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nillemonkey 发表于 2011-4-12 11:13

俞希略微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和孔韦一起离开鲁警官的办公室。
  大个子警察望着他们的背影说:“队长,真的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要不你还想怎么样?把他们非法拘禁起来?”
  “那个男生的气焰这么嚣张,让他们就这样走了真有些窝火。”
  鲁新宇笑道:“你呀,还是缺乏些经验。你看那个孔韦说话时底气十足的模样,还有他那不可一世的口气,就能猜到他必然是有什么后台或者背景的。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要是贸然把他拘留下来,说不定会为我们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大个子警察年轻气盛:“队长,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便不再追究他了?”
  鲁新宇轻轻摆着手说:“冷静些,不要中了真凶的圈套。我们现在只是证实了两名死者都是那个孔韦的前女友,这可不能说明人就是他杀的——说不定,凶手就是故意打电话告之我这一点,好误导我们的思维——我们可不要轻易上当。”
  大个子警察及时沉静下来,说:“是的,队长,你说得对——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鲁新宇深不可测地说:“拭目以待。”
  走出公安局之后,俞希立刻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但孔韦快步上前,抢在俞希之前对司机说:“对不起,我们还有点儿事,暂时不坐车。”
  出租车开走了,俞希望着孔韦说:“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坐车?”
  孔韦说:“俞希,先别忙着回学校,我们谈谈,好吗?”
  俞希把脸扭到一旁:“有什么好谈的?我现在还敢相信你吗?我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还跟我说了些什么假话。”
  孔韦把两只手搭在俞希的肩膀上说:“你让我把一切都解释跟你听,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诉你原因。”
  俞希把孔韦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迈开步子朝前面走去。孔韦赶紧跟上去,对她说:“俞希,对不起,我之前是分别跟梁婧之和季晓妍交往过——这件事我确实瞒了你。可我刚才都说了,我和她们都是闹着玩儿的,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恋爱。自从你转学到我们班,我认识了你之后,才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爱’!”
  俞希漠然地望着前方道路:“刚才那个警察都说了,这种话你对谁都可以说——天知道你对你以后的下一任女朋友会不会也说这番话。”
  “俞希!”孔韦拉住她的手臂,“我不会再有下一任女朋友了!我跟你说过的,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个人了!”
  俞希停下脚步,有些忧伤地望着男友:“孔韦,我真的很想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可是,如果你是真心实意地想永远和我好,又为什么非得要瞒着我以前的事呢?你如果一开始就坦诚地告诉我这些,我反而会更感受到你的诚恳和心意的!”
  孔韦低下头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来:“你说得对,俞希,我确实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的。可是你知道吗,我那时年少懵懂,根本就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恋爱。只是觉得梁婧之、季晓妍人长得漂亮,有她们当女朋友会很有面子,所以才和她们交往的。也因此,我在众人的眼中便成了一个轻浮的花花公子。直到高三上期,你转到我们班来,你落落大方的外表和优雅得体的举止深深地吸引了我,我才发现你和那些浅薄的女孩都不一样,而这个时候我也长大了些,知道感情是不能仅仅用来满足虚荣的——所以,我用一种真诚的态度来追求你,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以前在恋爱方面的浮华态度,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我怕你在听了别人的流言蜚语之后,会仍然把我当成以前那个花花公子哥,所以才瞒着你的呀!”
  听了孔韦这一大段感情真挚的表白之后,俞希有些动容了,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说:“孔韦,真的是这样吗?”
  孔韦握着俞希的手说:“当然是真的,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说的有半句假话,就让……”
  俞希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我相信你。”
  孔韦显得欣喜而激动,如果现在不是在大街上,他真想立刻将俞希拥入怀中。
  俞希思索了一会儿,说:“你瞒着我倒也就罢了,但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做到让全班的人都瞒着我?尤其是舒丹、季晓妍这些无风都要起浪的性格,她们会忍得住不说出来吗?居然天天跟我说话都不告诉我这些?”
  孔韦抿了一下嘴唇,说:“是我之前在班上打过招呼的,叫谁都不准告诉你我那些之前的事。尤其是梁婧之、季晓妍,我更是跟她们特别强调过。”
  俞希讶异地问道:“她们有这么听话?你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
  孔韦犹豫了几秒,说:“俞希,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我的父亲是孔志方,你认识吧?”孔韦说。
  听到“孔志方”这个名字,俞希不由得一怔。这是一个在本市几乎家喻户晓的名字,代表的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这个人的事迹在报纸和电视上频频出现。他十几岁在商场打拼,经过几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学徒发展成为几家上市集团公司的总裁,拥有数百亿的资产,是一个在黑白两道都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俞希之前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自己交的这个帅哥男朋友竟然会是这个孔氏财团的豪门大少。
  俞希愣了半晌,对孔韦说:“你是不是利用家里的势力来威胁她们,要她们不准告诉我以前曾和你交往过的事?”
  孔韦撇了下嘴说:“不能算是威胁吧,只是……告诫她们一下。”
  “我觉得这是差不多的意思。”
  孔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如果我不说点狠话,你觉得像舒丹那种嘴巴能管得住几天?”
  俞希问:“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是孔氏财团的大少爷呢?”
  孔韦说:“我怕你跟我交往的时候会有压力啊。而且……你能想到吧,我一开始都不好判断一个女生愿意和我交往是不是我那个过于有钱有势的家庭的原因了。”
  俞希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孔氏财团那十几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她说:“是啊,我能想象得到。”
  孔韦说:“俞希,你现在明白了吧,我和梁婧之、季晓妍约定的那个所谓的‘秘密’,其实就是这些事。季晓妍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在梁婧之死后,她居然来找我解释那些,好像以为梁婧之是因为把我之前的那些事泄露出来才遭杀身之祸似的——这简直是太可笑了!我当初只是为了让她们引起重视,才说了两句狠话。就算她们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嘴,把那些事说了出来,我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儿小事而去杀人呢?”
  俞希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季晓妍也被杀了……到底会是谁干的呢?为什么这个凶手老是盯着我们班的女生下手?”
  俞希沉思了一阵,转过脸面对男友问道:“孔韦,这件事真的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了!”孔韦苦闷着一张脸说,“俞希,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会去沾染杀人这种事!”
  俞希眉头紧锁地说:“可是,这个凶手老是对我们班的女生下手,我怀疑他就是我们身边的某个人。”
  孔韦说:“俞希,你是不是把那个人彻底忘了?”
  俞希抬起头来:“你说卢应驰?当然没有。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暗中注意他,可他的所有举动还是跟以往一样,不怎么说话,成天默默无闻的。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况且,他以前跟梁婧之、季晓妍她们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有什么要害她们的理由啊。”
  “可是,那天你不是说,卢应驰在警察面前说了谎,把头一天晚上跟你说过那些话全都否认掉了——而且他怎么会在案发之前就知道要发生这种事?这一点本身就相当可疑。”
  “嗯,他确实很可疑。”俞希思索道,“可我相信,就连警察也没能发现他的破绽在哪里。所以今天才只找了我们两个来问话,而根本没有找卢应驰。”
  孔韦“哼”了一声:“我看那两个警察根本就比我们还要糊涂,只知道找些人来乱问一气。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我看他们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
  俞希叹息一声,说:“算了,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先回学校去吧——都耽搁两节课了。”
  孔韦点点头,说:“好吧。”他们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赶回学校。
  第十二章
  回到班上之后,正值课间操的时间,大家都在休息。舒丹看到俞希回来,赶紧上前问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呀?”
  俞希敷衍着回答:“没什么,家里有点儿事。”
  舒丹歪着头望她,一脸的不相信:“你和孔韦家里同时都有事?还有季晓妍呢?她现在都还没到学校来。”
  俞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班上除了她和孔韦外没人知道季晓妍已经死了。
  正在窘迫的时候,班主任宋老师走到班上来,喊道:“俞希、孔韦,你们俩到办公室来一趟。”
  俞希赶紧从舒丹身边走开,和孔韦一起跟着宋老师走进办公室。
  “你们坐吧。”宋老师把门关拢后,指着办公室里的长椅说。然后她也坐到自己的藤椅上。另一张办公桌旁正改着作业的何老师此时也停了下来,取下眼镜望着俞希两人。
  俞希和孔韦正襟危坐,感觉回到了公安局里。
  宋老师神情严肃地说:“季晓妍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刚才公安局打电话来跟我们说了——最近接连发生这种命案,而且被害的全都是我们班的同学,校方和我们都非常难过,也非常担心。”
  俞希和孔韦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宋老师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宋老师接着说:“现在校方认为,虽然目前不能判断被害的两个人都是我们班的同学到底是一种巧合还是凶手蓄意所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班的同学现在处于一种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危险的状况之中。所以今天下午,我本来打算在班上正式通告所有同学梁婧之被杀的事实,同时提醒大家在近期内一定要特别注意安全,以防再次发生同样的惨案。”
  宋老师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校方现在打算全面封锁季晓妍被杀的消息——因为一旦让学校的同学们知道,在短短几天内就有两个人被杀,会引起极大的恐慌。影响高考自然不必说,还会让学校的声誉受到很大的破坏。所以,你们俩明白了吗——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季晓妍被杀的事——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讲出去。”
  孔韦说:“可是,我们俩不说,季晓妍被杀的事就不会流传了吗?她的父母、家人还不是一样会在社会上提起这件事,最终还是会传到我们学校来的呀——梁婧之不就是个例子吗?我觉得学校这样做只是在欲盖弥彰。”
  “这回不一样了。”宋老师犹豫了一下,“老实跟你们说吧。季晓妍是在家中被杀害的,这本来不关学校的事,但学校考虑到影响问题,还是拿了一大笔钱跟季晓妍的家长,作为……”
  “封口费。”孔韦明白了,“以此作为条件让季晓妍的家人不把事情透露出去。”
  宋老师也是个爽快人,承认道:“就是这么回事。”
  何老师在一旁说:“所以你们知道了吧——现在的关键就是你们两个,只要你们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季晓妍被杀的事。”
  “这不公平,我们没有收封口费。”孔韦说。
  俞希碰了他一下,瞪他一眼说:“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对班主任说,“宋老师,季晓妍一直不来上学,同学们总会怀疑的——你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宋老师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只有说谎话了,如果有人问到就说季晓妍生病在家休息。”
  俞希说:“我明白了,宋老师,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你呢,孔韦?”宋老师问。
  “我也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孔韦说。
  “嗯,那就好。”宋老师点头道,“我相信你们,你们回教室去上课吧。”
  俞希迟疑了片刻,问道:“宋老师,你不想知道警察找我们去问了些什么吗?或者是他们已经告诉你了?”
  “不,警察没有跟我说这些。但我想,破案的事他们会尽力的,我用不着过问这些事。我只知道,你们是我的学生,我要做的事就是在学习上教好你们,并尽可能地保证你们的安全,这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了,宋老师。”俞希和孔韦一起从长椅上站起来。
  两人正要离开办公室,何老师喊道:“俞希,你留下来一下,我还有事跟你说。”
  孔韦望了俞希一眼,对她说:“我先回教室去了。”俞希冲他点点头,然后走到化学老师面前,问道:“何老师,您还有什么事?”
  何老师放下手中的红笔,走到俞希面前——他看起来比俞希还矮半个头。何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俞希,我刚才改了你最近做的那张卷子,错得不少呀。你以前可是不会错这么多的。”
  俞希低下头,脸有些发烫。
  何老师安慰她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警察又要你们协助调查,肯定是会对你造成一些影响——但是俞希,你要振作起来啊,尽量排开这些干扰——离高考还有不到三个月了,你不能让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啊。”
  俞希轻轻点了点头。
  何老师加重语气说道:“化学本来是你最好的学科,是你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的关键,但最近你的化学成绩却下降了很多呀,你要引起重视。”
  何老师一边说,一边从办公桌的一个本子中撕下一张纸来,写了一串数字在上面,把它递给俞希,“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在家中学习或做题的时候有什么困难,就跟我打电话,我可以在电话中跟你讲解。”
  俞希接过那张纸,感激地说:“何老师,谢谢你!”
  “好了,去上课吧。”何老师拍拍俞希的肩膀。俞希向何老师鞠了个躬,跑回教室去了。
  第十三章
  俞希记住了何老师的教诲,整个一天,她极力排除干扰,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连下午的班会课中,宋老师向大家强调安全重要性时,她都在抓紧时间练化学习题,想把自己这几天耽搁的学业都弥补回来。
  晚自习结束后,俞希又像往常一样和孔韦一起回家。他们走出校门后没过多久,俞希偶然地发现,卢应驰居然跟在他们身后。
  俞希用胳膊肘碰了碰孔韦,眼神示意他往回看。
  孔韦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跟他们相距十几米的卢应驰,问道:“怎么了?”
  “他的家不在这个方向。”俞希小声说,“他上次故意等着我,跟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时,才是走的这个方向。”
  孔韦想了想,说:“别管他,我们走。”
  两个人继续朝前面走,但是却无法随意地谈论什么话题了,他们不时用眼角余光瞟一下身后跟着的卢应驰,感觉极不自在。走了几分钟之后,孔韦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下脚步,转身朝后,直视着后面那个畏畏缩缩的人。
  卢应驰本来埋着脑袋朝前走,孔韦停下来后,正好挡在他的正前方。卢应驰走到孔韦跟前,被迫站住脚,他似乎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孔韦问道:“卢应驰,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卢应驰不温不火地说道:“我没有跟着你们呀,我回家也是走这条路。”
  孔韦“哼”了一声,昂起头说:“我和俞希天天晚上都走这条路,要是你的家也在这个方向,我们会只有今天才看到你吗?”
  卢应驰说:“平时我是回我爸的家,今天我是到我妈家去。”
  孔韦晃了下脑袋,没怎么听懂。
  “我爸妈早就离婚了。”卢应驰说。
  孔韦咂了咂嘴,觉得无话可说,他挽着俞希的肩膀说:“我们走吧。”
  俞希的身体没有动,她直视着卢应驰说:“现在这里没其他人,卢应驰,我们不如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吧。”
  卢应驰眨了眨眼睛:“俞希,你要说什么?”
  俞希上前一步,逼视着他说道:“梁婧之被杀,和你有没有关系?”
  卢应驰显出委屈的样子:“俞希,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别装了。”俞希说,“梁婧之死的那天晚上,你在之前找到我,跟我说有一个习惯躲在别人家里,伺机作案的歹徒——这分明就表示你是知道什么的。否则你怎么会在案发之前就知道有这种歹徒存在和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卢应驰木然地摇着头说:“俞希,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在装!”俞希鄙视地望着他,“我本来还以为,你不敢承认是害怕警察认为你跟凶杀案有关系——没想到你在警察不在的时候都不敢说一句真话!”
  俞希故意激他道:“你这个懦夫!你不敢说实话就表明你跟这起凶杀案真的有关系!”
  卢应驰盯着俞希看了几秒,又望了望她身边的孔韦,只说了一句:“我要回家了。”
  俞希气愤地拉着孔韦的手说:“我们打车回家吧,我不想和这种人走在一条路上!”
  “好的。”孔韦斜视了卢应驰一眼,眼光中充满不屑。他抬手招了一辆的士,和俞希一起坐了进去。卢应驰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们。
  坐在车上,孔韦安慰俞希道:“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你看他那副猥琐的样子。”
  计程车先到俞希的家门口,俞希下车之后,和男友道了再见,车子再调头朝孔韦家开去。
  俞希用钥匙打开房门。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喊了一声:“希儿,回来啦。”
  “嗯。”俞希应了一声,换好拖鞋,走到妈妈身边坐下,一脸的倦容。
  “疲倦了吧,来,吃点水果提提神。”妈妈把茶几上的果盘端起来递给俞希。
  俞希接过果盘,吃了几颗红提,问道:“妈,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有几天呢。”妈妈说,“怎么,你还对那件事心有余悸呀?”
  俞希望了妈妈一眼,没有说话——她一直都没有把梁婧之被“衣柜杀手”杀死的事告诉妈妈,而妈妈也恰好没有从别人那里听说到这件事,至今还蒙在鼓里。俞希不告诉妈妈是因为她知道,其实妈妈的胆子比自己还要小,要是让她知道事实上真的有一个“衣柜杀手”存在,而且现在已经有两个自己的同班同学已经被杀死的话,不知会不会把母亲吓出神经衰弱来。

vanillemonkey 发表于 2011-4-12 11:14

妈妈说:“俞希,别担心了,其实我们这个小区的保安还是挺负责的,不会轻易把坏人放进来。你就别害怕了,没事的。”
  俞希似是而非地点着头,心中想道——坏人脸上刻着字吗?保安要是看都看得出来谁是坏人那还真是神了。
  妈妈还想跟俞希说话的时候,俞希裤包中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俞希做了个手势,对妈妈说:“我接个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俞希从沙发上站起来,接通电话:“喂?”
  电话里是一个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女生的声音:“是俞希吗?”
  “是我,你是……”俞希竭力判断对方是谁。
  “我是江姗。”
  俞希愣了一下。江姗是她们班的一个女生,平时和俞希没什么交往。俞希没想到她竟会跟自己打电话。
  “哦,江姗……你有什么事吗?”俞希问道。
  电话里说:“俞希,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俞希望了妈妈一眼,说:“你等一下。”然后拿着电话走上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后,她说:“好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电话里忽然传出了江姗的哭腔:“俞希,对不起……我想坦白告诉你一些事,你……不要怪我,好吗?”
  俞希听得云里雾里:“你要告诉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怪你?”
  电话那头的江姗抽嗒了一阵,说:“我……我不清楚你是不是知道这些事,但是……我还是想坦白地告诉你,请求你的原谅。”
  俞希越发觉得糊涂了,她问道:“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呀?”
  电话听筒里沉默了几秒,像是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江姗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一直暗恋着孔韦。”
  老实说,俞希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她只是微微一怔,说:“那又怎么样?”
  “俞希,我知道,孔韦他已经在跟你拍拖了,我不该再暗恋他的。我以后都不会再……”
  “等等,等等。”俞希打断她说,“你向我道歉,请求我原谅你,就因为你一直暗恋着孔韦?可是,暗恋一个人有什么错?这值得向我道歉吗?”
  江姗犹豫了片刻,说:“可是……我不光是暗恋……”
  “你跟孔韦表白了?”
  “……是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个学期刚开始没多久之后……”
  俞希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是在责问:“你是怎么跟他表白的?”
  “……我写了一封情书,偷偷地放在孔韦的书桌里。”
  “他发现了。然后呢,他是什么态度?”
  江姗又要哭起来:“他……没有理我。以至于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没有发现那封信。所以,那个星期天,我在他经常打球的那个体育场找到他,想当面问个清楚……结果,孔韦告诉我,说他是看了那封信的。他没理我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而我却愚蠢地去当面问他……”
  俞希问道:“既然他拒绝了你,那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呢?”
  “不,俞希,你听我说完。孔韦他虽然拒绝了我,但不知是不是他出于想补偿我一下,便在打完球之后跟我去冷饮厅,请我喝了杯饮料——你知道,就算是这样,我也已经很感动了。”
  俞希抿了下嘴唇,问道:“你们……没有做什么别的吧?”
  “噢,不,不!当然没有!”江姗急忙申辩道,“就只是喝了一杯饮料,时间连五分钟都不到。之后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那我就真的不懂了。”俞希说,“就为这一点儿小事,你有什么好值得跟我道歉的?”
  “我……俞希,我确实跟孔韦只喝了不到五分钟的饮料。可凑巧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恰好有几个我们班的同学也来到了这家冷饮厅,他们发现孔韦居然和我坐在一起喝着饮料——虽然当时他们几个什么话都没说,但我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一定是误会了!他们肯定以为孔韦在背着你跟我约会!”
  俞希有些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你害怕那几个同学把这件事告诉我,从而让我也误会你们俩是在偷偷约会,所以你才专门打电话来向我解释这件事,对吗?”
  “是的,俞希,就是这么回事!请你相信我好吗,我可以发誓,我和孔韦之间不但什么都没有,而且我之后也连暗恋都不会再暗恋他了——你想,他这么明确地拒绝了我,我再暗恋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说对吧,俞希?”
  俞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说:“这是这学期开学不久发生的事,你怎么现在才想起跟我道歉,或者是跟我解释?再说,就算是我误会了,那又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值得你紧张、害怕成这样吗?你平常看起来可不像是这种怕事的性格呀。”
  电话那头江姗的呼吸和语气都变得急促起来:“俞希,我……我是最近才想通的,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怪我,好吗?我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
  俞希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紧张,或者是害怕成这样?”
  “俞希,我……没有害怕。”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姗的一个冷噤又出卖了她的真实感受,“真的没有……你误解了吧……”
  俞希想了想,说:“你如果想让我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告诉我你紧张害怕的真正理由——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
  电话那边沉寂下来,俞希不知道她是被吓呆了还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阵,江姗才颤抖着声音说:“俞希……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曾经和孔韦拍拖过的两个女生都被杀死了……我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这一次,轮到俞希真正地惊讶了,她瞠目结舌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季晓妍被杀的事?”
  江姗再次沉默了几秒,反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是因为……今天早上警察要我和孔韦协助他们调查,我才知道这件事的。但是警方和校方在之后便封锁了消息——你怎么可能知道季晓妍被杀的事?”
  江姗说:“季晓妍今天没来上学,下午宋老师又跟我们强调什么安全问题,我心里面就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打电话到季晓妍家里,她妈妈光是哭,什么都不说……我就猜到了。”
  俞希叹息道:“是的,你猜对了,季晓妍确实是被谋杀了。但是记住,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好的,我肯定不会讲出去的。”江姗仍然颤抖着声音说,“俞希……我已经把真实理由告诉你了。你会相信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会怪我的……对吗?”
  俞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江姗,你找我解释这些,又害怕成这样,该不会以为梁婧之和季晓妍都是被我杀了的吧?我为了让孔韦对我专心专意,便把喜欢他的、或者是和他拍拖过的女生全杀掉?”
  “啊,不,不!”江姗在电话那头叫起来,“俞希,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我打电话跟你解释这些,是因为我确实很恐惧,又很迷茫,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只想跟你倾诉一下,这样我会好受一些。”
  俞希有些可怜起她来。思索了片刻后,俞希说:“江姗,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俞希。”
  “那好。”俞希对她说,“我跟你出个主意,或许可以帮你。”
  第十四章
  今天在学校里,俞希一直忍住没有跟孔韦说江姗昨晚找过自己的事。她本来想向孔韦证实一下江姗所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这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相信江姗,而是她觉得应该相信自己的男友。孔韦那天跟自己表明心意的一番话说得真挚而感人,俞希觉得没有理由再去追溯以前的一些小事了。
  另外有一点让俞希感到不安——她觉得校方想要彻底封锁季晓妍被杀的事恐怕只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件事的曝光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不会太久——因为除了江姗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另一个堪比校园广播站的女生也觉察到了端倪。
  “俞希,季晓妍今天又没来上课!你觉得她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舒丹表情严肃地问道。
  “应该不会吧。”俞希故作轻松地说,“她可能只是生病了,在家里休息。”
  舒丹皱起眉毛说:“我刚才去问了宋老师和矮河马,他们也这么说——但我觉得不对。就算她是生病了,也可以跟我打电话,或者是发短信聊天什么的呀。”
  俞希不高兴地说——同时也想转开话题:“我都跟你说过了,何老师人挺好的,你能不能别叫他‘矮河马’?太侮辱人了。”
  “我又没当着他的面叫。”舒丹撇了撇嘴,又把话题扯回来,“你说季晓妍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俞希说:“也许她病得很重,连电话都打不了了——你别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舒丹说:“我是关心同学嘛。如果她真的病得很重,那我一会儿更该打个电话去关心下她了。”
  俞希怕舒丹也通过电话知道了内情,这样的话她就又可以在班上开新闻发布会了,忙说道:“别去打扰她休息了,要关心的话等她回来再关心也不迟嘛。”
  舒丹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就等两天再说。”
  俞希转过身想道——我也只能尽这份力了。
  晚上和孔韦一起回家,俞希发现孔韦今天不怎么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她问道:“孔韦,你在想什么呢?”
  孔韦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说:“今天又是第二天了。”
  俞希迷茫地问:“什么第二天?”
  孔韦说:“季晓妍是在梁婧之被杀过了两天后,她也被谋杀的。”
  俞希张了张嘴,望着孔韦:“你担心……今天晚上也会出事?”
  “我不知道。”孔韦说,“我只是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我的感觉也不一定准的。”
  俞希晗首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打电话提醒江姗注意点……”
  “江姗?”孔韦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单单想到要提醒她?”
  俞希说:“江姗觉得下一个被害的人可能是她。”
  孔韦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和江姗之间发生过的事,他不解地问:“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她凭什么来判断的?”
  俞希不想跟孔韦做繁琐的解释,她简略地说道:“那只是她的猜测和担忧罢了,虽然不一定对,但我还是提醒她一下好些。”
  孔韦皱了皱眉,还是没弄懂俞希说的是什么意思。
  俞希看了看手表,下晚自习已经有二十分钟了,她不禁有些着急起来,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想跟江姗打电话。
  孔韦说:“俞希,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根据的——你这样贸然跟她打电话,会不会把她吓着了?别没事都被吓出事来了。”
  俞希想了想,觉得孔韦说得有道理,她慢慢放下了手机。
  孔韦说:“算了,俞希,我们别在这里胡乱猜测了。说不定只是我神经过敏,根本就不会发生什么事呢。”
  俞希略略点了点头,和孔韦一起继续朝前走。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后,俞希到家了,她和孔韦互道了再见,然后走进家去。
  妈妈仍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昨晚那个连续剧——这一段时间的晚上她都没有出去玩或者是打牌,专门在家陪着俞希。俞希跟妈妈闲聊了几句,提着书包上楼去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俞希始终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她把手机拿出来握在手中,反复想着孔韦说的那些话。犹豫了五分钟后,她觉得还是该跟江姗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提醒她多注意一些也是有必要的。
  俞希拨通江姗打给自己的那个手机号码,听筒响了一段音乐过后,被接了起来。“喂,请问找谁?”
  “江姗吗,我是俞希。”
  “啊,俞希,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江姗的声音,俞希稍稍松了口气,她问道:“我昨天晚上帮你出的那个主意——你去做了吗?”
  “是的,我今天中午就做了。”江姗说,“可是……俞希,我在想,如果歹徒真的要害我的话——我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
  “对,这个主意不能帮你预防歹徒,只能起到别的作用。所以我专门打电话来,就是想提醒你……”
  俞希的话刚说到一半,她突然听到电话那头江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是手机摔到地上的声音。接下来,通话便中断了。
  俞希感到全身一阵泛凉,她冲着电话大声喊道:“江姗,江姗!”但电话里已经是忙音了。她赶紧又拨了一遍电话,无法接通。
  俞希从床边站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呆若木鸡。她清楚地知道——江姗是不可能跟自己开这种玩笑的,她肯定是出事了!
  俞希惊恐地想道——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吗?江姗之前的猜测和孔韦的预感竟然都真的实现了!那个“衣柜杀手”的下一个目标居然真的是江姗!
  现在该怎么办呢?江姗的手机打不通了,自己又不知道她家的其它电话号码。俞希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转着圈——突然,她想起昨晚江姗跟自己说过,她的家在觇标路的金月小区内,离自己的家并不算远。
  俞希迟疑了几秒钟,认为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必须亲自去确认江姗是不是真的已经遇害了。她鼓足勇气,走出自己的房间。为了跟自己壮胆,她来到书房,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柄带鞘短匕首——这是爸爸出差到缅甸带回来的纪念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用,但也只能用它来防身了。

俞希将短匕首藏在衣服里,急匆匆地朝门口跑去。妈妈问道:“俞希,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
  “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俞希随口乱答道,不等妈妈再开口就冲出了门。
  为了能尽快赶到江姗家,俞希选择走一条僻静的小路。这是一条近路,但是却必须穿过一片荒废已久的旧厂房。晚上的这里几乎是漆黑一片,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些黑夜活动的小动物在暗处弄出一些■■■■的声响,听来让人心惊肉跳。俞希握着匕首的手已经捏出了汗,心脏怦怦跳动的频率比疾步如飞的脚步还要快。
  俞希紧张地在厂房间穿梭,在拐过一个弯的时候,她突然撞到一个人,俞希全身的毛孔都在瞬间收紧,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此时,她却听到那个人用熟悉的声音问道:“俞希,是你吗?”
  俞希定了定神,借着依稀的月光望过去,才看清那个人居然是孔韦。他似乎也在赶路,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有一丝惊惶的神色。
  俞希惊诧不已地问道:“孔韦?你怎么会在这里?”
  孔韦喘着气说:“我……我刚才接到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说江姗……出事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便跑到她家附近去看了看!”
  “什么?你是从江姗的家那儿跑过来的?”俞希急忙问道,“那她怎么样?是不是出事了?”
  孔韦紧张地点了点头:“好像是真的出事了!我在街对面看到,她家所在的那个小区像是煮开了锅,而且警车也已经开到那里去了!”
  俞希惊惶地捂住嘴:“天哪!她真的被杀了!她被杀的时候正在跟我打电话!”
  “什么!”孔韦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然后问道,“那你现在就是跑去确认她是不是已经遇害?”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俞希,她抬起头来望着孔韦,问道:“对了……如果你也是去确认江姗是不是遇害的话,那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家在这个方向吗?”
  孔韦说:“我现在不是要回家,我就是准备穿过这里到你家去找你的!”
  “找我?”俞希怀疑地问道,“你要找我需要专门到我家去吗?你不会跟我打个电话呀?”
  “我打了!但是你没有接,我以为你出事了,所以才心急火燎地跑来找你!”
  俞希从裤包中摸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孔韦打的——可能是刚才跑得太急了,没有感觉到手机的震动。
  孔韦说:“江姗居然真的被杀了,我晚上的预感是对的!早知道就应该让你提前跟她打个电话,提醒她一下,说不定还能救她!”
  俞希害怕地抱着身子:“这个惯犯真的每隔两天就杀一个人,而且全是我们班的女生——他肯定就是我们身边的某个人——会是谁呢?”
  孔韦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说:“那个凶手才杀了人不久,说不定还在这附近呢,我们快走吧。”
  这句话提醒了俞希,但同时也把她吓得打了个激灵,她身子一抖,手上拿着的那柄匕首“哐啷”一声掉落到地上。
  孔韦问道:“什么东西掉了?”
  “没什么,我带着防身的匕首。”俞希说道,一边蹲下去捡。这个时候,月亮正好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月光洒在地上,让俞希立刻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匕首。但在她捡到匕首的同时,却看到了另一样令她毛骨悚然、连呼吸都差点停止的东西——
  她看到了孔韦的鞋。
  这双鞋是她永远都忘不掉的,好几次出现在她的噩梦之中,曾被她当成过幻觉的那双鞋。当它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俞希终于明白那天晚上她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了——一点儿都没有错,深棕色的皮鞋,鞋面上绑着一根装饰皮带——这不是一双普通的皮鞋,而是一双设计感十足、造型别致的名牌皮鞋。正是适合孔韦这种富家大少爷身份的皮鞋!
  俞希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颤抖起来。这双和那天晚上在衣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皮鞋让俞希心中的感受也变得和那天晚上完全一样,她感到恐惧、紧张、眩晕和无力,但是又不敢声张,不敢丝毫地表露出来。俞希望了一眼自己左手捏着的手机,急中生智,她悄悄拨通其中的一个号码,然后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眼睛移到别的方向,既不敢继续看着地上,也不敢看孔韦——或者说是凶手的脸。
  孔韦似乎察觉到了俞希脸上难以掩饰的情绪变化——现在的月光使他能清楚地看到女友脸上的表情,他疑惑地问道:“俞希,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俞希竭力假装平静地说,“我只是想到……凶手有可能就藏在这废厂房中,有些害怕……”
  孔韦怀疑地凝视着俞希。他回想了一下刚才俞希蹲下身去捡东西时的一幕,然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换上了一副惶恐,甚至是狰狞的表情。他突然问道:“俞希,你……认出这双鞋来了吗!”
  俞希终于忍不住了,她心中累积的恐惧在一瞬间爆炸——孔韦已经知道她发现什么了!俞希大声惊叫,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就逃。
  “俞希!等等,别跑!”孔韦大叫道,追了上去。但俞希没有蠢到会听他的话而停下来。她发疯似的朝前方奔跑,本能命令她在杀人狂的魔爪下逃命。但是跑到一处布满废弃物的空地时,俞希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令她跌倒在地。当她转过身,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孔韦已经追了上来,一把将俞希压在地上。他再一次瞪大眼睛凶狠地问道:“俞希!你真的认出了这双鞋就是那天晚上你在衣柜中看到的那双吗!”
  “求你……我求你!”俞希感觉笼罩上来的不是孔韦的身体,而是死亡的阴影。她哀求道,“不要杀我……”
  孔韦的两只手紧紧地按着俞希的身体,他盯着俞希说道:“你认出了这双鞋,说明……”
  话没有说完,孔韦就停了下来。而且他的面部表情也跟语言一起凝固了。最后,他重重地倒了下来,身体压在俞希的身上,动弹不得。
  俞希还没有从这巨大的惊悚和变故中反应过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她推开孔韦身体的时候,看见了救她的人——那个人手中捧着一块大石头,刚才就是它重重地砸在了孔韦的后脑勺上。
  是卢应驰。
  第十五章
  “是你……卢应驰?”俞希瞪大眼睛,惊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卢应驰丢掉手中的石头,走过去将俞希扶起来,说道:“俞希,其实我一直都在暗中跟着你。”
  “什么?”俞希感到难以接受,“你是说,今天晚上……从我出家门之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身后?”
  “事实上,不止是今天晚上。这几天晚上我都偷偷地守在你家附近。”卢应驰说。
  俞希想起昨天晚上放学后卢应驰就跟在她和孔韦后面,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暗中保护你,俞希。”卢应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孔韦,“我早就有些猜到凶手会是他了,我怕他早晚会对你下手。”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孔韦会是凶手的呢?”俞希大惑不解地问。
  “这是一周之前的事了。”卢应驰说,“一天上体育课的时候,梁婧之趁大家都在操场活动的时候,悄悄地把孔韦叫到教室去,逼着孔韦和你分手,然后和她拍拖。孔韦不肯,他们就吵了起来。最后孔韦撂下狠话,说梁婧之如果再来烦他的话,他就会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他的口气听起来是认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卢应驰说:“俞希,你知道,我一向都不怎么喜欢体育运动。那天我本来是想回教室休息一会儿,却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那番对话——当时,我便有种不安的预感。”
  “所以,你便在那天晚上放学后找到我,提醒我注意安全?”俞希说,“可是,孔韦明明就是跟梁婧之发生冲突的,你为什么要来提醒我?”
  卢应驰低下头,有些局促地说:“俞希,其实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的,让你提防着孔韦一点,因为他是个危险人物。但我最终却因为怯懦而没能说出口——我怕你不相信我,反倒把我说的话告诉孔韦——这样的话孔韦会饶不了我的。所以,我只能编了个故事来提醒你,希望你能引起重视。没想到我编来说的那番话居然成了现实——梁婧之真的在那天晚上就被孔韦以差不多的方式杀死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俞希有些明白了:“所以第二天警察问到你的时候,你才不敢承认说过这番话。你怕警察认为你跟这起谋杀案有关系?”
  “是的。”卢应驰不安地搓着手说,“而且我也怕承认之后,孔韦会以为我知道了什么,从而对我下手。”
  “你可以把你在教室门口听到的那番话告诉警察呀!”
  “不行的,俞希。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听到那番话,梁婧之又已经被害了——我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这样不但治不了孔韦的罪,反而等于明目张胆地跟他对着干。想想看,以他们家的势力,他不会放过我的!”
  俞希表示理解地望了卢应驰一眼,但她又显出迷惘的神色:“如果梁婧之是因为纠缠孔韦才被杀的,那么季晓妍呢?还有江姗呢?她们又为什么会被杀?”
  “这我就不知道了。”卢应驰说,“也许是孔韦发现季晓妍、江姗都怀疑到自己是凶手,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们全都杀了灭口。”
  俞希回想起梁婧之死后季晓妍在楼梯间找到孔韦表白态度的事,认为卢应驰分析得有道理。她惶恐地捂住嘴,眼泪也流了下来:“天哪……我居然一直跟一个这么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在谈恋爱!”
  “俞希……”卢应驰埋下头,用脚搓着地说,“其实,你知道吗……我才是一直最关心和在乎你的人……”
  俞希拭干眼泪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然后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剩下的事情。”
  “对,对。”卢应驰连声附和。
  俞希有些害怕地斜睨了倒在地上的孔韦一眼,无法判断他是被石头砸死了还是砸晕了过去。她迟疑了片刻,对卢应驰说:“你能……把他的鞋子脱下来吗?我想把它交给警察——这是证明他是凶手的最大证据。”
  卢应驰望着孔韦的鞋说:“这双鞋就是你在衣柜中看到的那双?”
  “是的,而且……”
  刚说到这里,俞希骤然停下来。她缓缓地抬起头,盯视着卢应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衣柜中看到过一双鞋这件事的?”
  卢应驰愣了一下,说:“刚才孔韦在袭击你的时候,大声喊着‘你认出了这双鞋’……不是吗?”
  “对。可是你怎么知道这双鞋我是在‘衣柜中’看到过的?”
  卢应驰张开嘴,眼睛转动着想了片刻,说:“那天……警察找我们俩在办公室问话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在梁靖之死的那天晚上报了一次‘情况类似’的警吗?所以我……”
  “我是这么说过。但你怎么知道‘情况类似’具体指的是什么意思?”俞希一边说,一边慢慢朝后退着,“我那天晚上在衣柜中看到一双男人的鞋,这件事只有警察、我妈妈、还有孔韦知道——除此之外,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卢应驰渐渐靠拢过来,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了,似乎嘴变得很干,他说道:“俞希,你相信我好吗?我是真的很爱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一切事情。”
  俞希恐惧地摇着头,朝后一步一步地退着:“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俞希!”卢应驰突然狂暴起来,他咆哮道,“不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我!换回来,换回刚才那种眼神!用眼睛告诉我,你很需要我,也很感激我!你刚才不是还因为我救了你而感动不已吗?你为什么又要去纠缠这些小事!你应该一直用你那温柔动人、楚楚可怜的眼睛望着我才对!”
  面对着卢应驰近乎疯狂的神色,俞希什么都明白了,她全身颤抖着说:“我懂了……你能知道我在衣柜中看到一双男人的鞋这件事……只有一个理由——那个人就是你!我在衣柜中看到的那个男人的脚……就是你的!这一切都是个圈套。梁婧之、季晓妍和江姗全都是被你杀死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向你证明——我不是个懦夫!”卢应驰尖声叫道,看上去更加疯狂了。“我如此爱着你,但你呢?你只喜欢高大,帅气的孔韦!你从来没正眼看过我——因为在你的心里,我只不过是个胆小怕事,性格既内向又懦弱的废物!所以,我决定做一件大事来向你证明——我不是个孬种!我是值得你喜欢的!”
  这个人已经完全疯了,丧失了理智——俞希战栗的心中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她望了一眼不知是死是活的孔韦,啜泣道:“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设计陷害孔韦,那双鞋,是你偷走他的。然后故意穿上它藏在我的衣柜中,并露出来一些来让我看到。之后,你再悄悄还回去——为的就是要嫁祸孔韦,让我误以为他是凶手,对吧?”
  卢应驰直愣愣地盯着俞希:“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么,你觉得我干得漂亮吗?是不是这一切都做得有勇有智?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你这个疯子!”俞希嘶哑着嗓子尖叫道,“你杀了这么多人,就为了向我证明你是有勇气的?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
  卢应驰望着俞希,他的脸痉挛性地扭曲起来。他厉声说道:“你的话伤透了我的心。既然我这样也满足不了你,那么——你就去和你喜欢的孔韦作伴吧!你们俩到地狱去作恋人吧!”
  卢应驰捡起刚才砸向孔韦的那块石头,发疯般地向俞希猛扑过来。俞希大惊失色,慌忙朝后退去,但她的身体却碰到了墙壁——原来刚才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退到死胡同的角落了。
  俞希无路可逃,双腿也在瞬间失去了力气,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卢应驰手中的那块大石头朝自己的脑袋抡过来,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从侧面冲出一个人来,一把将卢应驰掀开,然后将他扼倒在地。卢应驰手中的石头朝那个人猛砸过去,却被那人用手臂挡开。同时,那个人大叫一声,右手握着的匕首朝卢应驰的胸口猛插进去——卢应驰抽搐了两下,吐出一口鲜血,便一动不动了。
  俞希缩在角落,用颤栗的手捂住嘴,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当那个身材不高的人站起来之后,她才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大声喊道:“何老师!”
  俞希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站起来,扑到何老师身上,大哭道:“何老师,幸好你赶来了!我差一点……就被……”
  “好了,好了,没事了。”何老师拍着俞希的肩膀说,“一切都结束了。”
  俞希哭着说:“卢应驰是杀人凶手!梁婧之、季晓妍和江姗都是被他杀死的!”
  “好了,不用说了俞希,我都知道了。”何老师说,“你刚才不是跟我拨了个电话吗?在此期间,我的手机和你的手机一直都处于‘通话中’的状态。我刚才在赶来的过程中,已经把这里发生的所有情况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了。”
  俞希摸出手机一看,果然,她的手机现在都还和何老师的手机处于连接状态。她庆幸自己起初的急中生智救了自己。“何老师,我刚才……太紧张了,我在慌乱中随便拨了一个最近才打过的电话——就是您的电话。但是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和您通话,只有寄希望于您能听到我这里发生的事……要是没成功的话,我现在已经被杀死了!”
  “我不是已经来了吗?别害怕了,俞希,已经安全了。”何老师充满慈爱的声音安抚着俞希那颗受到惊吓和创伤的心。俞希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忽然,她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孔韦,猛地转过身去,扑到男友的身边,用手指在他的鼻子前试了试,然后大叫道:“何老师,孔韦还活着!得马上把他送进医院!”
  “对,赶快!”何老师摸出手机,又看了一眼卢应驰,叹息道,“我居然……杀死了自己的学生。”
  俞希看着已经断了气的卢应驰。他的胸口上插着的正是自己从家中带出来的那把匕首——看来是何老师在情急之中从地上捡起来作为武器的。俞希说:“何老师,他是个杀人凶手!而且你是为了救我,也是出于正当防卫——我们会跟警察解释清楚的。”
  “是啊……”何老师停止感叹和忧伤,他举起电话说,“我们现在得赶快报警!”
  俞希走到卢应驰的脚边:“现在最大的罪证,就是卢应驰穿着的这双鞋了。”
  “为什么?”
  俞希叹了口气,说:“江姗在昨天晚上预感到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便跟我打电话……我跟她出了个主意……我叫她在自己房间的衣柜或壁橱底下刷一层和柜子颜色接近的油漆——这样的话,凶手如果要用老方法行凶,鞋底肯定会沾到一层未干的油漆——而他自己说不定发现不了。如此便能证明出谁是真正的凶手了!”
  “卢应驰刚刚去江姗家里作了案,他不知道我设计了这样一个陷阱。现在他的鞋底肯定会有一层油漆。”俞希搬起卢应驰的脚看了看——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发现什么油漆。俞希纳闷地转过头说:“怪了,难道江姗没有照我说的那样……”
  当俞希的眼睛接触到何老师的一霎那,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成了冰。她感觉身上一点体温都没有了,从背脊骨末端冒起来的一股凉意在瞬间传遍了全身,她皮肤上的每一根寒毛都在这个时候直立了起来——
  在她刚才说话的时候,何老师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脚观看——在他黑色皮鞋的鞋底,有一层清晰的白色油漆。
  “啊——”俞希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在几近极限的惊悸之下,她居然只能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浑身颤栗着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惊恐地盯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何老师放下脚,盯着俞希,脸上慈爱的表情没有了。他淡淡地说了句:“糟糕,暴露了。”
  “是你……原来,是你……”俞希颤抖的手指向他。
  “对,是我。”何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演戏了。”
  他走到俞希的身边,表情阴冷地说:“这一切全都是我安排设计的,那几个人也全是我杀的——很吃惊吧,俞希?”
  俞希已经惶恐地说不出话来了,她的眼睛瞟了一眼倒在那边的卢应驰。
  “你一定是在想,凶手不是卢应驰吗?”何老师冷笑道,“别傻了,俞希。你以为那个蠢货、胆小鬼真的敢去杀人吗?他顶多配合我一下还差不多——他只是我的一颗棋子而已。你知道象棋中有个术语叫‘弃卒保车’吧?他就是用来起这种作用的。现在用完了——喏——那就是他的归宿。”
  俞希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强迫吞咽下恐惧,壮着胆说:“你和卢应驰串通好,先让他来找我说那些话,给我一个心理暗示,然后他再赶在我之前进入我家,藏在我的衣柜里,故意露出脚来让我看见——因为之前那些话的作用,我不敢露出声色,只能跑出房子,给卢应驰逃走的机会。而我报警的行为,既是间接地调虎离山,为你制造杀害梁婧之的大好机会;同时又把警方的注意力和怀疑引到我和孔韦身上——这一切,全都是你精心策划的!”
  何老师阴笑着说:“俞希,你太聪明了——我都忍不住想为你鼓掌了。你说得完全正确,几乎丝毫不差。”
  俞希鄙夷地望着他:“而且,你利用老师之便,有大量的机会可以从我们的书包里弄到各人家里的钥匙,进行复制——所以你和卢应驰才能随意地进入到我们这些人的家里。”
  “对,这点也说对了。你还有什么精彩的推论,俞希?我都听入迷了——你果然是这个班上最聪明的女生。”
  “不,我不是!”俞希尖叫道,“如果我是的话,就能在你杀死这么多人之前认清你的真面目!把你那些阴险、恶毒的诡计全都抖露出来!”
  “确实很遗憾,你现在不能这么做了。”何老师耸了耸肩膀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都是你的学生,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们?”俞希厉声责问道。
  何老师的脸抽搐了一下,终于凶相毕露:“我的学生?你觉得她们真的把我当成老师吗?尊重过我这个老师吗!”
  何老师用异样的神情望着俞希,令她遍体生寒。“俞希,你看看你,有着漂亮的脸蛋和高挑的身材,不管怎么瞧,都是一个窈窕美人。你怎么能理解我的悲哀呢?我长着一张丑陋的脸,身高连普通的女孩都不如。在我读书的时候,班上的女生都以和我坐在一起为耻,甚至没有人愿意和我走在一路,仿佛那是对她们的侮辱!到最后我连名字都没有了——”
  他把俞希逼到墙边,嘴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没有人叫我‘何康’,大家都叫我‘矮河马’。”
  他将脸移开一些,悲叹道:“对于起绰号的人来说,这个绰号显然展示了他们极具概括性的幽默才华。但他们可曾想过,每当有人这样叫我一声,便等于是在我的心中划上一刀——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早已被割得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了!”

vanillemonkey 发表于 2011-4-12 11:15

他低下头,喘了口气,接着说:“我本来以为读完书,工作之后,便不会再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们这个班的学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居然又开始在背地里叫我‘矮河马’——而且,那些牙尖舌利的女生以为我真的听不到吗?在她们那充满藐视和嘲讽的讥笑中,我难道真的听不出来她们在背着叫我什么吗?”
  “就因为这个,你便大开杀戒。”俞希难以置信地说,“可是背着叫你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杀掉她们三个?”
  “因为他!”何老师指着躺在地上的孔韦怒吼道,“就是因为这个有钱有势,又长得高大、英俊的白马王子!你看一下他,再看一下我!你比较一下!你看看我和他有多大的差别!我不允许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青筋暴露,失控地咆哮道:“那些女生……尤其是梁婧之、季晓妍这样的贱人!她们叫我‘矮河马’、‘矮河马’!却在孔韦这个大帅哥面前卖弄风情,展现她们妩媚、娇柔的一面,我看了就觉得恶心!我不想再看到这些贱人在我眼前上演风情剧——我要让她们全都下地狱!”
  面前这个人扭曲的面孔和内心让俞希感到不寒而栗:“所以,你杀掉梁婧之、季晓妍她们,既可以雪恨,同时又因为她们都是孔韦的前女友,便能自然而然地嫁祸到孔韦头上……”
  “对!”那个因过度嘶吼而变得沙哑的声音说道,“本来我的计划十分周全,可谓是万无一失,但是卢应驰那个蠢货自己说漏了嘴,才破坏了计划——否则,你现在都会认为孔韦才是凶手!”
  俞希打了个冷噤,说道:“卢应驰为什么要配合你做这些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还不明白吗?他和我一样,视孔韦为敌!而且他在内心深处深深地爱慕着你,他比我还渴望能除掉孔韦这个眼中针,然后以一种英雄救美的形式来赢得你的心——在他暴露之前,他不就正是这么做的吗?”
  俞希心中一团怒火向上涌动,她骂道:“你们这两个卑鄙、肮脏的小人,变态狂!就因为妒忌、自惭形秽和私欲,便丧心病狂地杀死了这么多人!”
  “矮河马”忽然露出一种悲哀的眼神:“俞希,其实班上的这么多女生当中,我是最喜欢你的——你从不叫我的绰号,也不会在背后偷偷说坏话……真是太可惜了……”
  矮河马从衣服内侧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正是这把刀夺走了好几个人的生命。他怀疑地望着那把刀,然后抬起头来,目露凶光:“我是真的舍不得杀掉你,俞希!”
  “啊……你——”俞希后背一寒,慌乱地朝后退去,但这里是死角,没有退路了。看着凶手一步一步逼过来,俞希顺手在墙角抓到一根木棒,把它紧紧握在手中,在这生死关头,她的心中衍生出莫名的勇气,她大吼道:“我……跟你拼了!”
  矮河马看着俞希手中那根早已腐朽的枯木棒,冷笑道:“我劝你别做傻事,乖乖放下这东西,还能少受点儿痛苦。”
  “说得对,这正好是我想跟你说的。”在矮河马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刚毅的声音。俞希心中猛地一颤,她听出来——这是鲁警官的声音!
  矮河马缓缓地举起手,不敢轻举妄动——他能猜到背后正有一支乌黑的枪口在对着自己。鲁警官大声喝道:“放下刀!慢慢转过来!”
  “好的,好的。”矮河马应承道。突然,他猛地转过身,“啊”地大叫着向鲁警官猛刺过去。
  砰!一声枪响。矮河马的身体晃了两下,朝后一仰,直楞楞地倒了下去。他的眉心多出一个冒着青烟的黑洞。
  矮河马的头刚好倒在俞希脚边。俞希吓得赶紧跳开,大声尖叫。鲁新宇一把将她拉过来,说道:“好了,没事了。”
  俞希忍不住又要哭出来,她望了望鲁警官,又望了一眼地上的矮河马:“他刚才……也这么说。”
  鲁警官笑了一声,把枪收起来,指着一侧说:“看!真的没事了!”
  废厂房区的左侧,两辆警车打着明亮的车灯朝他们开来。之后,几个刑警一起下车走过来。俞希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但是,紧接着,她慌张地对鲁警官说:“警官,快,救救孔韦!他还活着!”
  鲁新宇指着孔韦对两个警察下令道:“你们把他抬上车,赶快送到医院去!”
  看着孔韦被抬上了警车,俞希才觉得一切都放了下来——今天晚上受到的惊吓和刺激太多了,真正安全之后,俞希忽然觉得浑身的精神和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她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鲁新宇一把将俞希扶住。大个子警察这时也正好走了过来,他们俩对视一眼,鲁新宇叹息道:“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呀,经历了这么多惊险的事,竟然还能跟凶手周旋到最后——真是个勇敢的女孩!”
  大个子警察说:“队长,看来我们是真怀疑错她了。不过,要不是你今天晚上想到要去她家调查,发现她离家出来——我们也不会追踪到这里——再晚一步,恐怕凶手又要得逞了!”
  “是啊。”鲁新宇微微点着头说,“还好案子破了,凶手也已经伏诛了——”这一次,他声音洪亮、气宇轩昂地喊道:“——收队!”
尾 声
  三个月后,俞希在没有孔韦陪伴的情况下参加高考,最后只考了一个中等成绩,上了一所普通大学的分数线——但俞希一点都没有觉得懊恼。当父母问到她准备怎么办时,她想都不想就回答:“当然是不去啦。我要再复读一年,明年考一个更好的大学!”
  暑假的第一天,俞希穿上碎花连衣裙和漂亮的凉鞋,放开那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让它自然舒散地披在肩头,对父母说:“爸、妈,我出去了!”
  爸爸叫住她:“唉,俞希,这个假期你不打算去好莱坞旅游了吗?”
  “我又没考上名牌大学,留着明年吧。”俞希调皮地说,“再说,这个暑假我还要陪男朋友呢!”
  “你这个丫头,也不害臊!”妈妈嗔怪道,“你在父母面前就不能含蓄点儿啊?”
  “有什么好含蓄的,我们都是大人了嘛!”俞希冲父母挥挥手,“我约会去了!”
  妈妈望着女儿美丽动人的背影,笑着对爸爸说:“你看她那个样子,哪有个没上成大学,又要读‘高四’的样?”
  在湖滨公园的长椅边,俞希看到早就等在那里的孔韦。他头上的纱布才拆了没几天,但整个人已经精神焕发了,和以前阳光、帅气的形象没什么两样。
  孔韦见到俞希后,第一句话就说:“你太傻了。既然考上了大学,怎么不去读呢?再复读一遍太辛苦了。”
  俞希挽着孔韦的手臂说:“有你这么一个帅男友,我怎么舍得一个人去读大学呢?我要守在你身边监督你,免得你去拈花惹草。”
  孔韦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信不过我啊?”俞希弯下腰咯咯地笑。他们俩与背后波光粼粼的湖水和山色融为一体,变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前面几个故事讲完了,至此,我们已经在荒岛上度过了十个晚上。现在还剩下五个活着的人:诺曼医生、阿莱西娅、一个德国人、还有方忠和我。
  谁都看得出来,死亡的速度在逐渐加快。仅仅四天就死了九个人。而且奇怪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我们现在白天已经不呆在山洞里了,大家分开行动,晚上再回到山洞中来。如此一来,每次回来的人总会少那么一两个,并且谁都不过问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我们只知道死亡人数和蜥蜴肉的数量成正比——山洞内风干的蜥蜴肉已经足够开一家熟食店。
  第十一天晚上,就轮到方忠讲故事了。事实上,现在听不听故事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那么要紧了,完全是之前所定的那个规则所形成的惯性而已,方忠讲了一个叫做“尖叫之谜”的故事②,但是讲到故事快结尾的时候,他停下来不讲了。我们几个人都望向他。
  方忠主动解释道:“我是倒数第二个讲故事的人了。”他望着我,“兰成,明天晚上就该你讲了……只要你一讲完,我们这几个人就等于是听完了‘所有的故事’。”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方忠把他那个故事的结局保留下来,这样的话,就等于钻了那个“约定”的空子——我们只要剩下一个人的故事没有听完,都不必在日后遵守那个“约定”。
  统一的是,另外几个人都对方忠的这个做法没有意见。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睡去了。
  即便知道自己不一定能获救,仍然没人愿意在日后执行那个约定——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想把岛上发生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我睡到半夜的时候,被一些沉闷的声音弄醒了。我侧过身子去看,发现方忠拖着那个德国人的脚,把他搬到了山洞外。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我坐起身子在望他,便走到我的身边来,对我说:
  “兰成,我告诉你……我发现一些事。我们发生船难、漂流到这个荒岛上,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这些事情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我怀疑,是有人刻意安排这一切的。”
  “是谁?”我问他。
  “我不知道是谁。”方忠说,“但我知道,我的感觉不会有错……这些事情,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方忠念叨着,躺到自己先前的位子上,睡下去了。
  我也躺下去,什么都没想。我没有震惊,也没有恐惧、害怕或是担忧——我所有的感官都已经麻木了。
  第二天早上,剩下的几个人醒来的时候,发现又少了一个德国人,他们的反应都跟我一样,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消失一个人就像是树上的叶子少了一片那样正常。
  第十二天晚上,我——作为最后一个还没有讲故事的人,跟仅存的三个听众讲了一个叫做“异兆”的故事③。这个故事根据我以前听说过的一些真实事情所改编。讲到最后的时候,我像方忠一样,也把结局保留了下来。
  他们显然不懂我为什么也要这样做。我解释道:“我把这个故事的结局讲出来,对于诺曼医生和阿莱西娅来说倒是无妨。但是方忠——”我凝视着他,“你是知道你自己所讲故事的结局的,你再听完我这个故事,就等于是听完了所有的故事。”
  方忠恍然大悟,他向我投来感激的眼神。
  至此,经过十二个晚上,由不同的人讲述了十二个故事。而当人数仅剩下四个人的时候,似乎终于稳定了下来,我们又在岛上度过了八天,没有人再死去。但又出现了新的危机:那种被我们当作仅有淡水资源的水果所剩无几了。
  这是一个我们无法解决的问题,正在我为此事烦恼的时候,阿莱西娅又病倒了——其实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她一直吃不惯那种蜥蜴肉,每吃一回,就会在之后呕吐一阵。如此以往,把身体折腾得消瘦无比,而且肠胃也被引发出疾病,患上了非常严重的痢疾。她的胃似乎已经丧失了消化功能,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
  在岛上的第二十三天,我本来以为已经麻木不仁的神经被悲痛所刺醒——阿莱西娅死了,她是由于严重营养不良和身体虚弱而被病痛夺去生命的。我大哭了一场——我一直视阿莱西娅为救命恩人,没想到她最后也没能熬下去。我抱着她来到海边,把她的身体送进大海的怀抱,祈祷大海能把阿莱西娅送回她的祖国西班牙。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也许是阿莱西娅的死震醒了我。我对诺曼医生和方忠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熬不了几天,我们也会死的!”
  诺曼医生说:“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我向他们说出我的计划:“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在海边燃烧那小堆树枝是没人能发现得了的——我们只有把整个岛上的树林都点燃,用一场森林大火来引起周围船只和飞机的注意!”
  诺曼医生张了张嘴,眉头紧锁:“如果我们这样做仍然没能引来救援的话,就等于是把我们所有的退路都断了。我们不出两天就会死的。”
  “照现在这样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我们仅存的那几个果子和干肉又能撑几天?”
  方忠慎重地考虑了一阵,说:“我也赞成这样做。洞里的那些干肉再吃完……以后都不会再有蜥蜴肉了……与其等死,不如一搏。”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眼光碰在一起的时候,最后的决定出来了。
  这是一场燃烧着悲痛和希望的树林大火。我们三个人把最后的果子和干肉拿到海滩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海岛变成火光冲天的炼狱。大火燃烧了两天两夜后,终于,第三天的早晨,我们在海岛上空看到了几架直升飞机。我们三个人发疯般地挥手、嘶叫,终于令直升飞机降落到海滩上来……
  我们被营救人员接上飞机后,他们试图问我们一些关于海难和在荒岛上发生的事。但我们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们的所有痛苦、哀思和恐慌已经随着这场大火而焚烧殆尽了,谁都不想再把这些东西从心灵的灰烬中重拾起来。
  时至今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大概四年前,我得知身在美国波士顿的诺曼医生因患癌症而去世了。而在几天前,方忠的儿子方元又把我叫到了他临死父亲的病床前。我通过一些小技巧得知了方忠在二十年前没讲完那个故事的结局④。方忠死后,我成为符合二十年前那个“约定”的唯一一个人。
  所以,我把这件隐藏在我心中二十年之久的秘密往事讲述了出来。当然,各位在听完我的故事后,也不需要我直白地讲出来——那些所谓的“蜥蜴肉”究竟是什么了。我们既然当时就达到默契没有点穿,那我现在也就不想挑明。而我在此刻也必须承认,其实我是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是怎么死的——我只是不能确切地肯定他们之间到底谁是猪、谁是虎。因为在那里远离文明,又泯灭人性的荒岛上,谁都是猎物,但又谁都是猎人。我们都是困在笼中的动物,在做着残忍的困兽之斗。
  只有一件事情是我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方忠跟我说的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些事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安排这一切的。当时我和他都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现在我知道了。
  这个人你可以叫他上帝,当然叫真主、天主什么的也可以。总之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和注视着我们。当有人犯下罪恶或亵渎灵魂的时候,他便会用一种想象不到的方式来对这些人实施惩罚和折磨——当我听到岛上那些人所讲的十一个故事之后,便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聚集在一条船上、又汇集到那个岛上了。我们的身边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讲得出来这种故事的——其中有一些必然是他们亲身犯下的罪恶或经历的噩梦。是那种神秘力量将他们聚集起来,并要他们把这些隐藏在心中的罪恶之事全都吐露出来。而我,大概是被选中的见证者或记叙者——所以直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并被赋予将这些事记录下来的使命。我得强调一点,以上的论点可不是我的猜测。作为一个研究人类心理学几十年的教授来说,我对此深信不疑。
  最后,我得说明一点,这些故事不是我写出来的,而是我口述跟我的一个好朋友,一个叫宁航一的作家听,再由他写出来的。宁航一是一个年轻、富有才华的作家,我相信通过他的文字来记叙要比我所写出来的吸引人得多。而由于时间隔得太过久远,我对于这些故事中的一些人名、地点、时间等细节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所以委托宁航一对这些故事做适当地改编和创作。总之,我想藉由这些故事对人们做一种提醒和告诫,希望人们能把这些故事当成一种警示,并将它们永世相传。

lingling1234 发表于 2011-4-12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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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cat 发表于 2011-4-12 17:48

{:5_394:}

lonelywonder 发表于 2011-4-12 20:44

{:5_381:}

谁的眼泪在飞 发表于 2011-4-13 08:40

太好了,谢谢lz!

vanillemonkey 发表于 2011-4-13 19:58

太好了,谢谢lz!
谁的眼泪在飞 发表于 2011-4-13 08:40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大家喜欢就好~{:4_295:}

狼外婆 发表于 2011-4-13 22:23

谢谢LZ分享,找了半天就差结尾那一段怎么也找不到。。。现在圆满了!

vanillemonkey 发表于 2011-4-13 23:05

谢谢LZ分享,找了半天就差结尾那一段怎么也找不到。。。现在圆满了!
狼外婆 发表于 2011-4-13 22:23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不客气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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