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不合种相思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一个人不可能是甘于寂寞的,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在遇上我之前,她是这么以为的,但是现在她说她错了。她无法想象,一个青春妙龄的女孩子会守着她的孤寂,独自生活。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想你会明白,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正是青春年华,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一种优渥的生活,有家,有关心我的亲人。这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生活,我知道。
但是我不快乐。我在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就自己搬出来住了,家人没有拦我,凌家的子女都要是人中龙凤,这是凌家老爷子的教训,字字声声,哪个敢不遵从?从那一天开始,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要独自面对一切的问题,守着一座空空的房子,守着我的孤寂,我在想,我到底是谁?
凌家的小孩子都是很特别的,他们冷淡、自信、独立,凌家的小孩子什么都能做到,唯独忘却了该怎么做个孩子。
凌家的这一代孩子里,我是最特别的一个,奶妈荷姨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就不曾哭过,刚出生就睁开眼睛,静静的看这里的一切,长大后,更是没掉过一滴眼泪,这一点比凌家任何一个男孩子都厉害,凌家的孩子,学会的第一课就是在什么时候都不许哭,我是唯一没有学的人,因为没有必要。
荷姨,你不知道,在很多个寂静的晚上,你最钟爱的心儿,她的眼泪,你没看到。
当初不合种相思……
这是我学会讲话所讲的第一句话,之前我不曾开过口,凌家的人甚至一度以为我是哑巴,但就在那一年的中秋,才一岁的我突然开口,曼声念出了这首辞,热闹的气氛消失了,满堂的人愣愣看我,不知所措。凌家老爷子叹口气,起身离开,那一年的中秋欢庆就那么不了了之。
当初不合种相思……
没有人教过我这个,凌家的孩子要无情无义,怎么能让无尽相思缠住?
但是我还是知道它,就像是铭刻在我的骨子中,与生而来。
也许,会是前世的记忆?
“心儿,你在想什么?”清影慢慢过来,挨着我坐下。
“没什么。”我闷声回答。
“没有?来我看看,有没有偷着哭?”清影转过来,站在我面前坏坏的笑。
“去去,不要惹我,小心要你魂飞魄散。”我随手挥了过去。
清影偏身躲过:“少吓我,怕你就不来找你了。好吧,你想你的心事吧,我不打搅你了。”消失之前还不忘揶揄我一句,“小女子春心动也。”
我没有回头看她,她这种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爱好我早已习惯了,当初她这么玩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吓到我,但是始终不能奏效,却还是乐此不疲,真是让人没办法。
清影和荷姨是我最贴心的两个,也只有她们叫我心儿。
心儿,只是荷姨当年的戏称,为什么我听来却是那么熟悉?
心儿……穿过遥远的时空,那是谁在呼唤我?
八年前,我刚搬到这里的时候,晚上苦不成眠,起身出去,却看到花园中一个女子俏生生站在樱花树下对月长叹,青衫孤影,无尽凄苦。不由同病相怜,刚要上前去看时,她却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不停做鬼脸,一幅甚是好玩的样子。
“很好玩吗?”我退后一步,躲开她那只晃来晃去的手。
这次换她退后一步:“怎么你可以看到我?”一张俏脸上阴晴不定。
“省省吧,这张脸很好看,换张鬼脸出来,你也吓不到我,何苦呢?白白浪费你这好容貌。”我闲闲一语,双手抱臂,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反应。
面前的女子踏前一步,一脸好奇的看着我:“可是你怎么可以看到我呢?”
我低头,怎么可以看到你?要我怎么回答?告诉你我从出生就可以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凌家十几代基业,步步为营,十几代的风光之后,多少血泪,凌家大宅之中,多少怨魂?自小便看透世间冷暖善恶,要我如何展颜一笑?
我抬头:“这你不用管,放心,我不是阴界的鬼差,不会闲到要带你回去。”转身往回走,“夜沉霜寒,我知道你不会怕,但是既然你要留在尘世,不妨进来,只当有片瓦遮身。”
她却立在那里不动:“带一个孤魂野鬼进你家门?你胆子好大,不怕我搞得你鸡犬不宁?”
“我能看到你就不会怕,你要想害我,这些砖砖瓦瓦也护不了我,你当我真的就看不出你你不曾害过人吗?”
从那天起,清影就和我住在一起了,我也不明白,天性冷淡的我,连凌家的人也不愿他们走进我的世界,怎么会在那个晚上,请一个不曾相识的幽魂为伴。
也许因为我们都太寂寞。
清影是鬼,而且是个很“老”的鬼,六百多年前,爱人战死,尚在待字闺中的清影自刎殉情,转世时得知爱人因在战场上杀戮太重,不能再转世为人,于是放弃再为人的机会,独自踯躅于尘世。阴界也曾派人要带她重回轮回,但却给她凭着机灵屡次躲过,后来阴界之主念在她心意已决而且不曾害过人,就睁只眼闭只言,放她一马,但也要她立下重誓,只要为非作歹,必定魂飞魄散,再不能入三界轮回。 “喂喂,回魂啦~~~~~~~~~~~~~~~~~~~~”
“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很吵啊?”我白她一眼。
清影一脸委屈:“又不是我要叫你,是你要开工啦~~~~~~~~~~~”把一张纸递给我,“你看:箫芸,女,27岁……”
“我自己认识字。”我接过纸,“你再啰嗦,我就把送你走。”
“我才不信。”顺手拿起我的薯片看看:“这个东西怎么会好吃?干干的。”言毕,皱皱鼻子,一脸可爱的样子。
可惜我已经看习惯了:“拜托,你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东西了,六百年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什么味道?”
清应扁扁嘴,做出一幅泫然欲第的样子:“55~”
我没理她,穿好衣服,临出门,犹豫一下:“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不想自己去,心里怪怪的。”
清影一幅欢呼雀跃的样子:“真的,你会叫我和你一起?不怕我去捣蛋?”
“爱去不去。”我摔上门。
“老是对人家那么凶……”就知道她会追出来。
“你天天这么唠叨不头疼啊?”
“可是我六百多年没说过话了呀,一个人孤独的滋味你怎么知道?你以为个个都像你,天天甘心做哑巴?”
我闭上嘴不再理她,专心开我的车。反正总是说不过她。
“喂喂,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这个任务,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没劲的女人,木头。”清影低声咒骂了一句,“真是木头,骂你是木头你都没反应。”
我停下车:“到了。”
“知道了。”清影飘出来,“一会我不和你讲话了,省得人家会觉得你是神经病,虽然你的确是。”抬头看看四周,“这里鬼气好重啊,怪不得叫我陪你,原来这么危险,真是不够朋友,一有危险就拉垫背的。”
“走吧。”
“就是这里了。”清影刻意低声:“我们怎么进去?”
“那里有门铃。”
旁边一间的门打开,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你找这家人?他们不住在这里了,家里出事了,都搬走了。”
“噢,那谢谢您了,阿婆。”
“不谢不谢,唉,好好的人啊,谁知道……唉!”老太太叹着气关上了门。
“现在我们怎么进去?”清影左飘飘右飘飘,一脸兴奋。
我伸出手,盖在门锁上,一点微光过后,门开了。
“你怎么会这个?这个,有灵力的人才……”
“回去再说。”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狼藉一片,可见搬走时候的匆忙,满地的残乱,叫人叹为观止。
“在卧室里。”清影跟在我身后,“我感觉到了。”
“知道。”我向卧室走去:“小心点。”
窗口的影子一席紫衣,长发飘飘,背对着我们:“你是来抓我走的?”
我站住不动:“是。”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她转过身,精致的五官,可惜被写满恨意销毁殆净:“我要报复!我要他们不得安宁!”
“可是他们已经搬走了,你要是能离开这里的话,你早就能去报复了,可是你不能出这间房间,不是吗?”我挑眉看她。
“我知道她叫人镇了这里,但是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你只是普通的魂魄,生前你性情温良,虽然心碎而死,但是你却做不到聚集你的戾气,成就怨魂,何况他们请了人来,你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
“可是我不甘心啊,她抢了我的老公,夺走我的家,葬送了我的幸福,不是有报应吗?为什么我看不到啊?”她捂住脸,“他说要给我一生幸福的啊,怎么遇上那个狐狸精,什么都变了?”
“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带你走,你不离开这里,四十九天后,你的魂魄就会散掉,再没有机会重归轮回,到时候你更没有希望了。”我扬手,手腕上的莲花链坠闪出清光罩在她身上。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帮你。”清光带着她消失,我看着链坠喃喃自语。
“你真的要帮她?”清影现身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先出去吧。”我小心把链子收回袖子里,“出去再说。”
一上车,清影就凑过来:“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把锁打开的?那个好象是要用到灵力的,难道你有灵力?没道理啊,我怎么感觉不到呢?还有,那个链子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啊?还有还有,你要怎么帮人家?现在你把人家的魂魄收走了,你还要帮人家怎么帮啊?她看不到了啊?还有还有……”
“你要是想我们一起撞死的话,你就不妨接着吵,我知道你是没问题,可是我还向再活几年呢!”我白她一眼,“你先闭上嘴,我会告诉你的。”
清影一脸哀怨的看着我,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但在终于清楚没有指望之后,终于安静下来,乖乖的坐在一旁,开始专心的玩她的手指头。 回到家,清影一脸期待:“现在可不可以说了?”
“好吧,你记不记得,我答应冥天做他在阳界的冥使,换回雷霆的自由身,让他重回轮回和曼丝双宿双飞去也?这些灵力应该就是雷霆转世之前来找我那次转加到我身上的;那个链子是冥天给我的,平时看不到,要用它的时候,它自己会出现。”我挽起袖子,“那,你看,现在没有了。”
“这么神奇?”清影摸摸我的手臂,“果然什么都没有呢!不对呀,这样说的话这个链子应该是融进你的身体了,冥府的三大冥使和冥天才可以做到的,包括雷霆都不行,可是你是人啊,怎么也能做到这个?”
“我也不知道,下次看到冥天问问吧。”我放下袖子,“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应该去问问的,这个不是小事情的,雷霆自己做不到,那要是你的灵力是来自他,你也不可能做得到的。”清影难道一次蹙起眉头一脸认真的说话,“还有,你要怎么帮萧芸呢?你可是答应过的,如果做不到的话,你会有大麻烦的。”
“我知道,不过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我倚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杯子,“清影,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间屋子里,除了萧芸的阴气之外,还有其它的气息?”
清影低头想想:“你也感觉到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很奇怪的气息,不是鬼魂的阴气,应该是别的,可是我感觉不出来是什么。我们要回去看看吗?”
“不用了,应该是布下结界困住萧芸的那个人留下的,我想我们应该去找找这个人,布阵困住亡魂,还要她灰飞烟灭,这个人未免太狠心了一些。”
“可是……”清影欲言又止。
“你不是最喜欢管闲事的吗?怎么对这件事情这么不热心?”我抬起头看着清影,“说到底,萧芸是个受害者,她太可怜了。”
清影一声长叹,背对着我:“天下可怜的不止她一个,心儿,我在这里呆了六百年,看过多少悲欢离合,人世间这种事情哪一天不会发生?当年我放弃转世是为一个情字,这么多年过去,看透红尘俗世,情总有幻灭的一天,就算当日他可以和我一起重回轮回厮守一生,那么一世过后呢?那份情意又能保持多久?当日我跳出来看世间痴男怨女,才明白这之间的苦,你又何苦为了萧芸搅进去呢?”
“可是我答应过她了,你自己也说过,如果做不到就会有大麻烦。再说这个不是很厉害的人嘛,他既然布阵还会留下气息,修为一定不会太高,怕他做什么?”
“可是……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去做,我会帮你的。”清影又是一声长叹,“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
第二天,我自己去了萧芸的家,依然是满地的杂乱,只是逝者已去,而曾经留在这里的所有的情仇爱恨也将随着她的离去而随风逝去。
我站在客厅里,仔细的看着照壁上的一个很细小的痕迹,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红色,宛若一滴泪,如果不是在那么惨白一片的映衬下,我想是没有办法可以看到它了,我慢慢的抚上去,指尖有一点灼热,连带着心也跟着慢慢的灼疼起来……那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熟悉的感觉?
心儿……心儿……
是谁在叫我?
“这个结界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吗?”
我没有转身,我知道那是冥天。
“凌欣,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很小的事情,不用你来,我叫他们去做好了。”
“冥天,我答应过她了,我不想食言。”
“凌欣,我不想你涉险,哪怕是最小的危险,你不明白吗?”冥天抓我住我的双肩,压抑着怒气说道。
我低头不看他:“危险?如果你怕我危险就不会要我以做你的冥使作为条件来换回雷霆的自由了。你想到的永远是你自己。”
冥天转过来,托起我的脸,冰蓝的双眸中满是怒火:“凌欣,你这么想?我为你做那么多,只换来你这句话?”
“冥天,我本来可以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世的,是你搅乱这一切的,你不该拉我进来,你不该设计雷霆,让他爱上曼丝,你明明知道曼丝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她天天以泪洗面。你设计好一切,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换一个冥使这么简单?”
“我要你!我要你的一切!你不明白吗?”冥天拉起我的长发,漫不经心的把玩。
“你要的只是我的灵力,是吧?这个才是你需要的,你是冥界的神明,掌管阴界、魔域、冥府三界,连阴界之主都只是你的一员战将,冥天,你要什么没有,难道你会真的爱我?如果你需要玩物,冥渊阁中有你多少冥姬在等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如果冥渊阁里有你,她们都可以不存在。”把一缕长发密密的缠在手指上再松开,“有你就够了。”
“冥天你该知道的,我不属于你,不是吗?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应该还有一个人,是我要找到的人,是不是?”
我看向他的眼睛。
“谁告诉你的?”冥天的眼神骤然深邃起来,整个人不自觉僵直,缠在他手上的发丝也被他拉紧,“你想起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想起来,冥天,我的记忆被封存了是不是?我想不起之前所有的事,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我拉回头发,“但是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谁都改不了是不是?我终究会找出一切的,对不对?”
“过去的事情永远会过去,不可能挽回,谁都没有这个机会。”冥天的声音变得苦涩,“凌欣,你不是神,你改变不了一切。纵然你一再寻觅你也找不回来。”
我沉默不语。
“凌欣,跟我走吧,做我的妻子,我会给你一切,我会让你再看不到这世间的任何一点苦,别再想要追回什么,把一切都忘了好不好?”
“冥天,你明知道我做不到,不要逼我了,我不属于你。”
冥天骤然转过身去:“我不会放弃的,我冥天要的,不会得不到。”言毕,化作一点寒芒,破空而去。
我呆了一会,最后看了一眼照壁上那一点淡淡的红色,闭上眼睛,双手抚过,一点微光过后,那个印记消失了。
扬起手,卧室的门碎裂开来,一个乌黑的铁八卦掉了下来,霎时间,整个屋子里荡起一股黑气,卷携起那个铁八卦,破窗而去。 我冷笑一声,疾步穿出窗户,追随那个铁八卦而去。
铁八卦宛若有灵性般穿过市区,平平投向市郊。
一片零落稀疏的低矮房屋,在冷冷的月光下默默存在。这里将会被夷为平地改建成高级住宅,以前的住户早已迁向别处,万籁寂静中更添了一份诡异。
铁八卦终于停下,盘旋在一间破落的屋子前。
我扬起手来,将铁八卦收回,轻轻叩门。
门慢慢打开一点,一个佝偻的老头站在门口:“你找谁啊?”
“请问老人家,这里是不是有一个会打卜解卦的高人?我家里有一点事情,烦请大师指点一二。”
老头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打量我半天,这才让开身子:“在里边,你进去吧。”
我走进去,屋子不大,屋角有一盏昏暗的灯,照着立在那里的神龛,更显得整间屋子墨黑一片。
“你找我什么事?”老头跟进来,哑着嗓子问我。
我转过身去:“请问大师,若有亡魂被镇不得脱身,如何解救?”
老头的脸色变了:“姑娘,谁指点你来这里的?”
“大师镇迫亡魂,这片胆识实在令天下人佩服,想必早已闻名遐迩,还需人指点才能找到你?”
“小姑娘伶牙俐齿,这么说话不怕得罪人么?”
“大师助纣为虐,尚且不怕,我怕什么呢?”我盯着他,拿出铁八卦,“大师可认识这个?”
老头冷笑一声:“小姑娘来头不小,居然可以逼着铁八卦带你来找到我,果然是有一把刷子,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姑娘又何苦强自出头?”
“大师你的铁八卦已毁,你所布下的节界自然也已消失,大师不怕你震慑的亡魂来找你报复?”我扬起手,掌心凝起一点寒光,“夜半亡魂来访,我知道大师自然不怕,但天理昭然,报应不爽,大师也不怕么?”
“姑娘到底是谁?抬出天理来教导我老头子,好大的口气!”老头强自支持,语气中却开始带着颤抖,“难道姑娘就是天理吗?”
我不再言语,双手推出,掌心的寒光闪入老头眉心,只听老头一声惨呼,眉心之中现出一点殷红。
我慢慢收手结成法印,十指遥遥指向那个老头,一片冰冷的寒光之中,那一点殷红慢慢消失,结成一个小小的肉球,长在眉心,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好歹毒的丫头,毁我天眼,你还真是以为天下就是你一个人厉害吗?”老头恼羞成怒,右手萁张成手爪状,“我倒是要你试试厉害。”
我浅浅笑笑,右手中指弹出:“米粒之珠,也敢争辉?你的幽冥鬼爪根本没有一点功力,这点皮毛也敢拿来卖弄,我倒是想留下你的灵力,只是你偷学幽冥鬼爪,要是让冥府的人知道,只怕你是活不成了,还不如我来废了你,也省得你为害世间。”凝在掌心的寒光再次弹出,咔咔两声脆响,老头双掌齐腕折断,痛楚让他再也无法支持,倒在地上慢慢现出原形——一只硕大的老鼠,吱吱痛叫着在地上挣扎。
“好蠢的畜生!还不快逃命?难道真要等到冥府的人来要你的命?”
老鼠吱吱两声,夺门而出。
我转身走向神龛,刚刚抬手,一股黑气在屋子里卷席而起,那盏灯应声而灭,屋子陷入完全的黑暗。
我一声清叱,掌心寒光暴涨,登时照的整个房间都清亮起来,只见得那个神龛下一个黑色的影子俯在那里,显见是被突然出现的光线刺痛,躲在神龛下瑟瑟发抖,我心中不由甚是奇怪:刚才我和那个老头缠斗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这屋里还有其它气息存在,怎么一瞬之间,就会有这个东西出现?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斜斜一掌劈出,神龛从中间一分为二,那怪物惨哼一声,跌出龛外,被那清光一照,登时如同被炙烧一般发出吱吱的声响,一股恶臭,扑鼻而起。
我低头凝视那头怪物,豪猪一般的大小,满身披满尖刺,却不若豪猪般细长尖利,看起来倒像是发怒的河豚一般。四肢却宛若人状,只是比人孱弱纤细的多,如同蛇一般在这不知是何物的怪物身上不住缠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所受的痛楚减少一分。
我皱眉看向一旁,右手寒光再度暴涨,向那在地上不住翻滚的畜生击去。
一道紫光如剑般射出,硬生生接过那点寒光,双手将那点寒光凭空凝成光球,任那光球在手中不住旋转翻滚,待得光球慢慢停滞,才将那点光球慢慢推还给我。
“凌姐姐,多时不见,灵力更进一步,真是可喜可贺。”那紫衫姑娘紫衣青靴,俏立在我面前,一双妙目眼波流转,顾盼之间,一片天真烂漫,正是冥天座下三大冥使之末的紫烟。
“紫烟,你挡我做什么?这等怪物,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是不知道紫烟你为什么回护它?”
“姐姐这怪物只是那鼠精所养的小小把戏,又何必劳动姐姐出手将它除去?不若姐姐把它交给紫烟,由我带回冥府严加看管,总是不让它为害就是了。”说罢甜甜一笑,“姐姐,你说这样好不好?”
“紫烟你既然说这怪物只是小小把戏,只管在这里除去它就是了,又何必大费周章将它带回冥府,还要严加看管?怕是没有这个必要吧?”
紫烟面色一红:“凌姐姐,你平日最疼紫烟的,又何必对紫烟这样凶巴巴的?就答应紫烟如何?”
我暗自思忖,这紫烟虽然是位于三大冥使之末,但是精灵古怪非常,心机可谓是三大冥使之首,这样一再回护这怪物,甚至不惜撒娇耍痴,其中只怕大有文章。想到这里,便垂下双手收起掌心寒光:“好,紫烟你带它回去吧,这个闲事我不管便是了。”
“多谢姐姐,紫烟就知道姐姐最好呢。”紫烟一声欢呼,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荷包,对地上那怪物罩去,那怪物低低哀号一声,化成一股黑烟,被收进荷包中。
“紫烟你可要小心带它回冥府吧,现在就去吧。”我板着脸,故意不去看她。
“姐姐不和紫烟一起走吗?”紫烟抓住我的袖子,可怜巴巴的问,眉宇间尽是一幅楚楚可怜的神色。
“不用了,我又不去冥府,怎么和你同路?”我抽回袖子。
“那好吧,姐姐好走,紫烟就不多送了,姐姐保重。”紫烟一脸娇笑,“紫烟恭送姐姐。”
“既然说了不送,又何来恭送一说?”我冷冷一笑,转身出门。
那紫烟凝神静听了一会,这才走出屋子,漫不经心的挥挥右手,屋子立时着起熊熊大火。这才身化紫烟,往南边去了。 我慢慢由黑暗中走出,伸手向大火中遥遥一抓,一件物什由火中飞出落在我手里,正是那神龛中所供的神像。
我轻声一笑,看向紫烟离去的方向,满天星光,说不出的寥落寂寞。
“这个呀……”清影很努力的蹙眉想着,“像是在那里见过的,可是时间太久了,现在也记不清楚了……”
“不要紧,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告诉我吧。”我慢慢放下右手,小心收起那个神像,放进墙上的格子里,“我明天要去找找雷霆,有些事情也许他知道。”
清影一直到看着我把那个神像收好才松了一口气:“这个东西很邪,可是我怎么会记不起来呢?我觉得我是不可以和它靠得很近的。”
“你不去动那个格子就不会有事,”我淡淡说着,看看清影,“不让你和我一起去就是为了这个。”
清影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可是我都不怕那个铁八卦呢!”
我白她一眼:“六百年了,就只是不怕一个铁八卦,也敢拿来吹?”
“我又没有要修炼……”轻影小声嘟囔着。
我皱起眉头:“可是,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紫烟那么回护它?那个应该不是属于冥界的,紫烟为什么要插手呢?还赶得那么巧?”
“问问雷霆呗,他现在是你的妹夫,哪里敢不听你的?”
我还是皱眉:“有些事情只怕雷霆也不会知道,毕竟他不是三大冥使,怎么会知道紫烟的事?”
“哦,对了对了,冥府的三大冥使除了紫烟和焰日,排在第二位的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轻影一脸好奇的凑过来:“很神秘啊,冥府的很多人也不知道呢。”
我淡淡看她一眼:“在冥府,她应该叫做残月。”
“什么叫在冥府叫做残月啊?他还有几个名字不成?你你你,说清楚……”轻影猛然顿住,一脸惊诧的问,“天啊,不会就是你吧?”
我微微颔首:“很奇怪吗?你不是知道冥府在三年前有个冥使被废黜了吗?而我又在那个时候正好做了冥使,你不会是连这个都没有想通过吧。”
清影呆呆的看着我:“怪不得,你会比雷霆厉害那么多……那你的灵力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我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冥天……他不肯告诉我。”
清影也叹了口气:“冥府的老大啊……怪不得呢,心儿,你实在是个迷呢!怎么才能解开所有的迷呢?”
“我不知道,可是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开所有的迷的。”我定定的看着墙上的神像,低声回答。
“老太爷,三小姐回来了。”
我走进凌家巨宅的主屋,满头花白的凌家老爷子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你还知道回来么?”言罢,还重重的哼了一声。
“给老太爷请安。”我一脸淡淡的神情,到了这里他就是天,谁能有半点不从?
“请安?哼!”老爷子白我一眼,把脸别到一边。
“老太爷身体还好?凌欣是来请安的,老爷子不信么?”我还是一脸淡淡的。
“我不要你请安!”老爷子果然沉不住气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帮我?凌家这么大,不需要一个大小姐抛头露面做什么编辑!凌家养不起你么?”
“老太爷,凌家那么大,也不缺我一个人回来掌管家业,再说,凌欣不是长房所出,又不是男孩子,不需要凌欣来为这个家把舵掌航,老爷子又何必留凌欣天天在家里气你?”我仍旧不软不应的顶回去:“再说,曼丝和雷霆现在不是做的很好吗?凭空多了雷霆帮你,那么好的助手,老太爷还不满足?”
老爷子凝视我半天,终于泄气:“算了,自你小我就管不了你,我不勉强你,你见你母亲去吧。”说罢,挥挥手,“去吧,去吧。”
“是。”我赶快做低眉顺目状。
凌家二夫人的别院在巨宅的最深处,我顺着悠长的走廊慢慢走去,满目繁花似锦,却掩不住深宅大院的死气沉沉。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繁华之下,该有多少血泪悲欢?
“见过母亲。”
凌家的二夫人,也就是我的母亲,端坐在那里,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但在我看来,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塑像,没有一点烟火之气,冷冰冰的,难以接近。她当年带着偌大家产嫁进凌家,生下一男一女后就住进这个别院,25年来,冷眼看我父亲左一房右一房的娶姨太太,不闻不问,把两个孩子(我和哥哥——凌家二少爷——凌楚)交给奶妈荷姨,从此除了我们定期的请安,再不过问我们。
“嗯。”母亲抬头看我一眼,低头继续研读手中的佛经,“我和你父亲都好,你去看看曼丝,她很想你。”
“知道了。”我低声告退,马上退出那个冷冰冰的房间。
“三小姐。”又是低眉顺目,曼丝看到我总是这个样子。
我拉过她的手:“没有别人,还是叫我姐姐吧,没人会说给老太爷的。”我打量她一番,“胖了一点了,曼丝,不要太辛苦,凌家的事,横竖是做不完的。”
曼丝笑笑:“我很好的,姐姐不用挂心我,倒是姐姐自己在外边住,要保重身体。”
“我很好,雷霆呢?我有事情要问他。”
“你一到家,我就叫人去叫他了,就快回来了。”曼丝拉我往屋里走,“姐姐进来说吧,外头人多。”
曼丝的闺房中,迎面墙上便是一把古色古香的弯刀,闪耀着碧蓝的光,那是雷霆曾经的佩刀。
我慢慢抚着那把刀,一把有灵性的刀啊,我低低叹道。
“凌欣,不如你把它带走吧,我已经用不了它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雷霆到了。 “这把刀是有灵气的,我也用不了它,雷霆,这上边有你的气息,除了你,没有人能驾驭它了。”我回头看看雷霆,笑笑,垂下手。
“姐姐带把刀不好看,感觉太突兀呢。”曼丝拉着雷霆的袖子,一脸娇憨,甜甜的笑着:“是不是,雷霆?”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注视着面前这一对璧人,雷霆的冷硬和曼丝的娇弱正好构成完美的搭配,在曼丝遇到雷霆之前,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因为是庶出,她在凌家根本没有地位,稍微有点头脸的佣人都可以欺负她,所以曼丝永远都是怯怯的,好在冥天让她遇上了雷霆,现在的曼丝,虽然还是娇弱但是却已然有了自信。也许,冥天的安排,在这样看来也是对的呢。
“是啊,这把天霜是不适合凌欣用,要是她的玄月还在……”雷霆惊觉般住嘴了。
“雷霆,你说什么?什么玄月?”我追问一句。
“没什么,玄月是上古传说中的兵刃,……可惜已经失传很久了……”雷霆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可是你刚才说姐姐的玄月……”曼丝插了一句。
“不是凌欣的玄月,曼丝,是你听错了,玄月怎么会是凌欣的呢?”雷霆慌忙打断了曼丝的话。
“噢,这样啊。”曼丝嘟嘟嘴,“是你说错了,不是我听错了。”
“好好,是我说错了,”雷霆一脸溺爱的看着曼丝,“是我说错了。”如同梦呓般低低又加了一句。
我没有说话,深思着看着雷霆,雷霆低着头,似乎是凝视着曼丝,倒不如说是逃避我的注视。
“曼丝,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我问曼丝。
“哦,有的有的,我今天做了雷霆最喜欢吃的春卷,姐姐也来尝尝,我去拿。”曼丝欢天喜地的跑出屋去,尽是一幅小孩子显宝的模样。
“曼丝被你照顾得很好。”
雷霆没有想到我会说起这个,猝不及防,呆呆地抬起头来;“哦,是啊是啊。”
“雷霆,你很慌张,你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没有啊,凌欣,我什么时候瞒过你什么?”雷霆干巴巴笑着,语气中早没了平时的镇静自若。
我淡淡笑笑,不再和他计较:“不想说就算了,没关系的。”
“凌欣,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少主曾经严令我们提及这件事。”雷霆满脸为难。
“没关系的,既然冥天不许再提及,那就算了。”我看向窗外,不让雷霆看见我眼底的一抹伤痛,“雷霆,现在你已经离开冥府了,不用再叫他少主了。”
“雷霆不能改口,也不愿改口。”
我低叹一声,不再言声。
“姐姐,来尝尝我的点心。”曼斯托着一个托盘快步进来,被门边地谈得的褶皱绊了一下,整个人带着点心都跌了过了。
我抢上一步,捞过那个向我盖来的盘子,右手微一回转,将散落开来的春卷聚在一起重新放在盘子上。那边雷霆同时抢出,一把揽住曼丝的腰,稳稳的定在那里:“小心。”
曼丝挣出雷霆的手臂,满脸绯红:“姐姐,你不要紧吧?”
我拈起一枚春卷细细端详:“曼丝,你的手艺果然大有精进,到底是给雷霆做的。”
“姐姐……”曼丝低喊一声。
“我没事,只是说说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为雷霆可是天经地义。”我淡淡说道,“雷霆,我有点事情要问你,曼丝,你也来听听,雷霆的事情你也该知道一点。”
“这个……我想是绝地的塑像。”雷霆紧紧盯着我取出来的神像,面色苍白。
“绝地?他是谁?”我看了一眼桌上的神像,好霸道的名字,难道不怕有天谴?
“是的,灭天绝地,那是魔域最强大的两个魔鬼……”雷霆垂下眼睛,声音也不由得有些颤抖,曼丝伸手过去,把雷霆的右手合在掌心。
雷霆看了一眼曼丝,反手握住曼丝的手:“一千年前,神界、魔族、幽冥和人类共同构成世界,四者互有联系彼此制约,本来是平衡的,但是那时候幽冥族中出现了一个名叫冥啸的英雄人物,他的灵力和野心都是非同小可的,他最先向同是以黑暗为图腾的魔族开战,将魔族纳入掌握后,为了避免出现两强相争的局面,又从幽冥重中划出阴界,表面看来是将自身的力量削弱了,其实划进阴界的力量微乎其微,又在表面上造成了三足鼎立的样子,使这三部分力量互相牵制。就这样,成了冥府、魔域、阴界所称的小三界,而新的冥族和神族人族并称为大三界,这才是真正的三界。”
“那为什么当初幽冥攻打魔族的时候,神族和人族没有插手呢?”曼丝一脸疑惑,“你不是说他们是相互制约的吗?为什么他们没有干涉?”
“这又牵扯到魔族和神族多年的恩怨,堕落的神族即会化身为魔,所以神族最看不起魔族,魔族也最是厌恶神族,所以那件事情中,神族就没有插手,而人族一向以神族马首是瞻,自然也不会出手相助了。”雷霆长长一叹,“全是孽障啊,如果当时有人可以出来振臂一呼,不知道可以省去多少腥风血雨……”
“雷霆,照你这么说,之后还会有更大的乱子出现?”我沉声问道。
“是啊,当年冥啸在统治魔族之后,为了打击魔族的力量,将魔族的四大长老全部赶尽杀绝,而魔族的王子更是被他废去全部灵力之后流放到归雁海……”
“归雁海?好美的地方……”曼丝插话。
“好美的地方?”雷霆苦笑一声,“归雁海,断肠地,名字是美的可以,却是三界中最恐怖的地方,三界之人到了哪里就宛若魂魄进了十八层地狱之中,其中的煎熬非是可以想象的,那魔族王子被废了灵力流放到那里,所受的折磨更加一筹,唉……” “后来机缘巧合之间,那魔族王子居然在归雁海找到了传说中上古的神秘力量,为了报复冥啸的打击和神族人族的冷漠,不惜将自己的身体生生裂开与那股神秘力量结合,形成了两个力量无穷的魔鬼,一名灭天一名绝地,发誓要讨回他所失去的一切。这两个魔鬼从归雁海逃脱之后,一路搅起滔天血雨,最后逼的三界连手才将他们治住,而在这一役中,冥啸也受了很重的伤,在返回冥府的途中不治身亡,将冥府交与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少主。”
“那为什么这一役之后,冥府并没有还回魔族自由?”
“魔族在此一役之前,精锐力量被冥啸打击的几乎散尽,经过这一役,神族和人族也元气大伤,所以没有人敢再提出这个问题,生怕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景象又被破坏掉。这千年以来,三界休养生息,力量渐渐恢复,这件事情终归还是要提出来的。”雷霆再看看桌上的神像:“此物的出现,恐怕正是新的一场动荡的开始。”
“那被紫烟带走的那个怪物又是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照你的形容,它不算是完全的魔物,因为真正的魔鬼是不会怕你的月之华的……”
“那不是说姐姐要是遇上魔鬼就会没办法了?”曼丝低呼一声,“那不是很糟糕?”
“凌欣的能力又不只是月之华,”雷霆看我一眼,“她会有办法的。”
“雷霆,告诉我,我的力量到底来自何处?为什么我总觉得我驾驭不了它?是不是因为是你的力量的缘故?”
“不,凌欣,当日我传给你的力量,只是激发了你身体内的灵力。而如今你所运用的,是你自己的灵力,而我的灵力和你的相比,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
“那是不是说姐姐很厉害呢?”
“是的,凌欣的灵力如果完全发挥出来,在三界之中,应该鲜有对手。”
“完全发挥?”我盯着雷霆,“我连我的灵力是哪里来的都不清楚,如何发挥?雷霆,很多事情我想不起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不知道,”雷霆不自觉地将头转向一边,“凌欣,我是因为曼丝才认识你的,怎么会知道连你都忘了的事情呢?”
“好吧,那我走了。”我淡淡一笑,站起身来。
我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看:“雷霆,你叫冥天少主,想来你在冥府所待的时间必定在千年之上了?当年这一役,只怕你知道不止如此吧?”
雷霆一个趔趄,满目惊恐:“凌欣……”
我抬手止住他:“算了,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叫你为难。”
我迅速转头回来,一滴泪慢慢流了下来。
从凌家大宅出来,我找到了萧芸老公的新家。
“你是谁?”一个妖娆的女人站在铁门内问我,满脸都是防备。
“有个老头叫我来找你,”我拿出那个铁八卦,“他说你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她疑惑的看看我又看看那个铁八卦,终于打开门:“进来吧。”
“什么事?”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从卧室出来,眉宇之间满是黑气。
“没事的,老公,是张天师叫她来的,”女人看我一眼,“又有什么事啊?”
“张天师?”我冷笑一声,将铁八卦在她眼前一扬,“你还真是蠢啊,这个铁八卦被他拿去在你们的旧居里魔镇萧芸,如今不到四十九天就到了我手里,你倒也不好好想想是为什么?”
“什么魔镇?萧芸怎么会被魔镇?”没等女人开口,男人先叫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冷冷一笑,将铁八卦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这个和你朝夕相处,你还为她抛弃了妻子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公,你不要理这个疯女人,”那女人一边喊一边扑来要抢铁八卦,脸上却露出喜色。
我冷冷一笑,不去理会她,那八卦被我结上法印,看她如何讨得好去。
“啊……”那女人一声哀号,远远跌了出去,碰到铁八卦的手顿时变青发黑,慢慢的露出森森白骨。
“小柔!”男人赶快要去扶她,那女人却滚向一边:“老公你快扔了那个八卦……”
“哦,”男人一愣,赶快丢掉手上的八卦,却怎么甩也甩不掉了,气急败坏之下向我冲过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低叹一声,右手扬起,那男人被阻在那里不能前进一步:“真是空有一双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如此执迷不悟,我救你何用?倒不如叫她将你元气慢慢吸干算了。”
一点清光自我手腕中慢慢亮起,我低头看,手腕上的链子慢慢显现出来,莲花链坠不住跳动,我不由叹气,右手慢慢轻摇,左手划出结界,免得正午的阳光伤到定要现身出来的萧芸。
“凌姑娘,我现在明白了,是这个妖怪魅惑了我老公,不怪我老公,求你救救他吧……”话没说完,萧芸就泣不成声。
那男人呆呆地看着一切,喃喃自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明白?”我厉声喝道:“你被这尸妖所魅惑,害得你妻子为你心碎而死,而今我要将着这妖怪打出原形,你还要保护她?”
“妖怪,谁是妖怪?”男人依旧呆呆地。
我不再理会他,扬起右手,掌心的寒光牢牢罩住俯在地上的女人,那女人一声惨号,化成一副青色的腐尸,身上布满绿色的粘液,还有几处露出了森森白骨。
男人被吓得连连后退:“这……这是小柔?”
我不理他,径自说道:“她如今被我除去,好在你所中尸毒还不太严重,过段时间必定会慢慢化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挥挥右手,那腐尸化作一股青烟消散而去。
我转向萧芸,“萧芸,你还有话要和他说吗?”
萧芸含泪看他一眼,慢慢摇摇头:“不了,我心愿已偿,我们走吧。” 到阴界将萧芸的魂魄交给阴差,不忍再看萧芸的一双泪眼,蓦然转身却看到一双海一般深的黑眸。
“残月?”一脸不羁的笑容,正是阴界之主——风飏。
“风飏,好久不见。”我淡淡说道,“我要走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的?”风飏嘴角牵起一点嘲弄,“冥天原来就叫你做这个?这个差事我阴界任何一个鬼差也做得了。冥天还真是会浪费啊,这样的资质,真是浪费了,不如你到我这里吧,我的王妃宝座可是空着的。”
“风飏,小心你所说的话。”我淡淡瞥他一眼,不准备和他动气。
“我小心?”风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眉宇之间全是暴戾,“小心谁?冥天吗?他不过就是我的哥哥,凭什么要统领三界?而我,就要臣服于他?”
“风飏,那是你们的家事,我无权过问,”我拂去他的手,“我是冥府的人,你恐怕无权对我这般大呼小叫吧?”
“冥府?”风飏踏前一步,扬起我的下巴,“别忘了我也是冥府的小主人!”
没等我出手,一道黑烟猛然袭向风飏,风飏猝不及防之下,跌出老远,正撞在门口那一排肃立的鬼差身上,乱七八糟地倒了一大片。
“焰日,你竟敢对我出手?”风飏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指着挡在我面前的黑衣男子大吼!
“风飏,冥府只有一个少主,你这个小主人又算是什么?当年主人叫你掌管阴界,已经说过你不再是冥府的小主人,难道你都忘了吗?”焰日冷冰冰的看着风飏,一脸不为所动。
“好,焰日,你只对冥天忠心是不是?那你就滚回冥府告诉他,总有一天,凡是他有的、他要的,我全部都要得到!”风飏眼风恶狠狠的向我扫过来,一字一顿地加上:“得不到的,我也要毁掉!”
走出阴界的城门,“残月,不要和他计较。”焰日低低地说,和紫烟不同,他只叫我残月。
我看了焰日一眼:“其实不用你出手的,何苦要和他正面冲突?我不是应付不来。”
“少主要我保护你。”焰日永远不肯多说一句话。
我低叹一声,不再说话,这种兄弟逆墙的事情,哪里都会发生,这个乱子到底是要来的,哪里是别人可以解得开的?。
“残月,回一趟冥府吧?”
我刚要拒绝,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冥府还是那个样子,小桥流水,月斜荷残,正如冥天的心境。
“焰日告诉我,风飏冒犯了你?”冥天慢慢抚着我的脸庞,“疼吗?”
我挡开他的手,转眼不看他:“没事。”
“凌欣,你在生气?”冥天扳过我的脸,“为了风飏?”
“不是。”我看了一眼冥天,拨开他的手,“风飏会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我何苦和他生气?他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孩子?”冥天冷哼一声,“你倒是会为他开脱。”
“他会这样也有你的错,说到底你们是兄弟……”
“不用劝我,这件事不是你插得了手的。”冥天断然打断我的话。
“好。”我不再理他。
“紫烟带回来的那个怪物是从你手下抢回来的?”冥天问我。
“我既然肯叫她带回来,就代表我不再插手了,不用告诉我,”我转身出去,“我走了。”
刚步出冥渊阁,就看到一道小小的影子从我面前窜过,我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那影子竟然又折回来再从在我眼前晃过,我停住脚步,不远处蹲着一只小小的灵兽,像猫的样子,却有着比猫更大的眼睛,一身银色的长毛,歪着头看着我。
我爱怜之心大起,正要上前抓它,它却向前跑去。我站在那里不动,它复又停下,仍旧歪着头看我。
我蹲下来,喃喃细语:“小东西,你是要引我去那里吗?”
那小兽折回来,咬住我的衣角拽拽,再松口跑出去几步,又转回头看我。
我站起来,对它笑笑:“我们走吧。”
小兽一声欢啸,当先跑了出去。
我跟在那小兽身后,一路疾行,渐渐的路越来越崎岖,沿途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空旷,我知道这还是在冥府的地界,因为并不曾看到离开冥府的标记,眼看那小兽一步不停,我心下不由暗暗惊心,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冥府有这般荒蛮的地方?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长时间,眼前蓦然出现一道三四人高的围墙,乌黑的墙上布满一种黏稠的液体,腥臭扑鼻,整面墙上蓝光流转,显见是有人布下了高深的结界,也许会是冥天吧,想来这里人迹罕至,又加上这一道结界,必定是不想有人闯入。
那小兽奔到墙边,身影在那里一闪就不见了。
我跟过去,凝神看它消失的地方,原来墙下有一个小小的洞,那小兽就是由那里钻了进去,我站在墙下不由啼笑皆非,总不成也要我打这里钻过去?
“呜呜……”我后退几步,望向墙顶,那小兽竟已攀上墙顶,蹲在那里歪头看着我,我不由心下大奇,眼见那墙顶蓝光萦绕在它身上,却丝毫不能对它产生丁点伤害。
我盯着那小兽看,它却似是丝毫不惧一般,依旧歪着头看我。忽而扬扬前爪,似乎是要召唤我到墙里看看究竟。
我思忖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微一踮脚,借力使力之下,身子腾空而起,越过墙面时顺手一抄将那小兽抱在怀里,稳稳落在墙里。
刚一落下,那小兽便自我怀中跳出,便又发足向前跑去。
我叹口气,无奈之下只好在随它奔过去。
那小兽奔到一片水泽之处便停下来,回头看我。
我奔过去,那小兽奔到我脚下,抬头看我,猛地跳起,居然跃上我的肩膀,大脑袋凑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脸。
我微一错愕,心底随即涌起一种无限熟悉的感觉,我侧头去看那小兽,那小兽竟又跳了下去,奔到水边,复又回头看我,前爪不住向水中轻点,口中不住呜呜低啸。
我踏前一步蹲了下来,低声问它:“你是要我到这里取什么东西吗?”
小兽呜呜两声欢啸,又跳上我的肩头,舔舔我的脸,又转头向水中望去。
我低头看向水中,指尖慢慢触到水面,一点如同电击一般的感觉顺着指尖游走于全身,我闭上眼睛,屏息冥神,一点熟悉的记忆慢慢袭来。 心儿……
心儿……
我蓦地张看眼睛,站了起来,右手屈指成爪,遥遥向水面抓去。
一道银光自水中劈空而出,直冲九霄,如蛟龙一般在空中不住回旋转动,空中光华四起,我不由闭上眼睛,渐渐地光华散去,一件物什轻轻落在我掌中。
我睁开眼睛,手中已然握着一柄长剑,光华似练,寒光四溢。剑柄处缀着一块血玉,上边用篆字刻着两个字:
玄月。
“好漂亮的剑呢!”清影围着那把剑不住赞叹,“真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我看着不像啊?明明像新的一样呢!”
“呜呜,”小灵兽趴在我的肩膀上不住向清影低声呜咽,眉眼之间全是不屑的表情。
“小畜牲,胆敢笑我?”清影却不以为忤,伸手向小灵兽摸去。
“呜呜……”小灵兽凌空一跳,逃过清影的手,再轻轻落下,依旧落在我肩上。
“不让我摸?”清影咔咔笑道,再扑过来,身法却快了不止一倍。
小灵兽仍是一跳,跃过清影落在桌上,再回身一跳,灵巧的躲过清影,又落在我肩上,满意的呜了一声,扬起爪子舔舔,又趴了下来。
清影停住脚步,定定的看了一眼小灵兽,不由笑了起来:“你从哪里发现的它?这么可爱?身手也很不错啊!”
小灵兽听到清影赞它,满意地呜呜一声,又向我凑来,舔了舔我的脸。
“它好像很黏你呢!”清影作势又去摸它,小灵兽立时站了起来,一幅甚是戒备的样子,清影无奈收回手来,“还只黏你一个呢!”
“我不知道,应该说是它找到的我,而且带我找到了这把剑。”我将小灵兽抱下来放在臂弯,小东西低低地叹了一声,俯了下来,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睡了。
“它找到你的?那它是什么啊?它叫什么啊?”清影一脸惊叹,“还带你找到那把剑?这把玄月,可是上古相传的神物,据传已经失踪多年,现在居然到了你的手中……”清影不由啼笑皆非的指着小灵兽,“还是它带你找到的?太夸张了吧?”
“事实如此,”我慢慢抚着小灵兽,“虽然对于它的来历我一无所知,但是它却让我感到很亲切,我取到剑之后本来是要独自离开的,可是它却执意要和我一起走。”
“它不像是来自冥府的,”清影注视着小灵兽,“它的气息平和,充满光明的感觉,应该是来自神界或者人界,怎么会出现在冥府呢?还是那么荒凉的地方呢?”
“不知道,”我站起来把小灵兽轻轻放在床上,收起玄月挂在墙上,“我想我会知道的,清影,刚刚雷霆才提到了玄月,我就在冥府发现了它,也许冥冥之中必有天意指示我,带我揭开所有的谜底……”
“也许吧……”清影轻轻叹道,“我走了,你睡吧。”迅速出手摸了一把小灵兽,娇笑着消失了,留下小灵兽气愤地呜呜低叫。
心儿……
心儿——
你快走……不要管我……心儿……
心儿,这个给你,你看,这上边刻着玄月两个字呢!送给你……
心儿……
心儿!小心!
我一脸惊慌的坐了起来,梦里的呼唤还想还在耳边萦绕,心儿……心儿……
我徒劳的伸出手去,你是谁啊?谁在这样呼唤我?泪慢慢的流下来,你是谁……为什么总在梦中穿行?为什么不来与我相会……
“呜呜……”小灵兽悄悄凑过来,用鼻子慢慢蹭我的手臂,“呜呜……”
我止住泪,抬头看去,玄月在月光下闪着清幽的光。
“那个梦是什么意思啊?”清影一脸担忧,“怎么会有那样的梦啊?之前你好象有时也会听到他的呼唤,但是这次……会不会是因为玄月……”
“也许吧,清影,小灵兽和玄月都让我感到很熟悉,现在我得到它们,也许是天意的指引。”我慢慢抚着臂弯中的小灵兽,向清影扯出一个凄凉无比的笑。
“心儿,不要这样,一切都会好的。”清影挨过来,“一定会好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的。我要去上班了,”我抹了一下眼泪,“今天要交稿子了。”
“那你路上小心,小灵兽怎么办?”
“叫它待在家里,你不用管它,它自己会照顾自己的。”我慢慢放下小灵兽,小东西昂着头一脸渴求地看着我,我轻轻点点它的鼻子,“我不能带你去……”小灵兽低下头,跳到一边去了。
“你带走了玄月?”楼下的停车场,我迎头遇上了冥天。
“冥天,你不该在这里出现的……”
“我说过我不要你理会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不要你受到丝毫的伤害,”冥天打断我的话,猛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为什么你不肯听?为什么你从来不听我的话!”
“有些事情只怕是你也制止不了,冥天,不要希望我会听你的,永远不会,因为我不属于你。”我挣开他,拉开车门,绝尘而去。
“凌主编,总编叫你。”
“哦。”我答应一声,走进主编室。
“凌小姐,请坐。”主编慌忙站起身来,我皱了皱眉,好生疑惑主编的反应。
“凌小姐,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凌氏集团今天收购了我们出版社并交待新的董事长就是你,所以……”
我站起来,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总编,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辞职。”说完,转身便走,留下目瞪口呆的主编愣在哪里。
“姐姐……”曼丝一脸担心,“你这样和老太爷对着干,恐怕……”
“我累了,曼丝,辞去这份工作,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拍拍曼丝的手,安抚道。
“可是凌欣,等你要再找工作,做编辑恐怕是不行了,而且你要和老太爷这么闹,这怕工作也不好找。”雷霆淡淡开口,“既然你回来,不如和老太爷……”
“雷霆,不用说了,这件事不用着急,我清楚老太爷的脾气,”我抬手阻住雷霆的话,“我回来不是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我拿到玄月了”我盯住雷霆,“,而且,冥天也知道了。”
雷霆的脸顿时没了血色。
“雷霆,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多问你别的。”我转过头,“你告诉我,玄月,是不是本身就是属于我的?”
“是。”许久,雷霆才出声。
“我知道了。” 冥府的水泽旁边。
我独自伫立在那里,闭上眼睛冥思。
心儿……
是我,我在这里……
心儿……
是我……你在哪里……
心儿……我就在这里……
哪里……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是谁……
心儿……我就在你身边……我在这里守候……守候你千年……
我睁开眼睛,纵身向水泽中跳去。
一道乌光缠在我腰上,一递一收之间,已将我拉回岸上。
我站稳脚,眼前站着一个高瘦的男子,一袭黑色风衣,手中挽着一条乌黑的长鞭,长身而立,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谁?”我寒声问他。
“月儿,别下去了,你现在下去是找不到他的。”他甩了一下鞭子,鞭子宛若有灵性一般缠回他的腰身,消失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我寒起脸,扬起右手,手心内寒光暴起。
“月儿,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管你的事情,而我,就是其中一个,”他笑笑,“收起你的月之华吧,我不是邪魔,你伤不到我。”
“说吧,你是谁?”我别开脸不去看他,但还是依言收起了月之华。
“我是谁?月儿,我可是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这么问我,”他朗声一笑,“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手一扬,一道乌光迅如闪电般向我袭来。
我一惊之下,纵身向旁边跃出,同时身后响起一声低低的闷哼。
我转过头去,是冥天。
“月儿,果然身手不错啊!”黑衣人又是一笑,鞭梢指向冥天,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是低沉,“冥天!好久不见!”
“星罗?”冥天挑起眉,“真是大驾光临啊!”低头皱眉看了一眼受伤的手臂,“这样的见面礼……星罗,你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啊。”
星罗?我呆住了,星罗……好熟悉的名字……
“大驾光临?”星罗冷笑一声,“只怕玄月一出现,你就知道我会到了吧,不是吗?不然堂堂冥王,这会儿应该是在冥渊阁和你的冥姬们逍遥快活吧?又怎么会到这荒凉之地,这里恐怕是你永远不想涉足的地方吧?
玄月,他居然还知道玄月,他到底是谁?我愣愣的看着这个黑衣男子,你是星罗……
他好像感应到了我的心思,转头向我微微一笑。“冥天,我要带月儿走,你有意见吗?”鞭梢一抬,好凛冽的眼神……在哪里见过……
“残月是我冥府三大冥使之一,你带她走?你能带她去哪里?”冥天冷笑,“你倒试试一下,看你走不走得了……”双手渐渐弯曲,指尖渐渐泛起乌黑的光,幽冥鬼爪!
“冥天!不要!”我踏前一步,“不要出手。”
“凌欣?”冥天眯起眼睛,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意,“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要回护他?为什么!”
我转过头去,无言以对。
“冥天,你还有脸质问她?残月?好名字,残月?冥天!她怎么会是残月?你说!”黑衣男子仰天惨笑,“残月……”
我呆住了,不过只是个名字,他的反应为什么会如此强烈?
许久,那黑衣男子才止住笑,冷冷注视着冥天,“你说,月儿当年布下的结界是不是你打开的?”
冥天沉默,我屏息看着冥天,我当年布下的结界?什么意思?这两个人,他们到底再说什么?
“不错。”冥天背手自付笑道,“是我,你又能如何?”
“怪不得月儿会叫残月,怪不得,玄月和灵犀会突破结界重新出现,”星罗眼中骤然布满杀机,“冥天,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星罗,当年我就说过,只要是我要得到的,”冥天幽幽开口,“就没有得不到的!”
“哪怕不惜再次掀起一场雷动九天的滔天巨变?”星罗握鞭的手已然泛白。
“那又如何?残月终究会是我的!”冥天缓缓转向我,“这一次,她的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低沉的声音,宛如布下一个咒语。
“够了!”星罗一声怒吼,手中长鞭箭一般直取冥天。
冥天冷冷一笑,身子如鹏鸟一般腾空而起,堪堪躲过星罗的长鞭,双手已成爪状,凌空向星罗抓去。
星罗却是一幅甚是慵懒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退后一步,左手负到背后,右手手腕不知怎样一转,长鞭倏地扬起,灵蛇一般缠向冥天的双手。
冥天双手分开,左手迎向星罗的长鞭,刚好缠住鞭梢,右手骤然而出,利用星罗扯回鞭子的力量直奔星罗而去,双手成爪,再次抓向星罗,电光火石一般,速度何止快了一倍。
我心中一凛,忽然想起雷霆讲过的话,幽冥鬼爪招式其实甚是简单,难就难在一个快字,而如果被幽冥鬼爪抓住,凡人会被毁去魂魄,而具有灵力的人一旦被抓伤,轻则元神会受到很重的损伤,久久不能恢复,重则会被销魂夺魄,成为废人。
而如今,冥天这一爪,只怕势在必得。
星罗长声而笑,依旧负手而行,右手一抖一扬,长鞭已脱出冥天的掌握,舞出漫天鞭影,似是一张罗网,迎向向下抓来的冥天。
冥天避无可避,只得收回双爪,凌空转身,双脚在长鞭上一点,借力使力,身子平平飞出,再一回转,径直向星罗背后抓来。
星罗却不转身,负在背后的左手竟也弯成爪状,护在后心处,竟是一幅要与冥天硬碰硬的架势。
我登时紧张起来,星罗如此大意,难道真是不将冥天的幽冥鬼爪放在眼里吗?
冥天却突然收住去势,恨声质问星罗:“幽冥鬼爪?你是怎么学会的?”
我皱起眉头,冥罗所用的是幽冥鬼爪?怎么和冥天所用得如此不同?一点诡异的感觉都没有呢?
星罗收回鞭子,微微一哂:“幽冥鬼爪乃是你们冥府不传之密,我怎么学得会?冥天,你太草木皆兵,我这不是幽冥鬼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