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a5201519
发表于 2005-2-7 03:07
刚开始,漆黑的天花板上面什么都看不见,但在眼睛逐渐熟悉黑暗后,就可以辨识出些微模糊的影像。
屋顶跟天花板之间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由于屋顶是斜的,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中间部分约有一公尺高,但在边缘却只有大概十公分的空隙,并有一根根突出的柱子支撑着屋顶。就在某根柱子后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从位置来推算,刚好是在爸妈寝室的正上方。
是什么呢?
俊雄四肢着地,小心翼翼的靠近,有个用半透明塑胶袋包起来的大型物品。
为了避免被应该在楼下的爸爸发现,他谨慎而缓慢地靠近,然后把手伸出去。
“啊!”
他不自主的叫出声。
“啊——……啊——……”
在塑胶袋里的,是满身是血的妈妈!
“呜——……呜——……”
俊雄把手放进嘴巴里,死命的压抑着不哭出来,全身剧烈地颤抖而完全无法制止。
在半透明塑胶袋里,倒卧在血泊中的妈妈闭着眼睛。
妈妈、妈、妈……
俊雄在心中喊叫着,他解开塑胶袋的封口,用手碰触妈妈沾满血迹的脸庞。妈妈已经冰冷僵硬了,但为了再确认,他摸了脖子的动脉,果然,已经没有脉搏的跳动了。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啊……
俊雄不断在心中呐喊着。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啊……。
就在这个时候——妈妈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哇!”
俊雄本能地往后退。
应该已经死去的妈妈,凝视着俊雄并露出沾染鲜血的牙齿微笑着。
“……到我这里来。”
妈妈的尸体说话了。
“俊雄……到妈妈这里来。”
俊雄无言的点点头。
人有时候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即使并非住在有着游泳池、如迷宫般的大宅第;不曾搭乘豪华客轮环游世界一周;更没有坐过客机的头等舱、在高级大饭店的VIP套房住上一个月;出入代步的也并非配有司机的顶级房车、或在轻井泽有二百坪的别墅;当然也没有享受过一群佣人来照顾生活起居;在游艇停泊港也没有自家用的游艇;更不是大企业的老板或高级主管;但就是能够蛮不在乎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相同的,没有待过波兰奥斯威辛集中营;也没因战争或灾害失去了一切;身体也没染上不治之症;也不曾在火灾、交通事故中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更不用担心今晚睡在 何处、明日要吃什么;但还是有可能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更何况——伽椰子所成长的生活圈非常狭窄。
这个世界至今是现实的,有的小孩从未吃过巧克力就死去;同样的,人生至今也是现实的,也有少女连一次盛装打扮都未有过就这样死去。但是,伽椰子并不了解这个道理,甚至连想都未曾想过。
事情就是这样。
没错,当一个人的生活圈越是狭窄,怨恨就越容易变深、变得强烈,就像倒进器皿中的水。
器皿越小,灌注进去的水就越快满溢出来。相同的,人的器量越小,所灌注进去的仇恨很快就泛滥于四周。
在被丈夫用折迭刀伤害,煎熬、残酷至虐杀为止的数小时之间,伽椰子不单是怨恨刚雄,还对更多人怀恨、厌恶……自己进入教室时,就突然停止说话的同班同学;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爱他的小林俊介;抢夺小林的绿川真奈美;专心于工作而忽略掉女儿的双亲……伽椰子嫉护、仇视、憎恨许多人……盛装打扮的在街上行走的少女们;幸福的购买晚餐食材的家庭主妇们;结束一整天工作正准备回家的男人们;聚集在电玩中心的少年们;在餐厅用餐的家庭;穿著迷你裙跟泡泡袜在街上行走的高中女生们;在公园跟孙子一同玩耍的老人家们……换言之,她嫉妒、仇视、憎恨除自己以外,所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每当丈夫挥下折迭刀,将自己的皮肤一寸寸地划开时,那猛烈的恐怖与疼痛,让伽椰子嫉护、仇视、憎恨这个世界。
将超过六百万以上的犹太人送进集中营并予以杀害的凶手,他们仇视、憎恨并杀死自己从未见过的人,就只因为对方是犹太人;又或者是,劫机冲撞纽约摩天大楼的男人们,将那些素未谋面的人们都当成敌人而心怀怨恨并杀死他们,就因为对方是美国人;还有,在越南丛林持续投下汽油弹的士兵中,也因有些人在心中想着“所有越共都死光光”,但最后死的却不只是越南士兵,连住在那里的女人,小孩及老人们也都被仇视、憎恨、残害。至于伽椰子,则是赌上这一生的所有,仇视、憎恨,杀害自己除外的所有人,她认为,被虐待至今的自己有这样的权力。
yama12
发表于 2005-2-7 17:54
好像没完啊?第一部电影比文章描述的多。
cola5201519
发表于 2005-2-7 19:43
第二章
1、小林
初夏的白天似乎特别漫长,小林俊介结束学校工作正打算回家的时候,天色丝毫还没有日将西落的样子。
打开并排在穿堂上金属制信箱间的“205”号信箱,里面有几封寄给他跟妻子的信,将信取出后,便往楼梯走去。
最近几个月,查看一楼信箱已成为身为丈夫小林的工作,因为小林回家的时候,信件都还留在信箱里,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这个住宅区并没有设置电梯,所以就算只有二楼,也不可能要身怀六甲的妻子爬上爬下的。
“205小林俊介•真奈美”
在这个老旧住宅区二楼的5室——就是他跟真奈美的甜蜜小窝。刚结婚的时候就不用说了,但就连婚后一年的现在,每次看到并排写着自己与妻子名字的门牌时,心中仍会涌现愉悦的感觉。只不过是块门牌,但小林却觉得连那块有点脏的压克力板,也在祝福他们幸福。
小林转开门把,不出所料,门并没有上锁。从小生长在邻居不是亲戚就是熟人地区的真奈美,并没有将玄关门锁上的习惯,虽然小林觉得这样太不谨慎小心了,但不管唠叨了几次,真奈美都笑着说“没关系”,所以现在小林已不再多话了。
或许,就如真奈美所言没有关系吧,毕竟,这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的坏人。
“我回来了。”
小林边说着边把门打开。
“回来了啊!”
真奈美站在玄关前的厨房回应着,抚摸着与纤瘦体型不搭配的便便大腹,就跟往常一样,“呼、呼、呼——”的练习在妇产科所学的拉梅兹呼吸法。就在她“呼、呼、呼——”呼吸的同时,也忙碌的穿梭在狭窄的厨房里。
“晚餐马上就好了,再等等哦!”
一如往常露出笑容的真奈美如此说。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已经有十年了,但小林仍觉得她的笑容特别灿烂。
“动这么厉害有没有关系吗?”
小林把脸贴近妻子突出的肚子,像是在询问腹中女儿的意见。
“没有关系呢!”
真奈美代替腹中女儿,用小孩的语气回答。她凝视着小林,抚摸着即将临盆的肚子,满脸幸福地笑了。幸福。对,幸福。
cola5201519
发表于 2005-2-7 19:44
看着站在砧板前面,切着菜的妻子的背影,小林有此深刻的体会。这样的幸福,从现在开始还会继续下去……没错,会继续下去——因为太高兴而身体微微颤抖着。
小林打着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还是没有人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他失望的挂下电话筒。
“怎么啦?”
真奈美吃着满满装在玻璃容器里的原队鸥瘢用娇滴滴的口吻问着,“出了什么问题吗??br> “嗯、有点事……”小林在妻子对面坐下,模糊地回答着。
“出了……什么问题吗?”
小林俊介在练马区的小学担任老师,今年已经第六年了。当然,一路走来虽说不上一帆风顺,但却也没发生什么大麻烦。对于小学老师这份工作已相当熟悉,跟学童父母亲的应对也已掌握住要领。但是,每天还是会为了些芝麻小事而担心。解决了一件事后,另一件麻烦事又会马上出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有个孩子已经好几天没到学校了……也就是无故缺席。”
小林盯着妻子美味吃着优格的嘴角说道。
“嗯……父母呢?无法取得联络吗?”
“这就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这样啊?……老师可真不好当。”
模仿小孩牙牙学语的语气回答的真奈美笑了,而小林像是打消了念头似的笑着回答:“是。”
没错。现在小林惦念的是,已经好几天无故缺课又联络不上、名叫佐伯俊雄的学童。从佐伯俊雄没来学校的那天开始,大概已经打了三十通电话到他家,但每次只有电话铃声无止尽的响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故了呢?
小林的视线落在桌上摊开的学籍资料,佐伯俊雄的家庭成员栏——父亲的名字是刚雄,三十四岁的插画家,母亲的名字是伽椰子。
……伽椰子?
瞬间,过去的记忆又再次浮现小林的脑海中。
……伽椰子?……伽椰子?
对了,在一个月之前的新生入学的那天,仪式结束后,在校门口附近看到有个女人握着新生佐伯俊雄的手,看似有点犹豫不决的开口喊他,“……小林老师。”小林想起那个女人的身影。
“小林老师……那……那个……我姓佐伯……我儿子……俊雄……就麻烦你照顾了。”
身穿白色套装的长发妇人低着头,用战战兢兢的语气说着,而小林则微笑点着头回道,“我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伽椰子?……伽椰子?……伽椰子?
没错,那个时候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仔细一想……“喂、真奈美……我们班上有没有一个叫伽椰子的同学?”
他询问仍继续一口一口把优格送进嘴里的真奈美,真奈美跟小林是教育学系的同班同学。
原本吃着优格的真奈美突然停下来,视线看向天花板,“嗯……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这个同学……伽椰子……川又……伽椰子?”
对,是川又,川又伽椰子,准没错。
但是,到目前为止从未想起曾有过这样一个同班同学。不,就连现在也想不起她的模样。或许,在学生时代小林从未跟她说过话吧。
“嗯……那个女孩啊——”
“她看起来有点怪异。”真奈美打断小林的话。
“怪异?”
“对啊,你不记得吗?就是那个留一头乌黑长发,也不化妆,沉默寡言,不喜欢跟别人说话……一直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
经妻子这么一说,确实有那样的感觉。总是低着头,坐在教室角落的女生,的确令人印象不深刻。
“怎么了,突然提到她?”
真奈美疑惑的看着他。
“不……没什么。”
“……有点奇怪喔!”
真奈美歪着头感到纳闷。小林觉得这个姿势非常可爱,在这一瞬间,川又伽椰子的事情又从脑海消失了。“吃这么多不太好吧?”
小林对一直吃着优格的妻子唠叨着,就算是怀孕了,但真奈美的优格消耗量也实在太多了。
“没问题啦!”
真奈美噘着嘴说。因为这个表情实在太可爱了,小林弯下腰吻了妻子。一瞬间,她因惊吓而睁开眼睛,然后又将眼睛闭上。小林温柔的将舌头伸进妻子口中。可能因为优格的关系,舌头感到冰冰凉凉的。
“干嘛啦,这么突然?”
害臊的真奈美微笑着。
“不,没什么。”
小林说完后,以微笑来回应。浅尝嘴唇的滋味,带着些微原味优格的酸味。
漫长的白天即将落幕时,街头终于染上些许黄昏的氛围。
小林原本想明天再去佐伯俊雄的家拜访的,但还是决定今天去,所以又换上西装。
“明天再去不就好了!”
真奈美噘起嘴,不满的说。
“嗯……我原本也想那样的……但,还是会担心……所以,先去看看吧!”
小林说完后,将领带绑好。
“当老师真的很辛苦呢……早点回来喔!”
听到真奈美的话,小林不经意的露出苦笑。
真的就像真奈美所说的。就算做这么多的事,也不可能有加班费可拿,或是提高在学校的声望,所以说,老师这份工作根本就不划算。
“真是伤脑筋。”
在玄关穿鞋的小林喃
cola5201519
发表于 2005-2-7 19:47
在玄关穿鞋的小林喃喃说着,然后紧紧抱着出来送行的真奈美双肩。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看见妻子。
小林拿着学籍资料表跟地图,前住佐伯俊雄的家,从家里这一带过去大概需要十五分钟左右吧!如果顺利的话,一个小时以内就可以回家了。
他穿过古老的商店街,一度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住宅区。询问好几位附近的居民,终于找到佐伯的家。
佐伯跟父母亲同住的家,是间还蛮大的透天别墅。在砖造的门柱上,挂着写有“佐伯”的门牌。
“就是这里吧。”
小林俊介自言自语着,然后按下门旁的门铃。
叮咚——
就如他心里所猜想的,并没人应答,他又按了一次门铃。
叮咚——
屋里还是一片寂静、小林别无他法,只好推开虚掩的铁门,朝玄关走去。这个时候,他想起大学同班同学,那个叫川又伽椰子的事情。一头没有烫过的黑长发……纤弱的身材……穿着白色衣服……不记得跟她说过话……总是一个人低着头待在教室里的角落……
“有人在吗?”他边说着边敲了好几次玄关的门,还是没有回应,于是他试着转动门把。
让人惊讶的是,门并没有上锁。
“有人在吗?我是俊雄的导师小林。”
他打开门,先探半个身体进去,朝屋里喊着,“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他不停呼唤着。
但里面好像没人。
连门都没上锁,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他走到外面的庭院,四处的查看。
“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着。
在不怎么宽广的庭院,散落满地的日常生活用品。是怎么扔的,会这么的杂乱呢?有着灯罩的台灯,椅子跟桌子,破碎的花瓶与碗盘、摔得稀烂的水槽、盖子破掉的冷藏保鲜盒、碎裂的盆栽跟栽培箱,书,笔记本及相本、原子笔跟钢笔,塑胶桶、塑胶水箱跟塑胶袋、蔬菜,塑胶盒包装的鱼、鸡蛋跟水果……但每样东西都不像是摆在那里很久的感觉,看起来像是最近几天才丢的。
“可是这未免过头了吧!”
他茫然地四处观查着庭院,发现在角落有个小土堆,靠近一看,似乎是最近……就在几天前堆的。在黑色泥土堆出的小土丘上,插着一块写着“小玛之墓”的木板,大概是俊雄写的吧!“小玛”是金鱼呢?还是小鸟或黄金鼠呢?
小林为避免踢到散落的日常生活用品而小心翼翼的走着,往庭院更里面前进。破掉的饭碗、马克杯、烤箱及微波炉、座钟、电风扇及立体音响……真的,怎么也想不到为何会如此杂乱的散落在庭院。
就在此时——
在小林视线的一角,感觉到有“异物”的存在。
是的,很清楚的那是“不可能有的东西”。
慢慢的将脸抬起,从小林眼前的铝制铁窗中——有两只手伸出外面。
“哇啊!”
小林不由自主的叫出声。
但是,定睛一看可看出那是小孩子的手臂。的确,是小孩子的手臂。小林振奋起精神慢慢的靠近。这个铁窗似乎是浴室的窗户,从开着的窗户向内看,小林班上的学生——佐伯俊雄在里面。
“俊雄……?”
是的,那的确是佐伯俊雄。但是……但是,这个佐伯俊雄并不是小林所认识,一直很活泼、快乐的佐伯俊雄。
“……什么嘛,你在啊?俊雄。”
虽然小林开口跟他说话,但佐伯俊雄却没有回答,只用那空洞的双眼看着小林。
“怎么啦,待在这种地方?”
说完后,小林对俊雄温柔的微微一笑“老师因为你好几天没来学校上课很担心,今天才特别来看你。”
不过,俊雄还是不发一语,他的眼睛无法对焦,就像不是在看小林,而是在看小林身后的谁。
“俊雄……请问……你妈妈不在家吗?”
小林继续的询问,但俊雄却无言的往后退,接着便消失在背后的浴室门外。
“俊雄……俊雄!”
他慌慌张张的绕到玄关,说了声“对不起……我进去了。”便进入屋里。瞬间,有什么东西——无法言喻的——非比寻常的异样,非比寻常的不祥之物——似乎可以感受的到。
屋里虽然不像庭院乱的那么夸张,但东西也是四散各处,一股无人居住的臭味扑鼻而来,而且,里面比外观看起来更宽广,玄关前面是一条直直的走廊,两侧有几扇门,另外在奉关的旁边,有座楼梯可以通往二楼。
“俊雄,你在哪里?俊雄?”
cola5201519
发表于 2005-2-7 19:48
小林在玄关的水泥地脱掉鞋子,踏上室内的地板,一进去就看到右边房间的门打开着,学生俊雄就在里面,他坐在宽敞的沙发上,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看。
这里是约十二、三个榻榻米大小,看似起居室的房间。不知是太阳西下的缘故,还是窗帘被拉上的关系,整个房间显得有些昏暗。
“俊雄……你怎么啦?”
小林又这样问了一次。但果真,俊雄还是没说一句话,他沉默不语,只是恍惚的盯着墙壁上的某一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林所知道的佐伯俊雄,绝不是这样的学生,他总是爽朗敏捷,最喜欢恶作剧跟开玩笑,应该是非常正常的小学一年级学生。但是……
“俊雄、让我看看好吗?”
说完后,小林将手伸向俊雄的脸,拨去盖住眼睛的头发,用手摸摸额头就在这一瞬间,俊雄僵硬娇小的身躯开始发抖。
原本以为他在发高烧,其实并没有,相反的,俊雄的额头是冰冷的,比总是冰冷的小林的手,更冷——就像死去般的冰冷。
“没有……发烧啊——”
喃喃自语的小林将放在俊雄额头的手拿开了,接着他注意到俊雄的脸上——额头、脸颊及下颚四周——牢牢沾着红黑色的点状物,而且两膝就像是爬进某个积满尘埃的地方,肮脏且有因摩擦而产生渗出鲜血的伤痕。
“无精打采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林又试着询问,但俊雄还是盯着墙壁看。
无可奈何的小林,往俊雄对面的沙发坐下,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妈妈去买东西吗?”
丝毫没有期待会得到回答。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俊雄第一次开口说:“一起。”
“咦!一起?”小林又再问一次,“一起……是跟爸爸一起出门的吗?”
但是,俊雄又紧闭着嘴巴。
呼——小林叹了口气。
屋中静得出奇,附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安静的住宅区,可见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错。外面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室内寂静的感觉就像冷空气般的堆积,又像沼泽底层的水一样没有流动。不……不只是寂静,杂乱不堪的起居室有什么……小林从未感受过的异样不祥物体,也堆积了好几层。
“啊!对了。”
小林无法忍受这样的寂静,于是开口说:“俊雄、上次你不是画了幅书吗?”说着说着,便从提包拿出写有“爸爸、妈妈一年二班”的大信封,接着抽出一张图画纸放在桌上。
那是上星期在上图画课时,小林要学生们画的画,而佐伯俊雄用蜡笔画了一个看起来像爸爸,有着强壮体格的男人,以及一个看起来像妈妈留着一头长发的女人。看着摊开在桌上的画中女子,小林又想起那个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川又伽椰子。
没错,那个川又伽椰子也跟画中女人一样,有着一头长发跟纤瘦的身材,看起来有些阴沉。
“画得真好,其他老师也都很赞赏哟!”
小林说完后,原本面无表情的俊雄,第一次露出笑容。
对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来说,那的确是
cola5201519
发表于 2005-2-7 19:49
“画得真好,其他老师也都很赞赏哟!”
小林说完后,原本面无表情的俊雄,第一次露出笑容。
对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来说,那的确是画得不错。但是,主色系是用黑色蜡笔着色的画,总让人感到不舒服。
“对了,俊雄……刚刚你在浴室做什么啊?”
因俊雄的微笑而再次鼓起勇气的小林,又开始发问了。但就在这个瞬间,俊雄的笑容缁糜鞍阆失地无影无踪,那孩子又无精打采的低着头。就像是比赛挫败蹲坐在休息区的拳击手,两臂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低着头看着膝盖附近,他又把自己再次关进沉默的空壳中?br> “……俊雄……俊雄?”
那孩子仍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小林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原本有令人期待的足球转播,心想这种状况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会赶不上比赛开始时间。于是他慢慢的站起身,从窗帘缝隙眺望绿意盎然的佐伯家庭院。这个时候,从屋内某处传来“喵——喵——”的猫叫声。
不,这并不是猫的叫声,那是——坐在小林身后沙发的孩子,那向下低着的嘴巴发出的声音。但是,看着窗外的小林并没有发觉。当然,那时出现在二楼平台窥视着这里的长发女人,以及逐渐降临自己身上的强烈恐怖,小林都没有发觉到。
cola5201519
发表于 2005-2-7 19:50
2、刚雄
佐伯刚雄蹲坐在住家附近的公园长椅上。有许多年纪跟他儿子相仿的孩子,愉快的玩着溜滑梯,荡秋千跟单杠,并不时发出欢呼声。在沙堆区,一群带着幼小孩子的年轻母亲们热衷的七嘴八舌着,而在广场,老人们兴致勃勃的玩着木球。
刚雄两眼无神,朦胧地望着那群人的身影。
这些日子,刚雄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当然,公司也没去了,家里电话响了好几次,但他都没有接。这几天,刚雄让妻子的尸体就这么放在天花板上,毫无意义地在家中闲晃着。心烦意乱的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儿踢墙壁,捶柱子,将家中所有家具跟电器用品,只要拿得到的都往庭院丢,又将餐具柜翻倒,冰箱中的食物全数扔到地板上。生气,愤怒的情绪让他难以忍受。
或许是激情的余温使然,现在他还是不后悔杀了妻子。那个女人所犯的罪当然是死有余辜。不,这样的处罚可能还不够。
的确,伽椰子被刚雄用折迭刀划了数十刀,鲜血从布满全身的伤口不断流出,又被乱拳打得凄惨无比,在数小时的痛苦挣扎后死去。但这样并不能熄灭他的怒火,他觉得应该让她再多活几天,让她更加的痛苦。凌辱、凌辱、凌辱、凌辱,充分的凌辱之后再杀了她才对。
儿子俊雄应该还藏在家里的天花板上吧!因为贴在俊雄藏身的壁橱拉门上面的胶带还封得牢牢的,没有拿掉的痕迹就可以证明。但是,从那天以来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来看,说不定俊雄,已经饿死在天花板上面了,或者是,因妈妈被杀的打击而吓死了。
算了,他根本不需要知道俊雄变成怎样了,俊雄又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伽椰子跟那个叫小林俊介的家伙,也是俊雄导师所生的孩子。
就在眼前,有个老人牵着一条大型犬经过。刚雄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仰望着天空,漫长的白天终于结束了,西边的天色开始染成红色,一群鸟儿缓缓的在云下盘旋着往鸟巢飞去。
人生已经结束了。插画家的前途跟家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迎接第二个孩子,预定夏天回新泻老家,家庭成员三人在新年假期到南方小岛的出国计划……每一个都已成幻影。那些都消失在伸手不可及的地方,已经绝对,不管再做什么都不能挽回。
“……畜牲……畜牲。”
刚雄咬牙切齿。带着小孩从前面经过的年轻妈妈,以惊讶的眼光回头看着刚雄。
“看什么看啊,笨女人!”
听到刚雄愤怒吼叫后,带着小孩的女人小声的尖叫并像逃跑似的奔跑离去。
现在会这样都是伽椰子的错。不,是伽椰子跟那个叫小林的老师——他们两人的错。
是的,就是小林,伽椰子是处以死的惩罚,这样的话……下一个是……没错,接下来就是那叫小林的男人也必须接受相同的处罚。不,这个叫小林俊介的男人,必须承受比伽椰子更大的痛苦,跟我老婆发生关系,生了孩子让我来抚养,然后再若无其事的当那个小孩的班导师——绝对要让他尝到比伽椰子更强烈的痛苦及难过。
“……我要复仇……要让他死得很惨!”
刚雄低语着,并握紧拳头从长椅站了起来。满脸横肉因过于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cola5201519
发表于 2005-2-7 19:51
3、真奈美
薄暮开始笼罩在街道上。
小林真奈美瘫坐在起居室和式坐椅上,静静的抚摸着即将临盆的门腹,按下电话号码的速拨键“01”。
“……铃钤钤……铃钤铃……铃铃铃”
当铃声开始响起时,真奈美想象俊介的行动电话现在正演奏着“LastChrismas”的旋律。腹中的孩子现在似乎是醒着的,从刚才开始就频频动着,在真奈美肚中踢来踢去。小孩子已经决定取名为“杏树”。只要再过一个月,就可以跟杏树见面了。光只是这样想着,她便忍不住笑出来。
“铃钤铃……喂,真奈美?”
从电话筒那端传来丈夫的声音。
“俊介……你现在在哪里啊?”
“这个嘛,我现在还在学生家里啦!”
“还在那里啊?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嗯……应该会晚点吧?”
“晚点……大概多久?再拖拖拉拉的话,足球赛就要开始啦!”
“我知道,可是……其实是因为他的父母亲还没回来。”
真奈美似乎可以看见手拿着电话,一脸困扰的俊介。
“这样啊,小朋友怎么样呢?”
“小朋友?……已经睡着了。”
“喔,睡着了啊……真伤脑筋……今天就到此为止算啦?”
“是想这么做啦……可是……”
“啊——”
“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肚子里的杏树动了……杏树也说希望爸爸快点回家。”
“这样啊……爸爸也非常想回去……”
这个时候,玄关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啊,好像有人来啦?”
真奈美说着并看向玄关。
“谁啊?”
“应该是藤野太太,刚才在电话中,她说要借我‘教父第三集’的录影带。”
“喔,那么我等下再跟你联络。”
“嗯,要记得喔!”
挂掉电话,真奈美往玄关方向问着“哪位?是藤野太太吗?”她摸着肚子,发出“嘿咻”的声音站起来,往厨房前面的玄关走去。
在没有上销的玄关门旁,有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站在那里。
“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林……真奈美女士吗?”男人的声音相当低沉且有点沙哑,实在很难听清楚。
“请问俊介先生在吗?”
“他正好不在家……嗯……请问你是?”
“我叫佐伯。”
“佐伯先生?”
“你没听过吗?我是佐伯刚雄。”
说完后,男人背着手将大门关上并上了锁,再挂上锁链。接着,穿着鞋就踩进屋里。
“你到底有什么事,别随便闯进别人的家!”真奈美本能的往后退,“我要打电话给警察啦!”
看见男人从包包拿出的东西,真奈美发出惨叫声,那粗壮的的手中,拿着尖锐的厚刃菜刀。
“喔,真奈美小姐……你怀孕了啊!”
男人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盯着真奈美的肚子并如此说,那散发着油光的脸露出扭曲诡异的笑容。
即将丧命的瞬间,真奈美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被撕裂开来。然后,似乎听到女儿——预备取名为“杏树”的女儿——那微弱的初啼声。
但是,真奈美却无法看到女儿。之后,眼前一片漆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cola5201519
发表于 2005-2-7 19:52
4、小林
挂掉真奈美的电话后,小林俊介把行动电话放进衬衫的胸前口袋。在没有开灯的屋内,已经开始变昏暗了7讲盼扪缘妥磐返淖舨俊雄,现在躺在沙发上睡着了?br> “……真伤脑筋。”
小林自言自语着,他四处隐约看着已经变暗的屋内,不经意的朝脚边一看,注意到那里掉着一张看起来像是搓成一团的相片,捡起了它并放在桌上摊平。
那是佐伯俊雄跟看似双亲的三人合照的相片,抱着小黑猫的俊雄站在中间,后方站在左侧,体格结实的男人应该是父亲,而右侧有着一头长发,身材纤细的女人应该是母亲。大概是在初春的时候照的吧,三人身后,有棵盛开的樱花树及如雪片般漫天飞舞的花瓣。
相片中的俊雄,带着那熟悉的笑容,而父亲,母亲也都温柔的微笑着。母亲……就是在入学典礼那一天喊着“小林老师”前来打招呼的那个女人……对,没有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
——她就是川又伽椰子。
他再次想起,这个女的应该就是跟自己一起上课的同班同学:川又……伽椰子……川又伽椰子……川又伽椰子……但是,不管再怎么想,小林还是只能想起一个女生的模糊身影,他对班上的其它同学都记得相当清楚,而且跟每个同学都还有一些回忆,就只有这个叫川又伽椰子的女生,记忆中几乎是毫无印象。
“川又伽椰子……难得又再见面,想要跟你多聊聊……”
就在小林喃喃自语时,从屋内某处又传来“喵——呜——”长长的猫叫声。
“喵——呜——”
莫名感到不舒服的小林站起身来,留下躺在起居室沙发上睡觉的小孩,轻轻的走到走廊,在空无一人的屋内缓慢的走动察看着。
“喵——呜——”
又听到猫叫声,到底在那里呢?
厨房里的餐具柜翻倒在地,应该摆到柜里的盘子、玻璃杯跟碗散落一地,拉门上面有像是用拳头捶了好几次所造成的破洞,而墙壁则留下穿鞋印。原本应该是放在冰箱的肉、鱼跟鸡蛋摔的满地,并且开始散发出恶臭的腐败味。不管怎么说,这都有违常理。
这个家发生了什么事吗?俊雄的父母亲真的只是外出吗?
小林抱着疑惑的回到起居间,然后——
原本睡在沙发上的小孩不见了。
“……俊雄………俊雄。”
小林边呼唤着小孩的名字,边在屋里四处寻找。
“……俊雄……俊雄。”
厨房,客厅、供奉神位的小房间、厕所、浴室……一楼都查看过了,但还是没发现俊雄的踪影。
“……俊雄………俊雄。”
小林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这个时候,从二楼传来小孩说话的声音……接着,听到极为微弱的女人说话声。他屏息凝神,蹑手蹑脚的爬上二楼,声音是从楼梯旁的房门另一端传出来的。
“……妈妈,你去哪里了?现在小林老师来了喔……妈妈,我画的画棒不棒?小林老师也说我画得很好……小林老师说想见妈妈……没关系啦,爸爸现在不在家,真的啦!所以,出来没关系的……爸爸杀了我的小玛,用折迭刀将小玛背后的毛皮给划开,把它杀死了……其实爸爸他并不喜欢我……妈妈、我真正的爸爸是小林老师吗?……”
仔细聆听,可以听到小孩说话的声音。但是,回答的女人声音因过于低沉,又像是在耳边说话似的,根本就听不见在说什么。但可以确定的,在里面的是个女人。
“俊雄……”小林站在门前呼唤着,“俊雄……俊雄,我要进去啦!”然后将门打开。
这里似乎是俊雄的房间,墙壁贴了几张用黑色蜡笔画猫的图画纸,地板上也散落几张画有猫的图画纸。但是……在这个房间里就只有俊雄一个人,刚刚明明听到有女人轻声低语的声音,但现在却没看到任何影子。
“……俊雄。”小林叫唤着。
但俊雄就像完全没发现小林进到房间似的,继续在摊开于地板的图画纸上,用黑色蜡笔画着画;那张也是猫的画——好多好多猫头并排着的画。
“俊雄……刚才你是不是在跟谁说话啊?”
虽然小林开口询问,但或许是沉迷于画画,那孩子连头都没抬起来。
感到疑惑的小林环视着房内,房间里真的全都是猫的画、从盆栽迸出猫头的画、猫一半的身体如烟雾般从墙壁及天花板缝隙飞出的画、在漆黑当中浮现出几对像猫眼睛的画。
歪斜的猫就像孟克(EdvardMunch)的画。完全看不出这是纯真的孩子所画的,画中充满着超现实及魄力,以及说不出的恐怖气氛。
“你妈妈他们……好慢喔!”
小林跟正坐在地上画画的俊雄说,“老师今天真的很想见你妈妈一面……”
然后——原本低着头的俊雄,突然看向天花板,接着听到“……小林”的女人声音。
微弱、非常小的声音,但这绝对不是听错了。“……小林”
没错,真的听见了,从哪里呢……到底从哪里传来的?……
他走出那孩子的房间,到走廊上四处察看各处,此时,身后的门发出叽一一的声音,门往里面打开了。
像受到诱惑般的,小林走进敞开的门。
那里像是佐伯夫妇的寝室,窗上挂着灰褐色窗帘,并摆置着大型双人床,地板则散落着绳子及折迭刀,并残留着像是滴到酱油或调味酱的黑色斑点,但这里并没有人影。
小林打开墙壁上的开关,但奇怪的是,房间的灯没有亮。
他悄俏的踏进房间,这是第一次进别人的寝室,小林不禁想象自己的同学伽椰子在那张大大的双人床上,全身亦裸的跟丈夫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