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3

11、

「搞什麽TMD…」我一仔细看屋顶的图腾,忍不住粗话就脱口而出!那面百年古墙上的壁画,就和我在晕眩前所看到的景物一模一样:一个房间里,一个全裸的人倒吊在空中,其他人则浸淫在一片鲜红血池里……

「『人罴血池』,是我族千百年来生存下来的主因;」习学看了看我,迷蒙水漾的双眼透著爱恋:「为了让我族生存,先祖将人血滴在池中,再由我族人吸收、消化。这位飘流到台湾的先祖,也就是这里所供奉的『五世皇』习公。为了让我族延续,扩大势力,她便祭出这枭阳古魔法的:『人罴血池』;却发现一个从未出现的情况…」

「简单的说,她发现当两族的血液融为一体後,再将枭阳人的血液重新输回人类的身体里,人类竟然也拥有我们青春、不老的优质基因;我族人有了人类的血液养分,就能继续生存而不灭;新生出来的血液灌回人类体内,人体细胞活化再生能力更强!不过,他们只算是半个『枭阳人』,我们叫他们做『人罴』。而他们却也承继了我们千百年来被下的禁锢恶咒:一辈子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不能在阳光下出现。」

「很诡异吧?!」习学凝望著古画,若有所思的诉说著:「自古以来,每一个人都想要长生不老,不过…就算要付出的代价这麽大,多少人还是如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骛,尤其是女人,为了年轻、美貌,宁可抛家弃子也再所不惜!」

「况且…这样的换血,也只能维持个几年。几年後,『人罴』老化、兽化的更快,所以她们要常来换血,以保持自己美丽的外表。」

「难怪…」我现在才搞懂,为什麽「SUCK HELL」是个女同志吧,就是因为这种秘密女人是绝不会透露给男人,只会分享给同性知道。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透露给我「SUCK HELL」是女同志吧的消息,就是一位女艺人,这个艺人行事作风向来特立独行,通常她只出晚上的通告,因此不论她录节目、录唱片,或者拍广告,只出晚上的班。我突然间想起来…那位倒吊在在血池中的裸女,好像就是她!

「不对啊?!」到了这个时候,我隐约发现有个阴谋藏於其中,但脉络却又如此混沌难解,教我脑海里想理出个头绪也难,我不禁发出怒吼。「和我说这些干嘛?为什麽?」

「因为,你是我族千百年来,最想找到的人。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我一出生,就被安排好要和像你这样的人交往,你和我的相遇,全部都是我们族人安排的。」

是了!这就是我从刚刚听习学说故事到现在一直在怀疑,却不肯接受的事!这麽说来,那天我会去采访「SUCK HELL」,也是因为别人的「指引」?我在现场与习学的相遇,也是事先的「安排」?而这些月来我与她的交往,也都在别人的「算计」中?「你所说的可是真的?」此时我的怒气,已经沸腾到了极点,我的双拳紧握著,随时都准备出手伤人!

习学幽幽地看著我激动的举止,眼中流出两行清泪,哽咽的说:「我实在不愿暪你…但是,都是真的!」

「为什麽?!为什麽是我?」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的感觉不好受!但若要将事情搞的水落石出,就必须强压下自己逐渐高涨的愤怒。「为什麽我是被你们挑选到的那个倒霉鬼?」

「当我们的『人罴血池』成功养出一群『人罴』後,族人想到一个方法;」习学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回复了情绪,平淡地轻吐著,彷佛她所说的事,发生在遥远的非洲衣索比亚一样。「首先要找到一个能沟通阴阳两界、调和人魔共处的能人异士,他必须要能帮助我族,破解这几世纪来永远无法面对阳光『天女魃』的恶咒!如果不成功……」

「不成功…又怎麽样?」

「就算不成功,藉由…藉由…」习学开始吞吞吐吐、语带羞涩:「藉由男女的交合,所生出来的下一代,必能除去我族见光必死、逢血必吸的劣质基因。」

「你为何如此肯定?」看著她面泛红霞、娇羞不已,我心中染上一层怜惜。

「这也是枭阳古籍上所记载。上次『留头魔』事件,当你在医院濒死的时候,我用全身的血液救回了你,也因此让你成为『人魔混血』,而你的身体就如同注射疫苗一样,当你的身体自然而然出现了抗体,再与我族人交合,就能生下既有人类血统,又有魔族基因的後代。」

不料,习学双眼一瞪,语带爱恨交织的情绪。「可是…你失败了!」

「马的!我又还没干…」一听到她说我失败了,就好像我在床上不举一样!一气之下,差点说漏了嘴,我连忙改口:「我们又还没…还没那个…什麽我不行了!」

「还记得…我上回要你夺得『邪恶之权』吗?」习学看著我,忍不住低头轻声喟叹:「因为你的失败,让我族失去了向『天女魃』反扑的机会。」

「没有邪恶之权,你就没有办法唤醒战神『蚩尤』,蚩尤不在,就制不住『天女魃』和『应龙』这两大神将。」

没想到我竟然与这些千年神话的传说人物相提并论,刹那间,我的头像爆炸一样,轰隆隆地完全无法做任何的反应!

两人静默了半晌,我闭眼甩了甩头,就像平常我将烦恼事用力甩开一样。「我想,我们没什麽好说的了。我可以走了吗?」

「你…你难道不念旧情?难道不能…原谅我吗?」习学眼眶一红,眼泪就像止不住的喷泉溃堤而出。「我是…我是真的爱你。」

我露出苦笑,我又何尝不是呢?难道我不愿为了所爱的人牺牲帮忙吗?只是在这种有如千年牢笼下所筑构期待的「爱情」,爱的太难,也爱的太痛苦了。

「赵文智…回来了。」

「什麽?」这回该我瞠目结舌了。「你说什麽?」

习学蹙眉忧伤地看著我。「难道…他的死活比我还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此时的我心乱如麻,也不知该怎麽接话。

「背负著『邪恶之权』的赵文智,回来了。这次回来,是来找你,和安倍晴实的,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安倍晴实?!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3

12、

隔天上午醒来,凯莉看著身边男人精壮结实的胸膛,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套上一件白色T恤,像只猫似的轻溜下床,走出寝室後还回头偷瞄一下床上的帅哥,他完全陷入昏睡中,似乎昨夜的激情耗去他全身气力。凯莉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对於昨日发生在立法院的「愧疚咒」大屠杀案後续的报导不断,尤其是一个下午让两个警卫、六个维安小组成员、一位平民、一位立委特助及近二十多位立委同时殒命,还有这一连串有关「愧疚咒」所连带的群起自杀怪事、陈良邦这个人的一切功过是非、亲朋好友都被掀出来详实报导。此时凯莉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她一面看,一面打开手机,发现竟没有人留言、传讯时,更让她胆颤心惊。

她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男人依旧睡的香甜,她匆匆按下几个号码:「喂,是归霖竞吗?我是凯莉啊!我刚才看到新闻报导,你…还好吗?」

「喔,是你啊?」归霖竞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淡淡的说:「嗯,还好,死这麽多人,我却连一点伤也没有。」

凯莉听出归霖竞口气中的冷淡,歉然的说:「你…在怪我吗?」

归霖竞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心情迅速沉淀:「怎麽会?没事。」

「那就好…不好意思喔,昨天因为,因为我们学校随堂考,所以就把手机给关上了,考完了和同学吃宵夜,回到家就忘了开,今天早上才…」凯莉随口说了个谎,还不时回头偷瞄身後的男伴。

「喔…我昨天也很忙,你也看到的,像这种大案件,死了这麽多人,而且又死的这麽乱七八糟,我手头上也有一堆事要处理呢…」听到凯莉颇为「正当」的理由,归霖竞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一想起前些天他与凯莉在九份旅游,她承认已有男友的事实,让归霖竞久久无法释怀。

「只要…只要昨晚她不是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就好了。」归霖竞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那…那你今晚有没有空呢?我们可不可以碰个面?」

「你不是要上课吗?」

「哎哟…翘一堂课不会死啦…」凯莉虽然嘴里说著,但心下不禁惴惴,昨晚才翘了课,今天如果不去上,老师不知会不会鸡鸡歪歪一大堆。正在想要如何摆平时,归霖竞的一句话救了她。

「不行不行,学生就是学生,该上课的时候还是要上课。这样吧,你下了课,我去接你?我们再去吃宵夜?」

听到这话,凯莉急忙说:「不要啦……你来接我,会被老师、同学看到啦…嗯,我们还是在『四神汤』那儿碰面好了,好不好?」

「唔…好吧。」归霖竞听到凯莉说两人的事怕被同学老师知道,心中凉了一半。

知道自己失言,凯莉连忙说:「别生气嘛,交男朋友总不能太招摇不是吗?就这麽说定罗!我得去上班了,掰掰!」

「嗯,掰!」

一整天,对归霖竞却像一年那般漫长。尽管心中不住期待,但手头上的案情报告还是得做,只是每到空閒,他就想拨电话听听凯莉甜甜略带稚气的嗓音。不过他强忍著,他知道,今天晚上,就能见到安抚他澎湃激盪心灵的寄托。

十点半一到,坐立难安的归霖竞马上谎称烟抽完了,要出去买烟;「我这儿有烟啊?不用跑一趟一吧?」李英才将口袋的烟举起,归霖竞一边穿外套,一边往门口快步走著:「组长,不用了,你的烟我抽不惯啦!」

看著归霖竞一溜烟的跑开,李英才好奇的翻弄手上的烟包:「平常鬼灵精不都是『伸手牌』吗?这回又说我的烟抽不惯了?!」

「嗨,你来啦!」

看著气喘吁吁的归霖竞,已经占好座位的凯莉连忙将书包拿开:「这间店愈来愈多人了,不占位子不行。」

「考试考的好吗?」

「什麽考试?哦…你说昨天的考试啊?还好啦…」看见归霖竞露出讶异的神情,凯莉才惊觉自己接错了话,连忙低头喝了口汤:「先吃,饿了吧。」

「嗯…是有点饿了。」何止有点?归霖竞忙到现在滴米未进呢。不过看到自己爱慕的女人,坐在面前开心呱嗓地谈笑,归霖竞一面微笑听著,一面心中暗暗祈祷,老天待他,还真不薄。

「嘟嘟…嘟…嘟…」一连串「蓝色生死恋」的手机和弦铃声,打断了两人短暂的欢笑,凯莉一看手机,上面写著「老大」两个字,她不动声色,对著归霖竞用唇形说:「家里电话」,又用手指了指外面,迅速走了出去。

「什麽事啊?」

「你在哪里?」

「和朋友吃宵夜啦。」

「你一下课就跑掉,这是什麽意思?」对方口气极为不耐。

「就和朋友已经约好了啊?喂!姚昱民,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男人绑著我。」

「凯莉…你…你生气啦?」

「对!我回去再打电话给你!」

「谁和你吃宵夜?不是小桃,那是谁?喔~~~是那个电视上的警察?」

被人一语道破,凯莉心头一慌,连忙结束交谈:「不是啦,管那麽多干嘛?好啦,回去打电话给你,掰!」

回头一看,归霖竞竟然出现在她身後,她将手机收起,脸上堆满了笑:「咦,你怎麽出来了?吃完了吗?」

「凯莉…是你男…」归霖竞鼓足了勇气,咽了口水说:「是你男朋友吗?」

没想到凯莉脸色一沈:「是又怎麽样?不是又怎麽样?」

「不…我只是…」

「为什麽?为什麽你们男人都这麽多疑?女人不能交异性朋友吗?」

「不…我没有…」

「我以为,你会和其他男人不同,没想到你也和他们一样,每个人都想绑著我!」凯莉眼眶一红,斗大的泪水就快夺眶而出。

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的归霖竞,此刻却一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只好在一旁猛搓著手:「凯莉,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我只是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你很快乐,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而烦恼、伤心。我可以等你,真的。」

「我不喜欢男人缠著我哟…这个男朋友就是这样,烦都烦死了!」

「那好,我不缠你。」

「真的吗?」凯莉破啼为笑,轻勾著新好男人的手:「我生气的时候,你要安慰我。我没生气的时候,你也要逗我笑。我耍个性的时候,你也要有耐心陪著我。」

归霖竞不禁一愣,这不是和日前流行的韩片:「我的野蛮女友」一样吗?但在凯莉渴求冀盼的眼神下,试问谁又能拒绝呢?「好吧…只要不太过份就可以了…」

「好棒喔!我就知道小竞竞最棒了!」她又忘形的啄了归的脸庞,接著竟满脸通红的跑开了。

两个人就这麽相安无事的渡过了一个星期。一周後,归霖竞跑来找我聊凯莉的事,却因为我的口直心快,让他开始心生怀疑。就在当晚我去找习学的後三天,归霖竞与凯莉陷入莫名的冷战,不过这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连串的怪事,让中山分局刑事组又开始忙碌起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4

13、

凌晨十二点半,夜色如同无形的大气压力重重笼罩著台北。寂静彷佛水银泄地般铺满著大街小巷,不过就在内湖的金龙隧道口却不甚平静,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股难闻的恶臭焦味,逐渐向四面八方骤然散开。

「现在是什麽情形?」我打著哈欠,问著已到场戡验的石景城。

「你说呢?应该是酒醉驾车,不慎撞壁,造成引擎爆炸所引发的大火致死吧?」

我捂著口鼻,在车旁四处观察著。石景城则和其他法医鉴识人员在现场搜集资料。看著眼前刚才被消防队扑灭熊熊火势,已成焦黑破烂,连车身骨架都残缺不全的景象,死者全身血肉模糊、毫无完好,被夹在尚有些许白烟冒出的车内,全身还端坐在驾驶座里,头往左边自然侧斜,表情安详,两手下摆,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挣扎迹象。

「喂,石头,你确定这个人是因为『火烧车』而死的吗?你来看看。」

石景城在强光照射下,细看死者呈现的体态端详:「唔,对呵,如果是被车烧死,应该会有些挣扎的动作才对。但这名死者看起来却好像静静地等待被火烧死一样。难不成…?喂,你们快把尸体卸下,送到法医室化验!快!」

「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到了,他是四十三岁的邱汉斌,他的太太说,晚上十点多从家里车库出去後,就不见踪迹,谁知道…唉。」归霖竞向李英才一边回报,一边走向我们。

「鬼仔,有没有问邱太太,是谁和他先生碰面的?」

「有…」归霖竞看著手头的资料:「一些应酬的朋友吧,现在邱太太在赶来的路上,我也请她把相关资料都带来了。」

「好!先确定死者身分,再将他的朋友传来问讯吧!」李英才交代好後,便匆匆分派工作去了。我看著归霖竞的脸阴晴不定,将他拉到一旁:「怎麽啦?脸色这麽难看?和小女朋友吵架啦?」

归霖竞还没有回答,石景城就在一旁插话:「他呀,三天没和女友通电话了,刚才出勤前,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烟呢。」

「干嘛和自己过不去?你该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口快,竟让一对情侣陷入冷战。

「其实…我也在试炼我们之间的感情…无厘头,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你别紧张…(铃…铃…)对不起,接个电话…喂,邱太太,你已经到了喔…」

看著归霖竞缓步走开,石景城撞了撞我:「看到了吧?鬼灵精这回是很认真的,你啊,真不知道你是帮朋友还是害朋友?」

「你要是我的话…」就待我正欲辩解之时,石景城马上就抢了话头:「我知道,是我,我也会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等一下…事情有点不太对…」

「什麽事情不对,你是说凯莉的事?」

「不是啦…我感应不到任何东西…不对。」

「咦?!」

「如果死者是横死,那他死後的怨气应该会留在现场不散,通常我也能感受一二。但这次不对,就好像车里坐的是一个塑胶模特儿一样,毫无『生』气可言。」我闭上双眼,试图去「搜索」附近有没有刚死去的灵气:一个因心肌梗塞过世的老妇人、一个因肠病毒而失去小生命的初生婴儿、一个因口腔癌而走的年轻人,甚至一个老死的马尔济思犬……怎麽都找不到这位邱汉斌先生的魂魄。

这隐隐约约的不寻常,让我注意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一阵令人心碎的放声嚎哭,应该是邱太太到了车祸现场。她一面失声痛哭,一面叫著说:「天啊…阿斌哪…你不是说只是去聊个天吗?怎麽会就这样一去不回了呢?你这样放下我们母子要怎麽过啊…啊…我们晚上不是才一起去接阿正下课吗…你怎麽就…」

看著邱太太在焦黑破烂的车旁哭的捶天喊地,谁也不敢劝阻,就在此时,我发现车子的右前轮稍稍的转动了一下。初时以为是我眼花,众人也都没发现这异状,我再定眼一看,在已经破损皮掀的轮胎上,包裹著一层人类肉眼难见的薄雾。

「邱太太…你说,你们晚上还出去接小孩下课?是什麽时候的事?」顾不得自己并非办案员警的身分,我上前小声的探询。

「呜…呜…大概是晚上九点多吧…小孩去学跆拳道…回到家後,他就又出门了…叫他不要喝酒他就要喝…阿斌哪…」

九点多?!「那他开车时…有没有什麽异状?」我又连忙追问。

「异状…没有啊…只有在开车出巷子时,压到一块石头,差点撞到墙…你是说,车子出了问题啊…?」

「压到一块石头…邱先生是不是有说了些什麽?」

「有呀…因为石头还蛮大块的吧,我们车子还因此倾斜了一下,差点撞到窄巷里的墙,阿斌…阿斌还骂了一句…骂了一句…」

「脏话,是吧?」

「对!你怎麽知道?」

「嗯,我猜的…」看著满脸泪痕,露出惊惧神色的邱太太,我不敢再乱说话,只是这两件事太过凑巧,看来,要等石景城的验尸报告出来後,我再将观察到的事全盘说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4

14、

邱汉斌的验尸报告要一个星期才出来,我将拍下的照片先行存档,毕竟破案不是我的职责…我的任务,还是在於写出耸动的社会新闻。赶稿赶到晚上九点,正准备回家休息时,手机响了。

「喂,无厘头,晚上有空吗?」

「怎麽啦?鬼灵精,又想出来鬼混啦,好呀,哪儿见?」

「老地方,SUCK HELL,十点?」

「嗯…」我迟疑了一下:「换个地方,好吗?」

「怎麽啦?喔~~~和嫂子吵架啦?」

我露出苦笑:「嗯…差不多…在『星巴克』碰面?喝咖啡、聊是非嘛。」

「好!待会见。」

一小时後,归霖竞、石景城和我三个人坐在咖啡店里。十点後的台北还是一样热闹:路上车水马龙、街上人来人往,就连咖啡店里,也处处可见用NOTE BOOK在写稿的人。

「怎麽回事?大家晚上都不睡觉啊?」归霖竞拿著咖啡冰沙,好奇地四处张望著左右传来的「啪嗒啪嗒」的打字声。
就像在催促著众人光阴的消逝,不舍昼夜。

「你还说呢;」我啜了一口「拿铁」:「你手头上还有案子吗?干嘛不回家睡觉?」

归霖竞打开公事包,将资料「唰!」地摊在桌上:「因为你昨晚提出疑问呀,目前为止,我们查知邱汉斌昨天晚上离开家後,和四个朋友碰头。他们到『一代酒店』喝酒谈生意,四个人大约是在十一点四十五分离开,有发票作证,其他人分别平安回家…只有邱汉斌一人车祸死亡。」

石景城翻弄著桌上的报告,沉吟的说:「解剖报告要五到七天才会出来,不过初步研判:不是被火烧死的,也不是因撞山而死……我猜,在他出事前,就已经死亡了。」

「怎麽说?」我问。

「因为…」归霖竞将现场照片撒在我面前:「你看,路上完全没有煞车迹象,直直开往山壁,他的右脚还踩在油门上呢。」

「会不会是因为酒醉而失去意识呢?」我又再问。

「这就得看检测报告了,但邱太太和他那群朋友说他的酒力还不错,而且他们只喝了几瓶啤酒,这麽点酒,应该难不倒他…」归霖竞回答。

「很有可能是因酒醉导致的突发性心脏麻痹而死亡。」石景城分析著说:「当心脏跳动突然停止或心脏送血失效,血液循环突然停止,血液不能送至脑部,病人很快的会失去知觉,若延误达10分钟以上,病人的复活率通常低於20%……

「不过,这都得要看验尸报告才知道…尸体都给烧烂了真的是…喂~~~!」

他突然大喊一声,把专心听讲的我们两人给吓了一跳!

「你们这两个有『家室』的人…干嘛往外头跑?」石景城将最後一滴咖啡喝完,呸了一口:「喝咖啡真无趣…没有喝酒好玩。」

归霖竞看看我:「你先说。」

一提到习学,整个胸口就像被染黑的海绵一样沉重、晦暗。杯里的拿铁早已冷却,才刚入口,乾涩微酸的咖啡配上心情的低潮,那种愁苦可想而知。

我能告诉他们习学的身世吗?说了,他们未必尽信。我能说习学与我在一起的目的吗?说了,他们只会唾弃。那天,当我知道我与习学的交往全是在他们族人的「安排」後,强忍著满腹悲痛,我只想离开那间宗祠,愈远愈好。

习学将我的背包、鲨鱼剑交还给我,两个人没有交谈,她带领我走出大门,搭了电梯,直到一楼,我才发现那宗祠就盖在她木栅的家四楼顶楼处,看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我一直往前走,踱了数步,才察觉习学还留在原地。

「天快亮了,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嗯,那…我走了。」

「喂…你…」当我掉头就走时,习学哽咽的嗓音在後方响起:「如果…如果,我知道你的反应是这样,我会一辈子都不告诉你…」

「这不是你的错;」我强忍著不回头,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停下:「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使命,我只在乎…你和我的交往,是不是出自你的真心。」

「是!我是真的爱你…小童,你要体谅我,我有我的包袱,我有我的压力,我不能不顾我的族人,因为一己之私,成为我族的千古罪人。」

「这样的爱情,真是让人感慨。」我翻遍脑袋里自古以来我所听过、看过的恋情,还真没几个像我一样复杂难搞的过程。「你也辛苦了…我不愿成为你的包袱,也不希望你在压力下和我在一起,我们分手,对两人都好。」

说不在乎是假的。我只是一个记者,一个会通灵的记者。我想过的生活,是和一个普通的女人结婚、生子,而不要牵扯什麽几世纪以来所羁绊的使命、责任、仇恨和反击。但如果习学不接受我这麽平凡的想法,我也只好选择分开。

这一肚子的大便塞在心里,却无人能诉。我想一笑带过,又挤不出任何笑意,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们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无厘头,你这个脸色也未免太难看了吧?有这麽痛苦吗?」归霖竞差点没骂出来。

「总之…」我的念头想到其他感情结束的最佳藉口:「我们因误会而相识,因了解而分离。你呢?」

「就像上回你说的罗…我也怀疑她有男朋友。」归霖竞把玩著吸管,将冰块搅的「喀滋」作响:「每次我说要去学校接她下课,她都不肯;每次约会,都会接到一些电话,她马上脸一变,走出去讲了半天才进来…呼,与其看著她脚踏两条船,不如我离开她放她自由。」

「你怎麽知道…她不是选择你呢?」石景城问。

「如果她选择我,那为什麽还要和这男人藕断丝连呢?」归霖竞将头望向窗外,心灰意冷的说:「算啦,我爱她,所以放她飞。」

相形之下,归霖竞的情操比我伟大多了。哪像我,一遇上些挫折就裹足不前,或许,习学现在正需要我呢!就在我东想西猜之际,归霖竞的手机响了。

「喂…学弟呀,怎麽样?啊?又有车祸了?叫交通大队去处理啊?咦?这车祸非常离奇?」

「你会不会觉得,这一年来,连续意外死亡的人未免多了一点?」听著归霖竞的对话,石景城若有所思地的冒出这一句。

讲到这点,一种难言的诡异,让我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5

15、

就算没有路灯,一轮亮晃晃的明月像盏巨型探照灯,将地上万事万物照的是无处可藏,就在木栅的怀恩隧道出口处,一辆红色的喜美汽车歪斜地骑在草绿路墙上,它的两颗前轮尚在微微的转动著,驾驶者双手十指挂在方向盘,脸朝左方贴在上面,表情木然,呼吸早已中断。

让现场所有戡验人员心头为之一惊的是,他那对还圆瞪的双眼,空洞,无神,直盯著窗外。彷佛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魂魄,看的出来死前没有痛苦。

「可以查出他的死因吗?学妹」

「初步认定,是因冠状动脉阻塞而引起的心肌梗死。」一名十分年轻的女孩子忽地出现在石景城的身旁,吓了我们一跳,她回答:「这应该是直接的死因,可是,死者及其家族并没有任何心脏病史。他本身也没有与心脏有关的疾病记录,因此…有点奇怪。」

「有没有目击者呢?看他的车速,好像开的并不快啊?」归霖竞蹲在车旁,观看行车的轨迹。

那女孩瞄了我一眼,忍著笑回答:「一位骑士有看到,他说,这车一进隧道没多久,车速就逐渐变慢,他原先还跟在後头,发现车子愈开愈慢就忍不住骑到旁边,原本想干讦一顿,却发现驾驶已经倒在方向盘上,三十秒後,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接著,她说了一句让我们更诧异的话:「这与昨天那位先生的死因…蛮像的。」

我被她笑的很不自然,对著这位顶多一五○出头,身材圆润娇小,绑著马尾,戴副大眼镜女孩说:「我想请问…你也觉得这两名死者有相关处吗?」

她眨了眨那对灵活大眼,就见她那细长的睫毛不住的闪了闪:「你说呢?你不是也这样怀疑吗?记者先生。」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怎麽知道我是记者?」我转头看了石景城,他耸了耸肩,表示从没介绍过。

「我还猜到,你不是报社,不是电视台,不是电台的记者。应该是…杂志社的吧。」她笑了笑:「失恋中,对不对?」

这太绝了!怎麽可能说的这麽准?我好奇的打量著她,推了推石景城:「这小学妹…介绍一下吧?」

「她叫方伊晴,小我几届,不过却爬的很快,现在还在实习当中。」石景城指了指我们:「学妹,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他是…」

「他应该是『鬼灵精』吧?我有听你提起过。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刑警的模样。」方伊晴抿著笑,对著我说:「你呢?身上挂只笔,鞋跟磨破皮,指甲修整齐,头发乱到底,标准的杂志社记者,吴澧童先生。」

对呀…身上有笔好记事,鞋跟磨破常走路,指甲整齐方便打字,头发杂乱因为没空整理…「失恋呢?你怎麽说?」忽然间,对於身边这小个子女孩竟然肃然起敬!短短的一个照面,竟然将人看的如此透彻!

「嗯…猜的。失恋的人,会有什麽样的表现呢?学长?」

「我哪有你这麽鬼灵精怪?」石景城失笑著说:「大概就是…失魂落魄吧?」

「除此之外…」她又盯了我一会儿:「这个人的衣服颜色不搭,袖口脏到不行,胡渣也满面,就连袜子都穿不同色…如果不是失恋的人,不会这麽疏忽自己的外在。」

「绝啊!」石景城拍了我的肩膀:「看来…你的失恋故事全国皆知罗!」

在事故的一旁,已经有家人在烧纸钱。他们一面折纸钱,一面泣诉著:「早说不要买新车嘛…好啦,一开车,就出事,庙里就说你今年犯太岁…」

「才二十四岁呀?」我不禁感叹:「而且才刚买新车呢。」

「他说…他说晚上车少,要出来试车,结果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女人年纪颇轻,看来是当事人的姐姐或妹妹。

就在众人将死者移至担架上的同时,我又瞄见一缕浊烟从他的鼻中袅袅冒出,忽地心中一动,转身问他的家人:「你们家这几天,附近邻居有没有人过世?」

「有…」那女子讶异的问:「你怎麽知道?」

「那他…」我指著刚抬上了救护车的死者:「他有没有做出对亡者不敬的事?」

「应该是没有,不过…」那女子想了想:「他今天出门试车前,曾经在巷子里唱歌吹口哨。我是告诉过他这样对丧家不礼貌,他将钥匙挂在手指上转了转,对著我哈哈大笑几声…这样,也不行吗?」

「我只是问问,没其他意思。」我走回石景城的身边,开始思索中国民间传统的禁忌;「这事有蹊跷,我得回去好好想想,归霖竞呢?」

「在接电话,看情形,是他那小女朋友打来的。」

看看时间,也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先向众人告别回家休息。隔天一早翻开报纸,发现这件车祸新闻并不凸显,反倒是另一桩社会新闻的斗大标题却是醒目十足!

街头火并 疑似黑道寻仇
神锋帮大哥被人一枪毙命!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6

16、

「喂!莱瑞,报纸登的挺大的呢!」

「喔,是吗?我看看。」

在一个铁门拉下的车库里,屋内光线昏暗,地上摆了各式琳琅满目修车、烤漆的工具,一个身材魁梧的马尾男子蹲在一辆九人巴士後方,才翻开今天的报纸,上头斗大的醒眼标题随即跃入眼帘,他顺手一挥,另一个步下楼梯、走进工作室的半长发男子马上接过一看。

「『街头火并,疑似黑道寻仇,警方已针对特定人士或职业杀手进行清查』…报纸这样写,真是有损我们外籍兵团的颜面。军人和职业杀手…应该是有分别的嘛,哈哈哈。」

马尾男子将九人巴的车牌「撕」下…原来上头贴的是纸做的车牌。他再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张「纸车牌」贴上,左右看看,自己也挺满意的。

「菲利浦,待会记得将车子颜色改掉,还有,『洞拾洞洞』记得开会,知道吗?」半长发男子将报纸一丢,往阶梯上开门离去。而被称为「菲利浦」的马尾男看了看右腕的SEIKO军规手表:现在是九点三十二分四十五秒;「剩馀时间刚好,不愧是老大。」他马上起身,戴上口罩、头套开始熟悉的动作。

同一个时间,在台北市刑警大队的大楼会议室,也针对昨晚「神锋帮大哥」熊健军被人一枪毙命的枪击案进行讨论,数十位高阶警官聚精会神地坐在深黑房里,面色凝重,空气中肃杀安静的气氛令人为之一凛。众人前方的桌上资料厚厚一叠,似乎读完後凶手的线索就呼之欲出。在前方主持会议的,正是刚升为警政署刑事警察局「刑事研究发展室」的首席督察:李秉强。

「昨晚的枪击案,有三位目击证人在现场,以下就是依他们的笔录所做的事发经过报告。归霖竞,麻烦你。」

归霖竞点点头,将投影机打开,在布幕上出现一张街道地图,正是昨晚熊健军被枪杀的现场简图。李秉强用雷射红点指著布幕上的路线,开始详细说明。

「第一个目击者说,当时两名死者搭乘同一辆车,在中山北路及长春路上,正欲右弯时,被前方一辆紧急煞车的九人巴给挡住。」

「他指出,那辆九人巴好像是忽然故障,而死者的车子差点追撞上去,因此死者一,也就是熊健军的司机吕弦年,便跳下车理论,当他靠近九人巴的驾驶座时,就忽地安静不动了。」

「另一位目击证人则指出;」李秉强低头看手边的资料:「他似乎没看见九人巴的驾驶座闪出亮光,也没有明显的枪响。这点很重要,因为吕弦年的死因也是前额中弹,一枪毙命。」

「会是灭音器的手枪吗?」一位警官问。

「很有可能,目前我们已将这两颗子弹从死者的头颅中取出,送交刑事局刑事鉴识科学物理组检验。对方十分聪明,当吕弦年死亡後,他并没有马上倒地,而是被驾驶用单手给撑住,由此看来,驾驶应是十分魁梧、雄壮之人,才能拎住一已死之人。」

「第三位目击证人是一女性,观察也最仔细,她也是从头到尾目击全程的人,当吕弦年迟迟不回车上时,熊健军便将头伸出车外探视,就在此时,後方一辆小五十忽地从黑暗处窜出,对著熊健军的後脑勺就是一枪,同样的,没有声响,没有光亮。由他骑车速度还能一枪夺命看来,他的枪法之准,就连一般职业杀手也远远不及,当熊健军死亡的同时,前方九人巴也将断气的吕弦年抛下,两辆车迅速往士林方向逃逸。这目击者指称,前後犯案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分钟。」

「这也表示;」李秉强沉吟著说:「各位同事们,我们所要面对的杀手,不是一人,而是两人以上的组织;他们的行凶实力与完整计画,处处显示出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这些人,有没有可能已经潜逃出境?」「行凶的车牌?有没有查到?」两警官随即追问。

「有,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潜逃偷渡了,第二个问题的解答却给了我另一个思考空间;车牌三位目击者都有看到,不过经我们人员比对後,发现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答案。」李秉强的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

听到这儿,归霖竞忍不住偷笑出来,自从认识吴澧童後,李秉强笑容变多了,说起话来也更幽默风趣。

看到众人面面相觑,李秉强连忙正色说:「九人巴与小五十的车牌号码,全是咱们市刑大员警的自用车车牌。换言之,这些车牌,不但全是伪造的,而且,他们竟还盗用警方人员的车籍,根本有心想向咱们警方挑衅,因此,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还没有出境,因为,他们还会再犯案!」

这句话更引起一阵哗然,警方最怕遇到这种看似「随机杀人」的案子,只能从熊健军生前曾与哪些人结怨、过节来下手。问题是,这就必须耗费大量的警力逐一清查、过滤。像这类黑道大哥,想要干掉他的人何止上百?如果又是职业杀手所为,更是无从查起。

此时,归霖竞发现腰间一阵震动,他低头一看,一则简讯出现在手机萤幕上:

「今晚,我有事找你。凯莉」

他不动声色,悄悄将手机收起;「该来的还是要来呵。」昨晚凯莉来电,他以事忙草草结束交谈。今晚又要找什麽藉口呢?他不敢多想。

「各位,破案契机就在七十二小时之内!眼前的资料,就是熊健军的前科和周遭亲友的经历整理,还有各组人员的任务分配,今天台北市出现如此厉害的职业杀手暗杀黑道大哥,或许明天他们就能用相同的手法狙击官员!各位一定要小心在意,而且出勤的同事们,一定要穿上避弹衣!」李秉强深吸一口气,两眼一瞪:「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人在台湾横行!」

下午,在市刑大侦一队,李秉强、李英才与归霖竞等人聚集在刑事局刑事鉴识科学物理组的洪志晖的身旁,他拿出弹道的比对结果报告说:「这回,我们可真遇上专业人士了!」

「怎麽说?」李秉强问。

「这两颗子弹,都是同一款手枪所射击出来的。而且很抱歉,这款枪目前我们局里的电脑并没有任何存档资料,直到我与FBI的华裔警官连线後才知道,它是针对美国政府内特定人士研发的『科特』HK Mk23 MOD 0攻击点四五手枪。它还能加装消音、灭光的灭音器,是专门给美军特战司令部用的……众所周知的,特战司令部下辖的全是美军的精英单位:如海豹部队.空军特战大队.陆军的绿扁帽.游骑兵,及特战航空单位。能操作这把枪还如此顺手的人,绝非一般黑道份子或大陆『大圈仔』所为。」

「而且…」洪志晖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从塑胶袋中取出子弹:「这子弹不是原装走私进口,而是以中共黑星手枪的子弹来改造的,国内竟然有人能改造这麽精良的子弹,这个人,不但是职业杀手,更有可能曾经从事过军械枪枝改造方面的专家。我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在国外受的训。」

「这麽说来,车子、枪枝,甚至连改造弹药的设备也都有了…」李秉强双眉紧蹙、咬牙切齿的说:「这批人绝对还会再犯案!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六个小时後,在大安森林公园的信义路上,给了李秉强这个答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6

17、

命案发生在大安森林公园,面对信义路的停车场出口,李秉强、李英才等人赶到时,已经有不少身著迷彩服、头戴钢盔的军人,荷枪实弹的将命案现场团团围住,不让记者与閒杂人等靠近。

「死者是军方的人?」李秉强嘟囔了一句,众人随即兴起一个念头:和军方沟通最麻烦了!

果然没错,就算刑事局等人举起证件靠近时,还是被一位彪形大汉给挡住:「对不起,这里已经被封锁住了。」

「有没有搞错?!台北市的凶杀案要你们军方要出来干涉?」归霖竞用力推了那人肩膀一把;「识相的走远点!否则告你妨碍公务!」

那军人脸皮抽动了一下,依旧那句老话:「不好意思…这儿已经由军方控制侦查了,各位请回吧。」

李秉强根本不理这个人,一闪身就钻了进去,众人随即跟进,军人脸色大变,连忙跟了上来:「你们…你们不能硬闯,否则…」他拉了拉枪机,将子弹上膛:「我…我要开枪了!」

「shoot me!or get out my way!」李秉强大声的回了这句话,领著众人直往前冲,留下那阿兵哥错愕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现场戡验检视尸体的数人听到混乱声,连忙抬头,李秉强又举起「警政署刑事警察局督察」的证件:「现在这里由刑事局和市刑大接管,军方的人如果不想背上『毁损凶案现场物证』的『妨碍公务罪』,马上给我离开!」

几个身著迷彩服的军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走,就在大夥剑拔弩张、僵持不下时,一个上校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後,大声的说:「吵什麽?还不赶快『处理』?」

「你是谁?」李秉强又将证件举起,只是个小的他,必须将证件高高抬起才能挤到这上校面前:「我们是刑事局的人,军方的人请退後。」

这梳著西装头,身材高大魁伟,年约三十出头的上校皱眉严肃的看了证件五秒,才冷冷的说:「好吧,我是这儿的指挥官霍志诰上校。你们想知道什麽?」

「我们想知道什麽?是你们该回报什麽,李英才组长,麻烦你请法医和其他鉴识人员过来!谁知道死者的身分?」

「如果我告诉你,你们就离开?」霍志诰沉声的说,李秉强并不回答,继续指挥调度。直到军、警双方鉴识人员互不相让、你推我挤时,才对著霍志诰说:「你再继续『妨碍公务』,我就逮捕你们!」

霍志诰虎眼一瞪,一副「谁怕谁」的模样。半晌,他还是些微松口:「死者是联勤工程署的梁正村中校,也是我的部属。他今天在大安森林公园遇害,我怀疑,是因为他所涉及的军事机密才被杀的。」

「喔…」李秉强双眉一挑,众人才会意停手。「我不反对军方介入;」李秉强口气也缓和下来,但话锋却针针见血:「但破案可是警方的责任,军方向来习惯『黑箱作业』,所搜集到的证据不是『失踪』,就是『被消磁』…」众人知道李秉强暗指在军方主导下,「尹清枫案」的所有相关证据都一一不见,不免莞尔一笑。

霍志诰脸上一红,眼睛像喷出怒火般直盯著这个穿著整齐西装、打著领带的矮小男子,正欲回嘴,却又被他那力抵万军的气势给震慑住。李秉强接著说:「这样好了,既然死者是你的部属,那我们也给个顺水人情,这件案子双方共同侦办。你们现在查到了些什麽,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哼的一声,霍志诰脸色更加难看,但他也绝非不长眼之人。眼见敌众我寡,不宜硬拼,而且该「处理」的东西也已「收拾」完毕,他轻咳了一声:「既然李督察说,破案是你们的事,那我们就不多管閒事了。大家把东西收一收,我们回办公室再议。」说完,头也不回的踢著皮鞋「嗒!嗒!」的快步离去。而剩下的士官兵也互使了个眼色,将所有手中的证物小心收好,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场十多位官兵就跳上了军用卡车,迅速离去。

「督察,这位就是报案的人,他是停车场的管理员。」一位警官带著另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李秉强点了点头,谨慎的问:「请您简单的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位军官常常在下班後到大安森林公园慢跑,每次都差不多九、十点的时候开车过来;」他吞了吞口水,心有馀悸的说:「今天他开车离开停车场时,就在付完费、栅门打开了後,一辆厢型车忽然就停在出口,他按了几声喇叭,对方都不为所动,当他将头伸出窗外正欲骂人时,『噗』的一声,他往後一仰,我就见到他的後脑勺像爆炸一样喷出血花,那辆厢型车马上开走,我看情况不对,赶紧报警了。」

李秉强偏头一看,就在出口处,一辆绿色的SENTRA 180停在原地,死者的左手臂和头伸出车外,点点鲜血还从额头上滴滴掉落,从死者那副不可置信的脸神看来,他是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下被杀的,对方行凶时相当快、狠、准,而且一枪毙命。难道说…

「长官,看情形,凶手对於死者的行踪十分了解,知道他有慢跑的习惯,才会来这里埋伏的。」

「不错!」李秉强看了看李英才,开始沙盘推演:「昨天一个黑社会老大挂了,今天是个中校军官,看来两个人都是相同的杀手集团干的…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什麽关联?这是我们现在要调查的方向。有那车子的车牌号码吗?」

「我们己经查出来了…但是…」「但是什麽?喔,又是『贴牌』的吗?这回贴谁的?」「是…」那员警忍不住笑了出来,指著李英才说:「组长,是你的车牌…」

「这些混蛋!竟然太岁爷上动土!」李秉强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马上给我逮捕他!」

李英才却笑不出来,他皱眉沉吟,提出另一个想法:「这杀手除了向警方挑衅外,如果他们也用相同的手法『栽赃』给其他人…会不会造成什麽界外生枝?这对我们侦查工作就更难上加难了!」

就在众人搜证的同时,归霖竞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一则简讯传来:「你再不来,以後也别想再找我了!KELLY」

「组长!」归霖竞低头看看时间,果然又是忙过了头:「我有事要先走…这儿,拜托您了。」也不管李英才答不答应,拦了辆计程车,像逃难一样消失在夜的尽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7

18、

「你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我哪有?」归霖竞心虚的摇摇头,心中却七上八下,深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

「没有吗?」身上还穿著夜补校的制服,凯莉怯生生地站在离归霖竞有五步远的距离。她眼泛泪光,用著极为受伤屈辱的眼神盯著归霖竞,被她这样瞧著,归霖竞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只好低著头,脚尖不停地划著地面。

「你多久没打电话给我了?你知道吗?」

「呃?…我忙啊…警察工作就是这样子。」

「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吗?还是只是玩玩而已?」

「你说什麽?」归霖竞连忙抬头,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脸颊泛红、泫然欲泣的凯莉:「你说你…你是我的女朋友?!」

在四神汤的摊位旁的天桥下,两个人直挺挺地站著,听到归霖竞忽然冒出这句话後,凯莉气得冲上前去,「啪!」的就是一巴掌!

「搞了半天,是我自作多情?!好!姓归的,从此我们两个各走各的,就当我错了,我看错人了!」

归霖竞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本怒气冲天,但看到凯莉沮丧、懊悔、失望、悲伤交杂的脸,他知道,这几天、这句话,真的伤她很深很深。

「其实…」归霖竞摸著还在火辣疼痛的左颊,久久才挤出这句话来:「爱一个人,应该怎麽做。这些天,我仔细的考虑好了。」

他向前一步,深情款款地看著凯莉微佯的脸:「如果我爱你,就应该放你自由。让你自己选择你要的生活。」

「我只要你。」

「咦?」归霖竞没想到凯莉会回答的这麽快,脑袋一片空白。

「我打电话给你,传简讯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只要你,其他人,我都不想要了。」凯莉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露出苹果般的灿烂笑容;「没办法,『煞』到你了。」

「唔?」

「痛不痛?」她用手抚著归霖竞红肿的脸;「我打的手都好痛喔。」

归霖竞连忙用左手紧握住凯莉柔软如凝脂的手掌,将她纤细颤抖的身躯搂个满怀:「不痛…有你在身旁,我都不痛。」

「那…能不能陪我走走?」

「好!我们去逛士林夜市吧。」他牵起凯莉的手,多日的郁闷刹那间烟消云散,满心都是欢喜:「我肚子好饿,别再吃四神汤了,吃些别的吧?」

就在两个人开心的往路边伸手拦计程车的同时,一辆HONDA的休旅车急速地由内侧往右连跨了三线道,差点就撞上了刚停下来的计程车!归霖竞还错愕地呆在原地,就看到车内的女驾驶浓妆豔抹、脸蛋潮红,疯狂开心地笑著,身上白色衬衫的钮扣还开的老低。乘客一男一女将头伸出天窗外,满脸通红地甩玩著手中的啤酒。

「喝成这样真是疯了!找死啊!」归霖竞欲上前拦车教训一番,却被凯莉给一手抓住,摇头劝阻:「算了吧?别理他们了。我们去吃我们的吧?」

人,有时往往因为一念之差,却造成日後难以挽回的遗憾。

到了士林夜市,凯莉好像脱缰野马拉著归霖竞乱走乱逛,看到最流行的新衣款式就停下来东摸西扯,瞄到有趣好玩的饰品就在身上比试穿戴,还不住地问归霖竞好不好看?归霖竞张大眼、陪著笑,这麽多衣服鲜丽、这麽多首饰闪耀,哪能及得上眼前高眺长发美女的万分之一?他看著凯莉开心雀跃的模样,自己的心情也跟著高兴不已,彷佛眼前这小女人牵动著他的心弦,只要她喜悦欢欣,就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快乐。

「你看看…这个发饰配我的头发,好不好看?」凯莉将一个上头镶著五颜六色、刻工极细的发夹放在自己的头上,笑靥盈盈地看著归霖竞,她轻巧地将自己的头发卷起,露出颀长白皙的颈项,再将发夹小心地放了上去,瞬间金黄的发丝和发夹好像天造地设般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归霖竞左看右看,实在美若天仙。正想找些话来挑剔,刻意突显自己的「拙见」时,凯莉原先畅笑的脸在刹那间像结冰似的僵硬,眉头像两只小毛虫般纠缠在一起。

「其实…也还好啦…这发夹,咦?」这时归霖竞才发现凯莉的不对劲,顺著她的眼光望去,一个长发男子搂著另一个大眼女孩,双方隔著热炒螃蟹的摊子彼此对看著,就算在人声鼎沸的夜市里,归霖竞竟出现这空间只有他们四人僵持不下,肃静到可以杀死人的错觉。

「姚昱民、小桃,你们?」凯莉首先发难:「你们怎麽会来这儿?」

「我们为什麽不能来?」叫昱民的那个长发男生用下巴点了点归霖竞:「你还不是一样带男人来逛街?」

「你…?!好,我不跟你吵,小桃,你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什麽意思?」

方才小桃还闪避凯莉的眼光,听到她的质问,小桃猛地抬起了头,大声的说:「你要脚踏几条船,我不反对,但当初你抢我暗恋的对象,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感受?够了,我不想在你的阴影下过活了!我也有权利追求我的幸福!」

说完,小桃便拉著昱民往回走,凯莉欲上前叫住两人,无奈声音停在喉头,久久不能出声。归霖竞明白,在那一瞬间,凯莉不但失去了自己的男人,也失去了自己的好友。

拖著脚步,凯莉一个人缓缓向前走,肩膀因啜泣而抽搐抖动。归霖竞不敢叫住她,只好跟在她的身後,两个人就这麽一前一後的走著,归霖竞正准备开口问她要不要回家时,凯莉像是下定决心般回过了头,看著归霖竞惊讶的脸:「我今天,不用回家,我跟家里说好了…要到同学家住…」

「咦?那你要住哪儿?」归霖竞还没会意过来。抬头一望,没想到凯莉停下来的地方,正是一间旅馆。「难道你…」他千头万绪,实在不能确定凯莉的用意。

「你今天,陪我住一晚,好不好?我的心情,很乱…」

两人进了房间,凯莉自顾自的就进了浴室里淋浴,归霖竞拿起了电视摇控器,漫无目的的翻看著,心情七上八下,虽然电视机吵嘈的很,但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不一会,水停了。归霖竞不敢斜视,乖乖地坐在床沿,不敢乱动。

「嗯,洗了个澡,舒服多了。换你洗罗。」此时归霖竞才敢侧头一看,凯莉依旧穿著她的制服…这让归霖竞舒了口气,但也多了几分失望。他站起来,随口哈啦著:「电视很好看喔…那我就去洗一下…」

打开水龙头,忽地一阵冷水袭身让他忍不住叫嚷出来,这才会意是凯莉的「杰作」…她的心情应该是好些了吧?归霖竞撇嘴一笑,胡乱地冲洗一阵,便将衣服穿好走出。

刚出浴的凯莉躺在床上看著电视,更显得美豔不可方物。归霖竞瞄了瞄手表…已经快一点了;「你要不要睡觉?我睡沙发上就好了。」

「不要,你上来陪我睡。」

归霖竞像触电一样坐立难安,半天,才蹑手蹑脚的踱上床去,四肢僵直地躺在凯莉的旁边。凯莉侧转了身,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柔声的说:「我好困,先睡了。」

「嗯,好。」归霖竞不敢乱动,深怕有什麽动作让她以为自己有不轨企图。

凯莉甜甜地笑了一下,眼睛缓缓地闭上。剩下归霖竞一个人盯著天花板,脑袋里千头万绪,胡思乱想了半天,他也沉沉睡去。

一个温热黏滑的感觉忽然出现在他脸上,归霖竞连忙睁眼,发现凯莉竟然靠在他的脸边不到几公分的距离,而她那柔软透著湿气的香唇,也正一点点占据归霖竞颤抖的嘴。

「凯莉…你…?!」

凯莉没有多说话,而归霖竞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因为凯莉湿润多情的舌头,已经完全将归霖竞的话语彻底吸收。她的吻,热情、性感、温暖、强迫;就在凯莉的主动挑逗中,归霖竞也发现自己身体的一部份,逐渐开始充血、抬头。

「你…这麽快就有反应啦…」凯莉笑著,伸手抚摸著他的冲动,归霖竞兴奋的哼了一声,两手一环,就将凯莉整个人翻在他的身躯下。两个人就像交媾的蟒蛇,紧紧地纠结在一起,迅速地褪去双方身上的束缚,在一步步的卸防中,男方察觉女方已经湿滑到足够承受他的入侵,他将他的巨大抵在门口,深情地看著蒙上一层情欲轻雾的凯莉双眼…

「我们…真的可以吗?」

凯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纤腰抬起,修长洁白的右腿顺势勾上了归霖竞的腰,归霖竞发现自己已经有部份侵入女体,忍不住用力一沈,女方皱著眉,发出疼痛的微吟。

「对…对不起…」对於自己的冲动,归霖竞不由得歉然。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凯莉赧笑著,将双手轻按在归霖竞浑圆的臀部上,归霖竞明白她的暗示,深吸一口气,开始两个人最亲密的灵肉交流……

铃…铃…一阵铃响,让才刚入睡的归霖竞弹跳起床。他急忙按住手机,回头看看凯莉…还好,正睡得香甜呢。他匆匆跑进厕所,是石景城打来的电话。

「喂,鬼灵精,睡著了吗?」电话那头兴奋的很,归霖竞低头看看手表…差五分三点,这个人是不睡觉的啊?

「我跟你说,在木栅军功路的庄敬隧道附近,又出现怪车祸啦,你如果有空,就过来看看吧!」

又有怪车祸?!不知为什麽,归霖竞的脑海里竟出现刚才那辆HONDA的休旅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8

19、

在庄敬隧道的出口约两百公尺的军功路上,一辆HONDA的休旅车撞的只剩下半截,前半段与山壁早已紧密贴齐,撞击力道之大,连右前座的乘客都冲破挡风玻璃,半个身躯夹在上面,头破血流,早已气绝。

从引擎里渗出来的油,弥漫著刺鼻的怪味,逐渐铺满了沥青路,在石粒间发出嘶嘶的流动声。似乎诉说著生命的不舍,一点一滴的蒸发、消失。

驾驶人正前方的挡风玻璃出现蜘蛛状的裂痕,上头血迹斑斑。交杂著脑浆与浑浊的血液,驾驶人头侧一边,四肢瘫在座位上,乍看之下,像是撞山後因头颅撞向挡风玻璃而死亡。但更让人惊惶不安的是:她的面容十分宁静、祥和,就像沉睡一般。

车子并没有因为撞击而酿成大火,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因为附近住宅区极多,许多人家都听见路口传来极大的撞击声响,就是没有一个人听见尖锐的煞车声。

「到底这是怎麽一回事?」一名员警害怕的搓著手,窃窃私语:「这已经是第三桩离奇的车祸案了,好像这些隧道出口有死神把守著,被看中的人,无一生还。」

另一个警察也附和著:「我说,这些人的魂魄是被七爷八爷给『拘走』了,没听人说:『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这俗话吗?」

石景城一边察看死尸,一边听著旁人的议论纷纷,他回过头,对著直打哈欠的我说:「这下子,我不信邪也不行了。」

「喔?怎麽说?」

「我先问你,你能察觉四周有什麽不对吗?」

我凝起神,专心对四周的环境开始做「搜寻」,三分钟过後,我摇了摇头:「没办法,我知道我的功力没有减退,但是这几件车祸…真他妈怪。」

「这样嘛…」石景城端详著驾驶座两人的面容:「这两个人看起来根本像睡死了一样,脸上连点扭曲变形都没有。但为什麽会睡成这样呢?尽管两个人的身上都有重重的酒味…血液中的酒精含量难不成会高到同时让两人心脏麻痹?我真不信。」

「已经查出车主是谁了!」一名警察持著手机,谨慎看著小抄说:「车主是现年二十六岁的叶君莉,她家人说,今天是她朋友生日,因此她们相约到KTV唱歌,还有其他两位已经回到家中,我们现在正和她的友人联系中。」

这时,我忽然发现车子下方扩散著一层肉眼难见的薄雾;「该不会又是…?」我连忙蹲下,仔细一看,在车底盘附近,发觉血肉模糊的肉屑,上面还有些许毛皮,甚至在机械缝中,还可看到细微的碎骨。

「石头,你过来一下;你看一下,这些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石景城伸手沾了沾,凑在车灯旁看看摸摸,老半天才若有所思的说:「如果不是猫、狗的毛,就是这群女孩子撞到狼人了。」

「那就是了。」我向那警员要了叶君莉的家中电话。她的家人尽管哀伤,但对我的问题也做出了回应:「真的是这样!因为小莉的车子多半停在路边,车子又大,所以常有一些野猫野狗会躲在底下,有时小莉的确也会抱怨她将车子开离时,会压死这些野猫野狗什麽的…不过没办法啊,谁叫它们要躲在车下呢?」

「我发现这些死者的一些共同点了;」我关上手机,为这几件离奇车祸做了串连;「第一个在金龙隧道出事的死者,是因为压到石头骂了脏话;第二个死者则是在庄敬隧道旁那位对灵堂不敬的新车试主,第三、第四个死者则是压死了小动物…他们都犯了一个大忌,就是他们招惹到不该惹的枉死冤魂。」

「你这话说的玄了!这些事难道其他人没做过吗?谁没在丧家前唱歌、大笑过?马路上有个洞、石头什麽的谁不念个一两句?还有压死小动物的,路边一堆死猫、死狗、死老鼠,还有死青蛙的尸体一堆,开过的车有哪辆没辗过去?这些人怎麽都不死?」

「你说的没错…」面对质问我的石景城,也难自圆其说:「一定还有什麽!一定还有什麽是害他们逃不过这场劫难的原因…让我再想想。」

隔天截稿在即,机车总编周志昌硬要我穿凿附会,挤篇灵异报导出来,我便将自己所发现、推测的经过写了约三千来字的报导。在文章後方,更加上个「特稿」,将平日搜集、听过的犯冲禁忌都详加描述,希望看过的读者不要再犯相同错误。末了,周志昌叫我为这篇报导下个标题,我想都不想,就在电脑里打上:

「噬魂隧道!」

出刊後当天,有位自称是前国大的施老太太打了通电话到杂志社,说要和写这篇报导的记者谈谈。我马上接过电话,她一出声,我就明白她也是个「修道」人士。

「吴记者,是吗?」

「我是…您是?」

「喔,是这样的,我的朋友拿了你们的报导给我看,我看完後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才打电话给你。」

对方的嗓音亲切有礼,我也放下心中的防卫,敞开心胸的聊著:「呵,别这麽说,像我们这种杂志,就是将小事做大,危言耸听罢了。」

「您太客气了,吴先生。我并不认为您的文章是胡说八道,相反的,我就是觉得您这篇报导颇有依据,写的挺有道理,所以才打电话向您请教。」

「喔…」听她这麽说,我忍不住心下飘然,开心的笑著:「真的吗?听到有人喜欢、欣赏我的报导,这真是让我太高兴了!」

「你可别高兴太早!」

「咦?!」

「这段时间内,你会遇上三个劫难,你最爱的人会背叛你,你的好朋友会和你反目成仇,你会因你过度的自信害了别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5:59

20、

看著摊在会议桌面上的资料,李秉强开始组合起熊健军和梁正村的关系。

「一个是黑道大哥,另一个是军人,两人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熊健军这家伙除了混黑道外,也没经营其他事业……」

李秉强明白,任何凶案的破案关键时机,就在七十二小时内!而且不知为什麽,他老有预感凶手如此大费周章的专业,一定还会再度犯案!他再一次重新检阅两人的背景,这回,梁正村的工作背景让他起了疑心!

「他是联勤工程署的专案承办人,手中有一堆军事工程要进行…熊健军会是承包商吗?啊…不是啊,承包商是县议员蔡升峰,熊健军的小舅子就是蔡升峰!这下子对了,案子有眉目了!」

他随即拿起电话:「喂,英才吗?我是李督察,我发现一件事,熊健军和梁正村两人的交集点…对!梁正村负责的正是军事工程发包的业务,而熊健军的亲戚蔡升峰很有可能就是承包商,对…我也会打电话给梁的上司…等一下!」

李英才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相当巧合的事。

连再见都没说,李英才挂上话筒,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马上再拨了电话;「喂,你好,请找霍志謞上校,霍上校您好,有件事想请教您……」

就在周时,开著石景城的GALANT,我、石景城和归霖竞三人一同前往位於新庄的施老太太家,三个人在车上各有心事,不发一语,直到归霖竞的手机忽然响起,三个人像做贼心虚一样吓一大跳!

「喂,我是。组长啊,哦,我和石法医去查隧道离奇车祸的案子,对啊,无厘头说有人要提供一些线索,一个女师父啦,还说一定要找我和石头一起过来…喔,李督察说霍志謞上校很可疑喔,好,我会盯紧他的,查完我就回去了啦…」

「连续枪击杀人案有著落了,侦查方法愈来愈明朗。」归霖竞收起手机,看了看手表:「现在快十二点了,我打算在那位霍上校下班前去找他聊聊。无厘头,现在你可以说说这老太婆为什麽要找我们谈的原因了吧?」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露出苦笑,对著石景城和归霖竞说:「说来真玄哩,这施老太太…喔,不,她要我叫她『施姐』,这位施姐呢,好像真的有些神通,而且…比我还神!」

「真的吗?」石景城好奇地问:「为什麽?」

「说来奇怪;那天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曾经见过她,而且和她相处过,但我们的确素昧平生,她说我在警界有两个好朋友,这两个好朋友一定要一起过来,因为这件案子,和我们三个人都有关系,如果要破案…就得三个人都到。」

在谈话间,石景城很快的找到了施姐的住所。那是一个约有上千户的大型社区,上了五楼进了房後,才蓦然惊觉这房内雅致的摆设与这栋大楼的普通外观截然不同;满屋子的檀香气让人心旷神驰,进门的右手边,就是一座约一人高的千手观音,四周还有小照明灯陪衬。不少摆饰像香炉、木鱼、罗盘等罗列在前;客厅里也不似一般家里摆台电视,只有一个木质矮茶桌,上头有著茶壶、茶杯、茶盘等用具。四方铺有几个坐垫,屋内的隔间也十分奇特,没有任何墙壁,只有厚实的毛玻璃将空间隔离,人在屋里任何角落,都可看到所有屋内的一举一动。

「我等你们很久了。」三人同时回头,一位年约八十开外的老婆婆,身著丝质亮色棉袄,缓缓自屋内蹒跚走出:「不好意思,但我真的费尽一番功夫,才好不容易凑齐你们三个人。」

「我们三个人?!」三人面面相觑,半晌,石景城才问:「我们也可以叫你施姐吗?我们想了解一下,您说您知道这三件离奇车祸的内幕,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是怎麽回事?」

施姐并没有正面回答,盘坐在其中一茶垫上,示意众人坐下,她转问我:「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麽这些人会死?」

「对!」我早知道这老太婆来历不小,因此没有像石、归那麽讶异:「我不认为他们该死,因为他们的所做所为并不…」

话还没说完,施姐便问:「好,吴记者,当『愧疚咒』在肆虐的时候,那些住在南投、台北等全省各地自杀的三百馀人,他们,都该死吗?」

她知道「愧疚咒」的事?!这换我们三个人瞠目结舌了!她并不理会我们的糗态,开始拿起茶壶泡茶,说也奇怪,这茶壶乍看之下里头并没有盛水,就算有,也应该不是开水,但她竟然倒出三杯热气四溢的香茶,让我们三人再次同时一惊,不知还有多少怪事在其中。

「像你通晓奇门遁甲的人,应该听过『死绝运』才对吧。」

「『死绝运』?!对呀,我怎麽没有想到?」我忍不住拍桌大叫:「这下我懂了,我全都懂了…不过…」

「我知道,你是说『死绝运』的磁场是谁造成的吗?吴澧童先生,这我就要反问你了,『五芒星』又是谁聚合起来的呢?」

「难不成…」我又想起那天在立法院时习学用「心电感应」和我说话内容,我忍不住心虚的问:「是…我吗?」

「聪明如你,你知道该怎麽做。」施姐笑了笑,再转身面对其他二人:「不管你们两相不相信,你们三个人的命运因为前世之缘,今生是结合在一起的,石景成,三个人中你的年纪最大,你做的又是法医,最有可能遇上掌管『邪恶之权』的人。依次顺序是吴澧童、归霖竞。如果我没猜错,再过几天,『那个人』就会找上门来了。还有,归霖竞!」

「有!」就在两个人还搞不清楚为什麽施姐会知道他们的名字时,施姐又说:「那小女生…不太好,我劝你能早早切断这感情,要不然,你会有血光之灾!」

「言尽於此,吴记者,当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三件事都成真後,你们三个人再来找我。」

而在此时,郊区某别墅里,有三个男人正在清理、擦拭屋内琐碎物品。一人的手机忽地震动,他低头一看,是一简讯。上头写著:「有急事商议。」

「菲利浦,你们动作继续,我出去一下。杰克森,要确信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完毕,不要留下任何线索。」

「我知道了。」看著莱瑞离开,被唤做杰克森的年轻男子随即瘫倒在沙发上,点了根烟,还没开始吸,一高大黑影便挡在他的前方:「这儿已经清理好了,不要吸烟。」

「你管我?」杰克森玩弄著自己前额一撮染白的头发:「我老哥不在,谁也管不到我。」

菲利浦不说话,只是伸出巨灵般的右手,将烟一把抢过握熄!「命令就是命令,谁违抗命令,我就军法处置!」

看到菲利浦露这一手,杰克森只是笑笑的两手一摊:「好!我玩不过你们法国佣兵,这样,我出去总行了吧?让你眼不见为净!」

说完,外套一拎就甩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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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暗黑社会-之-噬魂隧道》★☆★--作者: 吴澧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