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0:54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五)(2)

我和我爸自那天起没有说过话,走的时候我妈悄悄拿几张票子塞给我,我掏出来放在门口鞋柜上,“以后我不用他的钱。”

  我自觉那一碟子没怎么用劲,但是效果很好,她的脸没一个月是见不了人了,我的手也有点皮伤,好几天不能下水,不过很快就愈合了。


  手好了以后我去葛桐宿舍“看”过她一次,她同屋的女生也是我爸带的研究生,没敢拦我。我一进屋葛桐脸就白了,不过这次我没动她,我连门都没关,只把她臭骂了一顿,我承认我骂得很毒很脏。那天我在来的车上还含了一片“金嗓子”,比参加学校辩论赛准备得还好。葛桐的室友息事宁人地倒给我的一杯热水也成了有力武器,我爸不在跟前,葛桐也不装可怜相了,开始还跃跃欲试地想起来跟我叫板,我一把把杯子磕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开水四溅,她老实了。

  我手上也泼了一些,但是我不能有一丝痛楚的表示,我一手执杯一手指着葛桐的鼻子把她骂蒙了。手越疼我骂得越凶,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弱,就像解放前的小混混当着对头往自己大腿上放烧红的木炭一样,拿自己都不当人看的人最容易镇住别人。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一番声震屋瓦的喧闹很快引起了众人注意,正如我预想的,走廊里有人陆续开门,轻轻的脚步声聚拢到房间门口,众人窃窃私语。

  “好凶啊,林教授女儿?”

  “活该么,仗靓行凶,遭报应了,让她再狂。”

  “真出事了啊?怎么闹这么大?上次不是已经打过一仗?不是说被冤枉的?”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人家怎么不打别人?”

  我冷眼看着葛桐,一张小脸儿倒也标致,惨白着一张脸只会哭,是个玩不起的。这样善于流泪的女孩子才是真正的强者吧?自己无须出头,自有人打理好一切来讨好她,她只需要温柔地说谢谢。一个女人长得美,则万事有人原谅。

  她没料到温顺的林太太有这么一个女儿吧?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女人对女人狠起来,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何况名额就那么多,给了你便轮不到她,与切身利益相关更是非同小可,葛桐看来触犯众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那么骂,居然没有人出来劝一劝,大家都唧唧咕咕听壁角,有说有笑。

  我知道葛桐从此以后在这所学校没有翻身之日了。本身没有了不得的背景,现在名声一坏,就是有天大的门路,谁敢为她撑腰?玩也是被人白玩。那群老东西一个比一个滑,稍有风吹草动立刻把自己洗得清清白白。那是她自己贱,他们可是德高望重、为人师表的社会栋梁。这种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几次,听得也多了。

  我喜欢的白绒靠枕,经常被我踢到床下角落里,滚脏了,洗一洗,还是那么可爱,我常想,人是不是也一样?脏了,洗洗就干净,然后重新做人?

  后来还是我妈来拉我回家的,我妈哭了,“祖宗,你给你爸留点脸吧。”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没、爸。”

  她还是护着他,留脸?人都留不住了,留什么脸?

  我妈一路上一直在小声哭,我突然起了疑心,“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妈捂着脸不说话,我心里一股凉气蹿上来,“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怎么突然想起打牌了,是不是他们闹的?”

  我妈还是不说话。

  我恨恨地看着她,无计可施。

  我马上就要走,没有我,我妈控制不了局势,只好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我知道我爸最怕什么……林教授一肩明月两袖清风,但是他怕丢面子,他背着牌坊活了半生,只怕有人砸了它。

  恶人总要有人做的,我妈不能做,不然只会把他越推越远,那就我来吧。我不能看着他们,以后自会有人代我看着,舌头能杀死人,他没那个胆。

  我冷笑一声裹裹手上的纱布,给我妈扔了一块纸巾。

  我知道,他没那个胆。

  别怪我狠,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没有金刚钻甭揽瓷器活儿,混不下去就怨自己道行低吧。我叹口气想,这世界有很多肥皂泡一样美丽的道理,却只是水月镜花,吃不得穿不得。世间本没有对错,只有强弱,我相信以葛桐的智商不会不明白这个,连我这么曾经一心向善的孩子都被磨练得脸厚心黑,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假期的最后几天我到我爷爷家住了两天,我爷爷见着我很高兴,“丫头,咋才来呢?念书念得不认识爷爷家了?”转脸对着我奶奶,“跟她爹一个样儿,就知道念书,念得一点儿灵气儿都没了,木头似的。”

  我苦笑一下,我爹现在怕是杀了我的心都有。

  我们林家四代说起来也很传奇,太爷爷是商人,走西口到了蒙古,做皮货和药材生意,蒙古与中国断交后也没能回来,就葬在了蒙古;我爷爷却当了兵,先是阎锡山的部下,后来投诚,从“国军”变成了“共军”,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戎马半生的他的大儿子却成了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做了教书先生。我爷爷对此很不以为然,“教书?哼!丢老林家的人!”

  我印象中的爷爷是个英雄,他很爱喝酒,每天黄昏都要自酌自饮一会儿,微醺后就开始提着嗓子哇啦哇啦回顾自己的传奇一生,说得最多的是他年轻时在察哈尔省当矿工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孩子,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在矿坑里,差点被日本人当成霍乱患者扔到万人坑里活埋,多亏工友们把他藏在地窖里才保住小命儿。我爷爷身子缓过来以后觉得不能再这么等死了,于是趁夜出逃。刚走没几步就遇到了刚从茅房里出来的日本监工,我爷爷镇静地低头行礼,鬼子一转身,我爷爷扑上去一菜刀灭了口,“奶奶的,让你个狗日的埋老子”。

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0:57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五)(3)

身上有命债,只能当兵了,我爷爷日以继夜走到晋中一带,就这么参了军。

  我们家孩子里我跟爷爷最亲,虽然他一直为我不是个大孙子感到遗憾,据说我小的时候他喜欢在筷子头儿上蘸点白酒让坐在他膝头的我去吮,我六岁前一直是男孩打扮,头发剃得短短的,也是爷爷的主意,直到我堂弟出生我才回归女儿国。我爷爷喜欢女孩子带点英气,红色娘子军那种智勇双全型的,我上幼儿园时也算一霸,背着大人也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勾当
,虽然个子小但一直很跋扈,小辣椒那种类型的。

  我时常想,自己骨子里那股尚勇好斗之气是不是隔代遗传的结果?兄弟姐妹中我的相貌是公认得像爷爷,林家人都有极浓的双眉,眉峰明显,我爷爷都七十多了,一双眼睛还是精光闪烁,叫起来嗓门儿比我都大,是我继孙悟空后的第二任偶像。

  我爸就不一样了,他像我奶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工夫做在肚子里。

  “我才不要像我爸”,我对猴子说,“我恨不得把属于他那部分剔掉。”

  “听我说,把这些都忘掉,别记恨你爸,他有他的苦衷。”猴子说。

  男人总是为同类辩护,我冷冷道,“你管不着,你们是一路货色。”

  猴子骤然变色,很久,打了电话来,一字一顿地说,“我,是,爱,你,的。”

  我爸对葛桐是真的吗?我咬紧嘴唇想。

  我小时候父母工作忙,一直是姥姥带我。上学以后回家,我爸关心我的成绩单胜过关心我,我不怕老师,因为我即使考砸也还能排进个前十名八名的,但是我怕我爸,更怕他们喋喋不休地拿我和别人家孩子比较,我爸总喜欢教育我“工作学习往上比,享乐生活往下比。”简单地说,就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干得比驴多,起得比鸡早。

  我承认自己的境界还有待提高,欣赏不了这种高尚的生活格调。总觉得一个人光奉献不索取,那不是活得比狗都惨?上大学后我不堪忍受这种非人生活自作主张找点外快,花钱手大点他还爱跟我瞪眼,开始我收敛着,日子多了就不管他了,又没花你的,享受生活碍着您什么事了?但是我一直对我爸很敬畏,真的,我觉得他们那一代人受的是一种泯灭人性的教育,都把大家往圣人那方面改造,但是人性本恶,因此造就了很多衣冠禽兽。但是我爸是个好人,上学是个好学生,工作是个好老师,除了对我有点心狠手辣,基本就是一完人,真心实意把自己往白求恩大夫那边靠拢那种。知识分子臭街的时候我一度很羡慕那些混得风生水起的牛人,但是我妈总一脸安贫乐道地对我说:“咱们家这样挺好的,还要怎么样呢?”我知道她的意思,常来常往的熟人中也很有几个条件好的,男人有钱就变坏是不争的事实。或者说不是变坏,只是欲望的种子在坚实的物质基础里更容易生根发芽,

  现在呢?我冷笑着,撕下手上一块纱布。

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0:58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六)(1)

回到学校后不久莫姐来找我。一脸喜色。

  “你中天天彩了?”

  “我有个出版社的朋友看中你的小说稿,你尽快过来谈一下。”


  “哦。”我当时气馁,还以为天上掉馅饼,原来又是水月镜花,“已经和别家谈好了,只差签合同。”

  这一份稿子已经完工半年,也谈过几家出版社,终是拖拖拉拉没个定论,还不如给报纸写专栏来得快些。

  “看不上?”莫姐笑,“我给你推荐的绝对有竞争力。

  我没太当回事,下午去见编辑,我上午仍苦背GRE,做了两套真题,成绩还算差强人意。

  已经报了11月的托福和来年5月的GRE,时不我待,只能分秒必争。

  猴子中午打电话来,他又要出差,这次是香港。

  “玩好。”我趴在桌子上说,闷闷不乐的,他一出差就不大有时间来敷衍我。

  “呵呵,回来带礼物给你。想要什么?”

  “不要。”

  “WHY?”

  “好的不敢要,坏的不想要。”我大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你。”

  “呵呵……没问题。”猴子邪邪笑一声,好似黑山老妖。

  出乎意料,书稿的事进行得异常顺利。

  编辑姓司马,言语温和,一双眼睛极其锐利。

  审稿只用了两周,随即告诉我,“不错,可以用。”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盈盈笑答,“多谢,受累了。”

  签定合同那一天,刚好猴子的包裹也送到。

  他上次去日本,一去就是十天,忙得很,只刚到的时候给我打过几个电话,之后便自人间蒸发。

  我从来不曾这般失意,度日如年。

  每天做事都做不到心上去,大脑像生了锈。

  每当听到别人电话响,都不由得摸摸自己手机。一天,两天……他可是出事了?太忙?还是……遇到了中意的女子?我心情立刻坏起来,看着面前的GRE真题,无论如何做不下去。

  他一回来,立刻在机场给我电话,我听得眉开眼笑。尽管碍于机场人多口杂他说的无非是出游见闻,听在我耳中一样佛言纶语般美妙动听。最近总是头疼,时不时还要耳鸣一阵,我想是没休息好。这几天我选修的第二专业要结业了,我每天靠咖啡和红茶撑到两点左右才敢睡觉。我没敢跟家里人说,对猴子也只说累,还有,想你。

  旁边有人和他说什么,他含糊地讲句上海话,过一会儿悄悄对我说,“同事问我和谁通话?”

  “你怎么说?”

  “我讲是我太太啊。”

  “嘻嘻,猴子。你过分了啊。”

  “未来的太太也是太太。”

  我真的开心。猴子同事怎么想起来问这么一句?不过,谢谢侬,猴子,谢谢你给我一个好的解释。

  箱子不大,可是快递公司的送货员小心翼翼赔着笑双手送上,惟恐有什么闪失似的。这是个憔悴的中年人,东北冬天来的早,他一双裸露在外的手上全是血口子,青筋暴起,可他仍得骑着自行车穿行于寒风中的大街小巷,纵使主顾不过一个二十岁女孩子,仍是一脸必恭必敬的模样。平民子女,若无过人头脑,不外有气力者出卖气力,有色相者出卖色相,免费奉送自尊,半生挣扎后还有谁敢再争意气?生活真残忍。

  我把一张钞票从纸箱下面递到他手里,“谢谢您。”

  箱子很沉,我手腕一抖,几乎不曾砸到地上。

  什么东西?我疑惑着抱了纸箱回寝室,老六也在,一见就大叫“哇!男朋友送的吧?”

  老马也大叫,“哇!什么什么?打开看看!”

  连晶晶也挑开帘子钻出来,“哇!”

  老三企鹅刚自习回来,还没进门就在外面大喊“哇!”

  “你哇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她们都哇了我也哇一下。”

  听取蛙声一片。

  我笑,“我妈寄来的,中药,要看么?”

  “家里的?不会吧?”老六眼睛溜溜地打量箱子,“是治什么病的啊?”

  “相思病吧?”老马狡猾地看我。

  呵呵,我把箱子扔上床。先不急着拆,这群女人真鸡婆。

  邮寄单上倒是应该写了快递货物,但是猴子的字龙飞凤舞,我实在认不清。特别是地址栏,本来复写纸上的字就不大清晰,这几个字尤其模糊,大概是故意写成这样。

  怎么?怕我上门去讹诈吗?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我怕他是人贩子拐骗无知少女,他亦怕我做了仙人跳诱他上当。两人嘴上相亲,心里各怀鬼胎,小狐狸遇上老狐狸,大家嚼缠不清,谁的手腕更高明?

  “老猴子,我只是兼职写手,充其量算个业余骗子,你是政客,职业的。不用担心拿我当女拆白党,以你的智慧我骗得了你吗?”

  猴子微窘,顾左右而言他,“打开看看,喜欢吗?”

  我快速拆开箱子,很沉,我猜想是书,一直以来我只敢接受这类小东西。说来好笑,男女之间什么礼物都觉得猥琐,若接了略微值钱点的东西,两人关系立刻变得微妙,有种卖身为奴的感觉。与其为五斗米折腰像个小捞女一样看主顾脸色,不如摆高姿态不接受任何礼物,反正自己一样有双手,要什么东西自己去赚,还享受得理直气壮些。

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1:00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六)(2)

猴子一个月内总要出差十来八趟,绕着地球跑,有时他自嘲地笑,“每次都替办公室女同事带大箱免税化妆品,可是自己喜欢的人至多肯接受巧克力,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这个人,他要是送江施丹顿卡迪亚我肯定不拦,非说我不给他机会。

  打开看时,是一只精致的洋娃娃,圆圆脸大眼睛像动漫人物,小小的乳白高领毛衫配牛
仔裤,黑超挂胸前,服装是年轻人喜欢的风格,俨然街头一个时尚少女,一点不像传统的芭比。每个关节都可以转动,比芭比灵活许多。

  老马在对床看到,大叫一声跳过来,“真好看!像你!像真人哎!这是哪家做的?”

  猴子的字条附在下面,“在京都挑的Super Dollfie天秤娃娃,据说会给自己星座的女孩儿带来好运。你不肯接受象样的礼物,只好选这个,对店主说是给女儿买的。”

  呵呵,难为他想得出来,我已经过了喜欢洋娃娃的年代,可是这个小东西实在精致得要死——连耳坠都可以看出是仿Tiffany的经典款,我实在舍不得放手,便把她立在床头欣赏。

  还好只是个洋娃娃,想来不会太贵,不然我又要忐忑,害怕猴子要放债。我没有他那么大的财力可以压人,无以为报,难不成要肉偿?

  晚上莫姐又拉我陪她出去散心,一直走回来到了我寝室,“上来坐坐?”

  她并不假客气推辞,大大方方进来,一眼看到窗头的洋娃娃,“噌”地蹿过去,一脸艳羡地说“哇!真漂亮!好象SD家的娃娃嘛!”

  “SD是什么?”我是品牌盲。

  “跟姐装蒜?”老莫歪着头打量我。

  “对天发誓我真的没听过这个牌子。”

  “Super Dollfie 简称SD,是日本volks公司制造生产的球型关节可动人偶,是由圆句昭浩大师开发塑造的。一般常见的SD高58cm,还有高60cm的13岁SD以及高43cm的mini SD,价格都是不同的,一般都在人民币6500-8500元左右。”老莫背得熟练,“我朋友在国外机场的商店见过,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工艺品,想买时才发现价格吓人。你这个……”她打量盒子上的说明,“不能是真的吧?咱这没有这个品牌的专柜,不过仿得好精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A货。”

  我已经一头冷汗暗暗叫苦,还是着了他的道儿,猴子,你是钱多烧的还是怎么?一个小娃娃,早知道要这么贵,我还真不敢动她。

  电话里他却吃吃得笑,极得意似的,“喜欢么,何必介意那么多?千金难买心头好。”

  猴子比我大六岁,心理却比我大出一代。

  “不是这样的,猴子,我不碰别人的钱,这是原则,我只靠自己。”

  女人若不是李嘉欣那样的大美女,自重一点也只有好处,真有人送豪宅又另当别论,但是没有人家的姿色,最好不要妄想人家的待遇。我很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小蓓。”

  猴子忽然柔声唤道。

  “怎么?”

  “你是十月的生日对不对?”

  “是啊,怎么?”

  “我来看你可好?”

  你叫我怎么说?猴子,你是要我眼睁睁地犯错。

  “小蓓不愿意见她的猴子?嗯?好,小蓓不要我来,我就不来,来了也不让小蓓知道,走走看看小蓓生活的地方,想象一个可人的姑娘在这里走,笑,想,就够了,满足了。”

  我无语,良久,“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是不是好笑?他可是真心?他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忽然觉得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们会在一起,只要你愿意。听我说,毕业以后来我这里工作,我会帮你安排。房子现成,你只管把自己带来住就可以。”

  “不敢,我怕你老婆打我。”

  “小蓓,我们分手只是时间问题,她现在每天出去打牌,根本不回家,我才懒得管她。”猴子正色道,“我承认当初年少轻狂,不该娶这么个花瓶放在家里,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算了,我不想说这些话,她永远不会和我有相同兴趣,傻孩子……你怀疑我么?”

  “……”我说不出话来,一面高兴一面又隐约觉得难过,患得患失之间,猴子可以放弃发妻,这样的婚姻让我有些物伤其类。

  “我爱你……”

  我听到电话另一边,绵长细致的吻。

  忽然脸红,慌乱得不可收拾。

  “别这样……”

  他兀自品砸独吻的滋味,“真希望你现在就在我眼前。”

  是的,“我……也是。”

  终于说出了口。

  是的,我,爱,你。

  从开始就是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和他在一起,白天也像夜,看不清……周遭全是他的好。爱?抑或迷恋?我分不清也不想分。刻意维系着距离,只因为自己深知自己的软肋。

  猴子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分别被我设置成“花果山”和“水帘洞”,“花果山”的号码是他给我的,“水帘洞”是我偷偷记下的。我不追星,从某种角度说齐天大圣是我第一个偶像。所以叫起猴子来分外有感觉,似贬实褒,甜在心头。

  他已经与太太分居,白天忙工作,只能见缝插针打个招呼,他时常在夜半发短信,“乖,要睡了吗?”

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1:02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六)(3)

我一边准备GRE,一边还要跟班上专业课,还得给导师干活儿,累得要死,但仍坚持撑着眼皮不睡,等他,等他对我说,喔,乖。

  “恩,抱抱啊。”

  呵,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猴子很惊奇,他说,以前以为你是个小女孩,后来觉得你挺老道,现在发现,呵呵,你到底还是个小女孩。

  我沮丧……小女孩?我都二十一了。这实在不是恭维。

  猴子看我脸滴得下水,立刻说,“小怎么啦?我选择,我喜欢。”

  “啊呸,假就一个字!喜欢老女人就说呗!猴子,我决定以后做人厚道一些,不再叫人XX了,从明天起改称你为智障人士。”

  “呵呵,我都让你搞糊涂了,一会儿傻得什么似的,一会儿比我都精。”

  我很难过,死猴子,我算计过你么?你这么看得我跟老鸨似的。

  “猴子。”

  “哎,我在呢。”

  “猴子。”

  “我在这儿呢,陪着你呢。”

  “你是谁?”

  “我是猴子。”

  “你陪谁?”

  “我陪我的蓓蓓。”

  ……

  我经常在电话和短信的间隙中睡着,他向来也很累,但是他会等我,没有回音时,他说,晚安。

  有一次我故意说到一半不出声,听他在那边静静等候了五分钟,喃喃道,“小蓓,晚安,爱你。”

  等到白天我难得清醒时,会震惊于自己的自私和萎靡,我开始想,从明天起,我再也不要理他。

  ……

  然而明天之后又是明天。明天是无穷无尽的。

  我开始病态地依恋他,魂不守舍。

  只要我心里有鬼,他便一直甜美。

  “猴子,你想害死我?”我烦躁,“以后不许天天缠我,妈的,让你惯坏了,你要是死了,老子还得殉情,太不合算了。”

  “呵呵。”猴子得意,“宝贝,我是你心里的毒……”

  我无言地对话筒做了个鄙视的表情,就你?猴子,如果我会对大麻上瘾的话,你连摇头丸都算不上。

  我不怕他,我怕我自己被引燃的欲望,它们疯狂地生长,不给我安息之时。

  我知道自己在玩火,可是不想停,饮鸩止渴,那有怎样?也许我明天即会死于非命?

  宁愿毒死,不要渴死。

  我最大的毛病是天良未泯。我一直都对从未谋面的猴子老婆抱有内疚感。他本不是我的,是偷来的,从别人手里偷摸换来的一点快乐……多好,我可不想还,我要……

  我从来不敢在公开场合提他的名字,我笑着喊“猴子”或是“老头”,虽然他一点都不老。有时一个人自习上闷了,一支笔在纸上划来划去,语冰语冰语冰语冰……

  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夏虫不可以语冰?

  呼欢不用姓,怜欢敢唤名?连呼欢复欢,虚应空中诺。

  我并不准备时刻扮演一个为情所困的角色,太假也太没有意思。什么游戏到最后都会玩腻,我并不准备和猴子地久天长,当然他也没准备和我死去活来,我们心照不宣地玩游戏,这个游戏的规则是,大家都要努力装得像那么回事。

  有些事情,大家是心知肚明的,猴子,你和我不是一代人,你不了解我的时间表。你以为我愿意张牙舞爪豁出命去与人争名争利?你以为我愿意把枯燥无味的专业书就着浓咖啡来回咀嚼?我们这一代没有放松自己的权利,考研以前不可以谈恋爱;考研之后,可以谈一个没结果的恋爱;工作两年找个看得顺眼的男友,二十八岁前务必把自己嫁出去,说穿了不过如此,猴子,我需要安全感,可你,不能给我。

  有时实在太忙没空敷衍他,我告诉猴子;“我怕……我觉得……我是做错了,我需要时间反省自己。”然后自己赶功课或是和狐朋狗友出去瞎混。

  猴子没有问我怕什么,我说话他从来都明白得很,或者是自以为明白得很,“是我的错,蓓蓓,爱情中的第三者不是第三个出现的人,而是那个不被爱的人。我会让我们在一起,我会,相信我。”

  我听着,想象猴子此刻大睁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小眼睛的样子……就信了。猴子,你知道么?轻敌是一种坏习惯。丢掉一块马蹄铁,失掉一场战争。猴子,你以为你是谁?

  转天看到他发的邮件。“小蓓,是我,不知所云的方语冰。”

  打开看个究竟。

  “小蓓,这两天我不出差,我们聊了很多东西,其实说多不多,却已经能够让我想很多,想很久。

  我试着分析我们现在的状况,每一个若是知道我们事情的人,都会说我的不是,作为已婚的男人,还痴迷在和一个女孩子的感情之中,一定,而且是百分之百有非分之想,男人,还不都是那种吃完就想抹抹嘴走人的畜牲?没吃上时啥都好说,等他吃上了,那种嘴脸还不都是一样?而作为感情的对方,那种小女学生,又是如何的一种无辜,又是如何的一种无奈,感情已完全投入,尤其是面对着那样一个有丰富社会经验的成熟的有一定资本的还算年轻的男人,不得不算是极易陷入他的情感陷井。 事情如果是发生到结束的时候,受伤的会是谁?那个男人?一定不会。每个有些常识的人都会这么想,用脚想都会知道。男人,吃完了,还想做什么?而那个小女学生,一定是很多年无法恢复对爱情的感觉,很多年无法恢复那种伤害带来的创伤。

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1:05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六)(4)

所以上帝看得到,上帝知道应该给谁惩罚。上帝看得到一切,却无法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他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他不知道。一定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可以让我能够爱你。不要见面,只要可以让我能够爱你。不要一切,哪怕我的生命,只要可以让我能够爱你。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小蓓,真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不是不知道你对我的爱,只是,小蓓,老头是一个看过很多的人,我是比你现在身边的
人出色,现在的。而你,比我现在身边的人出色,于我的"现在",却是永远。于你的现在,只是现在而已。我爱你,无法改变地爱你,无法比较地爱你,无法转移地爱你。

  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小蓓,我突然有一个念头,我如果不来长春,就能够一直爱你爱下去,那我一定不来。如果我不来长春,能够不影响我爱你,那我也一定不来。只要能够让我爱你。我什么都不要得到。哪怕是你的现实中的拥抱,你现实中的亲吻,我只要能够让我爱你。 我只要能够让我爱你,上帝会惩罚我,我知道,哪怕下地狱,我甘愿。如果真的能够那样,我一定要求上帝把你要背的痛让我一个人背,让我下两次地狱。我甘愿。”

  我受到很大震动。

  猴子,真是做戏的好手……或许他已经入戏了。

  不疯魔,不成活。猴子是个善于感动自己也善于感动别人的老手,我猜想他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愉快地咀嚼着悲伤和心痛,就像我傻不拉唧在半夜想他一样。那些疼痛是真实的,也是带着隐隐快感的。吃腻了大鱼大肉,偶尔也需要来顿忆苦饭感受一下心情。好多人都有受虐倾向,他们自己不觉得就是了。

  我尚不至于拿着情话当真,然而……不得不承认这信让我的心情DOWN到谷底。好吧,上帝看得到,上帝知道该惩罚谁。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编写今天的段子,一字不落地把这封情书贴了上去。

  《七宗罪》我看了无数遍,如果上帝看得到的话,我知道自己应该死七个七次,而且死有余辜。

  我认了。

  我看到自己脚下有一条路,窄窄的,路两边是模糊的山谷……我每次都提心吊胆走在路上,是的,提心吊胆,我知道,一定会有一处让我失足落下深渊,我走着,走着,然后一脚踩空。每次都是这样。

  这一次我看到一个人走在我前面,他的背影飘渺得让人迷惑。可是我熟悉他。

  我去拉他,“杨琼?”

  他回头对我笑一笑,表情好不凄苦。

  “你去哪里?”

  他不回答,一径向前走。

  我大喊,“你去哪儿?你回来!你……”苦苦伸手拦他,却连衣角都抓不到,终于无话可说,大哭起来。

  他似乎回了头,我破涕为笑,抬脸问,“你到哪儿去?怎么不理我?”

  定睛一看却是猴子,似笑非笑的脸,我大吃一惊,接着天旋地转。

  醒来才觉得枕头全湿了。

  我抱着自己的肩膀看窗外的月亮。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阿哲的,白月光。

  所有记忆都是潮湿的。

  语冰,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1:06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七)(1)

猴子答应我在我二十一岁生日时过来看我。不过我暂时还没这个闲情逸致,这两天学校评奖学金,人心惶惶,我们学校奖学金评定不全看学习,乱七八糟的加分特多,其实那点钱也真不值得费多大心,但是架不住众人哄抢,立刻显得身价百倍。

  猴子不再说话,他最近也很烦恼,方太太不肯满足于和二三好友打小麻将,开始染指外面的赌场,有时彻夜不归。时常吵闹着向他要赌资。


  “我真怕她把房子也输干净。”他说,“现在她只有看到钱才肯安静。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全毁了。”

  我听得心里微酸,他还是在乎她的。并不像他一向说得那么决绝。

  猴子立刻察觉,“小小,我对她已经没有感情,相信我。”

  “猴子”,我压抑着心里一阵阵的疼,“我从来不屑于和别人抢东西,感情上尤其是,不给我的我不要,不是我的我不爱。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出现影响你们的婚姻,请你冷静考虑一下。等你把自己的事想清楚了,再来给我回复。”

  猴子一声叹息,“爱了就爱了,你总是想太多,怎么会过得快乐?”

  我挂机。

  “怎么了?”他又打进来追问。

  “没什么,有人找我,有点事要做,关于奖学金。”

  再在乎他也不必说出来,男人都是恃宠而骄的动物,给他个好脸,他立刻以为你离开他活不了。不如冷淡一点,于己于人都好。

  关于奖学金我也一直巍然不动,非常自信,还能没有我的不成?我赞成完全按成绩发奖,但是有人不赞成,不过话说回来,按加分我也不怕,一年来什么大大小小的宣传活动不是我操刀?这些人也是,冠冕堂皇的话谁说不一样?什么破稿子都要我写,我们那个宣传委员还一脸牛逼地说,“好好写哈!组织上很信任你啊!这么重要的任务!”好象给他们白干活我应该感激涕零地晕死过去一样。

  “我给别家儿干活可是收钱的。”我翻一个白眼给他。

  “咦?这是事关集体荣誉感的事啊!”

  “怎么一到干活儿的时候就想起我来了,您倒也替我跑个入党名额什么的啊。”我斜眼看他,最烦这群XX跟我打官腔,“好处落别人头上,就我是个当劳力的命啊?养狗还得给骨头呢,捡软柿子捏也不是这么个捏法啊。”

  懒得跟他们废话,人到无求品自高,日子久了他们也咂摸出点味道来,没事不来我这里起腻。

  这次评选很滑稽,取消了除学生干部之外的几乎一切加分,而且加分加得令人发指。我们班上的领奖名单大换血,一时间天怨人怒,人神共愤。涉及经济利益的问题总是分外敏感。

  我倒也不是一无所得,按惯例应该给我个精神文明奖什么的,毕竟没有功劳有苦劳,谁没事儿干也不爱给组织歌功颂德,我出卖了良心来给他们粉饰太平,他们理当作出回应,银货两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开会那天我照例坐没坐相的趴在角落,听人念候选名单,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没人反对就算通过了。

  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我们班评上了个先进,几个老师辅导员都来考核。干部同学们严肃地走来走去压低嗓门讨论机密问题。我们也很配合地正襟危坐,拿张纸画乌龟,表示认真。

  “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我们都开始收拾书包,准备撤退。

  “我有两句话要说。”

  我们都惊讶地抬头看,老六表情严肃地走到台上,环顾四周,矜持地清清嗓子。

  “玩儿啥呐?”我问老马。

  “不知道。”老马也是一脸困惑。

  “我觉得有些奖项,像精神文明奖,还应该考虑一下”,老六停顿片刻,“不能只给某些缺乏集体责任感的同学,助长了他们自高自大的歪风邪气。”

  我气哼哼地从学院办公室出来,虽然直接找了老师把这事儿摆平了,还是非常不爽。

  老六卖友有功,光荣地加入了本期党员培训班。

  那天回到寝室后没人敢出声,老六扭捏了一中午蹭过来对我说,“小蓓,我可不是针对你,你别多想啊。”

  背着龟壳硬说自己不是王八,还真有脸来说啊,老六,你不傻,就是反射弧长点儿还搭着大脑没什么沟回。凭你这低于三十的智商也就配给人当枪使了。

  我装睡着没理她。

  老六眼光灼灼,说实在我一直挺同情她,长得怪安全的又没什么特长,一直憋着劲要出头可是至尽为止没什么人认识她。一女生混成这样儿也只能怨八字儿不好了。不过现在我终于认识到这句真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我可没那个耐心等她!”我对猴子发泄,“平时就老爱挑拨离间,我要不是看她要什么没什么懒得跟她计较,早找人花了她了。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小蓓。冷静点……她也损害不了你什么啊?不要为别人的愚蠢惩罚自己。”

  “为什么他们都爱跟我过不去?我吃的苦头比谁少么?没有集体责任感?我给国家纳的税比她四年学费都多,总不能说逢年过节假模假式说两声同学们辛苦了才是有集体荣誉感的表现吧?她除了频繁关心本班男同学的感情生活还比我多干过什么?”我哀怨地问猴子,“还是我抗打击能力强,站直了就是不趴下让他们没有成就感?该吃也吃了该喂也喂了,末了还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喂狗狗都知道摇摇尾巴,喂了白眼狼,她回头咬你一口!”

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1:08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七)(2)

“呵呵,不是的,你替她们想一下啊,本来自身素质就一般,没什么特长,学习也不好,长成那样,又没人要,偏偏你还老在她们旁边形成鲜明对比,我要是她早就自挂东南枝了。今天不过是假公济私说你两句,你小心赶明儿她拿锤子轮你。”猴子笑,“马家爵就是这么炼成的。”

  “说实在的,小蓓。”见我闷闷不乐猴子又换了副面孔,“总有十万八万的人喜欢趁别
人失意时踩几脚。”

  “那么多?”

  “可是记住,成功是最佳报复。”

  我惨笑,“猴子,我的虚荣会不会有报应?”

  猴子考虑了一下,“如果你足够虚荣而又足够努力的话,你的报应就是名利双收,万人敬仰。”

  我笑了,人生路上总有许多荆棘,若是一一报复,一辈子的时间精力搭进去也不够。这是一个奇怪的社会,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者大有人在,奇怪的是,无情之人往往活得很好。

  今天是我生日,大家的惯例是一起出去吃饭,老马悄悄问我,“叫她不?”

  “我前半个月就定下了时间地方,看她自己,爱去不去吧。”

  我懒得和她计较,人说看一个人的实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他的对手。“爱人要温柔似水甜如蜜,对手要聪明能干强有力,同事要埋头苦干没脾气,朋友要猪头狗脑流鼻涕。别看了,快擦鼻涕。”这是老熊猫给我的短信。

  呵呵,真恶心,不过有道理。被狗咬一口不见得要反咬狗一口,拿棒子打开就是了。拿这种人做对手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管他,我自己跑出去买了一只大蛋糕,上面有狂大一个奶油猪。然后去修头发,和美发店大工眉来眼去了一番,理发的帅哥是公主岭人,说一谜面“母猪私奔”让我打一地名,我大笑,“公主岭。”同行的老马受不了了,大吼,“你是来理发的还是来耍流氓的?”

  调戏完帅哥我心情好了一些,当了好几年良民了,没想到耍起流氓来还是这么得心应手,我挺开心,坦然地拉了老马往酒店走。

  我估计她不会去的,老六眼皮子浅,平时爱贪小,前两个月她就见天在我耳朵旁边唠叨,“老五发财了!咱们可得找个好点儿的地方啊。”谁请客她都去,狂爱吹自己多有钱,对本地各大消费场所了如指掌,就是都没进去过,每个月蹭别人的杂志报纸看,蹭别人电脑玩,好多人背后说她铁公鸡。不过这次例外,打完巴掌还来讨食?不能这么没廉耻吧?

  熊猫说我最大的缺点就是该认真的事不认真,该糊涂的事不糊涂,加上天良未泯,手太软,总是对人盲目信任。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我实在低估了老六的抗打击能力——她还真来了!

  我们一桌人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老六显然是盛装前往,一身紫红的人造革皮裙妖艳异常,我们惊为天人,目瞪口呆。

  既然来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这边”,我招呼她。

  老六含羞一笑,“生日快乐。”

  “谢了。”我有点郁闷,老马在桌子下面掐了掐我的手。

  席面上倒是热闹,都是熟人也没谁装斯文,老六表现一如既往地生猛。到底是主力军,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我懒得和她发脾气,撕破脸与我有何益?她不过人家一枚棋子。我甚至羡慕她,做人像老六这样倒也快活,一门心思往上爬,才不管旁人怎么看。哪怕是杀父仇人的饭局也一样可以胃口好好地来吃饭,能多吃一口是一口,谁说这不是本事?就要这样的人才能毫发无伤地混下去。

  大家吃吃喝喝中间也间或聊几句。总的来说,表面上看来还不失为一场成功的聚餐,大家吃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老三老四也和平共处,如果不是中间那个电话的话,我想一切都会很好。

  电话是猴子来的,我们说好今天他来看我,下午的航班,现在他应该还在上海。

  “蓓,生日快乐。”

  “谢谢。”

  “我这边有点事缠身,今天怕是不能过来了。下周四来看你好吗?”

  “哦?什么事?”

  猴子犹豫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哦,那好。”我平心静气,“放心工作,我很好,谢谢你问候,再见。”

  他的口气迟疑,怕不光是工作上有事。他是个工作狂,说起工作来永远眉飞色舞。

  可是既然他给我这个面子,我又何必拆穿他?本来就不是自己的,爱他便是爱他,看也不要看他真面目,又不是写论文,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越迟知越好,永远不知更好,知了也要装不知,反正他说什么就听什么,因为爱他的缘故,只希望他那假面具长久戴着,在这段期间,我得到我要的,他得到他要的,皆大欢喜。

  老流氓蔡林贼眉鼠眼问我,“相好儿?”

  “没错。”无须遮掩,越遮掩越有人好奇。

  “靠,第几房了啊?”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管我那么多?你是谁啊你?”

  老六突然笑道,“小蓓一向不缺男朋友。”

  我静静看着她,她浑然不觉,自顾自说,“我就奇怪了,大家一样是人,为什么他们都会看上你?”

  呵呵,这是老六又一桩过人之处,她真的相信自己是万人迷。我看她眼睛都喝红,想来是很不平衡。

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1:11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七)(3)

我懒得藐视她,并不代表人人都会忍受她的愚蠢,老蔡冲我使个眼色,端起杯子,“陈姐,其实我可仰慕你了!未来的党员啊!党员同学!牛逼牛逼!来来我敬你一杯。”

  老六居然还很得意,“一般吧,咱们班这次才给了三个名额呢,就有我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


  讽刺可以听成恭维,损死她她还以为讴歌她呢。谁说大脑迟钝没有好处?老六将来一定长命百岁。

  蔡林捂着酒杯笑,“老陈,你怎么不赶紧找个男朋友啊?”

  老六脸色立刻黑下来,“不许叫我老陈,叫小陈!”

  众人大笑,蔡林借酒装疯道:“大陈!大陈!你这体积叫小陈各应。傻了吧唧的还小陈呢。”

  男生很多这样的,喜欢拿别人的外貌取乐,轻浮之至。

  我们都以为老六要生气了,孰料她老人家笑得媚眼如丝撒娇道,“叫人家小陈嘛。”

  我心下叹口气,老六,没人要你,实在也是咎由自取。

  没有谁能强迫你,自己要当人家脚下的泥,还有谁拦得住?

  老六说得兴起,根本不看他人表情,开始滔滔不绝抱怨自己东西多,累赘,“光鞋就二十六双,放都没处放,真麻烦啊。”

  蔡林笑,“真有钱啊您。”

  老六十分开心。

  今年过节不收礼,大家一起玩傻B。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我妈说我很小的时候不爱穿鞋袜,喜欢光着脚到处乱走。那时楼下有块草坪,我经常趁人不备跑到上面去,把自己埋在草丛里。

  其实我现在也喜欢光脚走在草地上,但是不敢。

  我上初中的时候狂爱周华健,当时他有一首不出名的歌《为什么我要走》,我一直记到今天。

  “回头望过去最满足的日子

  多么无知 不轻易怀疑

  渐渐看通了学了懂了倦了醒了

  花也谢了开了 船离岸了 等不到退潮

  从前没计较到底多少是多 多少是少

  不希望明了

  渐渐觉一切重要一切亦有需要

  得到后 弃不了

  从来没有 那会发觉有缺少

  是为什么需要奋斗战胜对手不能停留

  才能蠃到赞扬和成就

  却未能随缘随时随意赤脚到处去走

  别问为什么我要走

  事业梦想感情祈求无穷无休不能回头

  占有太多但是没理由”

  是为什么需要奋斗,战胜对手不能停留,才能赢得赞扬和成就?

  却不能随时随缘随地,赤脚到处去走,别问为什么我要走。

  现在我穿一双招待会上穿过的紫红色短靴。好象童话,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子,千方百计的弄来一双红舞鞋,穿上脚,骄之同杰,旋转跳舞,谁知道竟没法停下脚步,跳跳跳,不停的跳,精疲力倦,还是得跳。

   结果是她哭了,愿意脱下红舞鞋,但已没有可能,一路跳远,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真倒霉。

 

  我不怎么说话,懒得说。用红酒封自己的嘴。这三年来我变得沉默。外系不熟悉我的男生传说城建系的林小蓓比西门吹雪都冷。一个人总要长大,女人尤其应该懂得什么时候闭嘴,聒噪的女人很可怕,也很幸福,如果一个人能坚持喋喋不休的话,至少说明他走得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大挫折。谁说无知不是幸福?曹雪芹倒大彻大悟了,那是鲜花锦绣烈火烹油偌大一份家业换来的,我宁可一辈子做快乐的傻子,糟蹋琴棋书画蹂躏花鸟虫鱼,替桃花发发愁,多么自在。

  在KTV包房里我一直点周杰伦的快歌。一门心思去跟节奏就不用想其他的事。我一坐下来就觉得胸闷气短,干脆一直站着,充当K歌之王。

  “我不想就这样一直走

  每天都遇上充满敌意那种眼光

  等机会就是要打倒对方

  这种结果我不要这虚荣的骄傲

  这目的很好笑

  我其实都知道

  你只是想炫燿

  我永远做不到

  你永远赢不了

  永远都赢不了

  走乡下寻找哪有花香

  坐车厢朝著南下方向

  鸟飞翔穿过这条小巷”

  鸟飞翔?我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有鸟儿飞过吗?天空并没有翅膀的痕迹。

  我情绪渐渐高涨起来。酒精在我的血管呼啸而过,好热。

  我放下麦解开大衣扣子,众人一哄而上抢麦,我趁机溜出门。

  远处有诱人的节奏,我闻声走进地下一层,还是这儿好,音乐正,人多,热闹,振聋发聩的声浪侵袭神经,劲歌如雷,尖叫不断,听着就浑身舒坦。青春就应该是一头活生生的动物。

  上帝欲令一个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我都已经疯狂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不灭亡?

  远处有个帅哥正嬉皮笑脸地勾搭调酒的妹妹,我旁边好几个女孩儿腻腻地看着他笑,互相推搡着。我皱皱鼻子,“没用的东西,看我的。”随即振臂高呼:“嘿!小甜甜!看这里看这里!”

  帅哥笑了,走过来,“我不是小甜甜。”

  我揪着他领子打量半天,“靠,你真不是,你连猴子都不是。”

  “我不是什么?”

imwangqi 发表于 2005-3-10 01:13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二十七)(4)

音乐太吵,我扯着嗓子冲他喊:“不是猴子!”

  “怎么说话呢?找猴子上动物园啊。喝多了吧妹妹?”

  “不可能!我喝多了以后纯情着呐。除了我爱你都不说别的。猴子答应来看我的,但是他又不来了,不来也好,你说呢?”


  帅哥听不明白,但是他指着我的口袋,“当心丢东西。”

  我莫名其妙地低头看,才发现手机在口袋里疯狂振动。

  一接起来就听见老马丧心病狂地大骂,“操!你死哪儿去了!”

  我回到包间时他们大多不唱了,看看表学校已经关门,大家横七竖八,躺的躺坐的坐,围着果盘胡说八道,老马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正站在走廊里高唱马赛曲,后面一堆起哄的人。老六粘蔡林身边不停唠叨,蔡林红着脸反复说,“我有女朋友我有女朋友。”

  哈哈哈哈,自作自受。

  我拿起麦很认真地挑歌,说来不好意思,以泼皮无赖,乐观豁达著称的文学女青年或者文学女流氓俺,喝高了以后喜欢唱的全是悲伤凄惨的小调儿……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然後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我变得懂事了……我又开始写日记了……那你呢……没有时间好好爱你……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来不及……我就是来不及为你唱首情歌,我就是来不及为你变成好人,我就是来不及说一声我爱你……没有人看,但是俺一样摇头摆尾声情并茂唱得投入,最好谁也不要来烦我,谁也不要听懂我想唱什么,因为懂得,所以寂寞。

  后来我是怎么退场的我记不太请了,也实在是真的累了。我蜷在沙发上看短信,屏幕显示有N条未接电话,全是猴子,我拿蔡林的大衣蒙着头给猴子打电话,“黄河黄河?我是长江,请回话,请回话。”等到猴子惺忪的声音响起来时,我乐坏了,“哈哈,没事儿,我试电话呐,猴子……猴子?”

  猴子不无苦涩地说:“我在。”

  “猴子?”

  “我在呢。”

  “嘻嘻,我知道……我知道你在……猴子……猴子?”

  “我在这里呢。”

  我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听他的声音,我什么都不奢求,能听到他就很好,这可能是现在唯一一个愿意用心听我说话的人了。现在我想听他的声音,就这样。

  “小蓓?你在哪里?好吵。你是一个人吗?告诉我,你在哪儿呢?你没事吧?说句话啊,乖,你怎么了……”

  我的眼泪慢慢从眼角沁出来,微微哆嗦着。想张口回答却一口吐在了蔡林的大衣上。一口接一口吐得不亦乐乎。天旋地转。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自己的胃和喉咙,痉挛着,酸楚着,我吐得满脸满身。

  蔡林和老马过来扶我,我挣扎着推开他们,爬到沙发一角捡起手机,抹了把眼泪,“猴子,我想跟你说一句话,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没有反应,我抱着手机大叫“猴子猴子”,还是没动静。老马怪怪地看了我一眼,从地上捡起手机电池,给我装上。

  怪不得没声儿呢,敢情刚才把电池摔掉了。

  真好笑,我笑起来,笑得眼里全是泪花。

  老马说,“你想哭就哭吧。”

  他们都不懂得笑,不懂得让自己快乐,其实我也就是嘴上说说,哈哈哈哈,我记得有个小网友儿聊天时特别忧郁地问我:“你的大学生活那么快乐,我怎么就觉得自己的生活这么郁闷呢?” 我当时当着好几个帅哥的面儿不好骂街,只得装逼胡说了一气“生活中不缺乏美而是缺乏发现美的眼睛之类”的废话,过后我自己想想,日,你怎么就知道我快乐?你怎么就知道那些每天嘻嘻哈哈的人内心不比你痛苦?你怎么就知道别人不是强颜欢笑?小朋友,原谅我对你说谎,我自己都是个找不到幸福的蒙古大夫,又怎能领导你们爬过郁闷的雪山。就这么混着过吧,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与非。我越想越高兴,忍不住抱着温暖的大衣咯咯笑起来,真暖和,一到冬天我就手脚冰凉,就喜欢带热气儿的东西。我躺在沙发上,盖着长长的大衣,有人替我把腿也盖上了,我微笑着,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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