cashanny 发表于 2004-9-16 15:09

那场爱情~~ (室友的作品)

那场爱情,如樱花开过
                                                               一尘
    年少的爱情,是走过樱花树时,突然从风中兜头飘洒下来的雨水和花瓣。眼泪和甜蜜,诺言和疼痛,心动和失望,纠结交织……
                                                 安妮宝贝《冷眼看烟花》
    第一次见到轻扬的时候,她抱着一个可爱的史努比走进来,她的笑容如同窗外夏日火热的阳光洒在房间里,从此我们成了舍友。她是牧羊座的女孩,她告诉我牧羊座的幸运花是樱花,那种可以毫无理由开得漫天遍地的花,就像牧羊座的快乐。
    我从来不知道武大和樱花有什么神秘的联系,就像我在每个深夜里读安妮宝贝的书,从她的《八月未央》、《告别薇安》到《彼岸花》,却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文字里总是盛开着这种花。在她的笔下,樱花开在每一场爱情的开始,然后飘落在每一场爱情的高潮,最后枯萎在每一场爱情的结束。而我只是一如从前地看她的书,那种阴郁而美丽的文字,那些酷烈而凄艳的言情。
    当我对轻扬不经意地说出安妮宝贝的一句话———
    爱情对于我而言,只是是一剂吗啡,对抗着生命的空洞与虚无。   
    你不同。你是我在一条河边走的时候,听到的歌声,来自对岸。轻扬接着说出下面的话。
    但是我没有船可以摆渡。我说。
    我和轻扬相视一笑,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尽管我们是以不同的方式解读着安妮宝贝的文字,以不同的方式解读和经历着发生在这个大学时代的爱情。
    那个时候,我们都有心中所爱的男孩,都在远方,远隔千里的地方。于是我们有了许多共同的心事,共同的语言。在那些日子里,我和轻扬一起上课,在每个星期四的晚上一起去上《西方哲学史》,那是我们很喜欢的课,哲学不是安妮宝贝书中所说的“你不能控制它,但它能控制你的游戏”,上课的人很多,每次我中午去占位,下午上完英语课后再和轻扬骑自行车绕很大一圈到教三,十点钟下课后一起坐在路边吃烧烤。
    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喜欢跑到宿舍八楼的顶楼上,坐在A栋和B栋楼之间的栏墙上。珞珈山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诡异而神秘,星空下零散的灯光点缀在山间,如梦幻般悠远宁静。晚上的风很凉,我们谈学习,谈自己的所爱,谈幸福和快乐其实不同,绝望和失望其实不同。“我是一个容易快乐的人,但幸福对于我,始终是一种幻觉。”“我是一个绝望的人,但从不轻易失望。”我们体会着安妮的语言,彼此安慰。
    单纯的日子浸着思恋就这样如花慢慢绽放。只是我不喜欢这座没有春天和秋天的城市,感觉自己一直处在流浪和破碎的边缘。那份遥远的感情带给我很多关于幸福的定义,但是却始终无法填补我心中的失落。有很多东西和爱情无关,但它毕竟占据着自己情感世界很大的一部分。
   来校的第一个三月,武大的樱花开了。那时,他在电话中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什么时候能陪你去看樱花,什么时候能陪你去上你喜欢的哲学课?”每次听到这话,我的心里都会柔柔地痛着,宛如花瓣被残忍地一片片撕扯下来的疼痛。时空与距离,那是对抗着爱情的无能为力。
    和我一起去看樱花的,不是他,只能是轻扬。我第一次见到樱花,它繁繁密密地淹没了整条路,我感到一阵炫目。我想起了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失乐园》,里面彼此深爱着对方的久木和凛子在喝下毒酒后两人在紧紧的拥抱中死去了,在它的一盘DVD的封页上,我看到了写在剧情后的一段评述:“这不禁让人想到了樱花———绚烂夺目、短命、奢靡而又恣意张扬。或许已经达到了人和人之间所能有的最亲密的状态。”我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安妮会钟情于这种花,开始明白为什么她书中所有的对话从来没有冒号和引号,一段一段的,却最打动人。安妮已经将樱花和她笔下的爱情演绎到了极致。
    在樱花大道上,我让轻扬站到理学院的楼前,背靠着栏杆,然后仰着头。我拍下了这张照片———那是《八月未央》中的一个情景:“在陕西路的天桥上,我常常做的一个游戏是,把背靠在栅栏上,慢慢地仰下去仰下去。我的头发在风中飘飞,我的眼睛开始晕眩,我看到天空中的云朵以优美的姿势大片大片地蔓延过城市……”然而,轻扬没有可以飘飞的长发,天空中也没有大片大片的云朵。也许,有的,只是一样寂寞的心情。有的,只是一样漫无边际的樱花……

   樱花开得像潮水一样,风一吹,一夜之间就落了。我想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
                                                   安妮宝贝《八月未央》
    和轻扬的一次矛盾发生在西方哲学课上。她不喜欢我喜欢的人,虽然他也是牧羊座的,和轻扬的生日在同一天。我和他最初是在网上认识的,那是一段被别人称为“网恋”的恋情。网络是对抗着现实的虚无,而网恋是对抗着阳光的虚幻,很多人是不屑于这样的爱情的。轻扬的一句话刺痛了我,我再也忍受不了。我抓起书包,对轻扬说:“让我出去!”她问我:“你去哪儿?”,我不由分说地从课堂上冲了出去,眼泪在那一瞬间决堤而出。我拼命地骑着自行车到了樱花大道前面的塑胶操场上。在自行车的极限速度中,我只感觉到耳旁风的声音和绝望敲击在心脏上发出的沉痛破碎声,大滴大滴的眼泪飘落在风中,肆无忌惮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当我发现自己正冲向前面一个垂直的坑时,已经来不及了,我闭上了眼睛。那一刻,我忘了恐惧,我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我没能去上课。一连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在素描纸上对着他的照片画着他的像。照片上,明媚的阳光从左边照到他的身上和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如阳光般明亮灿烂,那是牧羊座的人特有的笑容。我却沮丧地发现,无论我怎么画,始终无法画出他脸上的那种笑容。也许,是因为我从来不曾体验过那样的笑容,那是我生命中所没有的东西。
    在那几天的日子里,轻扬再也没有说什么,她细致耐心地照顾着我。这之后我们依然在一起去上《西方哲学史》,依然一起坐在路边吃烧烤,依然一起在顶楼看星星。只是我的脸上从此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疤,那时我认为有些事情像安妮说的那样是能够心甘情愿的,情愿往事在皮肤上留下痕迹。因为那时不知道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包括自己坚信的爱情。不知道那毕竟是学生时代的爱情,当我们不再爱时或者无法承受学业和未来带来的压力时,一切就会“摧毁所有的诺言和真实,变成稀薄的毫无重量的空气”。
    那是一个晚上,我第一次看见轻扬的泪水。她说她要出国了,当她的男朋友知道的时候,他提出了分手,为了她好。轻扬含着泪说:“为什么?为什么??只要他说一句要我留下来的话,我可以为了他不出国的……”,我们站在午夜的顶楼,我静静地看着她泪如雨下,此刻其它所有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是的,有些事情真的是无能为力的。我们没有把握用漫长的时间和距离去考验爱情,而我也不会劝她因为他放弃出国,因为爱情终究不是大学生活也不是生命的主题,我们还需要成长。
    轻扬最终还是去了德国,在大二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去了那个在西方哲学的课堂上所了解到的,有着极度深刻的思想,出现过像康德黑格尔那样伟大的哲学家还有像马丁?路德那样的宗教改革家的国度。可是,不知道那里是否也有在每年三月份飘飞的樱花,是否还可以在八楼的顶上吹凉凉的夜风,看夜色中的珞珈山……
最喜欢的是安妮宝贝的一段话:“我喜欢花朵,喜欢把它们的花瓣一片片撕扯下来,留下指甲的掐痕,或把它们揉成汁水。我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没有血液。这是不知道疼痛的生命,让人陡生恨意。”我把这段话放在珞珈山水BBS上,作为我的个人签名档。在山水上,有人反驳我:“你怎么知道花瓣的汁水不是它的血液。当你轻轻地闭上眼睛,当它的汁水渗过的手指,你会感觉到那是和眼泪一样温暖的液体,只是没有眼泪咸而已……”我无言,第一次感觉心中有些坚实的东西在一点点被摧毁,长期以来通过这座城市自己加注给自己莫名的孤独和忧伤在那一瞬间如尘土般溃散。
    十一点多钟的夜里,一个多年的好朋友向我谈到了安妮,他对我说----
    今天我看安妮宝贝的《告别薇安》。可是我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为什么。
    她的文字太伤感太忧郁了。
    但是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真实最靠近灵魂的文字。
    我觉得你和她太相似,有时你写的东西也和她一样。
    不。不一样的,我表面上的消极往往是为了写积极的东西。我写自己不再爱的是为了说我自己真正爱的。
    那你是在口是心非。
    不。那两者有时不是同一样东西。
    放下电话,我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以前喝纯咖啡从不加糖的我却意外地在那褐色的液体里放了一块方糖。咖啡的苦涩混着甜味一丝一丝地流淌在唇齿间,我竟然发现糖的甜味和咖啡的苦味居然可以如此和谐地同时存在着,就像爱与不爱之间,失去了距离……

   一串串粉白的花瓣从樱花树上无声无息地旋飘零,打落在地上,像柔软的手指,抚搓着洁白的理想,在上面留下许多痕迹。起初,那些痕迹也是洁白的,但是在时光的深处,再俯首观望,发现他们的颜色变成了颓败的暗黄。
                                                   安妮宝贝《少年樱花》
  又是一个新的学期,已到了大二下。在给他的电话里我仿佛自言自语:“又快到三月了。”我听见他说:“是啊,樱花又要开了。我过来陪你一起看樱花,好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记得安妮宝贝《八月未央》中最后的话吗———樱花开得像潮水一样,一夜之间就落了……让我们彼此遗忘吧。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电话那边是一阵沉默,然后他问我:“你是要‘Good good study’了吗?”我很讨厌这种语气,我不认为学习和恋爱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需要一颗止水般平静的心,我不想再让自己的眼泪那样泛滥。他不曾了解我,就像他从不曾理解我给他的那个“因为爱你所以离开你”的理由,而我也从不曾了解他,不曾理解牧羊座彻底的快乐,人与人之间的灵魂原来是可以如此陌生的。但是我还是很认真地说:“是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愿再想,不愿再承受。我发现这所学校有很多让我留恋的东西,我感觉我已经和她血脉相连。我想考研,在这个学校读研究生,然后还可以继续去听哲学课。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终于,我和轻扬用我们各自的方式放掉了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开始了全新的学习生活。这不是我们的错。年轻的心容易经历,但是没有能力去承受太多,尤其在面对自己的学业和不可知的未来的时候,那是一场风雨过后的樱花,注定颓败。
    当来这个学校的第二场樱花终于在久违的阳光下盛开的时候,我在给轻扬中的E-mail中写道:“一个多月的冷雨天过去了。学校的樱花开了,人很多……现在我依然还会在每个星期去上《西方哲学史》,人很多……”
    我走在人潮涌动的樱花大道上,三月的武大成了人与花的世界。不知道是武大给了樱花深厚的文化底蕴还是樱花增添了这所学校的浪漫色彩,也无法说清是因为爱上了武大所以爱上了这种炫目的花还是因为感动于樱花脆弱而娇奢的生命于是爱上了这所学校,也许所有的情感交织缠绵在一起,已经没法分开。安妮应该来这里看看武大的樱花,来看看这种植根在她灵魂里繁败在她的爱情里的花,也许她也会像爱上上海和北京一样爱上这座虽然不太繁华但是能给人归宿感的城市……在喧闹拥挤的人群里我想着,直到一个男孩打断了我游离的思绪,他将手中的相机递给我:“替我们拍张照,好吗?”我点点头。男孩站在通往樱顶的台阶上,他身边的女孩站在高出一级的台阶上,她从后面搂着男孩的脖子,女孩幸福的笑容旁若无人地如花绽放……大学时代的爱情是单纯而且甜美的,它不属于安妮描绘的那种混杂在物质世界里的“被金钱、利益、欺骗、利用、背叛损害得面目全非的冷酷而灵活”的爱情,它留给成长的是樱花般柔软唯美的记忆,哪怕曾经是那么的短暂而且盲目。
我到理学院去上课,我将自行车停在理学院的樱花树下。当我从教室里出来,细碎的花在我的车篓里落了浅浅的一层。我把它们放在手心里,一点点用力,汁水迅速蔓延过手指,我闭上眼睛,我终于感觉到了它的温度……

cashanny 发表于 2004-9-17 18:16

呵呵,看得人不少,可是都没有评语。。。也许。。。是国内的生活已经离我们太远了吧。。。没办法产生共鸣了~~~
我。。。也在德国呆了2年了,看到室友笔下曾经得我们,曾经的爱情,竟然是那么陌生。。。国内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慢慢淡化,是这篇文章又触动了我`~~
我曾经真的是那样的迷恋安妮的文章,那样专心得在恋爱。。。。

粉色小猪 发表于 2004-9-21 09:07

文章不错,支持一下!:P$鼓励$

炫炫冰冰 发表于 2009-7-3 23:45

{:7_424:}

水上飞 发表于 2009-7-4 13:20

{:5_394:}

iceboyer 发表于 2009-7-5 09:52

西方哲学史这门课我也听过,我记得也是晚上,是不是周四我不能肯定了。哈哈。
lz是那个年代的?

宁墨如曦 发表于 2009-7-5 09:55

写得很好。{:5_394:}{:5_394:}{:5_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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