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13
常记家私店终于要拆了。
进了店,靠在空空的柜台边伫立良久。
神龛还在。红烛依然。
一阵风过,烛边的香纸被掀开了。
我微笑起来。
原来所遮的不是神佛的画像。
陈旧的相片上,身着艳丽戏装的妙龄女子,手中捏了折扇,缓缓回眸浅笑,风情无限。
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14
梨花·孟婆汤
一千年了,我始终觉得无奈,一种备受压抑的无奈。一千年的岁月,就算最痴情人的泪水,也该干涸了吧!可是我,依然过着逃犯一样的日子,丝毫没有经历千年的洒脱和优越——我在躲避那个男人。
如果说有一种东西可以天长地久,那就是宿命。每一次,在奈何桥边,我亲眼看见他喝下那碗汤,以为从此可以过等待千年的逍遥日子。可是,不久以后,有一天,在身边匆匆而过的人群中,我会发现那道对我来说,永远是冰冷与不屑的目光。无论,今昔他是何人!
我是梨花,樊梨花!那个男人,是我的夫君,薛丁山!
我的母亲是个秀才的女儿,略晓诗书,但她却嫁给了我的父亲,因为父亲曾救过她!父亲是个山寨的寨主。母亲很向往江南,梦想有一天能在三月里去江南,看江南的沾衣欲湿的杏花雨,西湖边的依依翠柳和绯红的桃花。但她没等到那一天,父亲的满腹心思都在战场。生我的时候,满山还在含苞的梨花在月光下怒放。母亲给我起名梨花,但是几年后,她就带着江南的梦想在梨花开放的夜晚乘月光离开了。我知道她是快乐的,因为她的脸上带着笑容。
当我从梨山圣母门下学艺归来的时候,正当二八花样年华,武艺独步天下,美丽天下无双。我的窗外种了大片梨花。在窗下,我对着月光无数次的想,我的夫婿,他应该不同于战场上的嗜血狂徒,粗暴,野蛮,利欲熏心。他应该是人中龙凤,神采出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儒雅风度。在争名夺利的千军万马中,他有不染凡俗的气质。每当想到这些,窗外的月光便如流银般清明起来。我对着那月光虔诚膜拜,望她赐我个金龟婿。
我和薛丁山在尘嚣的战场上相遇,我们是敌人。
当我的目光接触到他的黑亮眼眸,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我窗外的流银月光。而他,任我叫了几次,迟迟拿不起手中的银枪。那一场战斗,他技不如我,当了我的俘虏。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毕竟,这个寨子,父兄做主。这时候,师父出现了,她说上天注定,我和他有一场姻缘,但是她没说这场姻缘背后的宿命一千年还没个结局。
那天夜里,月光一样的清澈,梨花正开,好象十六年前的夜晚。为了他,我劝父兄归降大唐。盛怒中,父兄的剑横在我的颈项,我为自卫,横剑相向。怒火,鬼使神差,意外,我失去了生命中最近的三个男人。那地上的鲜血,在月光中,红得诡异,迟迟不肯凝固,仿佛有不祥的东西在其中流动。我想,从今以后,我只剩下他了。
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15
我嫁给了薛丁山,带着我的山寨作为嫁妆。
成亲的那天晚上,月光如丝般温柔,空明如镜,大帐外种的几株桃花的花瓣在风中飘落,象下了一场桃花雨。那绯红的颜色醉了我的心。我不安的坐在床边,身上是如江南般酡红的嫁衣,我想那一定是人间最美的衣裳。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踉踉跄跄,应该喝了很多酒,是因为开心吗?过一会儿,他会怎样掀开我的盖头,用左手还是右手?我要怎样服侍他?他醉了,我听得出来!那我们还要喝交杯酒吗?他已经喝了好多了!
他踉踉跄跄走到我身边,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十六年来第一次激动如战鼓。
盖头被迅速拉下去了,他弄痛了我的头发,那支凤钗,是不是被弄歪了?我的脸此刻一定绯红如晚霞。他用一只手强硬的托起我的下颌。含羞迎着他的目光,我却不是看到柔情,是冰冷和鄙夷!
桃花雨,月光温柔,新婚夜。我樊梨花一个人伴着红烛守到天明。
他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因为我亲手杀了我的父兄。可怜我,还以为那夜满室的绯红如桃花,象母亲梦中的江南,原来,绯红如血!
从此,我们行同路人!
从此,他不再正眼看我,更不放过每一个羞辱我的机会。就连父亲曾打算将我许配的凶神杨凡,也成了我罪无可恕的理由,尽管那扬凡丑恶如鬼,凶狠如狼。于是,他又娶了三个妻,包括一个他妹妹不得已冒他之名私定终身的女子。不管怎样,我始终是个女人,我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践踏我的自尊,为什么如此拒绝我。论容貌。论武艺,我天下无人可敌;他们象我一样也曾是大唐的敌人。
如果他不想要我,可以休了我,但是他没有。每一次,大唐有难,他都会在人迫使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尽管每次他都不是一个人)来求我。那时侯,我是个救世主。我想避开他,一次次诈死,躺在棺材里,听他说那些声泪俱下的话,我一次次心软,一次次骗自己相信他,替他去征战沙场。但是,每一次,沙场凯旋之际,都是我自食其果的开始。有一次,我横剑在颈,问苍天,天下之大,为什么没我樊梨花容身之处。如果上天惩罚我弑父兄之罪,那我以死谢天下。师父出现了,她说,这是我的宿命,不能违抗,也违抗不了。我死心了,只想从此逃掉,即使作山涧的露珠,我只要片刻的解脱。
这样的日子直到他死。他助李氏王朝平定天下,享受国公的爵位,我樊梨花虽然功不可没。但我始终都是他薛丁山的妻。那一年的元宵夜,他的三子薛刚踢死太子,吓死体弱多病的皇帝,薛家被满门抄斩。我半神的修行助我逃过这场厄运,我想我解脱的日子到了。我不想救他,既然这是天意,他不值得我逆天而行。我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爽双眼渴求的望我,可惜,这么多年,我的心已经坚硬若磐石。我转过头,骑上我的梅花鹿行云而去。
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26
我突然明白,原来,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被自己的眼睛骗了,这个人和其他在战场上为名利撕杀的人一样,自私,冷酷,心胸狭隘。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报复我的擒他之仇。我是大唐的敌人,我杀了父兄,天下不容,他收留了我,我理应感恩戴德才对,可我没有。我和其他三个女人相比,没什么欠缺,只是,我不肯,向他俯首称臣。我比她们多了傲气,但是,他建功立业又少不了我,所以,他恨我,又离不开我。这就是我这些年痛苦的根源。可惜,聪明如我,到今天才明白!
我是他的妻,理应救他,但我同样恨他,我不想为他违天命。我想让他,最终死在名利的斧下。我要他明白,名利到底是什么!
昨天,我看着他走过望乡台;今天,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喝下拿碗孟婆汤。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在人群中,我会再遇到他。千年来。这个男人固执的认为我曾在他的恩惠下得以苟延残喘。
孟婆婆说,如果你喝下这碗汤,虽然不能让你忘记什么,但可以让你改变形体,躲开那个人。不过我的条件是你要找个人接我的班,我在这里工作了几千年了,累了,倦了!我答应了,然后喝下那碗本不应该给我喝的汤。奇怪,那汤竟然是甜的!
然后,我变成了一株桃树,长在山上,那里风景很好。
这没有忧虑的日子,我等了足足等了千年!
明年,我就要开出绯红的桃花了,千年的宿命也该结束了吧。可是今天,却有个男人来到这里,他说想种一株桃花在窗前,野生的才有生命力。我现在是植物,无法说我不同意,就被他带到他的窗前。第二天晚上,我摆脱了旅途的疲惫,正在享受如流银般清明的月光。他打开了窗子,捧着一杯香茗,讲起了他和一个叫梨花的女子的故事
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27
第九朵桃花
曾经有个修为很深的道人给飞雪算过命,说她是四正桃花,如果飞雪的命中不能聚齐九朵桃花的话,那么她将注定孤独一生!最后一句话的玄机很深,飞雪不能明白。
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四正桃花的命很不好。但在现代社会,女人解放了,甚至撑起了多半个天。所以飞雪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生意会不会越来越好,钱是否会越来越多。感情对她来说是样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她的恋人只是必不可少的点缀。
但他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依然全心全意的爱着这个让他伤神的女人。
飞雪28岁生日就快到了。他知道飞雪痴爱桃花,所以每年都会送她不同的桃花,水晶的、木雕的、刺绣的、风干的,一共四朵,代表了这四年以来他对她的爱。大象无形,大巧不工,他对飞雪的爱越深,外表的东西就越淡。而飞雪不能明白他的感情,只是觉得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把心思放在这些小巧心思上面呢?
今年,飞雪猜不出他又会送什么样的桃花给她,她已经习惯了每年这个日子里这个男人的用心良苦!年纪越来越大,想找个依靠的念头就越强,不然,此刻的飞雪怎么如此的想念他,如此的渴望着看到生命中注定的第九朵桃花!这是从没有过的心情!
傍晚6点30分,他的电话还没有来。飞雪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可又不想主动的打给他,这么多年了,她被他宠坏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溜走,已经晚上8点了,飞雪心头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预感!她顾不得往日的矜持,刚要给他打电话,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上面有一条短信,是他发来的。他告诉飞雪他会在午夜的时候来接她去郊外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飞雪觉得很奇怪,但马上释然了——这个男人啊!总是有那么多的怪主意!而飞雪的心里越来越不可抑制的想念他,尽管还有几个小时他们就会见面了。时间,被飞雪打发在了网络上,“玲……”“硕,你在哪?”接到他的电话,飞雪的心一下兴奋了起来,“我在楼下呢,快下来吧!”听起来他一样的兴奋。飞雪飞快的奔向楼下,她在想,今天,一定要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爱他,多么想嫁给他!对这四年来她亏欠他的,飞雪决定用一生去偿还。
楼下,他的靠在一辆鲜艳的红色别克上,微笑着等待着飞雪。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是喜悦还是伤感的感觉,或者是这两者的结合,才让他看起来格外迷人。飞雪仿佛彻底沉迷了,四年了!为什么只有今天才发现他是如此的英俊,如此的温柔。飞雪望着他,深深的自责着往日对他的疏忽。
“上车吧,你的眼神总是让我感到无处可藏。”他笑着对她说,飞雪没有说话,她总觉得今天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悠远,让她仿佛是在梦里。他们上了车,向着这目的地进发了。时间是午夜零点整,飞雪刚满28岁。
很快,他们到了一片空旷的河岸边,他停下车,温柔的看着身边她。“雪,你爱我么?咱们交往这么长时间,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么?” 他悠悠的说着,飞雪感到一阵的心痛,是呀!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甚至没有说过爱他,而他却一直那样包容她、爱护她,从未改变。想起那个桃花的预言,飞雪忽然明白了,这就是道人为她解释的命运!“硕,看着我,我穆飞雪现在用心的告诉你:我——爱——你!至真至城!钟爱一生!!”她温柔而坚定的告诉他, “雪……谢谢!”他哽咽了,他的声音激起飞雪心里无限的爱恋,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雪,咱们一起听天籁的声音好么?这种声音能听到的人不多,要闭上眼睛,心无杂念才可以听到,然后你就可以……可以看到生命中的第九朵桃花了!”他搂着幸福的飞雪看着岸的远方,眼睛竟溢满了留恋的泪水,但她没有看到。“好,咱们一起听!”飞雪慢慢的闭上眼睛。他再次紧紧的搂住了飞雪,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个时刻了,飞雪听到了一种婉若来自天界的声音,那种声音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而唯一表白的是,这种声音,已经和人的心里产生了共鸣!对,那不是耳朵可以听到的声音,那是用心才能听到的。此刻的飞雪,真的是心无杂念!忽然她又听到一个了声音,那是他的声音:“雪,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因为昨天傍晚我已经…… 已经在车祸里死去了!!因为我不能忘了那个预言,我不要你孤苦一生,所以我求神明让我陪你过完这个生日,然后……让我化成你生命里的第九朵桃花!”飞雪的心里像轰塌的大厦,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本来抓着他的手,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物质的存在,只有泪水!只有泪水无声而肆虐的流淌在飞雪的脸上!“再见了,雪,我会记住你的爱!答应我,好好的活着,我会在你生命里永远陪着你。”他的声音越飘越远!飞雪突然想起,用心!用心去看他!用心去叫他!刚想到这里,他忽然出现在了飞雪面前。满眼的悲伤,“不要走!硕!”飞雪大声的呼喊着!“何苦呢,雪!这是命定的呀,注定,我是你命里的第九朵桃花。注定,我们相爱却要生死两隔!可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会陪在你身边,我不去轮回,我选择了陪伴你生生世世,我活在你的心中,记得,好好活着,为了我们两个人!好好活着……!”说完,他迎着天边的第一屡阳光,消失了!“不要!!硕!!”飞雪心痛难当的昏了过去!
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28
醒来的时候,飞雪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了。“我怎么……硕呢?硕!!”飞雪大叫着想要坐起来。“快躺下!”母亲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说话的声音也充满了哀愁!“唉,那孩子命苦,车祸当场死亡,我知道你受不了这个打击,果然你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昏死了!飞雪!坚强点,你还有爸爸和我呢,你要是有事,我们可……”说着,她的母亲哭了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飞雪僵在了那里!突然,她看见心口处有一点红色,她一下拉开衣服!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只有飞雪笑了,笑的那样凄楚又那样欣慰!在她的心口上,赫然出现一朵清丽无比的桃花!在别人看来像是刚刚完成的纹身,只有飞雪知道,那是他!他真的可以陪伴她生生世世了!
飞雪出院后,同年的某一天,留下了一封信,独自去旅行了。她并不感到孤单,因为有他陪在心里!他们,会到每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听天籁!
(完)
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29
蝶殇
三生石上 佛说因缘
同心永结 天上人间
身若不随 魂魄相依
生生世世 勿违誓约
三界之外曾有一座仙山,终日云雾缭绕,四季如春。这山上有一只蝴蝶,和所有修炼的精灵们一样,她朝禅暮宗,心无旁骛,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五百年。
渐渐的,蝴蝶开始厌倦这种暮鼓晨钟的生活,她开始在山上到处寻访可以慰籍寂寞的良药。可精灵们都在潜心修炼,谁都无暇于她的寂寞。
直到蝴蝶遇到那棵树。
你在干吗?蝴蝶好奇的问。她从未见过这种修炼方法。
炼心。树说。
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不想成仙?
树没有回答,只是专注于他的修炼。
从此以后,蝴蝶就常常来找树,在他身边飞舞,打搅他的清修,累了就息在他的枝头,听他讲一些凡间的故事。就是这样的耳鬓私磨,又过了五百年。
这一天,蝴蝶又同往日般去找树,可是树却不见了。蝴蝶飞遍了整座山也找不到树的影子。蝴蝶觉得有一种痛从胸口的某个部位一直蔓延到周身,她知道如果找不到树,这痛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她无法忍受,于是决定去找佛祖。
且不说她费了多大的周章才找到佛祖,或是佛祖动了恻隐之心,总之蝴蝶见到了佛祖,佛祖说,你要找的答案在凡间。
那我如何才能去凡间?蝴蝶问,很坚定地问。
放弃已有的道行,打入轮回,失去一切。佛祖说。
那我还有什么?蝴蝶问。
心,一颗凡心。
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32
大唐。
蝴蝶湮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不知道该怎么找树,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失了翅膀,用行走代替飞翔。没有钱,没有美丽的容颜,一切都显得陌生而恐惧。
天啊,她可是只千年的蝶啊。
像个游魂般行走在街头,蝴蝶终于找到了一种叫做卖艺的谋生方法。
没有任何乐器,蝴蝶站在街头婉转歌唱。这种突如其来的音乐把街头的人们吓了一大跳,人们开始驻足聆听。
妾心有三愿。一愿天垂怜,二愿郎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朝朝暮暮常想见。
蝴蝶低着头,哀哀吟唱。
有人撒些铜钱在她脚下,蝴蝶弯腰去检。然后她看到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手上托着一锭金子。
给你。
那是树。不用抬头,蝴蝶就认出了他,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她的树。
蝴蝶感到有热热的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佛祖给的心跳得很猛,有一点麻麻的痛。
为什么哭,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卖唱,没有家吗,小姑娘。
树不认得她,居然不认得她,蝴蝶绝望地闭了闭眼。不,这一定是佛祖的考验。于是蝴蝶抬起头,无比勇敢地看着树。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公子要丫头吗,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不怕,真的,公子,可以带我回去吗,可以吗?
树笑了,他觉得面前的丫头着急的可爱,而且而且,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么,至少也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啊。
名字?蝴蝶沉吟了片刻,说
苏蝶儿。
蝴蝶如愿的和树回了“家”。那是一个不大的宅子,简朴却不失雅致。
蝶儿,你以后就伺候夫人吧。树微笑着说。
夫人!蝴蝶忽然眼前一黑,耳边翁翁做响,一时间没了意识。
蝶儿,快见过夫人。蝴蝶被耳边的催促猛的惊醒,再看时,树已经挽着一个女子的手,站在她面前了。那女子温温婉婉,浅笑盈盈。那是种幸福堆砌的笑容,满足而眷恋。
夫人。蝴蝶叫得有些哀怨。她忽然明白了佛祖说的失去一切的含义。
然而她还是留了下来,只要能在树身边,哪怕只是个丫头呢。蝴蝶伟大地想着。
于是,日子很平静地过着。在这种简简单单的爱情里,三个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
这两年是蝴蝶最幸福的两年。虽然这是种没有情节的幸福,但她甘之若饴。忽然有一天,夫人来找蝴蝶。
蝶儿,过了年,你就该十九了吧,大姑娘了,该出阁了。夫人笑嘻嘻的说。
蝴蝶一惊,她知道出阁就意味着离开树,去另一个男人身边,不,这绝不行。
昨天对门王相公托人来说要给他远房的堂弟找个填房,我和相公商量过了,虽说是填房,可总算是户好人家,衣食总是无忧的,总比在这儿做丫头强啊。
公子答应了吗?蝴蝶怯怯的问。她好怕树真的不要她了,好怕好怕。
相公让我来问你,怎样,要不,你考虑一下。
蝴蝶傻傻地站着,傻傻地,一直站着。
夜凉如水。月儿皎洁皓美,薄薄的笼着一层轻纱,如新妇般恬然娇涩。蝴蝶象往日般温好了酒,正打算送去,树却来了。
蝴蝶捧着酒,直愣愣地看着树。树也沉默着,看着蝴蝶的眼神有点无奈。
公子,蝴蝶静静的开了口。
什么?
能抱抱蝶儿吗?
树一下子搂住了蝴蝶,紧紧地拥入怀中。酒打翻了,溅了满身,两个人身上都是同样的浓得化不开的酒气。
这等了千年的柔情啊,终于在这一瞬间全然释放,无论树是否记得,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可是蝶儿,我不能辜负夫人。
蝶儿知道。
可是蝶儿,我不想伤害你。
蝶儿知道。
公子,你许给蝶儿来世吧,来世再也不要错过。
好,来世,蝶儿,一定在一起。
蝴蝶拿出一对蝴蝶翅膀,交给树。凭此相见,勿违誓约。
那天晚上,夜很美,月很亮,风很凉。
蝴蝶在出阁前的一天离开了家,离开了树。她登上了一座山,很高,听人说,山的名字叫华山,蝴蝶想记住这名字,因为她要在这里,重新飞翔。
闭上眼睛,蝴蝶纵身一跃。
这是她生命里最完美一次飞翔,她听见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宽大的衣袂翅膀般震动。没有翅膀的飞行,就像是成了凡人的树,陌生而熟悉。然而蝴蝶一如既往地爱着这种感觉,一如既往地爱着树。
二十一世纪。
他一直很奇怪自已为什么会像个女孩般喜欢蝴蝶,也许是因为生来胸前就有一个形似蝴蝶翅膀的胎记,好像注定了什么。
他是个警察,主要的工作就是缉毒。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个工作。幸好办完这个案子他就可以调去做文职了。
当那个毒贩拔出枪对准他的时候,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连躲避的意识还没有出现时,枪就响了。
完了,他模糊的想着。
枪响的同时,忽然有一只鸽子从天而降,硬生生的为他档了这一枪。鸽子中弹的同时,他觉得胸口的胎记火烧一般的疼。
而从那鸽子身上缓缓落下的,居然是一对蝴蝶翅膀。
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35
报残缘
她是一只狐狸,一只正在修炼的狐狸,一只即将要修炼成精的狐狸。
其实正在修炼的狐狸和一般普通的狐狸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当然,在狐狸修炼成精之后,就会大不一样,那就是狐仙了。
所以,月圆的那一夜,当她误入猎人的圈套之后,她也和其他狐狸一样,没有办法,只有等死。
试了好多的办法以后,她的眼里依旧是绝望的眼神。
一个小小的灯笼由远及近。
她的视野里,一个白衣少年手持灯笼缓缓而至。
是一个深夜赶路的行人。
她鸣叫了起来,希望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他听见了她的叫声,循声而至,也看见了她。
“好可怜的狐狸!”他眼里满是怜爱,蹲下身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我来帮你解开吧!”他放下灯笼,开始小心翼翼的解着她身上的圈套。
她温顺的趴在那,让他那温柔的双手抚摸自己的身子,直至解开自己身上的圈套。
“小狐狸,去吧!”他微笑着拍了她一下,站起身来。
她活动了一下疲惫的身子,不小心碰倒了他旁边的灯笼,他望着熄灭的灯笼,又笑了下,“小狐狸,你是想让我踏月而行啊?”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又转头看她,“也好,今夜如此月色,那我就依你的意思,踏月而行咯!”
在钻进草丛的前一刹,她回过头来,又看了那少年一眼。
她远离了死亡。
因为他,那个夜行的少年。
三年后,她成功了。
月圆的那一夜,她成为了一个狐仙,一个可以任意变化的狐仙。
溪边,她望着水中倒影那美丽的女子,她笑了,觉得很满意。
“好可怜的狐狸!”那一夜,少年对她说的话依旧犹在耳边。
“这一次见到自己,他还会说好美丽的女子么?”想到这,她不由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anyway
发表于 2006-2-9 19:36
她入了凡间。为了他。
到了凡间,她才发现,人海茫茫,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她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那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少年的具体模样了,因为当一只狐狸修炼成狐仙以后,它会丧失它还是狐狸时的部分记忆,而她失去的记忆中,恰好有那少年的模样。
所以,她唯一还记得的,只有记忆中少年那温柔的一笑。
而且她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不仅是毫无他的下落;更坏的是,她的身份被一个道行高深的游僧识破,尽管她逃的很快,可还是中了他的一击。
勉强支撑着逃了好远,她还是双眼一黑,最终晕倒了过去。
不知是多久,当她醒来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又大又软的床上。
原来,她晕倒在的,是当今相国府的门前。
出门的相国夫人看见了她,一个浑身血迹昏迷不醒的美丽女子。
夫人救了她。
她要走了,可伤还没有好。
“你伤还没有好,怎么就要走?”夫人显然是很喜欢她,“你一个弱女子,又要到哪去呢?不如先在我这里养好伤再走也不迟。”
她元气已经大伤,没有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是没有办法恢复的。现在,她只是一个和凡间女子没有什么两样的普通女子。
“好吧!”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出去找人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再加上不忍心拒绝相国夫人的好意,她决定留了下来。
她在相国府里的日子过的很舒适,穿着最好的衣服,吃着最好的美食,拥有着一切世间最美好的享受。
相国也很喜欢她,像她这样美貌而又温柔的女子是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相国只有儿子,而没有女儿。
所以,他们都是把她当做自己亲生的女儿来对待的。
相国的儿子叫清,是一个眉清目秀,英朗不凡的少年。
从第一眼看见她的开始,他就被她的美貌所迷上了。
向来自命不凡的他,开始抛却平时的冷傲,整日里对她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的。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爱意,可她不却不愿意接受他。
因为,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却看出了他,一个自命不凡,整日里仗着相国的威名四处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
更因为,她知道,自己来凡间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那个少年,那个可以让修炼成精的狐仙抛却一切,下入凡间的少年。
“就算你再比他再好上千倍万倍,我也不会选择你的,更何况,你根本就比不上他。”她在心里常常把清和那个少年进行着比较,她也相信,自己在伤好了以后,一定会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