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华不是天使 ZT
作者：画眉中国现代女作家里，我藏有她们的大陆版权书最全的，一个是三毛，一个是张爱玲（附带苏青），一个是李碧华。
是按拥有次序排的。对于拥有全本三毛这回事——请原谅我曾年轻过。关于后二者，一般是如此伧俗的名字，一般是那样心较比干多一窍的心思——百年以来的女性白话文学，在直面惨淡人生上，与张爱玲有得一拼的，惟有李碧华。
我很遗憾1997年才发现她。在一间民营小书店，看见《青蛇》的封皮上印着轻薄艳丽的王祖贤与张曼玉——《白蛇》的故事是演滥了的，青蛇？
“我的喜怒哀乐生老病，都在西湖发生，除了死。我的终生职业是‘修炼’，谁知道修炼是一种什么样的勾当？修炼下去，又有什么好处？谁知道？我最大的痛苦是不可以死。已经一千三百多岁了，还得一直修炼下去，伊于胡底？”且简捷且缠绵而骨子里富有筋道的文字，像道乍吃的新菜，唇间留下的说不上滋味，不是香，比香重。
然后就如惊掉的骏骥，无可遏止地奔波在李碧华谲若鬼魅的平川笔下，驻足回首处，不期然已是千里异乡：《胭脂扣》，《满洲妖艳——川岛芳子》，《霸王别姬》，《秦佣》，《潘金莲之前生今世》……一边看一边急——天下的好文字都给这女人写尽了，还让别人家如何苟活下去。
至为可恨的是，她的随笔也恁地动人。南国人日子过得精细，报上的专栏，一版要划成十数乃至数十块区区500~800字方寸，派与众写手纷纷耕耘。短文最是验人真功，而且机会均等之下，写得好与不，很容易分辨，那小说写得且跌宕且从容的亦舒，就是这样子给择出来的。李碧华却依然是其中的佼佼者，《绿腰》，《蝴蝶十大罪状》，《逢魔时间》，《女巫词典》，《橘子不要哭》，《咳出一只高跟鞋》……究其竟不过也是泛泛“食色”二字，可是经她一说，嗳——石、破、天、惊，魂、飞、魄、散。
真正的好作者，有点像那个轻轻说出“皇帝没有穿衣裳呀”的孩子。你以为谁不会说？可是你说呀。震了天动了地，其实不过无心之语。所以想要请李碧华写专栏？可以，5000元/千字，港币，先交钱后交货，周瑜黄盖。
我不信有天才这回事。常常想起，李碧华从寂寂无名写到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杳杳长路。人都见蝴蝶美，谁关心她在茧中的郁闷扎挣？成名后，淡淡一句“为免饔飧不继，且具自虐倾向，同期做着多份职业，以榨取有限之脑汁维生”——就带过了。人以为她真淡定，真幽默，殊不知那杀出条血路所必经的马翻人仰，胼手胝足，血肉横飞，弹尽人亡……她样样不曾缺过，然而成者为王败者寇——是寇，谁听？做了王，何必提落魄时分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所以她从不出镜真聪明。世间哪有美女作家这回事，几个漫漫长夜熬将下来，神仙妃子也莫奈黑眼圈，干纹，浮斑……若何。很多女作家都惨遭离异，因为她们恰沉浸于文字中时还要难看，面色灰败，衣衫不整而神情恍惚，夜半骤见之下，非心理素质极佳者无以承担。写作而不出点成就的女人，比窦娥还冤。
谢天谢地，李碧华几乎是目下华文写作中惟一叫好又叫座的作者，惟一出一本书，坊间各大杂志就拾宝似的殷殷评一本的。你不服？试看——
女人最大的误会：她以为是“爱情”，他只是“调戏”。对我们穷追不舍矢志不渝的男人都在税局。对不知道的事，直接说“不知道”才是最轻松的。世上哪有委屈？任何人经过衡量，一定为了他想得到的东西而付出代价。一群专栏作家饭局后三天内，大部分出席者分头把该次聚会的过程及对白向读者报告。（《恍然大悟》）
即使极爱许仙也毋须为他强饮雄黄酒。武则天若有幸托庇于一个好男人，她倒情愿站在他身后，躺在他怀中，睡在他床上，为什么要那么劳累？（《聪明丸》）
九点的邮轮什么时候开船？夕阳是不是每晚都有？……最蠢的问题有两个：——“你爱我吗？”和“你不再爱我了吗？”（《蠢问题》）
不怕在暗恋的人跟前喝醉。无财无势的二三线艺人怒拆狗仔队菲林。向你瞧不起的人认错。在八个师奶F ans面前抨击《还珠格格》和小燕子。台湾反攻大陆……结婚，或者离婚。（注释“胆识”一词）
真正的爱情只有两种：（一）极快的。（二）极慢的。……除开这两种感觉之外，其他的，也不过是比较殷勤的应酬吧。（《快慢》）
这些照片中的女人，在那古老保守年代留下倩影……看衣饰丽都，眉目春浓——忽然怕起来，因她对着我笑，那当年美女，笑得眼珠也不见了，多么像婴儿——也许她如今已是一个婴儿了。（《旧繁华》）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有事关云长，无事西门庆》）
……
以上不过是李碧华的笸箩里闭着眼睛摸索的一半根线头儿。有人忧心忡忡：这样女人会得爱谁？我笑起来：张爱玲还不是爱了胡兰成。好在60年之后的中国女子，爱便爱，但一定爱在张的温州之行前面。
一班女子是在李碧华牙慧之下发现“孟婆汤”这桩公案的：吃下去不消一时半刻即七魂渺渺，前尘往事一概勾销，从此又是一番新天新地新人。他？他是谁？只可惜只有地府才有，更可惜如花70年了仍不肯吃（《胭脂扣》）——谁见过男人有不肯吃的？孟婆倘若携制汤秘笈来到人世，必为世间首富。
但是，如果不是电影，李碧华势不能如此名满天下。这世道，有几人念书。她的小说除了长篇《生死桥》，部部成为银幕宠儿。人，鬼，妖，生，死，血，前生，今世，来尘……那样铿锵激越，睚眦尽裂的爱恨情仇，不知怎的，只令人想起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你可以说她讨巧讨好，故意地夸张那些本已悲怆的苦难——可是有谁像她杜撰得这样铁骑突出，银瓶乍破，绕树三匝，譬如朝露？
台湾也有李碧华，一个二三线上唱歌的且不去说她，居然还有个写字的也唤这个名字。初见时差点给蒙过去，看见书店新上那样一大排崭崭新的“李碧华 著”，真是欢喜，想这几日又有点心的了，可是翻开第一页……像换了大厨的馆子，一品之下，口舌皆怔起来，恍若隔世。不想说后者不好，不合我的口味罢。那一日，真惆怅——不仅替我，倘有人也叫“画眉”，而写得翩若惊鸿，嫣然鱼龙……我一定即刻更名，重新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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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般好东西舍不得与人分享，太好的可就顾不得了。实在不禁，我切切推荐同道女友看李碧华，可是……惨遭驳斥，居然！我的惊诧好比六月飞雪，这世上，竟然有人不喜她？气得我。问及原由，竟然是“看不下去”。是的是的，她的文字上，受旧话本影响出奇地深——我猜她《聊斋》之外，《阅微草堂笔记》之类必是烂熟，不然当代志怪文字，舍她其谁。明明就是“碗”，偏要写作“盌”，又兼夹杂英文单词及广东风味，如果是念纯正大陆课本文学长大的，难免难以接受。
譬如新近的《烟花三月》，文字的散漫，拗口简直发挥到了极致，如果不是“李碧华 著”，我也不会捺着性子一字一句往下抠。不过还是好东西，以“烟花三月”这样清平曼妙的名字来写慰安妇，亏她想得出。而在那样悲烈，繁复，冗杂，凄凉之后，这般结尾：
你有在静夜中，问过自己一些很“普通”的问题吗？
午夜三时十六分乍醒，你最思念的人是谁？
你相信世界上有一个人，无论天涯海角，注定会遇上？
在哪一刻，你没有力气矫饰，也顾不上面子、尊严、冷静、理智、性格……？
很累很累了，要听过谁的声音才肯睡？
今天要死了，你的遗书写给谁？
你承认事业永不辜负人的苦心，但也不能抚慰你吗？
有人等你回家吗？
你在等人吗？
你深信有个人永不出卖你吗？
……
我忽然不那么喜欢李碧华，她逗人哭，还不让人痛快地嚎啕，惟有一个人，月黑风高夜里，兀自干噎。相较来说，在香港不比她Fans 少（且不提这Fans的人员构成）的张小娴就太平盛世得多，虽然一样端的是男欢女爱，但因死保一条：永不全心全意地爱。因此永远一张明媚鲜妍清水脸，即便哭泣，也是真丝绣帕上几滴惹人轻怜珠儿泪。
因为一直做不到上述那一条，我不得不追随李碧华一力干噎着。看见她新出的志怪集子《樱桃青衣》里说，有个卖卤鹅的，异常美味，你猜原由是什么？
——竟然是：因为卤汁中泡有她亲手肢解的她的男人！男人爱上了“北姑（港人对大陆女子，特别是吃男人饭年轻有姿色女子的称呼）”。
我看了，干噎得格外厉害。那无疑不是女人的出路。
所以不得不拨出至少一半时间来读亦舒。亦舒不是个深邃肌理核液的人尖儿，但是擅长医治都市凡俗女子常见病症，我们须臾离不了她。而李碧华，劈劈啪啪将你的不治之症丝丝缕缕分崩离析给你看的奇情女巫李碧华，就那样渐渐退隐幕后，眼角唇间，不易觉察地笑了，微微那么一下。
又：有人说，李碧华创作水准下降，近日花城出版的几本集子，比之伊初出道时颇不像样。嗳，有人拿着5000元现钞排队等你一个钟头的1000字，你写也是不写？
（附）李碧华妙语：
如整容会整哪一部分：脑。
喜欢出风头吗：出不起。挺羡慕的。
缘分：在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做对的事......的托词。
最幸运的一刻：适时离场。
喜爱的颜色：男色和女色。
最想旅游的地方：我暗恋者的心。
什么时候觉得伤感：除了无法达成心愿之外，就数心愿达成了最伤感。
快乐美满的人生：七成饱，三分醉，十足收成；过上等生活，付中等劳力，享下等情欲。
遗憾：上述愿望终成泡影。 星座：水瓶座
三围：数字太小。
职业：门面--记者、编剧、专栏及小说作者。
底牌：夸张、虚构、捏造、渲染、无中生有、惟恐天下不乱。
健康状况：迈向死亡，当然。
最爱的动物：男人。
最厌的动物：男人。
最爱的食物：电。
最爱的饮品：饮恨。
外貌特征：充满内在美。
身体特征：头角峥嵘。
性格特征：忠肝义胆，一丝不挂。
读书成绩：身怀六甲。
择偶条件：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
工作心得：对剧中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满意作品：未写。
愿望：不劳而获，财色兼收，醉生梦死。
遗憾：上述愿望终成泡影。
经常阅读的杂志：银行存折
初吻年龄：一月，吻了邻床的男婴
最甜蜜的经验：报仇
职业特色：夸张、虚构、捏造、渲染、无中生有、惟恐天下不乱
心爱的书：辞典
最"女人"的一刻：寂寞时
印象中最复杂的关系：鸡、二氧化碳、消毒药粉、血污、泪滴、水渍、黑胶袋——最后黑胶袋被垂死的凤爪戳穿
为什么常写"男女"的题材：基本上，任何好看的小说不外八字真言：痴男怨女，悲欢离合
人们如何把你分类：当我感冒时，我是"流感"，不是"禽流感"
创作与人生的关系：毫不伟大，纯粹因为没有别的本事
知己难找吗：不难，你所有的敌人对你特别"知己"
怀念的日子：在日本京都上课的日子
曾爱上不爱你的男人吗：多。否则如何有灵感写小说？
对"失乐园"的感情认同吗：如果我是"用家"才有资格说
什么时候心情最轻快：当钱包越来越沉重时
最喜欢的风景：对方的"脸红区" 我也喜欢她的小说。
严歌苓的也不错的。我觉得你若是喜欢张爱玲，李碧华的文笔，可能也会喜欢她的。
主要作品：天浴，少女小鱼(不是长篇啦)，扶桑 (我看的第一本她的书)。。。。。她的书我几乎全有。北京书市5元一本买的，值！！
别的摊上都8折买的。
还有西德尼.谢尔顿的。 这个女人看起来有点意思. 可惜我一篇都没看过,渴望相逢
其他象亦舒,三毛,张爱铃全看遍了,惟独漏了李碧华 LZ你的签名照是一部女同电影里的吗？能问一下这部电影叫什么名字吗？我看过的，可惜一直不知道名字。 顶 我也喜欢她的小说。
严歌苓的也不错的。我觉得你若是喜欢张爱玲，李碧华的文笔，可能也会喜欢她的。
主要作品：天浴，少女小鱼(不是长篇啦)，扶桑 (我看的第一本她的书)。。。。。她的书我几乎全有。北京书市5 ...
jadestern 发表于 2005-10-18 18:56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严歌苓的书我最近才开始看的，写得真得很好，现正准备搜购她的书。李的文笔真得有点妖异，她有几篇短篇看得我毛骨悚然。 看李碧华的东西，心里总是莫明的难受。
真实的人性藏在亦幻亦真的故事里，让人心里涩涩地又塞塞的。 大学的时候总喜欢在图书馆看李碧华，总喜欢找着靠着大玻璃窗的位置，听着耳机晒着太阳看着李碧华妖冶的文字，那样的日子曾经是那么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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