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1:56

整整一天,上课几乎没有人能听的进去,都是在以谈论某某人的口吻猜测和揣度杨南与徐燕之间可能的联系。几乎一听到她们的声音,就感觉无数的苍蝇在嗡嗡的响,2个身边同学悲惨且让我无法琢磨的离去,却在此时成为她们的笑料谈资。拳头攥的紧紧的,这一切……转脸瞥见苏周的脸,苍白而灰暗。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地上已经再也看不出来曾经凝结怎样黑红的血迹,心痛却还在继续。干净的略有区别的那块水泥地。灰白的,那灰白,此时那样的刺痛我的眼睛。脑中一遍遍回放着那过程,下坠。软弱而胆小的燕子,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去瞬间飞翔。
  
  陈阿姨从宿舍楼里出来,和我们打了个照面。她急急的低下头。我看到她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好几个袋子,忙伸手想帮忙去提。“陈阿姨,这是做什么?怎么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陈阿姨似乎有所避讳的样子没有让我接,想了想,然后才说:“就是你们楼层的那两个孩子,她们的父母都来了,来拿孩子的东西……他们……几乎没有办法收拾下去。我这在帮他们收拾。”“我们是她的同学,我们可以帮忙么?”我忙追问。“你们不忌讳这个么?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倒是有很多你们的同学围观,但是帮忙动手的人却没有。”陈阿姨说,“你们要去就去吧,不要把东西翻乱了,别说不该说的话,不容易,孩子养到这么大。”她说完便往前走,“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就来。”
  
  我和苏周几乎是用跑的速度上了楼。来到徐燕(也就是杨南的宿舍),果然门口站了很多人,小声的在嘀咕着什么,扒开人群进去一看,2对父母相对着坐着,在屋子的阴影里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却清晰的听到两位母亲的哭泣以及两位父亲连连不断的叹息。李蓓蹲在地上的箱子边,精神恍惚,一下子失去两个亲密室友都伤心如此,我实在不敢去揣度那2家失去孩子的父母的心情。
  
  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我和苏周互望了一眼,沉默的开始帮忙收拾。总是觉得她们从不曾离开。总是觉得那桌子,她们似乎就坐在那儿,手舞足蹈的说话,眉飞色舞的讨论着喜欢的书籍,衣服,化妆品……仿佛,一切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抚着衣物,被褥,嗅着她们残留的一切气息,那温暖亲近的气息,现在却是这样的刺鼻残忍。
  
  徐燕的枕头边应急灯还有电,打开,晃晃的光淡淡的晕。枕头下很端正的放着一个漂亮的本子,本子旁边的圆珠笔笔帽还没有盖。我皱皱眉,鼻头开始发酸。她的习惯还没有变,以前总是因为不盖圆珠笔的笔帽使圆珠笔的圆珠不知所踪。
  
  打开本子,整齐而清秀的方块字。是日记。粗粗翻过,都是一些细碎琐事,大致都是记录的不开心的事情。然后隔了很多天没有写任何,想必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烦恼。直到昨天。整整一页字迹都偏潦草,还有浸花的几处,想来,应该是她的眼泪。
  
  心里好乱……杨南的脸……惨惨的白……看了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可是那苍白在我的眼前,不,在脑海里,晃……刺鼻的煤气,散去后还是那样催涌胃液……是我的错,造成了她的死……我不可原谅,她不能原谅,才一直追缠着我……冷冷的看我,狠狠的跘我……
  我不可原谅……她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原谅我……
  
  字体越来越潦草,重复不断的写着不能,不可,原谅……看着我心里揪着的难受。徐燕,我想,真的不是你的错。可是,你错误的解决了你认为的错误。这是你临去前的想法么,是否是你自己对自己的无法原谅,使得你认为……现在想来,看来,都太迟太迟。
  
  合上日记,长叹一口气。

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1:56

苏周这时也拿着一个本子过来,小声的跟我说“你看看,这些内容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嗯?”我正要直问,她看了看杨南的家长,转头又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把问题噎了回去,翻看本子上的内容。杨南写日记的习惯还真奇怪,没有日期,只有一个一个的段落,段落的上方空白处会信手画个笑脸或者苦脸,以此表现心情罢?
  平常的脸昨晚很奇怪,睡在床上总是觉得耳边有女生的声音轻轻说话,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虽然进校以来陆续听到过很多的传言,但是自己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我想这绝对不是幻听,是真的有说话声音,可是又听不清楚。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要表达什么呢。
  ……
   皱着眉头睡不着。很憋,但不敢再去厕所。之前去的时候,路过水房,听见激烈的争吵,想着要劝架,却听不清楚吵的什么,似乎参与吵架的人越来越多。到水房门口往里一看,没有人!!!可是争吵声不绝,好害怕……莫非真有……存在?害怕的脸
   刚才在411和她们玩了碟仙……好可怕……碟子旋转起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后悔……碟子停住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冷笑的脸浮现……更可怕的是……屋子角落有一个女生,很哀怨的看着我们做这一切,清楚的听到她的叹息……然后别过脸去……手僵住了,动不了……直到灯亮……回忆不起问题的内容……再也不要玩这个游戏……再也不要……惊恐的脸
   在水房洗了梨子,削皮的时候割破了手指,不停的滴血,掐着也止不住……血滴在水池有清楚的回响……我又看到了那张脸……冷冷的笑着……回到屋子止住血,爬上床怎么也无法睡着……总是听到遥远的水房有滴水的声音……确切的说是之前自己的血滴在水池的那种声音……可是明明不可能……平静的脸
   终于有了搬出来住的机会。接了这个工作之后可以在外面安心的住着,应该不会再被困扰。可怕的13号楼,出去住了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回来。
  
   日记到此为止了,估计都是杨南在搬出去之前写的,才没有被带走吧。只是,即使选择离开,有些,却是避不开。
继续收拾,谁也无话,苏周悄悄的把日记本掖到怀里。我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但终归还是没有说。直到陈阿姨进来,暗示我们出去,去拉李蓓,她不肯走,我们只好怏怏的走了。
  回到宿舍,苏周一直都在翻看着杨南那日记本。很凝重的表情。“你仔细回忆一下。还在军训的时候,开学没几天吧,当时我就做梦梦见你去水房,然后看到你捂着耳朵尖叫。你当时还说为什么我在梦里梦见了你的梦呢,你当时不是就梦见你听到有人争吵然后你去看,结果也是没有人么?你看看杨南这篇日记的日期,差不多应该和我们是一个时间。最多就是前后。”
  “嗯,当时我看到这里也觉得很奇怪。”我转过头,仔细想了又想,“那次于蒙蒙她们找我们去玩碟仙,当时我们也是说不玩啊,结果我去看的时候,她们果然就是在灰暗的房子里手一致前伸……打开灯以后她们都缓过神来了,但是怎么问也不肯说,难道是因为都看到了杨南所看到的一切?照她日记里所说的,有2个……碟子上浮现的冷笑的脸,屋角哀怨的脸……?她割破手指以后看到的脸她形容的是又‘看到’那么必然是与她参与碟仙里所见到的是同一个……”苏周有点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还真是罗嗦,重复这么多。”我郁闷的不行,心里很多疑团总觉得很多蹊跷,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闷闷的想着,也不再去和苏周重复一些她听来便是罗嗦的废话了。
  转天上课的时候,大家都议论纷纷,很诡异的样子交头接耳,基本没人听课。学中文的本来就心思细腻,想象丰富,到了这个时候更加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不是说每年秋季出现猫尸以后就会有人非死即疯么,今年又是这样,看看徐燕,真惨!”“你们说,她怎么会把自己和杨南那事扯上关系呢,没见过这么往自己身上揽事的。说起来,杨南那事情也真是奇怪,徐燕那天为什么刚好就听到那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到底是传闻还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她也没有理由那么自责啊,肯定还有别的隐情呢!”“她上回不是还闹过一次自杀么,好像说是在厕所里想要割腕,结果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害怕的没有胆子割下去,还以为是那东西救了她,谁知道还是……!”她们声音叽叽喳喳的越来越大声,简直达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我实在忍受不了继续在她们旁边待着,便拿起书本坐到了教室最后面。

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1:58

看着窗外一直发愣。
  
   然后看到了系里的黄辅导员。从入学到现在,除了新生教育和开系会的时候见过她,其他的时候,基本上很难在校园里碰见她。想想也是,50多岁快要退休的人了,也不适合做一些特别辛苦的管理学生的工作,估计,她应该是在她临退休前为她所喜欢的岗位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以表现她的恋恋不舍吧。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脚步缓中带急,所去的方向,正是我们的13号楼所处,或者说,我内心有一种感觉,就觉得她是要去13号楼。这时我发现前排的苏周,也注意到了黄辅导员,她转头和我眨巴眨巴眼,又一瞥窗外,指了指教室门口。我很快的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我们一先一后的出了教室。
  
   几乎不需要交流所想,我们很一致的往宿舍楼小跑而去。
  果然被我们猜中了,远远的,就看到了黄辅导员走进了宿舍楼。“她大概是找陈阿姨。”苏周说,“这次机会可不能放过,她们年龄相近,现在明摆着黄辅导员是就着徐和杨的事情才来的,怎么的都会说些什么。”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听着她的分析我只有点头的份儿。
  走到陈阿姨的房间,意料之中的,她们在谈话,看样子,似乎她们的关系是非常不错的。想努力听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很模糊的声音。陈阿姨平时在屋子里都是敞开门,因为方便我们用她屋子里的微波炉,可是此时,门却是紧避着。我只能扒着窗边往里探我的耳朵。一直都很表情很平和的说话,声音怎么也听不真切,我开始想放弃,苏周却把食指竖在唇边,暗示我不要有什么动静,我正想比划什么,屋里的音调突然高了起来:“为什么你要提前退休?你当时从讲师即将升职称的时候突然主动要退下来,我就非常不可理解!现在你只是当宿舍管理了,你还要退,你到底……”黄辅导员很激动的样子冲着陈阿姨嚷嚷着。陈阿姨又小声的解释了几句什么,黄辅导员的大嗓门又扯开了:“是,是不可理解,她们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巧合!她们这是迷信,你是在变相纵容!发生这事情以后,你退休,同学们会怎么想,怎么认为,会不会认为作为老师作为管理员都退缩了,是不是真的想她们所想的,这楼,这学校有着不可告人……”陈阿姨使劲的拽了拽黄辅导员,意识她要安静一点。黄辅导员摇了摇头,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大大的喝了一口,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们的声音都微弱了下去,慢慢的,两个人都很安静的坐着,看着对方。她们现在的心理想法应该是很复杂的吧。我想。苏周扯了扯我,比划了一个走的动作,于是我们踮着脚,小心翼翼的折回楼梯口,然后上楼回宿舍。

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2:00

 苏周刷刷刷的在本子上例出这些条,摆在我眼前,“你作为当事人,你也分析分析,看看你怎么想这些事情?”
  
  “我的想法?你说的疑点一倒很好解释,陈阿姨要是在当讲师的时候遇到一些不开心又不好解决的事情,她便想换个工作,是合情合理的啊,至于她为什么要换到宿舍里当管理员,也许她是很喜欢学生们,所以只要在学校里工作,做什么都无所谓。我说她屋子的大柜子怎么那么多书,很多我都没有听说过呢。”我感叹了一下,接着想了想:“然后她当宿舍管理员,也不可避免的经历了或者目睹了一些事情的发生,或者说结束,比如徐和杨的事情,使她难以承担,所以她就逃避咯。”我转过脸看着苏周,“至于她所说的‘她们的姿势都一模一样’这句话值得深究,你说是不是指跳楼时的姿势?不然还有什么别的姿势?”我突然把声音压低,倒是把苏周说的吓了一跳。“跳楼的姿势有什么好奇怪的么?都不是能控制的!”
  
   “徐燕……那个晚上我也有很奇怪的梦啊,当时我在梦里看到徐燕我只是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她是谁。我记得她跳下去的时候,那个动作,那个眼神,太像猫扑食了!太像!后来大家不都下楼去看她么,她还是趴着蜷着的姿势没有变,手指还是呈勾状!”我把手做成爪子的样子给她比划着,她打落我的手,“这点我倒是也注意到了,只是以前没有见过……所以也不知道具体有怎样的不同。现在我们只能说分2条主线,要不就直接找目前我们所知道的知情人陈阿姨,从她这里打开突破口得到我们想知道的,要不就去找黄辅导员,看样子她是唯物主义,应该是对陈阿姨的一些作为有不满的,就看我们该怎么做了。”

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2:02

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半天,也得不出什么结果,想着期末将近,便各自回桌拿书本来看,其实也是看不大进去的,盯着书本愣神,想着这些天来的奇怪事情。苏周那头也是没有半点动静,连翻书声都没有,也不见她动笔写字,一样的胳膊撑着脑袋不知道看着书想到了哪里去。这样下去,期末成绩估计不会见好。
  
   看来什么事情都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淡化,关于某个人,某些人,言语不过是一阵风。风过便不再留痕。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大家便再也不再提起杨南或者徐燕。仿佛,她们从未在这所学校里生活和学习过,甚至,没有在这个世间停留过一样。
  
   记着的人,伤痛依然留在心底。
  
  宿舍楼门前的花圃早晨开始动工,从中间铲去了草皮,留出不大不小的一块地。午饭过后看着民工们坐在花圃边大口的啃着馒头,觉着他们的辛苦。不知道学校怎么想起来要在这搬弄什么。这么一块地,又能做什么用呢。
  
   几乎用的是神速,使得自己不得不佩服这些朴实的民工们办事效率。第二天午饭后回寝的时候,一个崭新而漂亮简洁的白色小亭子已经在花圃中间屹立着了,被常青的植物衬着,显得那么的耀眼,甚至,心里晃过了一个词――突兀。
  
   无缘故的为什么在花圃中建一个看来只有欣赏而别无它用的白亭子呢?若大一点还能用于乘凉一类,可是这么小,又在“环保绿化地”中,连通向其中的石子路啊,台阶啊之类的也没有,这也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同学们也都觉得很奇怪,新鲜好奇中,议论纷纷的讨论着如果在亭子上雕花涂漆,应该还是满好看的,毕竟这13号楼,住的都属于文科的女生啊。对于美的畅想和假设,还是很容易泛滥的。
  
   然而,白亭子就一天天的立在那里,再也不见有任何的修葺和装饰。它的突兀,也越发的明显起来。尤其到了夜晚,有时站在走廊里往下看,银色月光下衬托着它那样的亮白,昏黑中有一点悲凉的意味。每当经过徐燕以前的宿舍,看到那白亭,仿佛是正面冲着这儿,白光中又隐约有一些威慑的意思,心里就一寒,总觉得它的存在,似乎有那么一些刻意的成分。然后又开始自嘲,觉得想的过于多过于歪了。
  
   随着期末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同学们又开始像期中考试一样,晚上开始挑灯夜读。我是个随大流不甘落后的人,也在每个熄灯后的晚上,搬出小凳坐在走廊,幽幽暗暗的灯光下写写抄抄,仗着走廊人不少,也不觉的有什么害怕了。
  
   看书看累了,站起身来伸伸胳膊腿,来回走走,控制着拖鞋不发出吵闹的拖沓声响。却看到李蓓,坐在小板凳上,膝盖上摊着书本,手里却按着手机,吧嗒吧嗒的发着短信。

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2:02

“怎么不看书呀?这么晚和谁发短信呢?”我故意用很调侃的语气问道。她一副很慌张的样子,快速的按了发送键,慌里慌张的把膝盖上的书扒拉着合起来,就起身准备回屋子,临进屋的时候,浑身一颤,站住了,转过脸来,用很奇怪的眼神来回扫视了我一番,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收到过这样的信息吗?你什么也没有听说过吗?”
  
   “什么和什么啊?”我很茫然。
  
   她快速的按了按手机,打开一条信息给我看,“13号女生楼地处荒坟之上,盖楼的时候没有按照风俗用红袋子收好散骨,所以楼里每逢尾数是双数的年份就有人自杀,尾数是单数的年份就有人发疯。下一个,是不是轮到你……”
  
   “胡扯简直是!谁给你发的啊?”我有点激动起来。“你声音不要那么大好不好?”李蓓不满的白了我一眼,从我手里夺过手机,按了按,把手机贴在耳边。“奇怪,我没有见过这个号码,发短信过去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李蓓说着,把号码按出来给我看,“你见过这个号码没有?”默念了一遍号码,快速在脑中搜索一遍,“没有啊,很陌生的号码。”我拍了拍李蓓的胳膊,“好了,你别想了,回去睡觉吧,我估计可能是谣传吧,不知道什么人造谣生事以乱人心呢!”“自从她们出事了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还跟宿管的人商量了要调换宿舍,他们不肯帮我调,说我胡思乱想,要调换的话自己私底下解决。我也实在是乱的很,一点风吹草动就惊的不行……”李蓓的神色黯然的很,我突然有点不忍,便安慰她说,“今天你先早点睡,我去问问苏周,要不干脆你搬到我们宿舍来,反正也有空床。”李蓓点了点头,“我问过很多人,她们都嫌我……怕我会给她们带去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她很小心翼翼的问道。“放心啦,我们不会想那么多的,这些事情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好好休息,等我的好消息。”我故作轻松的又拍了拍她,送她进宿舍,她径直走到自己的桌边,也不开灯,慢慢的爬上床,缓缓的拉上被子,从被子里闷闷的说“帮我带上门吧,谢谢。”“晚安。”我轻轻的拉上门,隔去满屋的黑暗,顿时觉得没那么逼仄的压抑了。再也没有心思看书,端着小凳和书本就回了屋。
  
   苏周趴在床上,在昏黄的应急灯光下翻着书本。“你看得进去吗?看不进去咱就睡吧。”我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咚一大口,“哇啊!~”
  
   “半夜三更你叫什么叫啊?”苏周探出头来,我被烫的说不出话来,哈哈的大口吸气。“你被烫到了啊?我刚给你倒上的,想着你回来就能喝温的,谁叫你……”我气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半晌没有言语。
  
   “喂,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也是好心啊。”苏周爬下来,搬着凳子坐到我旁边。“对了,跟你说个事儿。”我没有说话,只是又瞪了她一眼。
   “刚才我去水房洗漱的时候,听2个女生说,她们收到了奇怪的短信……”“是不是说这楼没盖以前是乱葬岗啊?”我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知道,你也收到了?”苏周很兴奋的样子,奇怪,这时候她居然能兴奋成这样。“不是我收到了,是李蓓收到了,还给我看了那个发信息给她的号码,说是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的那种。”“嗯,听起来,情况倒是一样的。”“估计又是谁无聊了吧。”我对这一点兴趣也没有。“苏周,你看看,要是你不反对的话,我们让李蓓搬到我们宿舍来吧。”“怎么了?她怎么想到和我们住了?”苏周这晚的态度实在是让我吃惊的很,一反往常的淡漠。“不是她想到,她没准还没想呢,她说出了那些事情以后她不敢一个人住那个屋了,想换别人又都不同意,你看呢,我们和她一班,又没什么冲突过结,要不,就让她住我们屋吧,她一个人也怪难受的。你忘了虞笑笑那个时候被大家隔阂的到现在也不老正常的。我怕她一个人住,没事也整出什么事儿来。”“我不反对,她要是愿意,就住进来咯,我们屋反正也够不正常了。”苏周看我没什么事情了,便又爬上床去。“决定好了,就告诉我一声,我也帮她搬搬东西吧。”“哦。”我应声道。
  收拾好便上床睡觉了。苏周突然又问“你真的觉得这短信是造谣的?我怎么觉得像真的似的?”“好了好了,别想了,一条短信就把你们乱成这样。”我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苏周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没来由的觉得冷。但愿,这只是恶作剧的谣言。
  

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2:05

天亮以后,开门出去准备梳洗,门口摆着乱七八糟的箱子桶盆,李蓓蹲坐在小板凳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脸色苍白灰暗。我轻轻的推她,她猛的一挣,抬头见是我,便绽放出许久未见过的动人笑颜。
  
  “苏周同意了吗?我是不是可以进来住了?”
  
  “你不会在外面坐了一晚上吧?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呢?”苏周闻声出门,见此场景,忙把东西往屋里搬。
  
  “我是熬到半夜熬不住了,总觉得四处寒风,到处怪声,忙把东西都收拾出来,在门口叫了你们几声,没听到回应知道你们睡着了我就想反正也快天亮了,我就坐这等着吧,没想到睡着了。”李蓓见苏周帮她搬起东西,她很高兴的也忙活起来。
  
  “你坐外面不害怕啊,又冷又黑的。”我端起盆往屋里走,问道。
  
  “好歹有灯啊,不像屋里,黑漆漆的,还到处漏风。”李蓓爬上袁甜以前的床,一边收拾着。“漏风,你们窗玻璃破了啊?”我好奇的问。
  
  “呸呸呸!什么你们啊!屋里就只有我……”李蓓有点急了,“窗户都完好,关的紧紧的,我总觉得冷,不是漏风是什么?”“昨夜里根本就没起风啊,在外面温习的时候还好好的来着。”我说道。
  
  “你俩好烦啊,对了,李蓓,你的被子好像很潮呢,今天天气不错的样子,要不中午我们搬到天台上去晒晒,我的被子也刚好想晒晒了。”“行啊,那现在就铺那吧。别叠了。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吧,室友们。”李蓓心情又好了起来。
  
  就这样边说边笑,很快收拾好了,三人一起出门去图书馆看书。还好上午没有课,要不然,听着那些人的议论估计又该难受了,我想。
  一上午在记背中很快过去,中午,果然是希冀中的太阳天气,温暖的有如初春,扫去阴霾,大家都很开心,端着凳子,抱着被子噔噔往天台去。
  
  上天台的话,只需要从四楼再往上,经过一扇铁门,上半层楼梯,就能到。铁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轻轻转拉几下,便开了。
  架好了凳子,把被子扑打搭好。站在天台上往下看,总觉得那白亭子刺眼的难看,恍惚间,仿佛看到一只白猫趴在亭子上,斜着眼冷冷着看着我,心里一惊,正想指给苏周她们看,却发现亭子上什么也没有。
  
  “我下去拿本书上来,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好了。”李蓓说。
  
  “顺便帮我和希年的也都拿来吧。”苏周的兴致也很好的样子,在天台上挑了一处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
  
  李蓓便转身从楼梯口下楼。
  
  几乎是瞬间的,她突然快速蹲了下去,一脸的惊慌:“扶手怎么那么矮了?天啊,你们看这楼梯怎么变那么高那么陡了?我迈不到下一个楼梯上!刚才我们上楼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她说的也不像是开玩笑,我们看到她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楼梯与扶手的夹缝里,惊恐的神情,瑟瑟发抖的肩头。我赶紧走过去扶她,苏周也跑过去,谁知我刚准备往楼梯下迈一步,突然觉得很晕,一看,楼梯边的扶手矮的似乎要蹲下去才能扶到。而每级台阶之间的距离变的那么的高远,似乎要蹲着然后探出整条腿,才能踩着下一级。我没有心理准备,重心不稳,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喊也喊不出来,有种感觉就是想往下坠……
  苏周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我顿时无力的蹲了下去。
  
  没有人再说话,但是可以感觉到问号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悬浮着。
  
  如果这台阶之间本来就如此之高,我们之前怎么上来的?为什么突然变的这样的陡,我们又该如何下去?

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2:05

再往下望一眼,那高陡的楼梯似乎望不到底的样子。在阳光下,这一切仿佛又不是幻觉。
  
  什么好心情顿时都消散殆尽,李蓓轻轻的啜泣起来,巨大的惊恐中,我们丧失了惊叫的力气,回望那太阳,金黄艳丽的如此冷酷,俯望那亭子,白猫趴在那里,斜着眼依然冷冷的看着我。心里堵得有点难受了,气愤的卷起被子,拿起凳子:“我们挪着凳子一层层下吧,我先下去,你们照着我的样子也下去。”说完,我便把凳子放在下一级台阶上,然后慢慢的蹲下身子探腿去踩,稳稳的站定,然后再把凳子放在下一级台阶上……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到了铁门前,我招手让她们都下来,她们一个个学着我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都走到铁门前。推开铁门走出去的时候,我回头往上看了看通向天台的这半层楼梯,它们又恢复到正常的高度,只是那天台入口处透下的阳光,却让我再也感觉不到暖意。
  
  匆匆的回到屋子,惊魂未定的我们坐在各自的凳子上喘着粗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周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出门,我追问她,她说她要去找陈阿姨。
  
  “再不去找,她退休了,就更加会守口如瓶了!”苏周急急的下楼,走到宿管办,陈阿姨的房间已经收拾的基本干净了,大包小包堆放在门边,陈阿姨坐在窗前看着斜对着窗口的白亭子发怔,好长时间,她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陈阿姨!”苏周忍不住了,冲进屋子到陈阿姨面前。
  
  “我可以不问您为什么要走,我也可以不问您为什么选择到这里屈就为生活辅导,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姐姐,关于我姐姐的一切!我忍着这么久不问您不缠着您,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连续着……什么传言都有,而击退传言的,只能是事实不是么?”苏周激动的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有天台,那么奇怪,进校到现在,没有人去上面晾晒过衣物,装着铁门,为什么?我们上去的时候很轻松的登着一如往常的台阶,为什么下来的时候,要依靠凳子一步步探着挪下来?”
  
  “你上天台去了?”陈阿姨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用颤抖却听来很平静的语气问道。
  
  “怎么了?有天台不是为了让人上去的吗?别的宿舍楼的同学很经常的上天台晾晒衣物被褥,从没有听说过谁下楼会遇见楼梯突然变化的事情!”苏周急的脸都红了。
  
  “这样吧,你跟我上去一次。”陈阿姨站起身,领着我们上楼去。她的脚步颤巍巍的,呼吸沉重。
  
  经过铁门,清楚的看到那台阶,在阳光下那样的正常不过。即使在陈阿姨的带领下,走在上面我却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在发软。

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2:06

站在天台上再次往下望。平常,一如往常再正常不过的平常。仿佛一切只是我们三个人经历了一场相同的白日梦魇。
  
  陈阿姨径直向天台边走去。跟在她的背后,跟随她的视线。停留在楼下草坪里的白亭子。像是在与一个人对望一样,她沉默了良久。
  
  “造孽啊。真是……”陈阿姨又长叹一口气。
  
  “怎么说?您就直说行吗?”苏周憋着气,脸涨得通红。
  
  “我知道的并不多。”陈阿姨扶着天台边的栏杆,两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栏杆,蹭了一手红红的铁锈。“在我还任教的时候……那次,是我来宿舍楼查房。我刚走到13号楼门口,嗯,当时这并不是排号13号,但是很巧,是一宿舍区3号楼……”陈阿姨说着,手开始用力的抓紧栏杆,原本很瘦的手背上筋络明显的突起。“一个女孩跳楼了,就在我的眼前。“嘭”的一声,闷闷的坠在地上,我甚至清晰的看到她手脚的抽搐,扩散出的大滩的血……我来不及做别的反应,就昏过去了……”陈阿姨陷入回忆时的神情,虽然看似平和,却依然从她的语气里,能听出颤然的恐惧。
  
  “然后呢?然后呢?”苏周急急的追问着,我按捏着苏周的手,暗示着她保持相对的冷静。
  
  陈阿姨摇了摇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醒来的么?”她深深的看了我们一眼,接着说到:“我很清醒,但是觉得有重物下坠一次次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我喘不过气来,觉得内脏都快要爆炸……我想挣扎,可是全身都动不了,哪怕是一根指头,我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我努力的叫喊,但是也很清楚的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甚至说,我知道我是发不出声音的……”
  
  我想起袁甜和苏周曾经的梦魇情况,忍不住插话:“您说的是梦魇吧?”
  
  “嗯……然后我终于是能动了,再以后那种难受的压迫感就完全消失不见了,我发现我躺在学校医务室的休息床上……然后得知,那个女生,自然是……她坠楼的位置,应该就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她以前住过的宿舍,就是前些天杨南和徐燕住过的宿舍。”
  
  “啊?”我和苏周惊的几乎同时的叫出声来。
  
  “自以后每天晚上我总是会出现同样的梦魇,一次次的被重压的喘不过气来,那个时候也没有心理咨询,我也只是觉得自己可能是惊吓过度……”陈阿姨皱起眉。
  
  “是哪年的事情,您还记得么?”我不禁开口问道。
  
  “你们今年19了吧?还是20?”陈阿姨问的虽然是“你们”,但是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我身上,那样意味深长。
  
  “19。”我说。
  
  “巧的很,那就是19年前的事情。确切的说,是82年。我还清楚的记得,是11月17日。89届和96届,还有2个女生也在这一天基本是同一位置坠的楼。但是不巧合的是,她们并不住在411。”陈阿姨看了我一眼,“你应该猜的到吧?”“我知道?”我一惊,然后立刻反应到:“难道是202?您上香的那间屋子?”
  
  陈阿姨没有回话,好半晌,才微微的点点头,算是默认。
  
  “七年,每七年都会有一个女生在这个位置上……今年,却是徐燕……”苏周喃喃的说。

192837 发表于 2005-12-26 22:07

“她们为什么跳楼?之间有没有联系呢?”我问的似乎有点傻。
  
  “之后的每天晚上,我总是无可避免的梦魇。一次次,明知根本不可能只是巧合。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使睁着眼睛面对黑暗的时候都有可能会忽然觉得被重压而喘不过气。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坐在那里批改作业都会动不了手指。”
  
  陈阿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总有一种感觉,不知从哪得来得心理暗示,就觉得只有靠近这楼,进入这楼,即使还会觉得恐慌,但是应该会相对觉得安定的。不过以我当时的情绪和情况来讲,也再无法安定的备课上课,我也不想离开这学校,于是申请调入宿管办做了宿管。进入了这楼。不再梦魇了,却偶尔会有奇怪的梦境,梦见自己站在了天台边……有的时候在梦里甚至觉得自己就要迈步下跳了……直到再后来楼层与天台间安装了这道铁门……我开始信佛。只是图心理上的某种安慰。算是慰籍吧,为了某些不可解释不可获知的原因……96年以后,202空了出来,我给它挂上了厚帘,摆上了佛像……然后如你所看到的,在你们都去上课的时间里,我……”陈阿姨走向楼梯。
  
  我们顺着楼梯往下看,如常,一切如常。扶着楼梯栏杆往下走,一步一阶,并不遥远。
  
  “我以为不会再出什么事情了,因为后来即使有些小事情,毕竟只是小事。没有想到今年,还是……所以我才决定要退休。”陈阿姨一边下楼,一边说。我和苏周愣愣的站在楼梯上,什么是真实,抑或真实的幻觉?
  
  几乎是瞬间,我看见陈阿姨抬起脚即将迈下的楼梯阶间变的像当时我们看到的那样高而陡,还来不及呼喊,陈阿姨一脚踩空,摔了下去……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已经歪坐在楼梯下的拐弯处呻吟着了!我的手臂还没有来得及伸出,还没有抓住任何……我想跑下去看看陈阿姨的伤势,却不由得不仔细看了看楼梯,完好,正常,那么刚才?
  
  苏周几乎没有犹豫的立刻跑了下去,扶起了陈阿姨。
  
  陈阿姨抚着脚踝,紧紧的咬住了嘴唇,额头上疼痛的汗珠不停的渗出,汇集。在这个时候,我知道她相信了我们,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我们都在被什么所欺骗?我们扶着陈阿姨慢慢的站了起来,看来她只是扭伤了脚踝,没什么大碍,但是,我们也不再问她什么,她也不再说话。搀着她往医务室去的路上,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宿舍楼,再一次的,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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