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40

转贴 双面胶(上海媳妇和东北婆婆的战争)--很好看,也很可悲的故事

转贴 双面胶(上海媳妇和东北婆婆的战争)

   一。公婆来了


   肖丽鹃的网名叫“给点阳光就灿烂”。她很爱笑,笑起来连粉红的牙肉都会很敞亮地
很放松地钻出她薄薄的嘴唇,连同有点暗黄的四环素牙一起暴露于人眼前。她笑,是
   因为,每天值得高兴的事情太多了。比方说,上个月下了场春雨,地面湿答答
的,隔着冰冷的公路她都能看见下面睡了一年的草秧子蠢蠢欲动;再比方说,下个星
期报
   社的食堂整修后重新开张,虽然味道有可能一如既往地差,换了装潢不换师傅,换
了汤,没换药,但毕竟,不用长途跋涉5里地去找个干净的面摊儿,这就满开心的了
   。


   肖丽鹃的好心情,骤然转阴。自打婆婆公公来了以后,那就象是阳光下的一片乌
云,不大不小,不多不少,就这么可可好挡住了太阳一样地阴。而这片云,恰巧挡住

   所有的灿烂。


   同事下班前背着包,锁着抽屉,拿着手机约饭局,拨号等话的功夫,冲丽鹃
说:“羡慕啊!回家吃现成的了!白白!”默然咧咧嘴,说,88。



   二。初到


   婆婆公公来以前,丈夫亚平是通知过丽娟的,亚平说:“爸妈想过来看看,上次我
说我们工作太忙,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饭,爸妈也过来帮我们点儿忙。这新房子,从他

   们支援了首期以后,还没来看过呢!”丽鹃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来吧来吧,家里
有人看门,上班都放心些。你就说欢迎!”

   亚平说:“我就知道你好。早就跟他们说了,丽鹃都盼他们来呢!这不,他们明天
下午就到了。” “啊?……!你这算什么啊?我欢迎是我自己的话,干吗要你代表?你代

   表以前总要知会我一下吧!”丽鹃突然觉得自己的热情似乎有点自做多情,其
实,无论欢不欢迎,人家想来就能来,想走就会走。人家父母为首期这15万慷慨捐赠
了2万
   ,自然就有了2万的权利。这权利若单看成是两万,不多,可这两万是首付的一部
分,加上全部贷款,那就是50万,50万,若少了那两万,自己的房子就只能买43万的

   ,若只能买43万的,就不能挑现在这个东头6复7楼的大房子,而只能住在西头的二
楼。而这两万块钱,支援得是多么地及时,多么地有远见,多么地远水解决了近渴
   ,哪怕再差半年,世博会召开地址选定以后买,这套房子就不是50 万了,而是100
万!所以,这两万块,对于丽鹃的新家来说,它不仅仅是两万块,从经济学的角度讲
   ,这是以小搏大,50万甚至更多,从历史学的角度讲,这是转折点,在关键战役中
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力学的角度讲,这是四两拨千斤,从感情的角度讲,这是
   一辈子的感恩,这个差别太大了!


   这当然不是丽鹃的想法。丽鹃以为,两万就是两万,他们决定要买房子,而他父母
答应赞助两万,她很感激,也打算以后加了利息还。不过,从他们买了房子,到马不
   停蹄地装修,跑得断了腿,爬楼速度赶上猴子上树,俩人体重总共降了8公斤,一
直到入住的这一年半内,丽鹃最常听到亚平在电话里说的话就是:“房子就算是股份公

   司吧!您老也是最初的大股东啦!等我们一弄好您们就过来玩儿吧!想住到啥时候
住到啥时候,这原本就是您们的家,这两万块钱,客厅的地都铺满啦!要是没您们这
   两万,那我们可就。。。。。。。”以后丽鹃发现,电话的邀请内容大致不变,变
的则是“家里的电线铺铺也要两万呢!”“家里的灯具洁具装装也要两万呢!”“家里的厨

   房柜子一组也要两万呢!”“家里的墙粉粉也要两万呢!”等等等等,然后,估计电
话对面的二老就咧着嘴高兴地幻想丽鹃的家里,灯也是他们买的,地也是他们买的

   ,门也是他们买的,家具也是他们买的,连油漆钉子把手镜子沙发靠垫儿,反正凑
起来只要能以两万作为单位的东西,都是二老掏的钱。丽鹃每次听亚平跟他母亲絮话
   时候的谦和与耐心,再加上让默然忍不住环顾四周,越住越觉得愧疚的华丽,平生
出一种心虚的感觉,使丽鹃打心底怀疑??这家,有一根线,一块砖头,是我自己省出
   来的吗?


   而亚平还不断以兴奋的口气追踪报道最新房价:“我们对面那套库存房,当时没人
选的,上周卖啦!就那,都要80多万!才80多平方!”“隔三条横马路那片荒地也开发

   小区啦!地段还差些!都属于南汇县的地了,居然也敢喊7000块一个平方!”,丽
鹃听多了,都知道下面公婆要答的话了:“幸亏当时我们当机立断凑了两万啊!你看看

   !你看看!好家伙!”


   亚平的父母显然拥有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不是提前通知,而是临时抽检的权
利,随时光顾他们儿子的家。从东北那迢迢千里之外,过了长城那道关,再度过黄
河,跨
   过零度等温线,直奔长江边上的上海。


   也就是说,在丽鹃撅着腚,4月乍寒的天气里,穿条棉毛裤浑身大汗地收拾两层楼
的半夜里,她的公公婆婆已经跋涉了整整两天的旅途,第二天下午时分就要来临了!


   “明天咱们一起去火车站接。”亚平边擦冰箱,收拾里面的陈年老货,诸如过了一冬
的苹果,已经干巴了的芹菜,过期的豆奶,一边跟丽鹃商量。半夜一点半了,俩人还
   在搞大扫除,用亚平的话说,他妈眼里揉不得沙子。于是,丽鹃只好手里揉着抹
布。


   “不行!你也不早跟我说,我明天下午有趟稿子得结,版面都空等着呢,哪能说不
去就不去?你一人接不就行了吗?干吗非得两人一起?”


   “你怎么这样呀?咱爸妈不是头一回来吗?你接都不接,他们得有想法,别是你不
欢迎?单位的事,再大都是小事,自家的事,再小都是大事。你一做媳妇的,至少头

   两天得表现表现吧?!”


   “喂!喂!说清楚,谁爸妈?是你爸妈!别用个咱字,容易引起歧义。我爸妈上个
礼拜还过来打过麻将呢!是!我工作不重要,你爸妈重要。没问题啊,我明天就辞了

   工作去接你爸妈去,不就一个月两三千块钱吗!哪比得上二老开心呀!”


   “瞧你瞧你!什么态度!过来,我亲亲,等过了明天,我连亲你都得躲厕所
了!来!,快来呀!。。。。。。。。。。”“去去去!一头一脸都是灰,人家嫌你龌
龊,少
   来!”


   丽鹃第二天还是准点跟亚平在火车站南一出口碰头了,焦急地等待已经迟了50分钟
的火车。当然,工作是没辞的,工作也是干完的,牺牲的是丽鹃今天早上如金条般珍
   贵的睡眠。

   所以,在等车的当儿,丽鹃的嘴巴,就跟被大浪冲到岸边的鱼一样,没停地打着哈
欠,一张一合。“怎么还没到啊?得等到几点啊?我能先靠你宽大的肩膀上睡一会儿
   吗?亲耐滴老公?”丽鹃是个典型的上海姑娘,人前精明干练,人后娇滴滴,说话
口吃不清楚,或者故意把舌头伸得比较长一点。老公,不说老公,发音要发成脑工


   三。 丽鹃不是第一次看到公婆。倒是每次看到他们都觉得他们是刚从严冬大雪里
钻出的洞熊。


   上次跟亚平回东北,正赶着腊月春节,那个冷!二老也是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连眉
毛都找不到了,这次来上海,都四月了,还是棉袄棉裤,看着厚重,特别是婆婆,身
   架子本来就不象东北人,看着瘦弱,又套得密不透风,感觉都快给棉袄压垮了。公
公一如既往地甩着俩手在前头走,留下婆婆大包小袋,提留耷挂地腰都直不起来地往
   前走。


   跟婆婆比,皮靴皮短裙,只一件薄羊绒外套的丽鹃,简直就是在赤道上生活了。


   “妈!我来!丽鹃,帮妈提着包!”亚平不仅自己鞍前马后,还把老婆的积极性都充
分调动起来。“妈,把你包给我吧!”“不重不重,我这一只手都能提俩!谢谢谢谢
   ,我自己拎,我自己拎!”俩人跟打架似的,最终丽鹃被婆婆分配了一个算是分量
最轻的黑挎包。


   一进家门,婆婆包往地下一扔,就开始围着房子四下仔细打量。亚平特周到,拉着
他妈的手一样一样介绍,恨不能扒开刷好了的墙叫他妈看看下面埋的电线或者是拆了
   橱子看看厕所管道。


   丽鹃不太习惯亚平的殷勤,那种过分,不象是对自己的爹娘,倒象是对某个重大客
户,除了点头哈腰以外,口必称“您”字,“您小心!”“您看!”“您这边走,这边亮
   !”对自己娘,这也太虚伪了吧?反正丽鹃一回自己家,进门就喊:“姆妈!饿死特
了!要吃红烧鸡脚!”若是妈把鸡脚夹进自己碗里,便会嗔怪着翻脸:”作啥作啥?我
   自己不会拣啊!?”


   亚平的妈妈也是生就一副笑模样,那个尖尖的下巴,一笑就好看地眯成一条缝的和
善样儿,很象电影演员郑真瑶。丽鹃第一次去亚平家的时候,亚平妈妈就拉着她的手
   仔细打量,恨不得拿张大毯子将她从上到下裹起来,生怕她着凉,一个劲儿地
问:“冷吧?饿吧?累吧?”丽鹃没跟亚平妈说几句,亚平妈就转头对亚平说:“你小子

   啊!这么标致的一个媳妇,又俊又疼人儿,还是上海闺女,你可不能慢待了人
家,我不答应啊!丽鹃是个好闺女,我喜欢!”这初次的婆媳过招,简直顺利得一塌糊

   ,双方印象都极好,丽鹃回来便跟自己妈说:“不要你了!我有新妈了,不晓得多
好,对我比对她亲女儿都亲。以后不要跟你一起过,我要跟婆婆过了。”说着,搂着娘

   的脖子来回摇摇。


   她娘倒是依旧保持张冷脸,淡淡回她句:“哼,对你千日好,不如人家一个笑。女
儿是养不熟的,真贱。去吧去吧!我就希望以后你可别哭着回来找我就行了。哼!你

   大概是没吃过婆婆的苦头。你要真命好,倒是我前世修的福,就怕是个笑面虎,吃
你都不吐骨头。”

   丽鹃的娘是典型的上海小市民,弄堂里泡大的,满口脏话,即便是表达内心的喜
欢,也用些不入耳的字。“逼丫头!”“逼养的”“烂污逼!”丽鹃就是在她娘从小这样的

   变万化不离个“逼”字的昵称中长大的。基本上,除了老师同学同事喊她丽鹃,在家
里,她是没大名儿的。

   “不要这样喊我!”丽鹃大了以后,不许娘这样喊她。感觉特丢人。虽然娘在同学面
前还注意着不喊自己XX的名字,但弄堂里的人,无人不晓得她娘的称呼。姑娘大了
   ,脸总归挂不住。亚平第一去丽鹃家的时候,丽鹃妈妈欺负亚平听不懂上海话,在
弄堂一楼的公用厨房里跟老邻居谈女儿的对象,还一口一个“逼丫头”,丽鹃怕亚平迟
   早会听明白,亚平一走,她就关起门来警告她妈:“你再喊我逼,我不认你哦!”丽
鹃妈一点不以为然,当场回一句:“有男朋友了不起啊!你就是成了第一夫人希拉里
   ,你都是从我逼里出的小烂污!我就喊,我就喊!”丽鹃掉头就走,一个月没回
家。 丽鹃把亚平带回家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那天在街上勾肩搭背被邻居小华姆妈看到

   ,丽鹃就知道不等自己回家,娘就知道了。


   “小逼现在胆子大嘛!带个小白相荡马路,啥人?回来讲都不讲,不要财没诓
到,人都折本了。”“乱讲啥?不跟你讲就晓得你没正话。人家正正经经轧男朋友的。”
“啥
   人?老板啊?美国绿卡啊?小开啊?”“你怎么这么俗气呀?讲来讲去就是出
国,钱,没二话。就是工薪阶层。普通人。”“哎呀!帮帮忙!你脑子里有糨糊啊?淮
海路上
   丢块砖头下去,砸到10个人,5个老板,四个老外,你怎么把唯一一个给抱回家
了?前面小芳,样子生得象只夜壶,都钓到个老外,我看她大概除了 I LOVE YOU,白

   ,哈喽,什么都不会,那样子的都嫁到美国去了,我养你到大学,连块手绢都不洗
的,到最后要跟个乡下人啊!我看你书读到屁眼里去了。真是读书越多脑子越锈,他
   干什么的啊?”“搞电脑的。交大毕业的。”“交大毕业了不起啊?淮海路上丢块砖头
下去,5个搞电脑,四个搞外贸,不是交大,就是复旦。这都能蒙住你的眼?”“我谈
   对象,要你管?我喜欢就喜欢,你想找什么样的,你自己去找!也不看看你的肚
皮,买裤子都三个XL,就你这样的,还对人家男人有要求。你有本事,你能勾引老外

   ,怎么找我爸?就晓得吹。”


   “死逼丫头,你懂什么叫与时俱进吧?我们当年,你爸爸那算条件好的来!有正式
工作,有技术,又没有老娘,我找到的时候,还被人眼红的来!那时候不兴出国,要

   是兴,你以为我找不到?我若找到了,还会有你这个小败家精赔钱货?老娘给你提
方向提要求,还不是为你好?还不是怕你嫁过去以后受罪?他工资多少?”“还没到问
   的时候呢!我怎么好意思问人家?”“这都不问清楚你都敢谈?看他的衣服,眼睛一
眯,行头估算一下也八就不离十了。家里有存款吧?房子有阀?”“不知道。你想知道
   什么你写张纸条,我拿着一条一条问他。问清楚了叫他签字画押送过来给你
看。”“那不用了,你下礼拜带过来,老娘替你一审,全明白了。”“去去去,等下给你
吓跑了
   。”“你放心,你老娘风浪里混了多少年了?这点事情搞不定,我乌龟倒爬。”


   亚平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丽鹃妈还特地到门口小店花10块钱把头发吹了吹,丽鹃的
爸爸也乐颠颠地下厨烧了拿手的鳝糊羹,椒盐小黄鱼。亚平低着头爬上陡直的木楼梯
   ,闻着一股混合野猫屎尿味道的发霉木板的味道,来到了丽鹃家的鸽子窝。房间不
大,一间大房子外带自己隔出的小隔间,东西摆得满满堂堂,倒是凌而不乱,清清爽
   爽。屋子里的家具一看就是不同年代拼凑出来的,有樟木箱子架在屋顶塔出的小阁
楼上,也有29寸彩电垛在五斗橱和杂品柜中间的缝隙上。一看家境也不算殷实的人家
   。


   “来来,坐!小李是吧?”“阿姨!”“家里地方小,不好意思。上海的房子就这样
呀!我们家还算好的咧,一楼半老刘家,三代同堂好几十年来!不过我们这里位置好

   !散步都能到淮海路,现在拆迁都拆到一大会址了,过不了两年就到我们家了!不
要小看这套房子哦!不给套三室一厅,我是不搬的来!”亚平笑笑。

   “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啊?”“恩,家在牡丹江。”“什么江?”“牡丹江。”“牡丹江哪里
啊?离北京远不啦?”丽鹃爸爸忍不住插嘴道:“牡丹啊!河南牡丹花啊!那个武则天

   叫牡丹花全部都开的地方啊!这都不晓得?”


   亚平赶紧接口说:“不是河南的牡丹花,是黑龙江省的牡丹江市。”

   “就你能!你晓得牡丹?还是讲错了吧?好好做你的饭去,不要一趟上一趟下!哎
哟!黑龙江啊!那在什么地方?好远的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不容易哦!你家

   有亲人在这里?”“没有,考大学考过来的。”“不容易啊!要是上海没人,肯定也留
不下来。”“不是啊!就是人才招聘的时候应聘上的。”“你在什么单位啊?我晓得你搞
   电脑,这个工作倒是很热门,就是学的人太多了。”“山大公司,一个搞电脑游戏的
公司。”“啊哟,游戏啊?小孩子玩的啊?我知道的呀,我们家门口,好多网吧,一大
   群小混混都在玩这个。杀人游戏,打枪游戏,乒乒乓乓,路过头都昏了!那个怎么
赚得到钱呀?!”“这个我不懂,我是搞技术的,市场我还真不了解。”“搞技术的吃的
   是辛苦饭,跟丽鹃爸爸一样,忙嘛忙死,闲的时候也开心。他爸爸的船厂,一有船
回来维修,他都几天几夜不睡觉的!不过收入倒也还可以,虽说不富裕,饿倒饿不死
   。你们呢?忙不忙?”“挺忙的。”“年轻人,忙点好,学到东西是自己的,而且忙点
收入高呀!现在都不怕忙,就怕闲着。你们那里待遇还好吧?”“还行,一个月大概
   5000多。”“5000多?不多啊!大学毕业出来也就这样啊?隔壁小吴跑跑出租,辛苦
点一个月也有这个数来!读书多真是折本啊!不如早工作早赚钱。读多有什么意思
   ?你说是不啦?”亚平尴尬地点着头,不晓得怎么接话。

   。





   “读书不赚钱,那当年我要读技校你还死活不肯?”“哎呀,话不能这么讲啊!你老
娘好有眼光,当年你要真读个技校,分到哪个厂不都倒闭?女孩子,读得高,攀得高

   呀!你能读,我自然要你读。你读不下去了只好去当工人。”“你父母呢?做什么
工作的?身体都还好吧?”

   “普通工人。工厂不景气,母亲内退了,父亲再过一年也要退了。母亲在家乡做点
小生意,做春联年画。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在哈尔滨工作。”


   “哦。”


   丽鹃妈哦完以后,脸突然就沉了下来。也不再没话找话,手里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了。“丽鹃,叫你爸好忙完来!都几点了还不开饭?客人等急了。菜不要老烧了,有得

   吃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客人。”


   丽鹃拿眼睛翻翻她妈,“开水泡饭好了,最省。”“开水泡饭也没什么不可以。你不
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下结婚又要陪房子又要陪家具,哪一分不是从嘴巴里省出来

   的?你以后有得吃开水泡饭不错了。你自己选的好东西。”这翻话,丽鹃妈是用上
海话说的。


   “不张开眼珠的小逼丫头!挑来挑去挑这么个东西,他哪点好?不就脸生得卖相好
点?个头高点?”亚平前脚出门,门还没关严,丽鹃妈就叫起来了,“以后要过生活的

   ,好看能当几张老人头用?老娘的生活经验,免费传授给你:男人要有本事,不要
图好看!好看惹事!人家拿破仑矮不矮?国王!人家邓小平矮不矮?主席!男人漂亮
   是饭桶,女人漂亮是花瓶,懂阀?”


   “人家姚明不是又高又帅又有钱?你光拿矮的说。”“姚明?我倒想你嫁过去,你够
得上人家吧?人家叶莉一米八几了还被夹在胳肢窝下面,你穿上高跷才刚搂到腰。竟

   讲些没边的话。我告诉你哦!这门亲事不要谈。你趁早断掉!”


   “断掉没问题。你养我和外孙就行了。”丽鹃眼皮都不眨地边看电视边磕瓜子。


   “啊?!你说啥?你个死逼!你都。。。。。。。。。!哎呀!我真是养个赔钱
货!硬往人身上贴。这下怎么办哦!”


   丽鹃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嫁掉了。口袋里还拐带来爹娘加哥哥凑的结婚钱10万。当
然,肚子里那个小的是骗她娘的。等娘醒悟过来的时候,丽鹃证也领了,首期房款也

   了。一切已经木已成舟。


   “亚平啊!上海象我们家这样嫁女儿的不多的。哪家不都走得风风光光?别说酒席
五星酒店摆几百桌,就是欧洲游,东南亚游的周围也不少。我们可都什么要求都没提

   。我家丽鹃下嫁你了,什么都娘家陪。我们做娘的,什么都不图,也就图个女儿幸
福不受气。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不要我们在家当个宝,你放在家里当根草。我们在
   家里油瓶倒了跨过去,到你那里当老妈子。婚后你是男人,家务活要多担待点
儿,知道了?”


   亚平在丈母娘前庄严保证。


   “脑工!嘴巴干到冒火。倒杯茶好吧?”丽鹃手里拿着遥控器一顿乱按,口里吩
咐。亚平将茶端过来,在茶几上放个木垫子,放稳。“烫!等下喝。”“谢谢脑工,你是

   界上最最勤劳的脑工,我要给你发一朵大红花,别在你的小把手上!”丽鹃就势搂
着亚平的大腿,拿头来回蹭。亚平撸撸丽鹃的头发。




   四。 基本上,婚后是丽鹃奴役着亚平。这种奴役,丽鹃拿捏得恰倒好处,多一分
引起反感,少一分变得疏远。这种奴役,让亚平觉得很受用而且心甘情愿,若某天没

   享受到这种奴役,就有些失落,甚至会主动询问:“累不累,要不要捏捏肩膀?”


   “讨厌!死远点,我看不透你的花心思?人家肩膀长在哪里啊?肩膀头没捏两
下,手指头就捏到前面了。今天就不捏肩膀。但可以捏捏脚丫丫。”丽鹃说完,便将白
白嫩
   嫩泛着血管红色的脚丫子递到亚平嘴边。亚平就势亲一亲。“好臭好臭!”“那,去
倒盆洗脚水来!洗完了就香香了。”亚平又会颠颠儿地去打盆不冷不热的洗脚水,顺便

   搭条毛巾在肩膀上。


   真是遇到大家务,两人倒是平分秋色,各有伸手。比方说,要是两人难得在家做顿
饭,丽鹃就先把案板功夫准备好。菜摘好了洗净,切成整齐的段段。“亚平,真正的
   大厨都是掌刀的,站在灶头的都是小角色,你看我扮演完主角,现在把配角让给
你,给你也有个露脸的机会。不能老让你做群众演员啊!”


   而吃完饭,一定是亚平洗碗。这是婚前讲好的。“我不能洗,一洗手完蛋了,变成
老丝瓜,到时候你一抓我的手,就象左手抓右手。我要始终保持手的十八九,让你一

   摸什么感觉都有。”


   不过亚平洗碗的时候,丽鹃就会拿把扫帚,把厨房的地扫扫,锅台擦擦。


   两人约定的一周打扫一次卫生,体力活归亚平,技术活归丽鹃。分工自然,从不发
生纠纷,那种配合得严丝合缝,简直就象前世的夫妻一样。这种平衡,在公婆到来
   的第一天,就打破了。


   婆婆在家楼上楼下溜达了一圈以后,就开始拆出大包小袋,把东西归置利落。而公
公,则一直坐在餐桌边抽烟。

   丽鹃看着公公抽烟凶狠的劲头,内心直犯嘀咕。“烟头要是掉到亚麻餐布上,那800
块就泡汤了,我过两天要赶快去配个玻璃台板。不,明天就去。”
   “妈!出去吃饭吧!你们也累了,吃完饭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还要上班的。”丽鹃
说。


   “出去干吗呀?就在家吃吧!又不是外人。有啥吃啥。”


   丽鹃一下就窘住了,求助地看着亚平。家里冰箱空空如也,昨天晚上把能烧的恰巧
都清理光了。

   “家里没吃的了,没准备,打算等您们来了一起去采买,看什么合您们的胃口。今
天不在家吃了。明天吧!”亚平说。


   “什么话呀!妈都来了,哪能让自己孩子还在外头吃饭呢?我这就是个贴身的厨
子,自带饭票的保姆。你们都歇着去,我来看看,晚上吃点啥。去吧!甭管了。”


   “那好吧!丽鹃,你看看妈需要什么,你跟着递递,我手里的活儿还没忙完,我上
楼了。”亚平转身走了。


   丽鹃碍手碍脚地站在婆婆身后,跟着转圈儿。“有面吗?”“不知道。亚平,家里有
面吗?”丽鹃扯着嗓子喊。楼上一点动静没有。


   丽鹃站楼梯口伸着脖子喊:“亚平!亚平!”亚平从楼上冲下来。


   “擀面杖有吗?”“好象没有。亚平!亚平!”亚平再从楼上冲下来。


   “花椒呢?”“亚平?我们家以前买过花椒吗?”亚平又从楼上冲下来。


   第一天晚上,家里吃的是酱油炒蛋兑的卤的打卤面。

   洗碗的时候,亚平解放了,原因是没抢过他妈。“你去吧你去吧!一个大男人,洗
什么碗呀!站厨房里碍事儿!忙你的去。丽鹃也不用忙,你也去吧!去看电视去。我

   一个人操持就行了。”

[ 本帖最后由 waitbaby 于 2005-11-3 08:41 编辑 ]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43

回复 #1 waitbaby 的帖子

丽鹃客气了两声,高兴地冲到客厅拿遥控器了。


   婆婆从厨房伸出头来,敲着碗说:“丽鹃啊!你看,这家里连个盛面的碗都没
有,个个碗看着都象酒盅,人总不能趴锅沿上吸吧?你爸吃个晚饭,盛了14趟,刚张
开嘴
   就没了。过日子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儿,明儿你告诉我,附近哪里有卖日用百货
的,我去添点大锅大碗大碟子。”


   “哦!就在附近有个超市。明天下了班我带回来吧!”“不用!你不知道买多大
的,你写下地址,我自己就能找去。”


   丽鹃坐着看电视。婆婆拿着块抹布在客厅里转圈儿。一会儿擦擦桌腿,一会儿擦擦
茶几搁板,一会儿站在电视机前面仔细地扣散热器的缝隙,将整个屏幕挡得一干二净
   。丽鹃扭来扭去地捕捉画面。


   “我这不碍你事吧?”婆婆还抱歉地侧过半个身子,留点光给丽鹃。


   “妈,我们昨天刚打扫过,您也歇着吧!一起看。”


   “国外片子我不看的。刚才亚平拉我在家转的时候,我四处摸了摸,都藏暗灰,我
这两天有空的时候都拾掇拾掇。你们小孩子,还没当过家过过日子,眼里没活儿的

   。这都靠老的慢慢带。我以前也是婆婆教出来的。”婆婆已经擦到屏幕了,还冲着
屏幕哈口热气,拿着抹布使劲蹭,对顽固的灰尘采取指甲抠,拇指搓,吐沫喷等多项

   严打措施,总之是一个死角一个污点都不放过。


   丽鹃整部片子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而楼上穿来公公响彻云霄的鼾声。这鼾声穿过7
楼的屋顶,直达天庭。


   “我睡了啊!你也早休息。”婆婆从厨房出来,手里捶着腰。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43

“再见。”丽鹃起身点了下头。“我等亚平忙完他活,要接着用电脑,赶一篇稿子。”


   这一天,亚平从吃完饭上了楼到他母亲入睡,没下过一步楼梯。好生奇怪。 (第
一天印象

   丽鹃:婆婆倒真勤快,就是有点勤快过头了。有人干活比自己干强。


   婆婆:连家里有没有面都不知道,小丫头需要调教。)


   五。 闹钟的尖锐呼叫刺穿了丽鹃的美梦,直达神经中枢。丽鹃眼睛都没睁地象拍
死一只讨厌的蚊子一样一把拍下闹铃,继续美梦。刚才做到哪里了?哦!钞票,银行

   地上撒满钞票,想蹲下去拣。继续,继续拣。


   “丽鹃啊!闹铃响过了。”


   拣了一张,倒霉,是一块的。要找100的。


   ”丽鹃!要迟到了。”


   警察要来了,动作要快。


   “丽鹃。”婆婆站在床边,推了推。“孩子可怜了,半夜才睡,这一大早又得起。要
上班啊!怎么办呢?丽鹃。”


   丽鹃突然一个挺身,直直地坐着,眼睛都没睁开就往厕所跑。 一推门,听见里
面”喀喀喀“公公咳嗽的声音,吓得转头就退了,边退边喊:“我没睁眼睛啊!一直闭着

   。”再冲到楼下的厕所。使劲挤开一条缝,突然就楞住了:衣冠楚楚的亚平正坐在
餐桌边上喝稀饭吃烙饼,就着豆腐卤。


   “丽鹃赶紧洗,洗完了吃早饭。”婆婆叮嘱。


   “来不及了。我连刷牙都不能放牙膏了。”丽鹃说,10分钟之内洗漱完毕换上套装踩
上高跟鞋,手里攥着梳子就上路了。
   “哎!哎!哪能不吃早饭?胃要坏了!这孩子!一上午呢!”婆婆还追。


   晚上回来,丽鹃站在门口按门铃,“亚平。”亚平没迎出来,婆婆出来了。


   亚平坐沙发上看报纸。公公还是在餐桌边抽烟。


   “亚平!老婆回来了你都不接一下!好歹问候一声啊!”丽鹃撒娇着抱怨。亚平头都
没抬。“这都到家门口了还接什么呀?把包给我。我替你挂上。”婆婆接过丽鹃手里的
   东西。


   丽鹃一眼望去,觉得家里很陌生,或者说似曾相识。最显著的变化,家庭按照婆婆
的意思,重新摆弄过了。餐桌上的亚麻台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一次性塑料布
   。桌上的水晶花瓶也不见了。“婆婆眼里真有活儿!我昨天想着别把亚麻桌布给弄
坏了,今天就换过了。不过花瓶呢?”丽鹃心忖。


   “我替你把桌布收起来了。那种高级货平时生活用不到的,还弄脏了败色,那都是
来客的时候应付着铺好看的。花瓶我也收柜了,放那里落灰。”婆婆的话跟着丽鹃的眼

   睛走。

   布艺沙发从靠背到座位都依次铺上了毛巾被。因为一条毛巾被是铺不满的,所以两
条不同花色图案的毛巾很不协调地塞在边边拐拐。原本与装潢配套的彩色沙发,现在
   变得不伦不类,象千疮百孔的百纳衣。“那沙发敞在空气里,没多久就不鲜亮
了,要好看得懂得维护,平时不来人,蒙上个罩子有什么要紧的?来人再撤。这样洗
起来
   也方便。”


   丽鹃很想说:要紧。很影响我生活的质量和我家居的心情。我可以和亚平滚在沙发
上做爱,但现在就失了兴趣。忍了忍,没说。也没附和婆婆。婆婆有点尴尬。

   丽鹃将目光的焦点集中在起居室沙发后面的墙上。原本那幅大浴女,那幅著名的大
浴女!现在下面拉了几排绳子!在画面的主要部分,挂上了贺年卡!“妈!?”丽鹃声
   调有点提高。这个震惊比较大。


   “你爸说了,整天在光屁股女人中间穿来穿去,觉得怪不适应的,天这么冷,别冻
着,我就想了个主意,把你们收抽屉里的贺年片都拿出来展示,又有节日气氛又健康

   。”


   “什么呀!这是世界名画儿!你看这家搞得!唉!”丽鹃掉头上了卧室,把门关上。


   卧室里,窗帘罕见地卷起,窗户都大敞着,屋里有一丝凉意。对楼的灯光强烈,即
便不开灯,屋里也能看得清爽。

   而床上,向来乱成一团的被子,被折得方方正正。


   亚平推门进来。


   “你看你妈把家搞得!叫她别那么勤快,没事多歇歇,还有,我们屋不要她收
拾,我昨天换下的内裤都不在了,你丢避孕套的垃圾筐呢?也她扔的吧?怎么哪儿都
去呀
   !”


   丽鹃的声音不高,压着火气。“小丫头,这就你不对了。你自己的内裤换了不放洗
衣机里,人家替你干了你还不乐意。我妈又不是外人。我妈不是为这个家吗,她说的

   也在理呀。哪样东西不是钱买的,省点用不错的。那画儿我刚才也说她了。不过家
里有老人,总要迁就点他们的审美观念不是?你一儿媳妇,我爸一老大爷,俩人都在
   裸体下面穿,好象是不太礼貌啊?别气了,别气了。下去吃饭吧!脸笑开了给我看
啊!在我们家可不许给老人做脸看。”

   “吃饭啦!”婆婆在楼下喊。


   丽鹃尽量把脸拉短一点,进餐厅一看,好家伙!桌中间上了个脸盆,里面炖了一
锅,连菜带肉,还是飘在汤面上的大肥肉,白花花的。炒了两盘蔬菜,个个盘子大如

   月,堆得尖高。看着汤汤水水的,说不清楚是炒的还是煮的。丽鹃面对着眼前喂牲
口的粗瓷大碗暗哭:我的碎纹青花小瓷碗呢?怎么一夜间就回到了长征? 丽鹃将大
   碗里的饭倒回锅里,又从橱里拿出自己的青花小碗。“我吃不下那么多,一口口就
够了。”尝了一口菜,糇咸。一片白菜叶子加一口米饭,就是丽鹃今天的晚饭。“我吃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45

饱了,你们慢用。”丽鹃推开碗转身走向客厅。


   厨房里传来他们一家三口的谈话,“你姐夫最近。。。。。。:”“你老姑现在在替
我们看家。。。。。。。。”“你二姨上次开刀呢。。。。。。。。。。”“老白你知道

   吧?你爸的老科长。。。。。。。。。”厨房里不时传来笑声。


   丽鹃感觉,这个家里,自己象个客人,在亚平他们三个中间,自己象隔着一层玻
璃,虽然看得清楚,却水泼不进。当然,如果自己愿意,绕过那层玻璃,是可以将水

   进去的,其结果更有可能是他们家包括自己都全身湿答答。就这样远观着挺好,既
不远又不近,既不亲又不疏,既不冷又不热。

   “既然不能保持亲热,能保持礼貌也就不错了。”丽鹃的观点。她不想将家庭关系搞
得象电视里的婆媳那样做作,铁得恨不能掏心掏肺喊闺女娘,也不能象某些弄堂的悍
   妇一样将关系搞得庸俗化,见面就拔枪。好不容易跳出了那个小市民的圈子住进了
楼房,就要有楼房生活的样儿,象门户一样紧闭,象灯光一样隔着帘子透一点温暖的
   光。她将这个定义为都市关系的家庭生活,与前一次去亚平家初见婆婆的热乎劲相
比,有了本质的区别。“同一种社会关系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生活氛
   围下,会有不同的发展方向。”丽鹃上升到理论的空间,总结道。


   “生活就象是猪肉炖粉条。”丽鹃夜深的时候在属于自己的电脑前敲击。“一锅烩是
最便利使用的生活方法。省略过三碟四碗的修饰,关键要吃饱。简约是修饰这一种生

   活方式的美丽辞藻。”丽鹃突然来了灵感,打算以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做一期快节
奏简单化都市生活。提倡一个俭简二字。也许,这万家灯活之下,衣着光鲜背后,有

   多少人穿着打着补丁的内裤,用着旧棉毛衫剪出的抹布,只是你我都看不见罢
了。丽鹃在报社承办着“生活”的副刊,凡是有关生活的吃喝拉撒,房屋新动向,购物
新动
   向,吃在上海滩之类的柴米油烟都归丽鹃管。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50

“我问你,你晚上不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给妈打了呀,她没跟你说?”


   “她说是她说,你说是你说。我是你老婆,你跟你娘讲?不跟我讲?跟谁讲不是
讲?话传到了就行了。”


   “那不行。你跟你妈讲,说明你心目里,你妈的位置比我重要。我要吃醋的。你已
经是我的人了,就只能宝贝我一个。”


   “好好好,下次注意,下次跟你讲一次,跟妈讲一次。这不是浪费电话吗?真是
的。人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要是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又不找老婆,简直不

   得要省却多少麻烦啊!亲一个。”


   “看在你替我端茶的份上,允许你亲一下后脑勺。”丽鹃正口渴,顺手打开杯盖,将
不冷不热的水一口饮尽。亚平楞了一楞,在丽鹃脸蛋上啄了一口,说:“我在床上等
   你,一会儿过来。”轻轻带上门。


   亚平妈就在书房外等着,见了亚平出来,笑着问:“我儿可洗把澡?我水已经烧上
了,估计这会儿很热了,去冲把解乏吧!”亚平刚才就在犹豫要不要洗澡,想等水烧热
   又是一个多钟头,太长了等不了,正打算洗漱一下就睡的,一听这话,很合心
意,就说:“谢谢妈,我就想洗呢!”


   亚平走进浴室,架子上放着干爽的毛巾,干净的内衣裤整齐地放在柜子边,洗手台
上,牙膏已经挤在牙刷上。“有娘的日子真好。”亚平心想。

   亚平边擦着头边往房间走。亚平妈忙着把浴室的地用亚平的衣服擦干,把热水器关
了,把换下的脏衣服袜子拿到楼下洗衣机里,“妈,我来吧!你去睡。”

   “不用你,你去歇着吧,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呢,真辛苦。我这算什么呀,顺手的
事儿。家里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妈就值了。”妈把亚平往外撵。


   亚平躺在床上看书。丽鹃推门进来。


   锁上门,丽鹃象个沙袋一样将自己丢进亚平的怀里。“哎哟哟!压坏了压坏了,断
了,不管用了!人家正支着帐篷,你怎么这么野蛮?后半生完蛋了。”亚平作势皱眉头

   装痛。“哎呀!我来检查检查,不行就只好送医院缝起来,顺便装半条驴鞭。”丽鹃
哈哈大笑。

   “你这个小淫妇,两天不收拾就冒淫水,还嫌不够长?你那是大溪地呀,我探探深
浅。”亚平将手顺着丽鹃的内衣摸索着进去,另一只手关了灯。


   “啊!啊!”丽鹃的声音开始高低起伏抑扬顿挫,亚平爱死这调子了,既有冲锋号的
鼓舞精神,又有仙乐的诱惑,搁平日里,非把丽鹃折腾到没力气喊叫。可今天不行
   。“嘘!嘘!”亚平将捂在丽鹃乳房上的手挪到丽鹃的嘴巴上。 “祖奶奶,你轻点
儿!我妈我爹就在旁边!”


   “啊!啊!要!”丽鹃声音还越发的放肆。“恩,给,给,你小声点儿!”亚平拿自己
嘴堵上丽鹃的嘴,动作幅度放缓,动动,停停。

   “求求啊!你快快啊!”


   “来,给个枕头,捂上你嘴。”亚平将自己枕头闷在丽鹃头上,开始加快速
度。“呜!呜!呜!”丽鹃的声音沉闷而压抑,透着一中将死的绝望,这种偷欢的快
乐,刺激着
   亚平象八缸的宝马,踩足了油门直奔悬崖顶端再放任自己掉下悬崖,一种堕落的快
乐。在丽鹃的呻吟中,在丽鹃的长指甲划破了脊背的痛楚中,亚平彻底释放。

   亚平拿开枕头,一口被丽鹃紧紧咬在肩膀上,然后听丽鹃大哭起来,一下就把亚平
惊呆了,赶紧打开灯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丽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大到不只
   整个屋子,估计左邻右社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这半夜十二点的时候。


   隔壁亚平爸从梦中惊醒,问亚平妈:“怎么回事?”亚平妈也慌了,说,不知道
啊?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哭得这么伤心?”


   “你还不去看看?别亚平欺负人家了。”


   “人家小夫妻。。。。。。我这。。。。。。。我怎么好去?我门口听听去。”


   亚平妈穿上拖鞋,站在丽鹃房门口贴着门听。


   里面亚平声音也急,问,怎么了怎么了啊?小宝贝你说话。


   “你要把我闷死了!哇!!!!!”丽鹃哭着大声说。


   亚平妈回房间。“出什么事了?”“没事儿没事儿。小夫妻。你睡你的。”亚平搂着
丽鹃晃了几晃,亲了几亲,看丽鹃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便在疲倦中沉沉睡去。留下丽
   鹃走钢丝般踩在高空的中点,前后不着落,脚下又悬空着,恨恨睡去,以至于第二
天一早起来双眼浮肿,还多出一对熊猫眼。

   一进办公室,临桌的蔡大姐就说:“面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丽鹃除了长吁短
叹,啥都说不出来。

   “和亚平吵架了?这两天都不见亚平打电话来了。”


   “我哪敢啊!他爹妈在这里,我就是气他,也不敢说啊!”


   “恩,有老人在是不方便,我家老吴的父母在我这住的时候,我整天跟受气包一
样,偏他还特别上脸,好当他父母面使唤我干这干那,以显示他在家多么有地位,那

   我一生气当他爸妈面把他整一顿,现在乖多了。我越是凶,他越是要脸面了。”“亚
平倒不这样,昨晚还替我倒水呢!不过。。。。。。。老人在,很多时候不方便,你
   不能光着身子到处乱跑,夫妻俩办个事情还跟偷情一样,昨天早上我上厕所,正碰
上他爸爸不关门也在里面,唉!总之,多两口人,没自己过自在。其实他父母人满好
   的,他妈手脚麻利得很,连我的内衣裤都洗,我都不好意思。”


   “你福气很好啊!贪个勤快婆婆,你都不晓得我婆婆有多窝囊!家里除了糟蹋,什
么都不会干,屁事没有还等我回去烧饭。我现在每天都加班,叫我家老吴回去烧。反

   正是他父母,他不烧,大家都饿着,我大不了泡方便面。”


   “怪不得你最近表现这么好!逃避劳动啊!年底要的得了劳模,算是因祸得福啊!”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战争中总结的经验。”


   “昨天,我公公还教育我要生孩子呢,为他家传宗接代,经他一教育,我顿时觉得
自己的地位崇高而伟大,肩负着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重任。皇帝不急,皇太爷急了。”


   “小胡我告诉你,生孩子这事,千万不要为孝敬老人而生,不要为缓和夫妻关系而
生,这样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生孩子是完全个人的事情,什么时候你觉得心理上准

   备充分了,什么时候觉得非常期盼了才去要。不然,后面那种繁琐,绝对能把一个
正常女人拖疯。如果你生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再苦都不抱怨,如果是为了什么目的
   ,那种苦是吃不下来的。就跟你自觉自愿地去干工作,和领导强行分配工作一
样,效果能相同?”


   “我什么时候自觉自愿工作过呀?我这整天都被逼着干活呢!”


   傍晚丽鹃将未尽的事业往包里一卷,到点儿就回家了。


   今晚,桌上多了盆昨天半途被熄火的红烧肉。许是几天没闻着肉香了,虽然这盆红
烧肉味道不甚地道,比不上自己爸爸的独门秘制红烧肉,但丽鹃还是很欢快地吃了不
   少几块。“妈,你这红烧肉里放八角花椒了吧?其实我爸说,好吃的红烧肉是不放
作料的,就是酱油加糖和黄酒,具体怎么烧我不知道,下次问了我爸告诉你啊!” 丽

   鹃吃得欢快,全然不顾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丽鹃每多一筷子下去,婆婆的脸色
就越凝重一点,在红烧肉快见底的时候,婆婆的脸已经快下雨了。“吃点青菜,空口
   吃肉咸。”婆婆拐弯抹角提醒。


   “等下喝点水就行了。”


   “多吃点饭。”


   “饭里都是淀粉,容易长胖。”


   婆婆欲言又止,筷子拿起放下,碗里的饭一点没动。 “妈,你也吃啊!”


   “妈不吃。妈少吃一口,你们孩子就多吃一口,这就是当妈的心。”婆婆当着公公和
亚平的面只扒白饭。还把亚平夹到她碗里的肉又夹回亚平的碗里,两人为一块指甲盖
   大点儿的肉拉扯得跟打架一样。丽娟用眼睛瞟瞟婆婆,顿了顿筷子,决定继续吃下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50

去,假装没看见。丽娟心想:矫情!你若真是妈妈的心,就说妈不喜欢吃肉了。说这
   话,不是明显说给我听的吗?我偏吃!


   吃完饭,丽娟甩手上楼去泡网写稿子,留下亚平在楼下陪他妈妈。







   亚平难得在家陪妈妈说话,按说老太太该喜不自胜,滔滔不绝了。但亚平妈恰恰闷
头不语,只顾干活,任凭亚平故意挑个话头逗她,她也不搭腔。亚平就依在厨房门上
   看母亲做事。“你可是没事干了?有空不能去看看书,搞搞业务?杵厨房口上干
吗?跟个电线杆子一样还碍事儿。一个大男人家的,没事儿别老往厨房钻,满世界找

   ,有几个男人象你这样?起开点儿,别在我眼前晃。”亚平妈发无名火儿。


   “妈,我这不是想陪陪你吗?一忙一天的,都没时间跟你唠嗑儿。”


   “唠什么唠?不唠!”


   亚平正被熊着,丽娟在楼上还特不知趣,许是刚才肉吃多了,口干得紧,又不想下
楼看婆婆的脸色,便站在二楼楼梯上喊;“亚平,帮我倒杯水。谢谢!”

   亚平正要去拿杯子,看到妈妈的脸色已经如下了火种般狼烟四起,眼睛就那么直直
地盯着儿子,足有一百瓦灯泡的亮度。亚平突然就畏缩了,从厨房探个头说:“下来
   自己倒。没长手啊!”


   现在家里的局势是这样的:丽娟,亚平,亚平妈三点一条线上,亚平夹在中间,距
离上离老婆远点儿,离老娘近点儿。亚平感觉自己就象是一炸药包,两头是点燃的芯
   子,不过根据危险程度估算,娘这边看上去要爆炸的速度略快一点。先踩灭一头再
说。

   丽娟登登登地冲下楼,直接站在亚平面前。


   “炙手可热”。这是亚平的感觉。这成语的意思应该是,两只手都着了火。


   现在丽娟距离亚平又近一点点,危险转移了。


   “李亚平!不敢劳您大驾。我有手,能自己倒。不过我可能记性不好,不晓得前两
天是谁哭着喊着硬要给我捏手捏脚倒洗脚水倒茶的。我原本以为你是乐意干的。既然

   不乐意,现在算你说清楚了,从此不敢劳动你。李亚平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稀罕
你,只怕到最后别人替我倒了你还不乐意。”丽娟怦怦响地打开橱柜拿出茶杯。经过
   婆婆身边的时候,眼睛都不看婆婆一眼。


   亚平妈的胸口跟海啸似的汹涌起伏,一口怒气咽不下去。压低着声音说:“这象什
么话呀!这话说的!简直!。。。。。。。”丽娟假装没听见,径直上楼,锁上书房的

   门。只要婆婆不当自己面说,她就装不知道。亚平等他妈睡了,才蹑手蹑脚地走
到书房门口,叩一下停一下,再叩一下。“鹃,鹃,开门。”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丽娟全当没听见。


   “鹃,开门啊!跟你说话!”亚平很低声下气。


   丽娟不开。


   “鹃啊,有话进去说。听见没?”亚平声音不敢提高,怕给妈听见。


   “干什么呢?半夜还不睡?你明天不上班了?你还让不让老人休息了?这么大孩子
怎么不懂事儿?”亚平妈插着手,披着衣服站卧室门口训亚平。


   亚平刚才是缩着身子半蹲着喊丽娟,突然就直起身子,站直了放开嗓子喊:“丽娟
开门!我书在里面,让我进去拿!”手下捶得也重了。

   里面一点回响都没有。


   “开门!”亚平用力捶着门,脚还踹了一下。


   “她不开,你非要叫她开!什么要紧的书?明儿早上拿不行?回去睡觉!”亚平妈吩
咐,声音也特别扯高了喊。

   亚平回卧室了。


   丽娟在书房里躺在沙发上,含着话梅看小说。面色冷峻。她现在关心的是晚上怎么
睡的问题,四月的天还正冷着,没个被子要冻死人的。

   “我的家,我想睡哪儿睡哪儿。等老太太一睡着,我就回卧室。”丽娟想。


   半夜两点。丽娟眼睛都睁不开了,熄了灯往卧室走。她心想:李亚平要是敢把门反
锁上,我明天就跟他离婚!WHO 怕WHO?

   一拧把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丽娟心里窃喜,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多么好的老
公,要是没婆婆在这儿,亲死他!


   丽娟轻手轻脚钻进被窝,将自己冰凉的小脚搭在亚平的肚子上。亚平迷糊中用手攥
着丽娟的脚丫,揉了揉,将丽娟的头揽进自己的胸膛,在丽娟额头上一吻。一切尽在
   不言中。


   “我要做个好老婆,只为让亚平快乐。”丽娟告诉自己。


   第二天一早起来,丽娟欢快地奔下楼,看见婆婆弓着身在整理冰箱,便罕见地亲热
叫了一声:“妈!早上好!”亚平妈原本胸中郁结的怨还没化开,只一声“妈”便烟消云
   散了,原本打定主意对媳妇不给好脸的,突然间心头一片柔软,“她真是个孩
子,不记一点事儿!”亚平妈刚才还是八点二十的脸,突然就转到十点十分上了,笑着
转身
   说:“起来啦!吃早饭吧!稀饭还热着呢!亚平刚走。”


   “来不及了,要迟到了!明天我早起吃。”


   “一个早上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饿出毛病来!”


   “我办公室有饼干!白白!”丽娟快步出门。


   亚平妈对坐在餐桌边的亚平爸说:“说到底是个孩子,不懂事儿,要人教。心眼真
是没的,说完就了,我们大人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你说是吧?”

   “她说什么了?”


   “昨天晚上,你出去溜弯儿的时候,她要亚平。。。。。。。。。算了。小事一
桩。不过我们亚平啊,爷们儿气不足,不太镇得住媳妇。”


   “谁也别镇谁,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你这话偏心,要是你闺女,你又怕闺女镇不住
女婿。当娘的心向来都左。”亚平爸说。周末一大早,丽娟回娘家。一进门就倒在大

   床上装睡不起。“吃力死了!又是工作又是家,要是在家做女儿就好了,有父母养
着还不要看人脸色。”丽娟有感而发。


   “怎么?阿婆给你气受了?”丽娟妈特别敏感。


   “没的事。婆婆很好,样样事情做到家,今天我过来,她还在家拆窗帘洗呢,一点
忙都不要我帮。我说的是单位里,老板不好对付。二老总的要求简直跟朱建华跳高一

   样,三天两头翻新。”


   “拿人俸禄受人使唤,这是正常的。现在晓得饭碗不好端了吧?一直养着你花父母
钱,都以为父母钱是天上下雪下下来的,不晓得艰难。小姑娘眼睛要活泛一点,领导

   想到的马上要跟上,最好能想到领导前面。”


   “想到领导前面?不想活咯?就是想到了都得假装没想到,你比领导还高,哪个敢
要你?”


   “也是。社会就这样难弄。没办法。”


   吃午饭的时候,丽娟毫无顾忌,手指当筷。妈妈还一个劲给她夹,“怎么跟饿死鬼
投胎一样?家里没吃啊?”


   “你不晓得亚平妈烧菜多难吃,我是一边吃一边可怜亚平前18年的生活,那是怎样
的蹉跎岁月啊!孩子这样也长大了,不容易啊!来了六天,吃了5天猪肉炖白菜,好象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51

他妈妈就会这一个。烧个红烧肉,简直就是暴殓天珍,什么料都往里面放,肉里一
股姜味道。还有啊!他妈妈感觉是童养媳出身,那种可怜巴巴象,以折磨自己为快乐
   ,苦行僧都不如她那么苦,光干活不吃饭,我都不晓得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丽娟妈听完,从鼻子里挤出个“哼“字,“她这是苦肉计,是做规矩给你看的,意思
是她们家媳妇就是这样当,你别理她,装看不见。你要跟她一样正中她下怀,你这辈

   子就有的苦了。我养女儿,不是给人家当老妈子的,他亚平有本事就请保姆,不叫
他妈妈累,没本事就是他妈愿意伺候你们,你可别心一软,帮着干,这一帮,以后再
   撤不下手了。先是副手,以后就成栋梁,再以后他们一家躺着就见你一人忙。不信
走着瞧。”

   “你放心,我看出来了。我就是按照你的方针行事的。”


   “小逼丫头聪明呀!不教就会!吃个鸡脚爪!”




   这边亚平的妈也在跟亚平絮话:“亚平啊,你可发现,找媳妇过日子跟谈恋爱还是
有区别的?那些个看着好看的,不见得好用。而那些个也许不那么入眼的,反倒是过

   日子的一把好手。人说丑妻薄田破棉袄是男人的三个宝,不是没道理的。你看丽
娟,别的都还行,就是不大会过日子,眼里没活儿,到家不是一坐就是一躺,床乱得

   猪圈一样照样刨个空就卧下去了。没事的时候要么看电视要么搞电脑,我来一
看,家里灰都落多厚,上海污染这么大,一天抹三遍都不显得亮,何况你们一周一次

   ?乱一点还能忍,脏不行啊,时间长了家里要长虫子长蟑螂,家具要长霉。一样一
样都是钱添的,哪能不爱惜呢?冬衣被子什么的,见个太阳就要搬出来晒,油烟机用
   完就要擦,不擦以后堵上了就废了。人都说南方女人勤快,怎么我看她一点不象南
方人?还有,她好象还特别好吃。嘴不停地嚼着,家里各种包装的塑料带,几天就一
   堆。吃饭的习惯尤其差,光吃菜不吃饭。菜是留着看的,目的是就饭,她倒好,空
嘴吃肉,一块接一块,也不晓得让让老人让让男人,眼里没旁人。我拐弯说她吧,她
   还说吃饭胖。哦!吃饭胖,吃肉反倒瘦了?家业再大,也经不住这样吃啊!有句话
叫坐吃山空,她真是又坐又吃。唉!本想改造改造她,你看她那天晚上的脾气,哪里
   讲得?这要是不讲,妈又怕你以后受罪。你们都没过过苦日子,万一哪天遭遇个什
么,她肯定不是陪你落难的人。想当年文革的时候,受批判的都是才子,身边的佳人
   多少都逃脱了,能守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不是乡下的原配就是以前的丫鬟。真感情
都是要火炼的,我怕你万一有个什么事儿,经不起她的打击。当然,妈希望你一辈子
   就顺顺利利的,不必经受考验。”


   亚平宽慰他妈说:“不至于的,妈。丽娟虽然娇气,她是上海女孩,上海女孩里她
还算好的。至少不虚荣,我又不是有钱人,她跟我的时候我也不富贵发达,不就是普

   通工薪阶层吗?她妈当时不同意,她不照样坚持要嫁给我?就冲这点,说明她心里
还是有我的。人哪能没个缺点?要多看她长处。现在这年代,有几家吃不起肉的,她
   吃点东西,你别老盯着她,你搞得我都不自在。”


   “她那叫吃点东西?一碗红烧肉我切28块,你吃8块,你爸吃7块,她一人吃13
块!这盆肉要是在家里,兑点萝卜土豆,我跟你爸能吃一个星期!这样算算,一个月
下来
   伙食费得浪费多少?这家又不是金山银山,每个人都敞着嘴从里头掏,多少钱也经
不住折腾啊!更别提还要穿衣买房了。你看你们那一柜子衣服!一个人有几个身子啊
   !一天换一套都能换一个月不重样。煤气电费电话你们的手机,出门坐车,哪样不
要钱?看着挣得多,这里花花,那里花花,一个月存不下几个。你们脑子里一点危机
   意识都没有,万一哪天谁病了呢?万一有了孩子呢?需要钱的时候哭天喊地都不
灵。妈是过来人,你们没经历过的,妈都要预先讲给你们听,不能看着你们走在河边

   不拉一把。你们那日子,过得太悬了!”亚平点头称是。


   “妈跟你讲的这些,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可千万别学给丽鹃听,不然我活也干
了,还没落个好。她愿意改就改,不改就算了,当父母的我也只能做这样了。”


   过会儿,亚平问:“妈,你们都来一个星期了,是不是该跟丽鹃父母见个面儿?我
们结婚是分开办的,好不容易凑一块儿,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谁请?”


   “当然我们请啦!”


   “出去吃什么?不就是聚一起聊聊吗?出去吃地方不敞快,人还拘束,不如在家
吃,要不,叫她父母下个礼拜来家吃顿饭?”亚平想想,说:“好吧!您记得多买点菜

   !”丽娟回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亚平妈听见门铃响,一打开门,就见丽娟大包
小袋地冲进屋子。“亚平!我下午去逛了逛巴黎春天,正赶上春装下市,打折的好厉害

   呀!我没忍住,就替你还有我,一人买了一套衣服。快来试试!”亚平在丽娟的指
挥下套上休闲装前转后转,“妈,你看这好看不?”丽娟问婆婆。


   “这衣服他衣柜里有一件差不多的,那件是蓝色的,好象就颜色不一样。”


   “太不一样啦!那是去年的款式,有个小翻领,今年行无领的,还有,这件是白色
的,仿李察基尔新电影里的那个造型,穿上去多帅!”


   “不就差个领子吗?衣服穿身上保暖就行,天天跟着赶时髦,永远都赶不完的,要
不怎么把你们兜里的钱给掏干呢?你看我身上这件毛衣,还是十年前买的,没破没坏

   ,一点不落后。”

   “哈哈,妈,都象你这样,社会不要进步了,工厂全部倒闭了。怪不得你们厂早就
关了。社会主义的后腿都是你们拖的。要树立消费的观念,能挣会花。花钱是赚钱的

   动力。象您这样,一个月就消费饭钱150,给您10000都是浪费,反正是放银行
里。大家都住十年前的房子,穿十年前的衣服,拿十年前的工资,那这十年的发展怎
么体
   现?现在的变化是日新月异,您要跟上时代啊!”


   “我是跟不上了,这件衣服多少钱?”


   “480。打折以前是1280。这是元旦才上市的新款,才4个月,掉这么多,划算
吧!买衣服不要买最新的,就买这种打折的合算。”


   亚平妈倒吸一口冷气!“480?!哼!这衣服是好看,钱好看!”亚平妈转身走进厨
房,不再看小夫妻俩,拿着搓衣板吭哧吭哧地搓衣服,盆晃荡得乱响。丽娟吐吐舌头

   ,亚平刮刮她鼻子,将她带回卧室。


   丽娟脱光了就剩三点在试夏装。“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丽娟,跟你说个事儿,以后买了衣服,别在我妈面前提
钱。问你的话,你就减个零儿,大家都好受。不然,她明天又吃不下饭了。”


   “你妈吃不下饭的事情多了,我要为了让她吃得下饭,谎话编得车推妈拉都盛不下
了。看你妈过日子的谨慎,买把菜要从菜场东头走到西头,一家一家问,多一根少一

   根都在意,一点没有北方人的豪爽,倒象个南方人。”







   “嘿嘿,我妈今天还说你象个北方人呢,大手大脚。”丽娟立马走到亚平身边,端着
亚平头问:“今天你妈是不是特爽?趁我不在家,使劲跟你告状?都说我什么了?让
   我听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冕。”


   “没说你什么,净说你好了。不过丽娟,老人在家的时候,你好歹要表现表现,不
说让你干家务,但我妈又不是老妈子,她干活的时候你至少得在旁边陪着说说话吧

   ?这也算是一种孝顺。出个耳朵能费你多少事儿?”


   “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你看你们一家人在饭桌上说得那些话题!七大姨八大
姑,上至五伏以外的表弟,下到你姐夫厂长的小蜜,一个我都不认识,看你们说得热
乎劲
   儿,我一点都插不上嘴,感觉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外人。”


   “你听着应两声就行了,该笑的时候给个笑脸,该难受的时候出个表情。其实他们
说的人,我也大多不认识,不就是唠家常吗?你非要搞清楚族谱干吗?”“废话,我谁

   谁都不知道,晓得你们在说什么啊?就跟你听英语听力似的,连个背景都不提
供,突然插进去,你能知道答案吗?何况我也不感兴趣。”


   “你这不是哄老人高兴吗?又不是找精神伴侣,非要整出个共同语言来。那你父母
喜欢打麻将,我不会,不也学着陪他们吗?这就是个“孝”字,懂不?现在老人都不要

   我们负担了,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也就是多陪陪,多听听他们说话了。”


   “我哄她高兴,谁哄我高兴啊?我往她边上一站,她就妄图把你们家那代代相传的
媳妇经悉心传授给我,而且毫无保留,诸如光干活不吃饭,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是醒

   着手脚都不能停。光赚钱不花,钱拿回来都交给你。我相信你家的媳妇经跟以前的
武林秘籍似的,传媳不传女。我不信你妈这样教你姐姐。她跟我说的那些,我哪能违
   背我的意愿奉承呢?我应了不就回到解放前了?毛主席白闹革命了。我简直不敢想
象自己象你妈那样,为个一毛两毛站地摊儿边上跟人讨价还价,有那时间我写篇稿子
   都赚回来了。”


   “我妈怎么了?我妈至少也就跟人家讨价还价而已,你妈呢?到菜场去买把菜,非
要讹人家几毛钱葱,我妈跟你妈比,还算光明的呢!”


   “我妈讹来的钱都贴我这里了!你妈省的钱我怎么没见?这房子我妈出了十万!你
妈呢?我还没说你妈什么呢,你看你蹦得?屋顶要是没盖,你都发射到月球了。你要

   是孝子,你去当,不要拉着我。李亚平!我妈都白对你好了!当年就该坚持着不让
我嫁你!”

   “她当年就是不同意你嫁的!你跟我结婚是我人品好,我一点不感她的情。我对她
尊敬,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希望你也能看我的面子,对我妈好点儿!”亚平的声音也

   压不住了。


   丽娟的嘴唇已经开始发抖了。想想再吵下去就收不了场,掉头进了书房。刚冲到门
口,又回到卧室,抱上被子和枕头一起。

   留给亚平一张没有被子的床和一只孤单的枕头。有了上一次的战斗经验,亚平此
刻身手异常敏捷,一个箭步将脚丫塞进关一半的门缝,然后硬是将身体挤进了书房
   ,反手关上门说:“丽娟!不吵了好不好?你看看我们俩这都在干吗?又不是什么
原则问题,一升就升到分床的高度。这可不是好习惯。人家夫妻床头吵床尾和,你总

   要给我个和好的机会,我给你提个要求,以后不许动不动就把书房门一关不叫我
进。再怎么不高兴,不许分开睡。听见没?”说完,抢过丽娟手里的被子丢在地上,搂

   着丽娟晃几晃。丽娟撅着嘴巴抬眼看看亚平,满脸的委屈,静止了一分钟后,丽娟
扑哧笑了,说:“我特地抱了被子,看你过不过来。我发现,谁拥有被子,谁就占领
   了制高点。再傲气,抗不过个冷字。哈哈!”丽娟抱着亚平的脑袋一阵乱亲,亲亲
脖子,亲亲耳朵。没几下,亚平抗不住了,将丽娟放在地上,就着柔软的被子开始意

   乱情迷。


   灯开着,门关着,走廊另一头亚平父亲洗漱,大声咳嗽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进书
房,窗帘甚至都没合拢,对面六楼的客厅里,清楚地看见电视里人影晃动。亚平含着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53


   娟的手指,将头一点点伏下,丽娟也因这毫无遮掩的刺激而心神荡漾。丽娟的声音
是压低的,扣在嗓子眼里的,类似于刚出生的小猫一样稚嫩的,并在偶尔的瞬间因为
   抵御不住快乐的侵袭而突然声音高亢。“套套!”丽娟迷糊中偶尔的清醒。“不
套!”亚平全然不顾了。


   一个钟头后,亚平头发蓬乱地捧着被子进了卧室。


   5分钟后,丽娟抱着枕头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丽娟说:“你可发现,我们俩越是吵架越是。。。。。。”“恩,润滑
油。要经常吵。”丽娟的确努力过,象亚平希望的那样对婆婆好些。而亚平妈也按自

   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对媳妇进行思想改造。


   “丽娟,忙不?不忙就陪我说说话,我洗碗你递。”丽娟本想拒绝说自己有稿子要
赶,可想到从婆婆来起到现在自己都没摸过厨具,干过活儿,又想到亚平的孝顺,于

   决定放下永远也赶不完的稿子,陪婆婆洗碗。即使是煎熬,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情。


   “你别看亚平生这么大个子,刚出生的时候,才一尺来长,当时看着我就发愁,这
么小的家伙,多久才能长大呀?……”“是吧?”丽娟按照标准要求应声,关键不在听不听
   ,要适度答话,“现在搞征文活动太土了吧?都叫广告商搞滥了,换个名家访
谈?”丽娟内心里嘀咕。“我都怕他营养不良,三天两头带他去查。吃东西不消化,他
吃什
   么吐什么,三岁的时候才刚走稳。。。。。。。。”“够迟的!”丽娟应着。“上期的
美克美家家具图片要是不登,跟这期配一起,简直是相得益彰。”

   “三岁一过就开窍了,吃得真多!他姐姐冠华那时候六岁,都吃不过他!”“这么能
吃?!”


   婆婆已经开始擦油烟机了。不是说洗碗吗?怎么什么都拆一遍?


   已经开始擦柜门了。一看表,半小时。丽娟开始着急,这样陪法,陪不起。


   其实丽娟真没啥事儿,开始递碗,后来递话,该恩就恩一声,一点不影响思维。问
题是思维可以前进却不能象倒带那样后退,刚想到一句重要的话,叮嘱自己别忘了
   ,另一只耳朵听亚平妈一打岔,就忘得一干二净,而搜索原有记忆的工作,比重新
创建还要复杂。得顺着蛛丝马迹,由一个仅剩的单字去联想,去引申,去深挖大脑。

   看婆婆干活,丽娟不由惊叹原来貌似简单的烧饭竟暗藏机关,吃不过十分钟,收拾
得花上一个钟头以上。光擦个灶台,都分湿洗和干抹两部分,不仅仅是灶台,还有周
   遍的瓷砖,酱油瓶子盐罐子,一个个排着队擦下来。最后,婆婆拆下点火的灶
头,拿起一把用过的牙刷,跟刷牙似的对着锯齿样的槽眼一点点蹭。“这个灶头很关键

   ,不要忘记拾掇,煤气不纯,一段时间不打扫,火眼就堵了,一开灶,光见煤气表
疯转,不见火,那浪费,都是看不见的。我从不看电视,有那时间听人瞎白活,不如
   把家归置好。“婆婆言传身教。


   丽娟冷眼看着,想,这么大的工程,是没时间看电视了。就是辞了职当全职家庭妇
女都干不完。难道牺牲每月几千就为省几块煤气费?就知道算小帐,小家子气。

   终于,婆婆放下扫帚,捶着腰满意地环顾四周:“收工!”


   丽娟有从牢笼里释放的感觉,虽然没干活,却比干活还累,正要转身出去,听婆婆
在背后说:“等等,丽娟,趁你今天在,我想把顶上的吊橱理一理,把平时不常用的
   东西放进去。我个儿矮,够不着那高度。”


   丽娟立刻答道:“我还有事儿,单位活没干完,亚平比我高,你叫亚平帮你。”


   亚平妈答:“有事你去忙吧!等周日你空了我们再弄。”


   丽娟走进书房,对在电脑前打游戏的亚平说:“大公子,我按你要求陪你妈说过话
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受不了,浪费我生命。你妈诉说你的成长史呢,今天已

   经讲到4岁了。根据你现在的年龄,至少还有7章才能讲完,要是有个插叙倒议什么
的,就难说了。还有,你妈使唤我象买来的丫头一样解恨,怎么一听要你干活就跟要
   她命一样痛苦?你去给我倒杯茶,我们俩两不欠。”“辛苦辛苦,我这就去。”亚平
答应着就往下跑。


   “又给你老婆倒茶?人的命就是这样循环的,我伺候你,你伺候她。”亚平的妈语气
里有股酒酿发酵后的酸。

   “什么呀,我自己喝。”亚平说。


   “放几颗我带来的枸杞,那个补肾。”亚平妈赶紧从罐子里掏出几颗枸杞。“再加两
朵白菊,败火。”又追着在热水里加了两朵白菊花。





    丽娟打电话通知她父母周日过来吃饭。丽娟妈电话一接就说:“不去,我才不稀罕
他家的猪肉炖白菜呢!烧又不会烧,还想省钱。我一个大姑娘白送给他家,他家刀不
   动枪不动在上海就有落脚点了,连请我出去吃顿饭的气魄都没有。跟他们讲,免
了。”丽娟电话里发飚:“你不要给面子不要哦!你若不起,我就直接跟公婆讲你看不

   他们,以后不要来往。”


   “我是没打算跟他们来往,这种穷亲戚有什么沾头?不倒刮我们已经很好了。要不
是你,我认识他们老几?我不去。”


   “很好,我现在是他们家的人了,大家以后就不要来往了。”丽娟正要挂电话,那头
传来丽娟爸爸的声音:“不要听你妈的,跟你公婆说,我们周日见。要带点什么阀?”

   “人来就行了。他爸爸好象喝酒,带瓶好酒吧!”


   丽娟爸爸放下电话说,你这是干吗?人家父母懂道理请我们,无论在哪里,我们总
要去的,不去不是表现出我们不重视女儿?以后他们欺负我们丽娟怎么办?

   丽娟妈恍然回过神来,马上坚定地说;“你说的对!我一定要去。趁机教育教育他
们,不要以为我们娘家没人。”


   周日,丽娟妈妈穿金戴银,把所有的首饰包括镀金的都披挂上,隆重上路。临出门
前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没个钻石,现在多少首饰都比不上一颗钻石,只有那种分量
   的才能镇得住他们。”


   “钻石容易啊,襄阳路上随便一家铺子里买颗仿钻,100多块就够吓唬乡下人了。我
们带什么酒去?”丽娟爸爸问。

   “姑娘不是讲要酒了?带瓶好点的绍兴黄酒好来,最贵也不超过20块。听丽娟讲亚
平父母省得要死,一定不舍得买好菜,我看20块的酒已经配得上那桌了。太高级的他

   们又喝不出来,茅台贵吧?估计他们也就电视上看看,里面灌点二锅头老头都不知
道。”

   丽娟父母带着一瓶绍兴黄酒外带一把巴拿马香蕉进了闺女的家。


   “哟!亲家母!我老早想来看你了!一直抽不出空,到今天才见哦!”丽娟妈拿出独
创的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的功夫,把亚平妈喊得贴心的火热。“亲家母一看身体就很好
   的样子,不象我,病病歪歪的,做不动活,你看这个家,你一来,整理得雪亮!这
都是你的功劳啊!能者多劳啊!真是辛苦你了!”丽娟妈拉着亚平妈的手亲热地满屋
   乱转。


   “哪里哦!我身体也不行啊!硬撑着多干点,这样小孩子就少干点,我这血压也
高,还有冠心病,急不得也气不得的,我就是想,趁我在这里教教丽娟,等我们以后

   了,她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


   “哎呀,亲家母,我家丽娟从小在家都给我们惯坏了,家务事是从来不干的,这个
我也有责任哦!到结婚了发现她什么都不会干,迟了,再教也教不会了,所以当时结

   婚的时候我就把丽娟拜托给亚平了,叫亚平多照顾照顾她。”

   “不迟不迟,谁天生也不会干的, 多干干自然就会了。女同志一般都有这个天
分,一教就上手。”


   “现在小孩子工作都忙,又不象我们当年,去单位报个到就回家了,现在动不动就
下岗咯,裁员咯,头上悬把刀的,工作起来不拼命不行的。新时代了男女平等,我们

   也不讲谁多做谁少做,谁有空谁做,你说是不啦?”


   “亚平工作忙啊!他有心多做,就怕分不了身。而且男同志到底心粗,很多事情是
做不了的,比方讲缝纫啊,拾掇啊,男女分工还是不同的。大力气的活儿自然是男人

   干,这我不向着我儿子,小东小西的,还要丽娟多担待点。”


   “亲家母,你这话说的!现在还有什么力气活儿?煤气又不用罐子,煤球也不要
做,家具都买现成的,不用打,一个家,讲来讲去不就是洗洗涮涮的小事情吗?至于

   纫,现在谁还自己家里缝被子绣枕头啊?一床被套弄堂口的加工厂才卖18块,有的
用了。我家里缝纫机早都扔掉了。我看亚平还是挺勤快的,你不在的时候,他干活很
   情愿的,有时候还主动到我那里去帮忙呢!你就不要操小辈的心太多了!随他们去
吧!你在的时候,愿意做就做做,不愿意做,请个钟点工,一小时才5块,大家省力
   气。”


   亚平妈听完,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没憋过去。有其母必有其女,原来丽娟的妈是
这样的!两个妈棉里藏针各不相让,酒席上刀光剑影,暗力频施。由于道行较深
   ,俩妈没啥不自在,俩孩子除了吃饭,啥都说不出了。


   父亲大多寡言,除了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大部分时间看各自的媳妇表演。


   丽娟和亚平送父母去车站,亚平爸指着空酒瓶就说:“到人家来,要么不带东西还
显得亲热,要么就带好酒,一瓶马尿,三只烂香蕉,我都替他们不好意思。这东西我

   一口都喝不下去,硬是陪着她爸爸,他倒好,一点不顾人的,自顾自就喝完了。还
打着送给我喝的旗号。你可注意她爸爸吃饭的劲头了?筷头象雨点,难怪丽娟不晓得
   让人,原来这点是跟她爸爸学的。”


   亚平妈也叹气:“丽娟的妈也是不懂事,当我们面就叫她爸爸去给她拿筷子,自己
筷子掉了自己不去拿,象什么话?她妈妈都这样使唤她爸爸,丽娟能不使唤我们儿

   ?结婚啊!一定要在婚前先相相丈母娘,以后老婆的样子,都随她妈。我还没叫丽
娟干活呢!你看她妈护的!干点活儿可就吃亏了?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家?难道不应
   该?女人结了婚就要把家撑起来。自己闺女都出嫁了,哪能还当小丫头养?还
有,你看看她妈妈的穿戴,一副小市民样儿,印度人身上挂的金子都没她多,不晓得
还以
   为她妓院老鸨。当娘的一点娘的样子都没有。她那么爱打扮,打扮得又难看,难怪
丽娟穿衣服舍得,一套几百上千。我发现丽娟这孩子,把父母俩的缺点都拿来了,好
   吃懒做,真是没一点优点,不晓得亚平看上她什么,这门亲真是配得一塌糊涂!”


   丽娟妈一上汽车,就跟丽娟爸说:“我今天好好教训了亚平妈妈一顿,死老太婆想
在我家逞威风,让我家女儿给她当丫头使,口蜜腹剑,说两个孩子都亲,同等看待

   ,为什么不叫她家亚平干活,就培养我女儿?还口口声声说出力气的活她儿子
干,什么叫力气?现在除了床上使把力气,哪里还用得到力气?我给她顶回去了。你
看看
   她穿的那衣服,去年华东水灾我捐的都比她穿得好。讲起来也是有工作的,故意弄
一副忆苦思甜相给我们看,也没看她多发财咯!钱肯定都塞她女儿那里去了。结婚才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54

出两万块!上海这种地方,两万块扔到地上打发要饭花子差不多。她那儿子就该算
是入赘我家的,干点活儿不应该啊?老逼肯定会挑拨她儿子对我女儿不好,你看好来
   ,迟早要闹矛盾。人家小夫妻本来过得快快活活的,她非要来插一杠子,早早滚回
去才好。”

   丽娟爸附和道:“你讲的一点不错。他们那里风俗好象就是男的享受女的干活。他
爸爸喝酒,他妈妈都在旁边站着倒的,他爸爸吃饭的时候把碗就往他妈妈手里一塞

   ,他妈妈就跑过去盛了。北方佬真不能找,太封建,一点不晓得疼女人,女人是用
来疼的,他们倒好,女的当畜生一样地使。亚平倒好象不象他爸爸那么大男人主意
   ,以前丽娟讲还给她倒洗脚水的。”


   “那是他父母不在,他父母在了,给他吹吹风,再灌输灌输,他迟早有样学样。”
丽娟和亚平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这顿饭吃得真难受,你妈就不停地叽歪,‘这盘白菜才一块钱一斤吧?’‘一看
你们家就过得满苦的’‘这个肉到底是红烧肉啊还是炒肉丁?切那么小?’请她来吃饭
   ,我妈忙一整天,她就坐着等吃,还不说点好听的。”亚平学丈母娘的口气惟妙惟
肖。


   “你妈妈省事啊?我爸喝的还是自己带的酒呢,你看她心痛的,干吗呀?还想存下
来给你爸爸喝啊?还有,你妈妈是不是没请过客啊?上的那几道菜!花生米,豆腐干

   ,不会卤鸭子楼下就有卖,干吗不舍得?我昨天还给她200块,意思就是怕她不舍
得花钱,算我请的。我做媳妇的自己请自己父母吃饭,还有什么讲头?就这,她还想

   抠下去一大块。我怀疑今天的菜钱她可花到50了。”   原本一场应该是相见欢的聚
会,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亚平回家看父母阴沉个脸,便大气不敢出,至少在面子上
   要附和着沉重,摆出一副对丽娟的不屑一顾。丽娟因为爹娘受了慢怠,心里正堵得
慌。

   “丽娟来洗碗!我收拾屋子。”亚平妈干脆由以前的鼓励式教育方式直接跳跃到命令
式。对这样没有家教的媳妇,光好言哄骗是绝对不够的。非得跟蜡烛似的点火上亮。

   丽娟转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亚平,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跟没听见他妈的话一
样。丽娟站在厨房门口,死死盯住亚平,看究竟多久他才会有反应。亚平顶住火焰喷
   射枪的威力,稳如泰山。





   “亚平!我洗碗,你来帮忙,不然洗不干净。”丽娟压住火头,尽量带出点娇嗔地
说。“都那么大人了,几个碗而已,有什么洗不干净的?洗不干净要学,多洗洗就干净

   了。我站着陪你,咱们娘们也说说话,让他们爷们儿忙去。”亚平妈开始把围裙往
丽娟身上系。亚平还是不动声色,两耳不闻身外事。


   “不用陪,我自己一个人洗,还快点儿。”丽娟到处找橡皮手套,戴上以后开始放开
水龙头先把盘子上的杂质冲个干净。“水开一半就够啦,不然溅了一身。”亚平妈跟着
   身后慌里慌张地把龙头开小。


   “洗洁净哪能那样往池子里倒呀!洗一次碗用半瓶!你该拿快抹布,倒抹布上一个
一个擦过来,这样不浪费。”亚平妈一把抢过洗洁净的瓶子,小心挤一点在抹布上,递

   给丽娟。“那盘子底上都还挂着泡末呢!洗碗就刷一面儿?就跟你化妆似的,只画
半个脸?两面儿都要冲!”


   如果拿一把游标卡尺来丈量,丽娟以前以鼻尖为圆心以面颊为半径的苹果脸,现在
已经发生了显著的改变,在往香蕉方向靠近。

   丽娟把碗横七竖八地堆在架子上,脱下手套就走出厨房,任凭亚平妈在身后
喊:“洗碗不洗锅?灶台不用擦?这哪象干活的样儿?不诚心嘛!丽娟,这还有个锅
呢!”

   丽娟掉头走进厨房,对婆婆说,你要我干活,就得按我的方法,看不惯你就自己
干。这个锅是我特地不洗的,以前我烧就洗,现在你烧,我决定不洗,因为根据你的

   省程度,我认为这个锅底还有两滴油,完全可以留着炒下盆菜。说完,脚步咚咚地
上了楼,恨不能把地板踩通。
   丽娟的婆婆还真拿着锅冲亮看看了,拿手指沿着锅边下着狠力逛一圈,又把手指头
在盛剩油的碗边仔细刮干净,说,现在不就行了?亚平身在电视机前,心在楼上书
   房。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如热锅的蚂蚁。有心上去哄老婆,老妈耳朵在厨房都
竖着听;有心在下面陪娘,只怕晚上又要当床头柜,左右为难,百爪挠心,世界上最
   苦的差事,莫过于身兼数职,你可以是个好丈夫,也可以是个好儿子,但你不可以
是好丈夫和好儿子。亚平现在终于理解了当年为什么宝玉,顺治,海灯,一系列的人
   最终走向了出家的路。主要是有家还不如没家来的轻松。如果能让娘和老婆都开
心,亚平多做点活儿是不在意的,现在的痛苦已经完全超越了干活。亚平觉得自己是

   勺鸡蛋,正被铁板在高温上两面一夹,痛苦地成为美味蛋卷。


   亚平躺在床上等丽娟。丽娟一躺下,亚平就用双手箍住丽娟不让她逃,亲着老婆
说:“老婆大人,我求你了,你可能不要叫我为难?你晓得我娘不舍得我干活,你非要

   喊我,这不是叫我难看?私下里我当牛做马都行,只要你愿意,我驮着你在这个房
间里溜达到天明,你能不能给我在我娘前面留点面子?”

   丽娟眼睛闭着不愿意张开,冷冷说:“死一边去。少碰我。你娘疼你,谁疼我?我
是没娘的孩子?李亚平我告诉你,我今天已经很给你妈面子了。下次她要是再敢直呼

   我名字让我干活儿,我把她包拎到外面去请她滚蛋。家里的活,她爱干不干,没谁
请她干,不要每天一看到我回家就又捧心口又托腰给我看。奔六十的人了,装西施啊
   ?这家是我的,不能她说了算,她要么不干,放那里我想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
干,我想一个礼拜洗一次衣服就一个礼拜洗一次,请她闭上嘴巴,不要告诉我这件要

   洗那件要泡,我干活的方法就是都放洗衣机里绞。我一天单位9小时,路上3小
时,回来还要加班写文章赚外快,她是不是想把我逼死啊?还有,我买的衣服,每一
分钱
   都是我血汗挣的,没从她腰里掏过半毛,她有什么资格嫌贵嫌便宜?她儿子你挣的
钱,我作为老婆花也是应该的,她有什么可难受?她没想过她儿子要是没老婆,出去
   嫖妓打一炮也要好几百。她看不惯没谁请她来看。”丽娟的火山汹涌爆发,她恶狠
狠地盯着亚平说: “你娘没来以前的大半年里,你跟我过,我没冻着你也没饿着你

   ,家务活儿我一个礼拜干一次,家具也没塌,衣服也没蛀,就算如她所料真的蛀了
坏了,我愿意,我有钱,我再买新的。她没来以前,我们俩吵架的记录为零,她一来
   ,整个家叫我都透不过气来,明明是我买的房子,现在我倒变得没地方去了,整天
一想到回家我就恶心。跟你老娘讲,我不吃不喝卖身借债都把她两万块还她,请她以
   后不要来了。她到底什么时候走?”


   亚平火也大了,声音里带着威胁说:“第一,你不要把自己等同于妓女,让我睡在
你身边觉得肮脏;第二,她是我娘,她就是一分钱不出,把我养育那么大,送我上大

   学,她来我这里住,我孝顺她也是应该的;第三,你是我老婆,你就等于是她女
儿,她说什么你就得听着,等你以后做婆婆了,你试试受媳妇气的滋味!第四,我不

   道我娘什么时候走,也不打算问她,她爱怎么住怎么住,你不喜欢也就这样了,你
敢气我娘,我叫你好看!”

   “李亚平!那我也答你,第一,我绝对不会为你家传宗接代,你爸妈已经把我吓怕
了,所以,我根本不存在被媳妇气的问题。第二,我若真有孩子,目的一定是希望孩

   子幸福,只要孩子过得好我就会开心,绝对不会去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平地添乱!第
三,你把我逼急了,我现在就把你娘甩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叫我好看!”

   丽娟虽然怒火中烧,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声音压得低到只有跟耳语一样,但语气里
鱼死网破的决绝一览无余,丽娟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随时准备拉开把手冲出去。

   在两个人的僵持中,亚平率先象泻了气的皮球一般缴械投降。他将手推过头顶,低
下头,一脸的失败与沮丧,非常难过地摇着头阻止丽娟说:“好好,你狠,我投降
   。算我求你了,行不?鹃,求你看在我们相爱的份上,求你看在我们组一个家不容
易的份上,给我娘一个笑脸行不?我求你了。”亚平跪在床上,双头深深地埋进被子
   里。


   映在墙壁上的剪影,高大健硕的亚平,蜷缩成猫一样的柔软,勾勒得如寒风中颤栗
的树叶般飘摇不定,那种被逼迫的放弃将他彻底打倒,两座如山的女人,已经将他挤
   压得没了退路。这两个女人,他都爱,而爱起来,却如此的艰难。


   丽娟吃软不吃硬,原本要杀出血路的意念,突然就放弃了。她走回床边,也跪在床
上,摸着亚平的头说:“亚平,别这样,我尽量好吧?我尽量不跟你妈正面冲突。我
   真的忍很久了。”丽娟开始哭泣。


   丽娟不是个爱哭的女人,许多旁人看得抽纸巾抹鼻子的情感大片,她都称之为情感
滥片,她可以坐沙发上一边磕瓜子,一边跟看新闻联播一样不为所动。亚平很少看丽
   娟如此伤痛。丽娟的哭声开始是憋在胸中的,只耸动肩膀,泪水如潺潺小溪一个劲
地往下流,将亚平的裤子打湿一片,在亚平捏着丽娟的肩膀默默安慰的时候,开始忍
   不住山洪爆发,委屈,娇怨混着眼泪鼻涕流了亚平一身。叫亚平看着心疼。丽娟
恪守承诺,不跟婆婆正面冲突。不冲突不代表归顺,不代表忍气吞声,不代表妥协
   ,这只是面对利刃当头,采取一种走边锋的方法,这样做的代价是,丽娟开始有家
不能回了。她也象其他有婆婆或没婆婆在的婚龄妇女一样,一到临近下班的时间就开
   始四处打电话,约饭局,并将以前认为没时间做的事情,统统都安排到业余时间表
上,尽量减少在家呆的时间。比方说,她和婚前混得稔熟的小姊妹们又开始续上约会
   ,比方说,她翻了报纸四处找哪里有免费的讲座或排演,比方说,她还特地去办了
张健身季度卡,打算一周去健身房跳三次健美操,买这张卡的时候,丽娟还很仔细地
   挑选了一下时间。首先一个月太短,令丽娟不奢望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获得解放,而
一年又太长,长到令丽娟绝望,实际上,丽娟给婆婆设定的居住期限,也就是她决定
   不卑不亢地忍耐的期限是,三个月。



   丽娟都盘算好了,每天等到忙完一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月明星稀,基本上不用和
老人照面了。家对她而言,也就是个床铺,晚上去睡一下,早上通过一下过道,礼节
   性地喊一声 “妈”就从婆婆身边擦肩而过,喊的时候甚至避免目光的直视以避免正
面冲突。这个“妈”字,对丽娟而言,已经不代表任何感情色彩或家庭关系,完全跟出

   去买早点的时候喊人“师傅”或在办公室里称呼“刘编”一样,就是一个称谓,这个称
谓引不起她的一点尊重或爱戴,也谈不上反感,反正,对于任何一个人,都要有特定
   的称呼,否则,你无法与别人交流。“妈”就是一个称呼。这个称呼与自己喊“姆
妈”的时候,声音抑扬顿挫,尾音拖着颤,带着娇憨与柔媚,将亲昵想念贴心肝的喜欢

   含在内是是完全不同的。


   丽娟每天在安排好活动以后,只礼节性地给亚平打个电话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去
吃饭了。”便无话。丽娟与亚平之间的对话在骤减,从以前的无话不谈,到现在的言简

   意赅。以前丽娟手指头给抽屉夹了一下都要打电话去跟亚平投诉以博得几声小乖
乖。现在,丽娟觉得自己开始变得跟石头一样刚硬。硬与软是一种相对状态,一个男

   ,在自己心目中是一棵大树可以依靠的时候,自己就会是绕树的盘藤,腻着不肯下
来;而当一个男人被母亲罩在伞下,每天被唤着“我儿长,我儿短”的时候,即便是同
   一个男人,也让丽娟觉得,这男人拖着鼻涕,穿着屁帘儿,除了让人觉得可笑与软
弱之外,一点不能引起丽娟心里雄性的感觉。

   而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丽娟的雌性激素的分泌,以至于以前每天要枕着亚平的胳
膊才能入睡,闻着亚平的气味才觉得安心到现在的很反感他碰她一碰,即便他略带小
   心地关心问一句冷吗,热吗,渴吗,丽娟也觉得这种问候透着隔层纸的虚伪。饿又
如何?你会为我烧饭?冷又如何?你会为我盖被?渴又如何?你敢当着你妈的面将水
   端在我的面前?既然什么都做不到,不如不问。亚平张口问丽娟的任何一句话,都
让丽娟以最为简短的不字回绝,并摆明态度不想再谈。丽娟静下来的时候跳出家庭的
   圈子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丈夫还是那个丈夫,不能因为婆婆的存在就将所有的怨恨
栽到他的头上。可丈夫分明又不是那个丈夫了,虽然依旧共枕同床,却再也找不到依
   恋。两人的身体隔了层被子,两人的心隔了层栅栏。这厢丽娟想要息事,怎奈那
厢亚平娘不打算宁人。亚平娘将丽娟这一向的冷淡视为那唯一的一次让她洗碗后的恶
   果。刚开始,亚平娘可以假装看不见丽娟看上去面无表情实则阴得滴水的脸,见面
依旧帮着拿包挂衣,以老人的胸襟气度去打动丽娟,只可惜丽娟已经将自己的立场坚
   定在井水河水两不犯上,不愿意有一点的粘连,婆婆施与的恩惠都被她冷眼揣度为
怀柔政策,在她儿子面前表现的委曲求全,一旦软下心来答腔,马上又好回到先前的
   被安排被操控被支派的轨道上来。她只答应过不与亚平的妈正面冲突,并没有答应
亚平要牺牲自己的一切去搏她母亲满意,在丽娟看来,她现在所做的已经是为家庭能
   做的最大贡献了。


   亚平妈发现,丽娟开始深夜归宿,先是拒绝吃家里的晚饭,再就是非熬到亚平妈都
撑不住了要去睡觉的时候才回来。亚平妈内心的怨恨开始如野地的蒿草蓬勃生长,只
   几个大碗而一,还洗不干净,摔摔打打,马上就甩腮帮子拉脸,给谁看?我这一做
妈的,洗一辈子碗,连你媳妇的内衣内裤都洗到家,叫你洗几个碗怎么地了?记仇了
   ?亚平妈原先希望自己以持之以恒的持家表现加上每日跟媳妇捉迷藏似的到处翻找
内衣洗净晒干并显眼地放在丽娟的枕头上的行动来打动媳妇的心。怎奈媳妇不为所动
   ,每天回家就关在卧室里,早上洗漱完毕背了包就走人。没一句体己的话,没一颗
感恩的心,简直比茅坑的石头还硬。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55

丽娟自从婆婆抱怨过自己不收拾不整理以后,每天就留意地把内衣裤藏好,等自己
到了周末再洗。以此向婆婆证明,没你洗我一样能过。丽娟显然可以每天洗完澡后顺
   手就把内裤胸罩搓了。可丽娟不愿意,原因是--------这不是丽娟的生活方式,而
是婆婆的生活方式,如果自己这样做了,便正合了婆婆的意,于是在不不显山不显水
   中,自己完成了象婆婆屈服的过程。而且,丽娟不愿意自己的手泡在肥皂里眼看着
手指的纹路变粗,手背的角质起皮。丽娟的想法就是,我等到周末攒够一缸洗衣机的
   衣服,一起洗。


   而婆婆多次当着丽娟的面儿用手搓洗着丽娟贴身穿的内裤,也许上面还有一丝丝分
泌物的痕迹,边搓边说,这么贵的东西,哪能洗衣机洗?没几次就毁了。多少钱架得
   住这样天天买月月买?丽娟特别憎恨婆婆碰自己的内衣,那些紧贴着自己快乐部位
的隐私物品,让丽娟忍不住与闺房联系在一起,仿佛可以看见丈夫的手在上面游走
   ,丈夫的身体在上面触碰。而这样隐私的东西,如今在长满皱纹,带着裂痕,混合
着葱姜味道的粗糙手里揉来揉去,丽娟感觉,那不是婆婆在洗内衣,而是婆婆将自己
   的私处放在阳光下肆意蹂躏,浑身上下都不适。以前丽娟会说,妈,你放着我等会
来洗。丽娟的意思很明确,1,我自己可以干,2,我什么时候干,不需要你来安排
   ,3,请你不要碰我私人的东西。可婆婆很不识趣,婆婆就打算以这种半带羞辱媳
妇也半带作践自己的方式表演给丽娟看,我不耻下做,亲自示范给你看过日子的点点

   滴滴,我就不信我日复一日地在你眼前做这些你能视而不见?


   后来,两人就开始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丽娟洗完澡就把内衣裤塞到枕头下面,塞到
床垫下面,塞到衣橱的缝隙,塞到不用的包里。

   无论丽娟怎么塞,亚平妈都饶有兴致地,带着追踪猎物的兴奋地,不屈不挠地,耐
心细致地翻遍卧室的每个角落,每次翻出来,还带有一丝“再好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手
   ”的胜利快感。然后依旧坚持用手搓干净,迎着太阳晒干,亲自交到丽娟手上。


   这种游戏玩儿的多了,丽娟开始厌烦,丽娟已经明显感到在生活的执着方面,自己
远不是婆婆的对手,丽娟决定放任自流,任你东南西北风,我的方法就是岿然不动
   。你喜欢洗,你洗好了。自此,丽娟就公然敞着将内衣裤扔在浴室的架子上,由婆
婆收去。

   婆婆因为媳妇逃避游戏,飘然跳脱而感到隐约愤懑,这种结果,不是婆婆希望的圆
满结局。再洗,就没有以往的带有征服性的快乐。

   这一段,亚平妈开始极其不爽。


   首先,她在家的表演完全没有观众,家里除了老头就是亚平,无论她做什么,都是
应该的,无可抱怨的,甚至不舍得表现出一丝劳累的付出。其次,所有的活儿干了丽
   娟也看不见,因为没时间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干了活没达到教育的目的,感
觉是对着空气打拳,没有任何反弹。她干了,丽娟表现出愧疚,表现出惴惴不安,甚
   至表现出愤怒,她都觉得力有所值。现在是,她干了,完全没有任何反映,没人看
见!人最可怕的是冷漠啊!老太太心里暗想。

   于是这种积怨在丽娟某日又去跳操的时候爆发了。“丽娟呢?”亚平妈明知故问。


   “她去跳操了,不回来吃饭,不用等她。”


   “不回来吃饭怎么不往家打个电话。以后这饭还怎么做?!”亚平妈顺势把面盆重重
地磕在桌子上,面团在里面滚了几滚。“眼里一点没有老人。每天特地为她做的新鲜
   的合口的热的冷的,人家根本不稀罕,看都不看一眼。我想着她这一段儿不回来
吃,怕是不合口味,忙着换。她不爱吃猪肉炖白菜,我改炖土豆,她不爱吃馒头,我

   发包子,什么都顺着她的意,怎么就不能唤她回家吃顿饭呢?我这婆婆当的,真是
窝囊!”亚平妈一生气就捶自己。

   亚平赶紧拽住他妈的手说: “您多心了。她不回来不是去跳操了吗?健身,运
动,是好事儿,完全不是因为您。您这不是跟自己怄气吗?”

   “健身?健什么身?家里那么多活儿,干一遍就够健了,还非得花钱到外头蹦
弹。我哪天不是一头一脸的汗?也没见她伸把手。又是减肥又是运动。少吃点肉,多
做点
   活儿,什么都有了。我看她是不花钱难受。你别跟着后头护!你那媳妇就你惯
的!一点型都没了。好吃懒做,目中无人。你也不管管她!我们当老人的客气,不好
意思
   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不说?她眼里有我吗?家就是旅店,我是不要钱的服务
员,内衣内裤都给我给她洗,换不回她一声喊。今天早上!她冲着鞋架子喊了一声妈

   ,声音小得耳背点儿的都听不见!我人在厨房!她那是喊谁呢?以前的媳妇都要晨
昏定省,现在的媳妇,婆婆跟着伺候都换不来笑脸。以前还夸她笑模样好脾气,感情
   !笑都给人家看的,回家就挂张驴脸!我欠她啊?”


   亚平搓着手围着他妈四下乱转,不晓得说什么既不火上浇油,又能平息事端。他能
沟通的,只有他老婆,他显然不能跟他娘说:“丽娟每天很辛苦,你不要挑她毛病
   。”在亚平眼里,老婆是和自己一体的,是自己一丈之内可以管辖的范围,是可以
商量统战的对象,而娘,你永远只能俯首帖耳低眉顺眼。有些话,他明知道老太太说

   得肯定不合媳妇的心,可他不能跟妈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叫你好看!”这种发狠的
怒气,这种带着隐隐威胁的话,只能对与自己同塌缠绵,也许以后要相伴终身的老婆
   说。这里有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古训,对老婆,两个人是平等的,而对母亲,你
只能是谦卑的感恩的依顺。和母亲,你没道理可言。

   在母亲眼里,她为你贡献了一切,包括你的骨你的血,她可以继续为你贡献一
切,只要你需要,她连心都可以掏给你,因此,她对你也有绝对的说一不二的权
利,这种
   彻底的奉献,只有母亲对儿子才有,即使是儿子从外头带回来的女人,也不会做如
此彻底的奉献。她的管辖范围不仅包括亲生的儿子,还包括儿子捎带回来的外人??无
   论这个外人儿子有多么喜欢,但不可否认,她就是外人,她偷走了儿子的心,偷走
了儿子对娘的感情,偷走了儿子孝敬娘的钱,甚至最后要凭借着儿子的儿子对她当头
   一击。在这个女人成为她孙子的妈的时候,这个对家没有一点贡献的,这个对家完
全侵略的的女人瞬间就可以与为家贡献了一辈子的娘平起平坐。

   亚平妈已经预见到未来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当丽娟的肚子大起来,当丽娟的身上背
负起这个家族延续的重任的时候,即使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很留恋历史的舞台,也不
   得不在暗淡的灯光下仓促退场,并从此失去了发话的权利。丽娟的肚子,将成为主
角转换的关键。因此,亚平的妈必须在丽娟的肚子宣布主权地鼓起来以前,将整个家
   庭推上自己的轨道,按自己规划的家庭生活道路前进,要将媳妇变成李家第N代的
接班人。因为,亚平妈在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被婆婆胁迫着,使着内力定型的。


   所以,丽娟回来的时候,看见已经被娘再次洗过脑子的亚平坐沙发上等。亚平不能
再跟丽娟提什么要求了。亚平说的,丽娟都做到了。至于爱和尊敬,这个是无法要求
   的,这个必须发自内心,心悦诚服,否则所有的定义都是空的。

   “丽娟,这么晚才回来?太累了,身体受不了,以后还是回家来吃饭吧!一家人团
团圆圆的多好?”丽娟一耳朵就听出来这是婆婆耳提面命的结果,也许婆婆说得更加露

   骨不入耳,到了亚平这里不晓得擦了几斤粉戴了几朵花才变得如此柔和动听。


   “不必了。这个家是你的,不是我的,什么时候你妈走了,什么时候我回来,这样
好,互相不沾,我也按你说的了,不冲突。”


   “丽娟,我怎么说才能让你开心点儿?她是我娘,你是我老婆,你替我想想,好
吗?”丽娟懒得再就同一个问题跟亚平废话下去,再争论的结果,亚平也许就故计重施

   ,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再退让一点点,也许此次还变本加厉,如电视上放的那
样,再加上几个抽自己的耳光,越发显得可怜并博取丽娟的同情。丽娟不想在亚平身
上剩
   下的除了同情怜悯不再有爱情。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58

丽娟不搭理亚平,掉头回房间,亚平又一个夜晚面对丽娟冰冷的背。


   现在,亚平面临在娘与媳妇中间必须选择一个的境地。否则,远见丽娟离自己越来
越远而娘的怨气生生不息。亚平想了想,决定委婉劝娘回去。这句拒绝的话,一定不
   能从亚平的口里说出,如果说出,就永远地伤了娘的心。亚平在单位里跟他姐打了
个电话,口气里的无奈让他姐一听就明白了。“丽娟容不下我妈吧?”

   “不是,是我妈容不下丽娟。”


   “不可能啊!我妈这样宽容大度好相处的婆婆,到哪里去找,你见过比我妈还勤快
的娘吗?”


   “就是太勤快了,她嫌丽娟懒,现在都不能坐一张桌子吃饭了。你想个理由把妈妈
接回去吧!求你了。”“好吧好吧,我想想。”


   隔两天,亚平妈就接到亚平姐姐冠华的电话,说是看家的姑姑,家里的孙子生病
了,要回乡下,牡丹江的房子没人看,怕东西被偷,赶紧回去吧!亚平的妈思度了一

   ,觉得那边的家也比较重要,便决定放弃这边的阵地,先守好大本营。


   “亚平啊!我和你爸爸本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的,可家里现在没人看了,你老姑
那边出了点事儿,我们先回去一段,等解决了再过来看你好不?”亚平心知肚明,却又

   要做出郁闷不舍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的演技最近一段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因为暗
地里背着父母做的不孝的事情,这种愧疚是显而易见的,因此挽留的话越发显得发自
   肺腑:“妈!你这才来,我都没来得及带您去大上海逛逛,怎么突然就要走呢?家
里又没啥值钱东西,没人看就不看了呗,您多住一段,我得让您享享福再走。” “这孩

   子,怕什么呀,来日方长,你这里有家了,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用特
地去逛?这不就是家门口了吗?你见过谁住北京天天去参观故宫?眼前的事就不稀罕
   了,以后常来,有的是机会。”亚平都没敢多说挽留的话,怕表演太过热情而果真
打动了母亲的心,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那。。。。。过一阵子天再凉了你们就过来

   。”


   亚平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在丽娟半夜回家的第一时间大声告诉了丽娟。“妈要走
了!”


   所谓激动人心的消息,这是对丽娟而言的,对亚平来说,苦甜参办。


   因为消息的突然,造成丽娟的不知所措,第一反映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真的
啊!”嘴巴快乐地快咧到耳朵根儿了,那种亚平久违的笑容。而此刻,亚平的妈正在厨
房里
   假装切水果暗自抬眼看丽娟的表情。


   丽娟意识到自己喜悦过于外露,于是罕见地走到厨房,站在亚平妈的身后,假惺惺
地依依不舍:“妈怎么说走就走?不多住几天了?”而亚平妈明知道这话的虚伪,就跟
   皇后盼着太后驾崩却整日里恭祝自己长寿一样地虚伪,但缘于分手在即,都不想捅
破那层假面的纸,便也应承着:“家里没人看了,不走不行了,真舍不得你。” 于是
   ,在做出决定的那夜,一家人罕见地其乐融融,没话找话。


   “你妈什么时候走?”丽娟一关上卧室的门就单刀直入。“我想过了这个星期天再让
她走,她来到现在,哪都没去转过,带她去看看上海,照几张相,回去也有点吹的资

   本。”


   “又不是不带她去,哪回说要出去逛,就跟打架似的难受,还没出门就算去车钱多
少,回车钱多少,外头花费多少。最后的总结发言就是哪里都不如家舒坦,不去。我

   有什么办法?不过,这次的确该带她出去走走,她来那么长时间,为我们做了这么
多事情,我一直想给她买件衣服。趁这个机会吧!”

   “鹃宝贝,你真懂事!”亚平忍不住夸。


   那夜的放松是不言而喻的,两个人由以前的穷山恶水突然就步入一马平川。亚平假
装捧本专业书心不在焉地翻着,不时将手伸入丽娟的底裤,一下一下地撩拨。丽娟因
   为心情豁然开朗而全身心跃动,搔首弄姿地拿手在亚平的胸前画小圈圈,皱着鼻子
捏着嗓子发嗲:“你在干吗呀?!手不老实。”

   亚平面不改色,神态安详地回答:“不干吗,湿湿手,好翻书。”


   “哎呀!你讨厌!。。。。。。”


   熄灯。



   好心情的丽娟为了对自己熬出生天奖励,第二天兴高采烈地去买了一见时髦的夏
装。丽娟拎着漂亮的塑料袋一进门,就发现婆婆的眉头是拧着的,表情是不快的。只

   丽娟回家的时候手中的家什大于出门的数量,婆婆的面色总归是阴转雨。


   “才买的衣裳,这又买?!”婆婆不依不饶跟着后头问。“多少钱?”


   “3。。。。。。。”丽娟猛地想起亚平的嘱咐,迅速改口说:“三十六。打折
的。”丽娟发现婆婆背后的丈夫亚平,表情变得说不出的奇怪,眼睛瞪得老大,嘴巴象
嚼了
   苦瓜一样下咧,眉头紧皱。婆婆倒是眉开眼笑,摸着衣服来回翻看,“这衣服真不
错,样子好看价钱也便宜,我估摸着再大一号冠华也能穿,妈给你三十六块,你明儿

   替我给冠华去买一件,我也算来上海带了点东西给她。”丽娟目瞪口呆,表情变得
跟亚平一样古怪,瞪着眼看亚平,并用非常缓慢的速度眨了眨做回应。亚平苦笑,一

   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妈,我怎么能要您钱呢!这件衣服我本来就是买来送给冠华的,我自己不是才买
过衣服吗?”


   “冠华这号可能紧点儿,她至少要大号的。要我看,这种又好看又实惠的衣服,你
该多买,那些贵的少买。”


   “没事,没事,我明天去换一件来。”


   亚平丽鹃前后脚进了卧室。一关上门,丽鹃出乎亚平意料地放声大笑,笑到滚到床
上来回翻滚,眼泪都要掉下来。“笑!笑!一下丢了360,高兴了?你那谎撒的,一点
   边都没有,你说136,也不能说36呀,那包装盒都值那价钱。”


   “老大,你别不讲道理哦!是你让我去掉一个零的。我真没想到你妈反应那么
快。136我都不敢讲,在你妈眼里,只要上了三位数就是大逆不道刘文彩再世。幸亏我
反应    快,没接她36,不然我又搭进去钱,还又被她说连三十六块都跟她收。”


   “问题是,她也只感你36块的情呀,她知道这衣服值360?”


   “那不是送你姐吗?又不是外人。我对你姐姐的感激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就为
她救我脱苦海,我认为这360都不多啊!你们家,我看你姐比谁都亲,比你都亲。我愿

   意。”“不行,明天我得打电话把这事告诉我姐,别让她把衣服当地摊货穿。”


   “小气样儿,还自己姐呢!你以后跟你妈一个品行,肯定是个大抠门儿,哈哈!”


   周六一早,全家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坐最便宜的公共进城。就进这趟城还是亚平丽鹃
好说歹说了一晚上,最后亚平爸拍板说去的。亚平在家就跟丽鹃嘱咐好:“今天顺着
   我妈,她下礼拜都走了,她说啥你都应着啊!不然我留她不叫她走。”丽鹃的头跟
鸡啄米一样频地点。在这点上,双方很容易达成共识。


   铁皮长龙一路晃啊晃,一个多钟头才到市里。丽鹃出于对婆婆的了解,把逛商场的
档次降到二百永新或华联商城,对于百盛或巴黎春天这样的店,要做到路过的时候目
   不斜视。一路上,老太太挺高兴的,仰着头看高楼大厦,一边赞叹:“这么多的高
楼,这么多的商店,那东西怎么卖得掉呀?都堆着得多少库存啊?”


   丽鹃难得好脾气又耐心地解释:“上海人多啊,一个城市两千万人呢,百分之一的
人消费得起,就是不少的数量了。”


   “这店真宽敞,比我们那里的百货大楼不晓得大多少倍,货也多,光化妆品的柜
台,就占整整一层楼啊!那么多牌子,怎么卖得掉哦!”


   “每家都卖得很好。越是放中间的,越是贵的牌子还越好卖。现在的人消费,都尽
量买名牌,名牌做的时间长了,卖的东西品种就齐全,市场划分也细,基本上你需要

   的都能找到,另外口碑也好。你想啊!要是产品不好,怎么可能存在几十年几百
年?”“那我看不见得,产品贵,卖的都是广告,天天电视上放,请明星,那不都要钱

   ?我看里面的东西都差不多,不就润个脸吗?以前人不用这个牌子那个牌子,就一
瓶雪花膏,还有那种蛤蜊油,都好得很。”

   “妈,那太不同了,以前人,都不注意保养,你没见电视上注意保养的明星都看着
特别年青?跟你说刘晓庆50多了,你信吗?人家用的化妆品,干脆国内都买不到,直

   接飞国外买。”


   “我信!我觉得她 50都不止了,别以为多擦几斤粉,多打点灯,多眨巴几下眼就能
装小姑娘。你看那腰身,你看那胳膊上的肉拖多长?那就是老年人的样子。”




   “切!妈,您那是嫉妒!”


   “我嫉妒她干吗呀?我又不演戏,不跟她抢位子。我这是说点实话。”


   “妈,说真的,衣服呀日用品呀,都可以买便宜的,惟独这吃的和用在皮肤上的东
西,千万要买好的,那是跟命联系在一起的。”


   “人家骗子,就是看准你们这样的心理在,专门骗你们钱。荔枝看着又红又大
的,那是搁福尔马林水里泡的,没味儿;桃子看着鲜红水灵的,那是染色染出来
的。我们
   都不上当,就你们这些小青年赶时髦要档次,全卖给你们。。。。。。。”亚平妈
难得跟丽鹃有这么多时间掏心窝子上课,正滔滔不绝,突然站在一个化妆品的柜台前

   就不走了,仔细冲着柜台的玻璃看了又看,脸色马上就变了。刚才还跟盛开的鲜花
一样红灿灿,现在就下了霜。

   丽鹃也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亚平再催促妈上楼买衣服,老太太站那里不动了。一步都不肯走。


   “我头晕,恶心,我哪都不想去,我要回家。”


   亚平吓坏了,不知道怎的妈就不舒服了。“是不是血压一下就高了?救心丸带了
吗?您哪不舒服啊?”亚平围着妈来回转圈。“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看看啊?”


   亚平妈根本不接话,直着朝最近的一个大门走出去。亚平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情,刚才还玩的挺高兴,突然就变天。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09:59

只有站一旁的丽鹃心知肚明。


   “妈,你看这!丽鹃还说要给您买件衣裳呢,现在怎么办啊?!”


   “不用买。省下来你们自己败吧!把你们自己顾好了就行了,我们什么都不缺。”


   “您觉得好些吗?要不要上医院看看?这附近有华山医院瑞金医院。”


   “不用。我出来透口气就行了。”


   “那,丽鹃,你去给妈买瓶水。”


   “不用,我不渴。我好了。”丽鹃压根就没打算挪步。


   一家人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马路边上,看四周的车辆往来穿梭。甚至在亚平爸提出到
附近的公园去转转的时候,亚平妈难得地冲亚平爸:“一破公园,有什么可看的,到
   哪不都是几棵树几棵草?家楼下就有,不去。”


   亚平爸第一次来大上海,觉得哪都不去亏了车票钱,便坚持:“就公园里转转,照
两张相,也算我们来过上海了。你看你!来都来了,还不去玩玩?”


   “玩?人家白让你玩啊?那不要门票的啊?一个人五块,四个人20,又不带孩
子,几个大人有什么可玩的?”


   最后妥协的结果,一家人在公园门口的牌子前合影留念,并且围着公园的栅栏走了
一圈,尽情发挥视野的广阔,以及扩展想象力的空间。“这树的后头有一个儿童乐园
   ,里面有不少设施。”亚平还在有树木挡住无法远眺的地方作图象外讲解。“哄小孩
子玩的地方还收我们五块!”

   “那边有大人玩的地方,好多老头老太一大早到里面的广场去跳扇子舞。”


   “真够奢侈的,做个早操都花五块。”


   “有老人证不要钱的。”


   “那等我过了六十我再来。”


   “您算外地旅客,不是本地居民,还是要收的。”


   “只要它收一天,我到死都不稀罕看一看!”


   丽鹃恨得都想扭头走了不要跟这个比葛朗台还吝啬的老太太后面丢人现眼。丽鹃搞
不明白,这老太太活着有什么乐趣?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算计钱钱钱,活着就
   为了虐待自己,不娱乐不消费,并与享受作对。丽鹃不晓得亚平妈前生受过怎样的
折磨以至于到今世都有生存紧迫感,如果仅仅老太太一个人艰苦也就罢了,她非要把
   这种约束,对生活的恐惧传染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比如说在别人吃肉的时候她吃白
饭,在别人吃西瓜的时候她啃瓜皮,在别人大笑着看电视的时候她一丝不苟地做针线
   ,总之,在这个老太太身边,你永远是紧张,即便在享乐,也觉得罪过并且不痛
快。你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会戳到她的神经,让她又回到60年代,也不知道究竟怎样

   才能让她快乐起来。显然,陪她一起啃西瓜皮或者陪她一起拣菜叶这是最好的孝
顺,不过,如果以牺牲自己生活的目标,好象太不划算。



   丽鹃看看表,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到了,下午去车站给老太太老头买车票,中午这
一顿是一定要在外头吃的。丽鹃已经下定决心,原本说顺着老太太哄老太太高兴,就
   因为一早上老太太都没让丽鹃高兴过一秒,丽鹃决定,哪怕最后一天,我都要跟她
作对到底!

   根据丽鹃对老太太的了解,丽鹃都能想象得出老太太在被问及吃饭问题时候的表
现:“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吃了好几个馒头了!”


   丽鹃决定毫不掩饰地告诉老太太:“您如果不吃,就看着我们吃,因为我们都饿
了。您如果不想进饭店,甚至可以站在饭店外头等,如果恰巧饭店在招打扫卫生的大

   ,您还能趁我们吃饭的空儿去赚几个钱。”丽鹃已经打定主意。


   果然,亚平说:“妈,先去吃点饭吧!也走一个早上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吃了好几个馒头呢!”


   丽鹃冷笑,自己估算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因为,最后一个字,应该用叹词
“呢”而不是“了”。


   丽鹃那番话,最终没出口,但她跳过老太太的意见,直接对亚平说:“我得吃点东
西,喝点水,我累了,也饿了。”


   亚平说:“恩,我也累了,一起去找家便宜的饭店好了。”亚平不由分说,拖起他妈
就走,边走边找门脸最小的,装潢最简陋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街边小店。功夫不负
   有心人,终于找到一家一看就是招待外地人来上海出差的那种小店。是那种便宜的
漆着黄漆的木头桌子,上面蒙一层一次性塑料布,压上一个被烟头烫得找不到初始颜
   色烟灰缸,走进去要低着头下三级台阶,简单装潢的小店。


   外地小姑娘拿着本用圆珠笔写着菜单的塑料皮本子走过来往桌上一摔,眼睛都不看
亚平一家就走,边走边喊:“欢迎光临。。。。。。。。”

   亚平把菜单递给亚平爸,老头看了半天,说,叫你妈点。


   老太太坐在桌边,眼睛直盯马路,根本不瞟菜单一眼,坚定地说:“我不饿,我不
吃。”丽鹃看那气势,忍不住赞叹:“现代江姐!”


   亚平大包大揽,说,那我点。“小姐,一盘雪菜毛豆,一碟呛黄瓜,一份舌条,一
碗牛腩面,一碗榨菜肉丝面,一盘排骨年糕,一碗红油抄手。四杯白水,谢谢。”


   亚平妈突然就插话了:“几个人啊?点这么多干吗?吃不完难道还打包啊?去掉
点。”亚平对小姐说:“就这样,不够再添。”小姐正要去下菜单,亚平妈拦住说,我看

   。然后转脸问亚平:“哪个是给我的?”亚平说:“榨菜肉丝面,那个最便宜的。”老
太太说,不要,我不吃这个,太咸。然后又问小姐要菜单,说,我看看。

   丽鹃冷冷说,不用看了,小姐,上碗阳春面。记住,是阳春面,不是鸡汤面。


   老太太觉得特别可心地点点头。松了口气。


   菜面上来。


   老太太对着碗,叹了口气:“上海人真是小气,一碗面5,6块,才给这么一口
口,仰脸吸得长点儿,没了。 ”说完,将面条用筷子使劲分成两份,分一半给亚平
爸。“我
   吃不掉这么多。我不饿。”亚平爸习以为常地并不谦让。




   老太太拿起筷子,正想往嘴巴里送,又看看亚平的碗,才两条年糕。遂又将一半的
面又用筷子挟断,再分一半,将多的那一半送给亚平。

   丽鹃把头扭过去。心里一阵恶心。


   丽鹃把馄饨推给亚平说,我恶心,我不吃了。都给你。

   亚平妈错愕地看着丽鹃,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又让她不快。自己并没要求丽鹃跟自
己学,怎么她又不爽了,还恶心来恶心去。

   丽鹃真恶心,先是走出餐厅,跑到马路边,然后就开始哇哇干呕,口水吐了一
地。亚平追着捶背揉胸都止不住。


   亚平妈从位子上站起来,站丽鹃身边察言观色了一阵,问:“丽鹃,你这个月,月
经来了没有?我好象没洗到红裤头。”


   丽鹃摇摇头。


   亚平妈十拿九稳地点着头说:“有了。”亚平和丽鹃对望一眼,立刻就醒悟过来是
哪次发生的跑冒滴漏。丽鹃的眼神都绝望了:“哎呀!!!!!!!!!!!!!我
   这个月感冒吃了好多药啊!”这是丽鹃的第一反应。”“不怕!你吃药的时候,还没
种上呢!”婆婆气定神闲。


   婆婆回到餐桌边,一扫阴霾,喜气洋洋地说:“冠华爸!我看你要当爷爷了。等抱
孙子吧!”完了,喜孜孜地将面前碗里的寥寥几根面条一吸而光,并把面汤喝个干净

   ,说:“亚平,下午不急着买车票。等明天送丽鹃检查,出了结果再走也不迟。万
一要是有了,我们就不走了,在这里伺候丽鹃到孩子生完!”


   “妈!你那边房子怎么办?”丽鹃急了,我的天!最少1
年!!!!!!!!!!!!


   “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啊!到底房子重要还是孙子重要?那房子里也没什么东西,放
就放着呗!”


   “怎么没东西?我里面的花啊草啊!还有我家咪咪呢!”亚平爸马上回答。“那你一
个人回,我这里伺候丽鹃。反正我孙子不能没人照看,丽鹃整天这样忙,连口热饭都

   吃不上,营养哪够啊!”亚平爸不说话了。丽鹃眼前,漂浮的是一满满一桌子猪肉
炖白菜。又开始恶心了。



   亚平丽鹃一回卧室,丽鹃就火了:“怎么这样啊!她还要住一年!万一我有了,还
让不让我活啊?我得把这孩子做掉。”亚平按住丽鹃的嘴说:“你胡说什么?!这不还

   不确定吗?等明天确定了再说。”“肯定跑不了!我早该想到了!整天跟你妈怄
气,怄得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你故意的吧?你跟你爸妈合伙的吧?那天你故意
不戴
   套的吧?李亚平!你!你!你!你自私!你小人!”


   “鹃你胡说什么呢?你气糊涂了吧?我怎么合伙了?那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
书房,套在卧室,你要我赤着鸡吧迎着我爸去拿套啊?那不是紧急情况停不下来了吗

   ?”


   “那现在怎么办啊?”丽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人家说孕
妇怀孕前要补特别的维生素的,我什么都没补,生个孩子别兔唇啊!还有我月头感冒

   ,吃多少药啊!生一傻子怎么办?”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孩子还没下就咒?鹃,我现在声明啊!我绝对不是故意
的,虽然种是我的,但肚子是你的,决定权在你,如果你坚决不要,我决不勉强
你,父母
   那边工作我做。”“你你!你根本不想要孩子!”


   “我是没想过,但如果有了,而你又决定要,我会非常高兴的。”亚平很柔情地揽着
丽鹃,用手摸摸她的头发,亲亲她的脸蛋,拍拍她的背。

   丽鹃安静下来,“你说心里话,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若无所谓,我就去做
掉。我不是不想要,我担心这个孩子不是计划来的,一切没安排,生得不好。”


   “鹃,没有的时候无所谓,有了就想要了。不管怎么样,至少是好奇,这孩子已经
在肚子里落下了,不晓得是男是女?象你还是象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计划再好

   也赶不上变化,我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是健康美丽聪明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
算,明天去问问医生,医生说要,我们就要,行不?”

   “恩。听你的。唉!我都不象你期望那么高,什么美丽聪明,健康就好,不是六指
就好。”“哈哈!你怎么要求这么低啊?悲观主义者。”


   “这是当妈的心。” 丽鹃那一刻,就完成了自己由姑娘升级为妈的身份转变。


   丽鹃躺在亚平的胳膊上,绕着头发问:“你说,妈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怀孕的?”


   “她只是说你怀孕,没说什么时候。她怀疑而已。”


   “不对,她说,我吃药的时候还没种上。那说明她知道我什么时候种上的。”丽鹃突
然斜坐起来,揪着亚平的耳朵, “你说!你妈是不是整天都趴我们门上偷听?她是不
   是什么都知道?!”


   “瞎说什么呢?她有那功夫?睡觉睡觉。”亚平关了灯,并在黑暗中轻柔地抚摸丽
鹃,下手轻轻,轻轻,仿佛在擦拭瓷器。





   “哎!我跟你说件好玩儿的事!你想不想听啊!”


   “说。”


   亚平亲吻着丽鹃的肩头,并用牙齿轻轻来回摩擦。


   “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今天出去,开始还高高兴兴的,突然就变脸了?”


   “怎么呢?”


   “哈哈,她看见柜台里放的我的夜霜了。倩碧的,300多一瓶。我一看她脸色就知道
了。你妈真是的,她自己不舍得用,不能不让我用啊!我用的已经是中档的了,高档
   的什么雅施蓝黛的还有SK2的,我都不买。说起来300多,其实很耐用的,我每次用
海绵棒挑一点点,薄薄擦一层,一瓶50毫升的能用10个月,一个月才合30多块,一天
   才合一块多,不算贵吧?”


   “恩,不算贵,一点都不贵,你已经很节省了,是老婆里的节省模范。”亚平快要睡
着了,声音含糊。

   另一间屋子,亚平妈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又一件一件从包里拿出来,满脸溢着
笑。“你怎么那么肯定她怀了?”

   “不来月经不就是怀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吃药后怀的?”


   “我估摸的。她现在有反应了,最少40天,往前推推,种上该是20天到25天前的
事。她吃药的时候是我们刚来的时候,哪挨得上啊?”


   “你真不回去啦?我怎么办?”


   “要么你回去,要么就跟我一起。要我说,你也别回,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家
里什么你都摸不到边,找不到了就来一个长途找不到了就来一个长途。来来回回的

   ,不如在一起了。”


   “那屋子怎么办?猫怎么办?花怎么办?”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00

“打个电话回去,叫邻居照看一下。”


   “你这一住时间不短啊!谁给你照看那么长时间?”


   “那就叫冠华把猫抱走,花死就死了呗!花重要还是你孙子重要?我怎么感觉,这
胎应该是男的?我呀,就想守这守着,看丽鹃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看我家孙子使劲长

   使劲长,长成个大胖小子,不看着,我不放心,丽鹃这孩子粗心,我怕她不懂
事,不小心弄掉了。”


   “你这是想孙子。要我说啊!不管男孩女孩都行。我们冠华是丫头,你不也一样喜
欢吗?”


   “是。我不在意男女,只要是亚平的孩子,不都是我孙吗?以后女孩说不定还金
贵,报纸不都说了吗?中国多少年后4千万光棍,有个孙子,还成了定时炸弹了。”老

   口合计地心花怒放,好象胖孙子或胖孙女已经在眼前了。


   “哎!冠华爸,你知道我今天怎么突然就在商场晕了?”


   “怎么呢?”


   “唉!你不知道,我看到柜台里放的那一瓶就比一块硬币大不了一点点的瓶子里装
的那抹脸的膏,居然要300多块!”亚平妈还做手势比画给亚平爸看。


   “再多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放商场里,1字后面画 10个零,只要你不去买,他就
赚不到你的。”“恩####”亚平妈的“恩”字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还拐几个弯儿,嘴巴撇得

   那个长,“就有人上那个当呢!”说完指指亚平的卧室。


   “那张脸可值这么多钱呀?抹了以后可就成仙了?唉!现在的孩子,真能糟蹋。钱
不当钱使,简直是废纸,我老替他们发愁,也不晓得他们可有存款,我没说错吧?这

   要有个什么事情,抓瞎!马上孩子要出来了,要使钱的地方太多了!少一个子儿人
家都不会送给你。怎么都没替未来想想呢?幸亏我防备了点儿,实在不行,到时候他
   们缺的时候,我这里多少能补补。唉!”老太太又长吁短叹。


   “孩子们自有他们的活法,你别老跟着后头讲,讲多了他们要烦的。能不罗嗦尽量
不罗嗦。媳妇这怀孕了,你可别跟着嘀咕她,叫她不高兴,对肚子里孩子不好。”亚平

   爸开导亚平妈。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亚平妈慌忙摆手,“我忍住不讲,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只
要她高兴,爱买什么买什么,没钱我给。一定不能气了我家孙子。”亚平妈自甘地就降

   低了身份,为了孙子屈尊。



    第二天一早,亚平陪着丽鹃去了医院。化验结果一出,明显一加号。


   丽鹃的脸又开始哭丧了。


   坐到医生对面,医生看完单子说:“怀了。结婚了吗?”


   “结了。”“头胎?”


   “头胎。”


   “那就要着吧!”


   “不行啊!我上个月没准备怀孕,感冒吃了好多药啊!” “哪天药结束的?哪天受孕
的?”

   “记不清楚了,好象混在一起。”


   “没关系哦!不会有影响的,你要真害怕,三个月后做个羊水穿刺就知道了。按道
理来说没问题,你这么年轻,正是生孩子的年龄,孩子会健康的。不健康的,就自然

   选择掉了。”


   “那我没准备好怀孕啊,什么酸都没补。听说要提前补叶酸的。”


   “没事哦!现在人营养都足够,没必要补,你要担心,从现在开始补都来得及。以
前人谁补啊?孩子不都好得很?现在人都考试考怕了,什么都要提前准备。怀孕这不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有什么可准备的?”


   “不需要做掉啊?”


   “做什么?脑子有毛病。不是我吓唬你哦!头胎,轻易做掉容易造成习惯性流
产,现在好多妇女来看不孕都是以前刮宫刮坏的。你安心怀孕把,27了吧?年龄也不
小了
   ,要孩子正是时候。”医生看一眼挂号单,又丢给丽鹃。


   丽鹃咧着嘴出来。


   亚平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问题,可以要。”


   “那就听医生的吧!”


   “这下可遂了你爸妈的意了,倒霉的是我,身材丢了不讲,还要跟你妈共住一个屋
檐下好几年。我打赌她看到孩子落地肯定不舍得走。我怎么这么倒霉?你跟你妈说

   ,我不要她照顾,叫她回去吧,我自己妈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妈是好心,你放心,她看你现在带着孩子,肯定对你百依
百顺,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安心生孩子吧!她要敢对你不好,我吓唬她去。”


   “这是你说的啊!”亚平赶紧掏出手机跟两家父母汇报。


   丽鹃在楼下按门龄的时候,婆婆就敞开6楼大门鼓掌欢迎着回家了。那种殷勤叫丽
鹃浑身不自在,走路是用搀的,还亲自送到沙发边。亚平斗胆替丽鹃倒了杯茶

   ---------主动的,婆婆居然还笑逐言开。丽鹃的眼睛快乐地瞟到屋顶,来回转着
眨。真是母凭子贵。




   那天下午,丽鹃被婆婆安排着在卧室使劲睡,把前一向缺的睡眠补得足足的,窗帘
拉成夜的样子,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公公以前不时的咳嗽都没听见,以至于丽鹃
   想,那公公以前咳嗽是不是装的,怎么一听到自己怀孕了就没声了。


   睡到自然醒,天都暗了,看着要黑的样子。婆婆凑上来递个苹果,皮都削得干净的
样子,和眉善目地挂着讨好的笑说:“休息得好不?你现在就要多睡睡,旁的什么都
   不要想,我怕你爸吵你,你一睡觉我就把他赶出去遛弯了。”丽鹃都觉得不好意思
了,不知道怎么答话。


   晚上,一桌子的饭菜。其中有一碗红烧肉放在丽鹃眼前。“我就是按你说的那种烧
法,没放作料,就用黄酒泡了泡,用酱油冰糖烧的,你尝尝可是那个味儿?”丽鹃吓得

   不敢动筷子。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亚平伸筷子过去尝,亚平妈看了,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说,我那是给丽鹃烧
的,你尽她先吃,吃剩的你再吃。她现在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饭呢!你别跟你儿子夺
食。

   亚平故意装出副痛苦的样子说:“这哪是我跟他夺食啊!分明是他跟我抢。这孩
子,不要也罢。”


   “尽胡说八道。”亚平妈笑了,敲亚平的手一筷子。


   丽鹃吃完了,非常痛快的,解气地推了碗径直上楼,坐在电脑前。她现在可以公然
不用看婆婆的脸,想干吗就干吗,而婆婆是不会再叫她动一根手指头了。

   丽鹃一走,亚平妈就低声跟亚平说:“你跟丽鹃说说,现在有孩子了,那电脑电视
都少看看,有辐射,对孩子不好。我不去说她,我说她,她回头不高兴。你说的时候

   也婉转点儿。不是不叫她搞,少搞点儿。她要是急得慌,你就多陪陪她说话,你也
不要整天坐电脑前头,你一坐就勾她的瘾。你这两天上街,看有什么好看的杂志小说
   ,多买点回来,占着她的眼,她就腾不出空玩电脑了。”


   “还有你,”亚平妈回头对亚平爸说,“你稍微注意点儿,抽烟到门外头去抽,你那
污染,能把孩子熏不长了。”


   亚平爸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完了自嘲一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听见新人
笑,哪管老人哭?有了小的,老的不让活了。唉!真是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
的,但
   终究是他们的。我们也该让位了。”亚平妈喜不自胜,一点不带掩饰地说:“可不就
这意思?”

   丽鹃自此开始了少奶奶的生涯。肩不挑手不抬,油瓶倒了,不跨,等着婆婆扶起来
自己才走过去。跨都太费力气。丽鹃突然觉得,这怀孕的滋味也不是什么太糟,除了
   偶尔犯犯酸水,其他一切如常。“我家这个孙子是真乖!一点不闹人。人家娘都给
闹得翻天覆地,上吐下泻,这个好懂事啊!”亚平妈每天主要的工作,除了干活,就是

   在得空的时候使劲盯着丽鹃的肚子,贪恋地看。虽然丽鹃的衣服下面平平的,什么
都看不出来,可老太太已经预料到不久以后的膨胀,壮大,豪迈。

   “也许是个女孩呢?女孩比较安静。”丽鹃说。 “不会,看着象儿子,我感觉的
出。”婆婆笑得很满足。“你别多心啊!我无所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冠华家已经有
个男
   孩了,你这个要是女孩,我们家就凑成好字,也不错。男孩女孩都一样,我不封
建。”亚平妈赶紧解释,生怕媳妇不高兴。“但我还是觉得是男孩。”忍不住,又追加一

   句。


   丽鹃一点不关心她婆婆的看法。谁也没求她在这住。她住着,丽鹃当然舒服,她不
住这,丽鹃也自由。她喜欢孙子还是孙女,一点不影响大局,爱带不带,只要是丽鹃
   的孩子,丽鹃自己就会疼,多个奶奶疼少个奶奶爱,一点不影响成长。“你妈要是
挑三拣四,怪我生男生女,就叫她走,我不稀罕她给我带。”丽鹃说。


   “不会,我妈从没那个思想。你别借口编排我妈。”亚平保证。


   周日,亚平在他娘的千叮万嘱下,搀着老婆回娘家。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01

一跨出楼的大门,丽鹃就甩开亚平的手说:“走开呀!我又不是老太太,你干吗老
拉着我?你又那么高,拽得我胳膊好累!我自己会走!”说完,推了亚平一把。


   亚平搂着丽鹃的腰说:“我不拉着你,我们能出得了门吗?我妈盯着看呢!你现在
爱怎么走怎么走,翻跟头走我都懒得看。”


   “哦!原来我生孩子还是为你爸妈生,你一点不关心,根本没我。”丽鹃开始找茬。


   “你怎么不讲理?你不让我拉,你能说,我就不行?你推我,我就得死企百赖地缠
你,你才满意?是不是孕妇都这么变态啊?”


   “错!我不是孕妇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变态了。并不是因为怀孕造成的,你认命
吧!”亚平龇牙咧嘴。




   一进丽鹃家门,丽鹃妈就迎出来,也是盯着丽鹃肚皮上下看,肉眼笑成一条缝

   “哟!看不出嘛!小逼丫头也要当妈妈了!你会当吧?自己还是小孩样!”


   “谁都不会,出来了自然就会,肯定比你强。看啥看?你们都有毛病啊,一见我就
盯肚子,你能看出个鬼啊!”


   “怎么样,他妈妈现在还找你麻烦吗?”丽鹃妈看亚平一不注意,就压低声音问丽
鹃。


   “屁都不敢放一个。要多温顺有多温顺,家里现在我老大。哪个在我面前说话都很
小心。万一气到我,不给他们生。”


   “就是,你现在正是享受的时候,不要有负疚感,想做啥就做啥,想吃啥就吃
啥。你以为他们那是对你好啊?告诉你!那是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好!他们不过是借你
肚皮
   用用。你现在不搭搭架子,把家里的地位抬高,以后没机会了。”丽鹃妈面授机
宜。“告诉你,趁这个机会,榨榨看,他妈有多少油水。以前你没借口,不好意思张口

   , 现在有孙子了,钱也不是给你用掉,都给他家孙子用掉了。你去试探试探,有
多少都拿来。”丽鹃妈说。


   “他们那穷酸样,能有几个钱?我不稀罕,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养,不花他们
的,也省得他们指手画脚。你以为他们的钱好用的啊?给你一分象施舍几万一样,拿

   点钱不够受他妈妈教育的。”丽鹃倒是很有骨气。“你这话说的!你的孩子也是他家
的孙子,孩子又不跟你姓,还不是姓他家的李?他们就是出钱也是理所应当,干吗不
   要?他家就亚平一个儿子,你不要,不都给他姐姐?你就要。”


   “你烦死了。钱钱钱,那点小钱,有什么好争?他家要是李嘉诚我就花点心思,那
点钱,根本不值得。”


   “说老实话,做姆妈的心思,我根本不想要你生孩子,生孩子多苦呀,疼在你身
上,他们就知道高兴。更别提以后带的艰难了。生孩子是女人一个坎啊!我只要我女

   健康平安不受罪就好,我管他家人呢!”


   “不要乱讲!小孩是我决定要的。亚平根本没逼我。反正迟早都要生的。迟生不如
早生,生完了还有人给我带。等我老了,都三十五六了再生,他妈妈说不定都瘫床上

   了,干也干不动,我到底有几只手?去照顾谁?”


   “哎!他不是有姐姐吗?姐姐在哈尔滨?离他父母近啊!叫他姐姐照顾!你那么苦
自己干吗啊?人家都没赖上你,你主动去想。神经病。”丽鹃妈点一下丽鹃的太阳穴

   。“早生也好,一个的任务,总归是逃不掉的。”


   晚上,丽鹃躺在床上。亚平躺着看书。


   “你,要不要来翻翻书?”丽鹃指指自己的下面,扭捏作态。


   “不要。翻坏了怎么办?小心点好。”


   “你这人!很烦的!叫你看书,你就看!还躲躲闪闪,推让什么?人家想看嘛!”丽
鹃脸都红了,背过脸去不看亚平。还发着暗怒。

   丽鹃一怀孕,明显的反应就是想要。白天一坐下来,稍微没人打扰的时候,满脑子
都是春宫图,自己坐着坐着都开始觉得很不好意思。

   亚平犹豫着,手伸出去又抽回来。丽鹃一把把亚平的手抓住,不由分说盖在自己的
胸上。“痒痒,抓抓。”

   亚平开始轻轻抓,一抓,问题就大了。没一会儿,亚平呼吸开始急促,面红耳
赤。丽鹃也开始瞳孔放大,鼻翼忽闪。


   亚平关灯。


   亚平象捧着没有把手的玻璃杯一样小心翼翼轻拿轻放,令丽鹃非常不满。


   “完啦?才三分钟?!你搞什么呀?!人家,人家都没感觉到!”丽鹃生气地蹬亚
平。


   “好好,摸摸,摸摸。我不敢啊!捅坏了怎么办?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稍微节
制点,等过了危险期再要。”


   “哪那么容易掉?掉的是少数。你这样,我日子怎么过呀!前三个月后三个月,你
不要我活咯!”丽鹃难受得不行。


   “我亲亲你好吧!”亚平跟着哄。

   丽鹃真要发狂了。夜夜想要,而亚平穷于应付,拼命阻挡。“你是不是荷尔蒙分泌
太旺盛了?这样不行啊!迟早得出事。去看看医生。”亚平说。


   “看个屁呀!我怎么说?说我晚上没有男人睡不着觉?何况,你那小牙签,我根本
察觉不到,出什么事?你简直太讨厌了!搞得我整天没心思干别的,你小心我出门叫

   鸭啊!你老吊我胃口,把我胃口越吊越大,你干脆喂饱我一次我不就不折腾了?越
是饥饿状态我越是想吃。你真是讨厌!”



   那夜,丽鹃使劲使坏,憋在嗓子眼的声音那个骚,眼波那个媚,手上那个勤快,让
亚平无法抵挡,本着就让丽鹃过一次瘾,顺便洗刷小牙签的耻辱,亚平放开胆子穷折
   腾。丽鹃那夜睡得很塌实。塌实到打起微微的小呼噜,一觉到天明。


   “没事吧?”早上,亚平早上一醒,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着丽鹃的小内裤看。


   “去去去!跟你讲不会掉,你真烦人。一点事没有。再来我都经得起。”说着嘴巴就
朝亚平肚皮下凑。亚平吓得提上裤子就蹦下床,说:“不来了不来了,我做一夜噩梦
   。你还打呼噜,真是!”


   丽鹃面色滋润,神采飞扬地套上旅游鞋上班了。


   一夜美好抵上三斤西洋参。丽鹃神清气爽。


   气都不喘地怕上五楼办公室,坐下来泡一杯阿华田,小心地剥着婆婆煮的蛋壳,准
备吃早餐。孕妇就是好,在单位也成了被保护的大熊猫,想干吗干吗。
   忽然,丽鹃身下一股暗热。那种熟悉的例假感觉。


   丽鹃浑身鸡皮疙瘩爆起,大喊一声坏了,就冲进厕所。丽鹃冲进厕所褪下裤子一
查,虚惊一场。水而已。

   但那一天丽鹃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象个脱水蔬菜,不断将体内液体往外排。下
午时分就忍不住提前回家了。

   回家以后不敢怠慢,马上躺床上睡觉,并不敢告诉婆婆出了点状况,只说有点
累,想睡。到了夜半时分,丽鹃再检查,坏了,开始出咖啡状的液体,介于血与水之

   。丽鹃开始急了,推醒亚平看。亚平一下就从迷糊中清醒出来,说,“要不要去看
急诊?”


   丽鹃说,“这半夜三更,怎么去呀?要不,明天一大早就去?”


   亚平皱着眉头恼火地说:“你看你!跟你讲不让不让,你非要!这下出事了吧?掉
了要你好看!”也许是因为半夜,本来就有下床气,亚平口不择言,一下丽鹃就蹦起来

   了,声音也放大:“我又不是故意的。又不是我想叫他掉的。这还不知道情况怎样
呢,你就发狠,可见你心里根本没把我当人,完全为你儿子着想。你怎么不想

   这要是掉了,我受多大罪?你还算是丈夫呢!真是禽兽不如。”


   亚平声音更高:“我不替你着想?我跟你讲多少次不行不行,你死缠着我,你向来
任性,从没为别人考虑过,甚至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叫什么叫!那个长在你身上,你要不想要,我能强奸你?你真替孩子着想,第
一天就干脆分床!出了事情一点担当都没有,就知道怪老婆。你现在骂我有用吗?他

   要是掉了,已经掉了。你不想着安慰我,半夜里跟我吵,没有人性。我终于看到你
真面目了亚平。人只有在患难的时候才见真心!”

   婆婆已经隔着门大声敲了:“亚平!半夜里不睡吵什么?她现在能生气吗?你怎么
不懂事儿!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先睡觉!”


   亚平拉开门,光着膀子冲他妈喊:“她流血了!”


   婆婆慌慌张张冲进卧室一把掀开被子就要去揭丽鹃的内裤。丽鹃吓得捂起来
喊:“哎!”


   “怕什么?我看看,情况严重不严重?我过来人,好歹知道点儿!”情况紧急,丽鹃
也只有让婆婆看。

   婆婆面色凝重地说,赶紧躺着,不要生气着急。我给你捂上条暖毛巾,护着肚
子。明儿一早就叫个车上医院。完了转头问亚平:“你怎么她了?突然就这样了?”


   亚平恼怒地说:“你问她自己!”


   丽鹃愤怒地看着亚平。


   “你去沙发睡觉,我晚上陪着丽鹃。”亚平妈命令。


   第二天一早,亚平领着丽鹃上医院。排队,挂号。


   丽鹃的卫生巾上已经象例假一样红了一大片。丽鹃都绝望了。


   医生用B超反复在丽鹃的小腹上扫描,然后遗憾地说:“不行了,孕囊都掉下来
了,找不到了。保不住了。清宫吧!去手术室排队。”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我前天同房造成的大?”


   “不一定的。原因很复杂,可能胚胎自己的问题。这个很难说的。流掉是好事
啊!比以后长成型了才知道有问题要好。你还年轻,不怕。” “那。。。。。。。那以
后不
   是会不孕?”


   “不会。注意休息就行了。保持清洁。我们这里是大医院。”丽鹃彻底糊涂了,不知
道医生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可以。

   丽鹃和亚平哭丧着脸回去。亚平一路上没说一句话。丽鹃觉得,亚平是在怪自
己,丽鹃很想张口道歉,可又不愿意为此说句软话。丽鹃身心具痛,在她躺在手术台

   ,感觉冰冷的器具在体内搅动的时候,心都碎了,人也意识模糊。她多么希望在她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亚平给自己一个有力的拥抱,让她觉得世界不是那么糟糕。而她
   步出门外的时候,亚平只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她就走,甚至没问一句:“痛吗?”


   亚平内心里很难受,他觉得自己是谋杀犯,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明知故犯地将自己
的孩子弄死了。这种自责,让他不想说一句话。他并不怨丽鹃,可就是不想张口说话
   。在丽鹃躺在手术台上煎熬的时候,亚平的痛一点不亚于丽鹃。这个孩子,在没有
的时候,亚平不期盼,有了以后也只是感到新鲜。他突然意识到这孩子的存在,并与
   他息息相关的时候,正是那一夜,在碰撞中,在狂野中,他背后一身冷汗,当时他
就有不好的预感,而当这一预感实现的时候,他才知道,其实内心,他多么希望这个
   孩子可以活下来。失去的时候才觉得特别留恋,无比珍贵。


   “医生说,也有可能是基因不好,自然选择掉的。”丽鹃终于张口了。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02

哎呀,贴的我累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有耐心看下去。反正我是越看越气!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03

亚平还是不说话。丽鹃的话丝毫没有减轻亚平的愧疚感。他固执地以为,这都是他
一手造成的。


   回到家,丽鹃和亚平都没办法面对亚平妈期待的目光。


   亚平妈一看两人如丧考妣的脸,就知道大势已去。一家都陷在沉默的愁云惨雾
中。亚平妈拍拍丽鹃的肩膀说,天灾人祸,下次努力吧!


   丽鹃现在神经特别敏感,一句无心的话要让她想半天。“什么是天灾人祸?这人
祸,是指我吗?”


   晚上,亚平爸躺床上问亚平妈:“你说,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就掉了呢?是不是亚平
犯混给折腾掉的?前天晚上我真想叫你敲他门,动静那么大。”


   “这丽鹃,我一点没看错她,一点事儿不懂,你一个要当妈妈的人,能跟亚平那样
折腾吗?我就少讲一句,叫他们分房睡,就成现在这样。唉!讲起来他们都是大人了

   ,我们老的不应该大事小事都管。可真不管哪行?一天都离不了人。我就这在根儿
上看着,都出事儿。你说这种事,可是我们当老人的该讲的?这两个孩子真不叫人省
   心。屁事都干不了,尤其那个丽鹃,连个孩子都带不住。那天晚上见红,我去
看,亚平气得不行,叫我问丽鹃怎么回事,我现在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孩子
也没
   了,我们在这呆着也没啥事儿了,不如回去吧!那边屋子,花和猫都离不开人。”


   亚平爸说:“她这刚小产,我们不多住几天伺候伺候?”


   亚平妈说:“她这里有亲娘,没事儿的。我走,是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一想到孙
子没了,我难受。我若摆着个臭脸,她还怨恨我,你叫我笑给她看,我笑不出。早走

   吧!”


   “行。”


   第二天亚平妈就跟躺在床上的丽鹃告别了。


   “鹃啊!我和你爸现在也没事儿了,我们就合计着早回。那边屋空着,花干着,猫
也没人喂。你说呢?你要是觉得需要,我们就留下来照顾你几天。”


   丽鹃马上回答:“不用,我没事儿了,赶紧回吧!别出什么事儿。”






   丽鹃是在公婆走后,流产的地三天上才打电话告诉她妈的。丽鹃妈一奔过来,望着
冷清的屋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个老逼真没人性!哦!我家孩子都这样了,她
   掉屁股就走。我早跟你讲过了,她那绝对不是对你好,她好都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
身上。这世界上,能真心真意对你的,除了亲爷娘,不会有第三个。连丈夫都靠不住
   !你还可怜她,说以后老了伺候她!屁!你要记住,她今天是这样对你的,以后她
再来,你把她拎出去扔到黄浦江里!给他家生儿育女?!门都没有!从今以后你叫亚
   平结扎,省事!”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啊!就知道站那里挑拨。”丽鹃歪着身子。


   两天没见亚平笑,两天也吃得不好。她心里好难受。娘一来,没一句安慰的话,就
知道骂人。

   “哦!哦!你躺着,我去倒杯牛奶给你。”丽鹃妈跑去厨房。“家里连牛奶都没有
啊!这个恶毒的老逼!”丽鹃妈又开始骂骂咧咧,丽鹃头疼得厉害。


   丽鹃妈捧来杯红糖水说:“你看那两个老家伙心坏阀!走了家里连口吃的都不
留,难道叫你自己跑出去买?亚平更不是东西!你流产了,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嘛!照去
   上班。还有,出这么大事情,他亚平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把女儿交给
他,哦!怀孕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汇报,没了,屁都不放一个?不行!我得去找他算
帐,我
   倒要问问他怎么回事。”丽鹃妈恨不能马上就去找亚平。


   “妈,不是亚平的问题,医生说,可能是胚胎不好,自然选择掉了。”


   “这话什么意思?亚平的精子有问题?我从来就没看他运动过,整天坐电脑前
面,这样的男人,精子能游得动?肯定是他的毛病!”


   “你不要胡说了好不好!哎呀!你真烦。”


   “女儿啊我跟你讲,这家人心不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北方人,特别自私,把女人
都当家里的东西一样,不晓得宝贝的。当初,那么多南方人上海人你不选,怎么选个

   北方佬?有几家人能做出头一天还笑脸,第二天孩子没了就走的事情?”


   “他们走是因为家里没人看,花和猫都要死了。”


   “屁话!你怀孕的时候家里就有人了?花猫就不死了?你一流产都死了?这只能说
明,在他们眼里,孙子是第一位的,你根本就可有可无,是你或是另一个女人做媳妇

   ,对他们都无所谓,不过就是养孩子的工具。你在他家的地位还不如只花猫!”丽
鹃妈把花和猫混淆在一起,简称为花猫。


   “这些话,按说我做娘的不该讲,一讲,你要说我挑拨离间。但我不讲难过,我怕
你眼睛不睁开,看不见!丽鹃啊!你以后要长长心眼,亚平的钱要看看牢,自己要存

   点私房钱,万一有一天他们不要你了,你不要什么都没有。我现在都懊悔,当时买
房子应该就写你一个人的名字,他亚平家什么钱都不出,凭什么分他们一半?”

   “姆妈!你能不能讲点好听话?!”


   “我讲的话不好听,但是实话!你小姑娘不要太单纯了,受外地佬的骗,到最后人
家占着你的房子把你甩出去,你没地方落脚。你个死丫头,别不长心眼!”


   丽鹃若有所思。




    丽鹃妈说的话,有一部分正是丽鹃所懊恼的。首先,婆婆是走是留,她一点不在
意。婆婆留下来就没经过她同意擅自决定了。当初婆婆来也是通知她一声而已。这个

   家,对丽鹃来说,根本没有做主的权利。在这个家里,丽鹃始终觉得自己是过客而
婆婆是真正的主人。婆婆的走,对丽鹃未尝不是件好事。即便婆婆留下,也许整天摆
   一副哭丧的脸,也许整天问长问短,而丽鹃因为内心的愧疚也过得不自在。婆婆要
走的那一刻,丽鹃心里反而是轻松的愉快的毫不眷恋的。

   但婆婆真的将门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丽鹃便开始怅然。前两天自己手边的茶总是
温的,前两天,上下楼都被婆婆搀着。真是孩子一掉,茶就凉啊!

   真正伤了丽鹃的,不是公婆,而是亚平。亚平从出事到现在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
意,象个霜打的茄子一样突然就失去了神采。那个往日里高大俊朗的男人莫明地萎缩

   好一大截,整天低头不语,甚至在他娘走后,他也这么蔫不西西,完全不顾及丽鹃
的感受。丽鹃原指靠找个高大的男人作为依靠,现在看来人的身高并不代表性格的强
   硬。在危机面前,亚平的表现太微软,一个小小的打击都令他无法翻身。“只掉了
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这样的男人以后怎么靠得住?”


   丽鹃望着在家里烧洗抹晒的母亲,不由得赞同母亲的话:“妈妈说话,虽然俗
气,叫人听着不入耳,可句句都是实情。人们讨厌俗气,也许是因为讨厌撕开皮肤后
的血
   淋淋。真话总听着刺耳。而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把心中真实的想法都赤裸裸表达出
来。”




   亚平妈走了,亚平的生活又回到原先的轨迹。睡觉睡到临迟到前的最后一分钟才
起,却不见浴室里挤好的牙膏和当日上班的衣服。从衣架上临时收一件皱皱巴巴的衬

   套上,对着镜子一照,前两天的英姿勃发变成现在的衣衫不整。走进厨房,再不见
可口的早点,鞋架边上,皮鞋已蒙上细细的灰尘,只有象以前一样找块布擦擦,却怎
   么也找不到,不晓得被母亲收到哪里去了。“老婆,是被自己疼的,母亲,是疼自
己的。”一想到老婆使唤着自己去倒水,而母亲总将水放到不冷不热了才端到手边,这

   是怎样的天壤之别。


   “丽鹃!鞋刷呢?”“不知道,你妈收的。”


   “丽鹃!餐巾纸呢?”“不知道,你妈放哪儿了?”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08

丽鹃!我那条灰色的西裤呢?”“不知道啊!以前是 挂在大衣橱的,后来你妈整理
过就没见了!”

   “丽鹃,到底谁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什么事情都是我妈我妈,我妈要是不在,我们
难道不过了?”


   丽鹃冷冷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这个家,到底谁做主?你妈凭什么不经
我同意就按照她的想法把家重新摆过?她只按她方便,在这住两个月,东西收得我们

   两年都找不回。那天问她创可贴在哪里,她说就在我手边的橱子里,打开就看
见。我打开以后找不到,她跑过来指给我看,那哪是我打开就看得见的?我得蹲下才
看见
   。你知道你妈一直跟我抱怨什么?厨房的柜子吊得太高,她够不着。她如果在这里
住半年,橱子一定是按她的想法重新打过,她够着了,我们一去厨房就碰头!”

   “唉!丽鹃,你就不能稍微勤快点儿,有空在家呆着把家收拾收拾,你若觉得不方
便,再把东西重新理一遍。不然生活多不方便?还有,你以后能不能象我妈那样,每

   天早起个半小时,替我做顿早饭什么的?”


   “李亚平!你不要太过分!我现在不是有空在家呆着,我是在休产假!国家还怜惜
我给我半个月休息呢,你回来看都不看我,都没想着替我做顿晚饭。我妈白天要是不

   过来给我烧吃的,我这就饿死了!我不是家庭妇女,我凭什么早上要牺牲我的睡眠
起来给你做早饭?我也是要上班的,我也是拿工资的,凭什么你不象我爸那样每天早
   上出去买回早点来给我吃?我都没要求你为我做这做那了,你还好意思要求我?你
不要把你们北方那一套拿到我家里来要求我,这是上海!这是新社会!我和你之间是
   平等的,谁都不欠谁!”


   “北方怎么了?南方又怎么了?什么时候妇女的传统美德都不能丢吧?象收拾
家,做饭,洗衣服之类的,不都是女人的事吗?我妈以前也工作,也拿工资,也养活
一家
   ,我没见她这么横啊!”


   “李亚平!你妈是你妈,我是我!你妈是天生的奴隶投胎,以干活为享受,但请你
不要把这个标准强加在我头上,我爱怎么过就怎么过。谁规定做饭洗衣服就是女人的

   事?哪条法律写的?家里就这么多家务,都我干,你干吗?你翘着二郎腿等吃?你
想把你妈惯你那套用在我身上,门都没有!你要是觉得你妈好,你跟你妈过去呀,你
   跟你妈睡呀!没人拦着你!你可以马上滚蛋,我这就给你开门!”“胡丽鹃!你粗
俗!你跟你妈一样俗不可耐!多么恶心下流的话你都能跟唱歌一样不顾廉耻地冲出口

   !你妈那样我能理解,她就一小市民,你!你!你还受过高等教育!真没想到你能
说出如此叫人恶心的话!”

   “我恶心的时候多着呢!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么恶心!我之所以变得这么恶
心,拜您所赐。不知道跟怎样的男人在一起,一个诗情画意的女人才会变得恶俗不
堪,愤
   世嫉俗!我没认识你以前,没认识你妈以前,我一个脏字都不出。我现在都不敢照
镜子,一看到镜子里那个象斗架的公鸡一样的女人,一看到自己整日愤怒的脸我就替
   自己不值!就为你?就为你那个妈?我这样糟蹋我自己?浪费我的青春?你只会要
求别人不会要求自己,你不想想,在我流产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李亚平,你要的高雅,我这里多得是,‘夫善则妻贤’,‘近朱者赤近莫者
黑’,‘凡是行为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因之而担当患难’,我玩儿的这些高雅,以你的
智商
   ,你明白吗?你听得懂吗?你自己好好去想想吧!”半个月后,丽鹃上班去
了。整天的怄气与愤怒,令丽鹃神色黯淡,底气苍白。“丽鹃啊!你这个小月子坐得不
好啊
   !一看就是气血两亏的样子。小月要当大月养啊!小月比大月子还伤人。大月那是
瓜熟蒂落,恢复得快,小月亏得大啊!要是不养好,以后身体要差一大截的。”对面
   的蔡大姐非常关心。丽鹃苦笑一下,眼圈就红了。


   “意外是难免的,哪可能到处都是花好月圆?这又不是大问题,你们年纪那么
轻,有的是机会。现在是不给生了,要是给生,想要多少有多少。你怀孕了,证明两
个人
   都没问题。比那些从没怀孕的要强多了。要有斗志,愈挫愈奋,百折不挠。哎
哟,这词好象不恰当哦!一折就够了。”


   “蔡姐,问题不是这个。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本来这次我就没准备好。掉了也就
罢了,不然放在我肚子里,我要担心十个月了。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人一定要

   在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才能要孩子,稍微有一点点的犹豫都不行。我怀孕那几天
里,老做噩梦,怕孩子兔唇或者六指。我想,这应该是心理不成熟。”


   “不是这个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我在想,家庭环境的差异,会造成夫妻间的分离。”


   “瞎讲。你和亚平,满登对的。我说句实话,你家也不过是小家碧玉,他家又不是
什么官宦门第,从门当户对的角度,你们很匹配。“


   “好吧,我再描述得精确点:地域的不同,会造成夫妻间的分离。他家北方人,重
男轻女的思想好重,他老想要压在我上头,强过我。”


   “亚平不象这样的人啊!我看他经常主动打电话过来问寒问暖,中午吃个牛肉面都
特地打电话来汇报一下嘛!”


   “那是以前。以前他真的满好的,从不挑剔我,也没觉得我懒过。我们都是工薪阶
层,大家都满忙的,以前我一周清洁一次他也没意见。从没挑剔过衣服要烫,早饭要

   做。自从他妈来了以后,整个家完全变了。你都没看到他妈对他的样子哦!他都那
么大的人了,饭桌上他妈还给他挟菜,一看到他吃饭,眉开眼笑,那种肉麻,我简直
   。。。。。。。。汗毛倒竖!”“你妈不这样对你啊?”


   “我是女的!他是一个大男人!他在家里要当栋梁的!”


   “他是你男人,他妈眼里,多老他都是儿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对他再好,都比不上他妈的一根手指头。他妈可以把喉咙扎
起来,只要是她儿子喜欢吃的东西,她看都不看一眼。我怎么做得到?他妈可以一夜

   不睡觉发馒头,只要她儿子说一句想吃。我怎么做得到?他妈把他衣服袜子都送到
床头,就差没替他穿了,我怎么做得到?他妈一走,把他的魂都带走了。现在,他整
   天就跟我提一些异想天开的要求,诸如要我每天替他把皮鞋擦亮。诸如要我给他做
早饭,诸如要我每天收拾家。以前,他有时候还替我端茶倒水,现在恨不得我跪在他
   脚边伺候他!”


   丽鹃讲这番家长里短的时候,还尽量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没想到隔着档板的
刘编这个老学究端着茶杯站起来,啜一口响茶之后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说:“你的
   话啊,让我想起一个典故:韩非子的《说难篇》里有个故事,说的是卫灵公有个男
宠,也就是今天讲的男同志,叫弥子瑕。这个男宠年轻的时候英俊漂亮,很得卫灵公
   的喜爱。有一次弥子瑕的母亲生病了,弥子瑕假借圣喻,偷了卫灵公的座驾私自回
家探母。这在当时是个大罪啊!要被砍脚的。后来别人告诉卫灵公,卫灵公笑着说
   :“弥子瑕是个多么有良心的人啊!他甘愿冒着被砍脚的危险,也要去探望他的母
亲!”又有一次,弥子瑕在花园里摘了一个桃子,尝了一口,味道好极啦!他又把这个

   咬过一口的桃子献给卫灵公。卫灵公又感叹;“弥子瑕是多么地爱我啊!有好吃的
自己不舍得吃,还要留给我。”后来弥子瑕年老色衰了,卫灵公另有新欢,想起以前的

   事,非常生气,说: “弥子瑕年轻的时候就欺君罔上,他还把他吃剩的桃子扔给我
吃!”刘编又响亮地嘬了口茶,走了。






   丽鹃楞住了,问蔡大姐:“老刘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说我现在年老色衰了?所以亚
平不喜欢我了?他每次讲话我都听不懂。”蔡姐想了想,说,我想,他的意思是,曾经

   的美好,不代表永恒的美好,生活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褪色,不是所有的艺术,都
象断臂的维纳斯一样永恒美丽。你不要老拿自己跟亚平妈妈去比。你想,男人三妻四
   妾新衣换旧衣的有的是,但你见过几个换妈的?


   “哦!你的意思我终于听明白了。老婆就要俯首甘为孺子牛,只能低头拉车,不能
抬头望路?”



   “不是。他要求他的,你做你的。以你的长处攻他妈的短处。他妈总不能和他撒娇
吧?你多哄哄他,男人要靠骗的。你跟他一样吹胡子瞪眼,不是越闹越僵?”


   “凭什么每次都要我去求他?难道每次都我错?凭什么我得讨好他?他不来哄我?”


   “婚姻第一策略,以退为进。夫妻之间,有什么对错可言?要抓主要矛盾。毛选你
读过没有?毛选第一章那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

   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你不要把跟亚平妈的矛盾上升到跟亚平的矛盾。一个是
敌我矛盾,一个是人民内部矛盾。这个局势你要看清楚。一个要严打,一个要得饶且
   饶。”



   丽鹃又沉思。   插个旁岔:这个刘编真是个人物,三朝元老却总得不到重用,马
上都要混到退休了,才是个责任编辑。坏就坏在他那个才上,恃才傲物,又借古讽今

   ,总是牢骚怪话一堆。没一个领导喜欢他。要不是看他马上就混到退休年龄了,早
就把他给精简了。上周开改版会议。领导先说个大方向:稿酬要少付,刊登的文章质
   量要高,广告要多收,完毕。然后请大家发言。本来现在办报就已经是完全商业化
了,基本上就顾两头,一头是政府,一头是钞票。只要是没有购买力的读者,一律不
   予考虑。先是删掉了一些谈思想有争鸣的栏目-------因为凡是思想者大多少行
动,想得多了还容易出政治方向问题,曲高和寡又没人看还浪费版面,腾出来给广告

   。后来又砍去老年版块,老头老太太都抠门,为他们搞专版又骗不到他们的钱还得
注意质量,性能价格比不合算,也腾出来给广告部。现在又在讨论砍什么给广告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没人敢讲‘干脆除了头版头条新华社人民日报消息保留其他都
做广告算了’于是都不发言。


   隔半晌,老刘端着杯子又开始讲故事:“地主对长工说,替我去打瓶酒。长工
问,钱呢?地主说,有钱去打酒那谁不会啊!没钱去把酒打来,那才是真本事。过一

   ,长工回来了。空着俩手。地主问,酒呢?长工说,有酒喝那谁不会呀?没酒能喝
上口那才是本事呢!我的发言完毕。“然后端着茶缸子走了。

   大家都憋着笑装严肃,硬是没憋住,不晓得谁起个头,结果会议室哄堂大笑。主任
铁青着脸散会,会议不了了之。



   丽鹃一直在思考蔡大姐的话,是不是在夫妻关系上做个高姿态,等李亚平稍微有点
软化的时候立马下台阶。丽鹃一直在等这个台阶。比方说,某天亚平回来的时候主动
   问丽鹃一句:“今天怎么样?”丽鹃都设计好了当时的场景,哪怕亚平是无心顺口的
一句问候,丽鹃就要假装抹着眼泪,带着哭腔,嗲着嗓子奔到亚平怀里,拿头在他的
   身上拧来拧去说:“不好,想你想得快想不起来了,亲亲。”然后抱着亚平一顿乱
亲,一切便烟消云散。

   问题是,亚平根本没给丽鹃机会,这一向亚平加班疯狂,以致于丽鹃私下里怀疑亚
平是不是故意躲避自己。每天一到傍晚,亚平就会来个电话说单位巨忙,不回家吃饭
   了,你自己去找食儿吧,然后挂电话。


   等亚平回家的时候,早则12点,晚则半夜一两点。脱了外罩倒头就睡,甚至不洗脸
不刷牙不洗脚,而第二天早上见到他的时候总是胡子拉茬,头发蓬乱,感觉很疲惫。

   这夜,亚平回来算早的,11点多一些就回来了。丽鹃一听到门响,赶紧起来将自己
手中喝得几乎没味道的茶端起送到亚平面前。

   亚平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


   “怎么这一段这么忙?老加班?以前不这样啊?”丽鹃终于忍不住,没等亚平递台阶
过来,自己凑了过去。

   “别提了,游戏出了纰漏,被玩家发现了一个大的BUG,几个服务器都开始疯狂刷钱
刷装备,游戏的秩序混乱了,我们加班加点在解决。要不是因为你一个人在家,我怕
   你害怕,我就不回来了,直接住公司里,还方便点。不然睡4个小时又跑,时间都
浪费在路上。”


   “怎么出这种事情?游戏的漏洞玩家怎么发现的?”


   “设计游戏的只几个人,而玩游戏的几万几十万,多少双眼睛盯着,任何一个细节
的疏忽就会造成失误。防不胜防。”


   “什么时候能解决掉啊?”


   “快了,我只负责技术部分,其他的归服务部门管。人真是疯狂,为一个游戏里虚
拟的金条,财物,竟然能大打出手,自相残杀。你知道吗?最近刚爆出个消息,有个

   黑道上的人玩游戏跟另一拨小孩对上了,竟然买杀手去砍了人家的胳膊!这对我们
公司是非常负面的影响。”

   “不至于吧?不就是打游戏消遣吗?”


   “才不是。现在游戏都是一种产业了。有人转靠游戏赚钱花。一个号练级练成高
手,卖了可以换好千人民币,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吧!还有人倒卖游戏武器衣服什么的

   ,一个月也好几千收入。游戏里的金条一根可以卖人民币100块!想不到吧!人为
财死,鸟为食亡,这次这个问题不解决好,我们公司能被游戏玩家给砸了。公司限时

   我们五天解决,解决不掉就卷铺盖回家。“


   “那你解决了吗?”


   “我今天回来早,就是因为属于我的那部分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替服务部门做技术
解答了。估计下礼拜就忙完了。好象老总还比较满意,今天部门的头暗示我,这个部

   门要分出个子部门,我可能要自立山头了。”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09

“那压力不是更大?不去。”


   “你懂什么?现在领导负责制,一升迁,工资要翻翻的。干吗不去?”


   “呀!脑工!那你工资不是要上万了?!这是多么巨大的变化啊!如此看来倒是可
以考虑啊!”


   “有收获必定有付出。你以为这一万好赚?除了搞技术,还要管人,工作翻出去一
倍都不止。以后这种加班,肯定是家常便饭。”


   “那就不要去。为了点钱,没有业余生活了,这点钱又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反而
把快乐给买走了。”


   “你说的?那领导问我的时候,我就不去了,让给新来的小张。”


   “不过,这对你也是个机遇。你这年龄正是挑担的时候,如果一直不升迁,总搞技
术,过一段时间只怕就找不到位置了。你难道没听说过搞电脑的跟搞性服务的一个性

   质?都是吃青春饭的?”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钱,放心吧,如果有机会,我会抓住的,就算为这个家,我也
豁出去了。”


   “你别说钱。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全部。当然,这句话谁都会说,后面跟着
一大串冠冕堂皇的话。其实,钱就是生活的主体。没钱,有房子吗?有车吗?有老婆

   吗?有更高的事业吗?都没有。你别又骂我跟我妈一样拜金。这社会,人人拜
金,只是我妈比较坦荡荡,敢于表白,象我这样的,跟我妈一比都自惭形秽,明明爱

   ,还遮遮掩掩。你妈不爱钱?你妈眼里出个数字就跟钱挂钩,看见个逗号就觉得是
千进位。你别撅嘴,我没贬低你妈的意思。拜金怎么了?拜金不是坏事,你看拜菩萨
   的多虔诚?凡是有信仰的,必为之而奋斗终身。只要是自己奋斗努力得来的,不偷
不抢光明正大,没什么可丢人的。”

   “我跟你想法不同。我不拜金。金钱只是我要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终极目
标。有了钱,我可以干我想干的事情,我不会成为钱的奴隶。”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10

“呸,你这就是我所说的那种遮遮掩掩,到最后,你能分清楚什么两者的关系
吗?到最后,你就会发现,钱就是终极目标,终极目标就是钱。无论你的目的是什
么,你
   都要用钱去买。”


   “错了。亲情用钱是买不来的。有钱难买我爱你。”亚平搂过丽鹃,在头发上亲了
亲。


   “恩,一句甜言蜜语也是用钱买不来的,我喜欢听。假的都喜欢。”丽鹃回应,然后
搂着亚平疯狂乱吻,内心里充满喜悦。

   “不行,窗帘没拉。”亚平挣脱。


   “半夜了,没人看。”


   “不行,我没洗脸刷牙。”


   “我不嫌弃。”


   “不行,真的不行!”亚平使劲挣脱,“这还没到一个月呢!医生说的话你又忘了。”


   “没事儿!大半个月都过去了,我都没感觉了。”


   “不。我不能再由着你了。我不想为逞一时之快,毁了你。听话,我要睡觉了。明
天还早起。”亚平很坚决地推开丽鹃,大步上楼。







   丽鹃甜甜蜜蜜地躺在床上,等亚平躺下以后,抓着他的一只胳膊安然入睡。


   亚平是个好丈夫。第二天下班时分,又接到亚平电话,说晚上帮客户服务部门做
技术支持,要晚些回来。

   丽鹃下了班,无处可去,家里冷锅冷灶,回去也没东西吃。


   丽鹃决定去荡马路,顺便淘点吃的。到了城隍庙,想到亚平最喜欢吃南翔小笼,便
决定跟随长龙狠排上一个多钟头,打辆车给辛苦的亚平送去作为慰劳品。

   一小时四十分钟后,丽鹃手捧精致的,滚烫的小笼馒头,叫了部车直接上路。“三
笼馒头才24块,打车过去倒要50块,亚平啊!这是怎样的心意啊!”丽鹃忍不住闻了闻

   四下飘溢的馒头香气,真想尝一个,又怕打开包装盒香气偷偷溜走。摒牢。


   亚平就坐在客户服务室的电脑前,接电话的小姐接一个问题,就转述给亚平,一分
钟都不停,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开饭了开饭了!”小吴拎上来足有十盒的饭,放在亚平面前,“公司盒饭,没挑
头,大家都一样。”


   亚平打开盒饭,眼睛还盯着屏幕,手里在掰一次性筷子。


   “李工,我饭太多了吃不掉,分你一半,我怕你不够吃。”小吴不一会儿又跑过
来,抱着饭盒。“我没动过筷子啊!你不要嫌弃。真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辛苦你
了,老
   叫你替我们加班。”


   “没事没事。公司的事情,应该的。”李亚平并不推辞,主要是这盒饭的确不够一个
工作了一整天的大男人吃。

   “李工!我不吃牛肉,还是辣的!你要不要?”小吴皱着眉头问。


   “我无所谓啊!你不吃就给我,不过这饭除了牛肉就是菜,牛肉占一大半,你不吃
不是没菜了?”


   “那你把菜分一半给我好了。”小吴巧笑倩兮。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14

两人头凑着头在分菜。


   门开。


   丽鹃用脚揣开的门,捧着小笼进来。“亚平!你们门卫好差劲哦!差点不让我进
来!幸亏王经理出去看到我,带我进来的!”丽鹃一进门,正撞见小吴从亚平饭盒里挑

   拣四。


   突如其来的丽鹃吓得小吴浑身一抖,楞了一楞便主动笑着说:“李工的太太吧!你
还替他送饭啊!公司有盒饭的。”


   “哦!我今天路过城隍庙,顺便就买了小笼馒头带来。”丽鹃任凭心中疑虑,面不改
色,保持微笑。

   “呀!这还顺便?!谁不知道南翔的小笼光站着排队都要两个钟头哦!这绝对是爱
心馒头啊!我可以尝尝吗?”


   “尝吧尝吧!”亚平慌忙打开盒盖,顿时热气腾腾。


   “还热的呢!李工好有福气哦!我就吃一个!不打搅了!白白!”小吴一甩辫子,夹
着小笼抱着饭盒走了。

   丽鹃并不看亚平,每张桌子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本电脑杂志,随便找张凳子坐下
翻看。书上说的东西,丽鹃一点不感兴趣,所谓配件的价格,新产品的介绍,对丽鹃
   而言,只能算是文字,而不算是读物。但丽鹃面部保持淡淡微笑,装做饶有兴趣地
开始一页页翻看,然后听亚平夸张地喊:“真好吃!有老婆就是好!”

   “鹃,你尝一个!”


   “我不饿。”


   “不饿也尝一个!”亚平叨了一个塞到丽鹃嘴边。


   丽鹃把头偏过去,并不看亚平一眼,依旧保持微笑说:“夫妻之间这么客气干
吗?我要吃自然会吃的。”


   亚平无话了,低着头吃小笼。


   过一会儿,看亚平稀稀簌簌开始收拾残局。

再过一会儿,亚平开始干活,不再理睬丽鹃。


   丽鹃打算保持这个非常自然的微笑直到亚平主动跟她解释刚才发生的事为止。等亚
平也许是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明一切的时候,丽鹃会将眼睛故意柔媚地挤成弯月亮
   ,嘴角的笑也弯弯地说:“我又没说什么,你紧张什么?不过是同事之间分菜而
已,我在单位也这样啊!”其间,丽鹃还舒服地用脚拉过一张凳子,将腿翘上去,做出

   副很享受阅读的样子。


   杂志上的字一个也没进她脑海。


   她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应对李亚平有可能出口的每一句话的回答。嘴角和眼角甚至在
背着李亚平的时候自我彩排应该表现出的精彩表情。

   比方说,如果李亚平说:“我和她只是普通同事。”


   丽鹃就回答:“我看出来了。你有不普通的同事吗?”


   比方说,如果李亚平说:“我们没什么。”


   丽鹃就会说:“我没觉得你们有什么呀!你何必多此一举?”


   比方说,如果李亚平说:“你为什么表现怪怪的?”


   丽鹃就会笑着回答:“我表现很正常,相反我觉得你怪怪的,不就是跟女同事分点
菜吗?何必大惊小怪?我们俩到底谁反常?你若心里没鬼,紧张什么?我看你汗都要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19

出来了。”然后再夸张地拿手绢给亚平擦擦。


   丽鹃甚至都想好总结语了:“亲耐滴,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世界,男人是树,女人
是灯。一棵树不能拥有好几盏灯,但一盏灯却可以照亮好几棵树。所以,我们俩之间

   ,必须小心的是你,而不是我呢!”


   李亚平却什么都没说,相当安静。这种安静,让丽鹃内心痒痒的,无的放矢。进而
增生了一股恼怒。那个犯了错的李亚平,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丽鹃设计了几百遍的,亚平应该手足无措,谨小慎微,看丽鹃脸色行事的状况根本
没有发生。

   这让丽鹃快抓狂了。


   李亚平只在大约十点的时候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回去。”然后拿上外
套,拉着丽鹃出门。

   终于,在出租车上,丽鹃忍不住问,面带笑容的,假装不经意间突然想起的样
子:“哎!今天那个小姑娘是谁?”








   “哪个小姑娘?”李亚平表现出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就是我一进门正跟你忙着分菜的那个。”


   “哦!小吴。客户服务部接电话的。过来给我送饭。”


   “是给你送饭,还是喂你吃饭?我看她筷子都要戳到你嘴巴里了。”


   “哈哈,丽鹃,我就知道你忍不住。我就是想看你能憋多久才问。你大概一晚上什
么都没干,就琢磨这个了吧?我听你书翻得哗啦哗啦响,每三分钟翻一遍我就知道

   。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我不想解释,免得跟我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样。你自己想明
白了告诉我,我和小吴是什么关系。”

   丽鹃突然间觉得,自己在亚平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自己还自以为自己能得跟 一
样,怎么都斗不过亚平,于是生气,什么都不说,把头扭过去不看亚平。


   亚平开始在出租车上吹口哨。一副看透丽鹃的得意。   “蔡姐,昨天我快气死
了!亚平说他要加班,我心疼他,给他去送饭,一到办公室,他哪缺我的饭呀,人家
小丫
   头都伺候他到嘴巴边,就差喂他了!”丽鹃早上忙完一阵子,心里的事放不下,便
忍不住跟蔡大姐诉苦。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有什么?”


   “不可能。那种小丫头,外地招来的,接电话的,月薪不超过600,顶多高中文
化,李亚平绝对不会自掉身价。”


   “你既然觉得没什么,你这有什么可气的?”


   “我。。。。。。。。”丽鹃哑口了。


   “丽鹃啊,不是我不提醒你。你不要自我感觉太好。这话有点打击你。我以过来人
的身份告诉你,婚姻也许要门当户对,爱情不一定的,80对岁老头娶20多岁小丫头的

   故事不是没有过。李亚平也许没打算跟人家结婚,不代表没打算跟人家有一腿。你
什么时候见人家大户人家挑妾的时候还讲身份的?有貌就行。李亚平也许看不上小丫
   头,不代表小丫头看不上你家亚平。在人家小丫头眼里,亚平是个技术人员,马上
又要升经理,高薪,年轻,英俊。你家亚平就是没想法,也架不住人家勾搭。稍微湿
   湿足,够你恶心半天的。再说了,你跟你家婆婆关系不好,为什么?你们彼此看不
上。你婆婆嫌你城里娇小姐,不会过日子,你又看不起你婆婆。这种小丫头不会呀
   !也许正合你婆婆的意,能干,会马屁。那种乡下来的丫头,你可不能小看。越是
出身贫寒越是会来事儿,抓得住机会。我这不是吓唬你,几下一权衡,没准把你给平
   衡掉了。”蔡大姐手里活不停,忙着整理文档,口也没闲着。


   “蔡姐,反正目前我没看出苗头,不过经你这么一讲,我是得对亚平多盯一只眼睛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20

了。我看你最近不加班了,到点就回家,是不是婆婆走了?夫妻又融洽了?”


   蔡姐楞了一楞,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听到什么?”


   “哦!不是,我就是因为悟出了这个道理,才决定放下婆媳之争,先团好家庭。丽
鹃啊,很多事情在做以前都要想明白,不要凭着小性子任由自己发展下去,要放眼大

   局。比方说,如果这个男人你认定本质是不错的,是可以托付终生的,千万不要因
为其他的事情而将他放弃,性子刚烈不是件好事情。”

   “西西,蔡姐,你家大教授难道也找了个小蜜?”


   “没有。他一没钱,二没权,离包小蜜的档次还差得远。”



   跟蔡姐的对话没过去几天,一天在卫生间的时候,碰上财务部的小刘会计,便被小
刘会计拉住问东问西:“哎!你坐蔡编对面,听她说什么了吗?”

   “没啊?说什么?”


   “哎呀!你跟她坐那么近!你不知道?我怀疑整个出版社都知道了。这两天传的都
是她家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小刘卖关子弄玄虚:“我不能跟你讲。你离她那么近,到最后传到她耳朵里,你把
我卖了。”


   “不信我就算了。我也不敢保证。满出版社都知道,迟早我也会知道,她也会知
道。”


   “唉!她家王教授出事情啦!你知道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唉!我都不好意思说!”


   “要说就说,别废话!你不说我走啦!晓得我性子急,你吞吞吐吐什么呀!”丽鹃在
小刘肩膀上拍一把。

   “她家王大教授,嫖娼被抓啦!”

   “啊?!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说我们老总我都信,我开玩笑的啊!她家老王,绝
对不可能。你没见过他吧?风一吹就倒,我都怀疑可有那个能力,哈哈

   。。。。。。。”


   “我说你还不信!你知道老王被抓到局子里,是谁把他赎出来的?你们老蔡!”


   “你从哪弄到的小道消息?”


   “发行部的小郑呢?你知道吧?他哥哥就是长宁分局的,这个事情就是他哥哥组的
头儿处理的。当时老蔡就差给人家跪下了,求人家不要告诉学校。她家老王倒是不知

   羞耻,表现得还大义凛然,毫不在乎。真是的。”


   “他是被人家捉奸在床的?”


   “什么呀!要不说他是大教授呢!没一点社会经验。长宁分局扫黄打非,抓了两个
鸡,鸡为了立功表现,把他给咬出来的,那个乡巴佬,居然还给人留电话号码,还是

   家里的。难道还想跟人做回头生意?”


   “老王不会那么呆吧?又没有抓现行,就来个不抵死不承认,有人证没物证能把他
怎么样?”


   “就是说呢!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当场就承认了,好象恨不能被人抓走一样。不但
说认识小姐,连办事的地点,办了多长时间,说了什么话,都复述出来。你都不晓得

   有多可笑哦!我听小郑说,他在床上实干没两分钟,大部分时间在演说。那个没两
分钟不是教授交代的,是妓女交代的。他一直在跟人家从经济学角度论证婚姻就是长
   期的嫖妓,你想,他眼里,他老婆是个什么形象。老蔡这一世精明,真是毁在她二
百五丈夫的手里。”

   丽鹃联想到老蔡头两天很警觉地问她“听到些什么没有”,便断定真有其事。丽鹃开
始沉默。

   “你可别去问她啊!等下她恨你。”“我神经有毛病啊!我去问她这个?老王他们单
位现在知道吗?”“好象不知道。公安局答应替他保密,岂能言而无信?”


   丽鹃走回办公室,竟连笑一个都很难了。想蔡大姐每天听自己不是苦衷的苦,还悉
心安慰,自己竟这样糊涂,不晓得她背负着大的包袱。自己眼睛肿一点蔡大姐都能看
   出来,而蔡大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居然一点没察觉。真是白活了近三十
年。




   亚平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说不出,变得不是那么在意丽鹃的
喜怒哀乐。有时候,甚至是蓄意地,假装忽略。以前,亚平怕丽鹃,这个“怕”字,很
   大程度上可以解释为爱和尊重。渐渐的,他发现这种“怕”的后果是丽鹃的旁若无
人,无所顾及,比方说,当着亚平爸妈的面翘着脚丫看电视。丽鹃在家无人的时
候,这
   种悠然自得的神态甚叫亚平喜欢,但如果在老人面前,这就让亚平感到羞愧。这种
姿态,在亚平眼里,就是对亚平父母的不尊重,根本没有把老人放在眼里。作为老婆
   ,你可以是娇憨的,懒散的,甚至偶尔放荡,但作为媳妇,你得表现出一种谨
慎,一种小辈的恭谦,一种战战兢兢,就好比你在单位领导面前一样,以此表现出你
的长
   幼有序。


   “你可觉得你的老婆没啥规矩?”亚平的妈曾经就丽鹃翘着脚看电视的样子做出评
论,“眼里根本没有老人。在我年轻的时候,别说翘脚了,就是说话声音大点儿,婆婆

   都放脸给我看。现在的媳妇,真是!”


   亚平曾就这个问题跟丽鹃带着小心地提过,也许语气过于和善,态度不太坚定,造
成了丽鹃的漫不经心,丽鹃根本不放在心上。“我自己的家,我还不图个舒服,双膝
   并着看电视,多累啊!跟上班有啥区别?”丽鹃一句话就顶回来了。


   “你老婆怎么一点不懂得避讳?”亚平妈又冲亚平耳语。丽鹃习惯性地将瘦肉咬
下,将肥肉丢进亚平的碗里,或咬一口饼干,把剩下的塞进亚平的口中。在公婆没到
来以
   前,亚平视之为亲昵,而当着父母的面,亚平替丽鹃感到轻浮。




   “你不能这样惯着她了!你看她还有个型没有?都浮到云彩上去了。女人不能太娇
惯,你这样宠着她,到了外头一点不收敛,一看就是没有家教的样子。她娘不教她

   ,我们家不能不教。她那一套,我们家不兴的。你说,你这要是带着她出门,当着
领导的面儿,她把咬一半的肉丢你碗里头,还沾着口水,人家领导怎么想?想你亚平
   无能!在家就是个软蛋熊包,你还指望人家在单位里用你?”


   亚平开始有意识地注意丽鹃的举动,并打算花一段时间用一点力气慢慢纠正。未来
的日子还长着,他要按照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那种方式,把丽鹃改造成一个大家闺秀
   ,可以带得出去的那种。尽管亚平本人并不是什么VIP,但万一,但不巧,但机遇
真的到来的时候,再做就来不及了。


   首先,他避开丽鹃进门就想搂他脖子的坏毛病,这也是举止不端庄的表现。其
次,他尽量忽略丽鹃的诉求,诸如倒水,递毛巾。他不希望自己在丽鹃眼里就是个店
小二
   的形象,至少得是个一家之主;再以后,他开始回避丽鹃的床第之亲。他觉得,丽
鹃要求太多,一个女人,一个还不到三十的女人,一点不知廉耻,一点不象书上说的
   那样脉脉含羞。他开始觉得,那种勾勾小指头,在床上穿得周周正正,头发梳得一
丝不苟更有吸引力。他还没有实践,但他打算,等有机会,他就要将凑着脸过来的丽
   鹃推到一边,然后争取自己主动。还有,体位问题,不能让她动不动就骑到自己上
头。

   然后,他就开始揣摩丽鹃的心理,开始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以前也是揣摩,是老鼠
主动送过去,觉得丽鹃渴了,就讨她欢心,递杯水,或是看她眼神想要了,就开始躁
   动。现在,还是揣摩,但是按兵不动,等,以戏弄的眼神看她象玻璃瓶里的小老
鼠,偶尔伸出爪子去逗弄逗弄,并享受着这种心理上的优胜。也许,丽鹃并不觉
察,但
   他能感觉得出,生活的天平,正从以前的那头重转到现在的平衡,甚至有时候略略
内倾。这天,丽鹃特地去妇女用品商店买了件忽隐忽现,没扣子光带子的性感睡衣
   ,早早在家换上,冲着镜子来回摆撩人姿势,单等亚平回家。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24

过了11点,亚平沉重的上楼步伐声在门外响起。


   丽鹃躲门后头,一听见外面掏钥匙的声响,赶紧口里唱着“噔噔噔噔”就拉开了大
门,给亚平一个熊抱。“亚平宝贝回来啦!”


   亚平被丽鹃推得一下背靠着墙,他的手并不去主动搂着丽鹃,却跟投降似的朝上举
着,“哎哟哟,倒了,倒了。”

   “累不累?饿不饿?家里有我新买的韩国泡菜方便面,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不吃了。累了,想睡。”


   亚平径直上楼,把衣服丢在门口,洗漱。


   等亚平进了卧室,丽鹃已经用早已设计好的埃及艳后的姿势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看
亚平。怎奈亚平压根没注意,说了句:“进去点儿。你一人儿占了一张床。”

   “恩####”丽鹃娇滴滴地哼着,“你好讨厌啊!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亚平赶紧回头打量一下丽鹃,才忽觉不对劲。“搞这么香艳干什么?有什么企图?”


   “今天是什么日子?”丽鹃捏着亚平鼻子问。


   “什么日子?”亚平立马紧张起来,仔细回忆过往的点滴。“不是结婚纪念日,不是
你生日,不是我生日,也不是你爹妈生日,不是我们初次见面的日子,也不是我们去

   登记的日子。你别想讹诈我啊!到时候跟我说什么相识一千天,这谁记得住?也不
许跟我说什么第一次出去看电影的日子。你老实说,今天什么日子?”

   “哎呀!!!!你心里根本就没装我!”


   “我就知道你下面这句话。我装你装得太多,以致于内存紧张,装不下了。我不知
道你提醒我不就完了吗?”


   “你不觉得我穿这样特别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哦!我知道了!你这是学梦露吧?难道今天是梦露诞辰?”


   “死李亚平,你信不信我拿刀杀了你?”丽鹃的声音带着恨恨的嗲,拿手掐着亚平的
脖子,“你肯定是故意的!肚子一一清二楚,脸上装糊涂。今天是小产后满一个月
   。你一个月不沾我,这么长时间你不惦记?你要不惦记说明你有问题!哼!”


   “哎呀!我真是忙糊涂了。人当官是不好啊!操心的事儿太多,操来操去,自个儿
不操了。”


   “你个流氓!本来我昨天就想提醒你的,你回来太晚了,我都睡迷糊了,忘了。不
过也好,这就算是意外惊喜了。来吧,宝贝。”


   “哎哟,你容我有点思想准备,先酝酿点情绪。乍不乍的就赤裸相对,我羞愧。”


   “呸!你哪天跟我不赤裸相对?这会儿装君子?”


   “不是不是,状态没上来,我怕你嘲笑我。你容我去洗个澡,香香的来弄。”“去
吧!要不要一起鸳鸯?你爸妈在的时候,我都没敢。”

“不用,一起鸳鸯不晓得得到几点了,我快去快回。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上班。”


   丽鹃躺床上心急火燎,感觉10分钟象10个小时般漫长。


   过半小时,亚平回来了,打着哈欠,带着倦容,躺在丽鹃身边,说:“老婆大人你
饶了我。我今天真是累得不行了。你这样子逼迫我,那我只能是差强人意。你是女人

   ,一定不理解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满脑子都是明天的事儿,集中不起精
神。”


   丽鹃一腔欲火无处熄灭,雀跃着准备了半天的工作变成了一江春水。无比哀怨地看
了亚平一眼说:“那你早休息吧!”

   “宝贝,明天。明天我早点回,躺床上等你,行不?”亚平微笑着睡去,不忘亲亲丽
鹃的脸蛋。

   凌晨,天蒙蒙有些亮的时候,亚平一觉起来,半梦半醒之中对着熟睡的丽鹃翘着一
边嘴角地笑,然后开始暗暗摸索。

   丽鹃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潜意识里的拒绝。


   亚平清醒过来,不紧不慢地开始动作,看着丽鹃从熟睡到微醒,到不自觉地张开双
腿,然后,亚平带着征服地快乐纵身而上,不紧不慢地开始运动,在丽鹃轻柔的呼唤
   中,开始加速。 丽鹃婚前的死党陈晓帆是丽鹃在婚后为数不多的一个能够随叫随
到的忠实伙伴。其他的人,这时候再去招惹,约出去逛个街啥的,轻则“晚上跟劳工一

   起去看电影”,重则“给孩子读画报”。独这晓帆,任何时候去个电话,都会答
曰:“行啊!你说时间地点。”


   说她忠实,实在是无事可干,二八年纪,这是标准二八年纪,老是孓然一人,一说
起来就是没找到真正具有朝大款方向发展趋向的种子。而对于非种子选手,她向来是
   可搭可不搭。


   “这一向你怎么这么闲?能有空想起我这枝独放的花?”


   “别提了,亚平他妈来了。烦都烦死了,我与她是相看两厌,最后的结局是我把到
手的阵地拱手让出。”


   “哈哈, 婆与媳本来就是天敌。这是物竞天择的基本道理。你难道还指望跟婆婆处
成两岸统一的大好局面?那是不可能滴。”

   “那我看思雨跟她婆婆看上去就挺和睦的,上次她婆婆来她这里,她们俩还手拉手
一起去逛街,你不也看到了?”


   “唉!这你就不懂了:    婆媳关系,通常以下面几种形式存在:第一种是远朋
关系。距离产生美,距离越远越好。小辈偶尔打个电话,送点银子,表表虚幻的孝心

   ,婆婆自会喜上眉梢。相敬如宾,几乎不产生矛盾。偶尔小住两天,不到厌烦的程
度就走,彼此都很收敛,自然皆大欢喜。思雨就这种状态。她婆婆才来几天啊?第
   二种是外交关系。互不干涉内政。这种生活方式在思想西化的婆媳之间产生。互相
能够理解,也比较宽容,有各自的生活方式而能和平共处。不会产生大的矛盾。你什
   么时候看见老美的婆媳之间闹得彼此不融?人家都保持各自的外交空间,严禁过
界。第三种,上下级关系。一方完全占据主导地位,另一方则完全顺应组织关
系,一
   切服从命令听指挥。现实社会中,通常以门第落差作为划分。比方说高攀或者低
就。你看你若嫁给江泽民儿子,你还敢挑王冶平错不?第四种,同事关系。若即若

   ,没有大的厉害冲突,但是涉及自身利益的小摩擦还是会有的。这种关系比较常
见。第五种,亲戚关系。关系较为亲密,互相帮助。但在某些焦点问题的意见上会

   分歧。较易催生风箱里的老鼠。第六种,母女关系。化天敌为密友,此非一般女
性能做到。最近我看的韩剧《人鱼小姐》为代表。前提是一方为特别单纯之女性,另
   一方为特别聪明、努力之女性,另外婆婆自己没有女儿。这是有向好的大环境。”


   “我没戏了。我有个大姑子。虽然大姑子看着还挺通情达理的,但他妈是无论如何
不能当我为女儿了。我也没打算成为她的第二个女儿,只求她和平共处就好。”“ 那

   我就把你归成第七种婆媳关系:针尖与麦芒的关系。双方都非常能干,要强,互不
相让,都要掌握领导权。殊不知,一家容不得二主。一个家庭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
   ,任何外来入侵者都会造成家庭稳定三角结构的倒塌。











发贴时间:2005-5-21 10:26:37



   (水女子) 回复:转贴 双面胶(上海媳妇和东北婆婆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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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不算最糟糕的,比下有余,第八种,恶婆婆与童养媳的关系。婆婆独霸天
下,小媳妇低眉顺眼。较易在年轻守寡的单身母亲家庭出现。那个寡妇妈妈自以为自
己对
   家对儿子付出得下辈子都回报不过来,对儿子有绝对的掌控权,儿子可怜母亲的寡
居,感激母亲的恩情,自然是唯唯诺诺,母亲的话说一不二,当媳妇的要么屈从,要
   么散伙。现实生活中经常可以看到。“


   “一?你讲的,我怎么觉得有点象我婆婆?虽然她不寡居,可我看她比老寡妇还凶
恶。她不是那种吹胡子瞪眼,就是笑咪咪地叫你难过。感觉坐也不是卧也不是,老有

   眼睛盯着。” “第九种,敌对关系。你死我活,弩拔剑张,苦大愁深,水深火
热。你可不要把跟你婆婆的关系发展成那个不可救药的程度啊,基本上,那就是离婚
一条
   死路了。另一种解脱办法就是谋杀了她。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谋杀,可以做个小牌
牌,请狐仙来帮忙,身上扎满刺的那种。”
   “你讨厌!我是无神论者。”


   “哼!真到那时候你就会成为有神论了。要我说啊,我就纳闷。以前几百辈的人都
是跟婆婆一个屋檐下,怎么都能活,到了今天就成了你死我活的斗争了?说到底还是

   个选择问题。以前真没得选了,就认命了,除了巴望婆婆早点挂,再没别的想
法,现在有选了,比方说分开住啊,或者是离婚啊,于是社会就大乱了。人都说要自
由要
   民主,我看这民主自由多了,不见得是好事。是吧?”


   “你个臭丫头,婚没结,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快成婆媳问题专家了。”


   “这就是冷眼旁观的好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姐们儿有什么问
题,只管找我这个没有尝试过婚姻的婚姻专家。”亚平今天回来得难得的早,围上围

   将一只鸡放在高压锅里,开始择菜。丽鹃按亚平的“回来吃饭”的指示进门的时
候,桌上已经放了一荤两素一汤的小康水平了。


   “哟!今天有什么好事呀!麻烦李经理亲自下厨?别告诉是认识一千天纪念日
啊!我什么都没准备。”丽鹃笑盈盈地迎上亚平,腻在亚平身上,抱着亚平的脸亲来亲

   。婆婆离去已经一个多月了,丽鹃的内心里正逐渐摆脱婆婆的影子,虽然偶尔的谈
话中还是忍不住要说“你妈你妈”,但心情已经明显放晴。

   “先吃饭,等下跟你说件美事。”


   “你又涨工资啦?”


   “比那不差。”


   亚平替丽鹃夹了一筷子卤鸭,“你喜欢吃的爪爪。”又倒了杯果汁递到丽鹃手上。


   “干吗这么殷勤?象换了个人。这段时间你升官了,脾气见涨,难得见你这么自觉
自愿伺候我啊!”


   “鹃啊!我今天从我姐姐那里得到个不利国但利民的好消息。”


   “什么消息?”


   “我姐夫他们单位的老总,私下里在融资搞自己的厂。他们厂不是正改制吗?几个
老总就想把以前的设备给盘下来,然后接私活干,用的都是以前的老客户老关系,包

   盈不亏。他们找到我姐夫,想让他也参股,等于是有好处惦记着自己人,到时候分
红。一股是20万,年利率20%,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有这种好事?20%利息得多高啊?不如找银行贷款了。银行贷款都不用付这么
多。”


   “你怎么死脑筋呢?这不是造福自己人吗?都是熟悉的圈子,有财一起发,找银行
那不就是养活银行养活国家?再说了,银行贷款很严格的,要项目计划书要抵押。他

   们那个项目是私下搞的,不能曝光,不然一看不就是大耗子,挖国家墙角肥自己
吗?”


   “你跟我讲这个干吗?显示你姐姐姐夫特别富裕?”


   “你还没明白过来?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你姐姐姐夫满肥的,不过对你不够大方,我们结婚他们
好象就出了1000块的礼。”


   “所以讲你是一文科生呢!跟你讲这个都费劲。他们要有这笔钱,还跟我说干
吗?不就是凑不出吗!”


   “你什么意思?有话痛快点。”丽鹃警觉地看着亚平。


   “我姐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她让我妈还有我们一起凑出20万来,你想啊!20万的
利息,一年就是4万,大家分分,年终奖都有了。”


   “亚平,我跟你讲,这事我不掺和。这是你们家自己的事情。他们可以找你们当地
的亲戚去凑,别找我们。”


   “为什么?这种好事情谁都抢,我妈是想到我们都一家人,才第一个问我们。”


   “凡是你妈讲的话,我都要想半天。你妈在我们这里这么抠门,买个菜都要拣收摊
货,怎么能凑出这么多钱?这说明你妈只是对我们抠门,她有钱,你结婚怎么不都给

   你?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至少说明一点,她心里装冠华比你多。冠华一要钱,她就忙着往外拿,还从我们这里拐。我们没有。”

   “你真是的!我妈,冠华,还有我们,虽然钱凑在一股里,但各是各的,她又不是
给冠华,你这也计较?”


   “亚平,第一,我们没钱。第二,我们有钱拿出去给冠华,说明了是凑股,有什么
凭证?这20万是写一张收据还是各家一份收据?到时候拿不回来怎么办?”


   “丽鹃!你真是的!都一家人,你还信不过?说好了是凑就是凑,谁非要占你便
宜?你要连我妈我姐都信不过,你还信得过谁?”


   “慢着!你眼里你们是一家人,你家人的东西可以混在一起,我眼里,你妈是你
妈,你姐是你姐,我是我。这是三个不同的家庭,你不要总想把肉烂在一个锅里。你

   说你们家有什么难了,帮忙是应该的,这是融资,是赚钱的事情,我有赚的自
由,也有不赚的自由。做生意,就谈不上什么谁信得过,谁信不过。我恰恰觉得不能
跟自
   己人做生意,万一有点什么事情,拉不下面子。“


   “你还真谨慎!”亚平笑了,“那这样,如果你信不过,这20万的收据我跟他们说放
你这里好不好?你把他们当外人,他们把你当自己人。我相信他们不会计较的。”


   “你怎么好象都已经决定了一样?你不知道我们没钱?说起来,你一个月1万,我一
个月零总加起来4千多。你不想想,你这一万有一半是到年底才兑现的,还要根据表
   现。拿不拿得到还另说。房子贷款要还吧?煤气,水电,电话,上网,交通,物业
管理,保险,这就是我的工资没了。吃,喝,玩,乐,服装,人情往来,你的工资也
   不剩了。我们这过得,还没买奢侈品呢,没出国旅游呢,都存不下什么,我到哪里
去给你弄钱啊?!对了!你妈跟你姐已经凑了多少了?”

   “他们好象凑了8万了,还差12万。”


   “我倒!拉倒吧你们。搞了半天融的是我们的资。当你新贵啊!抬手就给12万?你
肯定跟你家吹了吧?‘那12万就是我一年的工资。。。。。。’切,我钱毛都没见呢

   !我看,差距太大,建议放弃。”

   “你别呀!你现在到哪儿能找到这么无风险高回报的投资?现在我们是没几个
钱,到年底我发了奖金,那一大笔钱放哪里?存银行?就一年那2%的利息?”“我还房
贷啊
   !早还早轻松,难不成真还20年?还成老头老太了还背债?我这不是按你妈说的方
向在前进吗?”“房贷不也才6%不到吗?两头帐你算不过来?当然是拿出去投资划算啦
   !房子我们已经是一笔有眼光的投资了。但,我们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
子里,要学会多种投资啊!你想想,股市就不要谈了,我昨天才看的新闻调查,去年
   一年,全国的散户亏本的高达90%以上,我看我们也不能幸免成那10%,保险我们也
买过了,现在再做的工作,就是投资理财了。现在开始做准备,到老了才能安心退休
   啊!你想想,有屋有车,银行有存款,这该是多么优美的退休画面啊!”


   “你想得美!钱呢?钱从哪里来?12万啊!要不,你去抢银行,我负责把风。”


   “说正经的,我卡上大概有两万多,你卡上多少钱?我们凑凑。”


   “错。老公,你卡上现在只有两万了,那多出去的一点,我刚支了买手机。”


   “你又买手机!!!!!!你去年才换一个!”“去年的那个没照像功能啊!我买这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25

“你又买手机!!!!!!你去年才换一个!”“去年的那个没照像功能啊!我买这
个又不是替自己买的,等于是给你买的。你那个手机用两年多了,连彩屏都没有。我

   换个新的,把我这个彩屏的给你。我买这个手机等于全家升级换代了。现在谁手机
一用十年啊!这都是不耐用消费品,跟你电脑一样,得年年换的。你每年换新电脑
   ,我说什么了?”


   “我干这行的,电脑就是我的饭碗,不买行吗?”


   “你哄谁呀!是谁年头的时候说新游戏版本推出来了,旧电脑内存不支持了?你那
是为工作?”“哎呀!这一说就开始互相揭发,真是体会到我妈说的文革时候夫妻俩台

   上互相揭丑的日子了。我妈还真没说错你。哈哈。”


   “你妈还说我什么了?”


   “没有没有。说正经的。好,我这里两万,你那里能拿多少?”


   “一分拿不出。月月光。”


   “不会吧!大小姐!房贷款是我帐上扣的啊!你钱呢?”


   “那杂费不都我付的吗?你衣服也是我买的呀!你有没有搞错?女人赚的钱你也
管?我都没要你养活我了。你自己看看,上海现在多少女人是家庭妇女,花钱一族?”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25

亚平苦笑道:“你不觉得我妈妈很有点料事如神的味道?她说我们到真要用钱的时
候,两手空空。果然如此。看样子我们哪天要认真坐下来检讨一下家庭用度了。不然

   赚多少都没节余。”


   “你妈不两手空空,干吗还找我们要钱?她要是富裕,支援我们两个我会笑纳
的,哈哈。”


   “你知道我同事小吴怎么说?他说,上海女人不思进取,生活奢靡,月初是皇
帝,月末是乞丐,每月都把银子花得干干净净……所以,他叫上海女人为??“月光”女
神。搞
   半天,我家也有个女神。“


   “我发现你们小吴满有思想的,他看问题还满尖锐的。我的确就是他心目中的女
神。说老实话,我认为,今天能享受就一定不要拖到明天。最好能花银行的钱,用未

   的钞票过现在的好日子。你想,你爸妈一辈子在提心吊胆地防这防那,他们过过一
天舒心的日子没?结果呢?还是过得不如我们。钱放在银行都贬值贬掉了。我现在买
   的人寿保险,说到我老了每个月发给我2000块,我都怀疑,那时候的2000块能不能
买回足够的米。你爸妈那时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付租金4块。我们现在呢?说起来
   现在工资多高多高,若折合回他们的钞票,其实差不多。”


   “这个以后再说。先抓主要矛盾。你的意思,我们家翻个底朝天就这两万存款?”


   “YES,SIR。”


   “那还差10万啊!”


   “两条路:要么叫你爸妈找他们七大姑八大姨再凑,要么放弃。”


   “没有第三条路了?”亚平坏笑着用手去探丽鹃的胸。


   “你干吗?想什么歪点子?”丽鹃一扭肩膀逃过魔爪。


   “你去找你妈借。你妈还有你哥,肯定会有。”


   “去去去!一边去。我嫁给你,不代表我妈我哥也嫁给你了。你别把手伸那么
长。这个不行,我不好讲。我跟你家就隔一层了,我妈认识你姐老几啊?凭什么把钱
给你
   们家?她也得放心你们才行啊!”


   “她放不放心,不看她女儿吗?我去说,她不一定买我帐,但你去说就不一样
了。亲女儿能骗她?”


   “哦!李亚平,我听出来了。这肯定是你姐跟你妈说的原话,让你妈做保来拉我们
入伙,完了你又做保拉我入伙,现在你在撺掇我做保拉我妈入伙,我怎么觉得这象老

   鼠会啊?你见报纸上登的前一段时间福建的标会没有?感觉你家就在搞这个。”


   “你胡说什么呢?他们那叫融资?他们那是诈骗。什么产业都没有,纯粹的以小搏
大。我这跟他们有本质区别,我们这有生产设备,有厂房,有人员,这就是个地下的

   股份公司,把东西卖卖,本都够了。你怕什么?”


   “李亚平,你可别把我给卖了。我只答应跟我妈去说说看,她同意不同意我不
管。我负责把话带到,就算是我做老婆的心意了。我家这两万,最坏的打算,我不要

   ,送给你妈,算我买房子借她的钱,但如果我妈的钱进来,你要是不还,我跟你离
婚啊!”

   “你这话说的,你妈的钱也就是我们的钱啊!我自己妈的钱不要,都得先把你妈的
钱弄回来,不然,你妈多难缠啊!快去吧!早办好早生利息。”丽鹃第二天就把话儿
   传到了。当然,在妈妈面前把胸脯拍得当当响,甚至最后保证:“你要不放心,这
20万的收据放在你身边,反正都是一家人。”丽鹃妈喜孜孜地就掏出存折,打算明天去

   拿钱了。


   “我这里有你哥哥准备买房放我这里的6万哦!”丽鹃妈边翻存折边指给丽鹃看,语
气里还是略有狐疑。


   “放心!反正存折你拿着。多少都在你手上,你只要别扣他家的10万就好。”


   “切,他家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丽鹃妈还在翻手头的几个存折。


   “妈!你要这样讲,就不要你集资了。赚的不过是利息,你不要想着霸占人家资产
啊 !你要这样,收据我不能给你,我自己写个欠条给你好了。”


   “哎呀!你放心!死逼丫头还满巴你婆家的嘛!生怕亲娘拿了你的钱。我拿钱有什
么用?到最后还不都是你跟你哥哥的?”


   “哎!妈!你不能这么讲,我是我的,我哥哥是我哥哥的。你眼里两个孩子都一
样,我们这是两个家庭。到时候我嫂嫂还不干呢!”


   “哎呀!这张还是5年定期哪!还有一年多就到期了,现在取好可惜呀!利息都损失
好几百呢!”

   “鼠目寸光!到底是几百多还是几万多?你想好,我不强迫你。免得你为这几百块
老跟我算小帐。”


   “我就是这么一说呀!毕竟是几百块嘛!总归肉痛的。钱肯定是要给你的。“


   “要给你就快给。那边不等的,这边钱凑不齐那边集资款够了,也许就不要了。本
来就是给甜头让熟人尝的,人家不一定缺这点。“


   “好来好来,我晓得来,我明天一早就取出来给你。“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26

次日晚上丽鹃和亚平去拿钱,丽鹃妈手里举着厚厚一沓钞票,在手上呼扇呼扇,欲
递又抽的样子:“这可是10万啊!要是没了,我要跟你们拼命的哦!”

   “哦!我特地来跟你说,他们钱凑够了,不要了,你把钱存回去吧!”丽鹃神情轻松
地跟她妈说。亚平一旁急了,直瞪丽鹃。

   “哎呀!你个死逼丫头!我钱都从银行里取出来了!利息都已经损失了!你现在跟
我讲不要?你去叫他们把别人的钱退回去!这个是以前就讲好的,怎么能不要?!”丽

   鹃妈马上跟投手榴弹一样把钞票投到丽鹃手上,非常生气。


   “那!这钱是你硬塞给我的啊!不是我问你要的啊!我现在再问你一句:投资有风
险,入市需谨慎。这可是股市上每天放的话。你想好了,别给了我以后,每三天问一

   句啊!我吃不消你。你现在想拿回去还来得及,我们这里不缺这点。”


   “讲过给就给了呀!你放心,我一年就问一次,发利息的时候问。对了,这笔钱要
存几年的啊?我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


   “这笔钱说的是最少一年,多则5年。效益不好的话,一年拉倒。效益好的话,5年
还本。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亚平接话。


   “那就希望它效益好,五年就五年好来。我反正不等钱用。你哥哥顶多就是再换房
子的时候要用。到时候再说吧!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换。现在房价那么高,换也不合

   算。”


   丽鹃得意地哼着小调走出妈妈的家。一出门,亚平抱着丽鹃的脸使劲地亲。“老
婆,我发现全天下就你能对付你妈!我一看到她头就大!”“干什么你!我要闷死啦!”












发贴时间:2005-5-21 10:28:00




   (水女子) 回复:转贴 双面胶(上海媳妇和东北婆婆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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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平突然间就觉得丽鹃无比可爱。回家以后对待丽鹃无比温柔,先是伺候着放洗澡
水,再共同鸳鸯一把。

   是夜,月色妖媚。


   (未完待续,敬请期盼)最后更新2005年1月26日


    “亚平,我想给你姐打个电话,最后确认一下。”第二天,丽鹃将12万块包好,却
不交给亚平。


   “确认什么?”


   “确认这20万到底写谁的名字?我们这边出大头啊!”


   “当然写我姐夫的名字啊!他们单位集资,写你名字谁认识你啊!”


   “那不行!亲兄弟也得明算帐。这笔钱结构太复杂,包括了我们,我妈,我哥的
钱,都写你姐夫的名字算怎么回事儿?一点凭据没有。你姐夫得写个字据给我们。”


   “我写,我写,我替我姐夫写。”


   “废话!你是我丈夫,你写算怎么回事儿?不行!得你姐夫写。注明是融资或者借
款,利率20%。大家还是丑话说前头好,免得到最后连亲戚都做不成了。他若不写,我

   现在把钱退回去。免得日后扯皮。”


   “我发现你们上海人真的很难缠,精明得要死,明明一家人,本来也是一件很美好
的事,非要搞得那么不堪,让人不舒服,干什么啊?”


   “别呀!你舒服了我们不舒服那也不行啊!这个条我一定要有。”


   亚平被丽鹃逼着给东北的姐姐打电话,电话里,他姐姐满口答应,豪爽得很。

   10天之后,丽鹃拿到冠华的借据,喜孜孜地收进衣橱。


   “我们家人不象你们那么小家子气。”亚平翻着眼睛看看丽鹃,嘴角带着嘲讽地
说。丽鹃不搭理。

   转眼到了秋天。


   这天,亚平丽鹃正在家里一起打游戏,突然接到东北父母的电话。亚平父母平时从
不主动打电话过来,都是亚平到了周末打过去。丽鹃一听亚平在电话里喊妈,心就咯
   噔一下,第一反应是:“坏了,钱没了!”


   “不会吧?不可能!您别急!不就是个阴影吗?仔细查查,不行去我姐那查查,哈
尔滨是个大城市,比牡丹江的技术好。哎!哎!随时保持联络。先放宽心。”


   丽鹃问:“怎么了?你妈?”


   “我爸。前一段不是说咳嗽得厉害吗?都咳血了,老喊心口疼,一查,胸腔积
水,怀疑是肺癌。”


   “确诊没有?”“没呢!我想让他们去姐那里看看,大医院查得仔细些。”“你爸爸知
道吗?”“光知道胸积水,不知道有可能是癌。”“那现在怎么办?”“只有老天保佑了。”


   半个月后,冠华电话过来了:“确诊。肺癌,中晚期。”“还有救没有?”“这边医生
说是手术不行,位置太靠心脏。只能化疗。”“别忙别忙!你给我爸妈买两张机票,我

   看他们到上海来最后确诊一下比较好,我这边联系医院。”


   放下电话,亚平面色忧伤。丽鹃摸摸亚平的头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别难过
了,看有没有可能治吧!”


   “你知道上海哪家医院治疗肺癌最好吗?”“不知道呀!网上搜索一下看看。”


   打开网页一看,有关肺癌的上海医院,出现的是上海肿瘤专科医院,上海胸科医
院。“这些好象都没名气啊?没听说过啊!”亚平不相信地说。“废话,以前又没人生癌

   ,你怎么会有这方面的信息?”“我怎么觉得一提医院就是水金医院牌子最响呢?你
认识谁在水金医院吗?”“不认识。”“你上海长大的,又在报社工作,多少有点了解的
   嘛!你别是因为是我爸,不上心啊!”“你这人怎么这样讲话?动不动就怀疑人家不
相信人家。我的确不认识啊!但翻墙打洞想一想,好象有同学的妈是水金医院总务处
   工作的,好久不联系了,我得去找找电话。”“快去,这事就交给你了。”


   “我爸妈马上要来了。这次来不比以前,我希望你表现好一点,能主动嘘寒问暖
的,让我爸高兴点。”“好的。”“你要懂事点,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气。”“你说话真不凭

   心,我什么时候不懂事了?他们上次来,我不都让着他们?尽量不说话不惹他
们,你还要我怎么样?”“我爸这次来是看病的,我妈得照顾他,你能不能早点回家帮
着做
   做饭干点事儿?减轻我妈的负担?”“又来了。我早说过我不排斥做事,但我做,你
得让他们按我的方法,不要我做他们讲,这样大家都不高兴。”“你看你!都这时候了
   ,你还不晓得收敛点儿!我爸他没多少日子了,你就不能让老人高兴些?”


   丽鹃瞪了亚平一眼。有些话咽回去了。她怕一张嘴,就进入吵架局面。过了一会
儿,丽鹃转回头轻声跟亚平说:“亚平,你爸爸生病,我也觉得很遗憾,我尽力让他高

   兴。但你不能为了让你爸舒心就把我送到地狱去。你爸爸生病不是我造成的,你看
他那烟抽的,来两个月把我家新装修的墙都熏黄了,你自己想想,他的肺几十年下来
   得黑成什么样?因为是你爸,我从没说过,要是我自己爸,我早发火了。顺他不见
得是爱他。现在说这个已经迟了,你一说要接他来,我都没说二话。说实话,我一想
   到他们来就头大。上次到最后闹得不愉快,你我之间都伤感情。这次特殊情况,但
我也希望我们俩能约法三章:我尽我的能力做事,希望他们不要老挑我错处。他年纪
   大了,心眼放宽些,对病也好。你说呢?”“丽鹃,你是我老婆,我只能要求你,我
不能要求我爸,这你要懂。”丽鹃不说话了。


   丽鹃和亚平一起到火车站接的父母。亚平的父母嫌坐飞机花钱,想把钱省下来看
病,便又忍受了几天几夜的旅途劳顿。


   才几个月没见,亚平的爸突然就憔悴了。皮肤腊黄,那种惨淡中透着灰,一看就是
不健康,大约是胸口痛的缘故,人更加佝偻了,眼睛都凹了下去,看着叫人不忍。

   亚平妈坐在出租车上, 向丽鹃一猫腰说,你看,这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丽鹃没来得及回答,亚平就接口说:“妈!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呀!我自己的爹妈
呀!这还不都是应当的。”“不是,我是说麻烦丽鹃了。”


   丽鹃笑笑,正要答话,亚平又抢着说:“丽鹃是您媳妇儿,一家人,怎么说这种客
气话呢?”亚平妈并不接话,拿眼睛看着丽鹃。 丽鹃还是笑笑。亚平用脚踢踢丽鹃

   。丽鹃张口说:“哎!”


   一进门,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丽鹃想到上次婆婆一进门就找家什做饭的事情,这
次特地去以前就在楼下饭店定了三菜一汤恭候着,只等回家后微波卢里转转就行了。

   一家人坐在桌边。婆婆看了饭菜一眼说:“你爸现在胃口不大好,吃不了这么硬的
饭,我还是给他下点儿稀面条吧!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就得。”老太太又开始在厨房里

   翻箱倒柜。“我上次放这儿的面条呢?”“吃完了,没来得及买。有方便面行吗?”丽
鹃赶紧站起来问。

   “方便面不行,里面有化学的东西,对身体不好,你们也要少吃。我自己擀吧!你
们你们吃,别等我们了。”


   话音刚落,亚平爸在桌边大声地开始咳嗽,咳得前仰后合,亚平忙着给爸捶胸,丽
鹃一看老头儿的口水喷得到处都是,还没动筷子的菜就在他眼前头,吓得赶紧把菜端
   一边去,并接话说:“妈,我们等你,一起吃吧!”


   “老头子啊!你咳嗽的时候捂上点嘴,免得叫人嫌弃。”亚平妈说。


   “妈!您这话说的!不嫌不嫌。爸这是病了,哪来得及呀!是吧,丽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26

鹃?”“啊?啊!”


   晚上,亚平爸坐客厅看电视,亚平妈伺候着洗脸洗脚。


   亚平爸又开始咳嗽,这一次咳得叫人揪心,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憋得血紫,光张
着嘴,不见进气,亚平妈忙着牌背,亚平急着抽卫生纸擦痰,丽鹃一旁站着手足无措
   ,特别是老头瞪着眼睛憋得难受的样子,令站在一旁的丽鹃都有窒息的感觉,似乎
是被人扼住喉咙捏住鼻子一样不爽快。

   “丽鹃啊!一家人忙成这样,你就不能帮着把洗脚水倒倒?人都从这盆上跨来跨
去,一个失足踢翻了,你这可都是地板地呀!”


   “哦。”丽鹃走过去把盆端走。“擦脚巾子。”亚平妈顺手把脚布也扔过去,本想搭在
丽鹃胳膊上,丽鹃吓得往后一退,掉在地板上。丽鹃蹲在地下,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
   尖提溜起脚布的一个拐角,端着脚盆走了。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27

卧室。
   “丽鹃啊!不是我说你,你看我妈跟你都陪着小心,生怕惹你不高兴。她在车上说
那句话,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老人心里多难受啊!”“哪句?就那句‘给你们添麻烦

   了’?这不废话吗?跟自己孩子用得着这么虚伪?真怕麻烦别来呀!我既然不反
对,自然就是做好准备了。我都没跟你说了,你还怪我,我听你妈那句话不顺耳,觉

   她一来就挑衅。还有你,你妈那话,明摆着就是说给我听的,你接那么快干吗?生
怕掉地上。你回答再快都没用,她要听的是我说。”“那你怎么不说?”“没你速度快
   。这么好的表功机会,你抢去了。”“我这不是怕你万一不回答冷场吗?老人心里该
多难受啊!老人就怕给孩子添麻烦,为孩子付出是应该的,要孩子回报就难受,这种
   心情你要理解。”


   丽鹃翻眼看看亚平,不说话。


   “还有,你别表现在脸上的嫌弃我爸。他是癌症,不是传染病,他一咳嗽,你吓得
把菜到处乱藏,我妈看了什么感受?”“亚平,你这就叫不讲道理,他就是不病,咳嗽

   也不能冲着菜吧!更何况痰里还有癌细胞呢!你吃得下去我吃不下去。我如果不讲
道理,就让他出门咳了,我还自己转移菜呢,你就不平。还有你妈,刚才你爸的脚布
   都要扔我脸上了。亚平我认真的,下次你爸再咳嗽,我去拿卫生纸,你去倒洗脚
水,我心理没准备好。你爸爸有脚气,我真的有点怕传染给我。我不是嫌弃你爸。他

   是长脚上,我要染上了,就长手上了。我要是长手上,你那里估计也就染上了。”


   “你!唉!媳妇跟女儿真是不同啊!我原本希望你能在我父亲生病的这段时间里跟
我同甘苦共患难,看样子是不可能了。你真伤我心了。”


   “亚平,你别这么说,刚开始,我心理上还没适应。你爸是我认识的人里第一个生
这种大病的,我从没伺候过人,我可以学,但要慢慢来,你别指望我一步到位。而且

   ,你也不能要求我对待你爸象你姐对待你爸一样。换个位置想想,要是我爸病
了,你会端洗脚水?反正,如果真是我爸病了,啊呸呸!我会努力从你的角度出
发,尽量
   不麻烦你,不让你觉得尴尬。”


   “丽鹃,你的话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希望我不麻烦你。唉!”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的是我自己,没说你,夫妻之间讲话,你还这样小心
眼,这不是叫我以后不能说话吗?你不要把办公室政治带回家好不好?我说我的时候
就是
   我,没说你。”


   丽鹃扳过亚平的头说:“这样,亚平,我们要分工合作,将优势发挥到最大化,我
能做的,就是搞搞外交,找找人啊,问问医生啊,托托关系什么的,我把这部分处理

   好了,不让你操心,好吗?”


   亚平沉默地点点头。第二天一早蒙蒙亮,一家四口就顶着晨缕出动了。这种全家
坐公共汽车去看病的提议是婆婆坚持的,反正就一句话:“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呢!”丽鹃心里不以为然,首先她对一大清早坐一个半钟头的汽车觉得很不划
算,亚平父母始终没有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观念。特别是现在这时候了,还
将不
   多的时间浪费在路上,劳民。更何况亚平爸身体已经这样了还要去挤公共汽车,跟
一大堆民工上班的人塞在空气污浊的车厢里,对身体也是折磨。依亚平的指示,丽鹃
   只有听的份儿,没有发言的权利。


   一家人晃晃悠悠到了地方,丽鹃路上站着都睡着了。


   亚平排队挂号,亚平妈陪着亚平爸找地方坐下,丽鹃去找熟人拉关系。


   终于挂上了潭教授的号。潭教授是胸肺科主任,一头花白的头发,戴着无框的眼镜
儿,看着就很有学问,叫人信任。

   “潭主任,这是以前拍的胸片,这是以前的病历。”丽鹃把亚平父母千里迢迢背来的
资料一一交给潭主任。

   潭主任随手抽出一张来,根本都不夹在灯板上,就冲着门口的亮看一眼,恩了一声
说:“看着有点象那个呀!这样,你们再去做一遍检查,做个胸透,做个痰液细胞检
   查,抽个血,不行就再做个胸腔穿刺,我要确诊一下。”


   “哎!潭教授!我父亲的病已经找了两家医院看过了,这就是确诊的病历。您
看。。。。。。。还有必要吗?”


   “哎!你这个人真是的。我是医生,我说有必要当然有必要。你不去做,不就是怕
花钱吗?怕花钱还来这里干什么?回家养养,吃好点喝好点好来。我要你做自然有我

   的道理,不是说要骗你这几个钱,我们这都是三类甲等大医院,不会蒙骗你们这几
个钱的。我刚才看过了,这两个医院都是小医院啊!我既然要看病,就要对症下药
   ,拿别人的诊断做依据,这不是对你们不负责任吗?万一弄错了,结果不是肺癌而
是肺结核,肺炎,甚至是良性肿瘤,这个责任谁承担?你们患者不是要告我?你说是
   吧?”潭教授还特地敲着桌子问对面的医生。


   “是的呀!现在医生都谨慎多了,不能心好,一定要求万无一失,不然闹起来何止
是奖金?命都有可能丢。昨天腔肠科还出个事呢!给病人把痔疮割了,一切都好了

   ,过了两个月又长新的,硬赖我们医院没给开掉。这种东西怎么讲得清爽?那个坏
屁股早给扔了,吵到最后要上法庭了。今天腔肠科刚开了会,说是以后凡是痔疮手术
   ,上手术台前咔嚓照一张原版痔疮,手术后咔嚓照一张没痔疮的以备日后纠葛。以
后再长十个八个都跟我们没关系了,哈哈。。。。。。”对面的医生将病患当个笑话
   来举例。


   “你看!活生生的例子,才是个痔疮,这要是命没了,我们这就不要上班了。你说
是吧?我没瞎讲。”潭医生两手一摊,“我随便你们,你们要是不做,你就另找个可以

   用你们以前片子的大夫看。”


   “哎呀!大夫您说得太对了!一条命啊!大意不得!是要重做是要重做。您别听她
的,她不懂医学。其实我们都不懂,全都仰仗您了。”亚平点头哈腰地将丽鹃拨拉到一

   旁。“您说什么时候做,我们就什么时候做!”


   丽鹃气鼓鼓地率先走出医院,不看身后的亚平和他的父母。


   晚上,卧室。


   “李亚平!你家以后的事情我不管了!他那是明显宰你,你还伸头!前面两家医院
都是同一个结论,现在就是怎么治的问题,他干吗要你再花一遍钱?我不是心疼那几

   百块钱,我心疼你爸!他现在身体都那样了,还要抽血,胸刺,正常人都受不
了,他受得了吗?不治死得还慢些!一治更快!”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28

“你叫什么叫!小心我爸妈听到!”亚平压低声音呵斥,“我能不知道心疼我爸?现
在人的命在医生手上,你我都不懂医,那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宁可多花这

   几百上千,别到时候被治死了都找不到个说法。你何必为这几百块跟医生翻脸?现
在医生就是老大,多少人求着送钱还不一定送得上。你没见他一天就挂30个号?你不
   去求人拿条子,能挂上?”


   “亚平啊!我怎么觉得这医生不可靠?看着象教授,一说话象世面上的混混,油嘴
滑舍。我印象里的教授都是持重端庄的,这个有点叫人不放心。要不,换家医院看看

   ?”


   “胡说八道。好不容易托了人找到个顶尖大夫,还没见人拿本事呢你就挑三拣
四。人家那是大牛!混到金字塔顶了,说话自然要横些。你别管了。早点睡吧!”

waitbaby 发表于 2005-11-3 10:29

“化验结果出来了,证实是肺癌。”潭医生把病理报告一张一张展示给大家看。“这
不废话吗!”丽鹃内心里恨恨,看那潭医生面上,毫无愧色,理所当然的样子。


   “现在征询你们家属的意见,你们看怎么治。”潭医生两手一摊。


   “医生,这病还有治吗?”亚平问医生。今天拿报告,特地把亚平爸妈留家里。


   “肺癌这种病,怎么说呢?一发现基本上就是晚期了。病人的存活时间也就在一年
到5年之间吧!所以医院对治疗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家属。治疗得当,显然是可以延长甚

   至挽救病人生命的,晚期肺癌存活五年的例子不是没有。现在电视上不就有个抗癌
明星的节目吗?你们家属如果经济基础比较好,我们就专门制定一整套方案专门攻克
   这个毛病,再加上病人的配合,良好的营养,乐观的态度,还是很有希望的。当然
啦,有些家庭经济困难,就采取保守疗法,用拖延的战术,基本上就是保命的方法
   ,活一天算一天。你们多给老人吃些好的,他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开心一
点,吃药不吃药效果差不多。你们看呢?”潭医生将所有的资料推向亚平那里。


   “医生,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治疗我的父亲,你放心,钱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亚平
坚定地说。

   “那好,你们现在就做好住院的准备,争取下个星期就开始第一阶段的治疗。住院
以前先预交第一个疗程的费用,大约三万左右。”


   一出病房,丽鹃就问亚平:“不惜一切代价?什么意思?砸锅卖铁?你没听医生
说,治得效果好,也就五年的命。就算五年能活下来,我们难道不过日子了?”


   “丽鹃!你这话说的是人话吗?他是我爸!一手把我养大的爸爸!我能跟医生
说,您甭管了,让他死大街上吧!是你父亲,你能说出不用治的话吗?人要将心比
心。医
   生不都说了吗?还是有人能活5年以上的。再说了,哪怕活不到五年,四年?三年
半?现在技术日新月异,以前癌症谁治?就躺着等死。现在癌症已经不那么可怕了

   ,多少都能治点儿。也许四年后有新技术了呢?也许我爸抗过那段时间不治而愈了
呢?钱是人挣的,人在钱就有,不能为点钱,眼睁睁看着我爸去死。如果我们是农民
   ,一点办法没有,我认了。现在有能力而不为,这叫丧尽天良啊!”


   “亚平,我不是不让你父亲治。但治以前你不能什么都不问,一口就许给医生只管
花钱,我们负责给。这样连个预算都没有。我们毕竟是工薪阶层,有多少钱能这样投

   进去?你就不想想,万一投进去一半弹尽粮绝了呢?人都是要死的,我倒觉得不如
保守疗法,把治病的钱拿出来让你父亲过得好好的,尽量让他满足,也许真如医生所
   说,心情愉快了,百病真的全消呢?”


   “胡丽鹃!你滚一边去!我爸的事不用你操心。说来说去就是个钱。你是个极端自
私的人!我妈一点没看错你!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你眼里除了钱,有没有一点人情

   味儿?你像极了你那个低级趣味的妈!以后你爸得癌症的时候,你直接送太平间我
没意见。这是我爸!我拿钱去养着他!我卖血卖肉不用你管!”

   “李亚平!你能不能不要感情用事?安静听我把话说完?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还
咒我爸!你爸是爸,我爸就不是爸?你才狼心狗肺!我爸哪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家了

   ?你就是赶着去送钱,总得问问一共要送多少吧?医生一张口就是三万,你连问都
不问这三万是治一个星期呢?还是一年?总共要送几个三万?还有,你这三万从哪里
   出?你父母这次来看病自己带了多少?够付多长时间的?如果钱不够了,是不是要
把前一段投人家的股撤出来?这些问题都不谈,马上就上升到人格的高度,你有意思
   吗?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总要有点人的理智吧?出点事情马上表现得跟疯子一
样。你卖血你卖肉,能换来几个钱?你以为你是影视明星?你既然不愿意跟我谈,那

   就不用告诉你凑钱的方法了。本来,我想跟你说,这第一期费用暂时可以从你年底
的奖金里支取,你跟公司领导谈一谈。但后面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丽
   鹃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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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转贴 双面胶(上海媳妇和东北婆婆的战争)--很好看,也很可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