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26

第10节 真实名字

“你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咖啡馆的真实名字(Hangman本义为‘刽子手’),可人们为什么这样称呼它呢?”
    “我们知道这个传说的由来,”安波说。“请你记住,我们并不是刚来报道的新生。”

    “是因为有个女孩曾经在这里被绞死,对吗?”爱玛说,一边用面巾纸擦着鼻子。

    “非常正确,”考瑞说。由于兴奋,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他的嘴巴也不停地唾液横飞。“五十年以前。那时她还没有获得校园演出中的星级角色。接下来,就在去年,却发生了维娜尼卡的事,血液在那个法式房间的地板上横溅——”

    “闭嘴,”我说,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告诉我,”他说。“这是事实,当你发现卓尔的时候,她是被绑在一个小便壶里。”

    “闭上你的嘴,可恶的家伙,”安波说。

    “我想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即将发生,”他说。“当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时,我也想去顺便看一看。”

    安波猛地从电脑上拔掉了电源线,把所以的美丽的照片都给扼杀了。

    “你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儿,”他说。“能够遇到我你是很幸运的,我可以在三分钟内挽救我们所有的工作。”

    这时莱克立德先生向我们走了过来,他的鞋跟咔哒咔哒地敲击着油布地板。“我能知道你们正在干什么吗?”

    “安波拔掉了电源,”考瑞说。

    “噢,那这就说明你们今天的工作等于零,”莱克立德先生说。“两点半你们必须都准时回到这里来工作。”

    “嗯,”当莱克立德先生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安波发出了一声像小猪一样的咕哝声。

    考瑞默默地插上电源,重新开始我们的工作。尽管这是个极为古怪的家伙,但他对于黑尔克来斯特先生不正常的兴奋的分析还是合乎事实的。在维娜尼卡死后,这里的许多孩子都被父母领走了。作为补充,我们的队伍中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学员,像考瑞这样的孩子——安波喜欢称他们为“幽灵组织”——他们对我们学校正在出现的所有的负面消息都极为感兴趣,总是以学校会陷入这样的困境感到异常地兴奋。许多学生家长都把对这种学生的开除看作是他们自己那可爱的但学习成绩却又较差的宝贝孩子被学校接收的绝好机会。

    看起来好像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

    每个人,包括我。

    八

    当我回到自助餐厅的时候,卓尔,安波和皮杰都已经坐在饮料机旁边的我们通常坐的那个位置上了。我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我的巧克力奶管口的盖。“你们怎么了?”

    “噢……上面?”安波用她的筷子指着天花板问道,她没有听清我的话,以为我在问她上面怎么了。

    “我是说,刚才你们正在谈论什么?”

    她从自己的盘子里挑了一块大马铃薯,送到我嘴里。“你,”她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饭说。

    “我怎么啦?”

    “电子邮件,”安波说。“你今晚打算去吗?”

    我瞥了一眼卓尔,她的目光正集中在她盘中的面条。

    “我认为应该去,”皮杰说,他一边指着盘中的干酪强调说。“我们都支持你而且我们也会尾随你一块去。”

    “对,”安波说。

    “也许我们现在不该谈论这个问题。”我用手指了指卓尔,希望他们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怎么一直在保持沉默,卓尔?”“自从我们到这儿你就不说话。”

    “没什么,”她说。

    “要是真的没什么,你怎么看起来那么老实呢?”皮杰问道。

    “也许我只是不愿听你们谈论这种愚蠢的游戏,”她说。

    “这不是游戏,”安波说。“这是探寻。”

    “是对凶手的探寻。”皮杰笑着说。“探寻谁将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牺牲品。”

    “谁说他一定就是凶手?”安波皱着眉头说。

    “他一定是,可爱的小家伙。”皮杰用他的叉子敲打着安波的筷子说,那叮当的响声就像敬酒时的碰杯声。

    “你们是不是都有毛病了?”卓尔把她的盘子推到一边说。“去年的事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们还能记住我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吗?”

    “我们也都经历了这件事,”安波纠正道。

    “好吧,停止再谈这件事,”我说,出于卓尔的缘故。“我收到的那封电子邮件可能只是某些居心不良的家伙想要在我去年经历了那件可怕的事之后继续吓唬我。”

    “他已经制造了许多麻烦,”安波说,“在锅炉房里露面,在窗户上写‘M代表谋杀’。”

    “我没说过M代表谋杀。”我转过身看着卓尔。她正用两只手按着前额,好像是头痛。

    “喔,是的,你确实没这样说过,”安波纠正说。

    “你同意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一种巧合吗?”

    “我仍然觉得你是被她们彻底下坏了,”安波说。“你必须承认,你收到的那封邮件一定是那个幽灵组织写的。我敢打赌所有的这一切都与他们有关,他们只是想要以这种廉价的恐吓让你慢慢死去,不会是为了别的。”

    “我也要采取一些这样的方式,”皮杰说,一边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我所知道的是,”我说,“我正在梦见一些已经死去的人。当然,这要比我会梦见一些将要死去的人要强得多。”

    “我想是这样,”卓尔说。他她拖回自己的盘子,咬了一口通心面。

    我希望安波能正确对待这件事,不要胡思乱想。卓尔并不想知道那封电子邮件的内容,也不愿提有人闯入锅炉房,在玻璃上乱写乱画的事,更不愿知道我再次做这种噩梦的事。这也就是我不愿在这种场合提关于那个恶作剧的任何信息的原因。因为我认为那个恶作剧决不只是一种巧合。我认为这是我的躯体试图告诉我一些信息的一种方式。就像去年——我弄湿了床,最终这证实是我的躯体在引导我找到卓尔,她被绑在了厕所里。

    我瞥了一眼唐娜·蒂灵斯,她正独自在桌子旁边。她那曾经光彩照人的赤赫色的头发现在已经用一条橡皮筋绑了起来,头发的颜色也已经褪成了暗淡的褐色——就像杂志上的一张“过去”的照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去年一年,她在我们这个方圆十英尺的小范围内从未敢抹过口红,现在她仍然坐在我们吃饭的桌子边上,她的脸色很可能跟我的脸色一样苍白。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29

第11节 朋友

唐娜·蒂灵斯是维娜尼卡·李曼最要好的朋友。维娜尼卡死后,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不再是那种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与其他任何人接触的人。她花了几周的时间跑出去发泄她的悲痛,当她回来以后,她开始重新接触那些旧朋友,而且她也在试着结交新的朋友,试图让自己有一个新的开始。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过去并不是这样。不知是什么原因,在这一年中,新的同学的注入似乎并没有改变她的境遇。
    我眨了眨我那盯得太久的眼睛,试图吃一点今天餐厅里的食物——一块胶性干酪,上面撒了一层事先做好的面包屑。我刚准备挖一叉子放到嘴里,我的眼睛忽然被人从后面给蒙上了。

    是查德。我立刻就闻出了他身上的气味——一股香水的气味儿,同时还混合着上个月我给他买的那种苹果香味的肥皂的气味儿。

    “你正在这儿做什么?”我能听出我的声音很激动。

    查德移开他的手,坐在我身边的位子上。“我收到了你的电子邮件。”

    “你真的收到了?”

    他点了点头。“谢谢。”

    “我本不应该对你表现得那么凶,”我说。

    “不,”他争论道,“我去之前应该事先告诉你,而不应该像上次那样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你看她们表现得多恩爱啊?”安波叽里咕噜的低声说,一边指着我和查德。一切都像是在梦中。

    安波的声音提醒了我,让我知道自己在哪儿,和谁在这儿。我能感觉到卓尔的眼睛正在看着我们,看着查德在我的身边哄我笑。

    “嗨,卓尔,”他说,可能他已感觉到了我的尴尬,我想。

    “嗨,”她轻轻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转向了她的那盘通心面。

    “我可能要回一趟西班牙。”他给我看了看他口袋中的护照,然后又偷偷看了看他的身后,以确信餐厅的管理员安斯勒夫人没有注意我们。“今晚曲棍球比赛结束后我给你打电话。”他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走出了餐厅。

    我回头看了看卓尔,她正集中在她的盘子上,好像那份意大利面条包含着所有的答案。我没有考虑到她心中的那些烦恼——关于我和查德或者关于整个噩梦。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有一次认真的谈话。

    九

    放学以后,安波和我直接去了瑜珈班。我想一个小时的放松可能会有助于缓解我心中的紧张。而更为重要的是,我觉得我的这种紧张正在给我的身体带来一些反作用。在瑜珈班的指导老师凯根指导我们做了一系列的热身运动之后,我感到我的紧张已开始渐渐消解。

    我拿了一条毛毯盖在身上,然后平身躺下,准备瑜珈术中的第一阶段的练习,这种练习常被人看作是一种讽刺,但却是瑜珈术中我最喜欢的一部分——把它看作是讽刺,是因为这种练习实际上就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我闭上眼睛,尽量忘掉我大脑中的那些琐事。我实在是太疲惫了,所以我根本就没有费力就让自己的精神趋于一种麻木,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背景音乐中,结合着鱼缸过滤器中的嗡嗡声,我渐渐地感觉到,自己在一种自由、可爱的空间里漂浮。

    但我忽然间好像记起来什么东西。我猛地坐起来,看了看手表。我忘记了莱克立德先生今天下午对我的滞留。我掀开身上的毛毯,抓起书包,便跑了出去,我甚至忘了叫安波和我一起走。进入走廊之后,我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声音变小,蹑手蹑脚地走到我的班级。但当我到达那里时,我却发现门上别了一张便笺,说滞留已被改到了地下室。

    我于是又匆匆忙忙地下了两层楼梯,冲到楼梯末端的铁门前。我发现墙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斯特西·布朗的滞留处”。木牌指向我面前的那个又长又窄的走廊。

    我开始沿着木牌指引的方向往前走,我感到奇怪为什么那个指示牌上只列了我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只有我自己被滞留在这儿。

    头顶上那稀疏的昏黄的灯光照着地上的那些保管人员残留的物品——油漆罐,滚筒,抹布,一些用来搅和油漆的木棍,和一个堆在地板上的保管人员的破旧的制服。墙和地板是深绿色的,只是在光秃秃的水泥面上刷了一层薄薄的油漆,屋子的左边和右边都有许多门。我推了推左边离我最近的门,门是锁着的。我又推了一个。也是锁着的。我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注意到前面又有几个门,我又试了试门把手。但看起来这是一个完全被丢弃的地方。

    也许这是一个错误。

    我刚要转身往回走,这时我忽然听见有什么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是一种撞击声,好像是人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

    “哈喽?”我喊到。

    那个撞击声停止了。

    离走廊的尽头仍然还有一段距离。我向前又靠近了几步,注意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灰色的大门。“哈喽?”我又喊了一次。

    仍然没有回应。

    我开始怀疑整个事件可能又是一个令人厌烦的玩笑,也许有人正在看着我,试图制造一些笑声。我四下看了看,包括头顶上和身后。

    “哈喽?”我又一次喊道。“这样做并不好笑。”

    仍然没有回应。

    我于是转过身往回走,起初走的很快,但马上又收拢了步伐。

    撞击声又开始响起来;我能听到它在墙壁中的回音。我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地下室的铁门,迅速地登上了完全处于黑暗中的楼梯,楼梯间的灯已经全部被关掉了。上面有一系列的门。我摸索到了把手,试图推开它们,但它好像已经被人上了锁。我好像被陷在了里面。

    我用拳头狠命地敲打着门,用脚踹着门把手,试图打开锁头,同时我几乎用劲所有的力量呼喊着救命,希望能有人来帮助我。但整个地下室仍是死一般的沉寂。

    通向地下室的铁门被人打开了。那个人的脚步声朝着我走来,上了楼梯。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斯特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在这儿吗?”

    我没有说话。

    “好了,”他说。“是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30

第12节 非常重要

我斜视着他,试图辨别出他的脸,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是我,”他坚持说道。“我知道我会在这儿找到你的。”

    “皮杰?”我喊道。

    在我开始往楼下走之前我等了几秒钟。“你在哪儿?”我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门那里。仍然没有人。“皮杰?”我喊道。我听到在走廊的尽头有人在笑。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这怎么能值得发笑呢?

    我继续沿着走廊往下走,顺着那些笑声。这使我更加接近了那个撞击声。也许我应该直接走过去。也许从这里脱身的路就在它后面。

    盯着前面那扇饱经风雨侵蚀的灰色的大门,我猜测着是否那会是出去的路口。我离它越近,光线好像变得越暗,头顶上那昏黄的灯光似乎更加模糊和稀疏了。我继续向门的方向移动,那个撞击声更大了,这说明我现在离它更近了。我又向前挪动了几步,斜视着前面,想要辨别出门右边的那些正在晃动的阴影。它们正来回的跳动着击打着什么东西。像是有人在那儿。正在等候着我的到来。

    “哈喽?”我喊道。

    现在离我只有几步的距离了,我能看到门上有一个像绳子的阴影一样的东西。在那个影像的右边,用黑红颜色胡乱地在地上写着一个巨大的字母M。它正直盯盯地看着我。

    “斯特西,”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几乎要僵住了。心跳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胸膛,血液不停得冲击着我的皮肤,使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多么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我一定在哪儿听过。可那不可能。毛拉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四年了。

    “斯特西,”毛拉的声音重复道。

    泪水立时从我的脸上淌了下来。由于恐惧我的胃开始膨胀,而且伴随着剧烈地疼痛。我感觉好像要吐。我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试图平静一下我的胃。

    “你怎么啦?”她问道。“是胃痛吗?”

    那个弯曲的阴影在不停地运动,从上到下,然后又开始旋转,像一个跳动的绳子。我又向前移动了几步,走到门边。但那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只有那个跳动的阴影。我能听到她的声音,她正在唱着我教给她的那首“玛丽 马克小姐”——除了有些字词不同:

    玛丽 马克小姐,马克,马克,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黑色。她有一把小刀,小刀,小刀,插进了她的后背,后背,后背。她不能呼吸,呼吸,呼吸。她不能喊叫,喊叫,喊叫。所以她乞求,乞求,乞求。她乞求死亡,死亡,死亡。

    “谁在那儿?”我大声喊道。“这时谁在唱?为什么唱这些?”

    歌声停止了,但接下来我却听到了毛拉的尖叫声。我使劲撞击、踢打着那扇门,但我马上又感觉到自己一阵恶心。我无法控制。

    “斯特西,”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你会遵守你的诺言吗?”

    “什么诺言?”我尖声喊道。“你在说什么?”

    “至少是在一周以前,”那个男人说道。

    我张开嘴想要尖叫,但嘴里似乎已充满了胆汁。充满了胃里的东西。猛地从我的嘴里喷出来。

    “斯特西!”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用力拉我的胳膊。

    “她在那儿!”当我的喉咙畅通时,我脱口而出。“跳动的绳子。”

    “斯特西!”安波重复着,把我从梦境里拉回到现实中来。

    我四下看了看,逐渐苏醒过来,我的心跳砰砰地敲击着我的胸膛。我仍然在瑜珈班里。

    凯根正站在我的身边,她那长长的黑色的螺旋状的头发接触到了我的胳膊,让我产生了一丝丝凉意。“你好些了吗?”

    “是的。”我擦去嘴角残留的呕吐物,看到身边的垫子上有一小堆儿污秽物。“我想我刚才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她点了点头。“为什么你不去浴室把自己洗一洗呢?”

    “正像我经常说的,”安波开始说话了,“当身体不适时吃餐厅的食物绝对不是件好事。”

    我站了起来,走进浴室,这时我注意到我已经打扰了绝大多数的瑜珈功的练习者,使他们从那近于死尸般的练习中苏醒过来。我把浴室的门关上,用水洗了洗脸,尽量放松自己,用手指洗掉我嘴边的污秽物。我照着镜子,盯着我那金黄色的眼睛——有点儿像我的祖母的眼睛。不过,她的眼睛充满着力量和勇气,好像什么都无所畏惧。而我的眼睛则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像脉络般的血丝穿过我的瞳孔。我低头看了看她送给我的那个紫色的小圆环——一块粗胖的小石头,它正轻轻敲打着我。

    已经将近一周了,我仍然猜不出为什么我会梦见那个古老的幽灵。我开始变得焦急,因为如果我仍然猜不出,就可能意味着有人会死亡。

    十

    安波和我回到我们的房间,坐在我那交叉腿的床上,我已经喝下了整整两公升的麦酒。

    安波重新拧了拧那个潮湿的抹布并递给我。“那么——我们需要谈一谈。卓尔现在不在这儿。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你想要说什么?”

    “看着我,斯特西,”她说,一边转动着她的眼睛。“我并不傻。我知道在瑜珈班里你又做梦了。而且我还知道你的睡眠伴随着许多奇怪的行为反映,这对你来说一定意味着在梦中发生了许多坏的事情。”

    “啊?”我一边摸着我那隐隐作痛的头。

    “不要拒绝我的问题。今天下午和那天早上的反常行为表明在公共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我能知道你在梦中唱的是什么吗?”

    “你说什么?”

    “在瑜珈班里……我想,那时你睡着了。你唱了一些好像是‘玛丽 马克小姐’的挽歌。”

    “我唱的?”

    她点了点头。“有点像亚当斯家里的乐曲。”

    这次我告诉了她一切——关于我在瑜珈班里所做的噩梦的全部细节和噩梦怎样使梦中的我,当然也包括现实中的我的胃产生恶心。

    与先前她在自助餐厅里与皮杰的表现截然相反,安波看起来像我一样沮丧。她抓起地上的那个带羽毛边的枕头,不停地往外拔那些伸在外面的羽毛。

    “什么是‘对凶手的探寻’?”我问。“你看起来好像早就知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32

第13节 一件好事

“那是指巴朴,”她说。
    “巴朴?”

    “是的,你认识,”她举着那根羽毛强调着。“在呕吐之前。那个有目的的呕吐改变了一切。现在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像去年的你那次令人讨厌的尿床。”

    “是的,如果不是那次尿床,我决不能挽救卓尔;我决不会发现她。”

    “那么这次的呕吐又将会怎样帮助我们呢?”她叹息着说。“这次谁又可能会有麻烦呢?”

    “我不知道。但就像我过去所说的,梦见已经死去的人总比梦到将要死去的人要好得多,不是吗?”

    我用那个抹布擦了擦脸上的污渍,注意到那个抹布原来是一条潮湿的皮带,皮带的前面用丝网印刷术印制着一个怒目而视的、体态丰满的令人奇怪的女人。“这是什么?”

    “这是我能找到的惟一的一件干净的东西。”

    这时,我们房间门开了。是卓尔。我迅速地把那条皮带抹布藏在我的被子下面。

    “怎么啦?”她把背包扔到地板上,然后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们。

    “没什么,”我说。

    “真的?”卓尔说。“我怎么有点儿不相信呢?”

    “我不知道。”安波用一个羽毛戳着她的耳后。“也许是因为你是个妄想狂。”

    “也许吧,”卓尔说。“或者也许是因为斯特西在瑜珈班里呕吐的事。你们不知道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我猛地挪开枕头,从被子里抽出那条皮带抹布,放在面前,试图以此终止对这件事的讨论。

    当她们俩唠唠叨叨不停地讨论着我在瑜珈班里呕吐的事的时候,我在尽最大努力集中我的精力思考为什么噩梦会导致我呕吐。而且我忽然想到,我那次梦见维娜尼卡时并没有呕吐。那么,这两个噩梦有什么不同呢?我试图想出答案,但我无法集中精神。

    “等等,”安波大声说道。“斯特西,也许你呕吐是因为你早上感觉恶心。”

    “对,可能会是这样,”我喃喃地说道。“我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我能想象出我卓尔此时的表情——嘴巴紧闭,牙关紧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继续说下去,”安波恳求道。

    “忘记这件事吧,”我说。我把那条皮带抹布从眼前移开,匆匆忙忙地下了床。卓尔已经脱掉了那套校服,换上了一件普通的衣服——下身穿了一条牛仔裤,上身穿了一件最普通的翻领毛衣,头发用一个很大的塑料发夹束了起来。可她看起来却仍然那么美丽迷人。

    “去餐厅吗?”她问道,一边从背包旁边的口袋里取出她的学生证。

    因为我确实想要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儿,所以我告诉她们我有一个宏伟的构想,就是自己在这儿用微波炉烤干酪三明志——尽管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我不想让那个美丽但缺乏头脑的卓尔有这样公开的机会接触我的男朋友。

    她们走后,我重新蜷缩在床上,注释着床头柜上的那支白色蜡烛,想知道是否现在会是点着它的最好的时机——因为我现在感觉非常的孤独,我好像有许多话需要马上对我的祖母诉说。但与此相反,我抓起了话筒,拨通了我妈妈的电话。

    她回答说,“哈喽?”

    “嗨,妈妈。”我用力拖过被子盖在脸上,尽量控制住我的泪水,我感觉它好像正在像潮水般涌来。我们谈论了几分钟那些普通的事情——关于学校和我的老师,关于《迪尔曼女孩》的演出时间和她正在教的那个绘画班级。我真想告诉她我做的那个关于毛拉的噩梦。但我没有。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不谈论那个噩梦我们的谈话将会进行得很愉快。

    谈话进行了二十多分钟以后,我们互相道别,挂断了电话——她,因为我有良好的同学关系而异常高兴,而我,则完全被噩梦压抑着。

    十一

    在餐厅里,我决定先泡一杯有预言功能的茶。我从壁橱的里掏出了我们家的剪贴簿,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个好的秘方。这个本子是我的祖母在她去世之前两周送给我的。里面全都是各种魔咒,家庭药方,令人喜爱的诗句,和一些我们家祖传下来的秘方。

    坦诚地说,我并不经常使用这本书,因为我强烈地感觉到魔咒应该来自自身内部,最有效的魔咒应该是自己创造的。但有时我又确实喜欢用它。我喜欢这本书的亲情感。我喜欢把手放在这些手写的纸张上,想象那些亲手写下这些内容的人——想象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是什么最初促使他们写下了这些魔咒和秘方。

    我把那个沉重的书放在床上,翻着那已发黄的书页。在一张已经被烧了一半的纸上,我发现了迪里亚写的那张具有预言功能的秘方。

    我把水碗放在碗橱上,然后往里加了一些必要的材料:一小撮桂皮,两茶匙核仁,一点儿酸橙汁和一些藏红花花瓣。

    我又从我的魔咒抽屉里取出了一个木制的汤匙,把所有的东西搅匀,然后把水碗放到微波炉里煮了整整五分钟。当我把它从微波炉里取出来时,水已经被煮开了。我回到床上,把水碗放到我的腿上,让碗中的蒸气轻轻拂过我的面颊。那桂皮的气味,就像芳香的桂木,清洗着我的各种感官。我闭上眼睛,精神完全集中在那混合着酸橙的藏红花花瓣上。那酸橙汁将会有助于清除自去年以来便隐隐向我接近的那些消极的能量,而那些藏红花将会帮助我增强我的精神意识。

    我睁开眼睛,重新用汤匙搅拌碗中的混合物,全神贯注于这些原料的混合物和它们的整体蕴涵上。我举起水碗,放到嘴边,呷了一小口。那味道闻起来就像假日期间妈妈用面粉牛奶鸡蛋混和做成的美餐。这整个的过程使我感到平静,感到心里逐渐有了根基,好像刹那间被赋予了力量。

    当碗中的混合物只剩下一点儿时,我听到门吱吱地被打开了。是卓尔。

    “嗨,”她说,但她并没有真正地看我。

    “嗨。”我感觉我的身上一阵的不自在。

    “我只是想回来取本书,”她说。“然后去图书馆去参加一个学习小组。”

    “我们能谈谈吗?”

    “对不起,我真的没时间。她们已经在等我了。”她从桌子上拿起了几本课本塞进背包里,眼睛仍然躲避着我。

    “那好吧。”

    她收拾完包以后,收拢了一下嘴唇,盯着我的头上面的地方。“安波告诉我关于你呕吐的事,斯特西。你睡着以后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呢,你又是怎样证实一定会有其它的事情将发生呢。我只是不想立刻遭遇到这样的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35

第14节 我明白

“我明白,”我说,一边暗暗咬着自己的舌头。“但我真的不想谈这些事。”
    “噢,”她说。“那么你想谈什么呢?”

    我慢慢走到我的床边。“我只是感觉,最近在我们之间好像有一种奇怪的能量。”

    “我并不是你的一个失败的魔咒,斯特西。”

    “我从未说过你是。”我喝完了剩下的茶。“只是今天在餐厅里,当查德经过时,还有那天早上他来看我时,我好像感觉你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是一种心烦意乱或者其他什么。”

    “我并不嫉妒你和查德之间的事。如果你觉得我嫉妒你们,那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那太好了,”我说。“我的意思是,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因为我想如果换了是我,我一定会产生嫉妒的。”为了避免尴尬,我不停地往杯子里压挤酸橙汁。“我是在尽量想象出,当你最好的朋友和你的前任男朋友约会时,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并不会给我带来烦恼,”她说,一边用手捻着垂到手边的金黄色的头发。“我和查德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你能肯定?”

    卓尔最终落下她的视线看着我,只有一秒钟,我想她可能会哭,但与此相反,她点了点头——一种轻微的、几乎令人难以察觉的头部的上下晃动。一时间,我们的眼神互相锁定在对方身上,直到被安波的到来所打断。

    她猛地把门关在身后。“你们可能决不会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由于紧张,她的脸颊泛着两朵红晕。

    “什么事?”卓尔长出了一口气,也许她非常感激这种打断。

    “喔,”安波开始说道,“当我从邮筒中取出信件往回走的时候,有一个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家伙,也许是一个卑鄙的家伙——幽灵组织的成员之一——径直撞到了我身上,使我把所取出的所有邮件都掉到了地上。然后,当他帮我拣邮件的时候,他告诉我有一个非常幸运的纪念日,问我打算怎么庆祝。”

    我把目光转到卓尔身上,看着她正发抖的嘴唇。她咬着嘴唇,再次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那么,你是怎么说的?”我问。

    “我问他正在说什么,”安波说。“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他说的那个纪念日,我只是不想往那里想……然后他告诉我他和他的朋友将会闯入欧布莱恩进行一场降神会或者其他什么。”

    欧布莱恩是学院的一个建筑物,维娜尼卡就是在那里被害。事情发生在莱奥尔夫人的房间里,在一楼。事件发生之后,行政部门马上便用木栅栏阻断了通往那个房间的通道,将它完全封闭起来。但是学校里的孩子们,因为相信这里有鬼魂存在,所以都拒绝在这所建筑物附近的地方上课。所以,一段时间以来,这里只是作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就像是一种对所发生的事件的经常性的提醒。但是现在,随着许多富裕的家长和捐赠者的财力支持,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新的粉刷,新的地板,新的电脑设施——好像一个百万元的投入将会完全擦去过去所发生的恐怖事件的印痕,使学生家长们为之欣慰。

    “我憎恨这所学校,”卓尔说。“一有机会,我一定会转学的。”

    我站起来,走到卓尔身边,把自己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但她却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你的邮件。”安波从她那堆信件中抽出一件较厚的信递给我。

    “为什么我的邮件会在你那儿?”

    “为什么?”安波咬着她的蓝梅口香糖。“因为是我把它从邮筒里取出来的。还能有什么为什么?”

    尽管我相信安波的话,但我还是憎恨别人动我的信件,因为我总觉得这好像是在调查我的隐私。我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邮件,故意疏忽了向她致谢。

    “你是欢迎我这样做的,”尽管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她但还是这样说道。

    我打开那封邮件——一张电话帐单,一个魔咒目录册,这个月的那期《悲剧人》杂志和一封信。信被封在一个商业用的信封里,没有回复的地址。信封中间只打印着我的名字和学校的地址。

    我的手指开始颤抖。我把信翻过来,压了压封口处的折线。这时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一种不良的颤动转移到我的手掌上,好像有人把冰块放在了我的皮肤上,就像静电一样。我试图往下吞咽,但我的嘴里好像充满了面糊,不能呼吸,而且感觉要呕吐。那封信从我的指尖滑落。

    “斯特西——”安波伸出手来扶我。“那是什么?”

    安波想要从地上拾起那封信。

    “不!”我大喊道。

    “为什么?”她问道。“那是什么?”

    但我不能说出,也不想承认我所感觉到的。

    我从我的床边拿过那个盛着晒干了的熏衣草花的碗,用指尖把那些小球压碎。我呼吸着小球散发出的芳香,尽量唤起自己内心的力量。

    安波走到我的床边,坐下来,这促使卓尔也走到我旁边。

    “一切会好起来的,”卓尔说,一边把我的头发拢到我的脑后。

    但我并不能如此确信。

    随着那股熏衣草花的芳香,再加上她们俩的友好的接近,我逐渐恢复过来,做了个深呼吸,正常地吞咽了一下,从地上拣起了那封信。我用双手握着那封信,目光盯在我的名字上面,相对于信封纸的乳脂色的白,我的名字是那样的黑。

    我把手指滑到信封封口的下端,撕开了它。

    “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安波问。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到信封里,抽出那封信。当我打开它时,卓尔异常紧张地紧握着我的肩膀。

    你将遵守你的诺言吗?

    安波大声地读出了信纸上的字。“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诺言?”

    我摇了摇头,因为我也不知道。在我的噩梦里也曾有人大声说着同样的话。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

    十二

    我坐在床边不停地发抖,好像冷酷的严寒已经到来,覆盖在我的脖子和后背上。安波偎依着我的肩膀,给我以安慰,卓尔又接了一杯水放进微波炉,想再给我漆一杯热茶。我只想把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抛开——去大睡一觉,什么也不想,没有噩梦。但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把信攥在手里,盯着印在纸中间的那些字。我几乎仍能听到在我的噩梦中那个人对我说这些话的声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37

第15节 红色的邮戳

“这封信上盖有邮戳。”安波递过信封给我看,那个红色的邮戳上有城市的名字,航欧弗,打印在了邮票上。
    “也许这封信来自我们学校中的某个人,”卓尔说。“你知道,这可能是又一个恶作剧。”

    卓尔递给我茶杯,我吸了一小口咽下,顿时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有点像橘子的味道。

    “这样看来,你不知道这封信指的是什么?”安波问道。“你也不知道那个诺言指的是什么?”

    “是的,”我说。“但相同的问题曾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你说什么?”卓尔问道。

    “我的意思是,在我的噩梦里,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它问我是否将遵守我的诺言。它也说‘在不到一周之内’。”

    “不到一周,一周是什么意思?”卓尔问道。

    “我不知道。”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谁?”安波问道。“你熟悉那个声音吗?”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我想。但我记不得那个声音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任何人都有可能。”

    “那么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推测出那个诺言指的是什么,”安波说。

    “我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一点关于那个诺言的事了吗?”

    我斜靠在身后的床头板上,默默地思考。我想知道那个诺言是否是指我曾对毛拉、对我的家人所许诺过的而我现在又给忘记了的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梦见她呢?或者那是指最近的一些事情。去年自维娜尼卡死后,我曾做过什么许诺而自己又没有实践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叹息道。

    “也许你曾答应过什么人你会帮他们,”卓尔说。

    我呆呆地凝视着空空的天花板。“这真让人感到沮丧。”

    “也许你需要吃点儿东西,”安波说。“那通常会帮助我思考。”她从桌子旁边拿过那个饼干盒,从中取出一块递给我作为食物。

    “不,谢谢。”

    “我们一定能推测出来的,”她说,同时扑通一声坐在了我的旁边,把一小撮饼干倒到自己的手里。

    “那只有一种方式。”我重新坐了起来。

    “什么方式?”卓尔轻咬着她的手指甲说。

    “今晚我必须去。”

    “去哪儿?”卓尔问。

    “航慢,”我说,我同时感觉到内心开始紧张。“去看看到底是谁发的邮件。看看他——或者她——到底想要什么。”

    “你确定要这样做?”安波问。

    我点了点头。“很显然他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但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安波把她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谢谢,”我说,勉强做出一点微笑。

    “你也打算去吗,卓尔?”安波问道。

    但卓尔却把脸转到了别处。“我不知道是否我能,”她说,与刚才安波那噼里啪啦的说话声相比,显然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

    “不,”我说,同时转向卓尔。“我不希望你去。事实上,如果你能呆在这儿,我认为那是最好的。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知道到这儿能找到你。”

    “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安波补充说。“万一我们不能回来。”

    “不要再说了,”我说。“我们都会没事的。”

    “你能确定吗?”卓尔问道。

    “能确定。”

    卓尔笑了笑,我也用微笑回敬她,好像紧张的形式有助于减轻我们之间的那种奇怪的能量。

    “电子邮件上说的是什么时间?”安波问道。

    “十一点三十分。”

    “你们还有几个小时,”卓尔说。

    “现在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安波问道。

    “你们想叫查德和你们一起去吗?”卓尔问道。“也许我们应该打电话叫校警去把他们的头目给抓起来。”

    “我想我应该单独呆一会儿。”那封信仍然攥在我的手里,我从床上拿了一条毛毯,又从我的魔咒抽屉里的小罐子里抓了一小撮干桔子皮。向公共休息室的沙发方向走去。我需要保持完全的安静来集中能量,并把我的能量完全倾注在这封信里,希望宇宙中的三次能量都能回复到我的身上——祖母过去总是提醒我无论我向宇宙中释放了什么能量,它都将会向我自身回复三次。

    我把信平铺在面前的咖啡桌上,又在上面放了几块桔子皮。我把桔子皮按太阳的形状排列——以一点为中心把桔子皮旋转排列成一个圆周,那桔子皮看起来就像是中间的太阳发射出来的光线。我全神贯注于那个想象中的太阳上,集中在那个太阳的能量上,希望它能唤醒我的感觉。我的祖母过去常常说我应该总是尽量保持在户外学习,因为太阳的能量将会使我充满生机。而且,当太阳落山以后,我应该利用一些象征性的符号使太阳重新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时时提醒我它的能力和能量。

    我擦了擦手指间的每一个桔子皮,思考着太阳是怎样把它的能量灌输到桔子皮里面,使桔子皮呈现出这种黄色,又怎样进而使桔子产生了里面的果实。然后我闭上眼睛,把桔子皮放到腿上,又把手指放在那封信上,试图让太阳的能量在我的皮肤与纸上的桔子皮之间转移。我感觉到了单个的折痕,那封信上的折痕。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似乎在促使我做更多的折叠。我于是随着我的感觉,把那封信折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正方形,然后接下来又折叠信的封口,直到使我想起了上小学时我常常玩的玛沙游戏。

    “让我猜猜。”崔斯卡邦出乎意料地来到我的身边,扑通一声坐在了我旁边的沙发上。“斯特西 布朗将嫁给查德 麦克哈瑞,他们将有三个孩子,生活在一个大屋子里,有一个黑猩猩宠物。”

    我假装礼貌地笑了笑。“你显然很熟悉玛沙游戏。”

    “非常熟悉。”她拖了一块花布在她的头顶上——一个黑色的小圈,只是作为午夜的一种象征——她又把她那双带有大象图案的拖鞋放到桌子上。“玛沙运气游戏是最有趣的。当然,那只是在我十二岁时玩的游戏。”

    “对,”我说,一边装起了那封信和桔子皮。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以那种方式折叠这封信的原因。“我想我只是想看一看是否我还记得这个游戏怎么玩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39

第16节 非常认真

“你和查德是非常认真的,是吗?也许你们会结婚。”
    我耸了耸肩膀。

    她突然吹动了一下她嘴里的西瓜味口香糖,并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我的沉默的耸肩是那么意味深厚。

    “我想我应该去学习了。明天还有历史考试。”

    “等等,”她说,她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我想问问你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当时你在这儿发出那么大的尖叫声?”

    “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我说,同时站了起来。

    “就像去年那个噩梦?”她也站了起来。“许多同学都在议论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你这次的噩梦与去年的噩梦一样吗?就是关于卓尔的那个噩梦?”

    “不,”我应付道。“这与去年的那场噩梦并不相同。”

    “是怎么个不同呢?”她理了理她那卷曲的头发。“是你感觉起来不同吗?或者是因为你这次没有梦见卓尔?也许是梦见了别的什么人,是吗?”

    “我觉得我有些头痛。”我转过身,试图径直回到我的房间里去,但崔斯卡邦那一连串的问题又迫使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我听说了你在瑜珈班里的事,”她说。“你又做噩梦了,是吗?关于那个跳动的绳子?关于有人被陷在了里面?你尖叫着喊出了这些事情?你还唱了一些奇怪的歌词?”她一边说,一边还哼哼起了那个“玛丽 马克小姐”的调子。

    我转过身看着她,她也立时停止了哼哼。

    “星期四晚上他们将在小礼拜堂里准备一些特殊的服务,你知道吗?”她说。“许多人都想知道那天晚上你是否会去,你去吗?”

    为什么我没听说这些特殊的服务?难道是我这段时间一直远离他们以至根本没注意到我身边所发生的事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她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并不认识维娜尼卡,因为我是新到这儿的,但我想这样做一定是正确的。卓尔打算去吗?”

    她是认真的吗?她真的希望我和她一起去——去参加那个幽灵组织?

    “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说。

    “也许不是,”她说。“也许你的出现会让大家都感到不适,你知道吗?在让维娜尼卡就这样死去以后,让你在大家面前公开露面,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

    “并不是我让她死。”

    “但你也没有尽力去挽救她。”

    真是一个迎头重击。在她能更深入地伤害我以前,我已转过身,回到我的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十三

    在我们准备去航慢之前,我让安波帮我记下了我在瑜珈班里唱的那首“玛丽 马克小姐”的歌词。我们坐在我的床上,中间放着一个笔记本,一个用红笔写的巨大的字母M写在那张纸的顶端和那首歌词的中间。

    卓尔尽了她的最大努力来阻止我们。她把脚放在她过去常常读的那本书上,一边修着脚趾甲,一边还哼着小曲。

    “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安波读着其中的一行歌词说。“我能设想出大家听到你唱这些歌词时的心理反映。”

    “我已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我说。“他们认为我就是被邪恶支配的里德 布莱尔。”

    “里德 布莱尔?”

    “是的,你知道,就是那个驱除魔鬼的人……那个先是呕吐出绿色黏液,然后她的头又开始不停地旋转的女孩?”

    “非常正确。”安波哈哈地笑了起来。她戴上她的方形墨镜,把笔记本放在她的大腿上。“玛丽 马克小姐,马克,马克,”她开始唱道。“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黑色。她有一把小刀,小刀,小刀,插进了她的后背,后背,后背。她不能呼吸,呼吸,呼吸。她不能喊叫,喊叫,喊叫。所以她乞求,乞求,乞求。她乞求死亡,死亡,死亡。”

    “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把小刀插进了她的后背?”安波疑问道。“我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种背叛呢?就像有人注视着你的后背。”

    我耸了耸肩。“为什么她不能呼吸或者喊叫呢?”

    “也许她被人用一种什么方式给塞上了嘴或者噎住了。”

    “而且那就是她乞求死去的原因。”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把目光集中在那个字母M上,想知道它是否真的代表谋杀。

    “我不知道,”安波说。“也许我们对歌词的理解过于停留在字面意思了,你觉得呢?就像有一次我做了个梦,我被一颗极小的谷粒追逐。”

    “接下来呢?”

    “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发生。我的意思是,我甚至根本不喜欢谷粒。”

    “也许这就是它追逐你的原因,”我开玩笑说。

    “非常正确,”她说着,一边把眼镜降到了她的鼻子尖儿上,盯着我。“我想这可能就是我的大脑告诉我应该尝试食用谷粒的一种方式,你说是吗?食素是会冒很多危险的。”

    “那你的这种梦会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就在于有时谷粒只是谷粒。”

    “请你解释一下。”

    安波转动着她的眼球。“为什么我们要一直不停地读这首歌词呢?我的意思是,也许这只是你的大脑在告诉你你受了惊吓。就像每一个恐怖电影都会至少让一个人的后背上受到了小刀的袭击——最经常的是,一个带有许多裂痕的笨拙的瓶子——但尽管如此,这还是令人恐怖的。

    “我知道我确实是受了惊吓。“我擦了擦眼角,把目光转向别处。

    “我知道。”她从她的衬衫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

    “不,谢谢。”我做了个深呼吸,从笔记本上撕下了一页纸,并把它折成一个小纸球——一直折成我所能折的那么小。

    “你在做什么?”安波问道。

    “使恐惧变得更易于处理。”我从我的魔咒抽屉里取出一件粗布衣服,一瓶干百里香,和一根白檀熏香。我把纸球扔进衣服中间,然后在上面喷洒百里香——直到我感觉我的恐惧开始消退,直到我感觉自己有信心能制服它。那绿色和褐色相间的百里香,就像最小的干透的小树枝儿,布满小纸球。我用衣服把它包裹起来,再用橡皮筋把它绑起来以确保安全。

    “这是勇气香料袋,”我说,一边把它递给安波。“为了今晚。”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41

第17节 胡椒粉末儿

“也许胡椒粉末儿会更有效,”安波说,一边把那些纸巾塞回到她的内衣里。
    “这很有趣。”我点燃了熏香,然后让香料袋在它的烟雾中浸润三分钟,那芳香的木料味儿使我的神经更加放松。

    “好了,”我说,最终。“我已经准备好了。”

    ……

    安波和我没有接受卓尔的意见,决定就我们两个人去航慢。这种方式看起来比让许多人参与更容易一些。而且,无论电子邮件是谁发的,如果他看到我们去那么多人,包括校警,我敢肯定他一定会感到恐慌的。谁能不害怕呢?

    因此,安波和我便拿着勇气香料袋上路了,我们行走在两座建筑物之间,避开公共领域,尽量避免校警在这一地区的巡逻。我们最终从学校图书馆旁边绕过去,走了一条很可能是最长的路——避开了夜间必经欧布莱恩的所有建筑物。

    “我简直无法相信夜间会这么冷?”安波说,她打破了我们的紧张情绪。把手插在兜儿里。

    “我们差不多到那儿了,”我告诉她。

    那个为许多同学所熟悉的带有舞台表演的咖啡馆“航慢”就在我们前面了。一座奶酪颜色的建筑物,上面有一个尖角儿的房盖,它曾经被用作学校的剧院。但自从那个女孩被绞以后,这里已经变成了校园里的一个咖啡店/学习休闲室——一种用于冷静思考的地方。

    “你认为他们还会给咱们提供热的可可饮料吗?”安波问道。

    “如果他们已经关门了,我想就不会了,”我说。

    “也许那个发电子邮件的人就在这儿工作,而且能让我们进去。也许他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热的可可饮料。”

    我没有理会安波的近于幻想般的假设,而是继续朝着那个大玻璃门靠近。我能看到门的后面,靠近收银机的地方有灯光,但座位地区却是一片漆黑,包括那个较高的舞台上和较低的观众席上。

    “我们是不是应该敲门?”安波低声问道。

    “他不可能在里面。”我回头看着我们刚才来时走过的路。

    “这也太残忍了,”安波说。“本来想着到这里能喝上热的可可饮料和意大利饼干,谁料想却将我们完全弃置在这冰冷的鬼地方。”

    “你是认真的吗?”我低声说道。“你真的忘了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了吗?”

    安波转了转眼珠。“这叫最好的适应环境的方法。”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门口去敲门。

    “不!”我失声喊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整个夜晚都在这里等这个卑鄙的家伙。”她继续撞击房门,那件印着美洲豹牌子的人造毛外衣紧紧地围在她的身上。

    “不!”我重复道。“你这样做会把注意力都吸引到我们身上。”

    “你看,斯特西,”安波按着她那支女士小手表,让它显示时间,并伸过来让我看。“都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了。或者是那个家伙赶紧出来,或者我离开这里。我觉得我的舌头都要冻僵了。”

    我不得不承认,关于那天的天气,她的抱怨是正确的。我认为那天晚上是我曾经历过的十一月中的最冷的一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情愿在宵禁时间被人在外面抓住。

    “好吧,”我说,一边压挤着那个勇气香料袋。“我们折中一下。你先停止敲门,在这儿等一会儿,看是否有人来。我去检查一下建筑物周围的地方。如果我们都没有看到任何人,我们就离开。”我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手电筒。

    “就这样,”安波同意了。

    我走到建筑物旁边,用手电筒照着分散在草坪上的树木之间的灌木丛,又把手电筒转向通向主体建筑物的弯弯曲曲的人行道。但那里看起来完全是空的。所以我想到卓尔也许是对的。也许这又是一个大恶作剧。也许去年所发生的那件事正在给周围的人带来一些坏处——而对于我来说,最坏的也许还是在噩梦中。

    我转过身向建筑物前面走去。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有两条浓重的光线沿着地面朝前移动,像是大手电筒的光线。我环视了一下建筑物的周围,并转向安波,想要向她说明有两个校警在那里。

    “我想我把我的运动衫落在那儿了,”我听到她在说话。“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斯特莱 麦克尼产的。我不能把它单独丢在那儿。一定会有人把它偷走的。”

    “你是一个人在那儿吗?”

    “是的。”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呆的方向。“只有我一个人。”

    不幸的是,她伪造的谎言失败了。其中一个校警在我本能地蹲下身之前已经把手电筒的光线照向了我。

    情况真是好极了。

    没用校警拉着我那样令人难堪地到建筑物前面去,我是自己主动走过去的。

    “对不起,”我对其中年龄较大的一个校警说。“我的朋友把运动衫落在里面了,我只是陪伴着她一起来的,这样她就不至于一个人在外面了。”

    “那你刚才跑到建筑物那面去干什么?”他问。

    多好的问题啊!“我正在检查旁边的窗户,看是否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那个年轻的校警,看起来好像只是爱得柔 非特斯先生的一个随从——黝黑的脸庞,宽阔的肩膀,黑黑的带有波状的头发下面是一双巧克力颜色的眼睛——他用那只强光手电筒照了一下建筑物里面,结果照亮了一个人的脸。

    考瑞的脸。

    “那个搞电脑的家伙!”安波解释说。

    他正穿着一件围裙,好像他就在这里工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你们正在干什么?”他问,目光在安波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我只是打算清理一下屋子里面的卫生。”

    “杭特先生在哪儿?”爱得柔 非特斯警官问道。“他不负责关闭咖啡馆吗?”

    杭特先生是黑尔克来斯特先生小时候的数学老师。

    “他今晚感觉不太舒服,所以不得不早点儿回去了。”考瑞带着一副痛苦的表情说,好像是他导致杭特先生身体欠佳一样。

    爱得柔警官在重新把目光集中在考瑞身上之前在他的记事本上简略地记了一下整个事件的情况。“有人来为他关咖啡馆的门吗?”

    “没有,”考瑞说。“我的意思是,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的职责就是关上灯,锁上门。杭特先生知道我是一个非常负责的人。”

    那个警官点了点头,我想,是在揣摩是否应该相信眼前这个家伙所说的话。

    “哦……”安波把两支胳膊抱在胸前。“我能肯定我可以穿一件其他的外套吗?”说话的同时她直盯着爱得柔警官的夹克衫。“或者也许我们应该都到里面去,一边喝着热饮料一边讨论这件事。我知道我们有时间。”她撅起了小嘴儿,是那种非常时髦的样式,同时挑动着眉毛,以一种赞许地眼神看着他那宽阔的胸膛,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他的眼睛。但那仍没有吸引他的注意,这迫使安波不得不进行下一个绝望的尝试。她开始跳起那种滑稽的小舞蹈来表明她实际上有多冷——双脚不停地拍击地面,脑袋来回地晃动,两支胳膊像小鸡翅膀那样不停的抖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43

第18节 打扫卫生

“当你打扫卫生时你在那儿发现一件运动衫了吗?”那个警官,很显然并没有在意安波试图诱惑她的想法,问考瑞。
    考瑞晃了晃他的头并露出了一副木然的表情——阴沉着脸,嘴巴一动不动——好像对于整个这件事他都感到非常困惑。

    “好吧,”那个警官说。“你是一个人在这儿吗?”

    考瑞点了点头。“是的,我正准备对屋子做最后的清理。”

    “好吧,我们等你把屋子收拾完以后,允许你回到宿舍去。”

    安波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我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这并不是因为很可能考瑞就是给我们发电子邮件的人。也不是因为最初正是考瑞强迫我们允许他看那个电子邮件,是考瑞一直知道我们将会在这个时间在这儿出现。而是因为爱得柔 非特斯警官将打算一直在这儿闲逛,直到考瑞收拾完卫生回到宿舍,而我们还必须得在这里被那个家伙看着,不能走开。

    我把我最厌烦的表情投向她,但她只是点头示意她有同感,好像我们都处于同样的波长上,好像我们都对这个事件最终会有这样的结果而感到失望。

    因此,当我们沿着那条大路向校警巡逻岗走去的时候,我尽量控制自己不扼杀她的愚蠢,同时转过头,朝着航慢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看起来好像那个警官已经跑到屋子里去避寒去了。我把手插在口袋里,正打算转过身,这时我看到了他——我已经见到过的那个家伙。我停了下来。一种奇怪的,刺痛般的感觉在我的脊梁骨中运行,我的血液顿时也好像热涨起来——就像有无数个针尖儿在不停地刺着我的皮肤。我知道那就是他。我能感觉到它,能感觉到它一直在我的周围。

    他正站在建筑物的旁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只有一点儿微弱的狭窄的手电筒的余光能照出他的脸。我尽量瞪大眼睛识别他的特征,试图确定他究竟是谁。

    “斯特西……”安波从校警巡逻岗那边冲着我喊。“快点儿。我需要热饮料。”

    我转向她的方向,试图看一下是否她也能看到他。但她由于过于忙碌于她的那种跺脚、晃头、像小鸡一样抖动胳膊的所谓的舞蹈,以至根本就没注意其他任何事。

    “安波——”我低声说,不想多说任何话,不想分散那个警官的注意力。

    我再次将目光转向建筑物的旁边。但这次,那个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十四

    当我们回到屋里时,卓尔正蜷缩在床上,话筒正亲昵地靠在她的耳边。不知道话筒里说了些什么,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阵巨大的像水冒泡一样的笑声,使她的脸上都泛着光彩。但她马上就注意到了我们以及我们行为上的变化。“噢,嗨,”她冲着我的方向说。她坐了起来,拽过被子盖上她那裸露的小腿。

    “嗯,是的,”她对着话筒说。“她们回来了。你想跟她通话吗?”

    她按下了消音按纽,并把话筒递给我。“是查德。他整个晚上都在打电话找你。”

    “帮我转告他说我一会儿给他回电话,好吗?”我叹了口气,我甚至已经想不起来我曾什么时候和查德之间有过这样愉快的通话了。

    卓尔捻了捻垂在指间的头发,那个动作暗示了他将要说谎,然后她告诉查德说我已经跑进浴室里去了,必须得等一会儿才能给他回电话。“他有点儿不高兴。”她放下话筒坐在床上说。

    “是的,不过他不是唯一的一个。”我说。

    “发生什么事了?”卓尔问道,她显然已经看出了我的沮丧。

    “发生了什么事?”安波接过去说道。“什么也没发生。这是一个彻底的失败。那个对电脑比较灵通的家伙考瑞正在那里关店门。除此以外没看见别的什么人。我们在那零下五十度的夜晚拖着我们沉重的屁股转悠了一晚上之后甚至连一块芝麻烤饼都没得到。整个晚上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那个像馅饼一样可爱的校警,他甚至没说给我们一丁点儿帮助。”

    “我看见他了,”我说,我的心开始砰砰不停地撞击我的胸膛,这仅仅是因为提到了它——也就是他。

    “你在说什么?”安波转动着眼珠说。“我们都看到他了。高高的,黑黑的,充满少年的稚气,挺帅气的。”

    “不是那个警官,”我说。“我看到了锅炉房里的那个家伙。那个给我发电子邮件的人。”

    “什么时候?在哪儿?”

    “我试图告诉你,但我又怕惊扰了旁边的警官。就在我们往巡逻车方向行走的路上,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结果发现,他就在那儿。”

    “他看起来像谁?”卓尔挪到了她的床边。

    “我不知道。我不能看清他的脸,”我说。“天太黑了。然后他就不见了。”

    安波抽出了她的临时性书签——一根很长很薄的草莓糖棒——从她的课本中间。她剥掉了外面的包装纸,里面露出了圆润的糖棒。“如果你没看清她的脸,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

    “你确信那不是考瑞?”卓尔问道。

    “这不可能,”我说。“当我转过身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他和那个警官一起进了航慢。这另外一个家伙是在建筑物的旁边。”

    “那么,你们看见他们都进到航慢里面去了?”卓尔问道。

    “噢,不。”

    “我不知道,”安波咀嚼着草莓糖说。“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安波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极为夸张的叹息。“我的意思只是说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话了。也许我们能做一些事——惊扰校警,也许。现在,天已经太晚了。”

    我跌落到我的床上,用被子盖住我的脸。

    “我告诉查德你会马上给他回电话,”卓尔提醒我。

    我把脸埋得更深,把一团被子都压在我的头上,想象自己正带着这样一个巨大的傻忽忽的帽子。让我感到极为烦恼的是,卓尔现在是那么明显的关心查德的感情。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查德和我今晚本应该好好谈一谈。我本来打算在他的曲棍球比赛结束后给他打电话,问一问比赛的情况怎么样,但随着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我一定是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去了——就像没去完成莱克立德先生的滞留,没记住完成我的英语家庭作业,我也因此而收获了一个极为丰满的零。

    “而且,你的妈妈也给你打电话了,”卓尔补充说。

    好极了。我从被子里爬出来,拨通了查德的电话号码,准备给查德端上一大盘丰厚的道歉菜。

    “你怎么样?”他问。

    “说来话长。”

    “我只是希望今晚能和你谈一谈,”他说。“在曲棍球比赛结束之后。”

    “我知道,”我说。“很抱歉。因为有更为奇怪的事情发生。总之,你的比赛怎么样?”

    “等等,”他说。“什么奇怪的事?”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卓尔,继续着我们的通话。我站起来,瞅了一眼门外,看是否公共休息室里没人。但是,不幸的是,崔斯卡邦已经抢先占据那个沙发了。当她认出我时向我笑了笑——一种夸张的,欢快的,好像是要向我显示她的牙齿是多么的白似的的笑。而且那似乎还显得不够,她竟然开始向我挥动她的胳膊,好像她已经几个月没见到我了似的。

    我下意识地关上了房门。

    “斯特西?”查德问。

    “啊?”我说。

    “什么奇怪的事?”他重复到。

    “就是那个家伙给我发来的那封奇怪的电子邮件——至少,我相当确信就是那个家伙。事实上,我认为他很可能就是你和皮杰顺便来看我的那天晚上我在锅炉房看到的那个家伙。”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卓尔,她正在写她的日记,我决定退回到我的床上的被子里的那个半私人的空间里去告诉他这一切——所有的事情,关于噩梦,呕吐,那封电子邮件,那封盖有航欧弗邮戳的信,最后,还有今晚去航慢咖啡馆的事。

    查德什么也没说,这样尴尬地持续了几秒钟,我们只是都在紧握着话筒,倾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喔,”我说,最终,“说句话吧。”

    “说什么?”

    “例如,事情最终都会弄清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只是不能相信这件事怎么会再次发生,”他说。

    “我也不能相信。”

    “你认为会有一种方式解释所有这一切吗?”他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你不相信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45

第19节 相信你

“不,我当然相信你,”他说。
    “那你这是?”我把心中逐渐形成的那股无名之火全都发泄在了那个软绵绵的羊毛垫子上,反复地挤压着,直到我感觉到我的指关节产生阵阵疼痛。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认为这件事再次发生确实是很奇怪的。但是如果这只是某个人一时间的想法我们不应该太过于惊讶。”

    “你是认真的吗?”我翻掉了身上的被子,径直坐了起来。

    “斯特西,你需要冷静,”他说。

    “冷静?我怎么能冷静?在所以这一切发生之后,你仍不相信我能感觉到这些事?你不相信我认为我知道这是否完全是一种愚弄?由于上帝的缘故,我在梦中呕吐。我正在梦见死去的人。”

    “我知道,”他说,他的声音变得非常的温柔,就像是在试图把我从一个很高的架子上面哄下来。“我确实相信你能感觉到许多事情,我也知道你现在感觉很不好。但是许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必须回到现实中来,……这对你来说可能会不那么容易。”

    “我不相信这些,”我说。“你听起来就像学校的管理员。”

    “斯特西——”他企求到。

    “我会去的。我明天再和你谈。”我挂断了电话,感觉自己完全失望了,被他的怀疑深深地刺痛了,被他的不能相信我……当我如此需要他相信我时。

    “天堂里的烦恼?”安波问。“我不知道,斯特西,你们两个最近怎么了,看起来好像经常互相顶撞……这并不是一条好的解决办法。”

    我看了看卓尔,意识到我刚才和查德谈话的语调与她的语调是那样的不同。她正握着一支钢笔停在他的日记本的那一页的半空中,等待着我对安波的这翻评论做出反映。但是,因为我一时间无法想出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我便从我的床头柜上拿起了那支白蜡烛,并把手指尖儿紧紧地按在蜡烛上,想要把它点着,感觉一下我的祖母所说的那个具有魔力的时刻,尽管任何具有魔力的想法现在看起来都显得那么遥远。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重新把被子蒙在头上,设想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十五

    当安波和我今天早上回到电脑课教室的时候,莱克立德先生针对我们忽视了他的滞留而给我们做了一翻长篇大论,最终奖励给我们一个更大的惩罚:机房的值日——从下周开始每天放学以后。对此我没想做任何争论,而是静静地坐在了考瑞和爱玛旁边的那个位子上,重新开始那让我们感觉无穷尽的群体工程。

    “噢,这可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爱玛说,作为对我们所受惩罚的反映。她的鼻子里同时还轻轻地哼了一声,以表明她对我们的同情——一种友好的态势语,我想。

    “谢谢,”我说,同时瞥了一眼她正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的设计图案——中间是一个带有考瑞名字的乏味的心形图案,中学生的风格。

    “是的,”考瑞说,打断了我的沉思。“你们昨天本应该来。莱克立德先生只留我呆了十分钟。”

    好像是我故意要让这件事发生似的。“我忘了,”我说。

    考瑞耸了耸肩膀,继续为我们的班级发展“我们拥有”网址,看起来好像昨天晚上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似的。

    与此同时,安波正在做莱克立德先生的工作,试图说服他我们之所以没来是因为我的身体不舒服,而她在一直尽力地护理我。但是,从莱克立德先生的姿势来看——他靠在椅子上,耸了耸肩,然后把后背转向她,她简直就像是在与一堆又大又蠢的肉块谈话——很显然,她决不会有什么好运气。

    因为试图假装也参与到了我们小组的工作当中,我把手伸进背包里,掏出了我的电脑教材,这是今年我第一次拿出自己的电脑教材——当我打开教材并把它翻到中间时,书脊还发出那种新书才会有的吱吱声。但我真正想要做的是试图能得到一些关于考瑞的信息。

    我迅速地向考瑞方向移动了一些,假装对他所正在进行的图表很感兴趣。“看起来真的很棒,”我说,并低头看着我的课本,试图从那对我来听起来极为遥远的网络文化中寻找到一些对我有帮助的关键词。“我们将要安装一些SQL结构查询语言吗?”

    “嗯?”

    “SQL?系统询问语言?”

    考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的表情也是如此——我自己能感觉到,我于是很沮丧地低头看着我的课本上的那些黑体字,确信我没有说错。考瑞重新把目光转向显示屏,我也不再看我的书,而是把它合上;我意识到认为他会帮助我的想法是非常愚蠢的。所以,我干脆采取了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我听说他们正在考虑准备在航慢那里安装一些电脑。那种类似于网络咖啡厅之类的。”

    他耸了耸肩并勉强向我笑了笑,很可能他已经觉察到我的这种显而易见的意图。

    “你在那儿工作多久了?”我问。

    “为什么?”

    “只是因为感兴趣。”

    他点了点头,好像他已经知道我为什么问他。好像他已经读懂了我的思想,已经知道了我的怀疑。这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昨天晚上那里很忙吗?”

    他又耸了耸肩,那种愚蠢的行为表现,但微笑仍然挂在他的脸上。

    “那么……你是自己在那里工作?或者还有别人和你一起在那里?”我试图让问话听起来自然。

    他只是用微笑回答我——一种毫不在意的带有轻蔑意味的笑,好像他已完全意识到我为什么问他所有这些问题,好像我在这方面的努力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种时间的浪费这很正常。

    “有什么好笑的?”我问。“是否有人和你一起在那里工作?”

    但他仍然继续不停地笑,他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前齿。因此我感到非常的绝望,以至我不想在他的电脑前面再呆一秒钟,我于是转过我的椅子,顺便看了一眼爱玛正在设计的图案——又多了几个心形图案。

    我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默默地查了五个数。很显然,试图从考瑞那里得到一些信息完全是一种时间的浪费。也许我必须自己经常到航慢周围去转一转,看是否能撞见什么人——也许那个家伙还会回来。也许查德是对的。也许那封电子邮件又是一个恶作剧。也许我需要立即集中精力进行仔细研究的正是那封信。我看了一眼安波,很显然她是获得了一份惩罚,在剩下的时间里必须坐在莱克立德先生的旁边并且还得读电脑手册。也许机房里的情况并不很糟。

    我利用课堂的剩余时间完成了我的下一期的家庭作业——那个我昨天晚上就应该修改完的论文。如果我现在还不认真地对待我的学习的话,我知道我可能将会完全丧失进入大学的机会,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放学以后,在莱克立德先生的滞留以后径直去了瑜珈班附近的图书馆的原因——事实上也不仅仅是为了做这样一个崇高的牺牲品,这也是考虑到最近我在瑜珈术的练习上花了太多的时间。

    我向图书馆的管理员申请了一个在后面的私人自习室,那种有门可以关上的自习室,这样我就可以不被别人打扰。这是一个我将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的地方,是一个我将拼命完成我的一系列的作业的地方,也是一个我将阅读几个星期以前我就应该读的篇章的地方。我甚至取出了我的红黄色彩笔,勾画那些看起来非常重要的材料。但这也是一个我开始牵引思绪的地方——大的,粉红色的幻想——类似于那些让爱玛感到害羞的心形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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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白色魔力》--劳莉·菲利亚·斯道勒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