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没有看到,也没有找到。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呢?”小娜有些愠怒了,但看了我下巴上的水珠和空空的纸杯子,笑了说,这是山里的矿泉水,是不是很好喝?我说“嗯,真的不错。我正口渴呢。”其实我真的很想喝水,嗓子都要冒烟了。
“那你还要不要再来一杯?我倒给你。”她伸手来接杯子,很认真的样子。
我说不用了,喝多了我到哪去找洗手间啊?
小娜说也是,这样吧,你快些休息,都快到午夜12点了。
现在是几点?我问。
还有一个小时到零点。她的语气明显有些急躁,一改刚才那温柔体贴的态度。她的脸色从嫩白,变得铁青,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出来,这让我一时间很难接受。我真的很害怕她的眼睛也会突然像梅子的眼睛那样放射出蓝光来,索性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她了。
我躺了下去,瞬间我就听到“啪”地一声,眼前一片黑暗。小娜关了灯,开门出去了。
黑暗中,我睁大了眼睛。感觉大腿处凉凉的,知道那是我刚才倒的那杯矿泉水的缘故。我掀开被子,立即闻到一股呛人的药水的味道。我心里暗暗冷笑:哼!和我闹?你们还嫩了一点!我现在谁都不相信了!我就想赶紧回家,赶紧去……突然我发现手里空空的,那三粒药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的手心里消失了……我的手心奇痒,是那种抓心闹肝的痒。完了,到底还是没有算计过他们,好在这“矿泉水”没有喝下去。
我有些困倦了,眼皮开始相互打架。睡去吗?可我怎敢睡去?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否还活着,猜测着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晚上不要在12点钟之前睡觉啊!”我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独眼人?你现在哪里啊?你又是现实的还是虚幻的呢?
睡不睡呢?我的眼皮开始发黏。
“吱”的一声,门开了,带进来一片红色的亮光。我忙直挺挺躺在那里,闭上眼睛,心里告诉自己,要放松,放松……我一丝睡意都没有了。
没有脚步声,但我凭直觉有人已经到了我的床前。并且,不止是一个人,似乎是一群人。
“你给他的药真的都吃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是的,都给他吃了,他还把一杯子的药水都喝了,我看这次够他受的了。不过,我感觉他好像没有想起什么来呢,我们还是再观察他一段时间吧。”是小娜的声音。
“好,很好。呵呵……”他的笑声也是这样的沙哑难听。这声音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吗?
有东西落在了我的额头上,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这毛爪子轻轻抚摩着我的额头,然后从我的脸颊向下缓慢滑下去……
我的头嗡地一下,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动。
他们终于离去了,就如他们悄悄地来,听不到一点点脚步的声音。
“醒醒,快清醒过来……”有人在呼唤我?
黑暗中,一个声音从窗子那边传过来,我挣扎着爬起来,走向窗子……
我开始走在荒凉的田野上,前面出现了一片小树林。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朦朦胧胧间,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穿行在夜色下的小树林里,那是小雪吗?她仍穿着她那件紧身的黑色风衣,我追了过去。树林的尽头是一大片墓地,小雪不见了,能看到的,只有那一块块泛着青色冷光的大理石墓碑……
我站在树林边上荒芜的杂草里,在那群墓碑里寻找着小雪的影子。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不禁让我深深打了一个寒战。天空中的月儿似乎在飘动,已飘到了有黑色云朵的地方了,四周更加黑暗和迷茫。
我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心里无比的恐惧和痛苦。左侧的一条羊肠小道上,悄然传来一种“嚓嚓”的声音,我顺着声音寻去,我看到游移过来一行黑色的人影来,我数了数,一共是七个。他们个个身披黑色的斗篷,面蒙黑纱,很难看清他们的面孔。 我想蹲下来,躲藏到草丛的下面,可是我感觉自己的大腿僵硬无比,身子怎么也伏不下去。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我的面前,齐刷地站住了,一起转过身子来面对着我,我看到的只能是他们黑色的面孔和黑色的影子。我浑身都麻木了,呼吸就要停止了。突然,他们都伸直了双手,向我扑来……你经历过在这种场景下被七个人死死掐住脖子的那种感觉吗?我想我彻底完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忽然,我发现自己的眼前一亮,是那种温柔的橘黄色的亮,同时感觉自己脖子上的手都消失了。我抬头望望天空,见是圆圆的月亮出来了。身边的杂草上,直挺挺躺着那七个人。我弯腰下去,扯下一个人的面纱,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司机阿良!阿良的面色惨白,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面色在逐渐的恢复。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快走!”阿良说,“9月15日,记住这个日子……”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儿?快告诉我!
“9月15日……你快走,你会救我们的……你若是再不走就……他们怕阳光和月光……”
这时,橘黄色的亮光在逐渐消失,我抬头看看夜空,发现月亮已被乌云遮蔽去了一半。低头再看阿良,见他的脸色又开始发白了。还有他的嘴唇正在抖动着,两颗尖尖的牙齿正向外生长着,发着骇人的白光。吸血鬼?!
我本想再去揭开其他几个人的面纱,想了想,知道是要来不及了,就猛地跳起了身子,回头就奔来时的小树林里跑去……
果然刚跑出去不远,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有人对我穷追不舍的奔跑声。我头都不敢回,注意力全集中在有些发软的双腿上了。我说腿啊你还是帮帮我吧,我完了你不也他妈的完了吗?这话还真的很管用,我的双腿竟充满了力量,前进的速度也明显地增加了。于是我边逃边摸自己的口袋,想把手机给翻出来,可是我的手机根本就没有在我的口袋里很规矩地等我的手去摸它,这让我要打求救电话的希望变成了泡影。
远方,树木枝杈间隙中,出现了很多白亮亮的光,我心里一阵兴奋。想那一定是有人家的住户,就更加拼命地向那个方向逃去。
当跑到树林尽头的时候,我看清了,在前面的一大片宽敞的空地上,耸立着一幢亮堂堂的大楼,每个窗子都亮着白色的光泽。大楼的门前是个音乐喷泉,水花四溅,歌声悠扬。楼门处七彩灯迷离闪烁,有很多男男女女在进进出出,面露微笑。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装,迈着小方步,向大楼的门前走去。喷泉边上有很多人在愉快地散步,欣赏着夜色美景,我不断向他们点头示意,可他们就当我不存在般侧目而去。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行为很让我难过,太伤自尊了!大小我也算个“名记者”呀。
算了,我想自己还是先进到楼里再说吧。得不到帮助,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楼门口两侧很规矩地站着四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保安,个个高大威猛,酷样十足。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摇大摆地向门里走去,边走边想你们要是拦我我就说认识你们这里的总经理,看你们还敢不敢拦?
我的担心真是多余,那四个家伙目不斜视,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让我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溜了进去。进了正厅大堂,一个身着蓝色制服、鼓鼓的胸脯上别着个金灿灿小长条牌牌的女子很热情地向我伸出了白白的小手,做了一个很职业性的欢迎手势,微笑着把我请进了一个宽大的包房。包房里放着一张大号的八仙桌,桌子上摆的全是山珍海味,馋得我直向喉咙里咽口水。
“快请坐,请坐。我最喜欢和写文章的人打交道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这才注意到桌子旁坐着个穿黑色西服系红色领带的家伙,亮亮的秃顶下一张胖胖的大脸呈圆球形状,下巴上蓄着浓密的胡须,年龄在50岁左右的样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自己怎么只看到好吃的,看不到人呢?我突然记起了阿良给我的那块红布上先前写的那几行字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了?你真的忘记了吗?其实你应该想起来的,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吃饭了?肚子里没有食物你不饿啊?回家吃饭吧。”
于是我就笑了,我说谢谢谢谢,我真的好饿呢,然后我就坐下来开始吃饭。
吃得我满嘴流油直打饱嗝,那老伙计在一旁说早就想请你给我写点什么了,可你老是说自己很忙,今天总算是把你给请来了,吃完就开始给我写吧。我说写什么呀,再说我喜欢用电脑写作,我也没有带电脑来呀。那伙计说我有啊,不信你自己看。
我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了一眼我就“嗷”地一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原来他在用手指着他自己的脑袋,那脑袋竟是个硕大的骷髅头,颗颗大板牙上下碰撞着,流淌着黑色的液体……
我再看餐桌上的食物,竟都化做了动物的尸体……
我踢翻了椅子,夺路就逃,边逃边疯狂地呕吐,不知不觉中竟又跑在了荒野上了。这破梦也太不够意思了,刚做了个美梦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就是感觉很累很累,最后靠在一颗高大挺拔的白杨树下睡去了……
“该醒了,周老师。醒来吧。”
我闻到一种淡淡的清香的味道,于是我很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小娜正微笑着坐在我的床边。
我说我怎么这样疲惫啊,浑身上下都很酸痛呢。
小娜说这是你每天都在病床上躺着的结果,你很需要锻炼呀。
我坐了起来,房间里很亮,早晨的阳光正斜射在我的床上,给我一种很明朗的感觉。
“快吃早餐吧。” 小娜回身端过来一个食盘子,里面有面包、牛奶和两小盘子青菜。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就如好些天没有进食一般,看来梦里吃多少东西都不会吃饱的啊。再说自己不都吐出去了吗?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桌子“饭菜”和那个大骷髅头来,胃里一阵痉挛,嘴里的面包和蔬菜就要往出喷。马上,我不敢再去想那个梦了。
你慢点吃呀,小娜笑着说,今天是探访日,一会就有你的亲人或朋友来看你的。
探访日?我迷惑地看着她。我的头脑杂乱无章,也理不清个条理出来。
吃完了早餐,小娜让我穿上了衣架上的休闲装衣裤,便带着我走出了屋门。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饭前少做了两件事情:刷牙和洗脸!
走廊里很热闹,来来往往走着很多的人,大多人都被护士模样的人引领着。
难道这里真的是……我不敢想下去了!
我们走进了一个白色的房间里,里面没有其他人,很清净。只有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下放着一排木椅子。小娜示意我坐下来。
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不知道谁会来看我。
小娜双手背在身后,很规矩地站在门口处,就像一个迎宾小姐。
我说你为什么不坐到我的身边来呢?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习惯了,然后便沉默不语。
这时,推门走进来两个人。当我看清他们面孔的时候,我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竟是程菲和小雪夫妇!
他们?程菲?!
小雪很亲密地挎着程菲的胳膊,向我走了过来。
我想说你们是人是鬼还是妖孽?但怎么都张不开嘴,只好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周大哥,我们也是刚听到你住院的消息不久,立即就来看你,你好些了吗?” 程菲说。
“周大哥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呢?”小雪说。
我说你们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告诉我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你……你也没有什么病的……就是……养养就好了……”程菲有些不自然地说,同时我看到他下意识地用手把小雪向自己的身后推了推。难道我是个危险分子吗?
我说我的病好了,求你们帮我把出院的手续给办了行吗?
“这可不行,给你办出院手续的,必须是你的家属……还要有何医生的证明……”小娜悄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周大哥,我们得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好吗?” 程菲说完后,就拉着小雪急匆匆转身走了。在临出门前,我看到小雪回头向我张望了一眼,从她的眼神中我感觉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第九章
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小娜。“别担心,我已经通知你的爱人来看你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和你爱人谈谈,让她去找何医生想办法让你出去。”小娜说。
我爱人?我怎么觉得爱人这个词语咋离我是那样的遥远呢?
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的纱巾,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秀丽的面庞上有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她上身穿着淡紫色的羊毛衫,下身穿着深红色的长裙。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她的美丽她的气质让我着迷。
“师母,你终于来了,周老师又想出院了,你快和他好好谈谈吧。”小娜对她说。她和这个陌生的女人似乎很熟悉。
我说您是?
“咳。”女人轻叹了一口气说,“周正啊,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呢?算了,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了。但我决定了,在你没有出院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不再提出和你离婚了。”
我说离婚?
女人走到我的身边,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按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她就坐在了我的身边,注视着我,目光里闪着泪花。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对我真的很陌生啊!她居然是我老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问她:“今天是几月几号?”
她说今天是10月14日。
她就这样注视我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样子,什么都不说,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边走边擦脸颊上的泪水。
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老婆,麻烦你去找何医生谈谈,让我出院吧!”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问小娜我老婆叫什么名字?
小娜说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总喜欢叫她做“大玲子吗?!”
“大玲子?!”我轻声重复着这个让我胆寒的名字。
大玲子怎么会成为我的妻子呢?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还有老魏那浑球会同意吗?我的内心里只是对大玲子有过非分之想,要她做我的老婆我还是会很犹豫呢。《宛城晨报》那场火是什么时间燃烧的呢?报社大厦里的奇怪现象又作何解释?
小雪临别的时候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一眼?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程菲真的没有死?!
或者说是自己已经回到了过去不成?难道让我改变未来?改变未来能够解救很多人的生命我是很愿意去做的,真的。
我斜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努力去想,努力去回忆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是从哪开始的呢?
我只记得自己清晨起来去参加程菲的葬礼,然后就开始了这段迷离恐怖的经历。对了,那个闹钟!自己床头的那个闹钟,闹钟让我的记忆突然清醒起来,我是在接完小雪的电话后,顺手拿起了身边的闹钟……这么说自己当时是坐在或躺在床上做这件事情的。我设定闹钟报时的时间绝对是凌晨3点!可又是谁给我把设定的闹钟时间改变了呢?
“睡吧,谁的电话?”
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悄然响起,我的眼前模糊出现一个女人的身体轮廓,她正穿着粉红色的睡袍躺在我的身边!
难道……难道当时我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不成?是这个女人偷偷改变了我设定的闹钟时间?!这个女人又是谁?
小雪打来的电话都说了哪些内容呢?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又是漆黑的午夜
我真的不想睡去
你会知道我在思念谁
惆怅黑暗的来临
惧怕寂寞的侵袭
好想再爱你一回
真的 只一回
我甘愿化成灰
这是谁写的破诗啊?像只苍蝇在我的耳边嗡嗡……
手机,我的手机呢?我睁开眼睛对着小娜喊。
可是,房间里早已再没有其他人了。房门紧闭着,四周白色的墙壁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白森森的冷光,让我深深打了一个寒战。我走向窗子,向下看去,从高度上看,我仍然处在三楼的位置上。我再向下看去,我看到一条幽深的小路直直地通向前方,路的两侧是两人高的小松柏,松柏下是翠绿的草坪。三个人正急匆匆顺着小路走着,走在前面的是何镜医生,他的身后紧紧跟着莲子护士和那个叫麻将衰的保安。
小松柏渐渐挡住了我的视线,他们就如我的幻觉般,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试探着推开了窗子,想着怎样能从窗口爬下去,我想快速地逃离这里,回到属于我的城市里去,去找回我自己。揭开这让我痛苦的经历和神秘的面纱!
突然,我感觉有一双手在我的背后猛地一推,我惊恐地“啊”了一嗓子,身体向楼下扑去……
我拼命地用脚勾住了窗沿,两只手扑在滑滑的墙壁上,浑身战栗着。
“救命!救命啊!”我本能地呼喊着……有一双手正在用力地扳着我的脚丫子,是我没有穿袜子的缘故吗?我感觉这双在谋杀我的手很嫩很滑,所以我断定这一定是他妈妈的女人的小手!要是掉过来扳我的手该有多好?还能让我看看她的芳容什么的,我想。
我使劲扭动着身体,努力不让这女人的小手得逞。
我看清了,地面是坚硬的水泥面,假如我很实在很结实地大脑袋冲下摔落到水泥面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我鱼一样挣扎的时候,那双小手竟变成了一双粗糙的大手,抬起我的脚丫子,死死扣住我的脚腕子将我悬在了半空中,我充血的脸憋得难受,脑袋发涨。我的心狂跳不止,恐惧到了极点。
我想我真的要完了。
那双手将我的身体上下动了动,我就知道了,他要把我的身体向下扔了。瞬间,那双手在把我的身体提高了半拉身位后,便用力向下一使劲,松开了手爪子,让我大头冲下直直坠向水泥地面。我拼尽身体的全部力气,将双手推在墙壁上,尽量把身体脱离墙壁远一些,同时双脚下摆……我终于滚落在了水泥路旁的草坪上了,草的叶子大多已枯黄,不是很柔滑,但我仍滚出了老远,身体最后撞到了一棵小松柏上,停了下来。我匍匐在草坪里好一会才缓过神儿来,动动胳膊腿,还都灵活好用,就爬了起来,抬头向楼上望去。我要看看推我出来和扔我下来的人的模样,那三楼的窗子“啪”的一声关上了,我看到一个白衣黑发的身影一闪消失在窗子里。
我的面前是一幢六层白色的大楼。
我也顾不了许多了,撒腿就向小松柏树林深处跑去。脚下的草坪很柔软,但仍阻挡不了我飞快的步伐。我心里暗暗庆幸自己以前每晚做仰卧起坐、练倒立的运动,这让我的体魄很是强壮。但我又想那家伙可以把我身体用双手抓起,也足见此人的块头了。
前面出现一面红砖墙,足足有两人多高,我试了几次都没有爬上去,只好顺着墙根儿转悠。终于转悠到了一扇小角门前,小角门紧锁着,我抓着门的铁栏杆爬了出去,我的脚刚一落地,听到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你跑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我惊恐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见一条羊肠小路弯曲的向下延伸而去,路的两边都是茂密的白杨树林,声音是从杨树林里的某个地方传出来的。
我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高喊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出来!有种你就给我出来!我管你是人是鬼呢!我不怕!”我的声音落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这样的寂静让我恐慌,我拼命地朝着小路奔跑下去。穿过了白杨树林,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不时地有大客车和大卡车呼呼奔驰而过。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头再看看白杨树林,仿佛有一种似曾来过这里的感觉。我以前真的来过这里?
第十章
我孤独地站在路边,挥手示意,想让眼前过去的车停下来一辆,哪怕是一辆拉沙土的大卡车也好啊。可是没有一个司机理会我的无奈,就如我是空气,根本看不到我一般,一打方向盘便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儿,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才发现浑身的泥土,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一定像个土匪,怪不得车子不肯停下来拉我呢。
我忙将头上的杂草扒拉下来,拍打去了全身上下的尘土,整理好衣装后,果然有一辆大卡车被我拦截了下来,我上了车说可谢谢你了司机师傅。司机师傅是个精瘦的小个子,眨巴着小眼睛说你去哪里?
我说您是不是去宛城方向?
他说是,但我不能白拉你,你得多少给点脚钱。
我说好好,您说个数。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感觉钱包还在,就很放心地坐在了他的旁边,同时也轻舒了一口气。
那你就给50吧,看你穿的都是名牌,也不差这俩儿小钱是吧?
我想这小子还真会趁火打劫,但还是微笑着说好啊好啊。
大卡车开始狂奔起来,我回头看去,身后掀起一片黄色的尘浪。朦胧中,我看到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在尘浪间翻动着……就忙转回了头,不敢再看下去了。
我说你知道白杨树林那边的白楼是什么地方吗?
司机说:“靠,看你就是外地人,那里不是大鸭子山精神病医院吗?”
我不自觉地“哦”了一声,说:“我问了你一句废话,我知道是精神病医院呢。”然后我就开始使劲搓自己的手心,原因是手心真的好痒痒。磋了一会就好多了。
司机开始沉默了,但我发现他总用眼睛斜视我,让我感觉怪怪的。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车子终于驶出了黄土大道,上了柏油马路,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看着路上过往的人流和车辆,我使劲晃了晃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自己怎么会住进精神病医院的呢?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怎样想都理不清一个头绪出来。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在阿良的出租车上的情景,那应该是自己最后在城市里的时间记忆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去报警?把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讲给警察同志听?人家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该不会把我送回到精神病医院吧?
也是,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破东东啊?!
可这些真的存在吗?
“阆嘈耪飧鍪澜缟嫌泄砺穑俊蔽业蜕问自己?/p>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相信有,主要是我没有看到过。”司机接过话茬说,瞬间又斜视了我一下。他的耳朵还真灵。
临近中午时分,车子终于驶进了市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大小车辆,我的泪水险些落下来,那种感觉就如刚从一个恶梦中惊醒过来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
“你想在哪里下车?”司机把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旁,“前面不允许走大车的。”
我知道自己该下车了,就忙拿出钱包,边掏钱边问他:“今天是几月几号?”
“9月14日,怎么了?对了,你给我钱呀!”这小子向我伸出了惨白的小手。
我从钱包里不假思索地捏出一张纸币,看看面值,居然是5000万!我的手一抖,冥币就掉到了车座旁了。
“你……你真的是从大鸭子山跑出来的病人啊!算我倒霉!你快给我下车……下车!”司机虚张声势地对我大喊着,看他的样子很害怕我会随时扑向他。
我忙打开车门跳下了车,那给死人烧的冥币被司机从车窗给扔了出来,慢悠悠地飘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的钱包里竟塞得满满的都是冥币!
9月14日?阿良告诉我千万记住9月15日这个日子。明天不就是9月15日了吗?还有,那个被小娜称为我老婆的大玲子为什么要告诉我今天是10月14日?两个时间整整相差了一个月呀!
程菲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会和小雪来精神病医院看我?!
我的头脑开始渐渐清晰起来,但怎么都想不起来给程菲送葬的那天是几月几日了。
精神病医院的那帮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阿良那两颗闪着白光的尖牙齿又是怎么回事情?我怎样才会救了他?
独眼人告诉我还有六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几天了,可独眼人又在哪儿呢?
我盲目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霍地,我停在了一座大厦前,四个鲜红色的大字映入我的眼帘:《宛城晨报》。正是中午时分,报社的门前很清静,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
我该进去吗?那里还会隐藏着鬼怪吗?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刻,我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气之声……
我第二次听到这样哀怨悲凉的叹气的声音。第一次是在竟圆咖啡厅的洗手间里,当时给我的印象是那样的深刻,那样的恐惧,同时也在感染着我的心绪。我轻轻回身看去,中午的阳光下,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手拿竹棍儿身着蓝色布衣戴着墨镜的老人。我不知道他站在我的身后有多久了,我看着他,说:“您还认得我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先生,您挡了我的路。”
我低头看脚下的路,发现自己的确是站在了盲人专用道上。
我说您要去哪里?
他说天下之大,总有我要去的地方。继而,转身就顺着盲人道向回走去。
我跟着他,很近地贴着他走。
这分明是那个给我算卦救我冲出地府的独眼人吗?他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呢?难道是让我跟着他走吗?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看着身边匆匆经过的行人、车辆、高楼大厦,我突然感到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我的神志是清醒的,我不是精神病人!那些可怖的经历依稀在自己的脑海里呈现着、翻滚着。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幻觉不成?我坚信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一阵剧烈的疼痛,迫使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独眼人突然停了步子,转身向我看来。我急收了脚步,险些撞到他的身上。
我说您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您走吗。
他说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我是个盲人,一个算卦的盲人,身上没有几个钱的,假如你想抢劫的话,不应该选择我这样的人来抢。
我说您错了,您见过我这样文明的抢劫犯吗?告诉您,我和您一样,也是个算卦的。并且我知道,您并不是真正的盲者,您还有一只眼睛可以看到光明。
独眼人沉默了。
我继续说,我真的想和您好好谈谈。
独眼人摘了墨镜,用独眼看了我一下,又戴在鼻梁上,转身向拐角的胡同里走去。我跟着他的步伐,继续跟在他身后走。
我们停在胡同内一面僻静的大墙根儿下。独眼人从口袋里取出几张褶皱的报纸,抚平了褶子,平放在地上,屁股就要坐上去。
我大喊一声“别坐!”吓得独眼人身子一歪,靠在了墙壁上。
那是一张《宛城晨报》,一版的显要位置赫然印着:
记者周正打“的”采访车祸反遇车祸
女“的姐”梅子当场身亡
本报讯:9月4日上午,本报记者周正在打“的”去采访西城高速公路发生的一起离奇车祸的途中,因车速太快,出租车刹车失灵,撞进了路边的白杨树林里,撞折了三棵碗口粗的白杨树……被宛城人称为美女“的姐”的梅子当场死亡……记者周正昏迷不醒,立即送往医院抢救……成植物人…… 我的手开始哆嗦了,继续颤抖地翻阅下面的报纸:
记者周正打“的”采访车祸反遇车祸
女“的姐”梅子当场身亡(续一)
本报讯:记者周正在昏迷的第三天深夜突然神秘失踪,据值班护士讲,在周正失踪的那天午夜,查房时,在走廊里看到一着青色西装的人影从周正的病房里走出,一闪后消失不见。随后突然全院停电,后查明停电原因是保险烧丝断。五分钟后,全院恢复供电时才发现,昏迷不醒的周正已不在病床上……
记者周正打“的”采访车祸反遇车祸
女“的姐”梅子当场身亡(续二)
本报讯:9月8日午夜,一个奇怪的匿名电话突然打进《宛城晨报》热线,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名年轻女子说,她看到失踪的周正大记者正酣睡在大鸭子山竟圆公墓旁的草丛里。当报社负责人说假如消息属实,报社会立即付给信息费时,举报人说不用了,你们快来吧,随即电话便被挂断。当报社采访车和医院救护车在深夜赶到竟圆公墓旁的时候,果然发现了正在草丛里打呼噜的周正,看起来他非常疲惫。大家当即把周正唤醒。哪知周正竟疯了一般跳起来,把去接他的七个人全都打倒在地,并抢了救护车司机的口罩,撒腿往小树林里跑去。黎明时分,大家才在一棵高大的白杨树下找到了继续睡觉的周正,把他绑到了担架上……周正醒来后,开始胡言乱语,说他是已经死去了的程菲(市修配厂技术科科长程菲离奇自杀后,遗体至今没有找到,本报关注中)。此事惊动了正在全力侦破程菲尸体失踪案的公安机关。据查,周正确是程菲的初中同学,警方怀疑周正与程菲遗体的失踪案有密切关联,怀疑周正受到了极大刺激,才会造成此种精神错乱……目前周正已被送大鸭子山精神病医院,做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案情扑朔迷离……
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报纸撒落到了地上。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是个精神病人?还是我中邪了?我经历的那些可怕的景象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着、跳跃着……
我的头好疼,痛得我不得不用双手捂住了头顶。
您说话呀!您为什么要我看这些?我真的是在现实中吗?
我放下双手,抬头看去,我的面前,只是一面黑色的大墙。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淡下来了。独眼人呢?我转回身去找他,幽深的胡同里,只有我孤独的站在这里。看不到独眼人的影子,一阵寒冷的风在胡同里撩过,打了个小旋风,把我脚下的报纸吹了起来,翻着跟头跑远了。
独眼人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呢?今天到底是几月几号?
我向胡同口走去。
在走进报社大门的时候,我向门卫室里看了一眼。我看到熟悉的老王头正伏在桌子上迷糊。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进入。我就径直走向了电梯。
13楼?
我边按着电梯的指示按钮,边不时地向自己身后观察。电梯里空荡荡的,我真的怕突然出现一帮子人来,还有那个大块头很容易掉下来的胳膊……
好在,电梯里没有一点反常的现象发生,很顺利地把我送到了13楼。
各个采编室的屋门都紧闭着,楼道里很清净,没有一点的声响。人呢?我记得这帮家伙中午都喜欢在办公室里甩扑克,挂纸条啊……
推开魏总办公室的门,发现魏总正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冲我傻笑呢……
我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看着老魏,我想从他的傻笑中找到一些我所需要的答案。
紫色的厚厚的窗帘半遮蔽着窗子,加上外面的阴郁的天空,使房间里更加暗淡了。老魏身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笑容僵持着,给我的感觉越来越恐怖,我真的想立即撤出他的办公室。这时,老魏的身子前倾了一下,嘴巴终于动了起来:“快进来呀,我的大功臣!为了你,我有意把全报社的人都放了半天的假呢。” 老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我向房间里推了推,然后就把门给关死了。
我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沙发上,仍在仔细观察着老魏的一举一动,我想知道这老家伙在搞什么鬼?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中午的时候人少啊……你小子装得可真像啊!”老魏给我倒了杯水,送到了我很肮脏的手里。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注视着他。
“你让咱晨报的发行量翻了十番!我会给你发奖金的!你的红包我早就准备好了!快,告诉我,那些鬼怪的事情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又是怎样从三楼上跳下来而没有受伤的?”
我无言以对,心里突然有种想大哭一场的感觉。
“你这是怎么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没有必要对我保持沉默的。现在警察都在找你,我们应该研究一下你下步该怎样做,是投案自首还是……”老魏收敛了一直挂在腮帮子上的笑容。
我说您先别说那些没用的,能先介绍一下我都做了些什么吗?
老魏说有什么好介绍的,想起你说的那些话我现在都还感觉脖子后面发凉呢。对了,你把程菲的尸体给藏哪儿了?快交出来吧,免得吃官司。
我说你真的以为是我把程菲的尸体给盗窃了吗?
老魏说我不这样以为,可是,外面都这么说呢。
我说我那两个同学真的也死了吗?
老魏愣了一下,用很怪的眼光看了我一小会,说你应该知道的呀,一个死于突发心脏病,却躺到了太平间里程菲遗体的位置上……另一个死于车祸。死于车祸的那伙计的胳膊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们的报纸正在追踪报道呢……
看来,这两件事情是的确发生过了……
后来呢?我问。
后来你就住院了,对了,你是不是和美女“的姐”梅子有一腿呀?你总喜欢打她的车去采访,这全报社的人都知道,都看到过你和这俏娘们儿黏糊……人家在医院开救护车的老公还要去找你算账呢……
梅子的老公是不是叫阿良?
是啊!看来阿良定是找过你了,你是不知道啊,这浑球还要点火烧了咱报社呢。全报社的人都在骂你,说你惹的祸却危害到了大家的人身安全……不过还好,现在这“乌龟”也进了大鸭子山精神病医院了……
是这样啊,看来全报社的人真的都很恨我呢。我点了点头说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你就玩失踪和编造遇鬼的故事,说自己是死去的程菲……你住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我让大玲子假扮你老婆去看你……
老魏刚说到这儿,突然停了话语,转头向门口看去。
是的,我也听到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正从走廊深处向门口的方向走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脚步声真的是那样让我不安。
脚步声停在了门前,同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老魏示意我躲到文件柜的侧面去。我身子紧贴着墙,伸出脑袋向门口看去,门开了,我看到了大块头出现在门前,他的一个衣袖是空的,正随着他身体的摇晃不停地摆动着……
第十一章
“怎么样?外面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老魏的声音。“还没有发现,就是有一辆警车从咱报社门前刚开过去了,没有拉警笛,不像是在追捕犯人的样子。”大块头的声音。
“好了,你去吧,好好给我看着大门……”
“对了,头儿,他来找你了吗?我在门前站了大半天了,连只苍蝇都没有飞进来呢。”
“什么?你说什么?”老魏的声音有些发颤。
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到老魏就那样站在门前,他的身体挡着大块头的身体,我只能看到大块头的衣袖和他比老魏高出一些的脑门子上耷拉着的头发。
他们在静静地对视?难道在暗示什么吗?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听到了老魏的声音。
“对了,这期间你就没有去趟厕所吗?快到门口给我守着去吧……”老魏咣地把门给关上了,我听到大块头在门外说了句“没有啊!我一直憋着呢……”听声音很委屈的样子,然后就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了。
老魏走回到他的老板椅旁坐了下来,并示意我回到沙发上去坐。
“这人是谁?”我喝了口水问,然后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面。
“你真的把他给忘了?他不是咱报社新来的门卫大李子吗?你总喜欢叫他大块头。练拳击的出身,后来出了车祸,没了只胳膊,才屈尊到我们这里做门卫的。”
“可我进门的时候,明明看到老王头正伏在门卫室的桌子上睡觉呢,怎么就换成了他了呢?”
“你……你?你又来了你!好,这样也好,你可以继续编,继续造,我记一下……”老魏找出了个本子,拿着笔看着我。
我说我没有编,我说的是事实。
“好,你这句‘我没有编,我说的是事实’好啊!可以证明你讲的鬼故事的真实性。”
什么啊,老魏,我真的没有编啊!
“好,继续!你继续说下去……”老魏很认真地记录着。
“告诉我,老魏,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愚弄我?我真的看到老王头伏在桌子上睡觉呀!”
“什么?”老魏终于停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着我。“可是,你要知道,老王头在上个月就去世了……”
“什么?去世了?去世了不就是死了吗?怎么死的?”我朝老魏瞪起了眼睛。
“他伏在桌子上不醒人事,是你把他背到医院去的……是你把他给害死的……”
“我?我害死他……老王头?我平时对这个老爷子特尊重的……”
“老头儿是脑出血……你不该乱动他……等医生来,他是不会死的……你在老王头的葬礼上哭得很伤心,直抽自己的嘴巴……你真的忘了?还是……你在继续编造你的‘鬼故事’?这我欢迎……我打算等把这件事情忙完了,给你在报纸上开个‘怪异专栏’呢,你做栏目主任……”
我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抬头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老魏,你真的不相信有鬼魂存在吗?”我说。
老魏“嗯”了声,想了想,说:“那女人的声音很怪异,听着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就如鬼魂发出来的声音……”
我说谁?谁的声音?
“就是在9月8日午夜,给报社打匿名电话的那个女人……”老魏的脸色有些发白,我知道老魏紧张的时候,脸就是这个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