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45

21、

夜幕降临,室内灯火通明。

梨裳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看着戴缇莹对听羽发脾气。

“我要的是鱼子酱,不是鲜鱼肉!”她大声尖叫着。

为了避免被人下毒,听羽承担了做饭的责任。

“可是,我不会做……”

“你当然不会!像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吃过真正的晚餐!可是天哪,我吃这种鱼会过敏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过敏而死吗?我看你是想害死我!”

“我、我、我……”

“小姐们,情况还好吗?”庄雪适时地走了进来。

梨裳连忙向他做手势。

庄雪点点头,转过身变魔术一般从怀里抽出一束紫色的小花。

“送给小姐们!”他故意把花举到戴缇莹面前。

果然庄雪的魅力是任何女孩子都无法抵挡地,戴缇莹的脸微微地红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束花。

“这是紫晶花,别看它的花朵很小,但在一些国家里,它是贵族们的象征。”不知道庄雪从哪儿找到一个花瓶,把那束花插了进去。

“你知道的还挺多。”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语带嘲讽地说。

“安东尼!”梨裳看看庄雪,又看看他,生怕两个人吵起来。

“你不是守在外面吗?”她小心地问道。

“你们放心吧,山长在这座房子的前前后后都安排了狼族斗士。午夜一过,他就会用熏香把它们召唤来,守卫在这里。到时候,就是一只蚊子都很难飞进来。”

“紫晶花也会保护小姐们的皮肤的——据说它的香味可以赶走讨厌的蚊虫。”庄雪一边说一边瞥了安东尼一眼。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给书院的每个老师都送一朵……”

“你以为紫晶花像杂草一样,到处都有吗?这可是我在温室里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移植成活的……”庄雪所教授的是植物学。

“夸张!种株花需要这么久吗?”

“孤陋寡闻!每一种植物都有它的习性和生存环境,别说三个月,有些植物比如说银杏树、猩红杉、蓝竹等等这些珍奇植物,就只能种在特定的山区环境里。换了地方的话,即使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移植,也不可能养活。所以说,移植是植物学非常重要的一门……”

“哼……”安东尼刚想反唇相讥,就听见听羽“呀”地尖叫了一声。原来,她不小心打翻了庄雪放紫晶花的花瓶。

“你怎么回事?”戴缇莹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没听见庄雪老师说这花有多珍贵吗?”

“没关系!没关系!”梨裳连忙打圆场,“只是花瓶碎了,花还可以插,我再找个花瓶!”

“花也送了,连花瓶都摔了,你还不走吗?”安东尼瞪着庄雪问。

庄雪没有理他,只是对三个女孩微笑着说,“小姐们,晚安,希望你们能做个美梦!”

不知道怎么回事,梨裳觉得手心里黏黏的,好像有人把一碗浓果汁倒进了她手里。

“讨厌!这是什么呀?”梨裳一边模模糊糊地嘟哝着,一边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窗外那束明媚、灿烂的金黄色阳光。

咦?已经早晨了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梨裳努力回忆着昨夜的情形。

……先是庄雪来送花,然后是安东尼,再然后他们两个吵了起来,两人都走了,之后,之后,之后……

梨裳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偷走了一截,说什么也想不起之后的事情了。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手上东西令梨裳吓得一抖,连汗毛孔都立起来了。

梨裳觉得就在那一瞬间,自己身体里面的血液都凝固了。——那是血。

没错,鲜红的血,已经有些发干了,就粘在她手上。

“听羽!”她颤声叫道。

身边的人却没有动静。

“你、你没事吧?”

听羽睡在梨裳的右侧,离她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梨裳用胳膊支起上身,探过头去看听羽的脸。她在心里不断默念着“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但是还是出事了。听羽的脖子上有两个深深的牙印,看上去是蛇一类的东西咬的。血就是从那儿流出来的。

“听羽!”梨裳带着哭音叫道,本能地用手去摸她的脉搏,万幸的是,虽然已经很微弱了,但她还是感到了它的跳动。

“总算还有救!”梨裳也顾不上叫人,连忙暗念咒语,开始了对听羽的治疗。

十五分钟之后,耗尽精力的梨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门外,大声喊道:“安东尼,快来,出事了!”

“怎么了?”安东尼闻声飞快地跑了进来。

他看到重伤的听羽,不禁露出震惊的神情:“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一醒过来,就看见她变成这样了……”

“为她疗伤了吗?”

“十分钟之前已经抢救过了,我想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不过还需要去山里采些草药给她喝。咬她的肯定是一条毒蛇,我没办法把她体内的毒一次全部清除掉。”“戴缇莹呢?”安东尼警觉地问。

“她在那边的床上,我去叫她。”梨裳朝另外一张床走去。

“等会儿!”安东尼忽然一把抓住了梨裳,“这么吵,她早该醒了,怎么还一动不动呢?”

梨裳听安东尼这么说,僵僵地站在那里,不敢再动了。

安东尼缓缓地走过去,用剑尖挑开盖在戴缇莹身上的被子。

她那张漂亮的脸露了出来,依然是那么美丽如旧,神情却很僵硬,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盘在她脖子上的一条蛇,“嗖”地一下子直起上半身,朝安东尼吐出血红的信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45

22、

“她死了!”

安东尼握紧了拳头,对山长任安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们!”

“不是你的错!”山长摇摇头,“我已召唤了狼族群在夜里守护她们,如果连这样都会被人杀死,那么,这个凶手恐怕就……”

山长说到这里,皱着眉凝视着远方,不再说话。

“那,那个盒子不是就……”梨裳担心地问。

“潘多拉之盒应该还没有被打开!”安东尼摇摇头,“不然的话,我们也不能安全地站在这里了!”

“可魔女潘多拉好不容易摆脱了契约封印,他为什么不尽快诱惑人类打开那个盒子呢?”

“也许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但更有可能的是,他又被别的人控制了。”

“别的人?”

“那个杀死雨萱和戴缇莹的凶手。我想,他应该知道有关潘多拉之盒的事情,他的目的是毁灭岳麓书院,而不是整个世界,所以杀戴缇莹之前,他一定已经找到了能够重新封印或是控制魔女潘多拉的方法。”

“可他没拥有潘多拉的力量的时候,就已经那么可怕了;他要是再控制了那个潘多拉之盒,那不是就……”

“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把他给抓出来!”

事实上,这是一宗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凶杀案。

首先,她们三人所住的房间外面有安东尼和敏锐的狼群守着,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进去。

其次,就算是有人潜进去了,一向善于用药的梨裳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被迷倒呢?最后,就算这个人成功地溜进去并且顺利地迷倒了梨裳,可控制着潘多拉的戴提莹,本身就拥有极强的力量,又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地杀死呢?

安东尼越想越觉得戴缇莹的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她却确确实实地,就这样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被杀死了。不对!不管多么狡猾的凶手,一定会留下一些漏洞的!

安东尼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只记得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香,就什么也不记得┝恕…”梨裳自责地敲着自己的脑袋,“我真没用……”

“不是你的错,梨裳!”安东尼摇摇头。忽然间,有什么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你刚才说什么?”他大声问道。

“我、我说我只记得闻见……”

“一股幽香对不对?”安东尼兴奋地看着她,“香气——想起什么了吗?”

“你是说……”

两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了窗边的那个花瓶里。

一束淡紫色的小花,在那里兀自盛开着。

“可我一直跟着庄雪呀!”

克拉莉一脸委屈地说。

“整个晚上吗?”安东尼皱着眉问。

“是的,她一整个晚上都在和我聊天,喝了两杯绿茶三杯咖啡。”

庄雪这时出现在房间里。

克拉莉的脸有些红了,讪讪地对安东尼说,“他无意中看见我,就把我请进屋里。我想,离得近些更容易监视。”

“为什么你会怀疑我呢?”庄雪转向安东尼问道。

“因为只有你在她们出事前来过这里,并且送了这束花。刚才梨裳已经检查过那束花了,花里面被放了东西——不是催眠药,这个凶手知道梨裳精于药物,所以她不敢在房间里放迷药。可梨裳却在房间里闻到一股幽香之后,就睡得死死的了。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什么?”庄雪问。

“纤手草!”安东尼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你的植物学比我好,我想你应该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吧?”

“纤手草产自南美洲,本来是一个人,后来因为得罪了一位伟大的魔法师,被诅咒变成了纤手草这种植物。所以,它同时拥有动物和植物的两种特性。”

“什么特性?”

“午夜时分,它的枝子可以变得很长,像动物一样四处走动。并且,”庄雪看了看安东尼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没错,纤手草喜欢抓女孩子的头发。因为它变成植物之前,非常喜欢他妻子的长发,所以,变成草之后,一到夜里,只要看到女孩子的美丽秀发,就忍不住想抓住不放手。”庄雪直视着安东尼,“……但那也不能说明我就是凶手!”

“我并没有说你是凶手,但首先,你是知道梨裳的头发一旦被人抓住就会昏迷这个弱点的,是不是?”

“是。”

“其次,以你对植物的了解,想出这个办法使梨裳睡过去,易如反掌对不对?”

“对。”

“最后,那束里面混杂着纤手草的紫晶花,是你昨天送来的对不对?”

“对。但我没在里面放过纤手草,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时间下手,你不是让克拉莉一直跟着我吗?”庄雪一边说一边望向克拉莉。

“我想……是的。”克拉莉遗憾地看着安东尼。

“先不说那个,一会儿我自然可以解释,我只问你,戴缇莹是不是像其他女孩一样,对你很倾慕?”

“这你得去问她。不过,我想她至少不讨厌我。”

“那就对了,让她那样的人不讨厌已经很不容易了。戴缇莹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而且她控制着印封中的魔女潘多拉,所以,她的力量也是相当强大的。如果凶手是正面攻击的话,我想他很可能不仅得不了手,反而会被戴缇莹杀死。但是,昨夜我就守在外面,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到。是什么人才能让戴缇莹连反抗都不反抗呢?”

安东尼环视了一下房间里的人,自己回答道:“她喜欢的人。”

“她之所以不反抗不是因为没有能力反抗,而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防备那个人,所以才会被冷不丁地杀死!”

“是的,你的分析很完美!”庄雪冷冷地说,“但问题是,你又怎么解释刚才那个问题——克拉莉昨夜一直在监视我,我怎么可能跑来杀人?”

“这得问你。”安东尼看了庄雪一眼,“当然,你现在肯定不会说。但是等一会儿我私下里问一个问题,你就会讲出来了!”

“什么?”庄雪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跟我来!我有件事要单独跟你说!”

安东尼边说,边把庄雪带进了房间,留下莫名其妙的梨裳和克拉莉在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重新走了进来。

这次,庄雪耷拉着脑袋,神色恍惚,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好吧,我承认,这几个女孩,全是我杀的。”他失魂落魄地说道。

“可是,戴缇莹死的时候,我和你在一起呀?”克拉莉不解地反问道。

“事实上,我在茶里放了东西,然后又拨慢了表。实际上,你睡了十分钟,而就在这十分钟里,我杀了戴缇莹……”

“你相信吗?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是庄雪!我总觉得什么地方搞错了似的……”

梨裳一边说一边从听羽胳膊下面抽出了体温表。

“嗯,不错,已经不发烧了。”梨裳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听羽进行每天的例行治疗。

自从戴缇莹死后,庄雪已经被安东尼他们带走两天了。听羽的伤势虽然严重,但经过梨裳的精心治疗,她不仅脱离了危险,而且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记得脖子上一阵疼痛,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听羽醒过来之后,就是这样讲述自己的被害经历的。

虽然对案情没有任何帮助,但是好在凶手已经被抓住了。

“你是说,那束花里藏着一种植物,可以让你昏过去?”治疗之后,精神已经逐渐恢复过来的听羽,开始向梨裳问起事情的经过。

“嗯!”梨裳答道,“我从小就有个弱点,头发一旦被人抓住,就会失去所有力量,时间一长,还会昏迷过去。可怕的是,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那么一种专门抓人头发的草!我从小就研究各种药草,却从来不知道有这种植物,估计这个东西肯定是不能入药的!”

“你的本事多棒啊!可以随时救人,说真的,要不是你治疗得早,我可能早就……”听羽说着眼圈就红了。

“快别这么说!”梨裳本来就心肠很软,平常看见戴缇莹欺负听羽,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很同情她。这会儿她躺在床上,治疗的时候又露出了身上的疤痕,梨裳就更可怜她了。

因为,那些伤疤实在是太难看了。

“对了!”梨裳忽然灵机一动,“我可以试着帮你治治脸上的疤痕!我记得医书上说,有好几种草药可以去除疤痕呢!虽然也许不能完全去除,但应该可以好很多!”

“不,不要了吧,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说不定我还能发现几种新药草呢!……对,我明天就去岳麓山上找红灵草,我记得那种药草和另外一种北美仙人球的球根混合在一起,对去除疤痕有奇效呢!”

本来就非常迷恋医术的梨裳越说越兴奋。

“那、那好吧,如果不太麻烦你的话。”一贯受人歧视的听羽怯怯地说。

“可是,庄雪老师那么和气,怎么会……”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

“是啊,我也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不过他自己已经承认了……”

“他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

听羽毕竟是重伤初愈,说了一会话,就觉得有些累了。梨裳给她施了一个有助于恢复的催眠咒,让她安静地睡了过去。

听羽是睡着了,梨裳却被她那句无意中说出的“他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弄得有些不安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安东尼正好相反,梨裳始终不认为庄雪是那个杀人凶手。即使在他自己都承认的时候,梨裳还是不相信。

他进门的时候,明明一脸坦然,为什么后来安东尼跟他说了一番话之后,就那么轻易地承认了呢?

安东尼所说的,到底是什么呢?

梨裳坐在听羽床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还有,如果他真的像听羽所说的,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么,谁又是那个真凶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46

23、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已经抓住凶手的岳麓书院,逐渐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明朗温馨、充满书卷香气的氛围。

梨裳一直烦躁郁闷的心情也终于得以缓解——雨萱的死、西门老师的死、怨灵的出现、涂山氏的预言,还有水蛇精事件,几乎使她觉得岳麓书院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再不是那个童年时期曾经让她幸福生活过的地方。

但是,这两天以来,随着事情真相大白,老师们的态度也完全转变了,儿时那些美好的记忆慢慢复苏。

接连很长时间没睡过好觉的梨裳,此刻,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温柔的月光穿过窗子,照在她的脸上,映出梨裳嘴角那淡淡的笑容。

夏日凉爽的夜晚,轻风柔和地吹过,美丽的少女躺在童年曾睡过的床上,睡梦中露出了婴儿般美丽的笑脸——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温馨。

然而,就在这样美好的夜晚,那个“阴影”出现了。

你们这群笨蛋,全被我骗过去了!

是我杀死了那三个白痴一般的小女孩;是我偷了那只狐狸的内丹,又弄死了它;是我让毒蛇袭击了牧狼师;是我在阴暗的悬崖边找到了那棵纤手草,为了弄到这个东西,我差点从万丈悬崖上滑下去;是我弄昏了梨裳;是我,是我在你们眼皮底下杀死了那个傲慢的公主!

ノ也攀悄歉龈闯鹫摺—才是那个胸中充满仇恨的人!

“阴影”胸中充满了怨毒的恨意!

杀!——我要把你们全都杀死!

“它”一步一步朝睡梦中的梨裳走去。

多可爱的女孩啊!

可惜,你再也看不见明天早晨的太阳了!

“阴影”狞笑着伸出那双罪恶的手。忽然间,梨裳微微地动了一下,“阴影”紧张得马上把手缩了回去。怎么?

难道她有所察觉吗?

不,不可能,只不过是做梦罢了——这个笨女孩,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计划呢?

“阴影”这样想着,终于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样,这个女孩必须得死!

“阴影”重新恢复了信心,从怀里取出那条相伴已久的毒蛇。

去,咬死她!

让她痛苦,让她挣扎,让整个岳麓书院都感到震颤,让他们重新笼罩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那条蛇身躯虽然不长,但通体碧绿,一看知道就含有剧毒。

它缓缓向前蠕动着自己的身体,

终于,它凑到梨裳那雪白的脖子前,张开嘴,露出里面尖利的毒牙……

“阴影”露出邪恶的微笑。

“它”欺待着梨裳那声凄厉的尖叫。

然而,发出“咝咝”的扭曲声响的却是那条蛇。

一柄长剑自床底刺出,贯穿了它的大半截身体,剑尖从蛇头上刺出去,一股黑色的血从蛇身上冒了出来。

“啊!”梨裳这时才尖叫起来,“讨厌,刚才你们可没告诉我,要让这只蛇死在我的床上!”

因为离得太近,梨裳的脸上被溅上了蛇血。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大叫着从床上跳起,远远躲开了那条死蛇。

陷阱!

“阴影”脑海中闪出这两个字,“它”脸上的笑意立刻变成了恐惧的惊骇。

“刚才如果告诉你的话,你能答应吗?”安东尼从床下钻了出来,从蛇的尸体上拔出自己的剑,厌恶地看着上面的血污。

就在这时,床旁边的书柜竟然自动打开了,一个人从里面敏捷地跳了出来。

“你看,安东尼的剑不是一样弄脏了,所以,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是克拉莉,她笑眯眯地说。

“阴影”飞快地朝门口跑了过去。

“这么快就想走吗?”

门外站着山长任安和那个本来应该已经被抓走的“凶手”——庄雪。

“你是谁?”庄雪一步冲了上去,紧盯着带着面具的“阴影”急切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

“阴影”像是被他那着急的神情吓着了,一下子闪身又跳回了屋内。

“听羽,这么晚,是来找梨裳谈心的吗?”

安东尼在后面平静地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阴影”最后的防线终于被这句话击垮了。

听羽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丑陋的脸。

“真的是你?”梨裳难过地看着她,“可是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情呢?”

听羽抿着嘴唇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时,那个怯懦的、逆来顺受的丑女孩不见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眼睛里像是凝结着冰块一般的冷酷的女子。

“为什么要杀戴缇莹?”梨裳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就因为她欺负你吗?可她就是那样的人呀?她对每个人都不好,并不仅仅针对你呀?”

“梨裳,你错了,她杀戴缇莹不是出于一时气愤,而是她精心策划的一个局。并且,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谁?”梨裳虽然配合着大家抓住了凶手,但显然安东尼并没有告诉她整件事情的真相。

“她要保护庄雪。”安东尼解释道。

“庄雪?”一提起他,梨裳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对了,庄雪不是自己承认是凶手了吗?

你那天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我已经知道真凶了,希望他假装先承认下来,协助我抓住真正的凶手。他说给克拉莉的茶里下了迷药,完全是胡说,事实上,他那天夜里就呆在竹苑,哪儿也没去。”

“我就说他不像凶手!……可是,为什么杀死戴缇莹才能保护庄雪呢?这没有道理啊?”梨裳更糊涂了,“再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庄雪才被你当作凶手抓走的,怎么能说她是为了保护他才杀死戴缇莹的呢?”

“本来听羽是想在庄雪受到监视的情况下,杀死戴缇莹,这样也就洗清了庄雪的嫌疑。我猜她一定是偷听到我和山长的谈话,我那天劝山长辞掉庄雪,因为我怀疑他是凶手。而听羽肯定也注意到,从那之后,我就一直跟踪庄雪,这样如果她在这期间再杀死一个人的话,那么庄雪的嫌疑也就完全解除了。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庄雪居然承认是自己杀死的戴缇莹。我想她一定怀疑我在门外用什么事威胁了庄雪,因为我对庄雪一贯没有好感。

“但不管我跟庄雪说了什么,她却不能让他因为自己杀的人而背黑锅。所以,她决定再对你下手。这个时候,庄雪正被我们关着,如果再有人被杀死,那么,就可以证明庄雪的清白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保护庄雪呢?”

“因为,你所看到的,那本暗红色的、我们以为是雨萱的日记,实际上并不是雨萱写的,而是她写的——深爱着庄雪的人也不是雨萱,而是丑陋的听羽!”

本来冷若冰霜、一副置身事外样子的听羽,听到这句话,浑身不由得一震。

“胡说!我才没有写那本烂日记!我讨厌这个世界、讨厌你们所有人!我根本就不爱任何人!”她恼怒地大喊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下来,重新恢复了刚才那种态度,盯着安东尼,冷冷地问,“你有什么证据说那是我的日记?难道上面有我的名字不成?”

“那上面确实没有你的名字,但是日记的内容却出卖了你!”

“什么内容?”梨裳不解地问,“我把那本日记看了好几遍,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啊?”

“是一个很不明显的常识。其实发现这个还得感谢庄雪,如果他不说的话,对植物并不了解的我,恐怕一辈子也猜不到事实的真相。”

“到底是什么常识啊?”克拉莉也等不及了,插进来问。

“梨裳,你还记得那天,庄雪给你们送来紫晶花的事情吗?”

“记得!我们俩为这事还差点吵起来。”

“那你还记不记得他当时说了一句有关那本日记的话?”

“有关那本日记的话?”梨裳极力回想着,急得用手直敲自己的头,“没有啊,他根本没有提过什么日记啊!”

“不,不是日记,而是与日记有关的关于植物移植的话。”安东尼解释道,“当时他说,一些珍贵的植物,如果离开了特定的生活环境,就会死掉,根本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存活……”

“对,他是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像银杏啊、蓝竹啊都不可能随便移植,还有……”忽然间,梨裳张大了嘴,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我知道了!”她高声叫道。

“是猩红杉!那本日记里曾经提过猩红杉这种植物。日记里说,庄雪就像她家乡的具有魔力的猩红杉一样,向外散发着光和热,女孩子们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过去。而她自己却是最微不足道的,根本连靠上去的信心都没有……”

庄雪听见梨裳这么一说,一下子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呆呆地看着听羽。

听羽虽然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根本没有听的神情,但是手却下意识地攥得紧紧的。安东尼看见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凶光,连忙把梨裳拉到了自己身边。

他怕她忽然攻击梨裳。

“对,就是这种植物!”安东尼继续说道,“那天,庄雪曾经说过,猩红杉是长在特定山区环境里的,可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雨萱的家住在平原地区,所以也就是说,她的家乡不可能出现猩红杉这种植物。

日记是人们内心最真诚的独白,一个人会对很多人撒谎,但绝不会对日记说谎。所以我分析,如果不是日记写错了,那就是,我们把写日记的人弄错了。

“于是我开始寻找自幼生活在山区、又与这些事情相关的女孩,很容易地,我想到了听羽,她是在岳麓山山脚下小村子里长大的。我又向庄雪暗地里打听了一下,他告诉我,岳麓山恰恰是猩红杉生长的好地方。”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46

24、

“胡说八道!什么猩红杉、什么绝望的爱!全都是无聊的胡说!”听羽终于开口了,她不屑一顾地看着众人,“你们以为我会像傻兮兮的小女学生一样,去喜欢这个花花公子吗?我可是从小在贫民窟长大,从来也没吃过什么鱼子酱的听羽。我的每一顿饭都是我自己一口一口讨来的,我会喜欢这种自命不凡、风花雪月的家伙?——简直就是笑话!对我来说,只有仇恨!我就是讨厌那些小女孩漂亮的脸蛋,我就是讨厌她们那样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样子,我就是要把她们一个一个全都杀死!”

听羽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只有恶魔才有的微笑。

“还有你,小姑娘!”她带着那种恶毒的笑意望着梨裳,“没能杀死你这个小美人,真是可惜!居然还想帮我治什么伤疤,你这个小白痴,不知道我正在那里发着狠地盘算着怎么杀你吧?还想救我,先想想怎么救你自己吧!告诉你,我鄙视你们所有人!”

“可、可、可是……”梨裳显然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恶毒吓住了,说话都结巴起来。

“是啊,她的错误就在于相信了你的谎言,竟然真的认为你身上的东西是什么恶疮留下的疤痕,是你想要消除的东西。事实上,那些痕迹才是你身份的证明,你为之而感到骄傲的血统证明!”

“你,你说什么?”听羽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实在没有料到安东尼连这个都知道了。

“你之所以想要杀死梨裳,不仅仅是因为想洗清庄雪,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使你必须要杀死梨裳,那就是——她要为你消除身上恶疮留下的疤痕。一旦精于医术的梨裳真正用心去研究你身上的那个东西,那么,她很可能就会发现,你身上那些难看的痕迹,不仅仅不是恶疮所留的伤疤,甚至于根本就不是伤疤,而是从你一出生就长在你身上的!”

“住嘴!”听羽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眼中却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安东尼笑了,“现在已经不是你在控制岳麓书院,而你,已经变成了我们的囚徒!”

“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办法让你闭嘴吗?”

听羽收回了眼中的怒火,用一种尖细的甚至有些甜甜的声音向安东尼问道。然后像害羞一样低下了头,嘴里轻声地念叨着什么。

安东尼的眼睛里闪现出犹疑的神色,忽然间,他害怕起来。

“你知道你在干些什么吗?”安东尼大声喊道,“别去碰那盒子!你会毁了整个世界的!快停下!”

听羽咬破自己的手指,嘴里一边默念着什么,一边蹲在地上,用自己的血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然后,她站起身,朝安东尼礼貌地说:“抱歉,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什么?安东尼?”梨裳惊慌地问,事实上她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就是不想相信。

山长任安在一旁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自从戴缇莹来到岳麓书院以后,他就一直防备着这一天的到来。这件事情就像一座大山一样,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底。

然而,今天,这一天终于来临了。ヌ羽,放出了被封印的魔女——潘多拉……

在很多的传说中,潘多拉是魔的使女,虽然邪恶,却有着天使的脸蛋和魔鬼的身材,所有见过她的人类男子,都不由自主地拜倒在她脚下,心甘情愿地打开那只毁灭整个世界的盒子。

安东尼这次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以讹传讹了,事实与传说正好相反。潘多拉利甚至连女人都不是,它只是一只长得很奇怪的小动物。

在听羽所画的那个咒符中间,轻轻地刮起一阵旋风,出现了一道金黄色的封印之门。那扇门缓缓打开,一个圆圆的、像是松鼠那么大的灰褐色的小动物,从里面笨拙地走出来。事实上与其说“走”,倒不如说“滚”出来更合适,因为它的脚非常短,又紧紧地收缩在圆滚滚的身体里。所以,更确切地说,它是像皮球一样,从门里边滚了出来。

“潘多拉,以封印之名,我要求你,去攻击这个人!”

面对着这样的动物,连听羽念出的契约封印那庄严的咒语,都显得滑稽起来。

那只笨拙的小动物,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到安东尼跟前,用一双迷蒙的小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安东尼一时之间,反倒有一些犹豫了。

经历过很多次战斗的他知道,有些敌人看上去弱小或是因为某些缺陷显得好欺负,而事实上,在战斗中,真正难对付的,反而是这些家伙。

就在安东尼犹豫的时候,那只“小鸭子”哇地一下张开了嘴,摆出一副恶狠狠的姿态,对着安东尼用力地吹了一口气。

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伴随着炙热的气息,飞快朝安东尼扑了过来。

安东尼呆呆地站在那里,竟然像是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潘多拉发出得意的尖笑,但它马上就停了下来,难过地低下头,看上去好像就要哭出来了。

本来那个火球还是有烧到安东尼的可能性的,但是问题在于,窗子是开着的。

一吹过阵风来,扑地一声,熄灭了那团像萤火虫一样大小的火焰球。

“嘻……”梨裳终于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她说不定还会冲上去抱抱那个小家伙呢。

梨裳觉得,这个叫“潘多拉”的像猪一样圆、鸭子一样笨的憨态可掬的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

“喳!”

被梨裳这样一笑,潘多拉显然是生气了,它恼怒地尖叫一声,就朝安东尼冲了过去,张开血盆“小”嘴——和安东尼比起来,它实是太小了——凶狠地朝安东尼的小腿咬了过去。

“喂,别咬那条裤子!”克拉莉紧张地说,“那可是上次他生日梨裳送给他的,很贵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梨裳吃惊地问,“我可是偷偷放在他门口的……”

“白痴也能猜出来,只有你……”

“你们两个!”被咬住裤腿的安东尼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别在那儿捣乱了!”

安东尼轻轻一甩,就把潘多拉甩出了一米多远。

别看那小东西没什么本事,脾气却非常倔强,只见它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又朝着安东尼的裤腿扑了过来。

安东尼终于感到厌倦了,他实在没想到潘多拉居然是这种可笑的小怪物。

他拔出剑扬起手,吓唬这个小东西,而潘多拉却不为所动,继续“骚扰”安东尼。

忍无可忍的安东尼轻轻一挥手中的剑,却没有想到,剑身划过墙壁,摩擦出来了火花。

火星落在小东西身上,居然烧了起去。没有想到这个小东西这样“易燃”!

“呀!”

潘多拉发出尖细的叫声。

如果不是安东尼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她,梨裳肯定已经跑上去把火扑灭,帮那小家伙疗伤了。

“好可怜!”她难过地看着燃烧的潘多拉,空气中弥漫着什么东西烧焦味道。

“倒霉的家伙,也不知道烤熟了之后能不能吃?”克拉莉又在一旁答腔了。

过了一会儿,火焰熄灭了。

大家满以为已经变成尸体的潘多拉,却“扑蹬”一下站了起来,虽然烧得灰头土脸,满身的毛也变成了焦黑色,但是却一点畏惧的情绪都没有。“喳”地尖叫一声,又像飞快转动的车轮一样,精神抖擞地朝安东尼冲了过去。

“哇,还真是英勇!”

“是啊,是啊!又英勇又可爱,不知道我能不能养一只……”

安东尼听见梨裳和克拉莉的对话,不再说什么,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反正他是从来都拿这两个女孩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潘多拉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之后,就张开嘴,冲着安东尼的裤腿又冲了过来。

安东尼连忙向右一闪身,哪知道,别看这小东西看似傻头傻脑的,谁知道脑袋却不笨。它眼睛虽然瞪着安东尼的腿,冲到跟前的时候,却猛地改变方向,往上一冲,奔着安东尼的手指就下了嘴。

安东尼完全没有意料到它会有这种举动,竟然被咬了个正着。

食指尖被咬得生疼,安东尼本能地用力一挥手,小东西竟然像是生了根一样,死死地咬住,怎么甩也甩不掉。

“哎呀,不会把你手指咬掉吧?”梨裳站在一旁可着急了。

“对呀,说不定还有毒呢!”

克拉莉这么一说,梨裳更着急了,暗中念了一个解毒咒,就要跑过去给安东尼疗伤。

“别、别过来!”安东尼连忙阻止,心想要是让她掺和进来,这事就更麻烦了。

本来,他根本就没打算过要用日月神剑。一来日月神剑,轻易不出鞘,出鞘的话,就必有所伤;二来,用日月神剑对付这种小东西,实在是有损剑威。但是现在看来,再不用剑的话,

自己的手指头可能真就保不住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梨裳的眼泪和克拉莉的嘲笑。他的手指要是真被这么个东西咬成重伤,克拉莉不仅会活活笑死,而且肯定会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安东尼“唰”的一声拔出剑……

“不行!快住手!”山长任安忽然在一旁高声大叫起来。

事实上,任安老早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但是具体是怎么个不对劲,他又说不清楚。

自从戴缇莹进入狱麓书院以后,他就一直留意各种有关魔的使女潘多拉的资料,但是所能收集到的,大都是一些耸人听闻的传言或是以讹传讹的传说,基本上就没什么有用的。但时间

一长,经过大量的研究,任安也逐渐对潘多拉有了一些了解。

给他的感觉是,事实上,潘多拉并不是什么魔的使女,而是一种有着特殊能力的怪兽。这种能力可大可小,小的时候连蚂蚁都伤不了一只,大的时候可以毁天灭地。但具体是什么的能力,任安却始终没有查出来。

潘多拉从封印之门里面一出来,任安就一直在想,这样小的魔兽,到底能够具有怎样的能力呢?虽然安东尼根本没把这个笨拙的小东西看在眼里,而梨裳和克拉莉又一直在那边开玩笑,但是任安的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如果封印之门出来的是一只巨型怪兽,他反而放心了,至少那种有形的力量总是有办法可以消灭的。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小动物本身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一个人又怎么去消灭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而且它的抗打击能力又是那么的强,最可怕的是,安东尼朝它发出了无意中磨蹭出来的火星之后,在场的人可能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家伙不仅没被烧伤,反而比

刚从封印之门里出来的时候,变大了一些。无论是体形还是精力,经过火烧的潘多拉都比刚释放出来时要强大一些,虽然很不明显,但是从它一口就咬到安东尼的手指这一点,就可以发现至少比刚才敏捷了。

安东尼根本就不擅长火系魔法,那火星也是无意中误打误撞出来的,但也不至于攻击了之后,反而使敌人变得更强大的了吧?

也就是说,这就是潘多拉的能力所在——吸收敌人的攻击力!

任安刚刚想到这一点,就看见安东尼在往外抽他的日月神剑。

在与狼族斗士的对战中,任安是看过安东尼日月神剑的威力的,这种力量可不是那种“无意中”产生的“火焰魔法”所能相比的,潘多拉一旦吸收了这种攻击力,不知道将变得多么可怕。

不行——绝不能用日月神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47

25、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任安的话音未落,安东尼的剑已经如电光火石般挥出,收回剑鞘了。

潘多拉又是惨叫一声,跌落在安东尼脚下。它虽然受了伤,但是却不流血,并且缓缓地蠕动

着,竟然又想站起来。

安东尼心下也有些骇然了,就是再庞大的怪兽这么近距离吃了他一剑,也不可能马上就能缓

过来啊!

他本能地将手又伸向剑鞘。

“不行,绝不能再出剑了!”

任安从身后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嗯?为……?”

安东尼的话还没有问完,就吃惊得住了嘴。

原来,受伤的潘多拉开始膨胀,它就像是发酵的面团一样,越胀越大,转眼之间,就由一只

松鼠大小,变得足有一头野狼那么大。

“它在吸收你的攻击力,你打得越狠,它的力量增长得就越快!”

山长在一旁解释道。

变大了的潘多拉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笨重,尖利的牙齿闪着可怕的寒光,飞快地向安东尼冲

了过来。

安东尼连忙向一旁闪了过去。

好在他刚才用日月神剑攻击潘多拉的时候,并没有用多大力气,所以被吸取的力量也不是很

多。

但安东尼的缺点是:剑术虽然超常,但若剑不在手,则能力平平。长时间不能用剑攻击,只

一味地躲闪,可不是安东尼的强项。

“这么一味地躲闪下去,肯定要吃亏的呀!”梨裳在一旁看着,着急起来,“如果不能用力

量攻击的话,让克拉莉用她的毒雾试试行吗?”

她把头转向山长。

山长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但目前这种时候也只能这么试试了。

克拉莉发出毒雾。

潘多拉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但是一分钟之后,它就适应了这种毒,只见笼罩在它上空

的粉红色的毒雾,一点一点地稀薄下去。而潘多拉的身体却变得更加庞大,并且它的皮毛上

还罩上了一层粉红的光。

“不好!”山长皱眉叫起来,“安东尼,你不能再让它碰到你,它吸收了毒雾,现在恐怕身

体已经变得有毒了!”

此时安东尼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而潘多拉却变得几乎和一头牛一样大了。

“哎,小心啊!”梨裳在一旁忍不住焦急地叫道。

忽然间,潘多拉停了下来,它转过身来,变换了方向,竟然向梨裳冲了过来。

显然,这家伙比大家想像的要聪明,它明白如果攻击最弱的梨裳,那么别人肯定会来救她。

“梨裳!”安东尼果然立刻就乱了分寸。

潘多拉身体不仅仅变大,而且速度也快了很多,还没等梨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它就已经蹿到她跟前了。

安东尼情急之下,拔剑就刺了过去。

因为心急,所以就用了全力。于是结果也可想而知,潘多拉变成了一头“大象”。

“笨猪!过来!和我打啊!”安东尼冲它大喊起来。

潘多拉竟然真的不再攻击梨裳,转过了身。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安东尼,竟然停了下来。

安东尼抬起左手,猛地举起来,竟然朝自己的左脸狠狠地打了过去。

“安东尼,你怎么了?”梨裳震惊地问。

“我、我不知道……”他说着又举起左手,朝自己的脸打过去。

“摄身咒!”

任安终于明白了,潘多拉不仅仅能吸取攻击者的力量,当它吸收他们的力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甚至能控制他们的身体。

这就是为什么传言说很多人会被潘多拉所迷惑,心甘情愿地去为它做事。事实上,那并不是因为它美丽迷人,而是因为那些人的身体早就被它所控制了。

安东尼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听自己的使唤,就像是一只被控制了的人偶。

他感到自己的腿一前一后僵硬地向潘多拉走去。

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因为潘多拉控制住了安东尼,所以没有人轻举妄动,而且就算是动手,对潘多拉来说,也没用。

大家只能眼巴巴看着潘多拉下一步的行动。

“该死!”安东尼走到潘多拉面前,他以为虽然腿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至少胳膊还是他的。

然而,他错了。他的手和腿一样背叛了他,右手高高举起,伸向潘多拉的体内。

“它到底想让安东尼干什么?”

当梨裳看到安东尼从潘多拉身体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她终于明白了它想干什么了。

“天哪,那个盒子!”梨裳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它想让安东尼打开潘多拉之盒!

据说,那个盒子由于受到封印,除了潘多拉之外的任何人都可以打开。

“安东尼,别碰那个东西!”克拉莉大叫起来。

“我当然不想碰那个该死的东西,问题是我的手……”

他的手完全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毫不犹豫地朝盒子伸了过去。

就在安东尼即将打开盒盖的时候,山长任安终于出手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朝安东尼袭了过来。

“对不起,安东尼,你知道你自己的能力——我必须用心对付你。”

安东尼被摔出去很远,隔了半天才应声道,“没、没关系。”那声音显得瓮声瓮气的,像是岔了气——看来伤得不轻。

“不,梨裳,别给他治疗!”山长看到梨裳要用治疗术,连忙阻止道。

“为什么?他的脸在流血!”

“他还在潘多拉的控制下,他会继续去开那个盒子的。”

就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样,安东尼竟然真的站了起来。他头的右侧被划伤,血顺着脸淌下来,挡住了眼睛的视线,但是却丝毫也不影响他的速度。

他再次朝潘多拉之盒扑了过去。

山长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下垂。梨裳知道那是他准备发出致命一击的准备动作。

“别那样——难道您想杀死安东尼吗?”梨裳哭了起来。

“你放心吧!该死的并不是安东尼!”

山长用两只手掌在胸前缓缓地划了一个弧形,两只手掌一齐向前推了过去。虽然速度看上去并不快,但掌风却极为凌厉。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站在左边的梨裳感受到的是一股如烈火炙烤般的凶猛暴烈之气,而站在他右侧的庄雪所感受到的竟然是一种洪水般汹涌的阴寒之气。

“水火既济!”

安东尼虽然身体受到了控制,脑子却是自己的,他一见山长使出这招,心里就明白了大半。那两股掌锋显然不是打向安东尼的,全部打在了潘多拉的身上。

“那它不是变得更强大了?”克拉莉忍不住问道。

“不会的。”安东尼解释道,“这一招叫做水火既济,左手使的是火系能量,右手则是水系的阴寒之气,从两个方向进入受攻击者体内。这两股掌风进入对方体内之后,就会互相消解融合,一点能量也不会留下给潘多拉吸取。但是水火相融却也相互抵抗,那种巨大的抵消力,会把这个大家伙撕碎的!”承受了两股掌风的潘多拉果然怪叫起来,声音之大,就好像地震一样,震得房子都有些发颤了。

只听见“砰”地一声,潘多拉居然被水火震荡之气炸成了两半。

“太棒了!总算解决了!”安东尼振奋地说,可他刚想往前迈步,就发现事情不对头了。

他居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腿就好像生了根,死死地杵在那儿,无论他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哈、哈……高兴得太早了吧?大概是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潘多拉不仅可以吸收别人的力量,还具备另外一种力量,那就是——永生不死!”

一直站在一旁的听羽发出清脆的笑声,而她身后被炸成两半的潘多拉竟然又重新恢复成了一体。

“还有那个盒子,你们一定很想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吧?好吧,就由我来告诉你们吧。那是它的卵——潘多拉怪兽的孩子!也不是很多,大概也就是几千颗吧。想像一下,几千个可以吸收任何人能量的潘多拉怪兽,那样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啊!”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这样做呢?”自从安东尼受伤了,梨裳就一直在哭,这会儿听羽的一番话把她的脸都气白了,她大声地质问道,“如果让他打开那个盒子的话,大家都会死的——你自己也活不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你感到很不理解,是吗?那么我要告诉你,我亲眼看见我生病的妈妈就要被活活饿死在床上,我冒着大雪去向我外公、向村子里那些所谓的‘好人’讨一个馒头,但是得来的却是一盆泼在身上的冷水。你知道那天有多冷吗?水到身上立刻冻成了冰,我就那样一路跑回去,等我到了我们住的那个茅草屋,我妈已经死了。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长得和那些人不一样!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不做这种事?”

听羽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咬着牙说道。

梨裳一愣,她实在没想到,听羽有着这样惨烈的经历。

“可是,可是你对这世界就真的一点留恋也没有了吗?”

“有啊,就是亲手毁了它,亲眼看着它被我“哗啦”一下子整个都摧毁掉!”

“那么,即使他被杀死了,你也不在乎吗?”梨裳指着一个悄悄走动的身影说道。是庄雪,他趁着潘多拉被击成两半后做自我恢复的时间,悄悄地捡起了那个盒子。他举起手中的灵犀珠,正对着盒子。看来,他是想把盒子里的卵熔化掉——灵犀珠是杀死各类魔物、毒虫的至宝。

但可惜的是,潘多拉是不死的生物,因此,即使是灵犀珠也根本伤害不了它的卵。

但是这个举动,却惹怒了已经恢复元气的潘多拉,它嘶吼着朝庄雪冲来。

庄雪急忙闪身,但潘多拉尖利的爪子却还是刺穿了他的肩膀。

血顺着庄雪的胳膊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潘多拉再次伸出前爪,谁都看得出来:这次,庄雪肯定是躲不开了。

“住手!以封印的名义,我命令你!”

这话一出口,听羽就被她自己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那么做了——帮助一个敌人。

事实上,听羽从来不认为自己真的喜欢庄雪,她觉得自己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嘴竟然背叛了她,说出了那样的命令。

就在听羽还在为自己的背叛而感到惊愕不已的时候,潘多拉向她出手了。

事实上,封印的力量在潘多拉身上还是有作用的,但听羽并不具备血统契约最基本的条件——血缘,她不具备戴国皇族的血统,只是勉强记住了咒语;其次,潘多拉已经吸收了这么多的力量,它绝不想再放弃这个可以逃跑的机会!

所以,它必须杀死听羽!

潘多拉一回手,就用巨大的手臂扼住了听羽的咽喉。

“灵犀珠!”受伤的庄雪大声叫道。

灵犀珠朝潘多拉攥着听羽的手撞了过去。本来,这个举动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任何攻击无非是给潘多拉增加能量而已。

但是,潘多拉被攻击之后的一瞬间,总要有一个吸收能量的过程,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里,它松开了手指。

“打开吧!封印之门!我呼唤你!”

听羽抓住了这几秒钟,大声地喊。

金黄色的封印之门,再次打开了。

潘多拉不由得一愣,事实上,以它现在的能力,听羽是不可能把它再送回去的,但潘多拉毕竟被这个咒语封印了这么多年,总有些心有余悸。

由于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呆呆地愣在了那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山长任安,他大喊道,“快,把它打回去!”反应敏捷的庄雪和克拉莉立刻明白过来,三个人一齐出手,朝潘多拉打了过去。

潘多拉被掌风打了个正着,身体向后一仰,朝着那道封印之门栽了进去。

“最终封印,永不开启!”

听羽大声念着咒语,潘多拉还没来得及意识到怎么回事,就又被关了回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48

26、

“你没事了吧?”梨裳这次反应挺敏捷,一下子就蹦到了安东尼身边。

安东尼伸了一下腿,又动了动胳膊——运转自如。看来,还是自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好啊!

“看你还怎么放怪物出来!”

听羽被绑了起来。

克拉莉一见潘多拉被再次封印起来,生怕她再放它出来,先下手为强,用毒雾迷晕听羽,把她捆了起来。

“现在,你神气不起来了吧?”她怒气冲冲地说,“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岳麓书院?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颗珠子就飞了过来,驱散了她的毒雾。

“喂,你干什么?你到底是哪头的?”克拉莉气恼地望着庄雪,是他的灵犀珠。

“不许你碰她!”

庄雪的脸忽然变得极为阴冷,眼神竟隐隐透出杀意,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与往日的那种神态完全不同。

梨裳本来正在给他治伤,却被他一手推开。庄雪径直到走到听羽跟前,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你知道吗?”他的眼睛直视着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她脸上那些丑陋的疤痕。

“我刚才那么做,不是为了拯救什么世界,而是因为我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看见过一个女孩的笑容。那天,也下着雪,天很冷,这个女孩坐在一棵猩红杉树下,尽管又冷又饿,但她还是笑了。因为在她身边有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在她的照顾下复原了……在那种情况下,她本来可以吃了它,可以把它的皮毛做成围脖披在脖子上,但是她没有。”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听羽愣住了。

“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笑脸。”庄雪没有回答她,只是接着说道,“如果世界毁灭了,那么,我也就再也看不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她了。我不能忍受再也看不到她的微笑,我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发生!你能理解吗?还有,我同意和安东尼他们合作,是因为我想向他们证明人不是你杀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我根本不相信你会杀人!”

听羽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好吧,我告诉你们,事实上,我就是封印在‘禁忌之湖’的那条‘神鱼’的孩子。”她小声说道。

“我妈妈从一出生就住在岳麓山下那个小村子里,直到死,她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年轻的时候,她是村子里有名的美女,家境又比较富有,而且妈妈的父母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因此,村子里面追求我妈妈的年轻人,多得数不胜数。

“然而就在外公外婆想挑个合意的人,把妈妈嫁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她怀孕了。经过严厉的逼问,妈妈终于说出了那个男人的来历。她说,他是个神仙,因为他会飞。她的神仙丈夫说等下次月圆的时候就把她接走,带着她去过神仙生活。

“她父母对女儿管教得原本就很严,从来没见过女儿同哪个男人亲近,再听她这么说,就断定那个男人是个妖怪,来的时候可以隐形,所以他们才无法发现。于是,就请来术士降伏他。

“月圆那天,爸爸果然来了,他与术士打起来,结果杀死了那个术士,自己却也受伤逃走了。

“后来,妈妈生下了我——一个半人半鱼的妖怪!”

听羽用手暗念咒语,在脸上一抹,解除了脸上的易容咒,露出本来面目。大家看到,她脸上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伤疤,而是一种鱼鳞状的角质层。

“妈妈的父母在村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哪能容得下家里有个妖怪,于是就把我们赶了出来。妈妈带着我,住在村外的一个小草棚里,以乞讨为生。村子里面的人,之所以能容下我们,只是因为他们想看妈妈家的笑话,虽然也给我们吃的,但对我们却极其不好。

“后来我慢慢长大一点,就问妈妈为什么要一直呆在这个讨厌的村子里,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外面呢?妈妈说,因为神仙爸爸临走之前曾经说过,让她就在这里等他,他会回来接我们的。于是,她就那么一直忍受着屈辱等待着,一直等到她死,爸爸也没有来。

“在她临死前昏迷中的胡言乱语里曾隐约提到,爸爸似乎是从岳麓书院来的。于是她死了以后,我就偷偷地在书院外徘徊,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没想到,正好碰上书院招生,我居然就那么轻易地变成了岳麓书院的学生。

“其实我本来想离开岳麓山,远远地离开。可是,一想到妈妈到死还在等着爸爸,我心里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找到他!

“我要找他报仇,至少让他也知道知道那种难过的滋味。但是,到书院两三年,我始终没有查到一点儿有关我爸爸是谁的消息。直到有一天,那件事情发生了。

“三个月前,雨萱她们在‘禁忌之湖’闯了一个大祸——她们偷了‘木之刃’,放出了湖中的鱼怪,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书院。而我因为一心想要找到我父亲,所以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去注意这件事。可是有一天,我看见雨萱她们拿着一个东西窃窃私语。说来也巧,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太阳光正好照在她们拿着的那个东西上。那东西亮闪闪的,竟然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雨萱她们本来还神秘兮兮的,但是见我已经发现了,也就不好再瞒,而且我也向来不喜欢多说话,所以她们也不担心我把这事传出去。就悄悄地把我拉过来,告诉我,她们手里拿的那个东西,就是‘禁忌之湖’中那条鱼怪的鱼鳞。

“鱼怪与剑齿树精争斗的时候,闹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两个怪物也都伤得不轻,鱼怪的鳞片掉落下来,雨萱她们连滚带爬地逃命时,居然没发现身上竟沾了鱼怪的鱼鳞。

“我拿过那片鱼鳞,本来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样耀眼,居然晃了我的眼睛。谁知道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那片鱼鳞的形状和我身上脸上那些鳞片的形状一模一样。我从小就听我妈说,我和别的人长得不一样,是因为我爸爸是个神仙,我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可是,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见我就喊妖怪,弄得我一直很糊涂,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

“然而,就在看到那个东西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份。

“后来,为了证实这件事情,我跑去找到山长,说我在研究水系法术,想多了解一下各种鱼怪的事情,希望他能给我讲讲书院‘禁忌之湖’中的这只鱼怪。山长一点也没怀疑我,很痛快地告诉了我。其实,那条所谓的‘神鱼’只是一条普通的鲤鱼,只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吃了一七异型的碎片,所以才会变成强大的‘神鱼’,并且具备了灵识。

“本来,山长并不想管这件事情,毕竟天地万物自有其生长发展的道理,人是没有权利干涉的。但没想到那条鱼竟然幻化成人形,和人间女子幽会,还杀了要降服他的术士。更可怕的是,这时候涂山氏作出了这样一条预言:饮马湖(当时那个湖还不叫禁忌之湖)中的鱼怪,将会使岳麓书院遭到一场可怕的杀戮浩劫。

“山长并不想杀死那条鱼,但又不能再任它胡来,所以便在湖上做了封印结界,把那条鱼一直关在湖底,直到雨萱她们闯了这场大祸。

“我担心是自己弄错了,所以又特意问了那条鱼被封印的日期,结果和我猜的一样:那条鱼被封印的日期和我的神仙爸爸跟我妈分开、并且原本答应会回来接她的那天,正好是同一天。

“也就是说,爸爸并没有欺骗妈妈,没有忘记同她的约定,也没有不要我们,他只是被关了起来——一直被关在岳麓书院的湖底。

“是岳麓书院害得他不能来找我们,害得我妈妈等了这么久,一直等到死,害得我们始终生活在饥饿、屈辱和寒冷之中。

“所以,我要报仇——向整个岳麓书院报仇!

“我要人们一提到这四个字就充满了恐惧和厌恶,要让这个地方变得像坟地一样荒芜,让它彻底地完蛋!

“首先,我弄死了雨萱她们三个,是她们擅自打开‘禁忌之湖’的封印,才造成我爸爸的死,所以这三个女孩绝不能放过。

“虽然从表面看起来,她们功课都很好,法术练得也极为纯熟,但是真正战斗起来,要杀死这些漂亮稚嫩的小姑娘,对我来说,实在易如反掌。

“我把她们一个一个全都弄死了之后,就开始在书院里制造‘怨灵’的谣言,我要让整个书院都笼罩在恐惧中,我要让他们害怕得再也不敢呆在这个地方,我要让这里变成一个受到诅咒的地方!

“事实上,杀死她们三个,只是我的第一步。至于第二步要怎样,我还没有想好,可巧的是,这时候岳麓山上出现了狼群。因为这群狼来的时候极为隐蔽,平常又是昼伏夜出,所以行踪掩饰得极好。可是,它们骗得了那些傻村民,却骗不了我。

“我从小就在山脚下长大,讨不到饭的时候,就只能到山上摘野果子吃,几乎是长在岳麓山上。这些狼一来,我就发现了它们的古怪,我暗中跟踪它们,看见一个手拿熏香、会念咒语的瞎子,一直在控制着它们。狼群虽然野性难驯,但是一见他便规矩起来,我看到这种情况,心中就明白第二步自己该怎么办了。

“我用毒蛇暗算了那个操纵狼群的瞎子,虽然狼群暂时还不至于就乱起来,但时间一长,那个瞎子蛇毒发作,狼群肯定会失去控制的。这样一来,别说半山脚的岳麓书院,恐怕就连后山也没有人敢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三个来了!”

听羽看了看安东尼、梨裳和克拉莉,说。

“他们一到书院就开始追查这件事情,我不喜欢这样。碰巧的是,一天早晨我去后花园整理花坛。我没钱交学费,虽然书院不向穷困的学生要钱,但是一般来讲,这样的学生往往就要主动为书院做一些事情,比如说打扫院子或是清理花坛什么的。

“那天,我整理完花坛正要走开,忽然听见花丛里传来很轻的声响,听上去又不像是老鼠。我觉得很奇怪,就扒开那丛花,竟然发现了一个小山洞,可洞口太窄,我根本就钻不进去。我想,如果有一个洞口,也许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于是,我就沿着花丛后面的假山一直往前找。最后,终于被我在围墙上找到一个遮掩得极好的洞口,我还发现这个洞竟然通向山长的梅舍,我心里觉得特别奇怪,山长为什么要在书院挖这些秘密地道呢?难道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当时,狼群已经成功地失去控制,整夜哀嗥。山长急匆匆地出去了,对别人说是有急事下山,但我心里清楚,他一定是处理那群狼去了。所以,即使我现在溜进他的房间,也不会有危险。

“于是,我就从洞口钻了进去,竟然在梅舍里看到了一只狐狸。开始,我还感到有些奇怪,山长怎么能允许这种动物呆在梅舍呢?后来,我看见那只狐狸竟然长着九条尾巴,再联想起书院里有关涂山氏的传说,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一心念着想要找这只狐狸报仇——如果不是它的预言,我爸爸也不至于被关在那个湖里,没想到今天这么容易就让我找到了它。

“我知道九尾狐每天早晨都要吐出内丹,进行吐纳练习,吸取日月精华。于是第二天早晨,我埋伏在后院的花丛中,它果然来了,张开嘴吐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珠子。那颗珠子虽然体积很小,但却极为明亮,即使在阳光下也熠熠生辉。

“我知道那个东西就是九尾狐的内丹,就偷偷放出了毒蛇,让它们去干扰它。这些毒蛇当然打不过九尾狐,但是就在它分心的时候,我趁机蹿出来,把那颗珠子吞进了自己肚子里。

“涂山氏非常惊慌,我被它找到了。开始的时候,它还吓唬我。可我知道九尾狐是上天贬下来受罚的,杀人是大戒,它轻易不敢对我下手。而且此时它失去内丹,而我却抢到了这个东西,真的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能赢得过谁呢。

“于是,我就答应他,只要帮我做出一条对三勇士不利的预言,我就把内丹还给它。起初,它不愿意,可是渐渐地,失去了内丹的它,神智越来越不清醒,最后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等它做出我需要的那个预言之后,我就杀死了它。然后,把它的尸体扔在书院一处很显眼的地方。果然,发现了尸体的老师们开始怀疑三勇士,我趁着这个空子,又在克拉莉的房间里和竹林里放了水蛇精。可惜的是,庄雪救了他们。而山长又驯服了山上的野狼群,这样一来,事态全部得到了控制,我必须开始新的行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48

27、

“于是你就杀死了戴缇莹的保姆,又在柱子上留下血书。正好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我们又把你和戴缇莹放在了同一间屋子里。为了让书院继续笼罩在这种恐怖气氛中,也为了洗清庄雪,你就制造了这场根本不可能发生的谋杀案。”安东尼接着说道。
“没错。可我为了掩盖这件事,让自己也受了重伤,差点儿死去,你又怎么会怀疑到我呢?难道仅仅就是因为那本日记吗?”

“你的确是受了重伤,可你知道身旁躺着的是精于治疗术的梨裳,所以你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能把你救起来。再加上你本来就不是很在乎生死,所以才敢这么做。我之所以怀疑你,不是因为日记,日记只是给了我一个怀疑你的机会。真正让我怀疑你的,是雨萱留下的一条线索。”

“雨萱?”听羽愣住了,“什么线索?”

“可能你并不知道,我们来之前,梨裳曾经梦见过雨萱,她把她带到一个叫‘妖之子’沼泽的奇怪地方。

“那个地方一直有妖兽出没,那些妖兽非常憎恨人类,只要是敢于靠近那个地方的人类全部都被置于死地。

“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雨萱要把梨裳带到那里去呢?那个地方与我们当时所在的旅店离得很远,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偏偏要去那里呢?雨萱一直在向梨裳求救,所以不可能是恶作剧。我觉得,这个地方肯定同她被害这件事有关。也许是在暗示凶手的名字或是凶手的来历等等。所以,在出发之前,我又偷偷地去那个地方看了一下,但是依然什么也没有查到。我只好带着疑问,来到了书院。

“后来,戴缇莹死的时候,我联想到花的事情,猜出了日记是你写的。但我还是没怀疑你,女孩们的日记互相传看,也是很正常的。实际上那天,我是想去把那本日记还给你的。而我去找你的时候,因为你受了伤,还没有苏醒过来。这时我发现你身上有淡淡的蓝光,那是一种具有永久性质的保护魔法。这种魔法的作用是,使用者即使是睡觉或是意识不受到自己控制的时候,魔法的作用依然不会消失。这种魔法一般都是施加在另一种魔法之上的。当时我就非常奇怪,因为保护魔法非常耗费精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想让什么魔法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准许它停下来呢?

“于是我就破除了这个魔法,我发现,原来你使的是易容术。你给自己的伤疤做了手脚,我意识到这是你的隐私,就连忙想走开,可这时那个易容术已经被破了,我即使不想看,也看到了。原来你身上长的并不是什么恶疮留下的伤疤,而是一种鱼鳞状的角质层。

“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既然你会使用易容术,为什么要把它们伪装成比原来样子更难看的伤疤,而不干脆把自己改装成一个漂亮女孩呢?后来我忽然想起来,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他身上也长着和你一样的鳞片,他就是奥兰多。

“奥兰多是我们的一个同伴,这次没有来。他来自于大洋洲的海底城,曾经是一个海底人。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只有海底种族,才有可能在身上长鳞片状的东西。而你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宁可把自己弄得更难看,因为只有那样,别人才会因为厌恶而不愿碰你的身体,这样一来,也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遮掩自己的身份,但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于是我亲自去了你儿时所生活的那个村子。村子里面的人把你母亲的事告诉了我。还跟我说,你是一个妖怪所生的孩子……”

“可是他们也并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啊!在村子里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那些人就更不知道了!”听羽不解地问。

“是的,他们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是我看到你身上的鱼鳞,联想到奥兰多,再加上雨萱给梨裳的那个提示……”

“可你刚才不是说你去看了雨萱带梨裳去的那个地方之后,没有发现一点儿线索吗?”

“是的,当时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但是联系到你,那个线索就很明显地凸现出来。”

“那是……什么线索?”

“是一个传说。雨萱带梨裳所去的那个地方叫‘妖之子’沼泽,之所以叫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是有原因的。传说,那里原来是个村子,后来村子里的人杀害了一对夫妇,因为他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妖兽。于是他们的遗腹子长大之后,跑来报仇,杀死了村子里所有的人,并且把那个村子变成了一片沼泽。从那之后,那个沼泽里的妖兽,就开始憎恨、残杀人类。

“你看,雨萱她们打破‘禁忌之湖’的封印,使得鱼怪被杀死的两个月之后,她们三个人相继惨死;而你父亲被村民们称为妖怪,你又拼命掩饰身上长满鱼鳞这件事情,再加上雨萱的关于‘妖之子’沼泽的暗示,我稍加联系,便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后来我又去找山长验证,他告诉我,你确实在鱼怪死后,曾经详细地问过有关它的事情。而且回过头再看,事实上,那天晚上能够杀死戴缇莹的,也只有你了。

“当然,这些事情很可能仅仅是巧合,但是那么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了。于是我就请求不知道凶手是你的庄雪帮我设下了这个陷阱,然后又极力怂恿梨裳帮你治疗身上的伤疤。这样一来,你害怕露馅,必然要杀梨裳灭口。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那本日记,反倒成了我的罪证。”听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天,雨萱来找我,假惺惺地说想向我请教功课。实际上,我早就看出她不怀好意。因为我长得难看,经常有人拿我开玩笑,雨萱也不例外。我看见她偷了我的日记,但是我什么都没说。

“我假意敷衍她们,然后说,要去她的房间看她新买的衣服——我不能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杀人。她果然带着我回去了,她换衣服的时候,我把她给杀了,甚至连咒语都没念,捂着她的嘴,就用那么一把刀子轻轻一捅,她连挣扎都没挣扎几下,就死了。

“可是,我回身再找那本日记,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当时,我明明看见她用藏在背后的手,偷偷拉开一个抽屉,把日记放了进去。

“那本日记就这样不见了。当时时间很紧迫,我担心有人进来看见我,所以只好放弃了。后来,我又去了一次,把那个柜子的所有抽屉都翻了过来,但始终找不到。”

“日记掉了。”安东尼说。

“什么?”

“雨萱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那本日记掉在了柜子与柜子的夹缝里。当时可能因为怕你看见,所以她的手一抖,就没扔准。”

听羽愣在那里,这个答案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过了一会儿,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真是不可思议。这样也能被你找到!”

她越笑越厉害,最后竟然笑得捂着肚子,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听羽!”一个人用手扶住了她。

“对不起,老师,我让你失望了。”听羽看到庄雪,终于平静下来,停止了大笑,她小声说道,“庄雪老师,你是唯一相信我的人,可是我……”

“不,是我,是我让你失望了!”庄雪说出来的话,让大家全都大吃一惊。

“什么?老师,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感到很奇怪,你还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曾经救过一只小狐狸,对不对?现在你仔细看看我,能感觉到什么吗?”

听羽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地摇摇头。

“大概是我的伪装功夫太好了,我们这个种族就是善于伪装。”庄雪自我解嘲地笑笑,“我就是那只小狐狸!”他用一种极为清晰的声音说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49

28、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即使是一直怀疑他带着面具生活的安东尼,也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你、你说什么?”听羽呆呆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什么,拼命地摇着头说,“不对,我救那只狐狸是在五年前,那时我妈妈刚死!一只小狐狸不可能用五年时间就修成人形——绝对不可能!”

“我是不能用五年时间修炼成人形。”庄雪点点头,承认道,“但是,我并不是自己修炼成的……”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是为什么受伤的吗?”

“我记得……好像并不是猎人把你……”听羽说到这儿,难受地清了一下嗓子,她实在是不习惯把庄雪当成那只狐狸,最后还是改口说道,“把、把那只小狐狸射伤的,也不是陷阱,而是一群狐狸在追咬它。它们大概有七八只,不断地追着那只小狐狸,把它往悬崖边挤,往尖利的石头上撞,还用爪子抓它,用嘴咬它。后来,它浑身流血,连跑都跑不动了,我看见那么多狐狸欺侮一个,觉得很不公平,就捡起石头砸过去,吓跑了那几只狐狸。那个时候,那只小狐狸已经昏了过去。我看见它,就想起我自己在村子里被其他孩子追打的情景,忍不住采了一些药草,帮它治伤。后来……”

“后来,小狐狸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你们俩反正都被族人赶了出来,都没有地方可去。

于是,它就一直跟着你,可是有一天,你发现它不见了。你以为它走了,就自己一个人去岳麓书院打听父亲的消息,再也没有回去。”

“是,是这样,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我并没有走,我只是看你一直那么饿,就去追一只兔子。那是一只很狡猾的兔子,我追了它一天一夜,才把它捉住。可等我把兔子叼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儿了。我等了好几天,始终不见你回来,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在周围的一个洞穴里住了下来。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回来,可是两年过去了,你始终没来。后来我实在等不及了,就决定去岳麓书院找那只叫作涂山氏的九尾狐。”

“你找它干什么?”

“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你知道那些狐狸为什么要追咬我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一只纯种的狐狸,我所在的狐群是一群普通狐狸,我妈妈和它们的血统一样,而我父亲却是一只九尾狐。由于不是一个种族,我从小就受到狐群的歧视。后来有一天,我妈妈掉到猎人的陷阱里死了,狐群就把我赶了出来。我偷偷地想要回去,没想到又被它们赶出来,几乎把我咬死。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去找我爸爸的种群,可是九尾狐是上天谪贬下来受苦的神仙,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我根本找不到。后来,我听人们都传言岳麓书院住着一只叫做涂山氏的九尾狐,所以我就决定去那里找它打听一下我父亲的消息。”

“所以你就在岳麓书院附近的山洞住了下来?”听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有一次,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只狐狸从我跟前跑过去,觉得那么眼熟呢!”

“没错,那就是我。我来到岳麓书院,却无法找到那只叫做涂山氏的九尾狐,据说它住在书院里最中心的地方。可是,岳麓书院里到处都是具有法术的人,哪里都贴着咒语、神符,我根本就不敢进去。但我还是感到很高兴,因为虽然没找到涂山氏,我却有了另外一个收获。我找到了你,原来这几年你一直都呆在岳麓书院里。所以,我就在书院外边住了下来,一有机会看见你从里面出来,就偷偷跟着你。

“我看见你在书院里和在村子里一样,没有什么朋友,显得很孤单,我心里很难过。就想,我要是能变成个人,陪着你就好了。

“可是,以我的道行,恐怕就是再修炼个百八十年,也未必修得成人形。没想到,没过多久,我能变成人的机会就来了。

“那天,我冒险跑进了书院,因为你已经好几天没出去了,我担心你生病或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就绕过咒符,躲着人闯进了书院。可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就在书院里面瞎找。

“我来到一个湖附近,那个地方显得极为荒芜,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地方就是著名的‘禁忌之湖’。我刚到那儿,就看见走过来三个女孩,我连忙藏到了树后。

“这三个女孩,就是雨萱她们,她们想用‘剑齿树精’打败一只封印在湖里的鱼怪,没想到却根本打不过那家伙。后来,三个女孩被打败,就吓跑了。而那条鱼,我一下子就看出它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只要我能得到它的力量,肯定就能实现变成人形的愿望。于是,我假意过去扶它回湖中,却在路上出其不意地咬了它一口。它与‘剑齿树精’打斗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受了重伤,再加上它完全没有料到我这样一只法力低微的狐狸竟然敢袭击它,居然被我轻易地咬住了它的喉咙。

“无论它怎样挣扎、对我拳打脚踢,我始终没有松口,终于它渐渐地不动了,我虽然受了很严重的伤,但还是三口两口就吃掉了它,也吞掉了它身上所有的能量。

“就这样,我变成了庄雪,正好赶上书院有个老师去世了,于是我随意施展了一些法术,就顶替了那个老师的位置。

“我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可是无论我怎样对你表达我的感情,你都对我不理不睬,甚至于我对你越好,你就逃得越远。我几乎想要放弃了,但是心里终归不舍得,我刚才听见他们说,你在日记里说你也喜欢我,只不过因为自卑,才……”庄雪看着听羽的神情,忽然不敢再往下说了。

“这么说,是你杀死了我爸爸?”听羽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死死地瞪着他问。

“我、我当时并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你就那么一口一口,把它给……活活吃掉了?”

“听羽,我实在是……”

“住嘴!”听羽突然大喊起来,“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才活下来的吗?复仇!我是为了报仇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你,你现在就是我最大的敌人了!”

听羽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仿佛自己也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一样,不自觉地朝后退着。

“听羽!”庄雪一把拽住她,“你听我说,发生过的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为什么……”

“走开!”听羽大叫一声,推开庄雪就跑了出去。安东尼和克拉莉还想去追,却被庄雪挡在了门口。

“不许追她!我不准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她杀了人,谁想要伤害她,都得先打赢我!”他冷冷地说道。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克拉莉不解地看着他。

“我本来就是这样,他说得对,”庄雪指指安东尼,“你们平常所看到的,只是我为了能留在这里,所带的一副面具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追她不是为了惩罚她,而是因为……难道你真的认为以前那个救过你性命、善良的听羽会变成这样残忍的凶手吗?难道你真的认为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降服水蛇精、杀死涂山氏和牧狼师吗?”

“你的意思是……”庄雪一听安东尼这么说,立刻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我想她为了复仇,大概借用了暗黑力量。现在的听羽已经被暗黑力量所控制,暗黑力量利用了她想为父报仇的急迫心情和她这些年来所遭受的痛苦,而侵入她的体内,把她变成了杀人的工具。”

“那、那怎么办啊?”

“当然要先把她找回来了,我担心这样下去,一旦暗黑力量发现听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就会……”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50

29、

山洞里很黑,听羽睡觉之前,把火熄灭了。她必须十分小心,不能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她知道安东尼他们正在四处搜捕她。

黑暗中,传来“滴滴答答”下雨般的声音,听羽知道,那是山洞里某一个地方正在往下滴水。这个山洞有两个出口,其中有些地方通着山外的小溪。

她就是在一条小溪旁遇到庄雪的。想到这里,听羽又感到胸口针扎一样的痛,脑袋里乱糟糟的。她怎么也无法想像,庄雪老师居然就是那只一直跟着她的小狐狸,更没有办法相信,就是他杀死了爸爸。

她记得,庄雪刚来书院的时候,有一次天气异常晴朗,他就把学生们带到了岳麓山上,教他们如何辨别星星草和狼牙草的区别。

这两种草虽然都是淡蓝色开着粉色的小花,外表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作用却完全相反,星星草可以用来止血、镇痛、安神,而狼牙草的汁液则充满了毒素,只要一滴就可以让人腹泻不止。庄雪要求大家在一个时辰内,在岳麓山上分别采到这两种药草。

到集合的时候,大多数人找到的都是狼牙草,因为能够治病的星星草可以卖个好价钱,早就被附近的村民采光了。庄雪讲完课之后,把很少的那一把星星草扎成一团,说要把它送给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孩。

早就暗中倾慕庄雪的那些女学生,一下子兴奋起来,全都跃跃欲试、眼巴巴地看着他,恨不得把那束星星草抢在手里才好。当庄雪把它举到听羽面前的时候,整个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起来,所有的人吃惊地瞪着他们。

“也对,这个气味配她最合适了!”一个女生说了这句话以后,学生们哄堂大笑,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只有庄雪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星星草的外观和狼牙草几乎一模一样,但区分它们却极容易,因为两者的味道截然不同。狼牙草有一种诱人的幽香,而星星草和它正好相反,总是散发出一种令人恶心的恶臭。

那堂课结束之后,庄雪去找听羽,请求她原谅。听羽本来不想理他,但是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个风度翩翩、让众人倾心的老师,要那样低三下四地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是个犯错的小男孩儿一样。

最后听羽告诉庄雪,如果那是个恶作剧的话,她根本不介意,因为,她早就习惯了。庄雪听她这么一说,脸腾地一下红了,过了很久听羽才意识到他当时很可能是在生气。庄雪临走的时候告诉听羽,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听羽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有太在意,没想到下堂课的时候,庄雪竟真的采取了行动。他恶狠狠的抓住喊听羽“丑八怪”的女同学,逼着她跟她道歉,把那个女学生都吓哭了。

后来类似的事情,不断地发生,而本来不惹人注意的听羽,简直就成了所有女生憎恨的对象。当时,听羽正准备执行自己的杀人计划,惹人注意对她来说,是最可怕的事了。为此,她不得不去找庄雪,请求他不要再那么做了,否则她就无法再在书院呆下去了。

庄雪考虑了一下,果然改变了做事的方式。在课堂上或是人多的时候,他不再理睬听羽,有的时候甚至是故意忽略她的存在。但是,听羽却发现,所有侮辱或是诋毁过她的同学,第二天不是生病就是出事了。有一次,有个女生不愿意拿手接她递过来的东西,竟然带着手套上课。没过几天,听羽就听说那个女生上吐下泻,病得起不来床。庄雪则在没人的时候,冲她眨眨眼小声说:“一株狼牙草,不会要她的命的。”

虽然庄雪表面上好像不再理睬听羽,但暗中却总趁没有人在的时候来找她。开始的时候,听羽不理睬他,但后来庄雪变得聪明了,他不再主动找听羽,而是以老师的身份要求听羽来他这里补课。而每次补课的内容,都会弄得听羽哭笑不得。庄雪不是用山珍野味做出美味的好吃的,让她品尝是由哪种植物做的配料,就是假借讲课的机会和她聊天。有一次,他竟然“威胁”听羽,如果不在二十分钟内吃完他做的野山参炖珍珠鸡,就算她的功课不及格。

听羽当时真的很奇怪,她实在不明白这个老师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这样做的。有一阵子,她甚至怀疑庄雪发现了她的计划,想来刺探她。但是后来那件事情之后,她确定,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一个刺探者会有那样单纯、明净,像孩子一般的眼神。

那天,她又被庄雪叫去“补习”功课。她一进竹苑就闻见了一种淡淡的幽香,虽然不是极为浓烈,甚至不仔细感觉根本就体会不到它的存在。但这种香气,却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到心旷神怡。就好像是春天,也许人们并不曾意识到她的到来,但是她却就那样静静地让冰河融化、天空晴朗、万物复苏,漫天遍野的山花都纷纷为她而开放。

“这可不是法术。”庄雪捧着一束星星草,站在那里慌忙解释道。那种香气就是由那束星星草散发出来的。

“是我对它的枝干进行嫁接培育,研究了很长时间才弄出来的新品种。”庄雪把那束星星草递到听羽面前,“送给你的!”

听羽一时之间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我,我真的不是嘲笑你……”庄雪见听羽不说话,生怕她又误会了,慌忙解释着,急得说话都结巴起来。“在我,在我眼里,你是最、最……”

庄雪说了一半脸就红了。过了好半天,他才嗫嚅着说,“你能相信我吗?”

听羽相信了。虽然她嘴里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却相信了。

自从听羽提出不许他帮她出头之后,庄雪在众人面前就总是保持着那种完美无缺的形象;但是和听羽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总是像个小孩子似的。听羽无法不相信那双如此纯洁、真诚的眼睛。

“你心软了吗?感到下不了手了?不再想报仇了?”

一个声音传进耳朵里。

开始的时候,听羽还以为是有谁站在面前对她大声说话呢,但是马上她就意识到那声音来自于她自己的身体内部——来自于她的内心。

有一段时间,听羽曾经以为这个声音已经消失了,或是它根本就是个幻觉,从来也不曾存在过,只不过是她内心太脆弱了,所以才会幻想出来的。但事实却不是那样,现在,这个声音又开始说话了。

这声音第一次说话是在三个月前,从听羽发现“神鱼”就是她的父亲那天开始。那天她完全懵了,这就是妈妈所说的神仙爸爸,实际上,只是一只鱼怪而已。

这对听羽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打击,让她更难过的是,即使是这样的父亲,她今生今世也再见不到了。既不能亲切地与他相认,也不能向他报仇。她什么都不能做了,因为在见她之前,它就已经死了。

妈妈的惨死,从小到大所受的那些屈辱,难看而丑陋的样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再也不用跟谁去诉说或是为此而恨谁了。

听羽觉得自己心里就好像生长着一团熊熊的火焰,不断地燃烧着……她觉得必须让这团火去炙烤、点燃什么,否则的话,她的内心就要被熔化了。

于是,她选择了憎恨。

她恨雨萱和另外两个女孩、恨山长、恨涂山氏,而她最恨的,则是整个岳麓书院。

杀了他们,让他们像你一样痛苦,一样生活在恐惧和不安中。让他们像陷阱里的小兔子一样哭泣、尖叫!这时,那个声音出现了。

当时是深夜,听羽正躺在床上被自己的愤怒燃烧着,这个声音骤然出现,把她吓得一抖擞,噌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你是谁?”她紧张地问道。

“我是你的内心,是你内心的想法召唤我来的!我是来帮你的,只有我才能帮你——让你彻底解脱!”

那声音缓缓说道。

听羽连滚带爬地打开灯,睁大眼睛,惊恐地四处寻找着,但她什么也没看见。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影子之外,只有她自己。

难道是幻觉?她想。

“不,绝对不是幻觉。”那声音又出现了,屋子里仍然空无一人。“你看不见我,我是无形的,因为我力量强大,所以我可以帮你完成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神仙吗?你是神灵吗?”听羽战战兢兢地小声问道。

“不,恰恰相反,我来自于黑暗和阴影,来自于你内心深处最见不得人的欲望。但也正因为如此,我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即使是神,也要怕我三分!”

“你是魔——走开!我不需要你。”

“我是魔,但我是你的心魔,是你心中的想法把我召唤出来的!如果你不需要我、不召唤我的话,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听羽无话可说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胸中的愤怒和不平有多么可怕。

“别再犹豫了,难道你真的不想报仇吗?——那可是你亲生的父亲,现在却只剩下鳞片和血淋淋的鱼骨头了,你想像一下它是怎样被人咬在嘴里,一口一口吃掉的?想像一下那种钻心的疼痛……”

“别说……快别说了!”

听羽痛苦地捂住耳朵,但是那声音却依旧清晰。

“你捂着耳朵也没有用,说话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心,你可以躲开我,但你能永远躲开你自己吗?你想想,还有你母亲,她临死前痛苦的呻吟,她用整个生命所做的等待,难道你都忘了吗?”

“不,我没忘!我没忘!”听羽不由自主地大喊起来。

“那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得到力量?”

听羽犹豫了一下,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如果不做点儿什么,她胸中的那团火会把自己烧死的。她答应了下来,把自己出卖给了黑暗。

后来,她杀死了雨萱她们,又抢了涂山氏的内丹,还杀了牧狼师。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甚至怀疑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事情的真实性。也许,只是个梦吧。她在心里暗自想道。

“听羽!”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脚步和呼喊声。听羽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觉得心乱如麻。是庄雪。

听羽躲在拐角的暗影处,藏了起来。庄雪在洞内转了一圈,虽然没找到她,却看见听羽吃饭时所留下的火堆的灰烬。

“听羽,我知道你在这里!”庄雪大声喊道,“这个洞旁边是你妈妈的坟,你肯定会躲在这儿的!”听羽这时才想起来,以前曾经带着小狐狸来过这里,而庄雪不就是它吗?

“听羽,安东尼他们说,你被暗黑势力利用了,你成了它的杀人工具,必须马上把它从你身体里面赶出来!”

暗黑势力?听羽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犹豫了。

“听羽,难道你真的认为,那些人是我让你杀的吗?那难道不是你自己所想干的吗?”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听羽一怔,仔细回忆起来,确实是自己想要杀死那些人的——她却并不知道,事实上,暗黑势力的一贯伎俩就是扩大人的某些欲望,使本来很弱小的恶,变得很强大。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暗黑势力的话,也许那仅仅是一些想法,听羽并不会真的杀人,而且听羽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正因为它们的介入,事情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可听羽并不知道。她听见那个声音这样问自己,竟然被问住了。是啊,是我自己想杀他们的,是我想要报仇的呀!

“杀了庄雪,把他的内丹抢过来,那是你爸爸的东西,怎么能让他强占着呢?”那声音继续说道。

“什么?他的内丹是我爸爸的?”

“对,他的内丹就是你爸爸体内的那块碎片。不能再让他拿着你爸爸的东西了,那应该是你的!”那声音继续怂恿道。

“可是……”听羽仍然犹豫着。

“怎么你不忍心了?那本来就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东西,怎么能让杀死它的人一直带着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是它如果有内丹的话,法力比我高强多了,我恐怕打不过它!”听羽支吾着,不想出去。实际上,她也不太知道自己真实的想法,她只是不想见庄雪,不想跟他说话,不想看见他的样子或是杀死他。

“这倒是个问题。”那声音想了一下,回答道,“这样吧,使用易容咒!”

“啊?什么意思?”

“他不是喜欢你吗?你用易容咒把自己弄成个美女,然后去引诱他,那枚内丹就在他肚子里,只有你……”

“这不太好吧?”

“那么,就是说你不想报仇了?”

“不、不是!我……”

“你根本不在乎你父母的大仇。你只是喜欢上了这个花花公子!”

“不是、不是的!”听羽下意识地大叫起来。

“听羽,是你吗?”庄雪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他手里举着一支火把,脸在火光中一闪一闪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7 18:50

30、

“谁让你来这里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听羽冷冷地问道。

“以前你一伤心的时候,就跑来这个洞里。我一直记得。”

“你真的是那只小狐狸?”

“当然是,你看——”庄雪侧过身子,指着自己的左肩说,“这里还有伤疤,当时是你为我治的伤。”

“你很喜欢我是吗?”听羽忽然问道。

“哦……”

“不是?那算了……”

“不是不是。我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喜欢你!”

听羽本来站在山洞暗处的阴影里,现在她慢慢地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带着一种梦游一般半睡半醒的茫然。

“那么,你抱抱我吧。”她用力朝他笑笑。庄雪闻言有些吃惊,他根本想不到她现在会跟他说这些话。更关键的是,听羽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苍白的被操纵的木偶,而不像她自己。

ニ知道她不是这样的。

“你的脸怎么了?”庄雪问。

“不好看吗?”听羽嫣然一笑,“如果没有那些鱼鳞的话,我本来就该长成这样。”

听羽的脸被她用易容术修整了,脸上的鳞状角质层被咒语擦去,而露出一张白皙的人类女子的脸。事实上她的五官,长得还是挺好看的,遗传了她美女母亲的一切优点。一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和樱桃般的小嘴。但她缺乏那种美女的妩媚,一种内在的柔顺,也许是洞里阴暗的火光造成的,使她的脸显得有些强硬,就像她的性格。整个人如同一把尖刀一样,锐利而强硬地站在那里。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就不美,事实上这正是庄雪所欣赏的。但关键问题在于,听羽此时似乎在刻意遮掩这种尖锐,这使她显得模糊而古怪,就像是在上演一场极为蹩脚的戏。

庄雪走到那堆火的余烬旁坐了下来,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剩下的那些尚能燃烧的木头。

“你不想拥抱我吗?”她凝视着她。

“不,我想。”他柔声说道。

听羽慢慢地走了过去。双膝着地,跪倒在他身旁,做梦一般抬起双臂,抱住了他的两肩。本来这只是一个试探性的诱惑,只是计谋的一部分,但是真的做了之后,听羽却被自己吓着了。她忽然发现,其实,也许她一直就想那么做来着。

庄雪感到一种温柔的光,笼罩在听羽的脸上。因为她是本质这样强硬的一个人,所以这种发自内心的温柔就显得极为美丽而珍贵。庄雪有些被迷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她。

“不想吻我吗?”听羽问。

“不。”

“你说什么?”听羽怔住了,从手指头到脚尖都变得僵硬起来,整个人仿佛立刻就变成了一尊石像。

“知道吗?”庄雪缓缓说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是你从那些狐狸那儿救了我的那次,我昏倒在小溪边。我以为我死了,当时我朦朦胧胧地想,我太小了还来不及做坏事,所以我死了以后,应该是可以上天堂的吧?

“后来,过了很久,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你。你当时穿得破破烂烂的,头发像乱蓬蓬的干草,脸上长着鱼的鳞片,手指头冻得像胡萝卜一样肿。你在用星星草给我治伤,还记得吗?由于用了大量的星星草,你身上手上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我就那么看着你,我心里想,这就是天使吧?

“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没有死,我是被你救了。但你当时的那种样子,却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我心目中天使的形象,永远都是那个长着带有鱼鳞的脸、像个小乞丐般的女孩。

“我跟你说了我为什么要变成庄雪去岳麓书院对不对?”回忆令庄雪露出一种梦幻般的神色,“其实当时让我产生迫切地想变成人类的想法的,是我在草丛里偷听到的两个女学生的谈话。

“那天,我照常在书院门口等你,走过来两个女学生,她们在那里交谈着对某一个婚礼的看法。我本来想走开,却忽然听见她们提到你的名字,她们在嘲笑你,说着很难听的话。我气坏了,那么温柔善良的你,只因为长得同她们不一样,就遭到这样的屈辱和嘲笑,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那个时候我就想,假如我能及时修成人形,一定变成最完美的人类,娶你为妻,气死那些嘲笑你的人。”

听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小声问道。

“我、我的意思是说,”庄雪又结巴起来,他生怕敏感的听羽再次误会他的意思,他停顿了一下,在心里尽力组织着各种词汇,然后用一种异常坚定的声音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而我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你就是这样的。”

他说着用手轻轻一划,听羽脸上的易容咒被解除了,那张布满鱼鳞的脸又呈现出来。

“是因为这张脸,因为你那奇怪的性格,甚至因为你说的那些冷漠刻薄的话。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我不要吻那张被易了容的脸。”

他说着,把脸凑过来,静静地凝视着她。听羽忽然感到不知所措、无所遁形。

然后,他吻了她。事实上,尽管神智已经混乱,听羽还是听到了那个声音在一旁狂喊:“偷走珠子,快,然后杀死他!”但是她的身体早已经不受她自己大脑的支配。

庄雪终于放开手,听羽觉得那声音由狂喊变成了尖叫。

“怎么了?不舒服?”庄雪的手还放在她肩上,担心地看着她。

“是,是那个声音。”听羽不知道如何解释,但她想起他所说的有关暗黑力量的事情,便又说道,“有一个声音,它……”就在这时,洞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庄雪,是在这里吗?”

“找到她了吗?”

“好黑啊!”

听羽听到安东尼、梨裳和克拉莉的声音,她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是你告诉他们我在这里的?”听羽悲伤地问。

“是的。安东尼说你被黑暗力量控制住了,只有他们才能救你,我不想……”

“你欺骗了我!我像傻瓜一样被你出卖了!”听羽一把推开他,“而我甚至为了你,而忘记了我爸爸的仇恨!天哪,这太讨厌了——这一切都太讨厌了!”

听羽脸上的神情一会儿变得悲伤,一会儿又变得咬牙切齿,在跳动的火花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吓人。

“听羽,不像你想的那样,我说的全是真话……”

“住嘴!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我要……”听羽停了下来,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哀婉起来。她把手伸向怀里,从里面抽出一样东西。

“我要,我要杀了你!”泪水从她脸上流出来,她哭着说道,猛地举起手臂,把手里的那个东西深深的插进了庄雪的胸口。

那是一把匕首,她曾经用它杀死了雨萱。

安东尼他们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听羽举起匕首的这一幕。

“住手!”安东尼抽出日月神剑,奋力地刺了过去。他以为她至少会自救,会先闪开,或是至少也会用匕首先挡一下他的剑,但是她没有。当听羽把匕首插入庄雪胸口的时候,安东尼的剑也贯穿了她的后心。

“听羽!”庄雪用手指尖拽着她的衣角,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梨裳连忙采用治疗术给庄雪治伤,但那个伤口却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听羽的匕首刺得很偏,根本没有伤到内脏,而且虽然流了一些血,但是伤口并不深。看上去,她似乎没有真正用力。

“快去救她!我没事,她只是误会,她不是故意伤我的!”庄雪挥手赶开梨裳。

“好吧、好吧!你别激动,我马上救她!”梨裳虽然嘴里答应着,心里却甚为惶恐。要知道听羽可能是真的没有用力,可安东尼当时救人心切,刺出那一剑时,可是用了全力,而且又正中后心。梨裳就算是华佗再世,恐怕也没办法再把她救回来了。

听羽感到很冷,就像是光着身子呆在被冻得死死的冰湖里,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感到有点害怕,想张开嘴说话,却发现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只有微弱的呻吟声。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正站在一片黑暗的迷雾中,拼命地想要找到方向,却发现自己脚下原来是没有底的沼泽,只能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听羽,你醒了吗?醒了就睁开眼睛!”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送给她漂亮的花,还陪她说话,给她做好吃的。还、还杀死了她的父亲。这个声音此刻变成了唯一有价值的东西,穿透重重迷雾,使她渐渐清醒了一些。

听羽为了能够睁开眼,挣扎着动了一下,她感到一种钻心的疼痛在身体里面弥漫开来。然而那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一个尖硬的东西插在她胸口,从后背一直到前心,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疼!”她终于喊出了声,听羽用手按着自己的前胸,她手指缝里露出一截白色的剑尖,由于身体的扭动,血顺着剑柄从后面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

“拔下来,能不能把它拔、拔下来呢?”庄雪的声音开始急躁而高亢,说到后面就不由自主地没了底气。其实他也知道,这剑一拔下来,人恐怕就……

“梨裳,想想办法!你看她还在流血呢,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快点救救她!”

庄雪转头向梨裳哀求道。

“我也想救她!真的!”梨裳本来就急得要命,被庄雪这么一求,她都快哭出来了,“可是,可是,要想治伤的话,就得先把剑拔出来,但我担心她恐怕支持不住。这剑一拔,人可能就不行了。可不拔剑我也用不上我的治疗术啊!”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她能在拔剑之后支持住一阵子,你就能把她救过来?”

“那还要看她的体质,不过我会尽快止住血,使伤口复原。至少,还有望……”

“我明白了。”庄雪点点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仿佛在下着什么决心。

“庄雪,你想干什么?”梨裳问。

“你放心吧,她一定能支撑下来。等一会儿,我把这个灵犀珠给她吞下去。”庄雪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那颗灵犀珠,“这颗珠子是千年的灵物,一定能保住她的元气,你就尽力给她治伤就行了!”

庄雪说着走过去,把珠子放到听羽唇边,柔声说道,“听羽,把这个咽下去,就没事了!”

珠子轻轻地滑进听羽的喉咙。

梨裳一见时机成熟,朝安东尼喊了一声,“拔剑!”安东尼用力一抽,剑被拔出,血呼地一下冒了出来。听羽呻吟着,身体跟着猛地摇动一下,嘴角溢出血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伤及内脏了!”庄雪急得满头大汗。

这也正是梨裳所担心的,她看到听羽的神情极为痛苦,念了止血咒之后,立刻又用了镇痛的咒。然后,就是最关键的伤口处理。梨裳用尽全力,施展着她的治疗术。

就在这时,安东尼注意到,庄雪的脸色发灰,手脚都开始抽搐。他勉强靠着墙站着,才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你怎么了?”安东尼担心地问。

一个时辰之后,听羽终于醒了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梨裳还在一旁用治疗术给她治伤,额头上冒着汗。安东尼和克拉莉站在她身旁,正焦急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少了什么?听羽此刻还不能说话,但却盲目地用眼睛左右搜索着。忽然间,她看见,墙角一个细小的身影。

那儿卧着一只狐狸,正用一种悲伤而关心的眼神望着她。狐狸看见她睁开眼睛,就慢慢地站起身,朝洞外跑去。跑到洞口又徘徊着回过头,用绝望而伤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才又一跛一拐地跑走了。它跑过的路上滴着血,那是被她刺伤的伤口,经过这么一跑,又破裂开来。看着它远去的背影那么孤单脆弱,听羽觉得胸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那么碎了,再也补不好了。那种无法填满的空洞,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怎么了?应该已经没事了?”梨裳终于停了下来,累得站也站不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见她哭了,连忙问道。

“那只狐狸,我是说……庄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失去了内丹,又变回了原形。”安东尼见梨裳累成那样,连忙抢先解释道,“你被我刺中,流了很多血,我们担心拔剑的时候,你会支持不住,庄雪就把灵犀珠拿出来,给你吃了。他说,那个东西可以保住你的元气。可没想到,原来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灵犀珠,而是他的内丹。他用它救了你,自己就失去了法力,又变成了普通狐狸……”

“什么?你是说,那颗灵犀珠就是……”听羽做梦也没想到灵犀珠就是庄雪的内丹,也就是她父亲身体里面留下的碎片,

“那它现在去哪儿了?”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你知道狐狸并不会、不会讲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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