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发表于 2021-6-3 15:47

故事:老公事业有成儿子乖巧,我这幸福的婚姻却被亲妈搅得一团糟

作者: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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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手机闹铃催命般不折不挠地叫嚣着,音浪一茬盖过一茬,方启进下意识地伸手在枕头下摸索,却摸了个空。
他艰难地睁开惺忪的双目,入眼的是纯白的床单和枕套,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使他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另一侧躺着的人却是他不陌生的,尽管背对着他,可除了朱巧巧,谁还能拥有那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此刻它们天女散花般披散开来,有几缕还“越界”到他的枕头上。
方启进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起身,在一堆凌乱的衣物中翻到手机,摁掉闹铃,并迅速穿戴好自己的衣物,瞅一眼躺在那一动不动的朱巧巧,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推门而去。
为什么要蹑手蹑脚?方启进自己也解释不了,大概此刻心里七上八下乱得很,难以正面应对朱巧巧。
在房门阖上的刹那,朱巧巧睁开紧闭的双眼,她自闹铃响起便醒了,方启进的一系列行为在她看来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她一下下抠着床单,眼梢略微上扬的眸中神色莫辨。
方启进这会儿还有工夫计较自己算不算酒驾,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没彻底醒酒,大脑还是钝重,浑身虚浮乏力,胃也在一阵一阵抽搐,等红灯的间隙他尽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部门庆功宴,他作为经理身在主位,推杯换盏间便喝高了,找代驾不是不可,但他还是选择打电话给项西芝。
以往项西芝虽然满脸写着不乐意,但也会第一时间赶来把他捞回去,方启进一路上乐呵呵地听她埋怨,醉酒之后他反而格外好脾气,好像借此寻找一点在自己老婆面前的存在感。
可这次他有些不确定,毕竟在前一天,他们刚吵过一架,为着什么事已经想不起,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每次吵完之后项西芝总会晾他几天。
方启进曾抗议这是“冷暴力”,无奈抗议无效,每次他还是得巴巴去哄,刚结婚那会小打小闹的叫情趣,可老夫老妻了还玩这套,就有些无趣。
手机那头传来的忙音让他变得愈发执着,连拨几次,最终不得不放弃,心里有点堵,又回桌上喝了几杯。
最后的记忆是朱巧巧妖娆的一张脸,她提议顺他回去,方启进没能拒绝。
可为什么会顺到酒店?方启进试图回想那些细节,头愈发痛了,所谓的喝断片大概就是如此。
朱巧巧人长得漂亮,又热情活络,跟部门每个人都处得不错,当然也包括方启进。
一起加班的夜晚难免相互照应,日子久了,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话题不会太过火,却有一种男女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
朱巧巧不乏追求者,方启进有自知,自己的魅力还不足以让一个条件优秀的未婚女性跨入雷池,他便放心大胆地在一个安全区域享受这种暧昧的感觉,权当是无聊生活的调剂。
自打儿子方梓琪出生,丈人丈母娘便搬过来一起生活,租住的两室一厅变得逼仄,好在这些年方启进事业发展不错,前几年在三环内买了套三层的连体别墅,老人孩子住一层,他和项西芝总算开辟出了两个人的一点空间。
可结婚十年,激情已然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中悄然流逝。
他们的婚姻就像在长跑中经过了刚开始的兴奋期,还未到中点,体力已经开始消耗,此时只能咬牙让身体适应这种消耗,熬不过的下场就是提前离场。
儿子分走了项西芝大部分的精力,她在工作上也不肯马虎,方启进其实挺能体谅她作为一个已婚职业女性的不易,可体谅不代表能够谅解她时常表现出来的冷淡。
方启进于是寄情于工作,主动加班,经常晚归,而这恰好培养了他跟朱巧巧的革命情谊。
可不管是暧昧还是革命情谊,方启进全然没想过会跟她发展到这一步,以后要如何应对朱巧巧?
而他目前面临的最主要问题是,该怎么跟项西芝解释昨晚的夜不归宿?想到这一点,一阵凉意从脊背陡然升起,直击脑门。
后面传来汽车喇叭不耐地鸣响,红灯不知何时转变成绿灯,方启进缓缓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中。
懊恼,痛苦让他茫然不知所措,他像所有在外面偷了腥,又不想妻子介怀的男人那样后怕起来。
又一个红灯,方启进拿起手机,发现上面两条未读信息,均是来自项西芝,时间是昨晚十点左右,正是他断片的时间点。
——临时出差到南京培训三天,刚才在上课,手机静音没听到你的电话。
——早点休息,后天就回去了。
方启进此时不再纠结这过于简单的报备,只庆幸项西芝没有直接打电话,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悬在半空的心暂时得以回落。
2
项西芝打了个喷嚏,四月的天,乍暖还寒,夜间凉意尤甚,下一瞬间,一件带着男性气息的外套便搭在她肩上。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照顾自己?”陈松的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宠溺,一如当年。
外套上的温度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浑身像是被一小波电流通过,项西芝心里紧了紧,却僵直着身体没能做出推拒的动作。
临时接到培训的通知,匆忙的一次出差,项西芝完全没想到第二天会遇见陈松,课后陈松约她一起吃个晚饭。
陈松还是当年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除了眼角细小的纹路,时间在他身上基本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他们沿着梧桐大道散步,这是他们大学所在的城市,一起在这生活四年,难免勾起很多回忆,言语间又默契地对彼此的家庭避而不谈。
有车子横冲直撞地经过,陈松拉了她一把,又站到她左手边,让她走在马路内侧,这样若即若离,若远若近的距离,拉扯出暧昧不明的意味。
项西芝紧守着心里那道防备的城墙,好像一不小心它便会轰然坍塌。
这种单独的相处本是危险的,项西芝本应该断然拒绝,可她好不容易从厚重的生活中短暂脱离出来,不想再压抑自己,恪守成规。
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像是一座孤岛,把项西芝和她的现实生活隔绝开来,在这里项西芝不是任何人的女儿、母亲或者妻子,她只是她自己。
身边是有着四年感情的初恋男友,如此并肩而行,衍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好似这十多年的隔阂其实并不存在,他们也不曾因为现实原因而分开,项西芝甚至有种年轻起来的错觉。
两个人回到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已是夜里十点多,房间在同一层,脚下的地毯柔软,连带着脚步都带了几分虚浮的不真实感。
漫长的过道像是时空隧道,让时光穿梭回到十多年前最后一次见面。
毕业之后项西芝和陈松按照父母的期望回到各自的城市,项西芝的父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够在身边,陈松的父母也是同样的想法,双方进入僵持阶段。
距离产生的巨大不安全感让他们在电话中频繁争吵,最后是陈松跑到项西芝的城市。
也是在酒店,他们拥抱、亲吻彼此,带着眷恋不舍,还有未化解的僵局,项西芝做好了准备,可陈松不肯跨出最后一步。
“西芝,我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能伤害你。”陈松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抽身离去。
那一瞬间,项西芝终于明白,陈松并非是来挽回他们的感情,而是告别,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不能背负起承担不了的责任。
项西芝提出的分手,学生时代的感情明明那样好,可终究敌不过现实的距离,那段感情经过岁月的积淀,美好的那部分便尘封在心底。
如今旧人在身边,暗的光线,暧昧而又安全的地点,不再需要对方承担任何责任,熟男熟女,一个眼神一个肢体语言便能传递邀约,便能跨越时空,完成那场未完的仪式。
项西芝在自己房门前站定,她能感受到陈松贴在她身后不过十几公分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颈项。
她攥紧了手中的房卡,锐利的边角几乎要把她的手心戳穿,时间像是在两个人之间静止,最终项西芝提了一口气,脱下外套塞回到陈松手中,“很晚了,那么晚安吧!”
她不等陈松反应,刷卡,进屋,关门,一气呵成,直到背靠在房门上,她才自嘲地想,她在害怕什么?
水汽氤氲的浴室中,项西芝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她长得娇小,似乎特别抗老,这张脸几年如一日,此刻却觉得自己很陌生,为着刚才在门口,脑子中闪现的那个危险冲动的想法。
如果方才她跑得没那么快,或者邀请陈松进屋,那算什么?只能算得一场艳遇,一次婚外情。
终归是偷偷摸摸,太上不得台面,初恋可以有遗憾,但不能以这种掉份的方式收尾,项西芝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也是说服自己。
第二天项西芝结束培训便匆匆去赶最后一班高铁,原本晚上还有聚餐,可以第二天再回去,可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也未跟任何人告别。
3
离家越来越近,项西芝也一步步回归现实生活,她的生活看起来令人艳羡,父母在身边,老公事业有成,儿子聪明可爱,可在平静的表面下也存在着重重矛盾。
父母对她选择方启进一直颇有微词,在当时所有相亲对象中,方启进条件算不得好,他家不在本地,没车没房,是家中二子,父母跟着大哥一起生活。
徐艳当时劝她:“这种小儿子最落不得好,以后父母不会帮衬不说,财产也轮不到他继承,他父母现在硬气,以后说不定还要来投奔你们!”
项西芝堵着一口气,她将和陈松的分手怪责于父母,现在又要来干涉她,似乎是迟来的叛逆,父母越是反对,她和方启进越是谈得越火热。
虽然和方启进在一起从来没有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也清楚,方启进追求她,大概是因为她满足他未来妻子的标准,但是这个人让她觉得踏实。
总归是两个人都觉得合适,她经历过一段伤筋动骨的感情,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折腾,如果一定要结婚,那么合适就好。
最终还是父母妥协,徐艳说过的话在婚后一一被印证。
其实方启进家里条件尚可,可是在他们最困难的时期,孩子出生,买房缺首付的时候,项西芝的公婆选择当甩手掌柜,既没出钱,也没出力。
项西芝父母对于退休之后还要帮着带娃,还要负责买汰烧颇有微词,那些时常表露的埋怨会落到方启进耳朵里。
大概是自知理亏,方启进会在别的方面弥补二老,生活费月月到账,各种保养品经常往家里带,每年两次家庭旅游……可惜对方未必领情,久而久之,方启进有些心灰意懒。
这种对生活的埋怨也会牵连到项西芝,总而言之,她一开始就不该找这么个人,他们一家累死累活就是在为姓方的打工。
“我说,你爸妈对我是不是意见挺大?”有一次方启进旁敲侧击地问项西芝,他是真不明白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满意。
项西芝也正心烦,随口道:“不是对你不满,是对我,我就不该谈恋爱,也不该结婚,更不该生孩子!”
方启进顿觉无趣透顶,他拼命赚钱还车贷房贷,努力养家,到头来在这个家却没落得半点好。
渐渐地,项西芝发觉方启进的改变,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不再像起初那样事事迁就她,争吵之后明明她还在生气,方启进选择无视,或者干脆转身离去。
项西芝心里难免有落差,但她清楚,结婚十年,再深厚的感情终归是会慢慢消耗掉,更何况他们之间本没有太强大的感情基础。
纵然生活厚重沉闷如此,但她项西芝也不至于抛弃家庭,结束婚姻,一切还得继续。
她时常回想在南京那一晚,庆幸自己最终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日后才能够心安理得回归家庭。
可项西芝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循环中逐渐发现端倪,方启进不再对她提出亲密要求。
在一开始的新鲜感和激情褪去之后,夫妻间的亲密有时候像是例行公事,项西芝并不热衷于此,方启进却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热情。
太多事情分走项西芝的精力,她极少全身心的投入,在黑暗中脑海中会浮现白日里的琐碎,儿子第二天要交的作业,哪份材料还做得不够好,甚至徐艳的唠叨会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耳边……
老公事业有成儿子乖巧,我这幸福的婚姻却被亲妈搅得一团糟
方启进不满项西芝的冷淡,他也挫败,甚至怀疑自己,可现下当项西芝主动靠近他,把手搭在他腰间,带着灼热体温的身体紧贴在他后背,方启进却无法回应她。
“早点睡吧。”方启进僵硬地拒绝,拍了拍她的手,帮她摁灭床头的灯。
方启进先前找朱巧巧谈过,诚恳而又郑重道歉,表示那只是一个意外,“你要什么方式的补偿都可以,总之是我不对,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去做。”
朱巧巧面带几分受伤:“你为什么要说得像一场交易?难道我跟你在一起不能仅仅因为你这个人?”
方启进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这种将近中年的已婚男人,有什么可叫你看上的,你大好年华一姑娘,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
“你也不要这么看轻你自己,”朱巧巧咬着咬了咬唇,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直抒胸臆,“你虽然不年轻,但是事业有成,长得高大英俊,我为什么不能看上你?”
这种恭维没有让方启进有半点洋洋自得,他冷汗涔涔,认识到自己可能捏了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他懊悔自己一时迷糊,更懊恼一开始跟她那点牵扯。
最终条件没谈成,方启进摸不准朱巧巧到底想怎样,可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心,他之所以如此恐慌,是因为他在意项西芝,也害怕家庭被破坏。
当年介绍人问他关于对象的要求,他说:本地女孩,样貌姣好,工作稳定。
他只是随口一说打发介绍人,这样条件的女孩怎么会看上一无所有的他?可还真让他遇上了。
他对项西芝穷追不舍,不只是因为她符合他的标准。
第一次见面,项西芝穿着米白色套装,那种沉静温婉的气质让他眼前一亮,项西芝并不关心他的经济状况或者家庭背景,在刻意寻找话题的言谈中问了一句:“你一个人在外会不会很辛苦?”
那种神态,有种不谙世故的天真,直击方启进的内心,他当时漂泊在外,身心疲惫,独自消化孤独和沮丧,这是第一次有人过问他辛不辛苦。
方启进自那以后有种强烈的想要在这个城市安家的愿望,不仅仅是一套房子,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可是后来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又不满足,不珍惜了呢?他们好像在背离初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方启进无法想象项西芝得知一切之后会有的反应,果断跟他离婚?还是委曲求全,继续半死不活的婚姻生活?
不管是哪种都是他不愿见的,所以他无法坦诚,也没有办法在心理和身体上坦然地接受项西芝。
4
项西芝睁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这种试探让她确定,方启进是在避着她。
女人的心思如此敏感,方启进在外头是有情况了,项西芝有了这样一个猜测便再难入眠。
她和方启进之间从来都是对方主动,要计较付出,也是方启进更多,是以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方启进会背叛她。
她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扇了一巴掌,起先有点懵,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她好像看到平稳的生活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崩塌。
那种火辣辣的痛感后知后觉在心头蔓延。
项西芝转辗到下半夜,起身坐进衣帽间,狭小的空间让人有种被包围的安全感。
她对着衣柜发呆,里面都是同一色系的衣服,有些是方启进送的,更多的是自己买的。
大学时期,她总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橙色上衣,蓝色裤子,深红色运动鞋,陈松嘲笑她是“行走的红绿灯”,却也由着她,反正不丑,那种可怕的色彩搭配反倒显得张扬活泼。
在和陈松分手后,项西芝经历了几次失败的相亲,徐艳女士总结,是她打扮太轻浮,不能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于是在徐艳的胁迫下,她第一次尝试改变穿衣风格,她皮肤白,素色的衣服衬得她温婉大方,确实很适合。
事实也证明收效显著,和方启进第一次见面,对方甫一见她眼神就亮了,之后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项西芝不想承认,之后一直维持这样的风格,是不是有着某种讨好的意味,或者其实从一开始,她的内心对方启进并非她表现出来那样的云淡风轻……
项西芝还没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生活就又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项祖达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却也折腾了一个礼拜,这期间夫妻俩几乎是晕头转向,基本没有单独的交流。
方启进表现得尽心尽力,从办入院到打点关系、陪床,事无巨细,妥帖周到,项西芝有了分担轻松不少,项祖达同病房病友的直夸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启进才是亲儿子。
连方启进都要怀疑自己表现得如此殷勤,到底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有心想要弥补吧?
可他随即在心里否认,就算没有那件事,他也会这样做,毕竟,这本就是他和项西芝需要共同承担的责任。
经过这件事老两口对方启进改观很大,好像这个女婿经过漫长的十年,终于通过了及格线。
徐艳将她往日喋喋不休的埋怨变成洋洋自得的念叨:“囡囡,我当时就跟你说不能远嫁,你看吧,儿女还是在父母身边才有好照应。”
“一个靠谱的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父母是不作为,但是启进还是很有责任心的。”
“……”
项西芝哑口无言,她发现生活已经由不得她做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小姑娘。
向来理性果决的项西芝,发挥出了鸵鸟心态,不想去搞清楚一些事,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业务不精的法官,因为心里的天平丢失,搞不懂如何判决,只能拖延着开庭日期。
她已然忘了在南京那一晚,她也差点成为罪人,直到陈松联系她,项西芝才恍然想起当时内心也曾有过的纠结。
5
他们约在一家西点店见面,陈松给项西芝点了一杯咖啡,项西芝只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咖啡会让她心率不齐,她其实不好这口。
陈松先是半开玩笑地质问她的不告而别,项西芝莞尔,那时候总带着点仓皇逃走的意思。
这回陈松主动谈起自己的婚姻状况,项西芝做了聆听者,在心里感叹,原来人近中年,婚姻状况大同小异。
她甚至走神地想,要是当年和陈松结了婚,现在是不是也落得同床异梦的结果?
“我和她已经没什么共同语言,当年为了结婚而结婚,看来感情基础还是差了点。”
陈松看着项西芝,目光灼灼,“现在有个机会我可以调到你这边,我正在考虑。”
项西芝拿着杯子的手颤了颤,陈松言语间就差明说了,她反思自己那一晚是不是真给了他想要鸳梦重温的错觉?
“西芝。”项西芝的沉默让陈松变得有些急切,他将手搭在项西芝的手背上,还想说什么,项西芝却像触电一般弹开手,顺手打落了放在桌上的手机。
她弯腰去捡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她突然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来不及告别便匆匆离去。
赶到方梓琪的学校果然已经错过了放学的时间点,校门口空空如也,保安正准备关门,项西芝打电话给老师,对方说是已经被爷爷接走了。
为了表示亲热,平日方梓琪也叫项祖达这个外公为“爷爷”,项西芝觉得不对劲,项祖达还在家休养,徐艳忙着照看,最近都是她在接孩子。
她打电话给家里,徐艳一边炒菜一边拿着手机:“没有啊,我和老项今天压根没出门,不是你去接孩子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项西芝强忍着内心的不安:“没事,就是可能会晚些回去。”
挂了电话,项西芝心里愈加发慌,她在家长群里发信息,给所有熟识的人打电话,都说没有见过方梓琪。
项西芝想起关于儿童拐卖的新闻,天色渐暗,她的心里也越发绝望,方启进的身影在她脑子里陡然变得高大起来,好像是她现下唯一的支撑。
她颤抖着手摸出手机给方启进打电话,那头每一个盲音都似敲打在她心上,她脚软得几乎无法站立,好在电话最终被接通。
听到熟悉的声音,项西芝终于带上了哭腔:“方启进,方梓琪他不见了,我找不着他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有力:“西芝,你先不要急,也许是他贪玩躲哪玩去了,你在那等我,不要乱跑。”
方启进赶到的时候,项西芝正像发了疯一般在学校周围四处寻找,一遍遍喊着儿子的名字,也不管路人频频侧目,拿着手机里的照片,抓到个人便问有没有见过。
她见到方启进便像终于有了倚靠,不必独自强行支撑,身体瞬间瘫软,被方启进一把拥住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项西芝不停自责:“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没有早点过来等他下课。”
方启进心里也急,但到底男人的应激能力要强些,他稳住情绪,一边拍着项西芝的背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我明知道你工作也忙,我把家里的事都推给你是我的错!”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项西芝摇着头,她错过接孩子的时间并不是因为忙着工作,是因为一些她此刻不能启齿的原因。
两个人实在无法,去警局报案,方启进开的车,他压抑着内心的焦灼,不时侧过脸看一眼项西芝,又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发顶安抚她。
好像这些日子的隔阂并不存在,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项西芝呆滞地望着前方,想起刚得知怀孕那会,她还没做好准备,惶恐不安,方启进却一把将她抱起,连着转了几个圈,高兴得自己都还像个孩子。
“西芝,以后我们就是有血脉相连的两个人了,我们是一体的!”
方启进当时的话还历历在耳,如果方梓琪有个好歹,她想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就在警察询问有无亲戚会来接走孩子的时候,项西芝接到徐艳电话。
电话那头怒意明显:“你儿子都已经回来了,你人在哪?!”
6
项西芝被方启进带回家的时候头发凌乱,妆也花了,活脱脱像个女鬼,进门的时候方启进帮她整了整头发,又帮她擦去满脸泪痕,这是他们最近一段时间最为亲密的接触。
项西芝惊魂未甫,红肿着双目呆愣愣地看着他,她很少表露出这种柔弱的情态,方启进心里一软,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西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承担,我们是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句安慰的话说出口,有个决定同时也在方启进心里悄然萌生。
方梓琪的“失踪”本是一起乌龙事件,原是方启进的父亲方东明突然想来看看这个小孙子,直接过去学校接他,方梓琪吵着要吃肯德基,爷孙俩一个高兴,都忘了要打电话报备。
“真是想都想不到的贵客,一来就给人惊吓。”徐艳在背地里翻了个白眼。
陈松发来信息,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急事才走得那么匆忙,项西芝摁灭了手机,以手抚面,没有心力去回复。
她总算是明白了,她稍有旁骛,便会发生点什么事,好像老天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上有老下有小的处境,任何选择都得慎重,不能有半点偏差。
方东明过来小住,徐艳心存不满,“年纪大了就想起这个小儿子了,我以前说什么来着?到头来说不定还要投奔这个小的!”
她将刚买回来的菜往砧板上一掷,“过来还是要当大爷,又多了一个人伺候!”
项西芝心里莫名烦躁,压抑了数年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之前我要辞职在家看顾方梓琪,您教育我说女人不管赚钱多少一定要有自己的工作,您和爸自愿过来帮忙。”
“后来又念叨累,方启进说要雇一个保姆,您又嫌弃浪费钱,妈,不如您说说我们该怎么做?”
她用了“我们”两个字,似乎这是第一次将自己和方启进拉到一个阵线,她之前总觉得自己站在中间,被两边拉扯着,左右为难,直到方启进说,他们是一体的。
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站在他那边,站在他的角度说几句话?
徐艳愣了愣,转过身,嘀咕了句:“我不是替你不值吗?”
项西芝叹了口气,“我刚开始就知道方启进家里的状况,如果我介意,我就不会跟他开始。”
徐艳沉默地洗着菜,没再说话。
晚上项西芝辅导完儿子的功课上了三楼,方启进坐在客厅,疲惫地揉着眉心,似乎是在等她。项西芝的脚步迟疑了下,坐到他对面。
直到大哥打电话给他,方启进才知道这次父亲是离家出走,他又和母亲吵了一架,从他记事起,这种争吵从来没有停止过。
大概父亲年轻的时候做过对不起母亲的事情,被母亲发现,便一直耿耿于怀,到老都不能和解,他知道母亲心里一直有怨气未化解。
方启进不想重蹈覆辙,不想等着项西芝发现,不想那件事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隔阂,他决定坦白,争取项西芝的原谅。
项西芝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平静许多,甚至看不出面上的波澜,她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碧绿的茶叶在玻璃杯内舒展,沉沉浮浮,将水染色,依旧澄明,喝茶这个习惯,还是在方启进的影响下养成的。
项西芝攥着手中的玻璃杯,想要汲取一些温度,直面事实比原先的猜测更加残酷,她觉得有些冷。
方启进双肘支在膝盖上,将脸埋进双手中,额前几缕头发耷拉下来,前所未有的懊丧和颓然。
“方启进,你后悔吗?”良久,项西芝听见自己的声音。
方启进抬眼看她,他的眼眶发红,一字一句道:“是的,我很后悔,我从来没有在一件事情上这么后悔过。”
项西芝点了点头,站起身往卧室走去,声音依旧冷淡:“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有一个报告,我想早点休息。”
方启进一个箭步上前,从身后将她拥住,“对不起,西芝,对不起,原谅我,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后颈,方启进埋在她颈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原来男人也会哭泣。
项西芝没有明确表态,方启进感觉就像他们以往每一次吵架,项西芝总要晾他几天,可是这次他不知道怎么去哄她。
方东明回去的时候,项西芝和方启进一同将他送到火车站。
这些日子在亲家母时不时地冷嘲热讽下,方东明逐渐认识到方家做的不足之处,他觉得对小儿子、小儿媳有所亏欠,这个小儿媳却是少有的识大体,他关照小儿子要好好珍惜。
方启进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像一切和往常没有太大不同,只是项西芝拒绝和他亲密的接触,方启进想,自己也是活该,就当是一次错误行为的惩罚。
7
陈松也结束出差,项西芝送他离开,她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和陈松见面。
“你觉得,我调过来工作怎么样?”陈松仍抓着上次的问题不放。
项西芝不想遮遮掩掩,干脆开门见山:“如果是为了我,大可不必,如果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必问我。”
她看着陈松眼里的光一寸寸暗淡。
项西芝继续道:“如果我给你造成了错误的暗示,那很抱歉,我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
某一个瞬间,项西芝看到陈松脸上复杂难言的神色,她听到他说:“对不起。”
项西芝释然地笑了笑:“你对不起的人从来不是我。”
在转身的刹那,项西芝突然想通,那一晚让她生出眷恋的是陈松这个人吗?她对他还有感情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只是在那一晚,她生出了一种逃离现实的错觉,那种感觉才让她有片刻的沉迷。
于是她在心里彻底将过去放下,也对那一晚彻底释然。
经历了短暂的偏轨,生活似乎又朝着正确的方向向前。
项西芝升职加薪,家里经济宽裕一些,便请了个钟点工分担两位老人的工作,徐艳虽说嘴上说着浪费,实则心里轻快不少。
方启进早出早归,能不加班尽量不在公司逗留,主动承担起辅导儿子功课的责任,非工作需要,对雌性生物敬而远之,时刻保持距离和分寸。
后来朱巧巧约项西芝见面,项西芝早有准备,并不意外。
感到意外的却是朱巧巧,为什么会有人在得知自己老公出轨之后还那么淡定?
她听到了和方启进一样的回应:“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这种事情,终归是你这样的女孩子吃亏。”项西芝补充道。
朱巧巧难以置信地打量面前衣着得体的女人,她画着精致的淡妆,可仔细看去,隐约可见的眼袋和微微下垂的法令纹,都昭示着女人青春岁月的流逝,可她底气十足,神情坚定。
只有项西芝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强作镇定,看到朱巧巧手机里那张方启进熟睡的照片,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抽痛。
她听到朱巧巧势在必得的质问:“你丈夫出轨,你真的不介意吗?”
项西芝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真是年轻,年轻得有些天真,有些话几乎不忍说出口,但她有自己要捍卫的东西。
“你看,嘴唇和牙齿多么亲密,但牙齿也会磕到嘴唇,有时候即使磕得鲜血淋漓,你见过他们分离吗?”
项西芝观察朱巧巧细微的表情变化,对方脸上的笑容已经难以支撑。
她又更换了一下双腿交叠的方向,以过来人的姿态道:“所谓唇齿相依,相濡以沫,像你这个年纪或许很难理解,以后你找个合适的对象,有个十年婚姻,你就会懂了。”
朱巧巧想象项西芝定会难以接受丈夫出轨的现实,那样她就有机会上位,可项西芝的反应完全出乎预料,或许方启进已经向自己的妻子坦白。
她曾以为方启进那样的男人或许很好攻克,他从来不把老婆孩子挂在嘴边,醉心工作,加班的夜晚会体贴地给她一起点份夜宵,捎她回家,那难道不是一种示好?
她想大概家庭对他并不重要,或许已经厌倦自己的妻子。
可是当她制造了那样一个机会,捅破了窗户纸,方启进的反应是惶恐不安,他居然选择跟她彻底划清界限。
项西芝总觉得朱巧巧找她“谈判”有些不自然,对方不过游离的片刻,她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朱巧巧特意翻出照片给她看,这个行为是不是太刻意了?
她之前看过心理学书本上说,一个人在某个方面越是没有底气,越是拼命想要证明。
项西芝太了解方启进的酒品,醉酒之后只是话多些,然后倒头就睡,酒后乱性这种行为,在他那是不成立的。
她想到方启进懊悔的神色,如果不是醉得彻底,清醒的情况下会不顾后果,做出一时冲动的举动吗?
这很矛盾。
“你想好了条件,只管开口,”项西芝又如此强调了一遍,另有所指道:“虽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总归是有损女孩子的清誉。”
朱巧巧在听到“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神有瞬间的闪烁,被项西芝捕捉到了。
这就够了,她在心里已经有了个定论。
朱巧巧僵硬地牵了牵嘴角:“呵,你可真会自我安慰。”
她当然不会承认,那天方启进喝得烂醉,见到大床倒头就睡,也只是真正意义上的睡觉。
朱巧巧做的,只是替他宽衣,又拍了张照片留作日后谈判用的“证据”。
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般自导自演了一出戏,所以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真相。
8
项西芝也不会将她的发现告诉方启进,终归是他给了那女孩可趁之机,就当是给他的一个教训。
他们又恢复了亲密关系,甚至比之前还要好,项西芝不再心不在焉。
她大概终于认识到先前对方启进的忽视,她也领悟到,婚姻生活也需要用心经营,放任自流终会偏离轨道。
某日方启进将项西芝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他们的汗水还黏在一起,他突然认真发问:“西芝,你现在是肯原谅我了吗?”
项西芝翻了个身,没有回答,她想,大概不存在原谅不原谅,因为根本分不清谁对谁错。
南京那一晚,她的内心也曾真实存在过某个危险的悸动。
温和正派如陈松,也会在漫长的婚姻中开小差,也生出了逃离和背叛的想法。
如果非要分对错,他们都曾错过。
不过是婚姻疲软期,各自想要寻求额外的氧气,寻找一个间隙喘一口气,好在维系一段婚姻的,除了刚开始的激情之外,还有更加坚固的东西,比如责任。
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恰逢方梓琪暑假,方启进将他送到父母那,又给两个老人报了夕阳红旅行团,为的是跟项西芝过二人世界。
项西芝双手托腮,看着餐桌另一端的丈夫,突然发问:“你知道为什么将结婚十年称为‘锡婚’吗?”
她先前上网查过,一种说法是,象征着婚姻像锡器一般坚固,不易跌破。
还有一种说法是,经过10年相处,婚姻已经有了一定基础,生活也比较适应了,但容易产生婚姻乏味的感觉,这时,就应该像锡器一样,需要常擦常新,让它重新闪亮夺目。
项西芝更倾向于后者。
方启进手上切着项西芝那份牛排,没有思考太多,随口答道:“‘惜婚惜婚’,当然是让人珍惜婚姻生活的意思!”
他抬头,看到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妻子沉静地笑颜。(原标题:《锡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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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故事:老公事业有成儿子乖巧,我这幸福的婚姻却被亲妈搅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