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妖精(zt)---作者:血污游魂归不得
说明:本文是依据网络游戏《大话西游Ⅱ》的整个剧情为主脉的。----------
我只是一个妖精 作者:血污游魂归不得
孟婆的笑容好慈祥!
接过她手中的汤,我知道一喝下去前尘往事便成云烟了。
轮回!
我告诉自己不许哭,不要哭,可我还是忍不住。
——“如果我忍不住流下一滴泪,那是因为我不想忘掉你是谁!
[ 本帖最后由 买胭脂 于 2006-2-11 14:39 编辑 ] 原本——
我只是一只狐狸——不意竟成了精!
冥冥中选中我,所谓天意,唉——所以难违。
我只是只普通的白狐,生活在大唐边境的山里。我扑食猎物,天经地义,我是兽,不在三界之内,没有人世的脉脉温情、伪善面孔,只有坚硬冰冷的食欲。
那一日,疾目如电,我只见林下一只玉兔,哦,只见一局午餐而已。它尚不知情,不知危险的降临,一点点接近,阴影笼罩,我目不转睛,嘴角轻轻狞笑,距离恰好,只需一跃,尽在掌握
却不料突然冲出的人,他以佛珠掷我,救下玉兔,“不得杀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何苦来管我闲事!
那佛珠疾飞而至,不知为什么,躲不开,避不了,情急之下张口咬住,却不料佛珠浑圆变作活物,由我口中入腹,种下是非、情欲,消解不开,散入肺腑,五内具焚.
浑身裂骨之痛,由内而外,肝肠寸断——那种痛,终其一生相伴左右,多年以后,迷障渐去,一身清明,才通晓,有一种剧烈难忍的痛,叫做“情”。
他是唐僧,法名玄奘。凛凛正气,不怒自威。这和尚剑眉星目,面上隐隐佛性,身披袈裟,手持金漆禅杖,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渡尽造化三世缘,清凉佛国一珠尽。
他唤我——阿珠,只有名未有姓,生于荒野,流于世间,有道是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因为他.吞下“七情六欲丸”。从此陷入轮回,由兽而为妖。结一段孽缘,从此生命中出现来来往往的过客,留下或深或浅的擦痕,无法磨灭。落入红尘,沾染了灰。
这和尚看我痛得在地方翻滚哀号,却无半点怜惜之色,只点化我,要我修炼――去是非,消情欲,留素心。
本不是我的,偏偏要我自己消去。
可恶!原本就不该给我!
他们说那年孙悟空与白骨精打碎了王母娘娘分隔三界的琉璃盏,琉璃盏一碎,三界不分,再无阻隔。
——只一棒,把三界都打破,那棒唤作“如意”,却又如了谁的意?
长安城里的人、仙、妖共处一界,我也跑去看。终日餐风饮露地修炼,枯燥乏味,渐渐明白古时怎会有那么多妖,寂寞难耐,私通人间——谁愿在凄清孤寂中修炼?!还不如入世!
唐城长安,果然花团锦簇是的都城,繁华得没有道理,没有羞耻,如同泼翻了我的胭脂粉盒一般,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光十色,铺陈了再铺陈,还嫌不够。
到了长安,我才明白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只是个速成的妖,修行还不够却一头闯入乱世。
幻化人形,女身,美而且媚,眼角眉梢万种风情。
“姑娘,扯上三尺绫罗作个百褶裙吧!”长安城里对我说第一句话的不过是个小贩,手中托着粉红的纱,对我笑。
百褶裙!——人生不过是一袭华衣,本就多褶。
从此喜欢粉红、鹅黄,暧昧的颜色,与谁都合得来,不犯冲。鹅黄的薄衫,粉红的纱裙,走一步摇一下,又摇一下。
云鬓花颜金步摇。
摇到曲引桥,临水照影,第一次看自己。也惊艳,艳若桃李,呸,桃李算什么,庸脂俗粉怎比我花容月貌!
怪不得路上行人那般看我,咋咋赞叹,原、来、我、美!——凡人的美貌自比不上狐狸精了。
神仙呢?又比不过我媚,嘿嘿,只可远观不可亲近。
尾巴褪不掉,索性拖坠出来,如挥之不去的烦恼。
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是妖,已成精——妖精,哈!
我一笑,满池的荷花都碎了,花瓣飘零,落红成阵。
吓,谁让你选择了粉红裙、鹅黄衫!比不过我了吧。
以后,所有的鹅黄,粉红都归我了!
哪怕你清水出芙蓉,怎比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咚”
一粒石子落入水中,倒影破碎、支离,一圈圈散将出去的都是我的魂魄。
“小娘子,给爷唱个曲儿!”对面栏杆上倚着三四个不三不四人。
原来是登徒子!自己意识里也知道他们是坏人,不怀好意。
惊碎一池幽梦,我怕,急慌慌地跑掉。
我怕!我是个没有修为的妖,道行不够,不会法术。
对恶人,我战不过。
只有逃,慌不择路,我美,我媚,却笨、软弱、无助。
更加没有人保护我。
藏身于树后,偷偷望出来,满世界全是背剑提枪的武人,男男女女,芸芸众生,此时此刻保护我的只是一棵不会言语的树。
“你在这里作什么?”一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仙偷偷到树后小解,不经意撞见惊恐的我,因他老,所以我并不甚害怕,只见他反而惊慌失措地整理衣衫,狼狈万分,我不禁想笑了。
他白拂尘一挥,彼此安定。
“原来是狐妖呀。”他好整以暇,仙风道骨,眼中一丝狡黠,“怎地修行不够就敢倒处乱闯?难道你不知世风日下,人心险恶么?多危险!”
“我刚刚到这里,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玩一玩的,天黑就回家了。”我涨红了脸解释。
谁都可以一眼看穿我,看穿我的孱弱。
可是,我却看不穿这尘世的烟尘,我只修炼了十六年。
“我已修炼五百年了。”他手拈三尺长髯,一衫青袍在风里飘呀飘。
我肃然起敬,五百年,是多久,我想不到,地老天荒了吧!
修炼,一定很辛苦。
“你要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甚至不知道我从哪里来。
我只知我饿。
还好知冷暖,懂饥饱,否则便成行尸走肉。
“罢了,我带你去填饱肚子去吧,在人间嘛,就要食人间烟火。”
“可不可以吃生食?”我舌底生津。
“不可以!”他瞪眼。
戚戚哀哀地跟在他后面,他比我还要矮一点,白发在头顶随意束一个髻,修炼也会让人变老?
路过市井,有人喊他李老头,有人拱手“梅鹤兄”
李梅鹤,修炼五百年,端地热闹,诸多人捧场。
而我,还要修炼四百八十四年,才得这般风光。
成正果,要多久?
楼外楼,三楼,靠窗,窗外青山。
日暮,苍山远,一道红霞,浅浅一抹红色。
一片血!
李梅鹤只吃素,一壶清酒,餐风饮露。
我吃鸡,人间的烟火,五谷杂粮。
——滋味尝尽,不似生食,只一个味道,血腥。
“李老儿,哪里收来的女弟子,这般标致?”声音大的可以掀去屋顶,一步步走过来,别人走七步的他五步便跨将过来,楼板咚咚作响,是个狮怪,人身狮面,不加掩饰。
盯着我看,凶神恶煞,衣角扫死人,好大的威风。
不再怕,天塌下来有人撑了吧。
“我不是他老人家的弟子,我是个独行侠!”反将甜甜的笑送上去,夸我标致,心里不禁细细地喜悦,没来由地觉得此人可亲。
虚容的女妖!
——总是很傻,甜言蜜语也当真。
“老鲍,不要吓到人家小娃娃,”李梅鹤站起来推这头狮子,“小小道友,一起坐禅论道而已。”
“屁道,你懂什么道!”
“去去去,死狮子,喝你的酒去吧。”
“怕又是你的采阴补阳之术吧,给玉皇大帝知道了,看不把你镇在流沙河底作乌龟。”
那狮怪捉暇地挤挤眼,一脸暧昧的神色,“你也是,人家才十数年修为,你也不放过,巴巴的坏人修行!”
——他们在说什么,我不懂,一脸茫然。
还要修炼多久,我才会明白,明白这尘世的机巧。
许多许多年以后,我才知晓,所谓修炼,不过是一些必须的经历,经历生,老,病,然后死,轮回,没有尽头。
经历爱情,伤害,纠缠,欺骗,背叛,失去``````
一切,终必成空。 “所谓修炼呢,就是时时反省自身,倒不在于是否吃素食淡,佛家也有云:青青翠竹,皆为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李梅鹤手拈三尺长髯,一派宗师风范,“得道需从心内入,正所谓:道得酒中,仙遇花里,虽雅不能离俗。来、来、来喝酒。”
我唔唔地答应,一饮而尽。
“你道行不深,不该到处乱闯,这世间多的是阴险狡诈的小人,还好碰到我。”
“修行为什么不能变作一种快乐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多艰苦与寂寞?”我一边问,一边又饮一杯,这酒好醉人。
“哎,你这狐妖,贪恋太多,修行最忌心不清,小心走火入魔!”
“哦”。眼前慢慢地模糊,“我本来就是妖魔嘛——”
喝了李梅鹤的酒,浊酒。
不清。
——似醉非关酒,闻香不是花。
酒是春酒,花成残花。
从此再不干净,女儿身,一片血。
四肢百骸软软的,心狂跳,面赤红。
一朵睡莲,任风肆虐。
李梅鹤匍匐在我身上大动,丑陋如拨了皮的蛤蟆,气喘吁吁,肮脏的汗珠自他白须流上我光洁的胸。
推他不开。
刺痛,一波波的刺痛在体内延伸,挺进。
身体一直沉没,落入深不见底的所在,我无助地抓着床单,捏成团,一团心事,有谁知?有谁怜?!
浑身冰冷,我没有温度。
心更冷!
睁着眼,空中飞舞他细小而苍老的皮屑,一片片都会落到我身上,他喉咙里发出得意洋洋的快感呻吟,如一只兽。
不是辛苦修炼的仙吗,哪来兽性?!
禽兽!
室内居然有茶水淡淡的香气,月光照上床头的茶壶,是明前的龙井,一缕清香幽幽地飘荡。
我努力地伸出手,伸进月光里,抓起茶壶,狠狠丢到地上。
“啪”茶壶碎了,月光碎了。
有什么也一起碎了。
我闭上眼,心底深处有恶意的快感泛上来,终于有东西陪我一起受伤害。 小楼一夜惊风雨。
清晨的阳光照进客栈的窗,窗外是也是客栈的阳光。
云来客栈,李梅鹤走了。留下我独自面对这凌乱的床铺,凌乱的心情。
收拾不起,一地的碎瓷片,收拾不起,往事前尘,最美的花只开一瞬,便凋零,或许,还未曾开过。
刚刚入世,便沦落,跌倒尘埃。
洗不去的灰渍。流多少泪,也洗不去了,一个伤痕,触目惊心。
剧痛,身心俱痛,银牙咬碎,嘴里有隐隐血腥,忍了又忍。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乱世收拾不起。还得苟活,收拾自己。
憔悴难对满面羞。
尘世的疾风苦雨,避无可避,防不胜防,苍天也会变脸,我只是小而又小一只妖狐,躲在角落里舔自己的伤。
收拾整洁,身上、心头,复归原来的形状,可惜仔细看上去,都有了细细的裂纹,装作若无其事地款款地下楼。
承受酒客的各色目光,编织成网。
我走不脱。
“小姐,一共四两银子。”店小二笑容可掬。
我哪有银两,杀千刀的糟老头,将我丢在这里身无分文,糟踏过,便弃如蔽履。
龌龊的男人,留下无助的女人收拾残局。
“什么!没钱你住什么店?知不知道一间上房一晚要多少银子!”掌柜怒火冲天,环眼圆睁。
我倒退数步,我怕,我不知道银子是什么,我只知道长安边境无数的山洞里处处可栖身,为何这人世间却不肯给我一个不流泪的天空。
“哭,哭有什么用,”掌柜暴喝,“没有银子,卖你到青楼!”
看客们讪笑,叫好,“那感情好,大爷我第一个去尝尝鲜,哈哈哈!”
“哪里轮到你,我先包她一个月再说。”
“你还想独占花魁,撒泡尿照照自己。”
每个人都在笑,诸多嘴脸,幸灾乐祸。
这便是人世!
只有我,不谙世事,却染风尘。
“当”一锭银子斜斜飞到柜台上的铜盘里,“够她的房钱了吗?”一个没有起伏的声音。
那是我第一次见白晶晶,阳光丝丝缕缕照射,一袭白衣,四周是苍茫无奈的尘世,只她的背影,孤标而遗世,好温暖,好干净。
女扮男装的她,手中折扇款款轻摇,桃花扇。
在困境中搭救女人的总是女人。
男人?呸,只会让女人伤心。
坐在她面前对她笑,梨花犹带雨。却见她亲切的面孔,一脸正气,虽不施粉黛,却也尽得自然之姿,她只略略瞟我一眼,便低头,并不说话。
我却不忿。
“你是个女人。”对她悄悄耳语。
“你怎知``````”她果然一惊,左手不经意地去摸自己的耳洞,呵,欲盖弥彰。
“因为你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软软地笑,这般美貌,哪有男人看我的眼神会不放光?除非是女人。
出得门来,街市好多人,行色匆匆,无所事事。
“不要跟着我。”
“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我想打动她。
“可我有要事在身。”她一本正经。
我站定,嘟着嘴,“你又何必救我,我依然无处可去,不如让店主卖我到青楼,起码三餐无忧!”
她转身,低头沉思,良久,“罢了,送你到一个地方暂住,只怕你守不住清静。”
“好。”我笑,却见她早已转身而行,我慌忙跟上。
穿明济桥,过国子监,经大雁塔,化生寺传来晨钟声。
唤醒沉迷于六道中众生的警钟。可惜众生皆醉。
“南无阿弥陀佛。”方丈空渡禅师如一截枯木。
白晶晶将我留给他。
“晶晶``````”我欲言又止。
虽是初识,可我喜欢她。
“等你自己能照顾自己,我会回来接你。”她望着我。
她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呢?喜欢一个小小的狐妖,自己不能照顾自己的狐妖。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她。
“尘世太乱,这里算是一方净土,你在这里但愿能多读一些佛经,明心见性,或许,于你的修炼有益。”
“可是我不想修炼,晶晶,我看那十丈软红,实在是诱人,这里和我修炼时的深山也没什么区别,我喜欢人世的阳光,能不能在外面逛逛?”
“不可以,阿珠,我既然救了你,就得为你负责,以你的阅历、经验,现在入世,怕只会是一场悲剧收尾。”
“可是,这里太清静了!”我皱着眉抱怨。
“我先走了,方丈,请为我照顾阿珠,”白晶晶这才转脸对着我,“阿珠,不知你要经历多少事,才会明白,心清气静该有多么幸福。”
说完,她转身而行,背影,依旧是一袭白衣。
佛门广大。在我眼中却不过是几进小小的厅院。
所有的活物不过是一念堂前植的几棵高大的古柏,绿荫重重怀抱,更添肃穆。
每日里早、午、暮课,我跟着众僧颂经,只为众生得解脱,往升极乐。——慈悲心!
哼!天天就是早晚一柱香,晨昏三叩首。还有我永远读不懂的佛经,吃不饱的素食,“佛性当中半饥半饱中来。”相邻的僧人劝我。
“那佛前的供品怎么那么多?他怎么不半饥半饱?”我反问?
小和尚吃惊地望着我,连呼罪过。
轮到我撞钟,大师兄批评:“阿珠,你心中顾虑太多,你听这钟声,杂音躁乱,怎么能让闻者警醒?你让开,我来撞。”
“咣——”声音果然中正洪远,悠然无尘。
“听到了吗?撞钟要心气平和,先醒己,才能醒人。”
我接过钟锤,心中恨恨,皱着鼻子,嘟囔着,“我听到蚊子放屁了。”
大师兄眼一瞪,“阿珠,你说什么!”
我不理他,一腔怨气,对着巨钟发泄,钟声乱响,远处的僧人不禁齐往钟楼望来。
“你、你、你,阿珠,住手!”大师兄怒喝。
我转身拂袖而去。
“觉新!”钟楼下空渡苍老的声音平平淡淡,大师兄双手合十垂目,“弟子在。”
“撞钟便是撞钟,哪有那么多名目!看来你还是没悟,去打几桶水来洗洗这世道!”空渡闭目道。
大师兄垂首,“弟子愚钝,请师傅指教。”
“洗不清这尘世,难道还洗不净自己吗?”
“弟子知道了!”大师兄欢天喜地去了。
夜暮降临,月满西楼光如练。
我睡不着,我心还在十丈软红,贪恋长安城里的繁华,市井叫卖声、争吵声、哭泣声。
太过清静。
我已成精,通七窍,六根已不清、不静。还在三界之内,五行之中。
辗转反侧,披衣起身,夜凉如水,暮课早已结束,为何西禅房却依然一灯如豆?难道亦有人与我一样有一个无眠的夜,有一颗悸动的心?
窗前却只是一个苦读经书的剪影,不过是个和尚,哦,不止,是他,真的是他,不会错——玄奘。
我破门而入。
“为什么选中我?为何要我吞下七情六欲丸?”指着他质问。
玄奘莫名其妙,他早已忘掉我。
“我本来是无忧无虑的狐,不想作妖。”我打落他手中佛经。
他木立。
“你可知人世的痛苦?”我声音哽咽。
自己突然害怕,即已作妖,还想作回兽吗?
他终于醒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因缘聚会,天意使然。”
天意?!
天意使我心中有魔?
去问空渡。
身前身后事,谁又能说得清?
“施主是公主的小友?”先问话得反是空渡。
“公主?”
“大唐十九公主,青绫,化名白晶晶,她要找出三届大乱的根源,还父王李世民一个清平的世界。”
原来如此。
“那我呢?为什么我会成妖?”
“施主亦是有缘人!”
“那缘起何处?”这些天读经,也学会了打机锋,我要听最初的原因。
“话说五百年前那孙悟空本是天生的仙,白骨精却是纯阴女妖、九阴之体,同在鸿蒙老祖门下拜师学艺,情愫暗生,只可惜仙妖不能相恋,为天地所不容,玉帝组十王大阵捉拿他俩反被他们破了大阵,击碎了王母分隔三界的琉璃盏,乱世由此而生,可怜白晶晶要以一己之力回复这乱世的本来面目,其情可悯,其志可嘉,其事却也难成,唉!”
那怎么办?
“玄奘法师,天生慧根,愿一肩担道义,企盼收复悟空一道去往西天求经,用大乘佛法来化解爱恨情仇,还天地澄明。”
“唔”我无言。
“三界事,是三界人人事,要想神魔归位,实在该是每个人都该做出贡献的。”
“施主也是应运而生,当为乱世英豪,解众生苦处。”
老僧远去,皂衣芒鞋。
晶晶与玄奘,皆为众生得安宁,殊途又同归。
而我?算什么?乱世英豪?不是在说我吧,认错人了吧!
我只是妖精,我的职业是修炼,不是救民出水火!
七月七日。
化生寺香客云集,都是来许愿或者还愿。
总有太多愿望,有所求,便有牵挂,有不平,有欢乐与忧愁。
剪不断,理还乱,在每一个特定的日子,求佛祖明示。
殷勤下拜,慈眉善目的菩萨,求一段善果,因我没有前因。
保佑我修成正果,保佑白晶晶平安归来。
“妾身如蝼蚁,愿化尘与土,我佛慈悲心,送奴轮回中。”绿烟幽幽地跪在蒲团。
第一次见她我以为她是个官家小姐,眉眼之中尽是冰霜,寒意浸骨,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气质。
国色天香,绿衫周围隐隐环绕仙气,她,也美,但不媚。
冷艳,不颦不笑,眉心隐隐一弯残月。
我注视着她,冥冥中静静感应,白晶晶眉心一轮红日,而我``````
而我,披散的碎发下星星闪烁。
我们是否都是被上天挑选的角色?我们因何而生?
绿烟经过我身边时,我感应得出,她是个仙子,身上有异香。
迎着阳光看过她的背影,霞光万道。
只是为什么她会许下一个不堪的愿望呢?
为什么会求速死?
人生多疾苦,也有喜乐,我未经世事,尚不懂人间情爱,亦不知世间爱欲情仇聚了还散,俗世男女却去求不解风情的菩萨,菩萨能言,怕也只会说:万境归空吧。
绿烟,长袖当空,善云裳羽衣舞,弹得一曲好琴,歌声能引九天凤凰率百鸟起舞。
神仙下凡,色艺双绝,只可惜不过是风尘中的舞蝶。
——飞不起。
渐渐地看她走远。
绿衫如梦,背影凄清,仿佛看到她冷冷的表情下面一颗怕碰的心。
“有命无运,如之奈何!”空渡禅师是个总爱叹息的和尚。
叹息能改变什么吗?
谁又能控制自己的命运?
我突然感觉好累,这个世界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简单,理不出头绪。
再不想听空渡的讲经说法,佛在我心里变得十分脆弱,他只会叹息。
[ 本帖最后由 买胭脂 于 2005-12-18 05:05 编辑 ] 我修炼,却看不到结果。
但我在成长,在佛光普照下成长,在伤痛经历中成长。
丢下空渡,我一个人慢慢走去,化生寺外面的世界,尘缘未了。
“俗世不外痴男怨女,悲欢离合,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头?
回头再去作狐?
算了吧!
“阿珠!”是白晶晶,寺门一开,闪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晶晶?”她回来了,还是一袭白衣。
“方丈,一定要收复孙悟空或者消灭他才能使结界打开吗?”白晶晶急匆匆地问。
“孙悟空只是一个开始,还有千难万险,九生九死,长路漫漫,非一人之力可为!”空渡总是不紧不慢。
白晶晶笑笑:“我所作的,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我该去问谁才能找到孙悟空?”
“孙悟空和白骨精的真身现在全被佛祖囚禁,孙悟空被囚于北俱芦洲的龙窟白骨精被囚相聚不远的凤窟,咫尺之间,却不能相逢,只是在人世间他们的肉身会经历同样的爱恨情仇,你们还是去找那个能给他三颗痣的人吧,也许那个人知道的更多。”
“他们的肉身在哪里?”
“五指山,斧头帮。”
“好,我去!”白晶晶作势要走。
“我``````”我拉住她,“我和你一起,去搭救三界众生!”
“你?”白晶晶皱眉。
我能作什么?一个累赘而已,我苦笑,放脱她的手,我还需要别人搭救,居然会想到要搭救别人,也太不自量力。
况且,一个妖,本不该流落人世,却偏偏还要去做救民出水火的乱世英豪,吓,笑话。
“公主带阿珠去吧,”空渡拈花微笑,“心中存善念即有佛性。
两骑快马,一道征烟,江洲镇一闪而过。
还有很长的路。
五指山,听说是佛祖巨手所化,是当年镇压孙悟空的地方。
现在孙悟空的转世肉身所在。
“晶晶,我们一定要这么急么?”我早已香汗淋漓。
白晶晶无言,只摧马加鞭。
天还是黑了,离洪洲打尖还要两个时辰。
静夜,虫鸣。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世途险恶,都是这样走过来。
黑林的名字就叫黑林,因为这片林子太黑了。
传说中有恶鬼栖身于此。
不是传说,我看到了。
独眼,巨人,硕大的头颅。
白晶晶拔剑护在我身前。
我手扣暗器,空渡教我的一点防身法术。
果然是恶鬼,也是饿鬼,它想拿我们充饥,我们在退,觑空反击。
黑夜给了它防卫的斗篷,它与夜融为一体,嘴里有欲呕腥气。
我的暗器已放空三次。
再退,一退再退,我们找不到前进的办法。没有亮光,我们占尽下风。
微微一声轻响,可贵的光亮,如月之皎洁。
多了一个黑衣人,看不清面目,一层面纱。放出烟火,照亮前程。白晶晶的剑,我的星星索。一起出手,中的。
鬼怪惨呼,消弥于无形。
“多谢相助!”白晶晶拱手,“请问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天涯沦落,何必相识!”是女声,她走掉,空余一缕幽香。
背影,有点熟悉?
洪洲客栈,人声。
好累,奔波一天。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急?晶晶。”我在泡澡。
“因为我以前错过最好的时机。”白晶晶褪去男装曲线玲珑,“地府的阎罗王曾调动所有鬼卒组阵困住过一个妖魔,我往金山寺取《波罗密心经》镇他,不想金山寺的心经被黑熊精夺走了,等我抢回来那个食人的妖魔却已破阵而去。唉```````”
“我不想再错过!”白晶晶踱到窗前。
我们不知道,我们还要错过多少时机,错过多少人,多少事,才能安安静静地睡一晚,不做梦。
鸡鸣,朝雨,轻衫湿。
客舍青青柳色新。
马蹄翻飞。
远望五指山,刺破青天锷未残。
一队大雁飞向远方。
山分五指,路过的人都在掌握之中。
白晶晶剑眉星目端坐马上,朝霞在她眼波中流转,烁烁生辉。
“晶晶,你很象化生寺里供奉的观音菩萨。”我由衷地赞叹。
白晶晶笑笑,“我哪里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只是个怒目金刚而已。”
“总是打打杀杀,哪里还有女人的样子!”她叹气。
我有,我是狐狸精,我最有女人样,可是,女人的样子一定是柔弱么?
象花瓣一样?
花瓣不柔弱,可以杀人!
“桃花过处,寸草不生;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斧头帮一片狼籍,空无一人。
一地落花,象血一样。
“是春三十娘,我们又来晚了!”
“总有人比我们先到,奇怪?”白晶晶喃喃自语。
“我们去找春三十娘吧?”我问。
“前路凶险,阿珠,春三十娘杀人不眨眼,手下有无数妖兵,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打败的,我去找帮手,此去南瞻部洲不远,过傲来国北面便是女儿村,那里有个孙婆婆是我师父,你在那里等我,记着一定要求我师父教你毒法,她老人家的施毒术与解毒术皆是天下一绝,我们一定要用得到的。”
白晶晶又要走!
今宵离别后,何日再相逢?
看着她扬鞭策马而去,一骑绝尘,苍天以一个凝重而低沉的姿态压下来,压到她的背上,她背负漫天的层云一步步远去,留给我,留给这个世界一个绝美的手势。
叹口气,我也拨转马头,东行,相反的方向,人生之路总是如此,两个人无意的邂逅,便急匆匆地分手,留给对方的终是背影。
山路崎岖,道路两边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奋力地开在中间,这里已是大唐国的边境,北方的尽头是终年冰雪的北俱芦洲,西边远方白云边却是神仙之地西牛贺洲,而我去的地方,海的另一边就是傲来国,坐落在南瞻部洲。
好大的世界,个人的生命不过如同一颗沙粒,被海水冲刷,山风吹拂,一次次地背井离乡,终于不再晶莹,没有了棱角。
——如同修炼,刀斫斧凿,一个绝世的妖精,慢慢心死、情淡,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望见了渡口,这里也是东胜神洲的尽头,对面便是苍茫无尽的大海,分隔两块陆地,终世不能相逢。
渡口旁停了横七竖八的海船,扯起云帆,静静地等待行人的分别。
我打开行包,里面有白晶晶留下的银两,“船家,可有到傲来国的船么?”
“姑娘,这艘便去,姑娘是一个人吗?”
哦,呵呵,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一个妖。
入了舱房,窗棱上停了一只红嘴的海鸥,它好奇地望着我,一时心血来潮,我迅疾地扑过去,象当年扑食猎物,可惜心早已为形役,不再是那只山间如履平地的狐,人形有诸多牵绊,堪堪被它避过,飞在窗口,轻声鸣叫,嘲笑我的笨拙。
想想自己刚幻化人形时,连路也不会走,一步步摇摇摆摆,直欲手足并用,去爬山越岭。
现在,还不是被船家当成一个人,嘿嘿,习惯了就好。
这世间许多事都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海上已非一日,终日浪涛拍舷,睡梦中亦是一声声,一句句,它在说着什么?
君听浊浪金礁外,淘尽英雄是此声。
傲来国风景秀丽。
水帘洞也在这里,孙悟空降生的地方。
拾阶而上,夹道都是开得正艳的花。
山路上有个骑驴的女人,好美!美丽不可方物。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突然觉得自己哪里有一点点不对,她好美,美得让看得人很失落。
“有些事就是佛祖也不会明白,当你深爱的人,却爱上了别人,你该怎么办?”她看向水帘洞的方向,喃喃自语。
她对我笑一下,一点点忧伤,一点点俏皮,一点点无助,一点点坚强,一点点冷艳,一点点亲近``````
与她擦肩而过,天色亦仿佛暗一下。
震惊!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她手腕上一串金铃。
腰间一柄宝剑。
背影似天边变幻不定的一缕霞烟。
美丽是一把锋利的剑,伤人伤己。
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不会让它出鞘。
傲来国也是一个很小的国家,三面环海,背倚高山,山腰有一片小小的村落,世外的桃源——女儿村。
女儿村开满白色桅子花。
蝴蝶翩翩起舞。
溪水清澈,宛若仙境。
孙婆婆住在最后的一间小木屋中。一床,一几,一张慈爱面孔。
简单,这就是天下第一毒手,孙婆婆?
她不愿教我!
“毒术太过阴恶,姑娘还是不要学了,让毒术还是断送在我手里吧!”
只和她上山采药,“婆婆,既然天下都没有毒术了,我还学解毒作什么?”
婆婆也无言。
“其实,人心比毒术还毒吧!”我游说她,“人心毒吃什么解药呢?”
“哪里中毒就挖去哪里!”婆婆斩钉截铁。
“没有心,那人不是死了?”
“心毒的人,死了总比活着好!”婆婆渐渐远去,她心动了。
“毒术,不再于有多阴险霸道,而在于用毒的人!”这是婆婆教我毒术时的第一句话。
为了晶晶,我一定好好学。
不知白晶晶现在怎样了?
寒来暑往,牵挂的人音信全无。
喜欢听婆婆讲白晶晶小时候的故事。
我眼前总幻化出一个单薄的小女孩儿,梳两个髻,在清晨的薄雾里练剑,两腮有永远的红晕。
婆婆看我采了五颜六色的花,“晶晶不喜欢花花草草,毒药解药也分不清,毒术也不学,只喜欢舞枪弄棒,弄得身上一片片青紫,不知道喊疼。”
“白晶晶性格太过要强,象个男孩子,傲来国公主比武招亲,她也换了男装去参加,赢了跑回来笑得直打跌,唉,总还是个孩子!”婆婆目光深远,看回前尘。
“九头精怪在海边兴风作浪,白晶晶跑去为人家强出头,受伤回来几个月不说话天天练剑,我们看着都心疼,直至报了仇才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
当时只道是寻常!
小五小六是我的好友,他们不是婆婆的徒弟,婆婆不收男弟子。
小五瘦高,小六矮胖,他们是两个话篓子,互相拌嘴取乐,我不开心的时候,总是他们来安慰我,逗我开心。
他们也想白晶晶,想白晶晶再带他们出去闯祸。
我也想她,好想好想。
小五小六说,白晶晶在宫里不得父王宠爱,才跑出来学艺,总要做一件大事让父皇明白,她是他最值得娇傲的女儿。
公主的身份也有凡人的无奈,渴望被重视,被关爱,一个嘉许的笑容,亲切的眼神,内心便是极大的满足。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去傲来国的溪水边去找那个遗世独立的佳人,她说她的名字叫“紫霞”,哦,好美的名字,只合偶尔才出现天边的一抹微笑。或者一滴眼泪。
有形态的微笑,有颜色的眼泪。
我终于看到这世上还有比我漂亮的女性,她的美,纤尘不染,玉洁冰清。
她只是在溪边的岩石上淡淡地站着,每次,看到她于苍翠的青岩绿水之上紫色的身影,我总是忍不住的一次次心悸,我想,天崩地裂的时候,那片紫霞依然会用这永恒的姿态来迎接——凄艳而倔强。
“阿珠,你看这水里的鱼。”她伸手指给我看,手腕上金铃一阵轻响。
我拣起山石,轻轻抛进水里,受惊的鱼四处逃窜,“咯咯,哪里有鱼?”
她望定我微微蹙眉,假含怨意,“你呀你,吓到鱼以后就不回来了。”
“你总是每天在这里不是看鸟,就是看鱼,多无聊!”
“哼,你个狐狸精懂什么!鱼解语,鸟依人,怎么会无聊?倒是你,每天疯来疯去,没一刻安静。”
我坐在山石上,双脚悬空,摇摇摆摆,“这个给你,我刚采的山果。”
她拣了一个,小心地撕去皮,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
“这是什么果子,奇怪的味道?”
“不知道,反正没有毒的,再说也毒不死我。”
“阿珠,这果子怪怪的,第一口咬下去涩涩的,慢慢地有些酸,一点甜,久了又转为苦,回味呢,仿佛还丝丝的凉。”
“这果子很少的,只长在断崖边,要不是我轻功好是采不到的,而且成熟期好短的,只几天就会掉落,再也找不到了。”
“哦,再给我一颗尝尝。”
“不能再吃了,吃过一颗,第二颗便一点味道也没了,要过十二时辰后才能吃的。”
“胡说,是你不舍得给,哼,拿来。”
她又抢过一颗,挑衅地扔进嘴里,一咬,表情瞬间崩溃,“呸、呸、呸,怎么和嚼蜡一样,好难吃。”
“哈,告诉你了又不信。”
她忙忙地跑去溪边漱口,突地顿住,长久地呆立。
“紫霞姐姐,怎么了?”
“我知道这是什么果了,”她面上掩不住的失落神情,“情果,这是情果。”
——象一段情,涩涩地开始,酸酸地想念,享受着他搂在怀里的甜蜜,却经历无数的转折,只落了苦苦的结局,回忆里的灼热化作内心永远的冰凉。
我没有经历过爱情,我不懂,但是,紫霞,她知晓。
经历过情海翻波,只一次便足够,嘴里五味杂陈,心中一片荒芜。
那些时日,和她淡淡地聊天,她终不肯透露自己的过去,偶尔提起,只轻言带过,望向水帘洞的方向,一声叹息。
忽一日,她提起,“阿珠,过几天我要离开这里了,我想去找一个人。”
“啊,找谁呀?去哪里?”
“我要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不知他在哪里,这么久,我想他不会再回这里来了,我还是去外面找他吧。”
“可是——”我舍不得她走。
“阿珠,陪我再去买个青驴吧,或许我们以后会再相见,如果见不到,你望向天边,那里偶尔会出现彩霞,你会想起我的。”
她走了,没有告别,过几日我去寻她,却只见山泉依旧,身影全无,只有我呼喊她名字的回声自山间传来,四处碰撞。
女儿村的日子平淡而安静,孙婆婆的毒书我早已熟读并倒背如流,小五小六都有被我恶作剧地毒倒的经历。
这天小六急急地跑来拍我的门,“阿珠,阿珠,快来看,小五怎么了!”
“什么事嘛,大清早的。”
刚一开门,小六便拉了我的手往小五家跑。
“婆婆也找不到,只有你能帮忙了,小五中毒了。”
“啊——”
推开门,只见到小五皮肤青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试下鼻息,还好,呼吸粗重。急用凤钗刺人中,又是红的血。奇怪?
瞳孔正常,脉搏正常。
拔他一缕发丝,仔细地看,又放到灯火上灼热,原来如此。
“小六,快去河边取水。”
小六慌忙跑去,我跟在身后,他跑到河边,刚刚弯下腰,便被我一脚踢进河里。
“骗我,哼,用核桃汁擦身,给我装神弄鬼!”
我守在岸上,不给他上来,“在里面多泡会!”
“阿珠姐姐,对不起了,让我上来嘛,水里好冷,是婆婆吩咐我们要试你的功力的嘛。”小六抖抖地哀求。
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小六,你在水里要待上两个时辰,其实婆婆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药在你身上了,我要你在水里是救你。”
“啊——”小六再不敢乱说乱动,可怜兮兮地望着我,“那怎么办呀,阿珠你要救我,婆婆上山采药去了,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哼,算我好心吧,以后不许再骗我,”我偷笑,“水里有水蛭嘛,你要捉了放到身上吸出毒血才行。”
“哦,好吧。”
看到小六上当,我飘然回到小五房里,盛了一碗清水,“小五呀,我说的话也不知你能不能听到,没有办法了,你中毒太深,只有以毒攻毒,我这里有一碗蟾蜍尿,你喝点试试。”
扶他坐起,把碗放到他嘴边,只见他牙关紧闭,表情痛苦。
我忍了笑,轻轻叹口气,“唉——可怜都喝不下了,要不算了,别喝了?”刚一看到他脸上有如释重负的表情,“不行,人命关天,我一定要试试。”
哈,他眉心的川字纹又皱起来了,我左手捏着他的鼻子,右手的碗在他脸上晃来晃去。
他呼吸不得,又不敢张嘴,一时间,面孔紫涨,紧闭的双目快要暴出,哼,我就不放过他,让他们骗我,“喝一点就好了,只喝一点。”
“啊——”小五终于忍不住,从床上弹起,窜出屋外,“小六,怎么不来救我,阿珠要给我喝蛤蟆尿!”
“咯、咯、咯``````”我笑倒。
且听得小五惊讶的声音,“小六,你在水里做什么,啊,身上那么多虫子!``````”
接到飞鸽传书,白晶晶要我去牛魔王的魔王寨会合。
牛魔王——孙悟空的结拜大哥,妖界的首脑。
小五小六也要去,婆婆答应了,“去吧,万事小心。”
“哎,吃了吗?你呐?”
另一个爱搭不理的声音“没吃呢。”
“没吃回家吃去吧!”是小五小六,一大清早就在争吵,我被吵醒了,今天要上路了。
出得屋来小五小六正在摆姿势叫嚣,“你这些三角猫的功夫,就那么口没遮拦。小心我一出手就打得你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毫无招架之功,死无葬身之地。”
小六不屑一顾地说:“就以你现在的功夫还想出人头地,怕是会死得很难看!”
能出去闯闯大家都很高兴,江湖,是什么样的江湖呢?
前路多风雨!
去和婆婆辞行,伤感!人生的苦处除了死别,便是生离最让人伤情。
“婆婆,我们要走了,我会想你的。”
住了这么久,好象从未仔细地看过婆婆脸,斯时,要分别了,才想着要把这张苍老的脸印到生命里。
“阿珠,出去后万事小心,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别太要强。”
“我知道。”声音哽咽,不忘翻身下拜,一日师,终身母。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婆婆叹气,送我细碎银两。
为什么年纪大的人总喜欢叹气呢?
还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傲来国的海边有好美好美的沙滩,水天一色,黄沙没足,海鸥飞翔,一叶扁舟,无限苍茫。
小五站立船头,玉树临风,一时诗性大发,轻轻地朗诵着:“大海呀,就像一碗蓝蓝的菠菜汤……”
小六亦不甘人后,挺身而出,凹胸凸肚,气吞山河,大声吟哦:“今天这个``````这个``````这个天气真好!”
晶晶不知怎样了?快一年了,匆匆一别,她没回头地绝尘而去。
音信全无。
现在要见面了,近乡情更怯,白晶晶,你还好吗?
“阿珠姐姐,晶晶姐姐有没有更漂亮?”小六凑到我身边。
“当然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她穿男装漂亮。”海风吹散我鬓间乱发,心思却飞得好远。
想起第一次见她,我在困境中,她浅笑帮我解困,那般从容、潇洒仿佛在梅花间无意的一挥手,便有暗香盈袖。
那种温暖,冰冷的世界里掌心的余温,直通内心。
那次在黑林,并肩斗恶鬼,她总是拦在我身前,尘世的风雨还有谁能为我挡?
晶晶,你还好吗?
阿珠好想你!
船停南部瞻洲,还是这个渡口,我们分手,关山几重?
魔王寨并不远,碎石路。
浅草才能没马蹄,小五回头骂小六:“快点,你这只猪,比河马还胖!”
“吃饭防噎,走路防跌,你小心栽跟头,大风吹飞你,竹杆一样!”小六气喘吁吁,不忘还口。
魔王寨夹于山涧之间,巨大的石砌寨门,两列整齐站立各式小妖,却也旌旗猎猎,盔明甲亮。
转过一个山角,又见白衣!
白衣依旧胜雪。
却是女装,妩媚。
妩媚给别人的妩媚,她依偎在一个人的怀里,男人!
鬓边数枝野花!
她不是不喜欢花花草草吗?
——为了取悦这个男人,她装扮了给他看。
——为他,她改变自己。
小五小六早欢呼鹊跃地过去拥抱,而我还在仔细地辨认。
许久许久,才能淡淡喊一句:“晶晶!”
前尘往事成云烟。
她好心奋,拉我的手去见她的他。
“来,阿珠,这就是斧头帮帮主——至尊宝!”
这个人的样子好像一条狗!我在心里恨恨地说。
还是笑一下,嘴角牵动。
这个男人眼里有太多疲惫,还有一团火光,亮得可以点燃灯芯。他看我时会笑,眼中光芒蓦地一炙,我耳边的散发有被灼烧般卷曲。
只一眼,便知他是怎么样的人——与别的男人并无不同!
他穿着粗布的衣服,腰间扎了硕大的英雄结,胸前居然挂着一面不伦不类的护心镜,斧头别在腰后,这让他总是挺胸收腹,不时提提裤子。
“见过帮主。”只得以礼相待。
“不必,不必。”他抢上一步,欲两手相扶,我轻轻一闪,自然而然地立起身。
他并未沾到我的衣角,犹讪讪地笑,两手顺势搭在腰际。
只一回合,双方并未分出高下。
“不知帮主的兄弟在哪里驻扎?”哪里是什么帮主,象个乞丐,哼!
“啊——这个,那个,”他左右找找,仿佛帮众刚才还在身边,两手一摊,一幅无赖样子,“跑丢了!”
晚上,我和白晶晶睡在一起,抱着她温暖的身体,缕缕幽香,发丝抚在我的脸上,有点痒。
“晶晶——”
“怎么?”
“他不是个好男人!”
“谁?”她翻过身,两目直视我。
“他,叫什么至尊宝,一看就是个赌徒,市井流氓!”
我翻身向内,不敢看她的眼睛。
名字很重要么?名字和人品有关吗?我不知道!
我心情不好!
他,叫什么也好,不该用那种眼神看我!
“阿珠——”
“我见到他时,他受伤躺在路边,好脆弱,他本就是个孤儿,名字也是自己起的,他随随便便用骰子就可以掷出个‘至尊宝’来,他真的很历害的。”
“那时他中了七伤拳,两只斗鸡眼很严重的,他却说是为了让视线集中到一点以改变他对以往事情的看法。哈,样子真傻。”
“——”
“阿珠,你睡了吗?”
我没说话,一点点愁苦泛上来。
“阿珠,我真的希望你也能喜欢他,他真的很好的。”她自言自语。
晶晶,总会有一天会随他而去,剩下我一个人。
再不会有人会挡在我面前。
再多的风雨我自己扛。
男人是什么?
总是让女人为他改变、忙乱、花容失色、心憔力悴!
去吧,都去吧,我,一个人也能活。
泪,还是流出来。
流到嘴角,好苦! 又是一个清晨,天有些凉,叶子又要黄了,然后下落,日子还会继续。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我不想醒,梦里多少的结局都可以重来,说过的话都可以不算。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现实,不可以,一朝经历的都是或深或浅的伤痕,不会磨灭。
白晶晶和他早早地出去,采了好多野花回来,引得狂蜂浪蝶围绕追逐。
他们笑,晶晶一脸红晕,眉目含情。
至尊宝暧昧的表情,胡言乱语,“我们是前世的因缘,今生再见——”
白晶晶扣着他的手腕,叹道:“想不到我竟也终身和一只大马猴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二人一起笑。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若问情人在哪边?
——眉眼盈盈处!
我知道她早上偷用我的胭脂花粉了,妆扮了给他看——花开,拼命开到最灿烂,只为欣赏者那专注的眼神。
白晶晶不再是天然妙目、正大仙容的菩萨姿容。
她变作穿花而过的白蝴蝶。有着世俗的情感,沉迷其中,腮上无端飘着红晕,眼里渐渐地流着神采,她变了,变得更象一个纯粹的女人,喜欢五彩的衣服,鲜艳的胭脂。
我在远处看着,心中念念有词:晶晶,不要在狐妖前装扮,美,美不过狐妖。
我心里有丝丝凉意,我怕自己,我怕另一个自己脱颖而出,好怕,不想伤害白晶晶。
牛魔王如同沧桑的老者,坐在宽大的虎皮椅上没有一点霸气。
他更象个归隐田园的旅人。仿佛一生精血已耗尽,在行将就木前一点点回忆前尘往事。
“那时,我和孙悟空还是结拜的兄弟,我们一起喝酒、一起习武,”牛魔王娓娓道来,当年惊涛骇浪的举动,如今不过化作淡淡一声叹息,“他喜欢师妹白骨精,白姑娘也喜欢他,唉~~~他们订下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誓言``````”我看向晶晶,白晶晶看向他,而他,却看向我!
我嘴角冷冷微笑。哼,男人!
“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们在方寸山顶看日出,看涛生云灭,受阳光普照,却也是绝美一幅图画。”
牛魔王沉默良久,“可惜,天规戒律却不许他们相恋,白骨精被天兵捉去,他约我去助他救人,十王大阵呀——”
“你也去破阵了?”白晶晶抢问。
“去了。”牛魔王仿佛并不愿提这段往事。
“阵破了,琉璃盏也打碎了,我们才知闯下滔天大祸,当我们知道要经历九生九死的考验才能救出白姑娘时,孙悟空毅然决然地去了。”
牛魔王回忆中仿佛许久的杀戮还未停止,就在眼前,“九生九死``````”他在喃喃自语。
我们都在静静地等待。
“他回来了,孙悟空经历了九生九死的考验回来了,却只有一个人,他见到了白姑娘,但没有救她!”
“为什么?”我们一起问。
“不知道,到现在这也是天界一个秘密,我只知他回来后性情大变,甚至不记得以前的事,终日和一个叫紫霞的仙子斯混。”
“后来,听说他回复了记忆,但白姑娘却不肯原谅他的不忠,他们终没有联手御敌,被佛祖禁锢了魂魄关入龙窟,我们再没见过。”
“可是,孙悟空的肉身在哪里?”白晶晶急急问。
“五指山,斧头帮。”
“这位就是斧头帮帮主,可是并未见孙悟空肉身呀?”
“也许是因为能给孙悟空三颗痣的人还没出现吧——”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了。”
牛魔王专注地望着至尊宝,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位小哥儿怎么称呼,倒是很象一位故人?”
至尊宝受宠若惊,振衣而起,“晚生至尊宝,统领天下群寇,咳、咳、咳,五指山一脉。”
“哦!”牛魔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老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慢慢的也消磨光了,现在三界大乱,还是盼望你们年轻人能够为铁肩,为号角,担起重任,拯救三界,我只保有我这魔王寨一方太平,让手下小妖们有口饭吃就可以了。”
牛魔王越说越慢,双眼沉重地快要闭合,“孙悟空的肉身,唉~~~~~”
我们起座告辞,鱼贯而出,却听得身后一声历喊,“姑娘,请留步!”
我们回头,却见牛魔王,面上龙钟老态的秋气一扫而空,精光暴射的双瞳对着我,“姑娘,很象一个人?!”
“咯咯咯``````”我笑道,“大王错了,我不是‘人’,我是个妖精。”说罢,把狐尾放在身前摇几摇。
“哦”,牛魔王目光一敛,“是我看错了,呵呵,人老了,眼力不大好了。”
我们走出去,却听不到室内的对答,一个女声,“杀了他!”
“不,”苍老的声音,“留着他才能引那三颗痣出现,得到三颗痣我才能无敌于天下。”
“可能不用等我们动手,太白老儿就会忍不住了,如果他们运气好找到线索,我们再取而代之。”
良久,苍老的声音,“那个女娃娃的背影好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小五小六随我出来看风景,小五指着小六的鼻子教训:“你怎么这么胖,良辰美景都让你破坏了!”
小六委屈,“我这哪里是胖,只是发福而已。”
“我想自己走走,”我对他们说,“你们去看看晶晶吧。”
走远了,还听到他们俩人在争吵:“你长得这么丑,还出来吓人,你知道什么叫‘杀风景’吗?就是象你这样的丑人一出来,就可以把风景杀死!”
另一个正颜道:“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武功,脸蛋儿俊不俊,有什么相干?”
远山含黛,近水扬波,我知道身后一直跟着一个身影——至尊宝。
可怜的晶晶,一生爱恋的誓言抵不过一见面的万种风情。
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一定不要。
不可以,不要——
可是——
我回头,假意不小心地碰掉了束发的凤钗,万千烦恼丝如被风吹乱的柳条,倾泄、纠缠、娇羞、浅笑,风情——万种!
眼角眉梢淡淡泛出点点云霞,口角面颊隐隐涌动颦颦哀愁。
婉转``````
我只轻轻用些手段,兰花指一拂,他,至尊宝,三魂六魄已去其半。
回头,却不看他,只演给她看,一瞬那的温柔。
还想看?
留些许失落给他,让他想,让他念,让他变个呆头鹅!
他走过来,低了头假意看不到他。
凤钗要等他拣了递过来,明明是迎,先要拒。
含羞!
黑发如瀑,落在雪白肌肤上,分明,表情却不分明。
分明是暧昧!
道谢,万福,走掉。不给他轻易地亲近。
“姑娘``````”他扬手,喊住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看他的眼睛,目光中一点点鼓励,一点点抗拒,一点点疑问,一点点坦然,伸手拂去额前几缕乱发,袖口不经意露出一截鲜嫩的玉臂。
“姑娘——天凉了,仔细身子。”
“多谢帮主,叫我阿珠就行。”
点点头,发间凤钗颤颤地动,转身走,纱裙似飘逸的彩云。
知道他在看,知道他心在乱。
知道自己不该,万千不该。
还是去做。
晶晶,他不是好男人,看——见一个爱一个!
他对你说的都是假话,他在骗你,万千誓言,全是假的。
一腔恨意,无处发泄,衣袖轻挥,衣袂舞动,近处的一棵树瞬间枯黄。
我冷笑,毒死了一棵树。
它中了我的毒。
妖的艳,也是一种毒,入骨。
无可救药。
晶晶,我要让你看清这个男人的本来面目! 白晶晶和衣而卧,窗前明月光,照着她脸上点点珠泪。
“怎么?晶晶——”
“阿珠,我们该去向何方?”白晶晶也有瞬间的柔弱。
是呀,哪里是方向呢?
远远地跑来,以为会从牛魔王口中得知孙悟空的消息,却只得了个更加迷惑的结局,兴冲冲地来,失望而去,三颗痣,三颗痣,天下的运数难道只关乎小小的三颗痣不成?
“晶晶,不要急,我们慢慢地找,总是会有线索的。”
本来想告诉她,那个男人不是好人,现在,只能缄口不言,这样,一次不能开口,便会错过一生开口的机会,误会,一再地加深,直到,误己,误人。
搂着她的肩膀,我们彼此温暖。
天凉了,冷风追逐秋叶,一片片飘零,没有方向。
象我们一样。
白晶晶和那个男人走在最前,边境的路总是崎岖,他们沉默,只听得马蹄答答,沉重地敲击地面,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小五小六也不再争吵,昏昏欲睡。
我慢慢地落后,要回长安了,几百里漫漫风沙路,晶晶,这个男人会不会陪你走完?
他总是回头看我,一而再,再而三。
是,是我勾引他的,可,也是他把持不住。
——是他不够爱你!
晶晶,我不知是否做错,我是为你好!我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开脱,我本该是个没有是非率性而为的妖精,怎会为了白晶晶如此地牵挂为难,也许,妖精,本不该有人类的感情?
正在胡思乱想,前面传来厮杀声,剑气冲天,我赶紧打马向前。
看到血,白晶晶已伤,龙吟剑已成断剑。
她却依旧挡在那个男人身前,面对一头猪。
那个男人的衣衫却无一丝一毫的凌乱。
小五几步赶来,挺身而上,指着猪骂道,“****,长得太象小六了,害得我认错人了!”
——猪八戒!
曾经的天篷元帅,武功自不可小看,神兵九齿钉耙舞得虎虎生风,三招未过,小五的招魂幡拿捏不住飞上半空。
一招泰山压顶!
小六奋力上架,救下小五,手中熟铜棍已成弓形,虎口开裂。
“单论长相,原来你比八戒还帅!”小五懒驴打滚,落荒而逃,嘴里不忘念念有词,恭维小六。
我只一定神,慌忙中出手。
我自马上一掠,袖中放出五种毒雾,不知道打到打不到,打了再说。
星星索叮叮作响,分取上中下三路,学艺后第一次和人动手就是这只猪。
没有把握。
“咦!”猪八戒惊叹一声,速退,不忘把钉耙舞作一团,护身。
“你是孙婆婆什么人?”猪八戒右手*腰,左手钉耙立于身后。
——从未见过如此威风凛凛一头猪。
把毒雾收回,立定,还未答话,小六“哇”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我一阵心惊。
看到天生神力的小六用尽平生力气接了他一招,竟然五内翻腾,终于忍不住咯血。
“我是她老人家弟子,阿珠!”老老实实回答,这厮太过凶悍。
“不成器的徒子徒孙,怎么会和山贼一伙,我来为她清理门户吧!”一道势不可挡的影子转瞬即到眼前。
杀气拂去我额前乱发。
不能退!接不住!
只能一掠而起,避过正面强攻,这一次尽力出手。
“万毒攻心”
浑身解数,尽使出,期盼能挡他一挡。
漫天全是紫色毒烟,夹杂金色碎屑,诡异,沾之毙命。
他亦不敢大意,耙风带动我身形飞荡,没有落足处。
我没有经验。
一瞬间用尽所有。
图未穷,匕已现。
毒雾渐淡,而我已后继无力,落不下来。
娇躯如游丝,如尘世中无依的一团柳絮。
如没人爱的一个女子,更如付出全部爱的一个女子眼中的点点哀怨,恨恨离愁。
白晶晶、小五、小六,齐上。
“住手!”一声女子娇喝。
掷地金玉声。
冰凉轻脆的声音似有无穷魔力,双方罢手,喘息,风吹香汗,寒透身心。
一片秋叶静静落下。
绿烟!
是她,那次在黑林的黑衣人也是她,放出烟火,为我们照亮前程。
虽看不见当时的面目,但记得住当时的味道。——女人对香气总是很敏感。
她看向猪八戒,脑后的美人髻一丝不乱。
可是,珠钗为何轻轻颤抖?
如果说白晶晶是清静高雅一枝菊,那我便是风中无力摇摆的红粉芙蓉。
她呢?绿烟呢?
一株水仙,将放未放,珠帘半卷,额眉微簇。
背影清冷。
朝露,夜霜。寒气漫天。
绿烟到来,周围一片冷冷光晕,月的晕,彻骨的寒,如无望的思念。
曾经热切的相思,一次次失望、碎裂,终于凝结成冰,化作侵人肌肤的寒意。
并且锋利!
如刀锋般冰冷,对着猪八戒。
——从未见过如此含羞一头猪。
本是铁塔般如战神屹立,须发皆张,威风八面,手中钉耙虽千斤他亦举重若轻,挥舞起来方圆三尺水泼不进。
然而面对一个纤纤弱女子,竟然轰然委地,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张口结舌,“是你——”
只半句话便失语,一定是心有千千结。
——为只为男女间那纠缠不清的痴爱情感!
突然心空,看淡了,不过如此。
“俗世不外痴男怨女,悲欢离合——”空渡说过的,命里注定,谁也逃不掉!
“你以为可以一走了之?”
“我——”
“你以为你走得脱?”
“你以为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女人总是这样,一再地追问,一再地拉扯,唏嘘,牵绊,放出柔情希望浪子能回头。骗自己,对方一定是有苦衷的,是不得已,说句爱,便什么都可以原谅,略过不提,导入正轨,甚或有些微的喜悦——看尽百花,他眼中,还不是我最好!
唉,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再说爱不过是苍白。
注定的离散,男人看女人,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爱了,虽沉鱼落雁,在他眼中亦是面目可憎,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怎一个情字了得!
偏偏是——“情”字多横划,总生枝节!
“嫦娥——”
她是嫦娥?绿烟是嫦娥?
怪不得!
“嫦娥,待我收拾了这一干山贼,我与你慢慢解释。”猪八戒期望用一场打杀解目前被逼穷境。
解释!谁能解释得清?
“他们不是山贼!”绿烟斩钉截铁。
我看向她,无由地亲近,我喜欢这样的女人,肯担当,明是非,不似我这个无知无识的妖精,只是,只是生命中总会出现一个男人,搅乱她的生活,婉转娥眉马前死!
猪八戒指向我们,“太白金星刚刚告诉我的,说他们是山贼,要我截下他们,不使他们加害玄奘法师。“
我们面面相觑,加害玄奘?从何说起?
隐隐觉得是个阴谋。
太白金星?
一个老迈的神仙,玉帝的丞相,身居高位,巴巴的跑到大唐边境来陷害我们一干平凡的过路人?
误会吧?天大的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