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43

《老君厉鬼》--作者:巫丫

第一章 魔障初现

“在四川省南部屏山县境内,有镇名龙华,这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镇。龙华古镇三面环水,一面是山。人口不多,主要是汉、彝两族。镇集上有三条古街道,均青石为路,红瓦白墙,街巷河道绿树荫荫,一派清幽古雅之貌。小镇四周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村落或零星的人家。龙华驿往西去,有山名老君,方圆80平方公里之内皆为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由于地势偏远,极少受到人为破坏。当地人除了做些小本生意,基本就靠老君山这座天然的宝库了。采药草,挖山兰,拣柴木,遇上雨后,林中到处长出肥嫩鲜美的蘑菇,有毒无毒,自然分辨得出来,随手拾一些带回家去,便添了一道可口的菜肴。林中各色飞禽走兽,不时可以猎到,所谓山珍,也不过如此了。”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回味想起下午餐桌上那些不知名的野山菌、小动物,只觉得肚子好象一下就清空了似的,再不填点东西进去,恐怕这一晚上都睡不了觉。

美味的佳肴是没有了,早被许飞洪晓那几个无耻的家伙扫荡了个精光。在城里不是没有吃过,可哪里能吃到这么新鲜地道的呢。我们几个女孩子还顾忌点形象,那些男生哪管这么多啊,光看着他们几个风卷残云,还没口的大呼还有没有,弄得一旁的主人家一脸尴尬。我赶紧在桌下死命的乱踢一通,几个饿死鬼才伸伸舌头,埋头苦干,不说话了。

我合上笔记本,把笔往桌上一扔,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身上仍然酸疼得厉害。许飞和洪晓这两个超级疯子,暑假干什么不好,非要到原始森林探险,在学校跳得跟猴似的,还真给他拉到不少人。我是活该命苦是许飞的女朋友,不说了;王絮是我最好的妹子,也拉上。应雪和黄夕这对体育系的情侣本来就喜欢四处乱跑;中文系大三著名的才子欧阳方大概是才思枯竭,想出来转转寻找灵感的源泉;而顾天——再加一个洪晓——许飞的左臂右膀,当然少不了。于是一放假,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成都杀过来,转车、转车、再转车,在我已经被颠簸得行将散架的时候,终于杀到了龙华驿。

这里没有宾馆,甚至连“旅馆”也没有。我们就投宿在镇口一户陈姓人家。主人陈大伯夫妇都50多岁了,唯一的儿子出外打工,只不定时的给老俩口汇一些钱回来,小地方消费不大,虽然靠这点钱,日子也能过得挺惬意,但陈大伯还是爱经常进山去转悠,拾菌子,打些小点的家伙,回来卖掉补贴家用。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倒是运气好,下午到龙华,正碰上陈大伯进山回来,好客的陈大伯还亲自下厨,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我们端上了桌子。吃完饭天已经快黑了,几个男生还拉着我们一溜烟的往外跑,说要了解了解风土人情。我死活不去,陪陈大娘说了会儿话,就进屋写东西去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乡里人淳朴,不像城里人,四起的铁窗像牢笼一样把人和人囚禁在各自或大或小的牢房里,看着谁都像贼,有钱没钱的都以为自己的衣兜是银行的金库,别人就盯着瞅机会上来抢似的。

“哼哼……”我忍不住发出一种表示鄙视但是毫无意义的声音。

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圈过来,将我揽进怀里,温柔地收紧。

“你又哼哼什么啊。丫头。”是许飞,一脸的胡茬扎得我生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我一跳,我没好气地挣开他;“去去去,警告你,不准再叫我丫头!”

“是!老婆!”他一个立正,倒是改口得快。

“昏!谁是你老婆了!”

“啊啊啊!那你让我叫什么?我总不可能叫你萧大小姐、浅浅姑娘什么的吧?”又换上了一脸的无辜。

我快给他气得发疯了。从谈恋爱到现在,关于“老婆”还是“丫头”的对白已经重复了N次又N次,每次争论都没结果,而他仍然乐此不疲地老婆丫头的叫。叫得我直想翻白眼。实在惹急了,就拳脚相加,可他还乐得像是我在给他挠痒痒似的。一想起来就恨得我咬牙切齿。

正在这时,那一大帮子叽叽喳喳的回来了。我横他一眼,转身往外走,他也连忙跟着出来。几人一见他,咋呼得更厉害:“哈!还说你跑哪里去了,原来溜回来陪老婆了。”絮儿两步跳到我身边,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晃,激动得语无伦次:“姐,龙华太漂亮了!陈大伯一路上给我们讲了好多故事啊传说啊什么的。姐,明天我们就进山好不好,进老君山!原始森林啊!天啊好期待!是不是啊陈伯伯!”她又跳回去扭住陈大伯。

本来笑着的陈大伯突然现出一丝为难:“你们真的要进老君山?!”

“嘿嘿,是啊,要不咱们大老远的上这来干什么啊,当然是冲着老君山来的,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去。”顾天和絮儿差不多的兴奋。

“但是……”陈大伯迟疑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我没作声。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很喜欢四处疯跑的我对这次老君之行,一直都提不起兴趣。要不是许飞要来,我现在根本就不会和这堆疯子在一起——虽然我以前也是差不多的疯。看着陈大伯的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奇怪的不安,可又抓不住是什么。一阵凉意袭来,我不禁颤抖了一下。

许飞见状,走上来将我轻轻抱住,又对大家笑笑:“要不这样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至于进老君山的事,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一时,明天再商量,好吗?”

陈大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连声说好。只有洪晓他们几个气得跳脚,哇哇怪叫。

陈大娘早已经把儿子以前住的房间收拾干净,我、絮儿、应雪三个女孩子住,五个男生就打地铺睡外间,在屋子的结构中也就等于是城里人的“客厅”。龙华镇上基本都是平房或者一楼一底的木楼房,比较简单,但是很古朴。应雪和絮儿刚才还闹得厉害,一上床就睡着了。按理说我也应该很快入睡的,可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窗外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柳树,今天晚上又有月光,这个时候已经照在窗户上,映出柳树奇怪的影子。我不想看,那实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其他的东西,可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睁得大大的。柳树的枝条轻轻的摇摆着,慢慢的越来越快,扭动得越来越剧烈,连粗大的树身似乎也开始扭曲,柳枝胡乱地飞扬起来,在窗帘上显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影象,我瞪大眼睛看着,恐惧排山倒海般的袭来,我知道自己很清醒,但同时我的意识在逐渐模糊,几根枝条伸了过来,像有生命的手一样似乎想要推开窗户。我下意识的想喊,可张大了嘴却什么也喊不出来。我能感到身边的絮儿翻了个身,但是任凭我怎么挣扎就是动不了,在昏迷之前,我只看到红光一闪,就失去了意识。

“姐,醒醒啊!喂!”

是絮儿的声音。我模模糊糊感到她在摇我,又像是在摇别人的身体,头像快炸了似的,痛得天翻地覆。

“天啊!这样都弄不醒你。受不了了 。”絮儿停止了努力,转头向外;“我叫不醒她!许飞哥!”絮儿的声音够尖厉的,可是为什么好象隔着厚厚的一层什么东西,根本就触动不了我的耳膜?我尽量的集中精神。有脚步声传来。是许飞,我知道是他。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我能感到他走到床边,正俯下身来看我,我使劲想睁开眼睛——就在那一刹那,眼前又是红光一闪。突然间,那种隔膜样的感觉消失了。我一震,感到失却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头立刻也不再痛了。

“老婆,非要我来叫你才起床啊。”许飞坏坏地笑着,在我额头上印下一吻。

我睁着眼,还在发愣。刚才的红光哪里来的?昨晚呢?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寐,因为我真实地昏迷过。而那红光又是什么?为什么那红光一闪,我的痛楚就消失了?

“你看见红光了吗?”我看着许飞,傻傻的问道。

他大是奇怪,回头望望絮儿,絮儿也盯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什么红光?丫头,是不是生病了?”许飞伸手在我额头上探了探,“没发烧啊。”

我一阵心烦意乱,推开他的手,坐起身来。可是就这么一个动作,却让我感到浑身的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我不禁愣了一下。许飞和絮儿奇怪地看着我,我一时无语。

等我洗漱好,我才发现原来大家都等着我吃早饭。早饭是稀饭加馒头,还有自制的咸菜。许飞拉我上桌,我默默的坐下去,也没有胃口,只用筷子在碗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我脑子里充满着恐惧——

那柳树,影子,红光,究竟是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45

第二章 渐入险境

饭桌上大家一直七嘴八舌的向两位老人家问些希奇古怪的问题。我真的很奇怪他们怎么能保持着这么高涨的热情。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只有许飞不时的望我一眼,他并不问我为什么。他知道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如果我不想说,他是绝对不会问我的。他太了解我了。

吃完饭,大家就开始商量起进老君山的事。洪晓、顾天和絮儿认为今天就应该进山,而欧阳方则说应该先做好万全的准备,起码应该先熟悉环境,不能贸然行事。黄夕应雪支持欧阳。一屋子人闹得不可开交。但是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是一副兴奋莫名的样子。陈大伯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静静地听着,也不发表意见。这时许飞站了起来,说道;“大家别争了,都冷静点。进原始森林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没有老君山的资料,什么都不熟悉,还是听陈伯先把老君山的情况讲讲吧。”

一时间屋子里都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陈大伯。烟锅里的烟丝已经快烧完了,他也不再抽,默默地磕了磕,抬头望着大家,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城里的孩子啊,是生活过的太幸福了,才没事要四处找玩的。可哪里玩不好,要到这老君山来。”他沉默了半晌,才又接着说;“我就给你们讲讲老君山吧。”

原来,老君山原名青姑山。相传宋末时期,龙华驿出了一位女子,名唤青姑。虽是农家女儿,举手投足之间却宛然是大家风范。到十五岁,已然是人间绝色。远近官宦富豪,莫不垂涎三尺。然而任凭媒人踏破门槛,说得天花乱坠,青姑也不为所动。在她20岁那年,本县的一个恶霸终于按捺不住,想强行将青姑抢走。得到消息,青姑连夜逃进深山老林。恶霸遍寻不着,一怒之下杀了青姑的父母,一把火把房子和尸体烧了个干干净净。又派人马进山搜寻。奇怪的是,第一批人进山后就音讯全无,恶霸立马又派了一批人去。第二批人倒是一个不少的回来了,他们进山后连前一批人的脚印都没有发现,所有的马和人似乎都凭空消失了,只往里走了半里路,突然便大雾弥漫,吓得一彪人没命的往回跑。恶霸随即染上怪病,一个月后暴毙。后来再也没人见到过青姑。传说青姑进山就已经死在了里面,那一带的原始森林,根本就从来没人进去过,野兽出没,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为了纪念青姑,从此人们就称之为青姑山。但是自青姑死后,龙华驿怪事不断,虽然当地人并未受到伤害,然而却闹的人心惶惶。人们都说是青姑的冤魂作祟。直到宋时,龙华驿来了一位老道长,集官府和民间之力,于青姑山顶建起一座老君观,并设坛作法。接着道长又立下三道规矩,其一,凡进山之人,无论男女老幼,均须缠一红线于颈项之上,不到家不得除。其二,所有进山之人须结在太阳落山之前出山,千万不能在山中过夜,有万不得已者也一定要赶到道观留宿。其三,也是最重要也最奇怪的一条,山中任何东西都可以采摘猎取,惟独不能取笋,见到有新鲜的竹笋生长,也要尽快远离。虽然道长没有对这三条规矩作出任何解释,但却被当地人严格地遵守着,流传了下来。那以后龙华驿风平浪静,青姑山也改名为老君山。直到民国年间,突然有一个彝族的中年妇女在老君山失踪,接着进山的人便去一个死一个,而且死状各异,惨不忍睹,政府查不出原因。只好认定是山中闹鬼,下令封山。解放时期有部队过老君,一夜无事,人们才敢再度进山。

陈大伯不紧不慢地说着。却把我们听得汗毛直竖。

“不会吧?那现在呢?”欧阳瑟瑟地坐着,声音都有点发抖。大家都没有说话。我感到心跳得好剧烈,联想起昨晚的事,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许飞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又拍拍我的肩膀,给我一个安慰的微笑。可我还是觉得一阵发冷。屋子里静的可怕。

陈大伯突然挥着手中的烟杆,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大学生小娃子,一点也经不起吓。老君山名字的来历是传说,后面民国死人什么的,都是我编来吓吓你们的,呵呵,免得你们胆子贼大啥都不顾忌。”

“啊!居然是假的!害我快吓死了!”絮儿呜呜的说,这时我才发现她眼睛里泪水直打转。紧张一过去,大家立即就放松了,嘻嘻哈哈的笑起来,黄夕洪晓还一个劲的取笑絮儿,絮儿气得追着两人一阵拳打脚踢,诡异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

一直没说话的许飞突然问道;“大伯,那你说的那三个规矩,是真的吗?”

陈大伯迟疑了一下,答道;“有这个说法,但是……过去那么久了,谁也说不清楚,前两条还说得过去,红线嘛!辟邪。山中野兽多,当然最好是不要在里面过夜。至于摘竹笋,我在龙华驿呆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说过谁出事的。不过,你们进山,还是得千万小心,不能乱跑,容易迷路的。”

大家都点点头,许飞拍了拍桌子道:“那就这样吧。咱们明天进山,今天好好休整休整。对了陈伯,这里有红线卖吗?不管是真是假,带上总不会错的。”

陈大伯呵呵的笑起来:“这个还会少吗?龙华驿家家户户都有。”说着拉开衣领,脖子上赫然有一条鲜红的线。“家里多的是,明天上山前让家里的一人给你们准备一条,放心吧。”

大家嗯哦地答应着。既然今天不进山,就开始商量到外面走走,龙华驿本来就是个古镇,山清水秀,倒也是平时难得一见的风景优美之地。一群人说着就往外蹦去。许飞拉我起来,我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身体有些僵硬,可又说不上为什么,早上起来,就一直有这种感觉。他关切地将我拥入怀里,在我背上轻轻拍了拍。可是就在这时,越过他的肩头,我看见一直坐在角落里纳鞋垫的陈大娘眼皮抬了抬,望向正出门的一群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立即又隐去。我猛地收回目光,将头埋在许飞的胸口——

陈大娘的手里,一只鞋垫即将完工,白色的垫胎上,密密麻麻的针脚组成了一朵血红的花!

七月的天气永远都是明朗灿烂的。许飞扶我走出门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院子里的那棵柳树。昨晚就是它作祟么?可此刻在阳光拂照之下,那柳树像工笔画中优雅的仕女,婷婷地立着,枝条的翠绿妩媚的让人心醉。可是,这美的背后是不是真的隐匿着妖异?我胡思乱想着,索性停了下来,死死地盯住这柳树,像是想把它看穿,看它肚子里究竟是藏着妖魔鬼怪还是什么。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奇怪,许飞也望了那柳树好几眼。可他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丫头,怎么了?”他问。我感到他有些紧张。

“没什么,走吧,再不走追不上他们了。”我平静地说。拉上他往外走去。我不希望他为我担心。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也没经历过什么古怪的事。我宁愿相信昨晚是幻觉,那仅仅是一棵柳树而已。自己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何况旅途劳累,晚上睡不着,迷糊中做梦是大有可能的。至于那什么红光、头痛又突然消失,也应该是这个原因吧,都是梦魇或幻觉。想到这里,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觉得好滑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啊!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萧浅浅哪里去了?连陈大娘手中的鞋垫也居然给自己联想得那么恐怖,幸好没告诉别人,要不还不被他们糗死啊。嘿嘿。

我自顾自的忍不住笑,许飞被我吓了老大一跳,大摇其头,不知道我今天又是哪根筋出毛病了。走出院门,我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起来,拉上被我弄得晕头转向的许飞,往他们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一天我们把小小的龙华驿疯了个遍,四处闹得鸡飞狗跳,末了还冲到龙华唯一的一条小河里打水仗,也不顾别人侧目摇头的表情,一个个淋得落汤鸡样的才回到陈大伯家中。这时天色已晚,换了衣服,吃完晚饭,大家又坐到院子里听陈大伯侃老君山去了。我一直有晚饭后写日记的习惯,便独自回到里屋。

乡下地方很少用电,稍微拮据一点的人家甚至还用着煤油灯。陈大伯家的情况算好的,可是用的电灯泡估计也只有25瓦左右。里屋的情形也差不多。我走进去推开门,伸手在门边的墙上摸索着开关。就在昏暗的灯光亮起的一刹那,屋子里似乎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心里一惊,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起来,手也僵硬在开关上。我紧张地扫视着这间简陋的房屋,门被我大打开着,整个房间一览无余,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长凳,没有什么可藏匿的。

我吁了一口气,努力让心跳恢复正常。就在我准备跨进房间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有一阵风缓缓从后颈窝滑过,不是那种阴冷的风,而是带着一丝湿湿的热气,就好象是有人正站在你的背后很近的地方,往你颈子上吹气一样!


我一阵寒颤,觉得口唇发麻,那种无以言表的恐怖感立即表现为迅速布满全身的鸡皮疙瘩,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啊!——”

“我的天!你叫什么叫!”一只手慌忙地捂住了我的嘴,许飞赶紧搂住我,哭笑不得。我嘴被他捂住,还兀自呜呜的叫,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糨糊,哪还顾得上思考。院子里一干人闻声也冲了进来,看见我在许飞怀里拼命的挣扎,还以为我俩又闹上了。絮儿杏眼圆睁,跳上来就抓住许飞的衣领,一阵乱踢:“啊!你敢欺负我姐!我打死你!”许飞大叫冤枉,顾天和洪晓等人赶紧上来劝架,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拉开絮儿,许飞才喘了口气,无奈地解释说是他不小心吓着我了。给他们闹一场,我也终于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看着一屋子的人,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的就下来了。

大家一看这阵势,知趣地闪了。许飞把我抱进里屋,我给他吓得不轻,可看着他一脸既自责又无辜的表情,又发不起脾气,只有不停的掉眼泪。许飞委屈地道:“怎么了啊老婆,我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吗?我没想到会吓着你……”

“女孩子家,胆子小是难免的。”陈大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盆子。我们差点被她吓一跳,她却径直走过来,把盆放到桌上, “哭成这样,洗把脸吧。” 她的动作和说话的口气缓慢得不像一个才50多岁的人,眼皮沉沉地埋着,却也不望我们一眼。

没等我们发话,陈大娘又从荷包里掏出两根红线,递到我们面前;“这是给你们准备的,明天进山缠在脖子上。就剩你们俩没得到了。”她突然眼皮一翻,望着我笑起来。

许飞接过红线,连声道谢。陈大娘重新垂下眼皮,慢慢的转身,往外走去。我一直瞪着她昏暗的背影,等她消失在门口,我转头问许飞;“这个陈大娘,你觉得她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没有啊!”许飞头也不抬,在解着那两根纠缠在一起的红线。“这颜色可红得有点奇怪,很少看到这种正宗的血红色的啊。”

那是一种很传统的丝线,是女人们通常用来绣花的那种,质地很好,泛着闪闪的亮光。许飞已经将两根线分开,拣了一条,就嬉笑着往我脖子上套了上来。

“不要!“我一偏头,推开他的手。

“老婆,这是辟邪的哦。你不戴的话,要是上山遇见鬼,嘿嘿,老公我也救不了你了。”他拿着红线在我眼前晃。昏暗的灯光下,那红线依然泛着亮亮的光。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不要!我有。”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脖子上一摸索,拉出一条坠子来。

许飞一看,啊了一声。嘿嘿地笑着把自己的那条也拉了出来。

大一刚谈恋爱时,许飞的母亲到青城山住了一段时间,给他带回了这对玉坠,说是在一个道观里求的。玉坠的形状极少见,玉质很好,两块玉合起来,是一个太极八卦的图形。我的一半是浅绿色的,通体呈半透明,中间有一个点,呈极深的绿色。许飞的那块刚好相反。他母亲不知道又在哪里找来两条极好的红线,一一穿好,亲手给我们戴上,还特意叮嘱我们,戴上后不能再取下。玉有灵性,跟着主人久了,会护主的。从那时起,这对玉已经跟了我们快三年了。

我瞪了许飞一眼,没好气的说;“这不是有吗?玉该比你那红线有用吧?何况本来就有红线系着坠子呢。”许飞连连点头。顺手将手中的红线塞到桌上的背包里,说先留着,万一谁的掉了还用得着。

再晚一点大家七手八脚的开始收拾进山用的东西。睡袋、头灯、手电、食品、备用电池、水壶、一些小工具等等。检查了又检查,确定万无一失了,才各自休息。我心里惴惴的还想着昨晚的事,坚持要许飞在外间另外打了一张地铺,在他怀里蜷了一夜。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47

第三章 迈向死亡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大家居然都早早的就起了床,不约而同的说兴奋得一夜没睡好。絮儿性子更急,自己两把洗漱完,就东跳西跳催命似的叫各人快点。昨夜安安静静的过了,我的心宽了不少,看着絮儿这么开心,我也不禁的笑。

早饭时陈大伯突然主动的提出给我们当向导,本来我们是有这个意思,可都不好意思开口,这下倒也乐得省心。一行人收拾停当,大呼小叫的出发了。许飞牵着我的手走在最后面。临出门,站在门边的陈大娘突然伸手拉住我,满脸是笑的对我说:“小姑娘,你们进山,可要多小心啊。”不知为什么,她的笑容给我一种说不出的凄厉的感觉。我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僵硬地望她一笑,点点头,拉着许飞飞也似的逃了。走出老远,还觉得她的目光在背后紧紧的追着我。

从龙华驿到老君山有三里多路,并不算远。道路两旁或是庄稼,或是草木,倒是一派怡人的田园风光。走了不到两里路,树木逐渐的多了起来,林荫越来越浓,气温也渐渐的低了。一直到了一块形状奇特的大石前,陈大伯胜利似的一挥手:“孩子们,这就是老君山的‘山门’,过了它,我们就算进老君山了!”

大家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期待了这么久,终于要进入这片神秘的原始森林了。我们几乎是用蹦的绕过了大石,踏上老君山的土地——

谁也没有想到,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已经踏进了死亡的深渊。

老君山进山的路只有一条,进山后的路还是只有一条,一直通向位于主峰峰顶的老君观。我们就沿着这唯一的路向老君山的深处进发。不过陈大伯说,在半路上有一个大湖,叫神泉井,路到了那里就分叉沿着湖边分头行进,到神泉井的另一边才又汇到了一起。过了神泉井,才算是真正的接近老君山的心脏了。

此刻已接近正午,可是山中丝毫感觉不到毒辣的阳光。无数不知已经生长了多少年的树木参天入云,树冠旁逸交错,浓密的枝叶几乎容不得阳光透进来。全然没有7月流火的样子。山中四处弥漫着一种浓重的气味,说不上清新,也不是难闻,反正对于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却又像强烈的兴奋剂,让我们的情绪一直激动得不能自已,一路蹦跳着,在不断的惊叹和赞美中一步一步迈向老君山的深处。

中午大家歇了歇,随便吃了点自带的东西,然后继续向神泉井前进。路上陈大伯打到两只很大的野鸡,絮儿和应雪则合力扑到了一只体形还不算小的叫不上名的鸟儿。越接近森林的腹地,那种森林特有的气息便越浓厚。树木的种类开始复杂,灌木丛生,杂草、荆棘也布满了道路的两旁。山路不好走,我们为了照顾陈大伯,特地放慢了速度,再加上不时“有所发现”,停下来闹腾一番,一直到接近天黑,才磨蹭到了神泉井。

山中易起雾,而且是不分早晚。我们到神泉井时,整个湖面已经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远远的看出去,根本就看不出湖有多大。陈大伯带我们下到湖边,那里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乱石,恰好圈出一片空地来,是个理想的营地,而且乱石圈出的“出口”正对着湖面,感觉上很安全似的。我们三个女生负责打扫“营地”卫生,男生们分工,许飞黄夕扎营帐,洪晓和顾天拾木柴,欧阳就收拾那两只鸡,还逗絮儿和应雪说要把她们舍命抓到的大鸟一起剥了,结果下场是絮儿要和他拼命。

不多一会儿,一切就收拾停当了。大家围坐在帐外,点了一堆篝火,欧阳早把两只鸡架起来,抹上调好的香油和佐料,兹兹在火上烤。看着即将到口的美味,大家兴奋地搓着手,谗得直咽口水。絮儿不住的叫:“天啊,怎么好像电视剧里演的似的,不是真的吧!嘿嘿。”顾天一拍她的头:“你在做梦!”轰然大笑。

我依偎在许飞的身边,看着大家尽情的谈笑,突然觉得有些疲倦,昏昏的想睡。可是肚子没填饱,却是坚决不能睡的。我努力睁大眼睛,怎么办呢?数人头吧。我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驱赶着瞌睡虫。一个,两个,三个……我猛地一激灵:陈大伯呢?!

“陈大伯呢?!”我几乎是失声叫道。

大家都被我一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确,这里只有我们8个人,没有陈大伯。而陈大伯是什么时候不在的,谁都没有注意到。

许飞霍地站起来,四处望了望。大家也都起身。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只有树木参差的黑影,在黑暗中诡异地若隐若现。

“陈伯!——”许飞朝着林中高喊了一声。只听见回音空荡荡地飘过来——陈伯!——陈伯!——陈伯!——……

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竟然变得尖细起来,像是谁恶作剧似的在学舌——

陈伯!——陈伯!——陈伯——……

“姐我怕!”絮儿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埋着头紧紧地抱着我,浑身都在发抖。

“不怕。”我轻轻地宽慰着她,可自己心里也说不出的紧张。

谁也没有再开口喊。顾天伸手拉过絮儿,说道:“怎么这么胆小。也许陈大伯追猎物去了也说不定,他认识路,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飞沉吟了一下,问道:“今天最后看到陈伯的是谁?大概什么时候?”

大家回想了一下,一致肯定陈大伯带我们下湖边后,就没有谁再见到了。只是当时很兴奋,又忙起来,都没有注意。要不是我,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陈大伯的失踪。

“会不会陈伯自己回家去了呢?他不是说,当地的规矩,不能在山中过夜吗?”欧阳说道。

洪晓皱了皱眉:“如果是回家,那他也应该给我们打声招呼。再说了,要是他怕在山中过夜,怎么会给我们当向导。”

“是啊,何况天都黑了,他要回家,应该更早一点啊。”黄夕道。

许飞想了想,道:“陈伯应该不会突然回家。顾天说的对,也许是他追猎物去了,两只鸡,怎么够那么多人吃。反正他认识路,不像我们不能乱跑。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在这里等陈伯回来,一个也不许离开。”

大家都点头,重又围坐下来。可是面对着肥美的烤鸡,却似乎都失去了胃口。谈笑的心情也没了。鸡烤熟了,陈伯还没有回来,我们只得先吃。我闷着脑袋啃一只鸡腿,却像嚼蜡似的不知道嘴里是什么滋味。看看他们,大概也是一样的食不知味。

吃过东西,许飞和顾天又添了不少木柴到火堆里。,大家早早的就进了帐篷睡觉。嘴上说是好好休息为明天做准备,其实都是为了内心里那份心照不宣的不安和恐惧。

黄夕搂着应雪已经睡着,欧阳和洪晓、顾天躺在一起。我安排好絮儿睡下,许飞便过来抱着我。躺在他的怀里,我突然有种什么都不怕了的感觉,很踏实很安宁。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他在身边保护我,我还有什么怕的?我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幸福地笑了笑。逐渐迷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醒。外面的火堆还没有燃尽,我一翻身起来,看见絮儿直直地坐着,手指着帐外,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剧烈地发着抖。大家都给她吓醒了,纷纷问怎么回事。许飞和顾天冲出帐外,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许久絮儿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姐!有鬼!我看见鬼了!”

我脱口斥道:“不许胡说!”

“真的!姐!我没有胡说啊!”絮儿哭着说,“刚才我被栓在外面的鸟儿吵醒了,我觉得它好象在不停的扑腾,可是又不叫。我还没睁开眼,就觉得眼前红光一闪,探头起来看,就看见一个影子站在外面,像要伸手撩开帐帘的样子,一下子就不见了!姐!我怕!呜呜呜呜……”

我只觉得遍体生寒。应雪猛地捂住嘴,似乎是努力的不让自己尖叫起来。许飞定了定神,转身走了出去,洪晓和顾天也跟在他后面。片刻,只听得外面传来洪晓一声低呼。

“怎么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起身跑了出去。

“不要过来!”许飞发现我出现在帐门口,两步冲过来挡在我身前。“不要看!——”

然而已经晚了。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就着火光,我看见不远处的地面滩涂着一片花花白白的凌乱的东西,那应该是絮儿和应雪抓到的那只鸟——我只能说“应该”——它的肢体和内脏已经全部解散成无数的大大小小的血块,像是被生生的撕碎一样,满地都是从它身体里喷发出的四溅的血和飞散的残肢和羽毛!

我一下子软在了许飞的怀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48

这一晚,大家都不敢再睡,恐怖的阴影就像湖面氤氲的雾气一样,渐渐的弥漫过来,将我们整个笼罩。许飞出去把剩下的木柴都加进了火堆。除了顾天偶尔安慰已经哭得快虚脱了的絮儿,都没人说话。我闭着眼缩在许飞的怀中,还禁不住有时微微的颤抖。就这样一直捱到了天明。

早上男生们先到帐外清除了那只鸟的尸体,才让我们三个女生出来。天色阴沉沉的,湖面和森林都笼罩在浓浓的白雾之中,阴冷的湿气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让人不寒而栗。絮儿和应雪软软地靠在一起,脸色苍白,看来她们的确是吓坏了。男生们开始默默的收拾营帐,什么话也没说。

我呆在一旁,头脑里乱糟糟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一一的闪现。陈大伯,陈大娘,红光,黑影……陈大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晚的黑影会是他吗?难道一直都是他在搞鬼?我望了望四周,远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近处的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木,像鬼魅一样在浓雾中站立着。

“丫头,在想什么?”许飞看见我在发呆,走过来问我。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突然说到道。“我觉得,陈大伯好像一直在我们附近。”说完,连我自己也不由的一愣,刚才我并没有这样想啊!

大家都回过头来看着我。许飞淡淡的一笑:“不要胡思乱想。”我低下了头。

顾天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龙华驿,就此结束?!”

洪晓和黄夕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说:“不行!不能就这样回去了。”

欧阳也点头道:“是啊,本来就是出来探险,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往回跑,算什么探险啊。”

絮儿和应雪当然是恨不得立即离开老君山,我想了想,没有发表意见。大家都望向许飞,等他开口。

许飞回头望望我,又看着大家,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我同意回去。玩是玩,玩多大都可以。但绝不能以生命为代价——我感到了危险。你们难道没有吗?”

大家都沉默了。许飞也有些默然,许久,转身把我的手牵起来,放到他的两掌之间,轻轻一吻。一股暖流传来,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我知道,许飞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他是为了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随便吃了点东西,我们就开始往回走。爬上湖岸,雾还是很大,能见度大概只有二三十米。我们凭着记忆找到了来时的小路。顾天又找出指南针,以防在大雾中迷失方向。

山中安静得有些奇怪,一片死寂。寻常林子能看到的一些小动物,在这里都没有影踪。除了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便只有我们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的悉嗦的声响。由于怕走散,大家一个一个都跟得很紧,许飞牵着我走在最前面,慢慢摸索着前进。

没多久我们就发现,这条路上的雾并不是一直都这么浓,而是一段一段的,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雾。这多少让大家宽了一下心。但是速度仍然快不起来。路上有很多灌木丛和横生的枝叶,再加上雾大,林子里看起来像刚下过雨,四处湿漉漉的沾着雾水,让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

“奇怪,怎么昨天进山的时候好象没这么多挡道的东西啊?”洪晓一边躬身穿过一根横在路中间的树枝,一边发着牢骚。

此刻我们刚穿进又一团浓雾中。其实大家心里其实都有这个疑问,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会不会走错路了?”应雪道,声音有些颤抖。

“应该不会的,昨天我们就是从这个方向进的山,路上有几棵长得特别奇怪的树我印象很深,刚才还看见了一棵。何况进山只有一条路。”顾天颇有信心的说。

许飞回头道:“大家跟紧点,不要散——”话没说完,我感到他的身体一震,我迅速回过头来,大家面面相觑,一个可怕的事实呈现在眼前:

欧阳不见了!

许飞猛地甩开我的手往回跑去。大家紧跟在他身后,大声叫着欧阳的名字。我跑在最后,心里狂跳着,可是刚冲出迷雾,大家便都停下来,没有人再喊欧阳——

因为我们已经看见欧阳了。他离开了小路,背对着我们,弯着腰像在掰地上的什么东西,很费力的样子。

絮儿捂着胸口不住的喘气,哭丧着脸大吼:“死欧阳!你干什么啊!想吓死人啊!”

可是欧阳好像没有听见,似乎是要掰的东西已经掰下来了,慢慢的站起来,往前走去,也不回头看看我们。应雪哇的一声哭起来,扑到黄夕怀里。

“欧阳!”许飞和顾天同时踏出去,许飞大声的喊着:“快回来!林子里危险!”

欧阳仍然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往林子深处慢慢走去,走出没多远,又看见他蹲下去,吃力的弄着什么。然后又起身,继续往前走。我们怎么叫也没有用,他好象全然不闻一样。

大家急了,一起追上去,洪晓冲在最前面,边跑边吼:“你想死了是不是!给我回来!”这一带没有雾,我们的视线没有障碍。一直冲到欧阳背后,他还蹲在地上摆弄着。 洪晓抓住欧阳的肩一提,一扳,欧阳被他旋过身来,一个趔趄摔倒了,抱在怀里的东西滚了一地。

那是竹笋,一根根新鲜的竹笋。

许飞倒吸了一口气,怒道:“你还掰竹笋干什么?知不知道大家担心死了!”

欧阳仍然坐在地上,衣领被洪晓扯坏了,凌乱地搭在胸口。我真担心欧阳会和洪晓打起来,他是出了名的要面子。可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欧阳一点行动也没有,只是茫然地望着我们——确切的说是望着我们的方向,我突然感到欧阳的视线像没有了焦距,眼睛里空洞洞的,黑色的眼珠像一个死沉沉的无底的深渊,引诱着人往下跳!

大概大家都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全都僵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欧阳慢慢地站起来,转身,朝着他刚才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在那个方向,又有一根不大不小的竹笋。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他的脖子上,那根红线已经不在了!

不!他决没有理由自己把红线解下来的!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意念,使我不由自主地向欧阳奔去。我在他身旁停下来,他脖子上的红线真的没有了!他依旧在掰着笋子,然后起身,继续机械地往前走——不出我所料,在前方又有竹笋在等着欧阳。我回头看了看,顿时遍身透过一阵寒意:欧阳走过的路,是一条笔直的线!也就是说,这些竹笋,排列成了一条直线,欧阳一棵一棵的掰,就是一步一步地迈向一个不可知的终点!

我脑子里一阵狂乱,伸手试图拉住欧阳,可是欧阳行动看起来缓慢,却似乎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他向前。我抓到他的衣襟,反而差点被他带倒,不禁啊地叫出声来。

大家像被我惊醒了,只听黄夕一声大喊:“浅浅快回来!危险!” 许飞已经冲了过来。我却还想追上欧阳把他拖回去。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涌出一层灰蒙蒙的雾,我还没看清雾是怎么起的,薄雾就已经变成浓雾,迅速向我们漫过来,许飞一把抓住我就往回跑。“不!我要把欧阳拉回来!”我死命的挣扎着,不住的回头叫欧阳,他仍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慢慢的没入浓雾之中,等我们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浓雾渐渐停止了蔓延,逐渐变的稀薄,直至消失。

许飞已经把我拖了回去,大家站在一起,呆呆地望着欧阳消失的方向。刚才我们和欧阳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这么短的时间他绝不会走出我们的视线,可是现在,雾散了,欧阳也消失了!我们就这么望着,仿佛是想把所有的树望穿,看欧阳是不是躲在哪一棵树的背后!可是什么都看不到,欧阳不在了,被那团雾吞没了!我恍惚地想到吞没这个词,是的,那浓雾就像一个妖魔,一口把欧阳吞掉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49

第四章 迷失陷阱

应雪突然神经质的叫喊起来:“欧阳死了!欧阳死了!啊——”她抱着头死命地摇,黄夕愣愣地站在一旁,就像没听到一样。顾天大吼一声:“住口!你胡说什么!”可是他的声音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死了!已经丢掉两个人了,他们不会再回来了!都死了!被鬼吃了!”应雪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嚷着。顾天满脸胀得通红,眼睛里满是血丝,冲上去就要对应雪动手。洪晓赶紧将他架住。许飞抬手就给了顾天一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每个人都陷在几近狂乱的情绪中,我呆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旁除了男生们浓重的喘息声,就是絮儿和应雪努力压抑着的啜泣。进山以来,两个人在我们的眼前失踪,我们根本无法解释也找不到解释,从来不信的鬼神,在一刹那间变得好真切,真的有鬼吗?如果不是鬼在作祟,那么陈大伯和欧阳哪里去了?难道应雪真的说对了?!

大家就这样站着,谁也不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也许每个人的疑问都一样,可是没有人敢问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许飞先开口,声音嘶哑:“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老君山!越快越好!”

我喃喃的道:“不!我们不管欧阳了吗?他没有死,我知道他一定没有死的……”我无力地撼着许飞的肩膀。“把他们找回来,找回来呀!”

“丫头,他们找不回来了!”许飞的眼圈突然变得有些发红。“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欧阳在我们面前失踪,我们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止。我所能做的就是带你们离开这里,离开危险!”

我没有再说话。就算把欧阳找回来了,他还会是欧阳吗?我突然想起他空洞的眼神和迟缓的行动,那就像……就像一具已经被掏空了灵魂的尸体!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寒而栗。

现在,还有7个人,不能再有人出意外了。可是大家的步子明显的无比沉重。是为了欧阳吧?我们抛弃了欧阳,不管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抛弃了欧阳,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山中阴森空寂,在无数参天大树的脚下,在这片浩瀚的原始森林,我们这些所谓万物之主,卑微无比。

这个时候雾已经散去了很多,有雾的地方也只是薄薄的一层。路上的障碍物也像一下子少了——其实我们很清楚,那不是少,而是和昨天进山时一样。至于为什么之前冒出那么多旁枝逸叶,我们都不敢问,也不敢去想。天气依旧阴沉沉的,腐败的植物和湿润的泥土混合着发出腥臭的味道,几乎要闷得我们呼吸不过来,从树叶和树身上不断滴下的水珠已经湿透了我们的衣衫,连衣服上也沾上了那种怪怪的味道。

我们一个一个的牵着手往前走,不断的清点人数。再用不敢像开始那样掉以轻心,速度也不敢放慢,连那么娇气的絮儿,也没有说一声累。恐惧已经完全覆盖了饥饿和疲劳给我们带来的放松的信号。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渐渐的转暗了。慢慢的,我们感到开始走下坡路了,林子也逐渐稀疏,大家沉闷了许久的情绪似乎因为这个即将出山的预兆而振奋起来,步子也明显的加快了。终于,我们远远的看到了那块立在山口的大石,走过这块大石,就标志着我们离开老君山了!看到它,我们仿佛就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絮儿首先甩开我的手向前奔去,接着我拉着应雪也没命的跑起来,只觉得灼热的眼泪呼啦啦的直往下掉,几个男生在后面拔腿便追,发泄似的吼叫起来。我们一下子扑到那大石上,紧紧地贴着,絮儿和应雪号啕大哭,我只是静静的淌眼泪,许飞追过来抱着我,我感到他紧绷了一整天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洪晓跑在最后。许飞定了定神,又开始清点人数,6个人,加还没到达的洪晓,7个,总算都跑出来了。我转头去望洪晓,却发现他的脚步突然间放慢了,又变成了走,最后停在离我们几十米远的地方,以一种古怪的神情望着我们。我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又现出欧阳那种空洞的眼神,洪晓……不会吧?

这时大家都发现了洪晓的异样,都回头看他时,却见他缓缓的抬起胳膊,指着我们的方向,浑身剧烈地发着抖。我们跑过去,他看也不看我们,圆睁着双眼,手依然指着大石的方向。我们甚至能听到他全身的骨节因为极度的震惊发出的响声。

他所指的方向,也就是我们刚才呆的地方,那块大石,毫无异样。洪晓究竟看见了什么?我呆呆地望着,但是,渐渐的,一股同样巨大的恐惧开始向我进袭,我甚至也无法控制地艰难地抬起右手,指着那个方向——

天啊!为什么会是这样!!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颤抖着嘴唇,喃喃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根本就不是出山的路!我们明明是沿着出山的路走的,但是我记得很清楚,进山时我们看到的这块大石,是在路的右边,那么出山时它就应该在路的左边,而现在,这块大石还是在路的右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过了大石,那景致和进山时的一模一样!刚才的我们太激动以至于忽略了这个细节,而洪晓发现了!

顾天突然咆哮起来,发疯似的向大石冲过去,一直跑过大石很远才转身,我们呆呆地看着他,多么希望从他脸上看到如释重负的笑容,以证明这是我们的错觉,或者我们的确是走错了路。可是顾天的表情是那么的可怖和绝望。我们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天啊,大石竟然还在路的右面!那边,仍然是那条进山的路!

顾天拿指南针,可是指南针的指针却疯狂地转动着,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大家一脸的死灰。洪晓在大石两边来回地跑了几趟,但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却始终残酷地摆在眼前。这就是说,出山的路凭空“消失”了,而不知道是谁,把进山的路“复制”并“安装”在了原本是出山的路上!以大石为分界线,不管我们往哪边走,都只有进山,而没有出山!

这个结论得出以后,我们全都不做声了。原本满怀着出山就可以逃脱一切的希望,但现在,我们身前身后,我们的四周,都是老君山!我突然滑稽地想起孙悟空的故事,任他如何的挣扎,也逃不出如来的神掌。那么此刻,这只掌空着一切的手又是属于谁的?我们真的也逃不出去吗?!

这一次连絮儿都不再哭了。遭遇了一连串的怪异事件,好象大家都已经开始习惯甚至麻木。惊慌之后我们很快就平静下来,在大石旁边围坐成一圈。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黄夕道。说完又自嘲地一笑,好象是感叹一群大学生,居然迷信起来了——可是,现在我们遇到的现象,谁又能解释呢?!

我接口道:“如果是这样——也应该是这样吧,那么现在我们根本无法判断哪边是正确的道路。甚至,迷信的说法是不管怎么走,我们都只是在原地打转而已,永远走不出去。”

说完,我感到身边的许飞明显地震了一下。他道:“浅浅说的对。但我们不能在这里耗下去,不管能不能找到出路,总比在这里等死好——我们只准备了三天的食品,又不能四处捕猎,而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许飞的话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天惊道:“对了!我说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们发现没有,进山两天,除了飞禽,我们没有看到任何野兽,甚至连小动物也没有。而陈大伯说的是,老君山里野兽出没,多不胜数。这是为什么?!”

大家都一怔,好象还真没人去想过这个问题。不管陈大伯说的“多不胜数”是真是假,但少数的我们都应该能看见啊!我小时候曾听老人讲过,动物对“那些东西”是非常敏感的,它们有着奇特的感应能力,并且懂得如何趋吉避凶,而绝大部分的人却没有这种能力。我心中一动,难道从进山开始,就一直有“东西”跟着我们吗?所以这两天它们都远远的避开了去?

我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大家用默认来肯定了这个说法。此刻,所谓的迷信不迷信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在这片原始的森林里,“科学”是如此苍白,我们不再是一群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我们只想找到一种可以解释这一切怪异现象的“信仰”, 只要能解释,我们就承认它!

当我们终于抛弃了所谓的“科学”的自尊、“唯物主义”的信仰,在古老的传说和神秘的现象面前承认并正视了这些原本是那么虚无飘渺的概念之后,却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中国自古就是一个迷信的国家,鬼神之说丰富而多彩,像我们这一代,也不免从小就听到过很多这方面的“常识”。想到这些,我们自然而然地换了一种心理去对待,反而并不觉得可怕了。

夜幕渐渐的笼罩下来,许飞当机立断,在大石这里就地扎营。等一切就绪,饿了一天的我们才终于有了一点心情吃东西,并开始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最要紧的,是怎样逃出困境。两边都是进山的路,我们无法确定哪一边有危险,当然也有可能两边都是陷阱。讨论的最后结果是,分成两拨,也就是两边进山的路各一拨人,遇上危险的比率最小,伤害性也最小。这虽然残酷地考验着我们的心理承受力,却是最可行的方法,沉默良久,一致通过,然后分了组。分组显然是最困难的,大家都让许飞做决定,他低头沉思了很久,才开始安排。我本来以为许飞一定会带着我,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安排的竟然是他和黄夕、应雪一组,而我和顾天、絮儿、洪晓在一起。那一刹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想反对,但最后我还是什么也没说,他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大家都有点吃惊,但看我没有反对,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晚上大家很默契地早早休息了。我躺在许飞怀里,两人一夜无语.

这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按照两个组的情况,把剩下的东西重新分配了一下。整个过程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一切就绪之后,就是分手了。大家互相望着,不发一语。我牵着絮儿的手,静静地立在一旁,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这时许飞走过来把我拉到一旁,我望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他一定又是一晚没睡着吧?不觉一阵心疼,鼻子一酸,眼睛就湿了。他深深地看着我,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坏坏的孩子气的微笑, 又拍了拍我的头,说道:“丫头,好好保重。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样安排?你是怎么想的啊?!”许飞道:“这就和我们为什么要分成两组一样,你明白吗?顾天和洪晓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好你和絮儿,我舍不得你,可我必须赌这一把。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说着,他的眼圈竟然开始发红了。

我愣住了,和他认识了那么久,印象里都是他嘻嘻哈哈永远没个正经的样子,从来没见他红过眼圈。可现在我分明看到他眼底闪动的泪花就快夺眶而出。他低下头,伸手取下脖子上的玉坠给我戴上,两个坠子在我的胸前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太极八卦图案,我正要反对,他已经笑道:“你无权反对,反对了也无效,本庭宣判这对坠子永远属于你,不得上诉。”末了,很轻松似的笑起来,捧起我的脸,温柔地一吻。

“出发吧。”我听见他轻轻地说道。

“出发吧!”他一昂首,对着大家响亮地说道。

他的情绪一下子感染了我们全部,是啊,为什么不开朗乐观一点呢,也许前路会有危险,但那不一定是生离死别啊!有信心才会有希望,我们的坚强哪里去了?!我看见大家的脸上逐渐荡开明朗感激的笑容,眼里却都噙着泪花。絮儿首先跑过来,拉起我的手对许飞说:“哥,你放心,有我在,我姐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不禁哑然失笑,絮儿这丫头,永远都是这么单纯可爱。

顾天和洪晓也走过来,三个好朋友相视一笑,击掌为盟:

“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浅浅和絮儿保护好!”

“放心,我们一定会再见!”

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稀稀疏疏地透下来,撒上一地金黄的斑点。不知道这样美丽的天气,会不会也给我们带来好运。

许飞再一次紧紧地拥住我,我能感到他极力压抑着的剧烈的心跳。“老婆,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未来永远是美好的。一定要坚强。老婆,我爱你。”我的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我会的,你也一样。老公,我爱你。” 第一次承认了他对我的称呼,我感到他将我拥得更紧了,耳边传来他低低的轻吁。

按照昨天的安排,我们往前继续走原来“出山”的方向,许飞他们往回走,也就是昨天我们的来路。究竟哪边更危险,我们根本无从分析。

许飞和黄夕、应雪已经启程了,他放开我以后,就转身大踏步往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转身,对他们三个说道:“好了,现在我们也出发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51

第五章 鬼影幢幢

果然,这边本应是出山的路,却和进山一模一样,昨天湿漉漉的植物现在在朝阳下闪耀出美丽的光泽,我们都有点感慨,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如果不是它给我们带来的是恐惧和危险,我们恐怕真的会生出一种探究神秘现象的欲望。

现在我们除了只有四个人以外,其他的情形简直和两天前的进山没有任何区别。那么现在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神泉井吗?难道我们真的会走到那里?!一路上我们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讨论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前走,我们越明白了:是的,这样走下去,我们会和两天前一样,到达神泉井。

我不禁的开始想许飞。伸手握住胸前的一对玉坠,突然想起,许飞把玉坠给我了,那就连脖子上的红线也就不在了,天啊!陈大伯说进山是必须要戴红线的!我的眼前浮现出欧阳的样子,他就是在红线不在了以后才失踪的。一转念,又想起当初陈大娘给我们的两根红线还在他的背包里,可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

大概是我阴晴不定的表情引起了他们三个的注意,我告诉了他们原因,顾天哈哈一笑,道:“不会的,这个许飞应该不会忘记,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很细心,难道你还不清楚啊。”

我苦笑。都怪自己粗心,早知道就坚决不要他把玉坠给我了,或者把包里的红线给他系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愿顾天说的对。

我们就这样一直的往前走,洪晓和顾天不停的给我们两个女生打气,偶尔讲上一两个笑话,以改善一下气氛。絮儿真是个可爱的丫头,她竟然真的忘记了恐惧,时常咯咯的笑出声来,走路也开始恢复蹦跳的状态了。但我仍然担心着我的许飞。

中午我们停下来吃了一点东西,然后继续行进。可是走着走着,我们不约而同地开始放慢了脚步,尽管大家都在尽量掩饰,但我还是看得出来彼此都有了种迟疑的神情——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昨天欧阳失踪的地方了。这是我们永远都挥之不去的梦寐。

絮儿攥紧了我的手,埋着头,一副不敢面对的样子。顾天和洪晓的脸色有些凝重。虽然我们的速度放慢了,但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终于走到了,我还是忍不住望向欧阳消失的那一带林子,昨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还有竹笋吗?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寻找竹笋的影踪。欧阳,你现在是死是活?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我机械地迈着步子,正在胡思乱想,却感到前面的顾天身形一顿,又伸手将我们拦下。

“你们听见没有?”停了片刻,他问道。

“听到什么?”洪晓也问,而我和絮儿则是一脸的茫然。

顾天没有回答,像是在凝神听着什么。“你们听,像是有人在呻吟的声音。”顾天回头道。我们吓了一跳,仔细听去,果然有细微的呻吟声从前方若有若无地传来。

“是个男声。”我差点没跳起来,“是欧阳!”一想到可能是欧阳,我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天啊,欧阳还活着,太好了!

他们紧跟我着追上来。那呻吟声越来越明显了,我们也离得越来越近,我几乎确定了声音的源头就在那棵大树的背后。顾天和洪晓跑到了前面,四个人一路飞奔,大声地唤着欧阳的名字,突至的喜悦冲淡了我们一切其他的念头。

然而大树背后等着我们的,却是谁也想不到的震惊——

哪里是欧阳!竟然是第一天就失踪了的陈大伯!

我们愣在了当场。陈大伯倒在树干下,闭着眼睛,不停地呻吟着,看起来很虚弱,但是身上并没有伤痕,两个男生很快回过神来,连忙扶他坐起来,一边喂给他水喝,一边抚着他的胸口。许久,陈大伯的呻吟声渐渐小了,总算睁开了眼睛。看到我们,他啊啊了两声,又有意无意地望了我一眼,那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他半睁着的眼里有一丝恐惧一闪而过。我有点发怔,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过陈大伯的出现总是给我们带来了一线光明,毕竟他是本地人,又那么了解老君山,总不会像我们无头苍蝇一样的乱钻。顾天和洪晓又喂他吃了一些食物,等他他渐渐的看起来好多了,顾天便把这两天来的大概情况告诉了他。陈大伯只是听着,喔喔的答应着,不住的点头,却一个字也不说。而关于他自己的失踪,也只字不提。我们急了,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却又催他不得。等到顾天说完,他干脆闭上了眼。大家一翻白眼,一个字:晕!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准备带他一起继续往前走。正当洪晓和顾天要扶他起身时,陈大伯却及时地开口了:

“等一下。”

我们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他抬起手无力地挥了挥:“你们都走开,我要和小箫说话。”

大家又是一愣,三个人都转头望着我,我也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暂时回避一下下。顾天极不满意地迟疑了一会儿,拉着絮儿和洪晓走开了一点,却还警惕地望着我这边的动静。

我走近陈大伯,蹲了下来:“陈伯,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就在我走近的时候,我注意到他不自在的往后挪了一下,等我蹲在他面前,他竟使劲地把头往后靠着,像是我会咬人一样。尽管他在努力地遮掩这种失态,可我分明又在他眼里看到了刚才那种一闪而过的惊恐和惧怕。

我奇怪地问道:“陈伯你怎么了?我是浅浅啊!”

“是,是。我知道。”他连忙点头。明明是对我说话,却又偏过头去:“刚才那小伙子说的我都明白,你们是遇上鬼打墙了,我前天本来是想再去打两只小东西,也是遇到鬼打墙才回不去的。真是造孽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大伯斜了我一眼,干咳了两声,并不回答我的话,却又叉开了话题:“小箫啊,你是不是戴了什么辟邪的东西啊?”

“辟邪?”我微微一愣,“哦,我是戴了一对玉坠。据说开过光,但不知道是不是辟邪的。”

陈大伯的眼睛像突然有了光彩:“我可以看看吗?”

看着他急切的表情,我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厌恶。但也不好说什么,伸手把玉坠从衣领中拉出来。

陈大伯眼里的光彩更甚,但同时也夹杂着刚才那种无比的恐惧。他颤抖着声音道:“我、我是说,能取下来给我看看吗?”他紧紧地盯着我。

我望着他的眼睛,本想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突然间有种眩晕的感觉袭来,就像在陈大伯家住的那一晚,那种熟悉的隔膜样的意识状态又来了!脑子像被什么东西沉重地击了一下,意识好象很混沌,却又似乎很清楚。我不由自主地摸到坠子,想把它取下来。陈大伯眼里的急切和惧怕也越来越盛。

就在我即将把坠子取下的那一刹那,我模糊地听到有谁大吼了一声什么,接着一股大力把我从陈大伯面前拖开,眼前陡然一片红光大盛,我一声尖叫,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迷糊中只觉得人中处疼得厉害,我一阵颤抖,啊地呼出声来。

“醒了!”絮儿欣喜的声音传来。我无力地睁开眼,原来自己躺在絮儿的怀里,顾天正掐着我的人中,看我醒来,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丝笑容,而一旁的洪晓则忧心忡忡地望着我。絮儿脸上挂着泪花,又是哭又是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52

我甩了甩头,有点奇怪,刚醒来时就像上次昏迷一样有种虚脱的感觉,可是很快就消失了,头脑也异常的清晰。“陈大伯呢?”我从絮儿怀里坐起来,四下望了望,发现少了一个陈大伯。

顾天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你别问了。我们见到的根本就不是陈大伯。”

“为什么?”我奇道,突然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顾天望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对不是陈大伯。”顿了一下,他又道:“至少,不是活的陈大伯。”

原来,在我们找到陈大伯时,顾天和洪晓就觉得他身上像少了一点什么东西,只是当时没有多想。 后来大伯提出要单独和我说话的时候,他们就有了怀疑。直到我开始取颈上的玉坠,顾天才猛然想起陈大伯身上少了什么——是脖子上的红线!还没等他有反应,就只见陈大伯突然伸出双手,像是想抓向我,我却只是呆呆地在取坠子。在陈大伯的身后,一团奇怪的雾迅速地涌起并向我漫来,而他的脸竟呈现出和那雾一样极深的酱紫的颜色,眼中凶光凌厉。说时迟那时快,一直保持着警惕的顾天和洪晓不约而同地向我们扑来,就在顾天拉起我,而洪晓踢开陈大伯的手的同时,一片红色的光芒自我的胸前射出,刹那间映红了整个林子,却一闪即没,光芒消失后,陈大伯也在他们的眼前凭空不见了,而我则陷入昏迷,不过幸好很快就醒了来。

我听他说到这里,不由的惊呼起来,“红光”又出现了!前两次红光出现都只是我在睁开眼以前感觉到的,虽然第二次絮儿也说感到了,但这仍不能真正确定有红光的存在,而这次他们却是亲眼看见的。我感到心跳在不停地加速。

“你们说红光是从我胸前发出的?那是什么样子?”

洪晓道:“的确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光源我们看得非常清楚。浅浅,那应该是你戴的那一对玉坠发出的。”我转头望着顾天和絮儿,他们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低头一看,玉坠还挂在我的胸前,并没有被我取下来。而此刻两个坠子竟然自己合成了一个太极八卦,可是我记得,两块玉的接合处非常的光滑,没有任何能使它们自己契合的设计。我试着掰了一下,竟无法把它们分开。

“别动它了,浅浅。”顾天道。“也许正是它在保护着我们。”

我看着玉坠,想起在龙华住的第一晚也是这样,如果不是红光出现,我会怎么样呢?进山的那晚,絮儿说看见一些东西想进营帐来,也是红光一闪便消失。想想看,除了是这坠子,的确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何况它本来又是道家之物,也许真能辟邪的。于是我把从到龙华以后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都告诉了他们。本来隐瞒大家是不想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既然现在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隐瞒便没有必要了,而且说不定会对我们的现状有帮助。

“那就是了。”洪晓道。“看来陈大伯和陈大娘都有问题。那么进山后发生的一切,就都应该是在陈大伯的安排和控制之下的,如果不是今天这事,也许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觉。”

“那就是承认,陈大伯不是人了?!”絮儿眉眼一挑,问道。

“呵,算是吧。”顾天道。“虽然我们不能确定那个陈大伯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洪晓皱了皱眉:“难道是幻觉?或者......”絮儿张了张口,像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但是不管‘它’是什么,看起来,‘它’似乎很怕这个坠子。”我把玉坠托在掌心,现在它已经不是一对了,而是完整的一个。每次红光闪过,“它”就只能退却。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比他们都先遇上怪事了。这坠子有这样的功能,而我又戴着它,要想除去这层障碍,首要的目标就是我。虽然许飞也戴着一半,但他毕竟是男孩子,不像女孩子那么好对付。而我头脑里也渐渐的浮起一个名词:“鬼上身”,在陈家借宿的那一晚和早上起床后的感觉,十足像是身体不属于自己一样!

事情似乎在逐渐的开始明朗了,陈大伯应该是针对着我们来的,而且是有备而来.我们必须小心.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神泉井.按照我们的分析,“鬼打墙”的情况是在我们回程的路上发生的,那么神泉井应该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如果不出意外,神泉井就应该是我们能和许飞他们汇合的最近的地点。现在有两种可能:其一,既然陈大伯跟着我们,那他们便不会遇上危险;而糟糕的第二种可能是,陈大伯在我们这里无功而返,转而找上他们,他们又没有玉坠的保护,那么处境便相当危急。

好在这里离神泉井已经不远。说是不远,也整整让我们走了三个小时,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一路上倒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事,但却更加重了我们的担心:陈大伯会不会真的去找许飞他们了?!

夕阳下的森林透着一种妖异的美,每一株植物都在霞光中折射出各自绚烂的颜色,风光涌动,灵气四溢。而我们却无心欣赏。此刻,一切属于老君山的东西在我们眼里都成了异邪的化身,不得不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和警惕。

在神泉井的湖岸上,还残留着我们第一晚宿营的痕迹,我们的噩梦从那一晚开始,到现在兜了一大圈回来,却仍然没有结束,也不知道到哪里才能醒来。

“现在怎么办?”絮儿皱着眉头问道。我有些颓然地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许飞他们依然没有影踪。走到这一步,好象我们除了等,已经别无选择。

顾天打开背包,拿出一些食物递给洪晓和絮儿,又向我走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一点吧。”见我神思恍惚的样子,洪晓笑道:“你再这样憔悴不堪的话,等下许飞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你呢,那我和顾天就算不被陈大伯吓死,也绝对会被许飞给掐死。”我给他逗得一笑,伸手接过来,却还是食不下咽。

我们就这样呆在湖边,紧紧地盯着来路,一直望到脖子得酸痛不已,絮儿头靠在我肩上,瞪大着眼睛,顾天和洪晓则不停地走来走去。夜幕开始降临,就在我们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林中远远的出现隐约的人影,迅速地向神泉井移近。

“许飞!”我大叫起来,跳起身不顾一切地向林中冲去,剧烈的心跳几乎要把我的胸腔撞破。

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那果然是许飞和应雪——可是,那是怎样的许飞和应雪啊!

“浅浅!”他也看见我了,嗓音嘶哑,却掩不住脸上心上那份狂喜,拉着应雪一路向我们飞奔。

顾天他们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我的心脏也在刹那间开始无限地收缩,但我却丝毫没有放慢迎向许飞的脚步。许飞放开应雪的手冲向我,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像要把我揉碎:“浅浅!我的丫头,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在他怀中仰起头来,看着他,泪如泉涌——

许飞的脸上全是血痕,左手的衣袖撕破了一大块,浸染着大片的鲜血,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应雪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没等后来的顾天、洪晓将她扶住,就已经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洪晓几抱起地上的应雪,几乎是怒吼道。“黄夕,还有黄夕呢?!”

许飞只是紧紧的抱着我,头埋在我的肩上,不发一语。我拼命地摇着他:“你说啊!究竟怎么了啊!”絮儿也哭道:“许飞哥,你倒是说话呀!”

许久,许飞才疲惫地抬起头——

“死了。黄夕死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54

第六章 凶灵索命

我们回到神泉井。顾天和洪晓在第一晚宿营的地方扎起帐营,又在附近拾了一些柴禾燃起火堆。应雪仍然昏迷不醒,我们将她安置在帐内,絮儿负责给她清洁身上的血污。我也把许飞拉到水边,把毛巾浸透了,一点一点给他擦去脸上已经半干的鲜血。他脱下上衣放在一旁,左手大手臂上斜贯着的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顿时现了出来。我望着那仍然往外渗着鲜血的伤口,咬紧了嘴唇,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许飞故做轻松地对我笑笑:“傻丫头,没事。伤口虽然长,但并不深,很快就会好的。”说着伸出手来想给我擦去脸上的泪痕,我轻轻推开他的手,转身找来消毒水和创伤药给他处理伤口,又仔细的包扎好。

顾天他们忙完了就一直围坐在火堆旁,一声不吭。我扶着许飞走过去坐下,跳跃的火光映着我们发呆的恍惚的神情,除了火堆中偶尔迸发的火星和噼啪的声响,森林里一片寂静。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黄夕是怎么死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天最终打破了沉默,抬头望着许飞。

我依偎在许飞的身边。他始终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飞舞的火焰。有一种细微的震颤从他的身上传递过来,梦魇般的记忆随着篝火在我们的眼前开始跃动,熊熊燃烧。

和我们分手以后,他们也一直往神泉井的方向前进。许飞早已推测出那对玉坠的作用,所以他才会执意将自己的那一块也交给我,他没有忘记找出背包中的红线给自己系上,但是,他却完全没有想到那会有多大的不同。

一开始,行程非常的顺利,平静得反而让人生疑。许飞和黄夕一前一后地保护着应雪。浩瀚的森林沐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中,本应是一片美极的景致,可是许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这环境里缺了一点什么,又想不起来。四周一片死寂,除了压抑着的喘息,就只剩下他们紧张的脚步踩在枯叶上单调的簌簌的声响。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昨天欧阳失踪的那片林子。

“桀——”身后隐约的传来一点声音,远远的。

许飞一震,他顿时想起缺了什么了。这偌大的林子,竟然没有半点鸟雀和虫豸的鸣叫。这就好像一个完整的人体,独独脸上少了五官一样!他回忆起我们的推论,前两天尽管没有看到野兽的踪迹,但飞禽还是有的,但是现在……

一种无形的压力向许飞袭来。刚才的声音哪里来的?既不像鸟叫,也不像兽类的声音。他回头望了望黄夕和应雪,看他们没有反应,心下疑窦丛生,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桀桀——”又是一声传来,这一次清晰无比,仿佛这声音的源头伏就在他们的背后。

——是笑!是人的笑声!

“桀桀桀——”

“谁!”三个人猛地回头,许飞和黄夕同时一声大吼,笑声立即嘎然而止。

背后依旧是一棵棵的树木,诡异地立着,暗绿的枝叶微微地抖动不已。午后的阳光正毒辣,可是这无数的参天大树遮云蔽日,竟似乎一点也透不进来,林子里突然的显得有些昏暗。许飞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寒意疯狂地袭透全身——这分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笑声,却阴森尖细又充满着恶毒和嘲弄!

“是谁!出来!”黄夕挡在应雪身前,对着空空的林子喊叫。声音荡开去,显得无比的渺小和无力。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只有那些树乱摆着枝叶,仿佛这笑声是它们发出的,此刻正努力地忍着不笑出来。

“谁!是谁!给我滚出来!”黄夕继续朝着林子大吼。应雪在他身后,瑟瑟地发着抖,脸色苍白。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谁也不知道那声音的源头正藏在哪一棵树背后,甚至是正在他们头顶的浓荫之中。三个人立在原地,背靠着背站着,死死地盯着各自方向的动静。

“嘿嘿嘿——”

又是一阵阴笑,空荡荡地在寂静的森林里四下游窜,声声刺入他们的耳膜。这一次,满林子都在漂浮着这声音,完全分辨不了是哪个方向传来的,似乎四面八方都是声源,又仿佛是发出那声音的嘴唇正轻轻的凑在你的耳旁,根本就不需要分辨方向!恐惧排山倒海般地向他们扑来,他们只感到周围的树木开始旋转,头脑也沉重得一片混乱。应雪突然两手捂住耳朵,失控地尖叫起来。

“不行!快走!离开这里!”许飞一把拉下应雪的手,对黄夕吼道。

“快走!”

黄夕猛地回过神来,两人拖起应雪撒腿狂奔。应雪一路踉跄,还是止不住地尖叫着。混乱中那阴阳怪气的笑声不停的从他们身后传来,竟仍然无比的清晰,凄厉的声线丝丝都勒在他们的心上。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无法思考,脑子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拼命的跑!

他们就这样不停的跑下去,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出了出远,一直到再也没有听到那鬼魅般阴魂不散的笑声,他们仍然不敢回头,不敢停下。直到最后三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几近虚脱,才终于东倒西歪地倒了下去。应雪和许飞靠着同一棵树,黄夕则落在后面,离得有点远,也贴着一棵树滑坐在地,两个男生闭着眼睛调匀呼吸恢复体力,应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里却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在我们这一堆人当中,许飞虽然不像黄夕和应雪是体育系的,但身体素质却完全不输于体育系的尖子,再加上他出色的心理素质,遇到紧急情况总是他最先恢复镇静,此时,第一个调整过来的也是他。他疲惫地睁开眼睛,望了望身边的应雪,这才觉得口干得厉害,连忙找出水壶,喂应雪喝了,自己灌了几大口,又爬起来准备向黄夕走过去。可是还没等他迈步,一种轻微的有节奏的响动传到他的耳朵里——唰、唰、唰……

许飞刚刚松弛的神经立即又绷紧了,他警觉地巡视着四周,却什么情况也没有。那声音却还在,渐渐的清晰,也渐渐的近了。近了?许飞心头一阵狂跳。是的,声音来自他们的来路,一点一点的向他们靠近。那声音像是脚步声,可是又比脚步声的频率要慢。如果是脚步声,那么为什么又看不见人?!——不好!黄夕!许飞拔腿就向黄夕跑去,黄夕显然也发觉了,瞪大着眼睛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许飞想喊,可是随即眼前那怪异的景象就让他张着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在那条他们跑过来的小路上,正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奇怪的凹陷,伴随着那有节奏的声音,一直从林中延伸出来,每隔一步的距离,就出现一个斜斜的小坑。他们惊呆了,那是什么?又是怎么出现的!林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那唰唰的声音渐渐的向他们逼近。许飞在自己浓重的呼吸中努力保持着思维的顺畅,如果要把那凹陷的情形形容出来,那就像是有人踏着缓慢而又沉重的步子,使林中松软的泥土受不住重压而出现凹陷的脚印,可是那脚印又是如此的怪异,不仅排列在同一条线上,而且只有一半,斜斜的,像是走路的人是用脚尖在行走,并且一步一步深深地插进泥土中所形成的凹陷一样!

许飞和黄夕简直已经无法思考了。眼看着那凹陷一个一个的出现,一点一点的向他们逼近,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嘿嘿嘿嘿——”凄厉的笑声在此刻又冷冷地响起。

应雪一下子弹起来,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它来了!它又跟来了!”黄夕如梦方醒似的爬起来,一把将许飞推开:“快走,快走!”许飞转身拉起应雪就跑,可是黄夕却没有跟上来,许飞回头大喊黄夕,却看见他瘸着腿,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许飞放开应雪,想回去扶他,黄夕撑起身子,朝着许飞怒吼道:“我的腿抽筋了。快走!把应雪带走!不要管我!”应雪已经完全呆了,一边摇头,一边喃喃地叫着黄夕的名字。看到许飞还在迟疑,黄夕又是一声大吼:“快走啊!我死不了!”可许飞却分明看到他眼里泪光一闪,他心里一阵收缩,终于狠下心拉起应雪,往神泉井方向跑去。他不停的回头,只看见黄夕挣扎着坐起来靠在一棵树上,喘着气,嘴里像是在咒骂着什么。可是接着许飞却再也无法把头回过来,他看见黄夕的四周募地暗了下来,一层薄薄的黑雾围绕着他开始旋转流动,黄夕伸着双手在空中乱挥,似乎想推开什么东西,在他的面前渐渐的显出一个模糊的黑色的影子,又随着黑雾开始围绕着他旋转,逐渐的加快,眼看着黄夕的双眼越瞪越大,手不再胡乱挥动而是使劲地抓扒着自己的脖子,身体僵挺着,双腿也拼命地在地上乱蹬,渐渐的慢下来,软下来——那是被勒住了脖子才会出现的情况!许飞并没有跑出多远,他几乎就想冲回去,可是就在那一刹那应雪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臂膀,眼睛直直地盯着黄夕的方向,人已经快昏过去了。带她走,带应雪走!许飞的脑海中又响起黄夕的声音,和他眼里闪动的泪花。

“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许飞心里被一种异样的东西堵塞着,“我一定要把应雪带出去!”

黄夕,黄夕!

许飞拉着应雪踉跄地跑起来,心里疯狂地大喊着。可是跑出一段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又从背后阴森森地传来了——能跑出去吗?能摆脱它吗?许飞完全顾不上去想了,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把应雪带出去,至少应雪不能死!他们必须跑!

诡异的笑声不紧不慢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像是想活活地摧毁他们的神经。许飞再也没有回头,现在只有向前的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和充满希望过,绝望是黄夕的死带来的,而希望是他自己根本就不信他的生命会于今天终结在这里,不会的!绝对不会!许飞混乱的想着,突然听到哧啦的一声,左臂一凉,他抬手一看,衣袖被撕破了,手臂上被斜斜地挂出一条大口子,鲜血立时涌出,流满了整只手,衣服上也滴溅得到处都是。可就在此时,那笑声突然停止,阳光像一下子振作了起来,林中忽然恢复了明亮。许飞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民间的一种说法,血可以辟邪驱鬼,不知道此时是否正合这一回事,当下伸手将手上的血给应雪和自己抹了一头一脸。原始森林中的树木常寄生着巨大的藤蔓植物,它们缠绕着树干向上生长,有的有着锋利的尖刺,许飞的手臂就是被这样的藤刺挂伤的,他也不管情况如何,忍着疼痛坚持往神泉井跑来,果然,那“东西”就再也没有尾随着他们了,他大舒了一口气,可也没有想到真的能在神泉井见到我们。当时看到我们的身影,他脑海中只有两个念头。

我终于把应雪带出来了。我终于又见到我的浅浅了!

夜晚的神泉井又开始酝酿起氤氲的雾气,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我紧紧握着许飞的手,说不出一句话。空气中只有大家沉重的呼吸和焰火的舞动,眼泪无声地在每一个人脸上流淌着。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们凭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啊!陈伯失踪了,欧阳生死未卜,黄夕死了,应雪现在昏迷不醒,接下来,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下一个又会是谁?!

下一个又会是谁!!!

然而此刻已经容不得我们去悲伤或者恐惧了,我们还面临着另一个严峻的问题:我们自己带的食品已经吃完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必须冒着危险寻找食物,可是矛盾就在这里,如果真的如我们的推测,那“东西”一直跟着我们,使得所有的野兽都退避三舍,那我们还能找到食物吗?!这个季节植物的果实几乎没有,可是在这原始森林里,那些希奇古怪的植物就算结了果也不敢乱吃,这样下去,我们该怎么办?还有,应雪现在昏迷着,可是她醒来了呢?谁也不知道她在目睹了黄夕的死亡后是不是能承受得住这样残酷的打击。

森林里沉寂得可怕,连一点微风都没有,远近的树木阴森森地矗立在黑暗中俯视着我们。火堆渐渐的熄了下去,洪晓伸手添了几把柴,拍了拍手,沙哑着声音道:“先休息吧,晚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没有人回应。絮儿昏沉地靠在顾天肩上,闭着眼睛,脸上的泪痕映着火光,把她美丽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我和许飞一样的发着呆。洪晓也不说话了,大家就这样低着头,各自默默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许飞才轻轻地推了推我:“去休息吧。”说着拉起我往营帐走去。顾天也起身将絮儿抱进营帐,洪晓在后面又添了添柴,才走进来躺下。应雪静静地躺在最左面,她还没有醒,我去看了看她,听着她细微的呼吸,只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她醒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倒宁愿她这样昏迷着感受不到痛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54

大家都已经睡下了,我回到许飞身边,他往右侧躺着,避免碰着受伤的左臂。我知道他没有睡着。我太了解他了,他一定认为黄夕的死是他的错,如果没有把大家分开也许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是一直睡不好,迷糊中只觉得好象有什么毛耸耸的东西在眼前晃,赶也赶不走,我只好跑,可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跑不动,那东西一直跟在我后面追,我拼命地跑啊跑,可是跑起来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格一格地动,我感到那毛耸耸的东西已经追上我了,回头一看,竟然是一颗披头散发的人头,人头上一张恐怖的脸正对着我狰狞地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一口向我咬过来,我狠狠地挥拳打去,只听见一声闷哼,哈哈打中了,我再挥拳,却感到手被什么东西捉住了,怎么也挣不掉,这时许飞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丫头,怎么了?”我猛地睁开眼,看见自己还在营帐中躺着,原来刚才做了噩梦,打到了许飞。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看见许飞一脸的倦容,憔悴得像变了一个人,大概他也没休息好吧。“我做噩梦了。”我轻轻地说,生怕把别人吵醒。“疼吗?”我看他扶着左臂,一定是打到他的伤口了。许飞淡淡一笑:“不疼。”顿了一下,又说:“我也做噩梦了。”我一惊,他道:“没什么,就是梦到有人老在外面走来走去,像是个女的,又看不清样子。”我愣了愣,下意识地往应雪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应雪的睡袋竟然是空的!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指给许飞看,他也惊了,赶紧把大家叫起来。出了帐篷,只见湖面上飘着一团一团的雾气,天色还没有大亮,根本就什么都看不清。

“怎么办?”絮儿焦急地说。

“应雪身体现在那么虚弱,应该不会走远的。”洪晓道。“可是她单独离开很危险,现在怎么找?!”顾天皱着眉头,许飞也没有说话,正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听见身后帐篷的帘子哗啦的一下被掀开,大家回头一看,应雪的身影摇摇欲坠地出现在门口。

“你们怎么了?”她苍白着脸,神情恍惚地问。

我张大了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天啊!怎么回事!刚才明明看见她没有在帐篷里的!洪晓只说出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5个人就这样僵在原地,应雪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着虚弱的她再也站不住了,软软地靠着帐篷滑坐下去,我们才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将她扶回帐里。大家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谁也没有在应雪面前发问。

是幻觉还是真实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应雪似乎是清醒过后才逐渐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她开始绝望地大哭,缩在帐篷的一角发疯似地用双手捶自己的头,并拒绝我们近身,甚至我们一出声她就会尖叫起来,无奈之下,许飞示意大家都出去,让她自己呆一会儿。我们走出帐篷,到湖边各自找地方坐下来。清晨的阳光已经洒下来了,湖面上波光粼粼,倒影参差,如果不是这一切正在自己身边和身上发生着,谁能相信如此美丽的青山绿水间竟蕴藏着这样的阴魅和邪恶呢?我叹了一口气,抬头看许飞正望着我。一夜之间,他的眼窝已经深陷。我心中一痛,别过头去,想打破这可怕的沉默,却问了一个最该问也最不该问的问题:“现在该怎么办?”

顾天抬起手,毫无意义地在空中挥了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怎样让应雪恢复过来,然后是食物,我们必须得生存下去——”他一停,又加了一句:“至少我们现在必须得生存下去——不管最后等待我们的是不是死亡。”

“是啊!”一边的絮儿挺了挺身子,鼓起勇气道:“现在不是我们悲伤的时候,我们得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逃脱的路和方法,谁的心理承受能力强,谁就能支撑得更久。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对不对?”

我们都有些吃惊地看着絮儿,平时娇气胆小的她一直都是我们照顾和保护的对象,没想到此刻竟也变得如此坚强,大家的鼻子都酸酸的,可是应雪呢?她能承受得住吗?一想到这里,大家又沉默了。还有食物,这是我们最头疼的问题。

大家都是面对着湖面坐着的,许飞突然从地上弹起来:“笨!我们守着这么一个天然食品库,居然还会为寻找食物发愁!”他指着湖面,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我们也都跳了起来,是啊!怎么会把这个忘了!洪晓更是激动,大叫一声:“我有钓鱼杆!我带了的!”转身就往帐篷冲去。应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站在帐篷前,也没有哭泣,呆呆地望着我们。一接触她空荡荡的眼神,我心中咯噔一下,随即注意到她换了一件半高领的短袖上衣,及肩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披在肩上,仿佛很冷似的缩着身子。我知道这件衣服是黄夕买给她也是她最喜欢的,难道她……我不敢再想下去,暗里告诉自己要时刻盯着应雪,防止她做傻事。我走过去想扶她,她却缓慢但坚决地一退,进了帐篷。接着狂喜中的洪晓举着他那小巧的折叠式钓鱼杆又冲了出来,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应雪。这下大家又忙开了,许飞把我拉到一旁,说让应雪自己静一静吧,我们没有办法帮她的。“我怕她会想不开。”我道,许飞笑笑:“我们会看好她的,别担心了。”我跟他回到湖边。洪晓竟然还带了仿真鱼饵,看着大家欣喜的神情,我多少有一些安慰了。可回头望了帐篷一眼,总觉得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心和烦躁。

接下来洪晓负责在湖边钓鱼,絮儿陪着应雪,我、许飞和顾天就在附近拾柴,尽量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还好,我们顺利地拾回了不少柴禾。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8点。见洪晓的鱼还没有钓上来,顾天和许飞就先去拆帐篷,收拾东西。应雪被絮儿搀出来,依旧是瑟缩着身子,却远远的坐在一旁的湖边,不肯和我们坐到一起。絮儿则两步跳了过来。许飞他们收拾完了,大家就坐下来苦中作乐地听洪晓讲钓鱼经。我却一点也听不进去,不断地回头注意着应雪,她开始还茫然地抬着头,抱着双膝望着远方出神,一会儿就看见她渐渐的把头埋到膝盖上,一动不动。我突然想,如果昨天是许飞出事,那么今天的我是不是就像应雪现在的样子?我转头望向许飞,眼泪顿时涌出,大家看我突然哭了,正想问,我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我去看看应雪。”许飞站起来:“我也去。”

许飞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可他握得越紧,我的心就越痛。我们向应雪走过去,她依然深深地埋着头,连我们的呼唤也不应,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摇了摇,令得她柔顺的长发顺着肩滑了下去。应雪像惊醒似的猛地抬起头,却是一样的木然的表情,身子又缩了缩。我一呆,这情景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什么来。刚想说话,一阵风吹过,应雪的长发随风而起,一线红色从她的领口中显露出来。原来应雪的红线还身上,我还正怕她给取掉了呢。我在她身边蹲下去,应雪却一歪头,又耷拉在了膝盖,头发凌乱地垂散着,我心痛得难受,伸手把她的长发往另一边拂过去,还没拂到一半,我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僵在她的后颈上。

我难以描述那一刻的感受。应雪的脖子上根本就不是什么红线,那是一道整齐的切口,没有流溢的鲜血,没有皮开肉绽的血腥,那就是一道简单的整齐的伤口,窄窄的一条缝隙,却不知道有多深,只透出妖异的鲜红。这是什么?!怎么回事!我只感到天旋地转,脑海里和胃里都不停地翻涌着,接下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一把推开应雪,自己也跌坐在地,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双手拼命地挥舞着,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和行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站在后面的许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我和应雪都倒在地上,他才大喊着跑过来将我抱住。大家都被惊动了,顾天首先奔到我们身边,看到他准备去扶应雪,我一下子喊了出来:“不要!——”

“她不是应雪!不要碰她!”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浑身发着抖。应雪的身体侧倒在地,眼睛仍然茫然地睁着,喉间的伤口也显露了出来。絮儿啊地尖叫起来,几乎昏倒在洪晓怀里。我这才看清,那伤口一直从后颈拉到了前面,不!不是的,那是环绕着她脖子的一个完整的圈!此时她的头倒在一旁,深深的伤口张得更大,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只想让自己昏迷。浑浑噩噩中,我似乎听见一些存在或者不存在的笑声,又看见了那个梦中追逐我的人头,然后就是不停晃动的应雪的脸,应雪颈上的伤口,那血红的伤口越张越大,越来越深,像一条喷着火焰的巨大的裂缝,要将我彻底地吞没……灼热的气浪向我扑来,可我却跑不了,正在这时,一阵冰凉从额头传遍全身,我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许飞正抱着我,在我头上敷了一条冷毛巾。

“我昏过去多久了?”我问。

许飞道:“1个小时。但对我们来说,你们已经昏迷得太久了。”

“我们?!”

“还有絮儿。她比你先醒一会儿。”是顾天的声音。絮儿正缩在他的怀里,半闭着眼睛。

“应雪……应雪呢?”我抑制不住的颤抖。

三个男生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应雪呢!”我再问。虽然明知道答案也许很可怕,可我还是坚决地继续问道。

“应雪已经死了。这你是知道的。”许飞缓缓的说,别过脸去不愿正视我。

“那她的……她的身体呢?”我实在不想把那个冰冷和恐怖的形容词用在曾经美丽活泼的应雪身上。我挣扎着从许飞怀里坐起来,可是在刚才出事的地方,什么也没有。“难道你们已经……”

我还没说完,洪晓就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道:“不是。是没了。”

没了?这是什么意思?我本来就还没完全清醒的头脑又开始昏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许飞心疼又不忍地看着我。

“我必须知道。”我望着他,我的倔强他是知道的。我必须知道。

“顾天,你说。”许飞伸手将我揽住,似乎不愿自己亲口告诉我。

顾天沉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昏过去以后,我们检查了应雪的伤口,可以确定地说,应雪是早就死亡了的。她的伤口是完整的一圈,却没有流血,伤口的肌肤也没有翻卷而是奇怪地平整。接着我们发现从一侧的伤口里露出一截丝线,是她戴的那根红线。我看过,红线没有断裂的迹象……也就是说,她的伤口极有可能就是这一圈红丝线造成的,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活活的收紧,一直勒进去的,一直勒到颈椎骨……”顾天喘着气,艰难地说着,而我则脑中空白一片。“你和絮儿昏迷,应雪的身体也开始变化了。我们……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在短时间内迅速的干枯,萎缩,最后化为乌有。乌有……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剩下……”顾天断断续续地说完,声音已经哽咽。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样!”我神经质地喊起来,“衣服呢?头发呢?难道都会化为乌有?!我不信!不信!”

许飞紧紧地抱住挣扎不已的我,也喊起来:“浅浅你冷静点!这是事实!我们也不能解释不能相信,但这都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事实!”

我终于不再挣扎,抱住许飞放声大哭。“丫头,振作点。”许飞也有些哽咽。“现在,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往哪里走?”洪晓的声音也透着一些茫然。

“出山是出不了了。现在,我们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走。”许飞道。

“老君观。”许飞、顾天、洪晓,三个人一字一顿,异口同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29 03:56

第七章 神魔一体

神泉井处于山口和老君观之间,也就是说,此去位于老君山主峰峰顶的老君观,还有着一天的路程,而这一天当中会发生什么,我们完全无法预料和想象。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恐惧,一重接一重的死亡狂涛已经将我们拍打得习惯于冷静甚至麻木,互相扶持着站起来,偌大的林子里就剩下我们五个寥落的身影。陈伯、欧阳、黄夕、应雪,一个一个神秘地消失或者死亡,而我们即将到来的命运,是否也会像他们一样呢?

早餐是没法吃了,就算有胃口吃,也没有任何食物。许飞低头看着我,问道:“能坚持吗?”

“没问题。”我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回头望向絮儿,她咬着嘴唇,使劲地点着头。洪晓道:“现在又到选择的时候了——我们走哪一边?”去老君观的路到神泉井是分了叉的,若没有发生这些事情,走哪一边是完全不重要的也没有什么区别的,但是现在我们真的不知道该走哪一边,连续的惊吓已经让我们知道自己的身边危机四伏,

许飞往四周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缓缓地道:““当初我们选择分开,却两边都遇上危险,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我们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一样?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也无所谓选择了。”

“呵呵,是啊。”顾天也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随便吧。我们该出发了。”他转身拣起放在地上的背包背好,头也不回地走上左边的路。许飞牵过我的手,也跟了上去。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那一对我们认为有着奇异作用的玉坠还在我这里,我赶紧将玉坠取出来,想把许飞的那块给他,可是取出玉坠一看,我们都愣了,托在我掌心中的玉坠俨然是一块完整的玉,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缝隙的痕迹。“这——怎么回事?”我抬起头,迷惑地望着许飞,又试着掰了一下,没有作用。许飞仔细的看了看,最后道:“也许这是好事也说不定。既然这两块玉坠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太极八卦,说明它也许在自觉地保护我们。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不要把它们分开。”他复又望着我,嘴角轻轻地泛起微笑:“而且,你也分不开了。”

我心中一暖,又觉得鼻头酸酸的想哭,赶紧一推他,向他们追去。

分叉以后的路一直贴着湖边蜿蜒而进,我们完全可以透过右面稀疏的树木看到阳光下干净碧蓝的湖面,因此不再像进山的路那样显得阴气重重。然而,此去的一切对于我们来说是绝对陌生的,我们没有向导,没有在原始森林中求生的经验和技巧,更没有与邪灵对抗的能力,不管这条路是生路还是死路,无奈的我们都只能前进。现在,一起进山的九个人,只剩了我们五个,许飞,我,絮儿,洪晓,顾天,我们必须吸取这几天来的种种教训,尽最大的努力不让悲剧再发生。一路上,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和惊恐,而是尽量轻松地分析讨论我们目前的处境,寻找解脱的出路以及调整惨然的心态。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转变对我们来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恐怖和死亡的阴影没有像之前那样在我们的内心猖獗横行。

一直这样走下去,到了正午,我们才觉得饥饿难忍,毕竟从昨晚到现在我们基本上没有进食,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快到了神泉井的另一边了。洪晓主张停下来到湖边休息一会儿,顺便钓点鱼填肚子。大家一致通过,离开小路下到一处平整干净的湖岸上。洪晓翻出鱼杆和鱼饵忙乎起来,我则靠在许飞怀里,这两天精神一直高度紧张,乍松懈下来,就感到昏昏欲睡。絮儿也一样,顾天抱着已经睡熟的她不住的打着哈欠,只有许飞还挺精神地和洪晓讨论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听见洪晓压得低低的欢呼声:“有了!”

我一振,许飞也把我晃了几晃,睁开眼只看见洪晓正在小心翼翼地收线,鱼杆已经被拉成了弧形。洪晓喜形于色:“许飞快来帮忙,好沉!是条大的!”许飞连忙上前去,两人忙而不乱地操作着,与水底的大鱼周旋起来。絮儿也醒了,我们帮不上忙,只能围上去看热闹。洪晓道:“遇到这种大家伙,就得和它耗,不把它累死,也要把它玩昏。”看来上钓的鱼的确块头不小,只一会儿工夫,两人便满头大汗,又不敢轻易提杆,生怕鱼杆承受不住拉力而断裂,落得两头空。

“已经诱到浅水区来了,许飞让,我把又弄上来。”洪晓诗意许飞不用帮忙了,我们紧张地看着鱼线入水一带的水域,果然,尽管湖水反射着强烈的阳光,一个黑黑的影子还是隐隐约约地在水下现出来。洪晓全神贯注地为最后的胜利做着准备,眼看时机渐渐成熟,洪晓运足了力道,刚要提杆,突然觉得手上一空,刚才巨大的拉力刹那间消失殆尽,他一声“不好”尚未呼完,人已经被作用于自身的力道反弹得失去平衡,跌坐在地。我们错愕之余,还没来得及去扶他,只听哗啦一阵水声,一个黑色的物体猛地从水下腾出湖面,水花四溅。

“那是一个人!”不知是谁喊起来。可是此刻,再也没有一个词比这个“人”字更可怕了。我们第一个反映便是想逃,可是大家却都像着了魔似的,死死地盯住那“人”,谁也迈不开脚步——

是的,那是欧阳,是进山第二天就已经失踪了的欧阳!

水声渐渐的平息下来,我们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欧阳一动不动地站在水中,上半身露出水面,胸口插着一根完整的竹笋,破烂的衣服湿淋淋地挂在身上,手指节已经被啃噬得露出了森森白骨,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大窝,洪晓的鱼钩正钩在他的左颊上,把他的脸撕扯出一个支离的大洞。我们真的想逃,却无法将视线从他深陷的眼窝移开,他已经没有眼睛了,可我们却知道他在冷冷地注视着我们。那种眼神,让我们在极度的恐惧中颤抖不已。

“嘿嘿……”他突然发出一声怪笑,摇摇晃晃地挣扎着向我们扑来。我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只听絮儿不断地尖叫着,然后是三个男生的大吼:“快走!”我感到有人拉起我的手臂就往林中狂奔而去,身后是欧阳的怪笑和滴答不停的水声。我们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来,沿着上老君观的路没命地瞎跑,直到累得没有力气再挪动一步,才七歪八倒地栽倒在地。空气中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这个时候除了呼吸,我们的身体已不能再有任何的动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一点一点的渗回脑子中,我只觉得胸口火辣辣地痛,喉管也似乎快被烧裂了。耳边是他们此起彼伏的喘息。我快死了吗?还是已经死了?我几乎连思考都不能了,仅有的一点意识也被用于胡思乱想。昏昏中,突然心中一揪: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喘息声?那绝对不是我们5个人所能发出来的!我一下子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昏暗,正在此时,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我的前面跳起来,那是许飞略带颤抖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都清醒过来了,大家靠到一起,值得庆幸的是五个人一个都没有少,当我们的眼睛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才看清楚,我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跑进了一个山洞,洞口丛生的杂草遮住了大部分光线,所以显得特别昏暗。

“姐……”絮儿无力地抓着我的手,我知道她很怕,我自己也是一样。谁知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顿时不寒而栗:“姐,你有没有感到像有很多人在看着我们?”我还没出声,一旁的顾天就已低声答道:“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大家小心。”我明显感到絮儿浑身都在发抖,自己也感觉到了,似乎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看,三个男生护着我们,尽量地往身后的洞壁慢慢退去,却仍抵挡不住从内心深处弥漫开来的寒意。没退两步,突然间一阵凉风袭过来。山洞之中一般不会有太大的空气流动,我向洞口看去,那些丛生的杂草居然一动不动,那么风是哪里来的?我心下一骇,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可是没等我站稳,我便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从背后搭上了我的肩膀。

“啊——”

我失声叫出来,一下子向前扑去,跌到他们中间,声调都变了:“有人!”我听见他们倒吸了一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空气一下子凝固,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欧阳追来了,几乎已经绝望地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死在这里,可是接下来却没有一点动静。半晌,顾天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啪的一声,一点火光从他的手上燃起,那是一只打火机,光虽然微小,却足够我们将周围的环境看个清楚了。借着这光亮看去,大家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原来,这并不只是一个山洞那么简单。

山洞的空间并不大,可是贴着洞壁全是一尊尊泥塑的道家神像,都是真人大小,我也看到了,刚才我后退的方向有一尊伸着右手的塑像,搭上我的肩膀的也就是这只手了,难怪如此冰冷。这些塑像显然是当地农民自己修建的,劣拙的工艺和大红大绿的颜色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越发的透出一种阴森和诡异。不知道是因为偷懒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所有的塑像眼睛都很奇怪,没有一个有眼珠,全用白色来代替,或圆睁,或半闭,可是就是这样,我们仍能感到仿佛它在看着我们。

“难怪我们都有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原来是这些塑像。”洪晓道。

我一个个的看过去,又把这山洞整个打量了一下,皱着眉头道:“奇怪了,这山洞并不大,而且是个死洞,刚才我怎么感到有风呢?而且风好象不是从洞口刮进来的。”

刚说完,许飞就道:“有风吗?我怎么没感觉到?”他们三个也看着我,点头说明他们也没有感到有风,难道是我的错觉?我甩了甩头,也许自己是精神太过紧张了吧。洪晓举着打火机,慢慢走到那些塑像面前,我们则站在山洞中央没动。洪晓没走几步,突然低头去看他的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这是什么?”他蹲下去,火光照亮的地方,地面有一个小小的坑洞。顾天也走过去,看了看道:“是一个小洞,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不是,你不觉得这个洞的形状很古怪吗?”洪晓挠了挠头,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指着地面道:“我有种感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我感到身边的许飞震动了一下,他两步抢上前去,拉开围在那坑洞旁的洪晓和顾天,脸色顿时大变。

“黄夕死的时候,地面上一个一个出现的坑洞,和这个一模一样。我是跟你们讲过的。”他盯着地上的那个坑洞,缓缓吐出这几个字,脸色铁青得怕人。

洪晓跳起来道:“难怪我觉着眼熟!”他舞着打火机,又躬下身去四处照着。“你们看,这里还不止一个。”他在洞里兜了一圈,最后回过头来,望着许飞:“每个塑像的周围都有5个左右这样的脚印,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哼!”顾天咬着牙,狠狠地道:“说明了这个山洞早已布满了那恶鬼的足迹,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在它的算计之中。”

我道:“那为什么它还没有出现?它在等什么?!”

“还记得我钓鱼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吗?这和钓鱼一样,可是现在我们是猎物,它在和我们耗,不把我们累死,也要把我们玩昏。”洪晓盯着深深插进地面的脚印,也恶狠狠地道。
页: [1] 2 3
查看完整版本: 《老君厉鬼》--作者: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