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在一旁皱着眉头,心想:“难道老五今天是吃错了药,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而且还声泪俱下。”“我就想知道,昨天夜里,你在图书馆里是不是也见到过那个女孩子和那只放在桌子上的白色盒子!”寿问的干脆,情绪十分激动地说。
老五抬手装作不经意擦去脸上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其实,爱情某种意义上像是一场劫持;努力去爱一个人和被人来爱都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绑架,我们不容许有背叛,直到死亡了,她还会深刻印记在我们的灵魂里,挥之不去——”
“老五——”寿转身靠近老五,说:“你今天怎么了?你太反常了!”
“昨天夜里,我们在图书馆的时候见到过那个女孩,在那个时候她是存在的,可是现在她不在,对于见不到她的同学来说,她就是不存在的——她只有我们才能见到。”老五一股子说了一堆的话,弄的寿不明不白。
“老五,你是说她只活在我们之间?我们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其他同学见不到的女孩子?那个神秘的女孩子?我根本无法理解。老五你说的根本不会是真的,她一定是活着的,而且她就在我们的大学城里,说不定她现在正躲藏在某一个角落。”寿根本不理会老五的表情,一连串不停地发问。
“寿子,比你想的要严重的多,”老五深出口气后耐心的说:“准确地说,那个女孩子只有你才能见到,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会受到你的影响,从你的眼神和你的感觉中,我能感觉到那个女孩子的存在;每当我问你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感觉并不强烈,当你确定后,我就可以看见她。”
“可是,寿子,当我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由页,你曾经的女友——”老五说到这里又一次说不下去话,扭过头看着窗外。
寿不得不重新认识老五总会提及的由页,她是谁呢?如果老五说的是实情,难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女友,而自己却将她忘记了?
“刚才篝火晚会上,我听一个女生说,大学城里曾有对热恋的同学,因为在中心花园的长椅上见到一个白色的盒子,里面有只被人肢解了娃娃,女孩在那之后就跳楼自杀了,死像和娃娃一样,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只是一个传说。”寿说完后,脸色忽然阴沉。
老五听完后用手拍打着墙面,没有再说话。
寿感觉老五很奇怪,他的反常让他感到不安,于是想更深地去询问,走廊里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寿忍了忍也不说话了。
寿忽然转念一想,刚才的那台DV机不是将晚会记录下来了吗。于是,拽着老五就往寝室赶。老五提议和寿去了寝室的阳台上,寿将手里的DV打开。老五凑过来,然后拉着寿蹲了下去。
夜已经彻底黑透,摇晃的树冠像女人发疯时摇摆的头颅。虽然今夜又是月圆,可是风依旧很狂。寿来不及进寝室拿衣服,专心致致地看着AV机的液晶屏。
“看!”寿大叫着老五注意:“就是她!”
老五向前凑了一步,用手捧起AV机。他发现在液晶屏里有群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烧的正旺,偶尔还能看见风将火束吹去一边。
“一、二、三…”老五开始数着人数:“这些同学不都认识吗?你说的她在哪里?”老五数了一圈也没发现寿说的那个她。
寿抢过AV机,退回到刚才的画面。
“你看,老五。”老五发觉寿话说的有些颤抖,而且手也在不停地抖动着。
“你看,就是她!”
“我看不清楚她的脸!”老五终于说道:“她穿着黑衣服,正在向我们靠过来。” 只见AV机的液晶屏里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脸颊被头发遮挡着的女孩子,很从容地来到AV机跟前;她在镜头前站住,双手垂立,然后又蹲下去从地上拾起一个白色的盒子,她想打开它,又犹豫着没打开,盒子的盖子只开了一半。
“你看见盒子里面有什么了吗?”老五死盯着屏幕看,声音颤抖着问寿。
“盒子里黑黑的,看的不是很清楚。”寿刚回答完,液晶屏上开始有些豆大的雪花点在闪动,渐渐的看不清楚了。
过了几秒之后,AV机又恢复了正常。
“这次,老五不该否认了,他和自己一样能够清晰地见到那个传说中会杀人的恶女。”寿的心里有些得意,这次意外的发现让他感到心里的安宁“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只是行为怪异了点。”寿又尝试看了几次那段画面,每次液晶屏里出现的都是模糊的女孩的脸,她那双迷离的眼睛,像在探索着未知的世界。
AV机在重复播放几次之后,液晶屏里的画面更为模糊,雪花点也多了起来。
“我敢保证她是人。”寿站起来,眼睛望向黑黢黢的远处:“还有,老五我不相信我以前有过女朋友,你一定是…”寿将“撒谎”两字隐藏了起来,他不想因为这个根本没有存在过由页而伤害了和老五之间的深厚友谊。
“你快看!”这时候老五却大声喊叫:“寿子,快看——”
寿急忙转身过去,重新蹲下来。
只见AV机液晶屏里的女孩子,慢慢地在抬起脑袋;那双本来还迷离的眼睛,突然之间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垂落在两颊的头发飘舞起来,露出惨白的脸。寿正惊异的看的出神,老五尖叫着将AV机摔向地面,然后抱着脑袋倦缩去了墙角里。
“老五,老五。”寿喊了两声,老五却不答应,脸色惨白地在墙角里颤栗着身子。寿拾起AV机,AV机的液晶屏却已经黑屏了。
寿靠近老五后,只听老五喃喃地说:“这不可能!”
“你说什么,老五,你说什么?”寿追着问。
“这不可能!”寿见老五直勾勾的眼神,有些失态,忽然意识到老五一定是看见了他没有见到的东西。
“什么不可能?”寿又问。
无论寿怎么询问,老五也不再开口,他一味地重复着那句话,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寿。
阳台上沉寂下来,老五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寿也一屁股坐去地上,扶住老五。
“你得死!”老五死寂的眼睛里,透漏出一丝前所未见的恐惧:“寿子,她对我说,你得死!”
寿扶老五的手有些僵硬,他不明白为什么老五会这么说:“老五,你精神点!”寿喊了几句老五后,老五才正了正神,然后又说:“寿子,她对我说,你得死!”
“谁呀?”寿不能确定对老五说这句话的人是不是AV机里的那个她,于是又问:“她吗?她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寿子,你没听到?”老五的眉头略过一丝失望后,转而更为恐惧:“寿子,你却没听到,这不可能!”老五说完去地上欲拾起AV机,寿一把抢过来。
AV机已经彻底的摔坏了。
寿见老五还没恢复常态,心存疑惑也只好不再去问。扶着老五从阳台上出来时,老五还在用微弱的声音在他的耳旁说:“她说,你得死!”
6
老五一直不想再谈那个女孩,过了几天之后,才渐渐的缓过神来,恢复了常态。寿对老五身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即使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问及,寿也保持着缄默。“这些天来,我想了想——”寝室里只剩下老五和寿两个人的时候,老五终于首先开口谈起AV机的事:“寿子,我想在AV机里见过的那个女孩子,你也应该认识。”
因为老五这几天来精神一直不好,寿很担心说的话再伤害到他,所以言语之前都要三思。寿一看老五能主动和自己谈起AV机的事情,凑到老五的近前,说:“老五,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看清楚她是谁,她的眼睛太具有杀伤力,当我们眼神相碰时,我承认无法收回来,无法移的开。”
“她很像一个人,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能相信;篝火晚会那天,你在现场见到她的时候,她没和你打个招呼?我想她是来找你的。”
“那天哪里顾的上和她打招呼,突然间出现在晚会现场,当我问其他人时,她已经消失了,不过,我却没注意她曾到过AV机的跟前,而且还说…”寿停了停,才说:“而且还说了些什么话,要不我也应该听的到。”
老五在一旁突然不说话了,寿又开口小心地说:“老五,怎么说她是来找我的呢?在我的记忆里我根本不记得我认识她。而且,社团其他人都说没看见她,多亏AV机拍到了,要不我真以为自己得了你们说的阴阳眼了呢。”
“虽然你装作不认识她,可她认识你!”老五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却恶狠狠的。
“老五——你不知道前几天你那个样子,可真有点让人无法接受,谁能相信她对你说了那句话…”寿刚想再说下去,老五却突然打断,说:“和你说,她是来找你的,我觉得她很像由页,你以前的那个女朋友,虽然你装作不认识她;我从她口型上分辨,她说的是,你得死。”
“我和她素昧平生,又无怨无仇,害我做什么?再说了,认识她就是认识她,不认识也不能强说和自己相识过,哪里来的装于不装。老五,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故意装作不认识她,还是——”寿思虑再三,才又说道:“还是,你记错了。”
“寿子,”老五拉着长音,回答道:“你真不记得她了?”
寿不点头,也不摇头。此时的他很想从老五的口中了解一些关于由页的事,又再一想,自己从来没有失忆的经历,要是自己果真认识她,哪怕一星点的都会记起来,无论是从这个女孩的名字上,还是从她诡异的模样,无论再怎么想也都无从想起。
“记得我第二遇到你们是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你站在过道里,背靠着墙。那个时候图书馆还没完全修好,她在一架书柜前看书。我上去问你:‘哎,寿子,你怎么不进去呢?’你让我小声一点。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你喜欢她。她看书的样子很好看,头发也那么披散着,看不到她的脸。后来我们就靠在过道的墙上,看着她看书。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你经常会在纸上画她。”
从老五真切的眼神中,看不出来他像在撒谎。寿缓缓的应道:“老五,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怎么会一星点的都记不起来呢。我是不是生病了,失忆了?”
老五根本不顾寿的问话,眨巴了几下眼睛,又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忆那段经历,像我说过的,爱情是种挟持。虽然,你和她已经分开了,但是你根本不愿意忘记她,她就会跟着你,每当你想她的时候她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当她想你的时候,她也会出现。你和她的爱情让我很感动,从你们爱情的开始直到——”老五不愿意再说,顿了顿后:“在我的眼里,你们的爱情能够让我在某些年后,回忆起现在的大学生活,是那么的无比美好,这段爱情的记忆,不单单属于你自己。”
寿觉得奇怪,心想:“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和第三个人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直在一旁观望着,”老五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我看着你们,很羡慕地看着你们,看着你们的爱。”
寿见老五的表情有些激动,忙走到寝室的门口,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老五所说的爱情缠绵悱恻,从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在说别人的经历。
“你逃不了的。”老五在寿的身后,像在自言自语又好似说给寿听。
寿没搭理老五,摔上门独自去校园里走动了。除了感觉到老五有些偏执外,最让他费解的还有老五强加给他的故事。“难道自己真如同老五所说的,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那么她在哪里?还是老五故弄玄虚?”寿不愿意多想,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头疼。
“我想,我还是应该去一趟那鬼地方。”寿灵机显现,他想如果传说中的那个女孩子和自己有关系的话,就像老五所说的逃是逃避不了的,不如干脆迎上去,看看她到底是人还是恶女。
寿拿定主意,背着老五和其他同学,傍晚时分独自一人来到图书馆的门前。 黄昏里的夕阳像穿过某位巨人的肋骨,从图书馆大楼的空隙中透射进来。寿担心自己想太多,那个诡秘的女孩子或许正在图书馆的某一处玻璃后面望着自己。一想到她披散头发的样子,他便有些不寒而栗,那双直勾勾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怨恨,而又让人无法舍弃。
寿望着夕阳映射在图书馆大楼的后身,在这一时刻他对老五说的故事有些将信将疑。他觉得自己也曾有过故事中所描述的动作:背靠着阅览室的墙,凝望着面前正翻书的女孩。晚秋里天暗的早,秋日里的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身体,他没感觉到清爽,反而起了身鸡皮疙瘩。
寿细数着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跨上去。他刚想开门进去,从图书馆里涌出来的学生,险些将他撞倒。等到寿醒过神来,图书馆里的人已经差不多散尽了。寿刚从食堂回来,肚子里有些不太舒服。他无法责怪老五每次说话都是欲言又止,更不愿意怀疑哥们之间的情谊。
这次寿在图书馆的大厅里,没有见到那个阴阳怪气的保安,本科生自习室里人更是少的可怜。他找到上次坐的那个座位后,放好背包,扭头朝四下看了看。
寿长出了口气,他周围孤零零的几个同学都在埋头看着书。寿看的很是仔细,他不希望像上次那样漏看了一个人。寿前扶后仰,粗大的圆柱子后面,根本没有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孩子。
“柱子那边足可以藏下一个人,她可以猫着腰,也可以驼背地探着头,她甚至可能睁着眼睛望着这边的一切。”寿幻想着那天见到那个神秘女孩子的时候,她或许已经注视自己许久了,这种恐怖的滋味像不可预测的噩梦。
一袭夜里的黑围裹着整个图书馆,寿感觉很压抑,起身后走到门前。
时间在寿不经意间飞快的流逝。
“看来非得去趟厕所了。”几个小时过去之后,寿感觉肚子闹的厉害。他的肚子好象具有智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翻滚着闹上几下,这回寿有些熬不住。
自习室的门是浅黄色的,门面上是扇玻璃。寿从玻璃里望出去,大厅里空荡荡的而又死气沉沉。他不愿意一个人出去,担心老五说的话像诅咒一样灵验。那个女孩子的行踪漂浮不定,此时她将躲藏在哪里呢。寿又在自习室找了找,他确定他的周围没有那个女孩。
寿习惯每次经过一扇门之前都要往里探望一下,他不明白自己希望看到些什么,但又不得不去探视。
这一次也一样,寿在门口向自习室外望去:大厅里已经亮起了柔弱的灯光,带条纹的大理石地面光亮如新;右侧阅览室的门还没有上锁,原来在门口站着几个低头说话的同学,片刻之后也全散去;阅览室两旁通往楼上的楼梯在墙角处拐着消失了,看不到出口;在右侧的最里面,有一个狭长的出口,出口处只显露出几级通往楼下的台阶。
整个大厅里异常安静,偶尔能听到从一楼厕所里传来水滴的响声。寿在门口站了大约一分钟后推开了门。
寿责备自己的这个怪习惯,如果有那么一天突然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见到了些不该见到的,到时候该怎么办?除了责备自己的荒诞想法以外,他没有任何办法来抗拒那种对门后面探知的渴望。
空荡荡的图书馆大厅让寿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每一扇门都像是一个出口。从楼下偶尔传来的滴水声越来越响,寿心想或许是厕所的水箱漏了。
秋后的天气让人匪夷所思,本来好好的天气,树叶摇落几片之后有了股雨水的湿气。“下雨了。”寿忍住腹痛。
大厅里的灯在忽闪忽灭后重新亮起。
寿站到玻璃门旁,手轻扶着门,他想欣赏一下夜幕下的校园。路灯下开始飘落起雨点,接着雨一下子便倾盆而下。
“落雨的世界让人感伤,难道又是自己的AB型血在作祟;如果那天在这扇玻璃门后面见到的那个女孩也正在经历着失恋的痛苦的话,她在哀伤地看着什么?是不是在等待着他的心上人从这扇门前经过或推门进来,还是她想冲出去找到那个负心的男孩;老五口中所说的由页如果曾经是自己的女友的话,那么自己也应处于失恋状态。” 寿再次刻意地幻想了一下:“失恋的感觉像不会游泳的一只小狗失足落入泳池里,它会拼命地舞动四足来挽救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呢?失恋的时候除了会有揪心的疼痛以外,还会像那只小狗一样狗刨着挽救自己爱情。这种感觉太忧伤了,也有些刻意的凄凉。”
寿不想再多想,望着玻璃门外飞舞的雨花。他向门前靠近点,雨花里的世界已经模糊不清,分不清楚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寿转过身,经过通往楼上的楼梯口时,还故意朝上望了望。除了在拐弯处消失的楼梯外,他没有见到任何异常的东西。这个时候他很担心见到人,更担心那个神秘的女孩突然出现,那会让自己的心脏无法承受。他加快脚步,朝楼下的厕所走去。
寿来到一楼的楼梯口,猫着腰向楼道里望:楼道尽头放风的窗户没有关严,昏暗的灯光在楼道里摇摆不定,绿色墙围泛现出雨天的潮湿,整个楼道显得狭长而压抑。“没其它的了,我在看什么呢?我希望看到什么呢?”寿边责备自己边迈了几步,他低下头看了看手心,手心和平常不太一样,寿心想或许是天气闷热手心出了汗。
楼道里的滴水声要比在大厅里听到的响的多。寿向前迈动脚步,一步,两步。忽然寿发现一个规律,水滴声和他脚步的频率几乎相同,只要他迈步水滴声就会响,他停止不动水滴声也跟着停下来。“真见鬼了。”寿抖了抖身子,干脆跑步算了。
楼道尽头放风口的小窗户上影射着婆娑的树影,那股凉气就是从放风口里吹进来的。寿揉了揉自己的上臂,他感觉有些冷,想去将放风口的小窗户关了,然后再去厕所。他的肚子却不服从他。
楼道里响起寿急促的跑步声,那种滴水的响声也越来越响,他敢肯定滴水声是从厕所里发出来的。头顶摇晃的灯光感觉像在追着他,那种昏暗的灯光来自他的背后,他不敢回头,脚步越跑越快。当他来到厕所的门前时,他停住不动,一切都戛然而止。
一楼的地面上残留着工人遗弃的石灰粉,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白光。一进厕所首先见到的是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寿从镜子前一晃而过。
这个时候,寿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那种贴身的恐惧感让他毛骨悚然,他努力的屏住呼吸,望着厕所的双折页门忽里忽外地摆动。
寿站在厕所的门前,隔着门的探视口向厕所里望:右边是男厕,左边是女厕,中间只隔着一块大木板。“身后好象有人!”寿感觉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甚至想回头望一下,这时候厕所的灯灭了。寿跺了一下脚,厕所里的声控灯又亮了。
寿虽然没有回头,他感觉背后的那种眼神显得深邃而凝重,并且在故意死盯着他。他敢肯定那是一双人的眼睛,图书馆外是瓢泼大雨,而且看看时间自习室里的同学差不多都已散尽,会是谁呢?来自身后的眼睛一闪不见了,寿并没有听到人的脚步声。一切还是静悄悄的,他的心跳在加速,心脏有一种被强烈压迫的感觉。“一定是我的错觉。”寿安慰一下自己后,推开了男厕的门。
厕所里的湿气更重,寿感觉这种压抑的错觉像拧不严的水龙头,就快令他发疯。厕所里的凉意更浓,不知道是哪一扇窗户破了,他急忙又跺了一下脚,那种奇怪的水滴声又响了,并且是一声巨响“哗!”。是冲厕所的声音,声音来自隔壁的女厕,这一次他敢肯定。窗外的雨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但是寿还能清楚分辨冲厕所的声音和雨滴声。他找了一个位置蹲下来,厕所的声控灯又灭了。
在没有光亮的世界里,周遭的黑就是一种压迫,寿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他想大口喘气。隔壁的女厕又大声地响了第二声“哗!”。声音消失后,声控灯亮了。“在光亮里让人觉得不安全。”寿很担心自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他想借着灯光看一看隔壁的动静,于是他低下头。
从厕所中间隔开的木板下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厕的局部,第一次他什么都没看到。寿抬起头后嘲笑自己的胆量,或许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女同学吧。于是寿又低下头看了第二次,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一只女人的脚。
寿的肚子一下子被惊吓的恢复了功能不再闹了,他急忙抬起头,咳嗽了一声,声控灯在瞬间灭了之后又重新亮起。
寿在犹豫,他有一种强烈低头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却使他的浑身直哆嗦。他又咳嗽了第二声,寿感觉自己的咳嗽已经很大声了,他想如果隔壁真有人的话也会吱一声的。不过,隔壁没有任何的回音,整个厕所里显得异常安静,只有从破窗户里冲进来的雨滴和风声。声控灯又灭了,这一次无论他弄出多大的声响它都没有再亮。
7
寿僵硬地蹲在厕所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想喊话,嘴巴却僵硬地粘在一起,喊也喊不出。养成偷窥的这种坏习惯终于让他见到了一些他不该见到的东西,他只能确定那是一只女人的脚,没穿鞋光秃秃的一只脚。“光秃秃的脚?”寿在反问自己“现在是晚秋,怎么见到的是不穿鞋的脚呢?”寿想尽快离开厕所回到二楼去,可是他的脚已经不能动了。他低下头,他想看一看隔壁女厕里那只赤着的女人的脚是否还在。
这只突然出现的脚让寿浮想联翩,他又不得不去思考刚才自己真实见到的究竟是什么。他不想承认替身娃娃真实存在着。
难道自己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自己像老五所说,全部遗忘了?还是那个神秘的女孩在搞怪,当自己想她的时候,她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寿的身体在颤抖着,神情不免有些慌乱。
这时候窗外一声炸雷响彻天空,厕所里也被瞬间照亮。寿借机向他的左面迅速地看了一眼,感觉正逼近自己的那只眼睛在瞬间消失了。
雷电过后反而让寿觉得安全了许多,至少他左面没有人,不过每一处黑里都有可能藏着人。寿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脚,喘了口气。
“隔壁的那只女人的脚还在吗?”寿低下头向隔壁的女厕里望去。“一只光秃秃的女人的脚!”他万分确定,只见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正弯着腰。
寿没看见她的头颅,她的一只手拽着水箱的绳子“哗!”又一声冲厕所的声音。寿的神经几乎要崩溃了,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那个女人的脑袋呢?难道她在用水冲洗她没有头的脖子?”
寿实在不敢再多想,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狂奔出厕所,身后厕所的门在“吱嘎吱嘎”地叫着。
楼梯的墙壁上映射着二楼的灯光,这让寿觉得安全,他好象匆忙地从一个世界逃亡到另一个世界中去。
来自身后的眼睛紧随着他,压迫着他不敢回头。楼道里摇曳的灯光更为猛烈,楼道也仿佛一下子变得更为狭长,虽然感觉自己在努力地奔跑着,可是二楼却总是遥不可及。
寿喘着粗气,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在这个时候晕过去。他不想看到这一切,这一切让他无法承受。
寿忽然反常地停下脚步,然后静静地等待着:肢解娃娃如果会杀人的话,会不会在身后猛地砍下自己的头颅?他闭上眼睛。整个楼道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窗外的雨好象停了,头顶的灯光也不再摇曳。寿咳嗽了一声,他还是不敢回头。他的脑海里全是那只女人的赤脚和她没有头颅的脖子。寿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感觉自己很累,而时间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点星火都是暖的。”二楼的灯光让寿温暖了不少,他尝试着回头望了望:厕所的门就在眼前,门半开半闭;从门缝间偶尔漏出的镜子里,寿见到一个精神萎靡的自己,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四肢都在不停地战抖。
可怕的水滴声又奇怪地响起来,一声,两声。这种水滴的响声像一个人在呜咽。
来自寿身后的那种眼神在此时变得像一把利器,寿感觉自己的影子在绿色的墙围上摇晃,那份不明的力量让他无法反抗,他听命于它。寿慢慢的冷静了许多,他从刚才的惊恐中渐渐地摆脱了出来。“如果见到不明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和它一样的。”寿反过来一想,或许一切都是错觉,是自己过于想见到那个神秘女孩的缘故吧。
寿努力地挪动着脚步,他想冲进女厕里看个究竟。
他再一次推开厕所的门。
门吱嘎两下后开了,镜子前的小地方促促的像个方盒子。寿站到镜子前,他侧耳仔细去听女厕里的动静。
水滴的响声比先前明显的大了些,这种可怕的声响在这个时候让人毛骨悚然。寿尽量不转头去看,他提心吊胆地站在镜子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上方的小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身后的门在镜子里来回开合。
寿深出口气,试探着推开了女厕的门。和女厕门对面的是一扇小窗户,窗外草丛里的小虫子在雨后的黑夜里又开始了鸣唱,午夜不远不近地来了。
寿将女厕的门虚掩住后,心想:“如果发生什么不测的事,自己也好能顺利地脱逃。”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种直觉,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会见到些不干净的东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就只好咬紧牙关硬冲了。对于这种直觉,他只能责怪自己的AB血型,很多人都有直觉,但是他发现只有自己更为相信它。 这时寿感觉一条人影在狭窄的门缝间游动,他闭上了眼睛。寿在矛盾中挣扎着“我到底应该相信谁呢?是自己的直觉,还是眼睛所见到的现实?”窗户里进来的风使他冷静下来,他理智地告诉自己“刚才在女厕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一定是种幻觉”。
面前女厕里一扇扇白色的门,让寿更为惶恐,他担心某一个格间里会藏着他不想见到的东西。第一个格间里什么都没有,寿朝里望了望,将门轻轻地关上,他担心关门的声音会惊醒别人,而刚刚还告诫自己整个一楼里除了自己以外是没有任何人的。
寿又一次重新站到女厕格间的一扇扇门前。不远处的窗台上有些潮湿。过了一会儿远处的一道闪电再一次惊醒他的眼睛,他跑过去将窗户关了,绿色的窗帘也一拉到底。
厕所里重回安静,这份安静让寿慌张。
寿在强烈的猜忌中煎熬着,平时积攒下来对爱情的向往也一并在这个时候突袭了他。他想合上眼睛,他想永远都不要醒过来。神秘女孩的那双眼睛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无法挥散。无论老五说的是否是事实,那双眼睛也够自己痴迷许久。可是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情却像夜晚里盛开的昙花,瞬间开放,而又瞬间凋谢。“难道最美的东西只能任由她,放逐她,而并非是牢牢的抓住她?”寿不想想太多,头顶上已经不再摇晃的灯光,让他多少胆大了些。
寿无意地望着格间的门“看样子有人刚才在这个格间里待过”,他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寿打了一个激灵,他不敢去看那扇格间的门。
在他眼前的白色门面上印着一只人的手掌印。在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寿确定门上的印记并不是自己刚才留下的。刚有的那点胆量又迅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寿细致地看了看这只手掌印记:在灯影下这只手掌印记凸显得格外分明,手心的每个部位都完全地印在了门上,并且是结结实实印上去的,手掌印呈现血红色。寿动手稍微碰了碰,血迹还未干。“这说明了什么?”“刚才曾有人在女厕里,如果血迹是人血的话,那么这里刚刚是否发生了凶杀案?”
门面上的印记让寿慌乱了起来,他蹲下来闻了闻手指“有种血腥的味道”。寿的额头上又渗出了汗珠,他猛的站起来,在门前静止不动。
他感觉身后有人在扒着窗户望着他,并且向他招手,示意他能将窗帘拉开。窗户缝隙间的风吹动着窗帘,绿色的窗帘一鼓一鼓地在动。寿还是静止不动,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缕不出任何头绪。“如果门面上不是血迹的味道,会是什么?”寿想了一想“难道是油漆的味道!”寿安慰着自己,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脚动不的了。
窗户外多变的风终于将窗户吹的大开,绿色窗帘飘扬了起来。寿吓了一跳,直接蹲到地上去。他捏紧鼻子,他不愿意去嗅手指上分辨不清的味道,他不知道这种味道应该是什么。窗外的风肆无忌惮地狂吹进来,女厕所里的门也被风吹的抖动着。说实话,寿想逃跑。这是第一次他想逃跑,可是这次逃跑了,那个神秘女孩还会出现吗?
寿不想再去多想,他迅速地来到窗户近前,狠狠地将窗户关上而且锁上了拉手。一切都忙完了,他又回到地上坐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半夜,门面上的那滩鲜血似的液体也在慢慢凝固。他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用手指头沾了一下。
寿发现这好象并不是油漆,有些粘粘的,而且发着暗红的颜色。胡渣将手指放到鼻子下“血!”,在惊恐中他喊出了声。
寿将手指放到唇边,血腥的味道让他作呕。放在鼻子边的手指在颤抖,他的目光变得呆滞,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也在发抖。
过了一会儿,寿狠狠地将沾血的手指攥住,拼命地用衣服擦来擦去。他忽然发现这血液像是某种诅咒,他擦拭不去,血迹牢牢地印记在他的手指上。
寿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一屁股瘫软下去。
这种情形很少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虽然AB血型给他带来了多样的性格。最让他骄傲的是他的自信心,这也是他用来安慰自己强过别人的唯一武器。
现在,寿瘫软在地上,他的手指上面有抹不去的不明血迹,他讨厌血腥的味道,这种味道足使他精神错乱。
寿几乎要垮掉了,他不由自主地晃动着身躯。
安静的雨夜让寿感到孤独而恐惧。他在反复掂量着整个夜里发生的事,他想搞明白沾在手指头上的血迹是人还是有人不小心割伤的。这种血迹让他感觉冰冷,如同荧光灯下金属发出的光泽。 寿定了定神,然后深出了口气。
从格间里发出来的水滴声时断时续地又再响,他决定弄明白滴水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他推开另一扇格间的门,门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一小片星星点点的暗红色印迹。格间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反常迹象。“如果,每一滴血都是一个诅咒的话,这里该有多少个咒语呢?”胡渣低下头,他开始数起地面上的血滴。“一共是四滴。”荧光灯太刺眼了,寿揉完眼睛之后,他又重新数了一次,这回他肯定是四滴。“也就是说,在这图书馆大楼里布满了四个诅咒,那么这四个诅咒又会是些什么呢?”寿在反问自己,他怎么想都不得而知。索性不再去想,他想将四滴血迹擦去,和他手指上的印记一样,这四滴血迹是擦不掉的。
如果将所有发生在这个夜里的事件联系到一起的话:在寿来图书馆之前,他只想再一次邂逅那个神秘的女孩;在自习室里待上一会儿之后他闹肚子来到了厕所;在这之前有人打开了女厕的窗户,他的肩头扛着一具女尸,由于天空下起了雨,女尸的血迹滴落在了地上;或许是因为扛女尸的那个人累了,他推开格间门时,由于力气过大,将自己整个手掌全部印在了上面;一会儿的功夫女尸里的鲜血就流了出来,于是他扛着女尸来到某一个格间里,他想将女尸冲洗干净。
当所有发生的事情能够蹊跷般地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寿惊恐万状。“这说明什么?”“这些事情不是种巧合,而是有预谋的。女厕里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不,应该准确地说还有两个人,一个人活着,另一个是具尸体。”
寿蹲下来看着四滴血迹,他在思考那个人究竟会藏在女厕的哪一个角落,还有那具女尸他又将她藏在哪里了呢?眼前的这四滴血迹又代表了什么?寿百思不得其解。
从窗台上渗下来的雨水将绿色的墙围润湿了,露出了红色血迹划过的痕迹。寿靠近看了看,他发现血迹的方向指示不明。于是,他用手擦拭绿色的墙围,那条红色的血迹越来越明显,并且血迹连接到一起串成了一条线。当所有的血迹都显露出来的时候,寿终于明白血迹所指的是那个最里面不起眼的格间。
寿不得不重新注视起这个格间:整个格间的门呈灰黑色,因为年代久远表皮有些脱落;门有一人来高,门上有一把精致的黑色把手;虽然格间看起来不大,但是足足可以藏下任何东西。
“包括那具女尸”寿心想。
于是,他慢慢地靠近格间的门,就像最初见到任何一扇门的时候一样,那份强烈想将它打开的欲望又重新燃起。
寿仔细地端详着门面“门上的把手好象坏掉了,只不过还装饰在上面”,他用手碰了碰,他觉得格间的门有些松动。
寿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他用手再次碰了碰。门吱呀了下。
他壮着胆子决定将格间的门打开,他想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格间的门终于开了,由于灯光昏暗,里面黑黑的,只能见到白瓷的水箱悬挂在头上。
寿蹲下来,他想是不是自己遮挡住了身后的光。从水箱上滴落的水滴拍打着地上的一个方盒子。他又将格间的门大开,这下他看清楚了。
放在格间角落里的白色方盒子,已经被开了盖。果然如那个学姐所说,盒子的大小就像一个鞋盒子,盒子里面整齐叠放着几张画纸。寿随手拾起一张,这张画让他目瞪口呆。
画是自己画的那张,画里美丽的女孩子已经被人涂改得不成样子,嘴角边滴落着鲜红的血迹,放大了的瞳孔里充满着死气,而且女孩的头发已经去掉,像光秃秃的木模特的头。
寿尖叫了声,随手将画扔去了角落里。
刚才在画纸上,寿还见到几个鲜红的字:“你来了,我在这里,每滴鲜血都是你,每想你一次就是一滴鲜血。”
寿的大脑几乎不再运转,他在盒子旁边还见到了传说里的替身娃娃。
娃娃的头夹在两条腿的中间,头发披散,浑身穿着黑色的衣服。寿被吓的感觉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半天也没能缓过神来。
现在的寿就像夹在两头恶狼之间的绵羊,对于他来说恐惧不单单来自眼前的替身娃娃,同时出现的还有他推理的不成功,那就证明了发生的一切是他无法预料的。
寿在犹豫着,过了半晌之后重新振作的他尝试着再一次注视着眼前的娃娃:她的头发零散地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颊;身上的黑色衣服被一条麻绳捆绑着,赤着的小脚已经被人肢解。
寿一边调匀呼吸一边安慰自己“我什么都没看见,厕所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当他想站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他的腿已经麻木了,他怎么也站不起来。
8
寿迷瞪一气,两眼里只有捆在娃娃身上的绳子和她死沉沉的眼神。寿再欲起身时,发觉自己已无法再动弹得了。他渐渐地开始昏迷,经过惊吓的神经慢慢的处于嗜睡状态。“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无论这种感觉里夹杂着是欢喜还是不知所措,对于现在的寿来说都是内心需求的。
寿摇晃着脑袋,他不知道自己是需要继续更深地沉迷在这种感觉里,还是要自己能够清醒些。同时这种神奇的感觉又像似爱情,渴望被一双一见钟情的眼睛抓牢,然后互视凝望。
第二天的早上,寿在冰冷僵硬的地上晕了不知多久之后醒了过来。东方的鱼肚白像咖啡里加入的伴侣,使校园的早晨变得静谧而舒适。
厕所里惊悚了一整夜的尘埃也已沉寂,过去的一夜这里好象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原本靠在格间门上的寿也不知为何身体已经远离了门,他背对着它。寿不想回头,这个神秘娃娃的眼神又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确定娃娃想得到的是什么,他更没有勇气接近娃娃。寿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还好天亮了,他想等天更亮一些再起来。
寿发现由于惊吓过度,躺在地上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条攀爬在枯树上的枝条,而他的意志更像是爬墙虎牢牢地抓住墙面。天亮了让他的心境多少安稳了些,他伸展了一下身体,并扭了扭脖子。
“格间门上的那四滴血迹已经变得模糊,是谁擦过的样子,这又是谁呢?”寿想了想“自己昨夜好象擦过它,可明明是没有任何能擦的掉的迹象”他想避开这个拥有诅咒能力的血迹,转下头他看了看距离自己不远的墙角。
在幽暗的角落里模糊地放着一样东西,寿瞪大眼睛后还是看不清楚。他来到墙边蹲下。他先看到的是鞋尖,这种像利器一样的鞋在昨天夜里它是不曾存在过的,现在它怎么会莫名地出现了呢?
寿探着身子想将这只女人的黑色皮靴从墙角里取出来,他尝试了几次,当他再探身向墙角望去的时候,那只皮靴还在。
寿不得不将半个身子完全地探进墙角,他的手碰到的是一种肉感的东西,接着他再用手碰了碰。寿猛然地将手抽回来,他向后退了几大步。这种肉感的触摸让他想起了昨夜曾见过的那只光秃秃女人的脚。
寿在身边找来拖布,这回他不看墙角,他用拖布将靴子挑了出来。他挑出来的只是右脚的靴子。
这只右脚穿的靴子上布满了灰尘,明显已是尘封了很久。
寿有些不甘心,他站起来快速地拉开了窗帘,开了窗户。早上的清新空气涌入到厕所里,这让他清醒得多了。最主要的是,晨曦使厕所里看起来光亮了许多。
借着光亮寿再次探身向墙角望去,墙角里除了有一道靴子划出来的灰尘的痕迹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寿怀疑自己是不是惊吓过度,意识有些混乱才忘记看到过这只靴子,他将靴子放到窗台上后,蹲到了地上去。
寿在琢磨靴子的同时看着眼前格间的门,它完好无损,门没有破裂也没大开。他来到格间前面,蹲下来后拉开了门。
“难道替身娃娃自己会从白色的盒子里跑出来,这让人难以置信。”寿不想去碰替身娃娃“传说中替身娃娃会帮助它的主人完成心愿,这次它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寿满脑子的疑问,让他更为困惑的是,昨天夜里曾见过的那只女人光秃秃的脚,哪儿去了?看看狭窄的窗户根本不能容下一个成人逃跑。
看来,自己昨天夜里曾见到的那只女人的脚,或许是被肢解后娃娃的脚也说不定。
在格间的地上,肢解后的娃娃还放在那里,脚部从脚踝处断裂。
寿尝试着从地上拾起断脚,感觉很柔软,是橡皮制作的。这只脚有成人脚一半大小,颜色和人的皮肤几乎一样,肉色的脚看上去让人会产生万分怜爱的感觉。他用手再一次摸了摸,然后又量了量。
“刚才找到的那只靴子,会不会是娃娃的呢?”寿从地上拾起靴子后,将娃娃的脚放进去,他发现靴子明显比娃娃的脚大的多。看来靴子并不是它的,那会是谁的呢?
从窗户里已经能听到早起晨炼学生的喊叫,寿决定趁图书馆开门之际溜出去。
他仰着头尽量避免去看肢解娃娃,然后将它勉强地放到盒子里去,又将盒盖盖好后,看看四下,他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将盒子藏起来。
或许是挤压的力量过大,盒子的娃娃一只脚始终放不进去。 寿在女厕里找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个既安全又隐秘的地方,干脆将整个盒子放到了怀里,拉上了衣服拉锁。
昨夜的一夜惊恐让寿很疲倦,他站起来直了直懒腰。他收拾好那只来历不明的女鞋后准备走出女厕。
他来到门前,按照他的习惯向门外望了望:早上的阳光从一楼的放风窗里透射进来,使一楼的暗处更为幽暗;窗外鸟雀的鸣叫声多少给阴暗的图书馆大楼增添了些生机。
寿想看一看楼道尽头,昨夜就在那个地方感觉有人在望着自己。他挺直了身子,还是望不到。于是,寿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香烟味道扑面袭来,在弥漫着烟雾的楼道里寿见到了一个人的影子。他迅速地推开门追了出去。左追几步上了楼梯之后,寿停住脚步。
在换步台上的一个角落里安放着一枚苹果,苹果上面插着三支香烟。他停下来,竖起耳朵。整个楼道里没有任何的脚步声。
寿蹲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墙角里的苹果:这是一枚比拳头还大的果实,红色而饱满的果身向外散发着香味,果身上有三个洞,每个洞里都插着一支香烟,有两支香烟已经快着没了,剩下的一支不知怎么灭了。
寿来不及品味苹果的香气,他将苹果放到装有那只神秘女靴的袋子里后,跑到了楼梯口。
按照某种风俗,寿意识到在苹果上插烟代表着对过世人的哀悼。这样的一个意识让他猛然想到了关于替身娃娃的传说。“难道?”寿不敢想象,如果那个自杀的女同学的死是在图书馆大楼里的话,那么昨天夜里见到的会不会是她?
“同学——”寿刚抬头去看是谁在叫他,只见那个阴阳怪气的保安员在楼梯口拦住了他。寿的表情有些慌张,他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去应付他。
“噢,我去厕所了。”寿装作早上去厕所的样子,心里却想着怎么才能尽快溜走。
“你没看到这块牌子?”保安用手指了指他的身边,牌子上写着“厕所装修,请勿使用”。
“我没看到。”寿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盒子夹的紧些,他担心保安看出来。保安一脸的疑惑,眼神犀利地又问道:“你去厕所了?”寿感觉保安的话里有话,忙又遮掩着说:“我以为打印室能打印了呢,结果打印室还没开门。”寿边说边往大厅里走。
“哎,同学,你过来。”看样子保安是要没完没了,紧走几步来到寿的近前。“我跟你说,厕所没修好之前,你最好别再去那地方。”寿听完,马上回答道:“下次注意就是了。”
寿觉得自己撒谎编造的谎言连自己都不相信,这边说自己去厕所,那边却说是去打印室,谁知道保安却意外的相信了。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好象知道些什么,而且要自己以后不要轻易下一楼去是语重心长的口气。
寿不经意将怀里的苹果抖落,圆润的果实在大厅的地上滚动了几下后,保安员弯腰将它拾起来。
“这个东西不好动吧!”保安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并且擦了擦手中的苹果:“每天夜里我都会听到图书馆一楼的厕所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滴水声,水滴声过后就会听到一个女孩子在厕所里哭。”保安一边说着一边向一楼楼梯走去:“那种哭泣声音说来奇怪,时断时续而又飘忽不定。其实,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魂之说,不过,时间久了心理不免会受到影响。这不,自从当上图书馆的保安,我每天都会用一枚苹果来祭奠那个神秘的女孩。你可别笑话我,别说我胆小,以后最好不要轻易到一楼来,这个地方不干净。”
保安好似在自言自语,头不抬自顾着说话,然后找到一级台阶后又将苹果放好,点上了几支香烟后插在上面,并且拱手拜了拜。
寿站在距离保安不远的地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将苹果上插上香烟。“这太迷信了。”寿心里刚想嘲笑保安,却见到一楼的楼梯上印满了一串串白色的脚印。脚印是赤着脚的,能清晰地看到脚指头和整个脚的轮廓。脚印是从一楼逃往二楼大厅来的。寿随着脚印转过身去,脚印在三楼的楼梯口便消失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不能再生。有本事像梁祝那样化作蝴蝶,光是哭有什么用。”寿听后呆呆的,他觉得保安员说话的口气,有些像老五。
寿不想再在图书馆里多待上一分钟,和保安没打招呼便轻声走到图书馆的玻璃门前。他又在玻璃门前站了站,隔着玻璃看着整个校园:有情人三三两两的在校园里漫步,早上的长条椅子里坐着那些晨读的同学。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万分的美好,只有怀里的肢解娃娃像无法揭开的谜一样让他费解。
走到校园里的寿边走边想着昨天夜里曾见到的那只女人的脚,而怀里的盒子又该如何处置。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在暗示着什么呢?他一下子无法想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向寝室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