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三十六条校规
每间学校都有校规,所有学校的校规多是大同小异。但是在这间学校,仅仅在这间学校,却有一条别的学校绝对没有的校规。校规第三十六条:
「本校学生严禁玩碟仙,或者诸如此类的游戏。违者记大过处分。严重者退学。」
这种莫名其妙的校规在才进入这个学校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我不知道原因,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条校规的订定绝非空穴来风,从前一定曾经发生过什麽。
没人的时候,我将嚼得软化的口香糖,挤进那把大锁里印到了钥匙的模子,然後在外边找人做出钥匙。又找了个没人的时候,飞快的打开锁,溜进了学校的资料室。
「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好刺激!!」雪盈惊叹道。
身旁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她,令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真不该带你来的……你待在教室里还可以帮我请假,结果现在变成一起跷课,而且还是那个该死的万阎王的课,明天还不知道会被他怎麽整!」
「人家才懒得管这麽多。这里好黑,快找找电灯的开关在哪里。」雪盈慵懒的说道,手向门边的墙上摸去。
我及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疯了!」
我低声喝斥道:「打开电灯不就明摆著告诉别人这里有人吗?」又叹口气将带来的小手电筒递给她:「人手一把。你从最右边的架子开始找,看到有什麽奇怪的资料或东西就拿过来给我。还有,翻查的时候要尽量小声一点,明白吗?」
雪盈打开手电筒照著自己的脸,冲我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你看,现在人家像不像女鬼?」
「像你个大头鬼。」我火大的迳自向最左边的架子走去。
资料室大约是一百四十平方米的长方形房间。整个房间一共摆放著十九个柜子,每个柜子有三层。柜子中间贴有资料的分类标签。我左手的第一个柜子,摆放的,全是创校七十年来的记录。我草草的翻看了一下,并没有想找的东西,便向下一个柜子走去。
第二个柜子放的是,在这里读过书的二十多万学生的名册以及联络薄。我根本碰都没有碰就直接走了过去。第三个柜子更离谱,上边摆的全是学生们所做的优秀作品。天哪~我快要崩溃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天真得有够好笑的。竟然会想要在这个浩瀚的资料库里,找到那两个线索小得可怜的解答。晕!
正气得抱头自我检讨,雪盈抱著一本厚厚的记录本走了过来。「小夜,这是不是你要找的?」她用小手电筒照著记录本的封面道:「里边是有关校规的事情。」
我精神一振,拿过记录本看起来。
「对!就是这个!我早就该想到要先找校规变动记录的。」刚没翻上几页,我已经激动得快要跳了起来。强忍住想要抱住她狠狠吻一下的冲动,我问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在最右边的第一个柜子里。」
「有没有搞错!早知道就从右边开始找了,害我浪费了这麽多时间。」我嘀咕著朝那个柜子跑去,用手电筒照著翻查起来。
「你翻看这些校规变动记录有什麽用?我找过了,那上边又没有写为什麽会有第三十六条校规。」雪盈大惑不解的问。 我一边继续翻查,一边答道:「这大有用处。我是想知道那条校规是什麽时候出现的。知道了具体的时间,我就可以在学校的记录里查到那一年究竟发生过什麽事。这样搜索的范围就会缩小很多了。」
「原来是这样!小夜你好聪明!」雪盈大为惊叹。
没有多久我们就找到了出现校规的那一年。
从变动记录上看,第三十六条校规是在九年前十分唐突的被制定的。在制定以前,没有任何徵兆说明这条校规曾经被讨论过。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我猛地抬头问身旁的雪盈。她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只觉得这条校规出现得很突然──」
我点点头,「所以我才有理由相信,学校方面,一定有什麽不得不制定这条校规的原因,好!现在我们立刻去查查,在九年前的这个学校里到底发生过什麽大事!」
学校事件记录本放在第十三、十四、十五这三个最大的柜子里。整整积累了七十多年的记录。
光是九年前那一年的资料,我就足足搬出了四十多本砖头一般大小的记事薄。
我和雪盈一人一半,埋头翻看著那些陈年旧事,大略看完,我俩同时抬起头对视一眼,笑起来。
「你有什麽发现?」我首先发问。
雪盈咯咯笑个不停,满脸晕红的说:「大事件!那年有个高三的女孩子居然怀孕了。对方是她的同班同学。据说他们是在走廊上发生关系的,而且命中率高的吓死人,竟然一发就中!那个女孩子怀孕了三个月後才被她的家人发现,上面说,女孩还哀求她的母亲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事件?」我哭笑不得的问。
「当然了。」雪盈理直气壮的说道:「她才是个高三生耶!可是,可是……」似乎意识到我的目光中开始夹杂著侵略性,她才发觉自己正在谈论一个什麽话题,立刻住嘴低垂下头,脸色,更羞红了。
我暗自笑著,开口道:「还是听听我的好了。我发现在那一年最大的事情,就是在一个月内,死了四个女生……你知不知道,通常一个学校要在什麽样的情况下才会制定新校规?」
雪盈思索道:「当然是在学校的利益受到损害,或者学生因为某件事情发生重大事故的时候。」她全身一振,倒吸了一口气:「你是说那个新校规的制定是因为死掉的那四个女生?」
「不错。」我点点头。「──而且还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的是,那四个女生一定玩过碟仙的游戏!」
雪盈突然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她用力握著我的手,语气里充满了恐惧:「那麽我们……也会死掉?我们五个人全都会死掉?!」
「我们不会,我们谁都不会死。」我将她搂入怀里,沉声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
雪盈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许久,居然噗哧一声笑出来。
「搞什麽!难得我这麽认真的说。」我满脸愠怒的推开她,抱怨著。
却又被她紧紧的抱住了──「谢谢你小夜,虽然你个子不高,但是好可靠。」
──什、什麽话?!
──什麽叫做「个子不高」!!
雪盈的声音到最後却变得沙哑起来……我的手滑过她的脸颊,碰触到了一些温热的水滴。
那是泪。女孩子的泪。
第八章 四个女孩
离开学校的资料室後,整整两天时间,我没有好好休息过。除上课之外,所有的「业馀时间」,都用在了九年前死掉的那四个女孩的调查上。但我的调查并没有想像中顺利。毕竟除了她们的名字外,我几乎一无所知。当然,我也尝试过拐弯抹角的去询问高中部的学长和一些老师,但是很显然,他们和我一样对那四个女孩的事情一无所知。
唉,究竟九年前发生过什麽事?
徐许,张秀,王文以及李芸,这四个女生究竟是不是玩过碟仙?为什麽会在一个月内陆续死亡?到底她们是怎麽死的?这一连串的疑问不断的冲击著大脑,好奇心泛滥的我几乎快要抓狂了。
正恼火的考虑:是不是要将桌上的东西,全部丢在地上践踏,以宣泄心中不快的时候,雪盈像一阵风似的向我跑了过来。
「小夜,我查到了──」她满脸愉悦的说:「我查到在这个学校任职九年以上的老师了。」
我欣喜若狂,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问道:「快告诉我。天!太好了,今天的晚饭,我请你!」
雪盈脸上微微一红,却并不抽开纤手,任由我握著,轻声说:「我表姐也是这里毕业的。她虽然不知道九年前的事,但是她告诉我从九年前就一直留在这个学校,从没有被调走过的,现在就只剩两个人。」
「只有两个?」我眉头打皱:「哪两个?」
「第一个是校长。他从二十多年前就在这个学校了。至於第二个人,其实我们都很熟悉,就是我们的班导万阎王。吃惊吧。」雪盈有趣的望著满脸吃惊的我,又道:「还有一件更让你吃惊的事情。表姐还告诉我,担任那四个女生的班导,正好就是万阎王。」
我脸上的吃惊顿时变为了震惊,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就朝教室外走。
「你去哪儿?」雪盈在我身後叫道。
「废话!当然是去找万阎王了。」
「喂!等等我~」
万阎王当然不是真的叫万阎王。
只是由於他对自己的学生实在严格的有些过分,於是我们私底下给他取了这个外号。叫的多了,我也忘了他的真名字。此时他正舒适的坐在椅子上,跷著二郎腿吃爱心便当。
「万老师,我们有些问题要请教你。」我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你还记得九年前在这个学校里,发生过什麽大事吗?」
万阎王略带惊诧的看著我,挠挠头道:「夜不语,你不做家庭作业跑到这里来胡闹什麽?上次的数学测验你竟敢给我考了个五十六分,害得我想让你及格都难。」
「这件事等一下再谈。我现在这个问题很重要。」我不由提高声音说道:「九年前,你的班上是不是有叫徐许,张秀,王文和李芸的四个女生?你还记得当时发生过什麽事吗?为什麽她们竟然会在一个月内全都死了?」
万阎王的脸色猛地变的凝重起来:「你是从哪里听说她们的事的?」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我面不改色的撒著谎:「我还知道,她们死後,学校就制定了第三十六条校规。万老师,我想知道那四个女孩究竟出了什麽事?」
「出去。」万阎王站起身将我们向外边赶:「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东西,夜不语你这家伙也不要再调查下去。那些东西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
唉!这个老顽固。我向雪盈使了个眼色,让她依计画行事。雪盈冲我笑了笑,转过头面对万阎王,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我……我本来以为万老师可以帮我们!」雪盈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我好怕!我好怕我们会像那四个女孩子一样。」
「你,你们发生了什麽事情?为什麽怕和那四个女孩一样?」万阎王突然像意识到了什麽,顿时脸色大变,他看了看满脸沮丧的我、又看了看不断哭泣的雪盈,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你们,你们也……」
「不错。」我垂下头,装作十分惶恐的样子:「我们也玩过了碟仙游戏。那个碟子要我们死,它要杀死我们!怎麽办,万老师,我们到底该怎麽办?!」 我早就知道万阎王是个口风很紧的人,绝不会轻易把九年前的事情告诉我们。於是我就和雪盈自编自导自演了这段苦肉计,用半真半假的话骗他。看来这个苦肉计就要奏效了。
万阎王颓然的後退了几步,一霎时就像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他坐倒在椅子上,无力的冲我们指了指对面的凳子:「你们坐下吧!让我想想……九年前,那四个女孩死的真惨,我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用再记起来的。唉,这个世界上为什麽总有像你们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小家伙……」
万阎王将那场九年前发生的悲剧,源源本本的讲述了出来。那是个十分惊人的真相,一个让人恐惧莫名的故事。照例,我将它记录在了下面。 「徐许,张秀,王文,李芸是当时我班上的学生。她们乖巧优秀,成绩也十分突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没记错,一切都是从那一天晚上开始的,刚好是轮到我在学校里当值……」
九年前,深夜。值班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万老师,万老师,请开门。秀秀和文文受伤了,她们流了好多血。怎麽办?我该怎麽办?!」门外,一个女孩在哭喊著,原本清亮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她一边用力的敲著门,一边全身害怕的颤抖著。
万阎王急忙打开门,只见徐许和李芸满脸惶恐的站在门前,而张秀和王文背靠背无力倒在地上,像是已经晕了过去。
「到底怎麽回事?」万阎王走过去想将那两个女孩扶进屋里,但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她们,便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天哪!只见张秀和王文的右手食指,竟然被人齐生生的割断掉,伤口还不断的潺流著鲜血。而且从不整齐的断口可以看出,凶器并不锋利,因为凶手为了可以将食指切下来,用力砍过好几刀。
实在太残忍了!幸好她俩早已经晕了过去。
「你们遇到变态了?」万阎王手忙脚乱的将她们抬进屋里,一边拿起电话,一边冲徐许和李芸叫道:「你们两个快帮她们止血,医药箱在床底下。我先报警,喔!天!应该先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万老师,我们没有遇到什麽变态。」徐许好不容易才显得稍微平静了一点。
「对,万老师,是碟仙。是碟仙要杀掉我们!」李芸神经质的说道,她脸上的肌肉在不住的颤抖:「秀秀和文文的手被碟仙咬住了,我,我要救她们。我就用小刀把秀秀和文文的指头割掉──嘿嘿,那个碟仙已经被我打碎了,它再也杀不了我们了。」李芸嘿嘿的笑了起来,她低头望著自己的双手一个劲的笑著,万阎王只感到一股寒意不住的爬上了背脊。
他当时也实在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他最後一次见到这四个女孩。
「那天晚上我通知四人的父母将她们领了回去。但从那天起她们就再也没有来上课。直到一个月後我才知道了她们的死讯。」万阎王长叹了一口气,背无力的弓著,看著我和雪盈。
「她们是怎麽死的?」我冷静的问道。
「据说是因为李芸。她先是掐死了徐许,然後溜进医院,在张秀和王文的营养液里放进了从化学实验室里偷来的白磷,将她们两人毒死。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不久後,她也跳楼自杀了。」万阎王惋惜的说道:「直到现在我也想不通,为何那麽乖巧的李芸会这麽做。虽然知道有些不科学,但是,有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她是被碟仙附身了!」
我和雪盈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万阎王悲哀的看著我俩,摇了摇头:「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你们也玩过了碟仙。最近有没有……咳,有没有发生什麽奇怪的事情?」
「对不起,万老师。」我满脸抱歉的抬起头说道:「其实我们说玩过碟仙,全部都是骗你的!」
「臭小鬼!!」万阎王顿时像被咬到了屁股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这家伙有事没事跟我开什麽国际玩笑!我一定要告诉校长,给你记大过!」
「嘻嘻,您不会的。万老师,谢谢您的故事了。」我冲他吐了吐舌头,拉著雪盈飞快的溜出了办公室。
「这件事你怎麽看?」回到教室,我迫不及待和雪盈讨论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麽说。只是觉得好怕……小夜,我们真的不会像她们一样死掉?」雪盈惶恐不安的说道。
「傻瓜,那四个人的死我觉得很蹊跷,恐怕并没有表面上那麽简单。」我用手撑住头,苦恼的思索著:「如果说是李芸疯掉了,所以才会杀死她的三个好朋友,那麽就更说不过去。一个疯掉的人不可能会那麽冷静的杀人。」
「但是,我,我觉得自己恐怕知道李芸杀人的动机……」雪盈垂下头,欲言又止。
「你知道李芸杀人的动机?!」我大为惊讶的问她。
但雪盈却没回答,只是背过手,冲我甜甜的笑了笑:「这个嘛,以後再告诉你。」说罢,她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但是当时我们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她这一时的缄默,竟然酿成以後一连串无法挽回的悲剧。
第九章 婴尸
记得曾有位名人说过,这世界上绝对没有解不开的谜,端看你怎麽对待它。也许,答案就在你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从前这句话是我的座右铭,但自从和雪盈、张闻、狗熊、鸭子等五个人一起玩过碟仙的游戏後,我开始怀疑起这句话的可信度。
诡异莫名的事情越来越多的发生在我们身边。鸭子失踪了,而亭子附近好几年都不曾响起的婴儿夜哭声,又每晚都凄惨的响起来,在宿舍楼的走道上、房间里萦绕、回荡,弄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已经受不了要搬出宿舍了。
每次听到午夜传来的婴儿啼哭,我当然也会感到害怕。不过害怕归害怕,有件事情还是一定要做的。
夜里十一点,我小心的避开宿舍管理员,悄悄溜出了宿舍楼。而雪盈早已经在拐角处等著我了。
“这麽晚约我出来干什麽?”她满脸期待的问,不知道脑子里正想些什麽。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还记得那个初一生的老大吕营讲过的故事吗?他说和鸭子去找婴儿尸体的第二天早晨他又去过樟树林,还看到他们挖掘过的那棵白樟树上似乎真的有个蓝色的袋子。我想搞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雪盈顿时变色道:“难道你想现在去亭子那里?不要,好可怕!小夜你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为什麽不白天去?白天又亮,找什麽东西也容易得多。”
“笨蛋!”
我用力捏住她的鼻子说道:“你以为我喜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去那片又阴森又恐怖的林子爬那棵高的要死的白樟树啊?学校的操场就那麽巴掌大一块地方,林子里白天人来人往的,恐怕我爬不到一半就会被人请进校长室了!”
“好嘛,就当我说错话了……”雪盈委屈的揉著自己的鼻子问:“不过你叫我和你去干那种勾当有什麽用?我又不会爬树。”
“我才没指望你去爬树,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不屑的说。
雪盈“咦”了一声,她眨巴著大眼睛,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小夜害怕一个人去!哈哈,原来那个经常装作一本正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夜──也会害怕啊!”
我狠狠盯了她一眼,脸上有心思被识破的窘怒:“你不去就算了。”说罢飞快的朝前走去。
雪盈急忙跑过来挽住我的手臂柔声道:“好嘛,人家陪你就是了。不准生我的气哦!”
穿过操场後,步行一百多米,就到了树林前的亭子。据说这个亭子很古老,已经有超过两百年的历史。
亭子的地基挖得很高,不过第一次看到这个将近两米的隆起状地基时,我就感觉很奇怪。不是奇怪它的怪异形状,而是垫起地基用的材料。
亭子的地基所使用的大块石头和砂土,一般是用於修建水坝和河堤的。虽然并不是不能用来修其他东西,不过用来修休息用的木亭,看起来总觉得很不顺眼、很别扭。
夜色很浓,无星无月。只有黯淡的桔黄色路灯,还在泄漏昏暗的烦闷光茫,隐隐照亮四周的方寸土地。
南边的树林在这种光线下更显得阴森狰狞,树枝随著呼啸的北风摇摆,发出乾涩刺耳的单调声音。
本来已经靠我很紧的雪盈不由打了个冷颤,又向我挤了挤,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了我身上。
感觉手臂上压著两团软软的东西,我满脸尴尬,却又舒服得不愿意抽开手。只好咳嗽了几声,努力打量起四周,希望将注意力从手臂上分散。
操场的北边有一条路可以通上这座古亭。一般而言,古亭从早晨六点半到晚上九点之间,都会被高中部的学长和学姐霸占,他们对我们初中部的小学弟堂而皇之的解释是:要在这个安静的地方研究生物课程和备考。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些学长学姐不过是藉此谈情说爱,甚至偶尔研究一下异性双方的身体罢了。
对於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我很厌恶,自然也很少到这附近,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跑进这里。哈!世事难料,没想到我这麽快就以实际行动深入的体验了这句话。
缓缓的走上亭子,雪盈好奇的四处打量著。
“好脏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区归哪个班打扫?”她啧啧说道,拨开眼前的万年青,打开小手电筒津津有味的看起柱子上用刀子刻上去的缠绵情话。
“啊──好棒!原来我们的学长学姐都这麽开放!”雪盈兴奋的掐起我的手臂。我顿时哭笑不得,轻轻拉了拉她的长发道:“你似乎完全忘掉我们是来干什麽的了!”
“人家才没忘。”雪盈目不转睛的盯著柱子看,眼神专注得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她一边看一边尤自说道:“机会难得,平时很少能上来。现在一次看个够本,呵呵,明天和朋友又有话题可以聊了。”
“你们这些女生还真够八卦(脸上有好多条线……),算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看个爽吧。”我没好气的就要向亭子右边的樟树林走去,这时突然听雪盈奇怪的“咦”了一声。“小夜,你快看这里!!”她脸色发白,转过头冲我叫道。
“干什麽?我可不喜欢挖掘别人的隐私。”我咕隆著,极不情愿的弯腰看向她用手指到的地方。“我不要离开他,我不要他变心。就算死,我也要永生永世的爱著……”後边的名字被人用小刀用力刮掉了。 不过这并没有什麽值得惊讶的,只是一段非常普通的情话罢了,看得出这是一个少女的祷告。她喜欢一个男生,然後希望他永远和她在一起,也希望他永远只爱自己。
我诧异的望著雪盈,疑惑的问:“这句话并没有什麽好奇怪的吧……”
“上边的话的确很普通,不过关键是在这里,你仔细看看──”她指著下边的一行蝇头小子说。
我漫不经心的将头凑过去,轻声念道:“雪泉乡第一中学,李萍留──这也没什麽啊。”正准备抬起头骂她大惊小怪,突然有一个古怪的念头划入脑海,我顿时惊讶的全身僵硬起来。
“李萍”。那个十多年前据说被校长的儿子强暴後又突然失踪的高三女生也叫做“李萍”,她和这个在古亭的柱子上留字的女生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不!应该不会这麽巧。李萍这个名字实在很普遍,和她同名同姓的人在学校里多的要死,而且几乎每个年级都有。
我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雪盈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没头没脑的问道:“现在我们住的是雪泉镇吧?”
“不错。”我不知道她想说什麽,只好点头。
“那麽你还记得这个地方是什麽时候从『雪泉乡』变成『雪泉镇』的呢?”她大有深意的笑著,脸上的表情似乎流露著:“看你以後还敢不敢认为我只有脸蛋没有头脑”的无声笑意。
我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十年前。”我欣赏的冲她比了比大拇指,又说道:“我知道你想对我表达的意思,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任何事情。”
“但是这在时间上很吻合啊!我认为在柱子上刻字的女孩,应该就是学校传说里失踪的李萍。”雪盈不服气的说。
“小姐,我相信这个留言是至少十年以前刻下的,不过李萍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了。而且就算是她刻的,那又怎麽样呢?只不过是说她陷入了一个三角恋里边、她喜欢的人开始变心了。这根本就对我们现在所要调查的东西没有任何帮助!”我伤脑筋的挠著头。
“不!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行字绝对大有文章。”雪盈固执的说道。
“好吧,就算你对,我们可不可以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我投降了。一个女人固执起来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和她争论,还不如聪明的附和她。
“你的语气太勉强了,根本就是不相信我!”雪盈气愤的一边说著,一边向我摊开右手道:“把你拷贝的图书馆资料室钥匙给我。”
“你又想要干什麽?”我愣了愣。
雪盈偏过头,赌气的说:“当然是去找证据来给你看。我要查十年前到底有多少个李萍!”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我头大起来,唉!女人这种感性生物,确实不是我这个阅历浅薄的初中生可以搞懂的。
“当然有了,至少可以出一口恶气。”雪盈冲我哼了一声。
我苦笑不语,然後拉著她径直朝亭子右边走去。再和她争论下去,搞不好天都要亮了,到时候我还找个屁啊!
不知何时,风开始越刮越烈了。一走进樟树林就有股阴冷的潮湿空气迎面扑来,我拉紧外套,小心的朝前走。四周很黑,十多米外的路灯放出的枯黄光芒,照射到我们脚下时,已经显得力不从心了。
那两座孤坟就在不远处,静静的隆起在林里黑暗中,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沧桑与诡异感。
本来还在和我赌气的雪盈怕得又整个人贴到了我的身侧。
“真是个令人不舒服的地方。”她在我耳边喃喃说道。 我没有答她,只是一直打量四周,不断回忆著吕营对我讲述过的那晚的情形,以及所有的细节。慢慢走到第一个坟前,我用手在地上挖了一小撮土,用力在掌中揉了揉,随手扔掉後,又仔细的望向北边的六株白樟树。
“还记得我向你转述过的故事吗?吕营说他们在哪一棵白樟树下挖掘婴儿的尸体?”我转过头一边目不转睛的看著两座坟,一边问雪盈。
她努力思索了一下答道:“他说是一个土质较好,又不会暴露在光亮里的地方。”
“那应该就是从左边数起的第四株了。只有那株,才刚好夹在两盏路灯的阴影之间,挖起来的话不容易被人发现。”我皱起眉头,又道:“只是不知道那里的土质是不是很松软。”说完走过去,用手在那株白樟树的根部用力挖起来。
“不对,这里的土质硬的要死,就和坟旁边的燥土一样。”我失望的将挖得发痛的手缩回来,在衣服上抹了抹:“而且这棵树的四周确实也没有任何被挖掘过的痕迹,奇怪了……”
“有什麽好奇怪的?”雪盈好奇的问。
“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集体催眠?”我用手电筒照向树顶,让光圈一寸一寸的缓缓移动,仔细的搜寻,一边轻声反问她。
“集体催眠?”雪盈撇著嘴说道:“你是说电视里常提起的,一大堆人同时产生同样的幻象?说实话,虽然那些激进分子把它吹得神乎其神的,不过我不太信。”
我笑起来:“我也不信。记得有一位很出名的心理学家曾说,每个人的思考方式都不同,脑中的思维波调也不相同,这就造成了两个人同时陷入同一幻觉或者梦境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如果一个幻象被三个以上的人感觉到,那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三人感觉到的东西确实发生过!”
我低下头望著她,声音开始变得乾涩:“吕营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他们那群人在这棵树下挖掘过,还费力敲开了一层混凝土般的硬物。等第二天,他又来到这里时,居然发现这棵白樟树下丝毫没有被挖掘过的痕迹……对於这些,你有什麽看法?”
“你不是说人家笨吗,人笨哪还会猜得到这麽深奥的问题?”雪盈瞪了我一眼。
“有两个可能。”见她莫名其妙的又开始赌起气,我只好自问自答:“一是他们确实挖掘过某个地方,但那个地方绝对不是在这棵树下边。二是他们因为某种理由集体撒谎。”突然感觉雪盈猛地全身一震,她用力的拉了拉我的外衣,指著头顶说道:“我觉得他们撒谎的可能性不大,不信你看看上边。”
我抬起头,望向手电筒的光圈照亮的地方,茂密的树枝油绿绿的反射著光茫,在枝叶的深处,隐隐看得到一个不大的蓝色袋子。我的喉咙变的乾燥,神经顿时紧张起来。
和雪盈对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说:“看来,这就是我们今晚的目标了。”将手电筒递给她,我双手搓了搓就要往树上爬去。
“你真要爬?太危险了,这棵树底下的枝干又那麽少!”雪盈急起来。
我向上望了望,苦笑道:“我也不想爬,但是今晚不把那袋子拿下来,恐怕我会好长一段时间都睡不著觉。”
不过说实话,这棵树也真不是普通的难爬。
一般而言,樟树是分枝很多又矮又臃肿的树木,但学校里的这几棵白樟树却是少有的异类,不但长了二十多米高,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分枝,笔直的主干像竹子一般向天空耸立著,远远看去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白杨。
但最过分的是不知道哪个工人这麽缺德,将白樟树主干八米以下的、可以供人容易攀爬的细枝条,都赶尽杀绝,剃了个乾净,害得我爬起来十分费力,几乎每往上移动两米就会被累的气喘吁吁,非停下来休息好一阵子。
“喂,小夜,要不要我丢一条毛巾给你擦汗,嗯?”雪盈靠著树站著,一边裹紧外套,一边还不忘奚落我。
我向下狠狠瞪了一眼,轻声骂道:“把灯给我打好,小心我摔下来压死你!”说话的同时手脚也没闲著,用力夹著主干的双腿使劲一蹬,终於抓到了一根树干。
越过那危险的八米距离,剩下的地方就相对轻松了许多。
又小心翼翼的往上爬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我终於来到了挂著那个蓝色袋子的枝干前,心脏因激动而不断快速的跳动著,用力咽下一口唾沫,我一把将袋子提到了手里。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左手颤抖著拧开小手电筒,我迫不及待的打量起手里的蓝色袋子。
很轻。这是我提起它的第一个感觉。 袋子是用蓝色的麻布织成的,从上边的灰尘和褪色情况看来,应该已经在树上挂了很长一段时间。袋子不大,里边装著一个直径大概有十厘米左右的扁圆形物体。用手捏捏,软软的,却感觉不出里边到底有什麽。
风中的寒气越来越浓烈了,树顶在夏夜的狂风中不停摇晃,几乎让我不能站稳。我用随身带来的尼龙绳小心的将袋子吊下去,然後也飞快的滑下了树。雪盈正蹲著身体好奇的看著那个布袋,想要将它打开,又觉得它很令人厌恶,只好用食指小心的在袋子上戳了戳,不过像被什麽咬了似的立刻缩回了手。
她皱著眉头冲我说道:“你认为校园传说中那具婴儿的尸体,就在这个恶心的布袋里?”
“我不觉得自己会有这麽幸运。”我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外层的蓝色麻布解开,又道:“你知不知道许多农村都有一个奇怪的风俗?”
“什麽风俗?”
“乡下有很多人认为生物都有灵魂,如果你杀了猪鸭等等家畜家禽,都应该把它们的肝脏割下来,用袋子装著挂到树上,免得它们的尸魂来找自己。”一边将内层的东西拉出来,我一边讲道:“有的地方还会把生下来就死掉的婴儿的胎盘挂在树上,用来安魂。他们认为如果不安死婴的魂魄,那个死婴就会每晚回到父母身边,吸食自己亲人的阳气。”
“不要讲了,好可怕!”雪盈打量一下四周,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哈哈笑起来:“这些都只是迷信罢了,有什麽好害怕的。”总算解开了最後一个结,我将蓝色麻布拉开,露出了里边的东西。
里边是个用大块灰蓝色布料包起来的包袱。我把它展开,一大堆衣服的碎布呈现在了我们眼前。
“这些是什麽?”雪盈惊讶的叫出声来:“里边根本就没有一根骨头啊!”
“这些应该是十多年前我们学校的校服。”我用手翻动那些碎布仔细看著:“是女式校服,那个女孩大概有一米六左右。这里还有内衣的碎块?嗯,看来她的胸部应该很大……”
感觉头被人用力敲了一下,我诧异的抬起脸,雪盈气鼓鼓的瞪著我:“你们男生怎麽都这麽好色!”
“小姐~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罢了!”我大叫冤枉。
雪盈哼了一声:“虽然我和你很熟,但有些话还是不能在一个淑女面前讲的。”
“这家伙不会是在和这堆碎布的主人闹自卑吧……”我低声咕噜著。
将无理取闹的她丢在脑後,又开始翻看起来。“咦,这是什麽?”细细捏著那团碎布,我偶然发现了一张名片大小的硬纸片,抽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张年代极老的校牌。
我顿时激动起来,匆忙移动手电筒的光,想要看清楚上边的字,突然感觉四周变得十分寂静。刚才还在自己耳边不断嘀嘀咕咕的雪盈,也不再说话了,她靠在我的背上,全身不断在颤抖。
“你怎麽了?”我奇怪的问。
“你听,好像有婴儿的哭叫声。”她害怕的开始哆嗦起来。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阵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哪里有了?我怎麽听不到?”话音刚落,有股恶寒便从脊背爬上了头顶。脚底,隐隐有一丝微弱的哭喊开始响起,越来越大,是婴儿的啼哭声,痛苦的啼哭!
那种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樟树林里,似乎引起了每棵树的共鸣。空洞的哭声乾涩,带著强烈的穿透力,即使捂住耳朵也能清楚的听到,它所带来的冻彻人心的恐惧。
在恐惧中,理智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原始的本能让我从极度的震惊与恐惧中快速清醒,左手一把抓起那个包袱,右手拉住雪盈,用力往林子外狂奔而去。
思绪开始混乱了,一边跑,我的大脑在努力压制恐惧之馀,还一边处理著高速冲入脑中的大量疑惑。刚才的惊鸿一瞥中,我清楚的记下了那张校牌上留下的信息。
──“雪泉乡第一中学第六十二届高三三班,周剑。”
看得出来这是一张高三男生的校牌,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有一点却很奇怪:在一堆女生的碎衣服里为什麽会有一张男生的校牌?这些东西和校园里的婴尸传说直接相关吗?感觉似乎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些东西,但是却无法明确的将它归纳成一条有效的线索。
隐隐觉得,那个在校园里流传了十多年之久的传说,似乎,有些剧情被扭曲了……
第十章 坟墓
“小夜,我查到了!”第二天下午阳光明媚,炫烈的阳光从窗外直射到课桌上,让人懒洋洋的想要睡觉。雪盈一阵风般冲进教室,顾不上擦去满头汗水,神情激动的将一堆数据丢到了我的桌上。
“这是什么?”我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抬头问她。
雪盈瞪了我一眼:“这是人家辛辛苦苦从学校的资料室里找到的学生档案,我查到十到十五年以前,读高三而又叫做李萍的一共有七个人。”
“这小妮子竟然还在和自己赌气……”我哭笑不得的用手慢慢敲着桌面,沉声问:“那妳有没有查到学校传说里的那个李萍是哪届的学生?”
“这还不简单?”雪盈气乎乎的说:“学校传说里不是有提到过,在十多年前……”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在脑中苦苦回想了好一阵子,才恍然大悟的高声道:“对了!学校传说里只说是十多年前有个叫李萍的高三女生被校长的儿子强暴了。搞了半天,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哪届的学生!”
“其实要想弄清楚传说里的那个李萍到底是属于哪届,并不是不可能,去查学校的毕业生动向记录就好了。数据室里应该有。”我透过左边的窗户往楼下望去。
“毕业生动向记录?那是什么东西?”雪盈好奇的问。
“高三生对每个学校都只有一个用处,就是看谁谁考上了哪所名牌大学,自己的升学率有多高等等,这些都可以用来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们的学校本来就势利,应该会对这方面有详细的记载。去查查二十年前到十年前所有叫李萍的人毕业后的动向,如果谁没有的话,那就应该是妳要找的那一位了。”
“原来还有这种办法……”雪盈用手撑住头古怪的看着我:“小夜,你真的只有十五岁吗?竟然会懂那么多我根本就不可能想象到的东西……”
太夸张!我懒得理她,用手指了指窗外:“妳有没有看到荷花池旁边那个大概有三十岁的欧吉桑?那家伙已经待在那里抽了一个多小时的烟了!”
“他抽烟又没碍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雪盈瞟了他一眼,不屑的说。
“但是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而且老往这个教室看。”我托着下巴思忖道。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我正在打量他,慌忙将手里还没灭掉的烟头,随手丢在一株枝叶已经开始枯萎的针叶松上,快步走开了。
“糟糕!”我立刻站起身冲出教室朝楼下跑去,边跑边冲雪盈喊道:“快叫男生每人手提一个水桶到那棵松树去,希望那个烟头不要引起火灾才好!”
没几分钟,大火“哄”的一声燃烧起来,越烧越烈。针叶松的枝干里原本就含油量极大,再加上火焰被风一吹,立刻更为炽烈了。
周围的树一棵又一棵不断被卷袭进顽烈的大火里,纵使我们不断的泼水过去,火势也不见有丝毫的减弱。
好不容易熬到消防局的灭火车开来,被火逼迫得手忙脚乱的我们才大松了一口气。
“那个丝毫没有公德心的家伙到底是谁啊?”我皱着眉头气恼的问。
站在身旁的狗熊往操场望了一眼,低声说:“那个人叫锺道,是我们现任校长的儿子。”
“啊,那个人就是学校传说里的男主角,强奸了李萍的那个?”雪盈睁大眼睛气愤的说:“那家伙从监狱里出来后,根本就没有改邪归正,看看他刚才没品的行为就知道了。这种人应该被判处终生监禁,免得放出来又害人。”
“嗯?原来他就是锺道……”我拖着下巴思忖着,将脑中积累的关于他的资料飞快回忆了一次。这个看起来胆小怕事颓废懦弱的家伙,似乎和校园传说里穷凶恶极、霸道无耻的形象有些不符合。难道是因为关在监狱里,将他的胆量与气质都磨得变样了? 不经意的抬起头,偶然看到狗熊飞快的向张闻打了个古怪眼色,然后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夜,最近在忙什么?一下课你就不见了,找也找不到。”
“我在和雪盈一起备考。”我警惕的说。
“小夜,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张闻也靠了过来,他露出自己招牌式的献媚笑容,小心的看看四周冲我说道:“昨天我在操场的工地那里,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今晚有空吗?我们几个一起去瞧瞧。”
“我没空。”斩钉截铁的摇头,这个家伙,我才不信他会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张闻不死心的又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你不去一定会后悔的。那东西真的很有趣,今天晚上九点,等放了晚自习以后,我、你、狗熊还有雪盈,我们四个到古亭底下集合。到时候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哼,我绝对不会去。”看他又想强人所难,我不耐烦的就要走开。
“是墓穴,很大的墓穴!”张闻在我身后神秘的叫道:“那个墓穴还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小夜,或许里边会有大量的宝藏……”
靠!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果然是怪胎。
我不是财迷,当然也相当清楚,和张闻以及狗熊一伙人在一起,绝对不会遇到好事。
不久前与他们玩碟仙游戏,这几个家伙丢下我和雪盈不顾而去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件事使我充分的认识了他们的本性。他们自私,从不管别人的死活,而且又胆小。每次想要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就想起了人海原则,希望可以多拉几个人一起下水,要死也可以有人陪葬。虽然我也不算是好人,但是对他们这种人,却有说不出来的厌恶。
不过那天晚上,我终究还是和雪盈一起去了和他们约好的地方。
“你真的信张闻和狗熊发现的墓穴里会有宝藏?”雪盈对我会无聊的跟他们去疯大惑不解。
我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道:“妳相信他们会把手到擒来的好处主动拿出来和我们分享吗?”
“不信。”雪盈毫不犹豫的摇头,又疑惑的问:“那你为什么还去?”
我抬起头望瞭望黯淡无光的天空,深吸口气答道:“还记得几天前我们请过的碟仙吗?那个碟子在我们的手离开后,依然在动。第二天我就告诉过妳,说它似乎想要对我们传递一个信息,一个和『在水边』这三个关键词有所关联的信息。我苦思了很久,但最后还是古亭的地基启发了我。”
“地基?”雪盈满脸迷惑:“那个毫不起眼的东西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当然有。”
我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古亭据说是嘉庆年间就建好的,距今有大概一百六十多年的历史。而这所学校是七十多年前修成的,古亭做为镇上的文物和学校的风景线,为了保持它的原汁原味,从来就是按照它的原貌保存着,就算学校里有任何大的工事变动,也尽量不触及这座古亭。也就是说,这一百六十年来,古亭以及附近的一草一木都没有过改变。那也就是说隆起古亭的地基,也是当时的产物,并不是之后才加上去的。”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雪盈一头雾水。
我苦恼的挠挠头道:“简单来说,妳觉不觉得修建地基用的材料很奇怪?”
雪盈用食指按住嘴唇想了一会儿,然后诚实的摇头。
我继续解释道:“修葺古亭地基的东西,用的全都是大块的黑岩石和黄黏土,这是当时附近最常用在水坝和河堤上的材料。清朝人很迷信,一般都不会用这些来修休息用的亭子。除非……”
“除非这座亭子是在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