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
发表于 2010-8-7 21:58
第五章 别带她回家
1
“嗯,你去哪儿?”高辉一边开车,一边问萧绒。
“你想带我去哪儿?”萧绒笑着问。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想。”
“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
“别想我了。”
“不想你我就不知道该想什么了。”
“想想去哪儿的问题吧。”
“你不用回家吗?”高辉问。
“遇到你,可以破一次例。”
“真的是离了婚了?”
“这个问题说起来没意思,以后告诉你好吗?”
“你有小孩吗?”
萧绒没有回答高辉,把脸转向了车窗外面。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这城市犹如一座荒凉的废墟。
“对不起,随便瞎问问。”高辉说。
“没关系,我知道。”
“要不,去我那儿坐坐?”
“你本来不就是在往你哪儿开吗?”萧绒面无表情地说。
高辉不再开口说话了。
有点意思了,高辉心想,这些年,所有带回家的女人中这回肯定最有意思。因为高辉本意是根本不想往家里带的,一切全都是下意识的,竟然对方也就顺水推舟了。
一个我曾经糊里糊涂喜欢过,但又完全不了解的几近陌生的女人。
und
发表于 2010-8-7 21:59
2
“你自己买的房子?”过了一会儿,萧绒开口问道。
“对,”高辉看着眼前的路面,说:“就是远点儿,图个便宜。”
“哪个小区?”
“凌云花园。”
“凌云花园?”萧绒看看高辉,略带些惊讶地问。
“怎么了?有问题吗?”高辉说。
“没什么。”萧绒笑笑,然后从坤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点上一支,独自抽了起来。
“没想到。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高辉笑着说。
“什么没想到?”
“我真的没想到今天会碰到你。你呢?”
“说实话?”萧绒看看高辉,神态暖昧地笑笑。
“难道你会想到我们今晚会在一起?”
萧绒吐了一口烟,说:“怎么说呢,我当然不会想到,不过,最近这段日子我倒是常常会想起你,所以一见到你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常想起我?真的假的?骗我吧?”
“没错,是在骗你。”萧绒说着,叹了一口气。
“真的假的?你怎么会想起我?当初你对我那么反感的样子,我觉得你应该完全把我忘了才对,这才合情合理,我就忘了当初追求过我,我又根本不喜欢的那些女生了。”
萧绒笑了,说:“有件事你可能一直不知道,其实当初我挺喜欢你的。”
“这回是真的假的?我不明白。”高辉把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抓抓脑袋。
“其实这么些年来我一直都会想起你,”萧绒说:“稍微长大一点儿后,有了真正的初恋,到了年纪后的那种正正经经的恋爱,甚至后来结婚,嫁人……”
“天呐?怎么会?”高辉笑了一声。
“我后来每一次恋爱都会想起你,我觉得你当初是真的很喜欢我,应该说,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强烈地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在喜欢自己……”
高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沉默了一会儿,高辉认真地说:“你也是我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异性。”
“我知道。”
“你和李萍萍一直这么要好么?”高辉问。
“怎么了?”
“随便问问,只是觉得奇怪。十几过去了,按理说,小时候的朋友早就应该各奔东西了。”
“我们初中毕业后各自考上了不同的高中。初三那一段,不知为什么,也可能是忙于应付考试的缘故,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从前那么多话了,上高中后干脆就没了联系,直到前两年,我们也是偶尔碰上才找回了从前好朋友的感觉。”
“原来如此。”
“不过人长大了,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地说话了,只不过是无聊的时候约好了一起出来玩呀,逛逛街什么的。”
高辉点点头,心里觉得踏实了一点儿。自己和李萍萍那一段往事,也许李萍萍早已经忘记了。
最好是大家都忘了。高辉想。
两个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像在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还不到?”萧绒没话找话地问道。
“确实是有点儿远。”
“算了,闲着也是闲着,给你讲个笑话吧?”
“行,最好是我没听过的。”高辉笑话还没听到,人已经先笑了起来。
“这是件真事,说的是有一个出租司机晚上拉了个女鬼的事。”萧绒看了眼高辉,把车内一直轻轻开着的音响关了。
“喂,这是笑话吗?鬼故事就别讲了,这点儿讲鬼容易把鬼招来。”
und
发表于 2010-8-7 21:59
萧绒笑着拍拍高辉的肩膀,说:“你老老实实听着啊,说有个出租车司机晚上出来觅活儿,都半夜一点了,见一女的在空旷的街边招手,穿一身白衣服,还提一黑皮包,本来想不停的,略一犹豫,习惯性地还是踏了刹车。车一停司机立刻就后悔了,那女的那哪儿是人啊?脸长得那叫一个寒碜,那叫一个惨不忍睹,长得难看不说,还面无表情。司机问了,去哪儿啊?那女的一报地名,那声儿,像猫爪子挠玻璃似的,那叫一个难听,这都不说了,那女的报的那地名也特偏,郊区,司机是真不想去,怎么应付说去不了要收工回家了什么的,女人都不答应,告说只要拒截,人家就要去告。没辙,司机硬着头皮开车上路了。一路上心里这叫一嘀咕,这女的什么人啊?怎么这么邪啊?我怎么这眼皮直跳啊?想着想着,抬头反光镜朝后一看,没看见那女的,这下司机心里毛了,跟后面说话,没人应。炸着胆子,司机停了车,趴座位上扭头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高辉问。
“后面没人,只有那只黑皮包。这一下那司机可是真惊了,人去啊儿了?丢下这么大个一黑皮包里面是什么啊?照这路子一想,司机魂儿都快飞了,赶紧把车开车队报告去了。到了车队,等哥们儿们聚多了才敢把那黑包哆哆嗦嗦给打开,你猜包里是什么?”
“一堆头发?”
“不是。”
“难道是人皮不成?”
“差不多。是衣服,女人穿的衣服。”
“这有什么呀?”
“是没什么,可那衣服跟那女的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好几套。同事们安慰了那司机几句,司机回家找老婆睡觉去了,可这事儿司机还是没整明白。晚上那司机是再也不敢扫街寻活儿了,改白天了。两天后,那司机正拉着活儿呢,车队把他给呼回去了,到了车队一看,人那女的来告他了,说:我刚把包往后座一放,关上车门,正想坐前座呢,你可倒好,把车飞似的给开跑了,你是成心要抢我的包是不是?我这包里都是准备第二天上摊卖的衣服,就靠这养家呢。”
高辉乐了。
萧绒自己也跟着乐。乐了一会儿,萧绒不笑了,表情严肃地问高辉:“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高辉心里微微有些怔,他看看萧绒,说:“不信。”
“如果有一天,真有鬼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
“嗯,”高辉想想,说:“当然是男鬼杀之,女鬼纳之了。”
“胆够大的,”萧绒笑道:“女鬼你都敢纳,要知道,从来都是女鬼最厉。”
“这我倒不知道,为什么?”
萧绒咯咯地笑起来,说:“因为女人心最毒啊,做了鬼当然厉了。”
“原来这样,”高辉笑了,问萧绒:“你的心毒吗?”
“以后你可以自己慢慢感觉。”萧绒说。
und
发表于 2010-8-7 21:59
3
“凌云花园”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小区,有别墅,也有普通的公寓。
别墅区和普通公寓区是分开的。不知为什么,在两个区的连接处,中间隔了一道铁丝网。
高辉买的是那种三室一厅的住宅楼。因为小区尚在开发中,许多楼还没有卖出去。
高辉所在的那栋楼刚刚建成还没多久,虽然据小区物业管理人员说,那栋楼的房子都已卖了出去,可事实上,实际的住户却很少。
高辉曾经数过一次,晚上,除了高辉自己家里亮着灯,全楼里几乎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住人。
为此,高辉特意制做了一种特别厚的绒布窗帘,希望完全能遮住自己家里发出的灯光。
因为从楼下望去,自己那里发出的灯光实在是太显眼,也太孤单了。
高辉把车停在楼前,对萧绒说:“到了。”
萧绒看看车窗外,说:“这也实在太荒凉了。”
“没事,住惯了就好了。”高辉安慰她说。
“你一直在这儿住?多久了?”萧绒下了车,问高辉。
“没多长时间,”高辉说:“我也不是经常在这儿住,只是偶尔来这里,平常一般我住在城里,我父亲那儿。”
“噢,明白了。”萧绒说。
“明白什么了?”
“你一般只带女孩回这里。”
“嗯……”高辉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诚实一点儿好,就说:“偶尔吧。”
“你的艳遇多吗?”
“非常可怜,几乎没人愿意跟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萧绒笑了,她挽起高辉的胳膊,说:“是不是只有我才这么傻。”
“算是吧。”
高辉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萧绒说:“整个单元只住着你一户是吗?”
“你怎么知道?”高辉回头,问道。
“因为一路走上来,只有你这里装了防盗门。”
“你倒挺有观察力的,”高辉说:“不过,确实没错。”
萧绒拍拍高辉的后背,说:“如果你对门的那家,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太吓人了,”高辉说着打开了门,用手摸索着,弄亮了客厅里的灯。
“到地方了,进来吧。”高辉说。
萧绒站在门口没动,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高辉。
“怎么了?进来啊。”高辉鼓励地对萧绒说。
“我不敢进去,我想回家了。”萧绒说。
“怎么了?怕什么?”高辉皱皱眉头。
萧绒的神情非常紧张,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不会后悔吧?”
高辉愣了,问:“什么意思?”
“我怕我一进去,就会做出让我们都会后悔的事情。”
高辉笑了,他柔声地对萧绒说:“只要跟你在一起,无论有什么事情出现,我都不会后悔的。”
und
发表于 2010-8-7 21:59
4
高辉的房子布置得非常简洁,因为不常在这里住,所以除了必备的家俱,整个房子几乎感觉不出有多少因为凡俗生活而带来的烟火气。
萧绒在屋里转了两圈,把目光放在了高辉床头的一张照片上。
“这是你的女朋友还是老婆?”萧绒问。
“嗯……”高辉想了想,说:“算是女朋友吧。”
萧绒笑了,说:“干嘛说算是?是就是嘛。”
高辉自嘲地笑笑,说:“就那么回事。”
萧绒拿起镜框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镜中人,由衷地赞道:“长得挺漂亮的。”
“就那么回事。”高辉从萧绒手中夺走镜框,放回到桌上。
“她是干什么的?演员吧?”
“你怎么知道?”
“干你这行的,我想平时接触最多的应该就是女演员了。”
“嗯,算是吧。”高辉在床上坐下来,低头点了一支烟。
萧绒看看高辉,也在床头的梳妆台前坐下,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扭头对高辉说:“你紧张吗?”
高辉摇摇头,但他心里确实有点紧张。那种因为兴奋而起的紧张。
“我干嘛要紧张?”高辉控制了一下自己体内的冲动,故做轻松地对萧绒笑笑。
“万一你女朋友这时候回来了呢?”
“那不可能,”高辉说:“她并没有和我同居,况且现在她在拍戏,住在剧组里。”
“那也不能排除她万一会来这里找你的可能呀?”萧绒固执地追问。
高辉叹了口气,说:“确实,有这种可能,而且她从前还真干过这样的事,突然跑来找我。”
“抓到过你吗?”萧绒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你想哪去了?她干嘛要抓我?她是来给我惊喜的,我只有在写东西的时候才闷在这里,图个清静。”
萧绒点点头,说:“万一她突然来了,打开门看到我们,会出什么事?”
“这怎么了?”高辉装傻,说:“我们并没有干什么呀?”
“如果她打开门时,发现我们是这样呢?”萧绒说着,站了起来,她走到高辉面前,把高辉轻轻推倒在了床上。
萧绒跪在床前,用手轻轻拉开了高辉牛仔裤的拉链。像是烤面包机烤好了一片面包一样,“腾”的一声,面包被弹了出来。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而且自己竟完全是被动的。高辉感到惊讶之余,被一种莫名但却巨大的快感吞没了。
萧绒抬起头:“如果她看到我们在这样,会怎么样?”
高辉站起身,一把抓住萧绒,把她推倒在床上。
und
发表于 2010-8-7 22:00
第六章 死者梅露
1
梅露,21岁,佳木斯市人。醉梦夜总会的领班。
自从在醉梦夜总会的卫生间发现了血尸,醉梦夜总会几乎算是关张了。小姐们全都不敢来这里上班了,小姐们的客人们也不知道被人带到了哪里。
梅露是这家夜总会老板的情人。
所以,她还坚持上班,同时,尽量鼓励从前的小姐妹们继续来这里赚钱。
夜总会的女用卫生间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
老板想了半天主意,最后决定,将女卫生间换成男用的,将男用卫生间换成女用的。也就是说,让客人们用那间死过人的,让小姐们用相对来说有些安全感的。
梅露就是在那间改换过来的原男用卫生间内失踪的。
2
最初,那名外号的三和尚的夜总会老板并没有在意梅露的突然失踪,他已经梅露可能没打招呼就开溜了。他知道,那天梅露正好来例假,晚来早走也属正常。
可是另一个小姐却笃定梅露不可能早回去,她一直在等梅露一起打车同行的。
后来,在卫生间内,那个小姐可现了梅露的长裙和鞋子。是上班坐台的性感工作服。而梅露平时所穿的衣服依然放在小姐包房里没有人动过。
梅露的人呢?竟然就那么赤裸裸地消失了?
三和尚没有报案,一直没有报案。
他一直觉得是有人在暗中害他,害他的生意。他也没让那名小姐张扬梅露失踪的事情。他不想影响他的生意。
3
不可思议的是,梅露做过第三具血尸竟然出现了另一家夜总会——美乐歌舞厅——总经理李某的床上。
李某有个习惯,每周三的晚上都会连威胁带哄骗地让在自家歌厅上班的小姐到他的办公室里免费服务一番。
小姐们都知道,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床。一张很大很舒服的床。
那天晚上,李某看上的是十八岁的李凤珠。
李凤珠留着一头长发,说话轻声细语的,是内型的南方女孩子。
“珠珠,到我办公室里去等我。有事找你。”
李凤珠不说话,坐着不动。
“去啊。”
李凤珠没好气地回答:“大姨妈来了。”
“你他妈的,二姨妈来了你也得去。哥哥喜欢你的大姨妈。”
李凤珠气得站起来就走。
喝了几杯酒后,李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出乎他的意料,一向不肯向他就范的李凤珠竟然真的等在他的办公室里,而且不像其他小姐那样是坐着等,而是躺着等。
躺在床上。
李某顿时来了兴致。
他悄悄走上前,掀来被子,被子里竟然是一具被一件灰色风衣裹里起来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灰色的大风衣把那具血尸裹着很严密,只留着一头发长露在风衣外面。
事后查明,那具血尸不是李凤珠,而是在醉梦夜总会失踪的梅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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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7 22:00
第七章 我会再来找你的
1
“我没想到我们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萧绒喘息着说。
高辉注视着萧绒,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升起一种比“性”本身更加令人快意的满足感。
“我们这是不是犯罪?”萧绒一阵尖叫后,仍然喘息着说。
高辉不想说话。此时,他真的希望时光能够倒流,他不是三十二岁,他身下的女人也不是三十岁,他们是十七岁的少年和十五岁的女孩。
“我们不该这样的。”萧绒口中喃喃自语,不一会儿,竟然流出了眼泪。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到了枕巾上。
高辉愣住了。他不得不停下动作,柔声寻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吧。”萧绒用枕巾蒙住脸。
高辉揭开枕巾,看着萧绒,说:“怎么了?真的?”
萧绒冲高辉笑了一下,说:“你真的太棒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高辉吻了一下萧绒的泪水,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我知道,别说这个了。”萧绒说,“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高辉于是又动作了起来。这时,他忍不住想,如果现在萧绒是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也一样会忍不住哭吧。
想到这里,高辉完全被自己内心涌现的柔情捕捉了。变成了俘虏的高辉在完全交出自己的那一刹那,忍不住想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一下。
……
高辉喘息着为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喷出的时候,高辉有一种似乎什么都已看穿的想法。
命。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高辉想不起这是谁写的诗了,可能是北岛吧?还是谁谁谁的,活着似乎也就是这么回事。高辉想。
萧绒赤裸着从床上站起来,说:“我去冲一下。”
“好,卫生间里拧开莲蓬就是热水。”高辉疲倦地躺在床上,看着已经赤脚下地的萧绒。
“喂,回来。”高辉喊了萧绒一声。
萧绒已经走到了卧室的门口,她回过头,说:“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看看你。”高辉说。
萧绒冲高辉笑笑。
“你实在是太美了。”高辉由衷地说。
“真的假的?”萧绒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说:“我老了。”
“不,你看起来竟然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高辉说。
“怎么会?”
“真的,不骗你。”
萧绒又走回到床边,坐下来,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萧绒看看高辉,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
“我不这么认为。”高辉说。
“我不介意你有女朋友,可是……”萧绒咬咬嘴唇,说:“可是我有丈夫。”
“你没离婚?”高辉问。
“没有。”萧绒说。
“怎么回事?说说。跟丈夫感情不好?”
“算了,我不想说了,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当然可以。”高辉看着萧绒,笑了笑。
萧绒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写东西用电脑吧?上网吗?”
“偶尔。”高辉说。
萧绒笑了,说:“以后要是我们不方便见面的话,我们可以在网上聊天,那时候我再仔细给你讲我的故事吧,可以写成一个二十集的电视剧呢。”
“哦?那样的话,我可发财了。”高辉笑道。
und
发表于 2010-8-7 22:00
2
天亮以后,萧绒走了。
高辉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萧绒已经不在了。自己旁边的那床被子已经被整齐地叠好,规规矩矩地放在了床角。
看看表,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高辉赤裸着站起身,打开窗帘,阳光“哗”的一声倾泄进室内,那种力度像是昨夜自己体内激情的决堤。
高辉重新躺回到床上,又仔细地回味了一遍昨夜的温柔与缠绵。为了配合自己的心情,高辉抽了一支烟。
烟雾迷漫开来的时候,高辉似乎重又看到了萧绒那魔鬼般的身材,那些惊叫,那些狂疯而大胆的动作,那种不伦之恋所产生的刺激……
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知道。
她目前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呢?哈,竟然也没有问。
怎样再和她联系呢?哇塞,竟然也没有问。
想到这里,高辉微微有些懊恼,整整一晚上,我们都说什么了?想不起来了,只记住了自己的激动,只记住了面对自己的是一个他朝思暮想许久的佳人,其他的竟然全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事实上,那些东西也根本都不重要,高辉想,重要的是有那么一夜就够了,足已以偿还自己青春时期的那种苦苦的单相思了。
看来命运还是很公平的。
不知道田小军和李萍萍发展得怎么样了?也许可以再从李萍萍那里问一些萧绒的情况。
高辉穿上内裤,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吓了一跳。思绪马上被打断了。
卫生间的镜子上被画得乱七八糟,一片猩红的狼籍。
高辉定了定眼神,仔细去看,忍不住笑了。镜面上是用口红写的字,有一个手机的号码,还有一个E--MEIL的网址。
围着那些数字和英文字母,是一行写得凌乱的字迹:“我会再来找你的。”
高辉看了镜面许久,下面忍不住又有些冲动了起来。这个女人,想不到竟然还会这一手。高辉想。
算了,先不擦了,让那些字迹在上面多呆一会儿吧。
洗漱完毕,高辉在厨房里忙和了一会儿,为自己简单准备了点儿早餐,冲了一杯咖啡。
这时候,高辉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高辉拿起电话。
“艳福不浅啊你。”一个男人的声音直眉瞪眼地闯进了高辉的耳膜。
“嗯?你丫谁呀?”高辉满脑子都是萧绒,没想到会是个男人,立马觉得有点蒙了。马上想到了萧绒的丈夫,不会吧?高辉想,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你丫说我是谁呀?跟我装孙子?”
高辉听出来了对方的声音,是陈勇,松了口气,马上训斥对方:“操,你丫怎么拿起电话就说话呀?以后说话前先自报家门成吗?”
“连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你丫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对方一点儿不买高辉的帐,继续调侃。
“别操你大爷了,有事说事。”
“听说昨儿你和田小军斩获颇丰?”
“听谁说的?”
“你丫是不是让那小娘们整成弱智了?当然是田小军说的了。”
“操,丫那张嘴可真够大的。”
“赶紧到我这儿来吧,”陈勇说:“一方面汇报工作成绩,一方面咱再把上回的帐平了。”
“你跟那哥俩约了吗?”
“都约好了,就差你了。”
“行,马上去。”
und
发表于 2010-8-7 22:00
3
陈勇打电话给高辉其实是约他去打牌。
高辉、陈勇、田小军和李力,这四个人常常凑在一起打牌。无聊的时候,不打牌消磨时间又去干什么呢。高辉和田小军还喜欢泡妞,可陈勇却除了打牌,连泡妞这种爱好都没有。每每想起这事来,高辉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三十大几的男人竟然对女人无甚兴趣。
说起来,他们四个人得算是一个小团伙,制作影视剧方面的小团伙。陈勇是导演,正经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田小军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找钱是他的拿手好戏;李力的专业是摄像,跟陈勇是同学;高辉作为编剧,写本子自认为是高手。
就这么回事,他们四个人组合到一起,是一个小型流水线,四个人共同捧着一只饭碗,相依为命。
因为最近手头没活儿,所以四个人几乎同时“失业”,加上陈勇的女友正在跟着别的剧组在拍戏,所以陈勇家里立刻变成了哥们儿的临时俱乐部,只要约上了牌局,几乎都是从下午打到第二天天亮。
高辉到的时候,那哥仨已经等了他半天了。高辉把田小军的车钥匙扔还给他,说了句:“谢了。来的路上给你加了回油。”
“昨儿怎么样?”田小军冲高辉眨眨眼。
“你呢?”高辉反问。
“我们没怎么着,后来我们俩又找了个酒吧,聊了一晚上。”
“不会吧?”高辉笑道,“你觉得李萍萍怎么样?”
“般般。”田小军说。
“那你丫还跟人闲聊什么呀?扑完了走人吧,这才是你丫一惯的风格呀。”
“别别,别这么说,哥们儿还不至于那么流氓。”田小军一边码牌一边自谦道。
“你们都聊什么了?说说听听,提我了吗?”高辉问。
“提你丫干嘛?我们套磁。”
“没提我就行。”高辉笑道。
“等会儿,让我想想,还真提了你一回。”田小军看看高辉,说:“好像是说你买的房子的事。”
“我的房子?李萍萍知道我的房子在哪儿吗?”
“是我提起来的,李萍萍一听,就说你买的那个小区经常闹鬼什么的。不骗你,她说得特认真,好像你那片小区从前是块坟地什么的。”
“别操蛋了,丫怎么知道?”
“她是听萧绒说的,萧绒没跟你说吗?她的房子也是买在凌云花园的。”
“啊?”高辉愣了,“有这事?她还真没跟我说。”
“那回头你问她吧。”田小军低头理牌。
高辉有点儿坐不住了,想立刻跟萧绒联系,可惜,她的手机电话以及网址都还写在自家的卫生间镜子上,未带在身边。况且,另外这哥几个都是视打牌为第二事业的主儿,为了一个女人而如此如坐针毡,也确实让朋友们嘲笑,高辉想了半天,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萧绒原来也住在凌云花园?
怪不得好像昨晚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提到那个小区名,萧绒好像微微一愣呢,当时自己也没怎么在意。
想到这里,高辉突然发觉得自己竟然忘记了萧绒的长相了。
那个昨晚和自己共度一宵的女人长什么样来着?呀!竟然真的记不起来了。
于是回想他们之间谈话做事的某个细节,偶尔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紧接着精神一放松,立刻又想不起来了。
坏了,高辉想,这怕是恋爱的征兆吧。
二十七岁那一年,高辉那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就是那么发生的,只要一扭脸,他就想不起他当时女友的容貌了,于是整天在想,想着想着,就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无法失去她了。
于是高辉有意识地不再想萧绒。不过是场一夜情罢了,专心打牌吧。
und
发表于 2010-8-7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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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远郊的一处影视卫星城里,电视连续剧《玩偶青春》剧组刚刚收工。
女一号罗娟对女二号李小洁说:“今晚上咱们回城怎么样?”
李小洁看看罗娟,笑了起来:“怎么了?想老公了?”
“偷偷跑回去看看他在干嘛?”罗娟说,“你想不想回去给你那位一个惊喜,想回去我带你。”
“明天的戏怎么办?一早再赶回来?”
“赶回来呗。”罗娟说,“你那位现在是不是在凌云花园那儿窝着写东西呢?不是正好顺路嘛,我开车先放下你,明早上再来接你。”
“万一他不在那儿呢?先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呀?搞得就是突然袭击,打了电话就没意思了,你不是怕撞上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吧?”罗娟取笑李小洁道。
她们都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长得甜美,动人。一看就是吃演艺行这碗饭的,有盘有形,但就是给人一种没什么脑子的印象。
“吃了晚饭咱就走吧,我叫你。”罗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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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哥们儿豁出去了,八万!”在陈勇家里,高辉皱着眉头考虑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把手里捏了很久的那张牌扔了出去。
“就是它。”陈勇看看高辉,笑着推了牌。竟然是单砍八万。
牌桌上已经扔了三张八万在里头了。
“操,”高辉叹了口气,道:“扔了八万哥们儿就七对上听了。”
坐高辉对家的田小军哼了一声,挖苦道:“都这时候了你丫还想上听的事呐?赶紧拆牌打吧。”
下家的李力也跟着开始挤兑高辉:“你丫整个一倒霉催的。”
洗完牌,高辉拿起烟点了一支,喷出的烟雾很快就开始缭绕在了对面田小军的脑袋上。可能是因为不喜欢别人抽烟的烟味,其他三个人也都把烟点了起来。
在烟雾中,有一刻,高辉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感觉,这三个人似乎突然都变得陌生了。
他们是谁呀?我好像是不认识他们呀?
我是谁呀?我怎么坐这儿了?这是哪儿啊?
恍然间,高辉看到在坐的三个朋友的脸色突然变得像纸一样白了。然后,他们的面目开始模糊,眼睛、鼻子、耳朵慢慢地变成了稀稠的浓汁,正在从那三张白色的面孔上往下流。
高辉定了定神,心里告诉诫自己:“千万别胡思乱想,这些都是哥们儿。”
手底下,高辉的牌理已经完全乱了。可是眼前却变得正常了。坐在自己眼前的依然是自己的好朋友们,不是陌生人,也不是怪人。
可是精神稍一放松,那种怪念头就又出现了,像是一只讨厌的苍蝇,轰来轰去轰不走,嗡嗡地围着你转。
“他们是谁呀?我是谁呀?”
高辉开始觉得害怕了。今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学三年级时,高辉有过一次奇怪的经历。当时高辉因为发烧在家休息,他妈妈从单位请了假照顾他。吃过药以后,高辉睡了,醒了以后,他便开始鬼使神差地觉得他似乎不认识他妈妈了。尽管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那就是我妈妈,我知道。”可是在他眼中看到的却完全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
然后,那个九岁的高辉的想像力便开始刹不住车了,她不是我妈妈,她是化装的,她是另一个人,她别有居心……
一路联想了下去,高辉几乎吓得不敢再闭上眼睛了。奇怪的是,在那种联想汹涌进行时,高辉心里却依然算是清醒,他一边胡乱联想,一边又对自己的母亲充满了内疚。
那种内疚让他非常痛苦。
后来,她母亲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单位有急事要她去。作为医院的护士长,高辉的母亲在自己的儿子和别的病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妈妈很快就会回来。”她摸摸高辉的头,安抚说。
这时,高辉立刻觉得妈妈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堆让人反胃的模糊的血肉。
“别走,会有汽车撞你的。”高辉说。
“小孩子,净胡说。”母亲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她站起身往外走时,嘴里轻声念叨了一句:“这孩子别是脑子烧坏了吧?”
那一天,高辉的母亲果然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在她骑车往医院赶时,一辆卡车在路口把她连人带车轧了个满拧。
多年以来,高辉一直觉得母亲的死跟自己有关,虽然这件事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他的父亲。
类似这样的事,后来还出现过几次,上到初中时,有一段高辉无论怎样都挥不去那个一直对他很慈祥的班主任老太太要被楼上坠下的重物砸死的念头。
没过多久,那个老太太果然因为抢救一个从高楼上掉下来的儿童而当场被砸得颅骨粉碎。据说,那个老太太异想天开想接住的儿童从十几层楼上掉下来,快接近地面时已重达千斤。
报道班主任事迹的报纸上仔细讲解了关于自由落体和重量增加的科学道理。那些科学道理是怎么回事其实高辉一直都没怎么弄明白,他唯一弄明白的事是:
以后甭管看见谁从楼上掉下来了都别接,赶紧躲远点儿,只要挨上了就得一块死。
那种死法才是名副其实的被人死前拉去了当垫背的呢。
此后,高辉便有些害怕自己的怪念头了。每当他突然发现某个熟人突然在自己眼前变得陌生,高辉总是努力克制自己继续想下去。
这种克制确实也有一定的效果,往往熬过那一会儿,高辉再看什么都正常了。
接下来的四圈牌,高辉就是在那么熬着。
熬的结果是,他把把点炮包庄,已然输了小一千块钱了。
可气的是那哥仨还不知道高辉在悄无声息中救了他们的命,还在为高辉烂得出乎道理的手气而幸灾乐祸呢。
那劲儿熬过去后,高辉松了一口气。好多年没这样了,今儿是怎么了?
这个晚上实在是太怪了,恐怕真是要出事。到底出什么事,高辉想不出来,可就是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发虚。
“今儿晚上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呀,哥们儿突然觉得有点儿六神无主。”清醒过来后,高辉对其他三个哥们儿说。
“没错,是这感觉,我们输钱的时候也都这样。”李力说完,其他人也都嘿嘿地笑了起来。
高辉于是不再说话,闷头理牌。
也许没什么事,也许是自己属于那类比较敏感的人罢。过了一会儿,高辉自己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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