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免费 发表于 2025-12-16 16:13

AI、算力、芯片与石油专题(四):电力比AI和算力更接近成为美元体系的锚?

作者:微信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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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中总结报告



在前面的几篇文章中,我们对“AI美元”这个概念进行了探究,试图回答一个问题:如果围绕AI与算力构建一个新型美元结算与资本循环机制,是否能够形成类似“石油美元”的新霸权结构?

然而,随着对AI产业运行机制理解的加深,我们也意识到AI美元乃至算力美元的设想正面临越来越多来自技术、制度与现实约束层面的质疑。

但质疑归质疑,这并不意味着AI美元与算力美元在概念层面没有吸引力。恰恰相反,AI美元概念在近年迅速升温证明了其背后得到了产业、金融等相关领域的追捧。而在现实世界中,AI美元、算力美元的概念之所以难以成立,也并非因为AI和算力不重要,而是因为AI和算力并暂不具备石油那样的“天然金融锚属性”。

当这一点逐渐清晰后,一个更基础也更接近现实的问题浮现出来:如果AI和算力都不足以成为美元的新锚,那么支撑它们运行的电力,是否更有可能扮演这一角色?

换句话说,如果AI和算力都存在“技术可替代性”和“制度外溢”的问题,那么电力作为支撑AI的“最终物理要素”,是否比算力本身更接近一种潜在的“锚”,是否更可能成为美元体系的“底层支撑变量”?





为什么AI美元和算力美元容易站不住脚?

昨天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没来得及接续更新,今天先简单复盘一下前面的几个判断。

在石油美元体系中,真正构成锚的并不是“能源”这一抽象概念,而是几项同时成立的条件,比如石油在物理层面不可替代、在供给端高度集中、在交易制度上被强制用美元结算,并由此形成了一个难以绕开的全球资本循环。

相比之下,AI与算力在多个关键维度上都存在结构性差异。

AI是一种高度工程化、可复制、可迁移的技术体系,AI能力的获取并不必然依赖单一国家、单一货币或单一结算体系。

算力虽然在短期内呈现稀缺性,但这种稀缺并非来自自然边界,而是来自供需错配、资本密集度与工程周期,这种“工程型稀缺”与石油那种“地质型稀缺”有本质区别,也就难以支撑一个长期稳定的全球金融锚。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AI模型还是算力资源,都不天然要求持续的美元结算。开源模型可以本地部署,算力可以区域化配置,AI应用的扩张并不会自动转化为美元需求的同步增长。这一点,直接破坏了“需求增长 → 美元需求增长 → 美元霸权巩固”的经典石油美元逻辑。

因此,AI与算力更像是产业竞争要素,而非金融秩序锚点。这正是石油美元能够成立、而AI美元和算力美元困难重重的分水岭。

但我们沿着AI与算力的讨论并没有完结。AI和算力不够“硬”,那支撑它们的“物理极限”——电力,是否更接近石油呢?

这同样是一个非常严肃、值得深入探究的问题。



电力为什么比算力更接近“锚资产”?

电力成为一个比AI和算力都更有说服力的候选对象,原因并不复杂。

第一,电力是不可虚拟化的终极投入品。AI、算力、模型、算法都可以在不同架构间迁移、替代、优化,但无论模型如何演进、芯片如何迭代,甚至于换模型、换芯片、换算法、换云平台,任何形式的计算,最终都必须消耗电力。算法可以优化算力效率,却无法消除能耗;模型可以压缩参数,但也无法脱离物理世界运行。在物理层面,电力就是计算的“底层约束”,而不是技术选择。从这个意义上说,电力确实比算力更接近石油在工业时代的地位。

第二,电力扩张面临比算力更严苛的物理与制度约束。算力的问题在于它有“理论可扩展性”,只是成本越来越高;电力的问题在于它不仅有成本问题,还有现实的地理、制度、能源结构与电网瓶颈。在AI时代,电力需求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特征——高密度、连续性强、不可中断,并且随着模型规模和推理需求的增长,呈现出明显的指数放大效应。大型数据中心的用电规模,已经相当于中等城市,电力正从“配套要素”转变为“战略约束”。符合AI产业及其配套基础设施需求的高质量电力不是均匀分布的全球公共品,而是高度集中在少数国家与区域的“稀缺条件组合”。这一点和石油同样有极高的相似度。



正因如此,我们看到美国正在发生的几个重要趋势:


大型数据中心成为“电力黑洞”

电力公司重新获得议价权

核电、小型模块化反应堆(SMR)重新被资本追捧

能源—算力—数据中心被视为一体化基础设施


那么,当电力第一次从“工业配套要素”上升为“战略约束资源”后,电力就有资格成为新的美元锚了吗?



电力是否具备成为“美元锚”的条件?

如果以石油美元的形成逻辑作为参照,判断一种要素是否具备成为美元锚的条件,至少需要同时满足三个基本要求:


必须在物理或经济层面具备不可替代性,

必须能够被纳入统一且具有强制力的国际结算体系,

必须能够支撑一个规模巨大、长期稳定、可持续循环的资本流动结构。


将电力置于这三条标准之下进行检验,可以得出一个相对清晰的结论:电力在支撑美元体系方面具有基础性意义,但它尚不具备成为美元锚的完整条件。

首先,从不可替代性的角度看,电力在人工智能时代确实比算力和模型更接近一种“终极投入品”。无论算法如何优化、芯片如何迭代,任何形式的计算活动都无法脱离电力运行,这使得电力在物理意义上具备不可规避性。然而,这种不可替代性主要体现在区域和系统层面,而非全球层面。电力并不像石油那样可以被跨洲运输、集中储存并形成统一的国际市场,其生产、输送与消费高度依赖本地电网结构与能源组合。正因如此,电力的不可替代性并不能转化为全球范围内的“唯一性依赖”,而更像是一种分散存在、各自封闭的基础条件。这种特征决定了电力虽“硬”,却难以成为全球金融体系的统一锚点。

其次,从结算与制度层面看,电力几乎不具备被纳入全球强制性美元结算体系的现实可能。石油美元之所以成立,并非因为石油天然重要,而是因为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主要产油国接受了以美元计价和结算的制度安排,并辅以安全、金融和地缘政治保障。相比之下,电力长期被视为国家公共事业,其价格机制、交易方式和监管体系高度内嵌于各国国内制度之中。跨国电力贸易规模有限,且不存在一个能够对全球用电行为施加统一结算规则的权威机制。因此,即便在AI高度依赖电力的背景下,也难以构想出一种现实可行的制度,使全球电力需求被系统性地绑定到美元之上。这一制度层面的缺失,是电力无法成为美元锚的关键障碍。

然而,在第三个条件上,电力却表现出与石油高度相似、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具优势的特征。支撑AI发展的电力系统,尤其是与数据中心、核电、储能和输电网络相结合的能源基础设施,具有极高的资本密集度和极长的投资周期。这类项目天然需要以稳定货币进行融资、定价和回报计算,而美元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地位,使其成为这些投资的首选计价与结算货币。更重要的是,随着AI产业扩张,电力基础设施正在成为吸纳全球资本、形成长期现金流和资产证券化的重要载体。在这一意义上,电力并不直接充当美元锚,却为美元体系提供了一个新的、规模庞大且高度稳定的资本循环基础。

把第三个条件的分析简化一下,会更直观一点:


AI数据中心 → 巨额电力需求

电力基础设施 → 超长期、资本密集型投资

投资 → 多以美元计价、美元融资

回报 → 长期、稳定、类基础设施现金流


这意味着,电力不能直接成为美元锚,但可以成为“美元资本循环的底层支撑资产”。

综合这三个条件,我们应该可以得出一个清晰的判断——电力无法像石油那样,成为一个通过强制结算和全球唯一性来支撑美元霸权的“锚资产”,但它正在成为支撑美元资本循环体系在AI时代得以延续和强化的“物理地基”。美元并未通过电力获得新的锚点,却通过对关键电力与能源基础设施承载能力的整合,确保全球最重要的新兴产业在现实运行层面离不开美元体系。这种转变并非削弱了美元的地位,而是标志着美元霸权从“资源锚定”向“基础设施锁定”的一次深刻演化。



AI时代霸权竞争发生结构性转向?

如果我们认同上面“电力并不能成为新的美元锚,而只能作为支撑美元体系的物理地基”这个判断,那么一个更根本的变化趋势就浮出水面:霸权的维系方式,正在从对某种“关键资源”的金融控制,转向对“关键承载能力”的结构占据。

这种变化似乎并非偶然,而是由AI这种高度工程化、系统化的技术形态内生决定的。

在石油时代,霸权的核心问题是“谁控制不可替代的资源”;而在AI时代,问题正在变成“谁能持续承载不可中断的复杂系统”。AI不再像石油那样以单一商品形态存在,而是嵌入在一整套由算力、模型、电力、数据中心、网络、资本与制度共同构成的技术—基础设施复合体之中。正是在这一复合体中,电力扮演着类似“承重墙”一样的角色。它本身不是价值创造的直接来源,却决定了整个系统能否长期稳定运行。

更关键的是,这一转向的直接后果是美元霸权的逻辑正在从“交易端控制”转向“运行端绑定”。

石油美元在过去数十年时间里之所以有效,是因为它在交易发生之前就已经锁定了结算方式。在AI时代,美国甚至可能不需要强制规定“AI必须用美元结算”,而是通过控制最适合运行AI的基础设施环境,使得最重要的AI活动自然而然地发生在美元体系之内。这里的关键不再是结算规则,而是现实操作可行性——在什么地方,AI才能被大规模、低风险、可持续地运行。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美国当前着重对高质量电力、能源基础设施与数据中心生态的整合,比如最具代表性的“星际之门”(Stargate),试图构建一种新的结构性优势。这种优势并不表现为绝对的排他性垄断,而表现为“最优解聚集”。当全球最先进的AI模型、最密集的算力集群、最成熟的云服务客户以及最稳定的电力供应集中在同一体系内时,美元便成为这一体系的自然计价单位与金融语言,而无需通过制度强制来维持其中心地位。

然而,这种以“地基”为核心的霸权形态,也与石油时代存在一个根本不同——新形态的可复制性显著提高。

石油的不可复制性来自于自然禀赋,而电力—算力—基础设施的组合,本质上是工程问题、资本问题和政策问题的叠加。虽然它们的建设周期漫长、门槛极高,但并非不可实现。这意味着,霸权不再是“赢者通吃”的静态结构,而更像是一场关于时间、规模与协调能力的动态竞争。



从这个角度看,美国并不是在建立一个永久稳固的新体系,而是在抢占一个关键时间窗口。通过率先完成AI所需基础设施的规模化部署,并将其深度嵌入美元金融体系,借此获得先发优势。但这种优势的持续性,取决于两个条件:一是全球资本是否继续将最重要的长期投资配置在美元体系之内;二是其他主要经济体是否能够在本土构建起可替代的AI运行地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AI时代,地缘经济竞争越来越呈现出“基础设施化”的特征。争夺的不再只是技术专利或市场份额,而是发电能力、电网稳定性、能源结构、数据中心选址、长期购电协议以及由此衍生的金融安排(比如美国与沙特的民用核能合作框架、吸纳海湾国家加入美国AI重大项目、吸引海湾国家投资美国AI产业等,接下来将有专门一篇文章加以探讨)。霸权不再表现为一条清晰的货币规则,而是嵌入在看似中性的工程与投资决策之中。

因此,如果说石油美元时代的核心命题是“谁控制资源,谁控制货币”,那么AI时代正在浮现的命题则是“谁控制承载复杂系统的现实能力,谁就更可能定义货币的使用场景”。在这个新框架下,电力不是新的美元锚,却是美元继续发挥中心作用所不可或缺的地基;而霸权本身,也从一种制度性安排,转化为一种高度工程化、基础设施化的结构优势。

下一篇,我们将换一个角度切入,看看无论是AI、算力还是电力,以其中之一作为潜在锚定物的新体系是否还缺了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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