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5:18
她失望地挂断了电话。这不是她希求的结果,他的态度那么冷漠,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啦?他难道不知道安娜对她有多重要?它就像她心爱的孩子一样。
她在电话机旁边愣了半晌,决定自己出去找找看。她拿起外套,出门的时候又试了试门是否锁好。也许安娜仍然躲在房间里某个被她忽略的角落,也许它正在社区的某处遛达……她怀着希望向前走去。
先是社区,随后搜索范围扩大到马路上。望着街上呼啸来去的汽车,她的心阵阵收缩。不止一次,她的脑子里出现安娜被汽车撞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那些顽劣的男孩,他们以虐待小动物为乐,要是安娜不幸落到他们手里,下场可能也好不到哪去。
天黑了,傅雨节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一无所获。整个下午,她走过的路已经远远超出一只猫可能的活动区域。她把鞋子脱在门口,感觉双脚疼得不行。她伸手去摸门边的电灯开关,却听见黑乎乎的客厅里传来一个声音,“你去哪了?”然后一个黑影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惊呆了,随即意识到那是李锐的声音。
“黑灯瞎火的,你想吓死我啊!”她按亮电灯,愠怒地说。他今天在电话里的态度让她很不爽。
李锐望着电灯,眯起了眼睛。“太刺眼了。”他说,“明天去换个灯泡,这个太亮了。”
她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猫找到了吗?”
“没有!”她没好气地看着他,“你没出去找?”
“不就是一只猫吗?”他轻描淡写地说,“再买一只就是了。”
就是这句话,气得傅雨节一晚上没搭理李锐。
穆寒林以为自己能迅速忘掉前一天的不愉快,然而这就像把傅雨节忘掉一样不容易。他的自尊心遭到了挫伤,特别是她离去时的那一眼,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女人的怜悯。她把他当什么人了?他想起了高琳,那个女孩很不赖,要放在认识傅雨节之前,他也可能为她神魂颠倒一阵子。昨天忙了半天,居然忘了问她要电话号码,真是喝晕头了。到了下午,他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酒精的效力比他想象中持久。但他下班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再去喝个烂醉。当然,少不了叫上高琳。没有电话号码,他只好去她的住处找了。
凭着昨天晚上并不完整的记忆,他费了很大劲,走了许多冤枉路,才找到高琳住的那幢楼。这时,太阳也已经下山了。
他敲了敲门,心里盼着高琳没有外出。门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站在门口。穆寒林下意识后撤了一步,抬头看门牌号。没错,是这房间。“你找谁?”男孩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他。穆寒林没有问答,他越过男孩的肩膀,看见房间里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收拾东西,那个女孩他不认识。
“高琳住这里吗?”他问。
“高琳?不知道。我们刚搬进来的。”男孩回答。
穆寒林一怔,“刚搬进来?这屋子以前住的什么人?”
“这你要问房东,我们不清楚。”男孩的目光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有房东的电话吗?”穆寒林的心头隐隐感觉不妥。男孩回头问女孩要了个电话号码,交给穆寒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5:18
穆寒林走到楼梯口,拿出手机,照男孩给的号码拨打。电话里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穆寒林问他是否那个房间的房东,对方肯定地回答后反问,“你是想租房子吗?对不起,房子我已经租出去了。”穆寒林问道,“什么时候租出去的?”房东说,今天刚租掉,不巧了,你来迟一步。
“那以前住这里的,是不是一个叫高琳的女孩?”
“你不是来租房子的?”房东狐疑地问。
“哦,我是高琳的朋友,听说这段日子她住这里,想来看看她。”
“你肯定搞错了,我不认识什么高琳低琳的,而且我的房子这两个月一直空着,没有人住。”房东冷冷道。
穆寒林愣住了。荒谬,不可理喻,他怀疑昨晚的一切只是醉酒后所做的一个梦。从酒吧出来后,他的脑子就昏沉沉的,有点不清醒,他到底有没有带那个女孩去喝酒,有没有跟她回家,有没有和她上床?现在他唯一确定的是,早上他是从这个门里出来的。他再次看了看那个门牌号,没错,他记得她告诉过他,她一直住在这里,以前和她的男朋友,后来独身一人。到底谁的话不可信?房东,还是高琳?如果一个素未谋面的房东不值得信任,那么高琳去哪了呢?他的脑袋又开始痛了。
又一天过去,猫还是没找到。
李锐晚上迟迟没有回家。
倍感孤独的傅雨节给他打了两个电话。打第一个电话时,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歌声,歌声虚无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对着话筒唤李锐的名字,却无人回答,只有那首歌款款地唱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她放下电话,看看电话机上显示的手机号码,以确证自己没有拨错。当然,她是正确的。但她还是重新拨了一次,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进去。“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歌声清冷冷的,无比孤寂地回荡着。
她害怕起来,猛地挂断电话。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她快睡着了。但客厅响起的轻微推门声还是将她惊醒。她睁开一点眼睛,从枕头上望着卧室门外。客厅比卧室更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脚步声。脚步声很轻,正在向卧室逼近。他为什么不开灯?她想到了盗贼的可能性,仅有的一丝睡意荡然无存。
一个黑影摸进了卧室,从眼缝中,她觉得黑影的轮廓和李锐相像,然而又不尽然。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有几分钟之久,他就这样站着。最终,还是傅雨节首先沉不住气,“你,你是谁?”她颤声问道。
黑影俯身下来,把一个散发着酒臭的躯体钻进被窝。“是我。”李锐甍声甍气地说。他撕扯着傅雨节的睡衣。她厌恶地挡开他的手,“我困了。”可是他又扑上来,还动用了牙齿。傅雨节尖叫起来,“你弄疼我了!”她用力把他沉重的身体推开。
他在黑暗中盯视着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在静夜中显得刺耳。“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
她吃惊地看着他,拿不透他是随便说说,还是有了什么凭据。“你胡说什么?”她哼了一声,把身子背过去。可是马上又被他的手扳了回来,“告诉你,我现在想要,你吃我的,穿我的,做个好妻子是你的义务。”
傅雨节不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李锐的口中。他变了,黑暗中这个野兽般的男人在她眼里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她蜷缩起身子,缩得象只刺猬,如果他再过来,她会毫不犹豫地扇他一巴掌。
李锐冷冷一笑,侧身躺了下来。
手机响的时候穆寒林正躺在夜总会小姐的怀里,小姐拿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喂他酒。他懒洋洋把手机举到耳边说,谁呀?听到傅雨节的声音,他一把推开小姐,腾地站起来,布满血丝的眼中放出光来。
傅雨节坐在抽水马桶的盖子上给穆寒林打的电话。她实在忍不住了,李锐的话深深刺伤了她。她把水龙头打开,让水声哗哗响着,掩盖掉她的说话声。她问了句你在哪,眼泪便滑落下来。
“我在酒吧里。”穆寒林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姐,向门口走去。他有点心花怒放的感觉。“你还没睡吗?”
“嗯,我睡不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5:19
他没接话,等待她说下去。但她沉默着,过了许久,她叹了口气,说,“没事,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突然激动起来,说,“能出来吗?”
她想了想,说,“明天吧。”
“好,那就明天。”他合上手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天穆寒林没去公司,他早早起来,去超市买了大袋的食品,主要是海鲜和蔬菜,他知道傅雨节不喜欢吃肉。
他提着东西走进公寓楼的大门,一眼就看见傅雨节站在电梯前面。他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一踏进电梯,他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展开双臂抱住了她。他们亲吻,吻得透不过气来,以至于错过了应去的楼层也没发觉,直到电梯门打开,一对中年夫妇把他们的激情表演尽收眼底。那对夫妇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表情非常尴尬。
穆寒林笑了起来,揽着傅雨节的细腰从容面对他们。傅雨节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去底楼吗?”穆寒林抢先为那对夫妇按下了楼层键。到了十五楼,他提起地上的食品袋,彬彬有礼地向那对夫妇道了句再见,搂着傅雨节出了电梯。
“羞死了!”傅雨节把脑袋躲在他怀里。
“怕什么,他们又不是记者。”穆寒林刮了下她的鼻子,坏笑道。
这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穆寒林的厨房也只有傅雨节在的时候才派上用场,傅雨节主厨,他给她打下手,切切洗洗。两个人忙了一个多小时,烧了足够四五个人吃的菜。穆寒林踱到酒柜边,取出一瓶白葡萄酒。
桌上有蟹壳通红的螃蟹,飘着香味的葱油黄鱼,还有切成细片的生龙虾肉,旁边放着碧绿的芥末。傅雨节还做了个蔬菜水果沙拉,盛在大盘子里。
“老婆,为我们的久别重逢干杯。”穆寒林举起晶莹剔透的酒杯,开玩笑地说。傅雨节瞟了他一眼,笑道,“谁是你老婆了?”但还是举起了杯子。
几杯酒喝下去,傅雨节的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穆寒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竟似有些痴了。“我有礼物给你。”他说。
“什么礼物?”她惊奇地问。穆寒林笑而不答,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他把她带到卧室,打开靠墙的大衣橱,那个衣橱对于一个单身男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他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除了一件黑色镶钻的晚礼服,还有三套内衣,红黑蓝三种颜色,样式极惹火。
傅雨节惊喜地捧起那件晚礼服,仔细端详着。衣服的质地摸上去水一样柔滑,手感极佳。“我从香港为你度身订做的。”她抬起眼,惊喜地望着他,“谢谢你!”
“谢我?宝贝,为你我什么都愿意。”他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亲了一口,柔声说,“穿起来看看。”他买了很多她的衣服,这些衣服只有他们约会的时候她才有机会穿,平时都存放在他的衣橱里。这几天穆寒林一直用酒精麻醉自己,当他回到家里,面对衣橱里那些傅雨节穿过的衣服,就有种难以遏制的冲动。他想拿把剪刀将所有的衣服都剪成碎片,然而他终究下不了手,如今他该庆幸当时没那么干,否则……
他看着穿上晚礼服,象只黑天鹅般美丽的傅雨节,感觉胸口有团火在烧。“怎么样,好看吗?”她在镜子前回头问他。
“好看,好看极了。”他有点沙哑地说道,猛扑上来。傅雨节害怕地躲闪着,低声喊道,“小心点,别弄破了衣服。”
“那你乖乖把衣服脱了。”他把她的裙摆掀了起来,里面是她光滑的裸体。“好嘛。”她喘息着,“急什么呀,你……”没等她说下去他已经用一个吻封住她的嘴,“你这个小女巫,小妖精!”他恶狠狠地压到她的身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5:20
傅雨节住的小区叫桃源居。她经过桃源居大门时,小区里的保安叫住了她,“傅小姐,有你的包裹。”
包裹?傅雨节有点奇怪,很长时间没收到什么包裹了。她掉头往回走,保安把个未拆封的硬纸盒递给她,“请签收。”保安给她一张条子。傅雨节签字的时候,感觉那个保安在看着她。虽然这个保安见到她总是很殷勤地打招呼,但她还是有点讨厌他。每次经过大门,她都感觉他的视线偷偷在她身上飘来荡去,她不喜欢他的眼神。
傅雨节迅速签完字,拿了包裹便走。她捏了捏纸盒,里头会是什么呢?她怀着疑问回到家里,用剪刀拆开纸盒,盒子里掉出一张粉色的便签。她捡起便签,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这盘录像带绝对精彩,好好欣赏吧,不过,劝你最好别让老公知道。明天将有封信寄到你家里,到时一切便知。”字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
纸盒内果然是一盘DV带。傅雨节盯着DV带,心里隐隐感到了不安。她知道家里有架数码摄像机,但一时想不起放在哪了,便回头翻找抽屉。终于,在李锐的书桌抽屉内,她找到了那架佳能数码摄像机。现在只要把录像带放进去,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把录像带塞进摄像机内,正想按播放键,突然听见外面有响动,她竖起耳朵,认出了李锐的声音。
李锐走近书房,差点与自己的妻子在门口撞个满怀。“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他质问道。傅雨节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她的语气平板得没一丝热情。李锐也同样冷淡地嗯了一声,他把公文包放在桌上,便向洗手间走去。傅雨节往抽屉瞟了一眼,录像带还在摄像机里面。她克制住了急欲观看录像带内容的念头。李锐洗澡的时间很短,她不想冒这个险。
晚饭吃得很沉闷,两个人面对面,只顾埋头对付碗里的食物,似乎连看对方一眼也懒得看。傅雨节今天的心情本来不错,但那盘神秘的录像带在她心里投下了一个阴影,让她高兴不起来。
李锐一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门也锁上了。傅雨节感到非常生气,她本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女人,当初在单位做不下去,也是因为不能受一点气的缘故。而李锐对她的宠爱,超过了世上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她的父母。她还记得他俩是普通朋友的时候,有一次她和男友刚刚分手,心里头有点闷,就坐在酒吧里打电话给李锐。李锐飞快赶到了,他看到桌上的空酒瓶,眼中露出怜惜的神色。他把她手上的杯子抢下来,说,你不会喝酒,这样喝伤身子,你想喝多少,我替你。其实他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当她看到他摇摇晃晃地从洗手间出来时,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他要送她回家,她拒绝了,硬是把他推进一辆出租车。她独自沿着街灯散着步,感觉心情一点点好起来。快到家的时候,她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李锐远远地站在身后,冷清的街灯下,他的身影显得异常寂廖。我有点放心不下。他说。极短的一瞬间,这个长相平平的男生骤然在她心中有了不一般的地位。他们的恋爱史从此拉开帷幕。
和李锐确定关系之前,她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几乎每天都有男孩子绕着她献殷勤,之所以接受李锐,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厌倦了原来的生活方式,她不想在感情的旋涡中打转,她想活得轻松一点,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而李锐,正是她要找的男人。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骨子里天生有种不安分的东西,婚后这种天性只不过暂时休眠了,但随着时间流逝,它又开始蠢蠢欲动。她喜欢漂亮的服饰,英俊的男子,这两样东西李锐都无法满足她,甚至,他连个孩子也不能给她。穆寒林的适时出现,恰好填补了她情感上的空洞,其实就算没有穆寒林,任何一个穆寒林式的男子都会使她失去自持。
她很痛苦,一方面怀着对李锐的内疚,一方面又无法抵挡穆寒林的诱惑。这两种情绪撕扯着她,使她觉得自己一会儿是天使,一会儿是魔鬼。“魔鬼的反面是天使。”初次遇见穆寒林,他就说了一句让她毕生难忘的话。是啊,她是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她的意志薄弱,在两个男人的爱情之间患得患失,李锐的爱是沉甸甸的,触手可及,而穆寒林,她始终无法把握这个男人,虽然他向她剥白了心迹,但她仍心存疑虑。穆寒林很优秀,但也很危险。
直到今天,和穆寒林渡过无比快乐的一天后,她突然觉得,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穆寒林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男人,即使这只是个美丽的陷阱,她也决定奋不顾身地跳进去了。
与此同时,短短几天里,那个曾经对她爱不释手的李锐突然变得象冰块一样冷漠,很大程度上也使她心念如灰,他的改变肯定是有原因的,她本想跟李锐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把这个原因弄清楚,但现在,她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也许,这段婚姻,是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深夜,傅雨节等到李锐睡熟了,悄然从床上爬起来。她象个影子一样溜进了书房,把门关紧。她按亮桌上的台灯,轻手轻脚打开了抽屉,取出那个摄像机,把那盘不明来路的录像带放进去。一切准备就绪,她透了口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按下了播放键。
首先出现在小屏幕上的是个女孩的身影,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背部皮肤很白。她坐在一个男人身上,起劲地上下耸动着,象在骑驭一匹烈马。傅雨节看不见躺着的男人长什么样,只见女孩的黑发披散下来,很妖异地舞动着。
这是什么无聊玩意?她心想。
这时那个一直躺着的男人突然坐了起来,把头埋到女孩胸部,伸出舌头乱舔着。仿佛有个惊雷在傅雨节耳边炸响,她恐惧地盯着屏幕上的那个男人,呆若木鸡。
那个男人,正是穆寒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5:21
信果然于次日清晨寄到了信箱里。只有一张纸,仍然是打印出来的,内容如下:你好,我该称呼你李太太呢,还是傅小姐?录像带你大概看了吧?你肯定猜到了,上面的女孩就是我。事情很简单,我和你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他说自己会娶我。你看到了,他真的很棒,所以我不会放弃的,既然如此,你何不成人之美呢?我的名字并不重要,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叫高琳。
就是这样一封短信,象把锋利的刀刃扎进傅雨节血流不止的心腔里,狠狠地搅动着。她无力地靠在墙角,用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身躯,感到寒意一阵阵涌来。从看到录像带开始,震惊,难受,痛苦,她都体验过了,现在则是愤怒。她不知从哪里恢复了力气,缓缓站起身来。
亚星公司的高层会议正在进行中。
“不好意思。”穆寒林停止发言,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机。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不禁向坐在对角的李锐迅速瞥了一眼。
“我在开会。有事吗?”
“穆寒林,我要马上见你!”傅雨节冷冷说道。穆寒林察觉她的声音不是很友好,不禁皱起了眉头,“我现在脱不开身,有什么事待会再联系好吗?”
“不好!我给你三十分钟,你不来就算了。”
“什么算了?”穆寒林不自觉提高了语声,旋即意识到这是在会场上,他抬眼扫了一下,所有的下属都在看着他。“咳咳,这事以后再谈。”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操他妈的,把手机关了。
最重要的两个议题讨论完毕,穆寒林便抽身离开了会议室。他匆匆赶到桃源居,发现傅雨节的房门虚掩着。
她坐在沙发上,眼睛又红又肿,好象刚刚哭过。
“宝贝,你的眼睛怎么了?”他来到傅雨节身旁,伸出手臂想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这是干什么?”他的脸色变了。
“穆寒林,你很好!”傅雨节直视着他,她的眼神让穆寒林有点害怕。“到底怎么啦?”他尽量把语气缓和下来。
“你昨天说的那些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穆寒林信誓旦旦道,“你和李锐离婚的第二天,我们就可以举行婚礼。”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么说?”
“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穆寒林话未说完,傅雨节已经把摄像机和那封信,一起推到了他面前。
“这是……”穆寒林满腹狐疑地盯着摄像机和信封。“我还想问你呢!”傅雨节冷冷道。穆寒林看了她一眼,抽起信笺,一见到信笺上的字,他的背上突然冒出了冷汗。摄像机的内容他只扫了一眼就赶紧关上了。
“怎么样?穆寒林,你太能演戏了!我真佩服你啊!”傅雨节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了苦涩,比哭还难听。穆寒林将摄像机放回原处,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回荡着两个字——阴谋。毫无疑问,他被人摆了一道。那个名叫高琳的女孩——当然那很可能不是她的真实姓名,为什么要害他?他想不出来。
“我居然会相信你的鬼话!”傅雨节平静下来,她靠在沙发上,喃喃道,“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知道。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和你一起很开心,至于你是不是真心爱我,我无所谓。象以前那样逢场作戏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偏偏给我无法兑现的承诺?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有这个必要吗?难道非要看着我痛苦你才满意?”
“不不,雨节,事情不是这样的……”穆寒林搓着双手,结结巴巴地说。
“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傅雨节站起来,指着门口说。穆寒林还想解释,但碰到她冰冷的目光,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他叹了口气,从她身边走过去,消失在门口。
穆寒林窝着一肚子火跑到高琳供职的那个商场。他找遍了所有的化妆品柜台,不见高琳的人影。他向商场的负责人打听,结果他们告诉他,商场里压根没有高琳这个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5:22
他绝望了。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扑朔迷离。首先,她跟他无怨无仇,为何要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他?他把脑海里可能的仇人筛选了一遍。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嫌疑最大,那就是傅雨节的丈夫,李锐。
如果李锐已经知晓他俩的关系……穆寒林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虽然自信把这段恋情藏得很好,但也并非万无一失,特别是最近几天,他们有点忘乎所以了。
穆寒林抽出一根烟,点上,只吸了两口又把烟掐灭。要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就只好同李锐摊牌了。他相信以他的实力,李锐没有取胜的机会。
傅雨节不打算掩饰什么,要是李锐问起,她准备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对她来说,怎样都无所谓了。
李锐不可能没注意到她哭肿的眼睛,但奇怪的是,他对此视而不见,连一句话也没问。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遥控器不停地按着电视。她从他面前经过时,他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好象她根本就不存在。最后,她被这种漠视激怒了,站在他前面,“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李锐面无表情,“你让开一点好吗?别挡住我。”
傅雨节气得一哆嗦,“李锐,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用不着这样阴阳怪气!”
“我没什么要说的话。”
“我们离婚吧!”傅雨节叹了口气,“够了,我受够了。”
“离婚?为什么?”李锐直起腰,表情出现了一纹波动。
“我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傅雨节平静地说。
“那个男人,是谁?”李锐盯着她,似乎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波澜。
“算了,他是谁并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对我很好,但是,我不快乐。你对我再好也没用的,你明白吗?”傅雨节低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因为你是个贱货!”李锐望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傅雨节躺在床上,睡不着。墙顶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行走着,周围万赖俱寂,永恒般的黑暗横亘在眼前。她听到客厅有人走动,李锐晚上睡在另一个房间里。她凝神倾听,声音又消失了。不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响起,咔咔,咔嚓,这声音很奇怪,象是一只牙齿锋利的小兽在啃咬硬物。
她翻身坐起,从床头的抽屉取出防狼喷雾器,向门口走去。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傅雨节慢慢往前摸索行进,来到厨房门口她停住了脚步。咔咔,咔嚓,声音更清晰了,而且,她看见冰箱的门大开着,有一团黑糊糊的影子贴在冰箱侧面。
她一只手握紧喷雾器,一只手摸向墙边的电灯开关。
突然,冰箱门砰地关上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谁?”与此同时,傅雨节摁下了电灯开关,厨房里一片通明。
站在冰箱旁边的李锐偏转脑袋对着门的方向,他的嘴边全是鲜红色的液体。傅雨节吓坏了,她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李锐的嘴角。那是什么?鲜血?
“我肚子饿了,找点东西吃。”李锐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是番茄酱。”他望着傅雨节手中的防狼喷雾器,笑了笑。
傅雨节回到卧室,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半夜起来吃东西也许并不奇怪,但是那种声音,吃什么东西会发出那种声音呢?他嘴角的东西真是番茄酱吗?她怎么看都觉得象血。联系到李锐最近的反常行径,她越发不安了。
还有,他为什么不开灯?
傅雨节的心跳开始加速,不对,这一切都透着诡异。她重新把卧室的门推开一道缝,偷偷望向外面。厨房的灯已经熄灭,李锐显然已经回房间了。她褪掉脚上的拖鞋,探出一只脚,接着是另一只。屏住呼吸,向前走。她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但心脏却越跳越快,简直一不小心就要从胸腔蹦出来似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5:22
她停下来,缓慢而深长的呼吸。好了,继续吧。她对自己说,先关上厨房的门,然后把灯打开。开关在墙边,按下去,没反应。见鬼,怎么会没反应?她又按了一次,灯不亮。
她的呼吸又紊乱了,背靠在墙上,扫视四周,没有人,这里没有旁人。
她需要冷静地考虑问题。几分钟前,灯还是正常的,现在却不亮了?如果说在这节骨眼停电,那也太凑巧了。有没有别的解释呢?比如,李锐干的?因为他不想让她发现他的秘密?这么看来,他已经对她有提防了,也许现在返回卧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选择。可是她明白,这选择已经太迟了。李锐不是傻瓜。
傅雨节深深吸了口气,厨房里有股令人不快的味道。她摸着黑找到了冰箱门的把手,将门轻轻拉开。一阵冷森森的气体扑面而来,她手臂上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凭借触觉。冷藏箱里除了些装着剩菜的盘子,没别的。她又把冷冻箱打开,手指碰到了一个圆溜溜,毛茸茸的东西。
她摸了摸。
突然之间,她明白了那是什么。巨大的恐惧感如冰冷彻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渗透了她每一根神经。
她尖叫起来。
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傅雨节的嘴巴。她不假思索地张嘴狠狠咬下去。耳边听得有人闷哼了一声,她被一股大力推到墙上,后脑重重撞上去。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光亮在她眼皮上飘浮。傅雨节不敢睁眼。就让我这样躺着吧,一直躺下去,不要醒。脑后的疼痛隐隐传来,但并不厉害。有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它俯下身子,热气吹到她脖子上。“撒旦告诉我的。”穆寒林在她耳边轻声说。他的面容在离她远去,变得不清不楚。“别离开我,寒林。”她哀求道。“我不会的,永远不会。”他在笑,笑得那么温柔。
“你在搞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是李锐瘦削的脸,他比以前瘦多了,眼窝深陷,简直象具皮包骨头的骷髅。他皱了皱眉头,望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上贴着邦迪牌创可贴。
“你到厨房干什么?”他问她。
“我……”她一时语塞,抬头看着卧室天花板上的灯光。“刚才电灯不亮。”
“保险丝跳了。”他站起身来,“灯不亮,你也不用叫得那么大声吧?让邻居听见,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冰箱,冰箱里……”她感到胃部一阵翻腾。
“冰箱怎么了?”他看着她。
“安娜的头,在冰箱里!”她艰难地说。
“哦?”李锐转身向厨房行去,他打开厨房的灯,接着是冰箱门开启、闭合的响声。不一会,他回来了。
“那里什么也没有。”他怀着一丝怜悯看着她,“你脑子里想太多了。”他回转身,向门口走去,嘴里嘟囔道,“只是一只猫而已。”
李锐走后,傅雨节的心情依旧平复不下来,这些天发生太多事了,安娜失踪,李锐的冷漠,穆寒林的背叛,没一件事不对她产生重大影响。她怔怔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不住溢出。你要坚强。这个世界不单单有爱,它也有别的东西,一些不好的东西。她的父亲在她出嫁的前一天严肃地对她说。她从未见过他那么严肃的样子。照顾好自己,宝宝。他深情地呼唤她的小名,她扑到他怀里,哭了。
傅雨节慢慢爬起来,眼睛有点发黑。她扶住墙,调整了下呼吸,向卫生间走去。她想洗把脸。经过厨房的时候,她不禁往里面看了一眼。仿佛有什么力量驱使她不由自主地想打开冰箱,看个究竟。她还是怕,但好奇心压过了恐惧。毫无疑问,那肯定是错觉,黑暗中,人的感觉常常会出错,她太想念安娜了。
她打开冰箱门,把下层冷冻室的抽屉拉出来。
安娜枯干的头在冷冻室正中瞪着她,失去生气的眼珠子突出来,跟玻璃弹珠一模一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5:23
“8.29空难的搜救打捞工作已告一段落,四分之三的遇难者遗体已经找到,由于机舱在空中便已遭毁坏,救援队目前已放弃寻找幸存者的努力。技术人员根据黑匣子和飞机残骸遗留的线索,确定事故原因是由机翼的潜在故障加上高空湍流引起的。航空公司未能及时检测和排除飞机存在的安全隐患,对此付有一定责任……市府近日将召开专项会议,讨论加强对航空公司的管理力度,防止类似悲剧重演……”
“事后诸葛。”穆寒林哼了一声,关掉办公室的小型电视机。窗外下着小雨,轻柔的雨丝粘在玻璃窗上,汇聚成一弯弯细流。
他把钢笔放在手指间绕来绕去,眼睛却盯着桌面的电话机。给她打个电话吧。他想。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真是头疼啊!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这时,电话铃响了。
他绝对想不到来电话的是傅雨节。“救救我,救救我好吗?”傅雨节的声音非常紧张,他能感觉到她很害怕。
“冷静点,雨节,你慢慢说。”
“我冷静不下来,我见鬼了!”她大叫起来,开始抽泣。
“别怕。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他柔声安慰道。
她结结巴巴地把昨天夜里的事情说完,他不禁皱起了浓眉。“真有这样的事?”他有点不相信。
“我怎么会骗你?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傅雨节在电话里无助地说,“寒林,帮帮我好吗?我好怕……”
“你在哪里?”
“我在公共电话亭里,他上班去了。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了。他不是人,真的,他不是人!”
穆寒林略一思索,“好,你现在马上到我家里,你有房门钥匙的,带出来了吗?”
“嗯。”傅雨节说。
“乖乖在家等我,我马上回去。没有人能伤害你,相信我。”他心头涌起了一股保护她的冲动。
挂断电话,穆寒林陷入了沉思。这个李锐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简直不象正常人干的事,即使为了报复他,也不该采取这样变态的手段。可是,他怎么知道他们关系的呢?这一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走到办公室外面,招手让秘书进来。他的秘书姓黄,年纪很轻,只有二十六岁,剪一头利落的短发。
“你去打听个事,我想知道八月二十九日,李锐出差回来坐的是哪一班飞机。”黄秘书答应一声便往外走,穆寒林喊住了她,“这事不能让李锐知道。”黄秘书点点头。
穆寒林开车回家。
门一开,一个温软的身体扑到他怀里。是傅雨节。“你总算来了!”她抱住他的身子,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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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4 05:24
他转身关门,一只手臂搂着她。“不用怕,这里很安全。”他扶她在沙发边坐下,细看只见傅雨节头发蓬乱,脸上惊魂未定。
“他太残忍,太可怕了!他竟然对安娜……”一想起安娜,傅雨节的泪水又忍不住了,“他简直毫无人性,他疯了!”
“李锐知道我们的事吗?”
“我不知道。”傅雨节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一直很小心,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而且直到这次出差前,他对我一直很好。可是从广州一回来,全变了。就像换了个人,好像,好像有个恶魔用了他的躯壳回来了!”
穆寒林心里有个想法,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荒唐,所以他不愿说出来,以免徒添傅雨节的恐慌。他好好安慰了傅雨节一阵,傅雨节躺在他的怀抱里,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一整夜都在惊恐中渡过,此时倦意袭来,她竟枕着他的臂弯睡着了。
穆寒林望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容,内心一阵酸痛,同时也有点庆幸。要不是李锐性情大变,他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个心爱的女人了。他轻轻将熟睡的傅雨节放到床上,在她额头印了个吻,然后站起身来,蹑手蹑脚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他想了一下,又把钥匙插进锁孔,向逆时针方向转了几圈,启动了防盗锁。
穆寒林回到办公室,坐在电脑前的黄秘书急忙放下电话,站起来说,穆总。她的表情显得很激动。穆寒林看了她一眼,“那件事打听到了?”黄秘书点点头,张口便要说话,穆寒林目光向里间一撇,示意她到里面说。
“穆总,这事太离奇了!”平时口齿伶俐的黄秘书说起话少见的语无伦次,“小方说,哦,他是我在航空公司的朋友,他查了八月二十九号的乘客名单,发现李锐乘坐的竟然是,竟然是……”
“是什么?”穆寒林逼问道。
“是AT3306航班!”
“什么?”穆寒林不禁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瞪着她,“你查清楚了吗?不会搞错?”
“我再三问过了,他告诉我,就是这个结果。”黄秘书显出委屈的神情,“这事太不可思议了,那架飞机不是坠毁了吗?我想可能是他们的电脑系统有问题,或者,出了别的什么差错。”
“那,你查过二十九号的其他航班信息吗?比如,下午的?”
“查过了,只有这一班有他名字。”
穆寒林愣了半晌,才挥挥手说,“好了,你出去吧。这件事别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知道了。”黄秘书退了出去。
穆寒林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巾,擦了擦汗。李锐真的是鬼?不不,这世上哪来的鬼?他断然否定自己的想法,但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钻出来:没有人在那次空难中逃生,乘坐3306航班的人,全部沉到那条江里,死了。
他感到身上的汗粘在衬衫上,又湿又冷,他打了个寒战。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进来。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瘦长的人影站在门口,“穆总好。”李锐手里抓着一份文件,眼睛直视着他。
穆寒林很讨厌下属用这种直视的目光看他,这让他觉得没有权威感。他喜欢别人低眉顺目的样子。现在李锐就是在用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然而他感觉不到一点愤怒,有的只是畏惧。
“这份文件,你签个字吧。”李锐走进来,向他的办公桌逼近。他把手中的文件递过来,穆寒林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仿佛那份文件是一把会伤人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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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4 05:25
“穆总,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天气好象不是很热啊。”李锐调侃地说,他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哦,没有,没有。”穆寒林僵硬地笑了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在那份文件上签了字。他巴不得李锐快走,但后者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穆总,下了班,我想请你吃个饭,顺便聊聊。你看怎么样?”李锐把那份文件卷成一个圆筒,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
“我,我晚上还有事,不好意思。”穆寒林坐立不安,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好吧。下次再说。”李锐终于往外挪动脚步了。穆寒林装作若无其事地埋着脑袋,直到房门带上的声音传来,他才抬起头来,吁了口气。
门又被推开,黄秘书闪了进来,她脸色煞白,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他,他刚才来过了!”
“不要大惊小怪。”穆寒林重重哼了一声,站起来。“我问过李锐了,他那天乘的是第二班飞机,肯定是航空公司的人弄错了。他要是坐了那架失事的飞机,那不活见鬼了?”他把西装拿起来,朝门外走去,“我出去了,有什么事问张总。”
停车场在地下一层,面积很大,足以停下百余辆汽车。这里吸收着地底的阴气,即便在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没开空调也冷嗖嗖的。穆寒林经过停车场的入口时看见管理员坐在房间里看电视,把一个后脑勺朝着外面。
他走进寂无一人的停车场,皮鞋踩在水泥地面发出清晰的响声。他看见不远处自己那辆银灰色的宝马,便把手伸进裤袋摸车钥匙。突然,背后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脚步声非常轻,离他近在咫尺。他忽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穆寒林猛地转过身。
李锐离他只有两米远了。
“穆总,你太忙了。所以我只好在此恭候大驾。”李锐的脸上依然带着那种嘲讽的笑容。
“你,你想干什么?”穆寒林下意识看了一眼李锐的脚下,他记得传说中鬼是没有影子的。但停车场白天没开灯,他无法分辨李锐有没有影子。
“我想干什么?哈哈哈,你占了我的妻子,我有没有问你想干什么?”李锐低低地笑起来,笑得穆寒林毛骨悚然。“你是不是很怕?你害怕我和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对吗?”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穆寒林缓缓向后退去,头上开始冒汗。
“不错,我已经死了。不过,很高兴我还有七天时间可以弥留在这个世上,好好报答我的仇人。”李锐咬牙切齿地说。
李锐的话让穆寒林想起了“头七”的传说。也就是说,死人的灵魂在七天之后才会离开人世。他的脸刷地白了。
李锐上前一步,挥动拳头,砸在他的眼眶上。他向后退却,可是李锐如影随形般扑了上来,拳锋雨点般落下。穆寒林的身材比李锐健硕,然而极度的恐慌使他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只知一味地用手护住头部。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这个懦夫!来呀,还手啊!”李锐气势汹汹地叫嚣着,抬脚猛踹他的下身。剧烈的痛楚使穆寒林清醒过来,他转身没命地向宝马车跑去。
李锐大步追了过来。
穆寒林按下钥匙的遥控开关,车灯嘟亮了一下,他扑到车身上,可是没等他拉开驾驶座旁边的车门,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背部势不可挡地传来,仿佛一只猛兽的利齿咬穿了他的身体。
他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后面,更深刻的巨痛摇憾着他的神经,血从腹部的伤口无情地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