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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06
老板是用来狐假虎威的
曹雪芹真是个妙人,红楼一书思维运笔常在常理之外,就比如说写到大观园里一派花柳繁花,温柔富贵的景象,公子小姐们在里面过着幸福生活的时候,按一般人的想法,自然是编排些风雅韵事,吟诗作画玩游戏。就像现在电视里一演到有钱富豪的腐朽生活,男的打高尔夫,坐游艇旅游,女的每天做头发逛大街,看的多了觉得作富豪也挺闷的。看了许多明清艳情小说,也大抵如是,差别只在于作者代那些才子才女写的诗,水平有高低而已。
老曹就不一样了,他笔下这些公子小姐们一开诗社写诗,我的心里就直打哆嗦,不知道他又要在她们的诗里写出多少悲秋之意,隐含多少命运之僭。府里正经和平无波,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太平盛世,他却用了几场丫头婆子之间的打架斗殴来表现,让我们这些后辈看了只能说一个字,高。
高字不能白说,说完了也要仔细研究学习领会其中要旨。我看了两遍,突然就看穿了一个事实,悟出了一点道理。这个事实就是,麝月其实很厉害,丫头们吵得不可开交,袭人的春风化雨似的教诲不起作用,晴雯柳眉倒竖,声色俱厉的责骂也不起作用,最后总是要麝月站出来才搞得掂,可是麝月那一招也很简单,就是狐假虎威。却说丫头芳官同她干娘洗头,她干娘自然偏心,用亲女儿洗完了剩下的洗头水给她洗,芳官可是戏班子里的正旦,怡红院的新宠,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大吵起来。大丫头们都给芳官撑腰,袭人忙打发人去说:“少乱嚷,瞅着老太太不在家,一个个连句安静话也不说。”干娘向芳官身上拍了几把,芳官便哭起来。
宝玉便走出,袭人忙劝:“作什么?我去说他。”晴雯忙先过来,指他干娘说道:“你老人家太不省事。你不给他洗头的东西,我们饶给他东西,你不自臊,还有脸打他。他要还在学里学艺,你也敢打他不成!”那婆子便说:“一日叫娘,终身是母。他排场我,我就打得!”这个大道理一说出来,袭人晴雯全没词了,袭人唤麝月道:“我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太急,你快过去震吓他两句。”麝月听了,忙过来说道: “你且别嚷。我且问你,别说我们这一处,你看满园子里,谁在主子屋里教导过女儿的?便是你的亲女儿,既分了房,有了主子,自有主子打得骂得,再者大些的姑娘姐姐们打得骂得,谁许老子娘又半中间管闲事了?都这样管,又要叫他们跟着我们学什么?越老越没了规矩!你见前儿坠儿的娘来吵,你也来跟他学?你们放心,因连日这个病那个病,老太太又不得闲心,所以我没回。等两日消闲了,咱们痛回一回,大家把威风煞一煞儿才好。宝玉才好了些,连我们不敢大声说话,你反打的人狼号鬼叫的。上头能出了几日门,你们就无法无天的,眼睛里没了我们,再两天你们就该打我们了。他不要你这干娘,怕粪草埋了他不成?”
那干娘原是个三等人物,托了芳官的福才进了园子,没见过世面,让麝月给吓住了。其实若换成像宝玉的奶妈李嬷嬷那些老货,回上一句,“我就坐在这里等,有本事你请了老太太来我看。”麝月也就傻了眼了,老太太岂能因为这些个小事来给你一个二等小丫头撑腰。想必后来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下一次为了春燕她娘要打春燕吵架的时候,袭人见他娘来了,不免生气,便说道:“三日两头儿打了干的打亲的,还是买弄你女儿多,还是认真不知王法?”这婆子来了几日,见袭人不言不语是好性的,便说道:“姑娘你不知道,别管我们闲事!都是你们纵的,这会子还管什么?”说着,便又赶着打。袭人气的没办法,最后还是靠了麝月排众而出,对婆子及众人道:“怨不得这嫂子说我们管不着他们的事,我们虽无知错管了,如今请出一个管得着的人来管一管,嫂子就心伏口伏,也知道规矩了。” 便回头叫小丫头子:“去把平儿给我叫来!平儿不得闲就把林大娘叫了来。”那小丫头子应了就走。众媳妇上来笑说:“嫂子,快求姑娘们叫回那孩子罢。平姑娘来了,可就不好了。”那婆子说道: “凭你那个平姑娘来也凭个理,没有娘管女儿大家管着娘的。”众人笑道:“你当是那个平姑娘?是二奶奶屋里的平姑娘。他有情呢,说你两句,他一翻脸,嫂子你吃不了兜着走!”
平儿不得空,但大家都是锦衣卫的一员,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所以就派了个小丫头子回来口头支持,说:“平姑娘正有事,问我作什么,我告诉了他,他说:‘既这样,且撵他出去,告诉了林大娘在角门外打他四十板子就是了。’”那婆子听如此说,自不舍得出去,便又泪流满面,央告袭人,赌咒发誓的,终于留下来,人也就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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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08
多加二两银子的月钱
现如今北美经济也不景气,漂洋过海来到新大陆的新移民,基本上都尝到过这样的苦头,就是没有工作经历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永远也没有工作经历。怎么办呢?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于是就有了专门给人开工作经历的公司,这个公司一样要你去打工上班做项目写程序,不同的是,公司不给你发薪水,反而要你给公司交钱。听起来觉得离晒谱,但生活艰难,我的好多朋友还是咬牙交了前些日子在餐馆洗碗送外卖的钱,去换了那份可笑的工作经历。
人不是傻的,吃亏的事情做了心里也多少会不舒服。朋友们坐在一起,难免会骂一骂万恶的资本主义,夸一夸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社会主义社会。话说回来,在哪个主义下都一样,做的好,表现突出也不一定能获得领导赏识,也不一定就会得到曜升或者加薪,某些事情,一来看命,二来也要看自己如何去争取。
老板事多,每天见的人也多,千头万绪的,你做的事情再出色,人家记得这件事,未必记得你这个人。或者你虽然能够比老板的情人更理解老板,比老板的管家做事情更妥帖,比老板的老婆更懂得替他省钱,却没有成功地告诉老板,你也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简单地说,虽然你的业绩很出色,也无法以此告知领导--自己也会是个很好的管理者。
怎么办呢?
要让老板知道你的欲望,适当的时候就算觉得尴尬也要表现出非凡的决心和野心。
话说宝玉的丫头袭人,在她主子被老爷子爆打了一顿之后,她抽了个空去太太房里,说了这么一番话,“我今儿在太太跟前大胆说句不知好歹的话。论理……”说了半截忙又咽住。王夫人道:“你只管说。”袭人笑:“太太别生气,我就说了。”王夫人:“我有什么生气的,你只管说来。”袭人道:“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王夫人一闻此言,便合掌念声“阿弥陀佛”,由不得赶着袭人叫了一声“我的儿,亏了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
这话可不是一般大胆,我看袭人姑娘可是把这份职业的前途跟身家性命都赌上了。少爷挨打那阵,看王夫人哭的那样,扑上去说要打死他,先打死我。老太太气的不得了,当着下人的面大骂儿子不孝顺,这会儿伤疤还没好呢,就跑来太太跟前说,打的好,该打,万一王夫人就是一味溺爱,将来做不做出什么事的,完全不放在心上,那袭人丫头的命可就悬了。不过袭人揣摩宝玉的心思一流,猜王夫人的心思本事也不低,这招棋走对了,袭人立马就树立了一个有见识,敢说话的形象了。
袭人道:“我也没什么别的说。我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王夫人听了,吃一大惊,忙拉了袭人的手问道:“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袭人连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 ’,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人,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 反说坏了。只是预先不防着,断然不好。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牲不如。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要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太太事情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则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
就像王夫人先前说的那样,“近来我因听见众人背前背后都夸你,我只说你不过是在宝玉身上留心,或是诸人跟前和气,这些小意思好,所以将你和老姨娘一体行事。”可见之前王夫人眼里袭人也就是个一般的丫头,顶多是一个会做事的丫头,可是听完了袭人这番说话,王夫人听了这话,如雷轰电掣的一般,正触了金钏儿之事,心内越发感爱袭人不尽,忙笑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我何曾又不想到这里,只是这几次有事就忘了。你今儿这一番话提醒了我。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罢了,你且去罢,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同样一个挨打事件,宝钗送了药丸子,黛玉哭红了眼睛,晴雯送了次手帕,袭人利用这次事件成功上位。不知道宝玉要是知道自己挨了顿打,不喜欢的人统统受益,喜欢的人哭到心碎,还会不会说“就是为这些人死了,也是甘心的”。
不过袭人的这番话,是不能不承认极高明的,一来找了一个严重的话题,太太不能不上心,二来找了几个替罪羊顶着,将自己无声无息撇的干净,三来一番大道理,显的自己对大局极有控制,眼界开阔,见的多想的远,四来表了忠心,显示了能力,我虽然是个丫头,但我想的是太太该想的事,我的能力可是超过了一般的丫头啊。
结果,太太从自己的月银中分了二两一吊给她,传令下去以后袭人丫头就跟姨太太一般的待遇了。太太授了权,日后她管起宝玉,管起怡红院的那帮丫头,也就名正言顺了,加了薪,黛玉湘云两个还傻乎乎地跑去给她道喜,这一举多少得,我都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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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09
加工资也要看缘分
说到袭人献媚邀赏,要权加薪大获全胜的事,有个身为高级管理层的朋友看了就打电话来跟我说,袭人这种事情,一来对个人素质要求太高,火候难以掌握得如此不温不火,一定要有天分才能做的到,二来就算成功,也算是小概率事件。他做管理这么些年,见到的多是邀功不成蚀了米的。
他说他们公司有个老员工,工作年头不短,忠勇勤快,任劳任怨,从没有主动向公司提过什么要求。他前几天想起他来,深感其高风亮节,于是决定给这个老员工升迁职位,加工资,甚至给老员工即将结婚的女儿还备了一个大红包。没想到在决定宣布的前一天,老员工突然自己提出要加工资,他一看,老员工自己提出的工资涨幅,还不如他所决定要给的多,于是二话不说就批准了。谁知道老员工随后接二连三提出了无数要求,搞到他不胜其烦,老员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不仅没给他升迁,连女儿婚礼的大红包也取消了。
他说那老员工先前不是这样的,熬了这么些年,结果少熬了一天就什么都鸡飞蛋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家听老婆吹枕头风吹晕了,不管怎么说,老员工同加工资升职,是没什么缘分了。
听完他的故事,我真的不知道是附和他好,还是同情老员工好。但是他说的一句话是没有错,人同人之间要讲缘分,人同职位工资之间,也是要讲缘分的。缘分不到时,怎么努力争取,也就博人一个白眼,缘分到时,无心插柳柳自成荫。
怡红院里藏龙卧虎,伶俐的丫头,懂事的丫头,娇俏的丫头,傻乎乎的丫头都有,只有后院里藏着那个精明的丫头林红玉,被人遗忘。她的来头可比前院那些人都要大,荣府大管家林之孝是她爹,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他父母现在收管各处房田事务。可不比那些买来的,家生的奴才地位高?这红玉年方十六岁,因分人在大观园的时节,把他便分在怡红院中,倒也清幽雅静。不想后来命人进来居住,偏生这一所儿又被宝玉占了。这红玉虽然是个不谙事的丫头,却因他有三分容貌,心内着实妄想痴心的往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只是宝玉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利爪的,那里插的下手去。只能说她跟怡红院八字不合,没缘没份。当初贪在宝玉身边,得脸子的机会都比别的院子多,没想到混了几年在后院做些粗活,别说得脸,正经主子宝玉的脸,等闲都见不着。好容易瞅个空,给宝玉倒了杯茶,结果还没说上几句话,秋纹、碧痕回来,兜脸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 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碧痕道:“明儿我说给他们,凡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他去便是了。”秋纹道:“这么说,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呢。”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骂的她万念俱灰,以为从此老死怡红院,出头无望了。
套句土话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林红玉的机会在她准备了很久之后姗姗来迟,林红玉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此后终于出现了。芒种节大观园里花枝招展的,红玉还在跟贾芸闹单相思呢,只见凤姐儿站在山坡上招手叫,红玉连忙弃了众人,跑至凤姐跟前,堆着笑问:“奶奶使唤作什么事? ”凤姐打谅了一打谅,见他生的干净俏丽,说话知趣,因笑道:“我的丫头今儿没跟进我来。我这会子想起一件事来,要使唤个人出去,不知你能干不能干,说的齐全不齐全?”红玉笑道:“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我说去。若说的不齐全,误了奶奶的事,凭奶奶责罚就是了。”
就这样,她给凤姐传了一番话,四五门子的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对了凤姐的胃口,凤姐就说:“好孩子,难为你说的齐全。别象他们扭扭捏捏的蚊子似的。嫂子你不知道,如今除了我随手使的几个丫头老婆之外,我就怕和他们说话。他们必定把一句话拉长了作两三截儿,咬文咬字,拿着腔儿,哼哼唧唧的,急的我冒火,他们那里知道!先时我们平儿也是这么着,我就问着他:难道必定装蚊子哼哼就是美人了?说了几遭才好些儿了。”李宫裁笑道:“都象你泼皮破落户才好。”凤姐又道:“这一个丫头就好。方才两遭,说话虽不多,听那口声就简断。”说着又向红玉笑道:“你明儿伏侍我去罢。我认你作女儿,我一调理你就出息了。” 伶牙俐齿,会看人眼色在怡红院是要不得的罪过,在凤姐眼里是千金难买的好品德,林红玉被调去了公司的权力部门工作,与小部门经理贾芸结了好姻缘。
可笑林红玉路上撞到怡红院的丫头,晴雯还冷笑着说,怪道呢!原来爬上高枝儿去了,把我们不放在眼里。不知说了一句话半句话,名儿姓儿知道了不曾呢,就把他兴的这样!这一遭半遭儿的算不得什么,过了后儿还得听呵!有本事从今儿出了这园子,长长远远的在高枝儿上才算得。事后看来,真是悲凉。红玉出了这个园子,在那高枝上还真是长长远远的,而晴雯高高占住了怡红院的高枝,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能加到工资是缘分,能升职是缘分,能找到一个好公司更是缘分, 找到一个欣赏你的老板,就像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一样,有缘还要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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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09
老板心中一杯茶
说了几天职场上的缘分问题,我自觉格调不高,太过命定论,情调消极灰色,应该批判。缘分是虚无飘渺,捉摸不透的东西,但是我们凭着练就的雪亮的眼睛,必定能从无形中看出蛛丝马迹,雪泥鸿爪,让有缘还是无缘的问题,自己说了算,才算的上是积极的职场态度。
还是说的丫头林红玉,她与怡红院为什么会没有缘分?芳官为什么就能在怡红院里吃得开呢?这个问题说白了也很简单,我们且去看看林红玉在怡红院霉了几年,终于瞅着一个空上来给宝玉倒了杯茶,宝玉只见她是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 倒是一头黑油油的头发,挽着个髻,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却十分俏丽干净。这番形容,在美女遍地的红楼梦里也就相当于我们现在赞一个女孩子气质好是才女一样了。再看芳官在怡红院里是怎么打扮的,她只穿着一件玉色红青酡三色缎子斗的水田小夹袄,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水红撒花夹裤,也散着裤腿。头上眉额编着一圈小辫,总归至顶心,结一根鹅卵粗细的总辫,拖在脑后。右耳眼内只塞着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玉塞子,左耳上单带着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越显的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每次看到这段描写,我都忍不住感叹,中国文人除了艳情小说家之外,都有些冷美人情节,小说中的女主角大多是冰清玉洁,孤高自许,或者天真到不解世情,娇憨到无以伦比。芳官小小年纪,在戏台上唱了几年花旦,学的这番打扮作为,性感指数直追秦可卿,那行能干路线的林红玉跟她一比,实在是云泥之别啊。
再说怡红院,几十个花骨朵一样的姐妹,众星捧月地就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少爷,怡红院花草再多,古董再精,也实在没多少工作要做。这些人好吃好住地养着,也不过就是陪少爷开心,逗嘴,别闷着了他,少爷看这些丫头也不过是靠来养眼的,难道还指望她们创收不成?想那芳官,作丫头的连吹凉一碗汤都不会,麝月说提起淘气,芳官也该打几下。昨儿是他摆弄了那坠子,半日就坏了。袭人也说,她也该学着些服侍,别一味呆憨呆睡。可是她吹那碗汤,宝玉还心疼说,仔细伤了气。
怡红院群芳开夜宴,芳官可着劲的喝酒,只吃的两腮胭脂一般,眉稍眼角越添了许多丰韵,身子图不得,便睡在袭人身上,“好姐姐,心跳的很。”袭人笑道:“谁许你尽力灌起来。”晴雯还只管叫。宝玉道:“不用叫了,咱们且胡乱歇一歇罢。”自己便枕了那红香枕,身子一歪,便也睡着了。袭人见芳官醉的很,恐闹他唾酒,只得轻轻起来,就将芳官扶在宝玉之侧,由他睡了。自己却在对面榻上倒下。
大家黑甜一觉,不知所之。及至天明,袭人睁眼一看,只见天色晶明,忙说:“可迟了。”向对面床上瞧了一瞧,只见芳官头枕着炕沿上,睡犹未醒,连忙起来叫他。宝玉已翻身醒了,笑道:“可迟了!”因又推芳官起身。那芳官坐起来,犹发怔揉眼睛。袭人笑道:“不害羞,你吃醉了,怎么也不拣地方儿乱挺下了。”红玉倒杯茶给人骂的这样,芳官醉了袭人给扶上宝玉的床,那些醋缸子看了,竟然一句闲话没有,这样的有人疼有人爱,月钱拿的还比红玉多,想来还是因为宝玉喜欢这调调吧。
凤姐就不同了,她老公就那么块料,她身边的人首先就不能是个蹬鼻子上脸的狐媚子,其次才是言语爽利,办事得力,芳官那个质素,是近不了凤姐身旁三丈的。
因此挑老板的时候,先看看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按需生产将自己塑造成老板心中的那杯茶,你与老板之间的缘分也就到了。
细心的人也许要问了,芳官在怡红院吃的开,为什么同性恋藕官在潇湘馆也发展的不错呢?莫非她也是林妹妹心中的那杯茶?这个问题,我放弃回答,因为我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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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0
旺地旺市无定论
且说林红玉丫头脱离了怡红院的苦海,拣着高枝儿飞上去了。我回头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怡红院里风光旖旎,左边一株海棠似火,右面一丛芭蕉如玉,主子是个从不打骂顾客的模范,丫头领班袭人是个温柔和顺的解语之花,怎么到了我这里,就给变成了苦海了呢?再说那凤姐的院子里,凤姐那赛过一百个男人的心就不用提了,还刻薄寡恩,看不顺眼的下人顺手拔下簪子就戳嘴,也没的弄点回扣藏些私,凤姐的眼风一扫都能给你扒下一层皮来;贾琏是个想偷腥的猫,越不让他偷他还越想偷,在他院子里讨生活,就更是让他偷也不是,不让他偷也不是,两面都讨不了好;平儿这丫头咱们之前已经口诛笔伐过了,这里不多说,反正不是省油的灯;那个叫秋桐的姨太太,是一把被人用来杀人不见血的钝刀;尤三姐够泼辣的了吧,也不过只敢托个梦给她姐姐,号称要一剑砍了那个妒妇,梦里听的鬼话,当然也就当不得真了……这样一个人间地狱,到了林红玉那儿,怎么又成了高枝了呢?
可见世上的事情并无定论。林红玉作为大管家的女儿,走后门进了怡红院,灰头土脸地出去了,芳官小朋友作为被遣散的戏子进了怡红院,好狠斗勇,整的鸡飞狗跳,她自己细细地唱上一段袅晴丝,喝多几口酒,袭人还亲手把她扶到宝玉的床上去睡,怡红院里那些一贯争风吃醋的丫头们一句闲话没有,真是同人不同命。再看尤二姐多好的模样,多好的性情,好端端一个人走进了凤姐的院子,几个月的功夫就横着抬出去了,林红玉却在那个地方如鱼得水,日后还感念凤姐大恩,还了她天大的一个人情,这也是同人不同命。
可见旺地旺市并无定论,他人的鬼地说不定正是你的旺地。人同此心,开铺要去旺地,做生意要找旺场,哪个投注站上周开出大奖,这周人人打几十块钱的的士也要跑去那里买彩票。同样一份市场调查报告,说十种中国大陆的主要消费品之中,有一百个产品属于海外品牌。有人看到了这份报告,连夜另选出路,不想同海外品牌竞争,也有人见报告大喜,说既然海外品牌在市场上已经成功,说明该行业在市场内有机会获胜,于是趁旺分上一杯羹。
做生意各有招数,找工作也一样,旺地竞争大机会多,淡场竞争少易出头,正所谓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也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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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1
老虎不发威莫当它是病猫
我其实不太喜欢象晴雯这样的人,在对宝玉和袭人的关系问题上,她就着实拎不清,没搞明白自己的地位和立场。袭人跟宝玉初试了云雨情,又凭着自己贤良淑德的言行举止获得了王夫人的首肯,确立了自己母仪怡红院的地位,晴雯心里必是有些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情绪。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晴雯至少当着宝玉的面,说过三次以上,“你们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这话其实很有意思,宝玉跟袭人的事,既没打算瞒别人,老太太,太太都是知道的,你晴雯知道不知道,可没人在乎。这样三番两次地说,难道是暗示袭人靠的是裙带关系,而非实力上位?晴雯自己既不愿意走袭人之路,又多少有些看不惯袭人在上头那里得脸,所以当秋纹夸说太太赏了她两件衣服,好有面子的时候,就呸了一声道,没见世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给了人,挑剩下的才给你,你还充有脸呢。”秋纹道:“凭他给谁剩的,到底是太太的恩典。”晴雯道:“要是我,我就不。若是给别人剩下的给我,也罢了。一样这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他,剩下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软气。”秋纹忙问:“给这屋里谁的?我因为前儿病了几天,家去了,不知是给谁的。好姐姐,你告诉我知道知道。”晴雯道:“我告诉了你,难道你这会退还太太去不成?”秋纹笑道:“胡说,我白听了喜欢喜欢。那怕给这屋里的狗剩下的,我只领太太的恩典,也不犯管别的事。”众人听了都笑道:“骂的巧,可不是给了那西洋花点子哈巴儿了。”
矛头直指刚升了例钱,时常得了太太衣裳的袭人是西洋花点子哈儿狗,袭人也不过是笑着道,“你们这起烂了嘴的!得了空就拿我取笑打牙儿。”每每看到这里,当真佩服袭人涵养的功夫到家,受了这样的话,还能笑的出来。可晴雯呢,抢着出门去拿那瓶子,嘴里还是不忘多说两句,“虽然碰不见衣裳,或者太太看见我勤谨,一个月也把太太的公费里分出二两银子来给我,也定不得。”说着,又笑道:“你们别和我装神弄鬼的,什么事我不知道。”难怪90%的人都怀疑晴雯被逐是她去挑唆的,以晴雯这样有事没事玩针对,谁相信她们两个没仇?
何况袭人从来不是个病猫,不过是一个不时时发威的老虎。六十二回晴雯开玩笑说,留了芳官伺候,她们都是可以去的了。晴雯道:“惟有我是第一个要去,又懒又笨,性子又不好,又没用。”袭人笑道:“倘或那孔雀褂子再烧个窟窿,你去了谁可会补呢。你倒别和我拿三撇四的,我烦你做个什么,把你懒的横针不拈,竖线不动。一般也不是我的私活烦你,横竖都是他的,你就都不肯做。怎么我去了几天,你病的七死八活,一夜连命也不顾给他做了出来,这又是什么原故?你到底说话,别只佯憨,和我笑,也当不了什么。”这些话,袭人平常是不会说的,今儿一说出来,说得晴雯也心虚,只管看着她憨笑。
话说到这份上,晴雯就该有所警惕才是,袭人不是那拿针戳一下也不知道哎哟一声的二木头,真懦弱和假隐忍有着本质区别。到了夜间袭人正说怡红院的丫头们凑分子给宝玉过生日,宝玉听了,喜的忙说:“他们是那里的钱,不该叫他们出才是。”晴雯道:“他们没钱,难道我们是有钱的!这原是各人的心。那怕他偷的呢,只管领他们的情就是。”宝玉听了,笑说:“你说的是。”袭人笑道:“你一天不挨他两句硬话村你,你再过不去。”晴雯笑道:“你如今也学坏了,专会架桥拨火儿。”
到这里,就该知道假病猫如今开始反扑了。可惜晴雯到死,都以为自己是因为蒙了那个虚名,其实王夫人不是在乎儿子跟丫头有一腿,她是不愿意跟儿子有一腿的是个牙尖嘴利的风流小丫头而已。所以晴雯越是在袭人面前逞她的口舌,也就死得越快啊。
这年头,聪明人遍地都是,可是谁也不愿意把聪明精干写在脸上招摇过市。傻乎乎好说话的人也很多,只不过是真假难辨罢了。也许我们不论见了真假病猫,一律作揖打拱,恭敬让路,惹不起躲的起才是明哲保身之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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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2
找一个带头大哥
十好几年前,还有这样一种说法,学理的走天下,学文的坐天下,好像是说学理科就是技术员,要下工厂动家伙的,辛苦,学文科就是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管人,是个轻闲又体面的活。这种错误观念当然早已经大大的过时了,我的朋友老曹,学机械制造的硕士,可是一天工厂也没下过,甚至也没正经制造过什么,大学出来就作甲方,手底下忽悠着几个喽啰,吃香的喝辣的,很是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
不过最近老曹突然有些忧伤,没事就对着镜子长吁短叹,说年近四十,早生华发,壮志未酬,却不知如何是好。大家都笑他,说男人三十几岁,不管是想再婚还是想再创业,都是大好年华,哪来这么多感叹。他却说虽说是作甲方,也不过是甲方代表,认识的也不过是些乙方代表,大家一起吃的肚满肠肥,功夫也荒废了。更悲惨的是,没能认一个带头大哥,贸然自己跳出来单干,没有大哥的指引和扶持,心里总是没个底啊。
细想想,老曹还是有水平,这话说的人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
带头大哥不同于老板,老板是给你发工资,养活妻儿老小的那个人,你大可以将他看作是定期提款机一般,带头大哥就不一样,他是带着我们混出身的人,是一盏指路明灯,是学习的榜样,是一起风里来雨里去的。这个人很重要,也很危险,因为一旦认错大哥,结果就是一起到雁门关劈错了人,大家战战兢兢夹起尾巴做人三十年也难逃一死的厄运。
贾芸一直都明白作人一生总要认个带头大哥的道理,不过他走了两个弯路。他首先认的是贾琏,看似没错,贾琏夫妇管着贾府的内外杂事,看起来也是个精明强干的样子,认了他,混个差事总是容易的。可惜求了他两三遭了,总没个下文。后来机缘巧合,他在门口撞上了宝玉这个贾府的命根子,宝玉看时,只见这人容长脸,长挑身材,年纪只好十八九岁,生得着实斯文清秀,倒也十分面善,只是想不起是那一房的,叫什么名字。贾琏笑:“你怎么发呆,连他也不认得?他是后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儿子芸儿。”宝玉笑道:“是了,是了,我怎么就忘了。”因问他母亲好,这会子什么勾当。贾芸指贾琏道:“找二叔说句话。”宝玉笑道: “你倒比先越发出挑了,倒象我的儿子。”贾琏笑道:“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呢,就替你作儿子了?”宝玉笑道:“你今年十几岁了?”贾芸道:“十八岁。”
原来这贾芸最伶俐乖觉,听宝玉这样说,便笑道:“俗语说的,‘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虽然岁数大,山高高不过太阳。只从我父亲没了,这几年也无人照管教导。如若宝叔不嫌侄儿蠢笨,认作儿子,就是我的造化了。”贾琏笑道:“你听见了?认儿子不是好开交的呢。”说着就进去了。宝玉笑道:“明儿你闲了,只管来找我。”
富贵闲公子跟他胡乱说笑了两句,他倒伶俐知道顺竿子爬。只是宝玉万事不管,吃饱了饭就知道在丫头堆里调笑,就算正经认了他作干爹,不过教你作诗画画,说到谋差事,只怕宝玉干爹会翻脸。更何况,贾芸上书房里去等了他一天,除了瞅空溜见了小红一眼外,一点着数也没有,好容易进了趟怡红院,那宝玉便和他说些没要紧的散话。又说道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花园好,又告诉他谁家的丫头标致,谁家的酒席丰盛,又是谁家有奇货,又是谁家有异物,那贾芸口里只得顺着他说。这个大哥,当真是不认也罢。
贾芸痛定思痛,终于开窍了,认大哥,就要认一个有真本事的。若说管事,凤姐和贾琏都管,为什么跟贾琏求差事,他只会说等着,有事了找你。跟凤姐谋差事,没差事人家却会创造差事出来,贾芹那个管小和尚小道士的活,不就是凤姐脑瓜子一转转出来的吗?没这点本事,就不配做人带头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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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3
鸡蛋碰石头
记得有一段时间,我们部门对新指派的上司非常不服,他还没走马上任,我们就都拿出当年父母作红卫兵时候斗私批修的劲头,将该上司所有老底全都翻查出来,好的说成坏的,坏的说成更坏的,越说越群情激愤,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我们几个年轻人连夜制定行动计划,商量要给他来一个下马威。一方面在部门内部实行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但凡领导吩咐的事情,或拖延或搞砸,让他难受;一方面在部门外部实行舆论包围攻击,甚至想到一个主意,去网站论坛上抖出他的臭史,再转贴回公司内部网站。几个人商量到兴奋地不得了,又恨不得新领导赶快上任,我们也好赶快尝一尝“手刃仇敌”的快感。
不过同事老陈却看着我们直摇头,虽然我们一直指望老陈会成为我们反新上司行动的中坚力量,因为他一直在部门倍受冷遇,从来升职无望,跟我们这些毕业一两年的人平级,离退休又还有很长的距离,这样的日子,我们都替他难熬。可是老陈却忧伤地看着我们说,“没用的,瞎折腾,到头来害了自己。”当然,最后证明老陈是对的,在大老板的鼎立支持下,新上司对我们的小打小闹简直不屑一顾,我们的非暴力不抵抗运动以一败涂地告终,大家最后灰溜溜向新上司道歉,对他的不计前嫌感激涕零。
事后老陈告诉我们,以他几十年的从业经验——
新上司从来都不怕下属跟他作对,有大老板撑腰,新上司定然所向披靡,无所畏惧。上司怕的是老板不撑他。
姜总是老的辣,我们从此对老陈也多了一份尊敬。说起来,我们就好比那吴新登的媳妇,心中藐视李纨,欺负探春是个年青又庶出的姑娘,吴新登的媳妇进来回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日死了。昨日回过太太,太太说知道了,叫回姑娘奶奶来。”说毕,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彼时来回话者不少,都打听他二人办事如何:若办得妥当,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少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伏,出二门还要编出许多笑话来取笑。吴新登的媳妇心中已有主意,若是凤姐前,他便早已献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凤姐儿拣择施行。如今他藐视李纨老实,探春是青年的姑娘,所以只说出这一句话来,试他二人有何主见。探春问她话,她也推说忘了,要现查旧帐,摆明了也是个不合作的。
探春是个新上台的上司,不好扯下脸来,便笑里藏刀道:“你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凤姐姐还不算利害,也就是算宽厚了!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再迟一日,不说你们粗心,反象我们没主意了。” 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忙转身出来。众媳妇们都伸舌头。
最主要的凤姐派了心腹平儿来演戏,骂了媳妇们一顿,说你们只管撒野,等奶奶大安了,咱们再说。又声明只要探春想做的,只管煞了凤姐的面子放手干去。探春也会顺杆爬,当真当场就拿平儿开刀,让她去叫人给宝钗送饭来。平儿平时哪里是做这些跑腿的活儿的人,这次算是给足了探春面子,忙答应了出来,在树荫底下给众媳妇们做了次思想工作,“你们太闹的不象了。他是个姑娘家,不肯发威动怒,这是他尊重,你们就藐视欺负他。果然招他动了大气,不过说他个粗糙就完了,你们就现吃不了的亏。他撒个娇儿,太太也得让他一二分,二奶奶也不敢怎样。你们就这么大胆子小看他,可是鸡蛋往石头上碰。你们素日那眼里没人,心术利害,我这几年难道还不知道?二奶奶若是略差一点儿的,早被你们这些奶奶治倒了。饶这么着,得一点空儿,还要难他一难,好几次没落了你们的口声。众人都道他利害,你们都怕他,惟我知道他心里也就不算不怕你们呢。前儿我们还议论到这里,再不能依头顺尾,必有两场气生。那三姑娘虽是个姑娘,你们都横看了他。二奶奶这些大姑子小姑子里头,也就只单畏他五分。你们这会子倒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看完这段话,忍不住再出一身冷汗,决定再次感谢上司后来竟然没给我们小鞋穿,让我们这些没脑子乱搞事的鸡蛋,居然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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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4
使小巧借刀炒人
我小时候,虽然已经赶上了改革开放,但是家里还遗留了很多文革末期的小人书,忍不住拿来看,不知不觉的就受了一番阶级斗争的启蒙教育。现在想起那些故事,觉得很有趣,那时候的地主老财虽然坏,但是坏的很浅薄很表面很赤裸裸,像半夜三更学鸡叫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唯恐日后被批斗的时候贫下中农们找不到他的罪状而主动献身一般。比较起来,现在老板们的手段就高明许多啦。
听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某老板与某员工关系极其不好,简直就是水火不容。老板一心想铲除他,员工也见了老板就要喝静心口服液,但是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耗上了。老板不愿意炒掉他,因为不想让该员工离开公司还能拿走一笔违约金,员工自然也不愿意自动辞职,能让老板遂了心愿,还要交笔钱给老板。两个人于是日日争斗,鸡犬不宁,但是僵局始终无法打破。最后还是无良老板棋高一着,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妙计。
老板要求该员工每日向他的一个下属汇报工作,员工这下终于崩溃了。世界上哪有上司向自己手下汇报工作的道理?但是老板此令一出,诏告全公司,所有人窃窃私语都在耻笑员工,他实在是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再耗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于是心甘情愿补了一笔钱给老板,走人了事,老板不费分文,大获全胜。
员工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最后依然败北?说起来全因了两个字,“面子”。赵姨娘心里很疼她那个女儿,而且女儿未出阁竟然当了贾府的家,说起来多有面子啊,可是她为什么还要找上门去吵闹,让女儿烦心呢?也是因为女儿所做,伤了她的面子,她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赵姨娘的兄弟没了,要贾府赏银,李纨便说,袭人的妈刚死了,赏了四十两,也一样赏四十两吧。探春偏不答应,还翻出旧账本来对,非只给二十两。赵姨娘是半个主子,袭人是个还没过明路的丫头,就算过了明路,也不过是个姨娘,两下相比,赵姨娘这口气如何咽的下?赵姨娘于是就打上门来哭闹,“我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你和你兄弟,这会子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连你也没脸面,别说我了!”探春笑道:“原来为这个。我说我并不敢犯法违理。”一面便坐了,拿帐翻与赵姨娘看,又念与他听,又说道:“这是祖宗手里旧规矩,人人都依着,偏我改了不成?也不但袭人,将来环儿收了外头的,自然也是同袭人一样。这原不是什么争大争小的事,讲不到有脸没脸的话上。他是太太的奴才,我是按着旧规矩办。说办的好,领祖宗的恩典,太太的恩典,若说办的不均,那是他糊涂不知福,也只好凭他抱怨去。太太连房子赏了人,我有什么有脸之处,一文不赏,我也没什么没脸之处。依我说,太太不在家,姨娘安静些养神罢了,何苦只要操心。太太满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太太满心里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务,还没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来作践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不叫我管,那才正经没脸,连姨娘也真没脸!”一面说,一面不禁滚下泪来。
赵姨娘没了别话答对,便说道:“太太疼你,你越发拉扯拉扯我们。你只顾讨太太的疼,就把我们忘了。”探春道:“我怎么忘了?叫我怎么拉扯? 这也问你们各人,那一个主子不疼出力得用的人?那一个好人用人拉扯的?”李纨在旁只管劝说:“姨娘别生气。也怨不得姑娘,他满心里要拉扯,口里怎么说的出来。”探春忙道:“这大嫂子也糊涂了。我拉扯谁?谁家姑娘们拉扯奴才了?他们的好歹,你们该知道,与我什么相干。”赵姨娘气的问道:“谁叫你拉扯别人去了?你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你如今现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就不依你?分明太太是好太太,都是你们尖酸刻薄,可惜太太有恩无处使。姑娘放心,这也使不着你的银子。明儿等出了阁,我还想你额外照看赵家呢。如今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探春没听完,已气的脸白气噎,抽抽咽咽的一面哭,一面问道:“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我倒素习按理尊敬,越发敬出这些亲戚来了。”
赵姨娘原以为自己找了一个不败之地,探春她女儿,死了的是她舅舅,她没面子就是探春没面子。谁成想探春做了老板,已经被投资方洗了脑了,于是哭的比她还冤,在她眼里,没有母亲和舅舅,只有主子和奴才的关系,外甥女必定要拉扯舅舅,主子却没有拉扯奴才的。外甥女不拉扯舅舅是个没面子的事,主子拉扯了奴才却更没面子,赵姨娘于是一败涂地。
其实赵姨娘闹的其实不是完全无理,平儿也说了,常例是给二十两,但是也是有旧例的,尊哪个例,其实只是看哪样对小老板探春自己有利。
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伤下属的面子,看来是老板们常用的一招,不过我们一定要记住“面子不是成本”,跟无良老板死抗到底!
至于把这个自认为是主子的当家小姐探春归到锦衣卫中来,必定有许多人觉得不妥。但是我却认为探春身为锦衣卫的女儿,为了一己私利,反了锦衣卫,投奔到统治阶级的阵营,忘却人伦,如此对待亲生母亲,彻底站到了人民的对立面,可见龙生龙,凤生凤,锦衣卫生出一个super锦衣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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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4
一讲钱就俗了
我认识一个损友,长的真是英俊,并且颇有才气,嘴上笔上都是来得的,也不是同性恋,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算是难得,因此在女孩子中颇受欢迎,他也乐得左拥右抱,醉入花丛流连忘返。但是他有一个缺点,就是小气,不爱花钱,我们经常看着他感叹,说如今的小姑娘们也是看的开,为了他这副臭皮囊,倒贴都愿意了。他就哈哈大笑,说看来老友的面子上,传授一点经验。原来他百战百胜的一招是“别讲钱,讲钱就俗了。”此话一出,女孩子们心甘情愿跟他在三伏天在街边吃排挡,下雨天挤公共汽车,号称是荣辱与共,场面浪漫到不得了。
现在的小资产阶级小姐们都这样,唯恐自己露出一点庸俗的本性就让人小瞧了去。在她们看来,如果提出对方出钱替自己买帐,那就太不入流了,并且会伤害到彼此的感情。举了例子,资产阶级小姐探春一个月存了十来吊钱,叫哥哥贾宝玉得闲的时候出去替她带些轻巧新奇的玩意儿进来玩,兄妹俩就扯起了家常。宝玉说,上次你给我做的鞋子,你妈知道了唠叨生气,说你不给自己兄弟做呢。探春一听就火了,连宝玉都埋怨上啦,“连你也糊涂了!他那想头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阴微鄙贱的见识。他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
说起赵姨娘,探春的话就多了,于是又说,“还有笑话呢:就是上回我给你那钱,替我带那顽的东西。过了两天,他见了我,也是说没钱使,怎么难,我也不理论。谁知后来丫头们出去了,他就抱怨起来,说我攒的钱为什么给你使,倒不给环儿使呢。我听见这话,又好笑又好气,我就出来往太太跟前去了。”看看,一提到钱,母女感情都能伤害到,可见讲钱真是个俗事儿。
不过我倒觉得若说赵姨娘管探春要钱伤了感情,原因还是在于这两人之间本来就无甚感情,对探春而言,恐怕赵姨娘就死在她眼前,她潜意识里也有一点松了口气的快感。倘若换一个人,探春觉得她是可敬的,可爱的,或是有用的,便一定会让她如愿了吧。
可见一个人谈不谈钱,出不出钱,不在于钱是不是个俗事儿,而在于他认为你值不值得谈钱,值不值得他为你出钱。有员工不逮着机会跟老板谈加薪的吗?这个时候如果老板坐下来,送上香茶一杯,语重心长同你说,咱们不要谈钱,谈钱多俗啊。咱们做这个,就是为了理想啊。这个时候,你大可以甩门出去,趁早不要在他的 “理想”上耗费你的青春啦。
所以虽然我也很希望我是个不俗气的人,但是我还是理直气壮跟出版社谈版税,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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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5
做人丫头真辛苦
我说我不喜欢晴雯,但不妨碍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人民群众为晴雯的悲惨命运掬一把同情泪,深究原因,大概是同病相怜,兔死狐悲吧。晴雯为什么混的这么惨?书中对她的判词是这样的,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浸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写的是: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简单的说,晴雯的悲剧根源在于小姐的心,丫鬟的命,偏偏又不服从命运的安排,强要和自己的人生作对,最后死得很难看。她这样生下来就是丫鬟命的,也就罢了,可怜我们这些人,都是生来以为自己是小姐命,从小父母亲友呵护备至,顺顺当当心无旁骛地念书,在校园里风光霁月,就算别人不宠着自己,自己也是宠的自己跟个公主似的。谁知道一出校园,除了能在家里跟父母耍耍小姐脾气过过瘾之外,所有的人竟都拿自己当丫鬟使,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于是难免觉得这个世界就如同那水墨浸染的满纸乌云浊雾一般,人人都对不起自己,没有给自己足够的尊重。
做人丫头是很艰难,看人脸色是不好受,可是如果不做丫头,你还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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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6
人生不如意
上大学的时候,我很小资,经常学人家林妹妹,幽幽的叹口气,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常说的一段就是,“生活就是一团欲望,不满足便痛苦,满足了就无聊。人生就在无聊和痛苦之间摇摆。”话是名言,是人生至理,可是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最大的苦恼,也不外乎就是找个靓仔他就仗着自己靓对我不好,找个对我好的,又嫌弃他不靓仔,挎着走大街上没面子。这点小心思,现在想来,倒有些甜蜜天真。
工作之后,欲不欲望的,也不太放在心上了。天天奔忙打拼,一心打造一个社会新鲜人的励志形象,可惜就象我当时的口头禅,“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时候才明白——
做事同做学问不一样,并不是付出多少就能收回多少的,七分靠打拼,还有三分天注定。
我现在是没什么口头禅了,不过一个比我大五六岁的女朋友,倒是经常说一句话,“no interest。”虽然有时候觉得她闷,不过能对啥都没兴趣,也算是修炼到了无欲无求的最高境界,想来也是幸福的吧。
我辈无能,只能有欲有求,于是就难免不如意。心理医生时常劝我们,不如意时要懂得释放情绪,否则积压在心中,难免对身体不好。如何释放?医生们却很不负责任的说,这个嘛,要因人而异啦,每个人的方法都不一样的。因此有的人选择狂吃雪糕,独捧金樽空对月喝到烂醉,这个看似潇洒,实则不够健康环保,我不提倡。有人选择SHOPPING,血拼之后身心俱疲,忘记烦恼,钱包空空,不过事后想来却通常会后悔。
晴雯那个脾气,在红楼梦的丫头里算不多见的暴躁,不过在现代女性中,有这样一点就着的脾气的人,却不在少数。想想也是,晴雯的相貌不用说是顶好的,削肩膀,水蛇腰,眉眼象极了林妹妹,她还很能干,心灵手巧,生病了补出的雀金裘还能天衣无缝,一点破绽没有,连睡觉她都比别人警醒些,所以宝玉睡觉都得她睡在外床服侍,才算妥帖。这样一个人尖子,在怡红院竟然处处居于人下,被袭人压制不说,宝玉竟然因为她跌了扇子,就给脸色看,大大地叹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晴雯可是个受气的人,当时就冷笑着回道:“二爷近来气大的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先时连那么样的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子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倒不好?”
袭人在那边早已听见,忙赶过来向宝玉道:“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晴雯听了冷笑道:“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也省了爷生气。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伏侍爷的,我们原没伏侍过。因为你伏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我们不会伏侍的,到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 袭人听了这话,又是恼,又是愧,待要说几句话,又见宝玉已经气的黄了脸,少不得自己忍了性子,推晴雯道:“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晴雯听他说“我们”两个字,自然是他和宝玉了,不觉又添了酸意,冷笑几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
袭人羞的没话说,宝玉偏站出来说你别不服气,明儿我就抬举她给你看,还说立马就回太太去,要炒了她的鱿鱼。这还没完,那天杀的林妹妹凑巧走了进来,拍着袭人的肩,笑道:“好嫂子,你告诉我。必定是你两个拌了嘴了。告诉妹妹,替你们和劝和劝。”袭人推他道:“林姑娘你闹什么?我们一个丫头,姑娘只是混说。” 黛玉笑道:“你说你是丫头,我只拿你当嫂子待。”
说到这里,我都快气死了,可是这事闹到这个地步,可不能再硬下去。晴雯也是个聪明的,等宝玉晚上喝了酒回来,推她一下,她也就勉强撒了撒娇道,怪热的,拉拉扯扯作什么!叫人来看见象什么!我这身子也不配坐在这里。”宝玉笑道:“你既知道不配,为什么睡着呢?”晴雯没的话,嗤的又笑了,说: “你不来便使得,你来了就不配了。起来,让我洗澡去。袭人麝月都洗了澡。我叫了他们来。”听这口气,上午闹的天翻地覆的那样就算揭过去了。当然宝玉是个好上司,给她圆了话头说,“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 晴雯听了,笑道:“既这么说,你就拿了扇子来我撕。我最喜欢撕的。”宝玉听了,便笑着递与他。晴雯果然接过来,嗤的一声,撕了两半,接着嗤嗤又听几声。宝玉在旁笑着说:“响的好,再撕响些!”撕了两把扇子泄愤,大家笑一笑,泯了恩仇,有多大不满,撕扇子也好,摔盘子也罢,撕完了摔完了,不过发泄一下内心的情绪,却未能改变生活分毫,日子还得继续过。而人生之不如意,依旧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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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7
爱她,不要宠她
曾经看到这么一句话,“七岁的时候,看着别人手上拿的包子直流口水,二十七岁的时候,看着别人胳膊上挎着的帅哥哥直流口水……”,真是说的我心有戚戚焉。不过最刺激我的,不是别人的帅哥哥,而是我一个女朋友的帅哥哥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对我说, “她呀,就是被我宠坏了。”如果不是我修炼了几年,眼光中飞出去的刀估计比张艺谋的飞刀门还杀人不见血。
不过眼神我虽然控制住了,心理太过阴暗还是忍不住大放厥词。我问帅哥哥,你知道晴雯怎么死的吗?他睁大了他的桃花眼,惊愕道,“不是被袭人告密,王夫人赶出府去害死的吗?”我不怀好意地冷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晴雯其实是被贾宝玉害死的。”
晴雯这个小姑娘长的又好,又有性格,虽然有些欺下,但是从来不媚上,而且胜在性格直率,天真自然,所以直到现在还拥有很多fans。贾宝玉也的确挺宠她的,她生气了就给她扇子撕,袭人不在家,晴雯就在熏笼上扮小姐不肯动,麝月说:“你今儿别装小姐了,我劝你也动一动儿。“晴雯道:“等你们都去尽了我再劝不迟。有你们一日,我且受用一日。”麝月笑道:“好姐姐,我铺床,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你的身量比我高些。”说着,便去与宝玉铺床。晴雯还是不肯动:“人家才坐暖和了,你就来闹。”还是宝玉听见晴雯如此说,便自己起身出去,放下镜套,划上消息,进来笑道:“你们暖和罢,都完了。” 到半夜她又不规矩睡觉,要出去吓唬赏月的麝月,宝玉又怕她冻着,嚷嚷了一声把她叫了回来,谁成想还是病了,宝玉又是找医生,自己在屋里给她煎药吃……这哪里是个老板,等闲的男朋友,服侍都没这么周到。
但是说句不得人心的话,晴雯这孩子本来脾气就大,再碰上这么一个娇纵她的主子,可真是有点纵坏了。宝玉跟袭人那档子事,全府上下谁不知道?上头都默许了的事,小丫头都知道说,“袭人就算不尽心服侍,我们也没话说。”只有她,动辄大呼小叫“你们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得罪未来姨娘一个。宝钗去怡红院,晴雯和碧痕正拌了嘴,没好气,忽见宝钗来了,那晴雯便把气移在宝钗身上,正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黛玉后脚也去了,晴雯越发动了气,也并不问是谁,便说道:“都睡下了,明儿再来罢!”林黛玉素知丫头们的情性,他们彼此顽耍惯了,恐怕院内的丫头没听真是他的声音,只当是别的丫头们来了,所以不开门,因而又高声说道:“是我,还不开么?”晴雯偏生还没听出来,便使性子说道:“凭你是谁,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呢!”她固然不是有意得罪两个宝二奶奶的候选人,但当差当到她这么情绪化,却实在不可取。
等到她病了,在园子里请医弄药的,李纨就让老婆子传话,“两剂药吃好了便罢,若不好时,还是出去为是。如今时气不好,恐沾带了别人事小,姑娘们的身子要紧的。”晴雯在里屋听了就生气,喊道:“我那里就害瘟病了,只怕过了人!我离了这里,看你们这一辈子都别头疼脑热的。”人多口杂的,一说出去,她又得罪现任大少奶奶一名。晴雯最后被王夫人雷霆一怒赶将出去,也是说她行为轻浮放肆,虽然是欲加之罪,但俗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晴雯平时的作为,也的确有可商榷之处。
不要说晴雯的性格本就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类的话,我就不信把这丫头放在凤姐或者宝钗院子里调教她三个月,她还敢如此生事?
所以我们不要一味怪责上司黑口黑面,吹毛求疵诸多要求,人总是有些坏习惯的,若上司真的放任自流不加约束,那才真是害人不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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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8
及乌的爱屋
在北美住了这么些日子,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不知道是我孤陋寡闻,还是他们的习惯如此,他们电视上做广告的,很少有我认识的明星。不要说好莱坞的大牌电影明星,就是寻常日日在肥皂剧里搞事做怪的小明星,也难得一见。不象咱们中国,明星走红的程度,是和他拍广告的多少成正比的,对于明星来说,收到钱,又天天得以在电视上露个脸,何乐而不为?所以从汽车,电器到卫生巾,洗头水,瓜子,不孕不育医院,都要找个明星来卖。也许,是因为中国人的性格,比较容易爱屋及乌,喜欢一个明星,就爱他的全部,爱他的经理人,爱他的豪宅,爱他的司机,当然也爱他做的广告。
对人,更是如此。据王夫人说,林妹妹的母亲在未出阁时,是无比的娇生惯养,是无比的金尊玉贵,那才象个千金小姐的体统,跟她一比,现在这些姐妹们的待遇差远了,不过比人家的丫头略强些罢了。通共每人只有两三个丫头象个人样,余者纵有四五个小丫头子,竟是庙里的小鬼。可见老太太很爱她这个独生的爱女,因为爱着女儿,所以爱着外孙女,林黛玉到贾府,起居饮食便一如宝玉,其他几个亲孙女倒靠了后了。宝玉因为爱着黛玉,对她亲姐妹一般的紫鹃也就另眼看待,“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说,说完了是要负责任的。
袭人若不是宝玉心里排的上的人物,她母亲病重要回家的时候,凤姐听了王夫人的吩咐要酌情办理,回头便吩咐周瑞家的:“再将跟着出门的媳妇传一个,你两个人,再带两个小丫头子,跟了袭人去。外头派四个有年纪跟车的。要一辆大车,你们带着坐,要一辆小车,给丫头们坐。”周瑞家的答应了,才要去,凤姐儿又道: “那袭人是个省事的,你告诉他说我的话:叫他穿几件颜色好衣服,大大的包一包袱衣裳拿着,包袱也要好好的,手炉也要拿好的。临走时,叫他先来我瞧瞧。”
半日,果见袭人穿戴来了,两个丫头与周瑞家的拿着手炉与衣包。凤姐儿看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凤姐儿笑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着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灰鼠的,还有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还没有得呢。”凤姐儿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凤毛儿出不好了,正要改去。也罢,先给你穿去罢。等年下太太给作的时节我再作罢,只当你还我一样。”众人都笑道:“奶奶惯会说这话。成年家大手大脚的替太太不知背地里赔垫了多少东西,真真的赔的是说不出来,那里又和太太算去?偏这会子又说这小气话取笑儿。”凤姐儿笑道:“太太那里想的到这些?究竟这又不是正经事,再不照管,也是大家的体面。说不得我自己吃些亏,把众人打扮体统了,宁可我得个好名也罢了。一个一个象‘烧糊了的卷子’似的,人先笑话我当家倒把人弄出个花子来。” 众人听了,都叹说:“谁似奶奶这样圣明!在上体贴太太,在下又疼顾下人。”一面说,一面只见凤姐儿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了袭人。
连打包衣服的包袱都不放过,看袭人只拿了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里面只包着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凤姐儿又命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拿出来,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又多包了个半旧的大红猩猩毡雪褂子,又嘱咐袭人道:“你妈若好了就罢,若不中用了,只管住下,打发人来回我,我再另打发人给你送铺盖去。可别使人家的铺盖和梳头的家伙。”又吩咐周瑞家的道:“你们自然也知道这里的规矩的,也不用我嘱咐了。”才算打扮齐整了送出门去。这架势,看的我直流口水,哪里象是一个丫头出门,等闲人家里的太太小姐,也没这般威风。
小丫头们骂人,喜欢说人家拣着高枝儿飞去了,可是一样都是出来打工领份月钱,你是宝玉院里的就个个人模狗样,我蹲在贾环院里,这些东西别说摸不着,便是远远的瞧一眼,也是不得,到底谁又比谁强多少呢?
所以,拣高枝儿飞,奔爱屋里去,才是人往高处走的明智之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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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19
陪跑直到花事了
小时候最怕体育课跑800米,看到跑道就脚软,老师一吹哨,我就主动排到最后一个,越跑越慢,等到所有人都跑完了,我还一个人吭哧吭哧在那儿绕圈现眼。我那时候学习成绩倍儿好,就体育不行,其实也不是体育不行,就跑步不行,其实也不是跑步不行,就是超过了400米就不行,结果就当不了三好学生。老爸跟老师都特着急,就给我出主意说,不要一开始就心虚,主动跑到最后是没有志气的表现,要一开始就往前冲,跟着第一跑,就算慢慢往下掉,也不至于慢到这样离谱。
我犹犹豫豫地就去了,随着守门员一声哨响,800米考试开始了。本人眼一闭,心一横,也没给同学们让道,率先就冲出去了。一看前面没人,心想坏了,老爸可是让我跟着第一跑,没让我跑第一啊。于是又慢了几步,让过了一两个,跟在他们后面慢悠悠地往前晃——竟然没有被拉下。我越跑越惊讶,操场旁边的同学们都忍不住鼓噪起来,大声质疑我是不是吃了牛肉了。那次考试的结果是,我竟然最后甩开步子甩下了所有人(偷偷坦白一句,我们考试是5个人一组跑的),跑了个第一。后来想了很久想不明白道理,最后以我寒碜的物理知识我总结道是因为跟得近,前面的人帮我挡住了风,所以我阻力小。
我这个理论后来一直没有空拿去请教我的物理老师,当然我也不想毕业这么多年以后再去气他一次。不过这个理论在我日后的学习和工作生涯,以及看电视电影生涯中,无数次地得以证明正确。
比如说怡红院的丫头们,大大小小,有名有姓的就有十几二十个,最耀眼的是谁?有人说是袭人,有人说是晴雯,反正就是她们俩了啦,斗的最凶的也就是她们俩。争什么呢?不就是争个宝玉吗?袭人得到了他的身,晴雯得到了他的心,但是最后得到姨太太身份的是谁?是一路陪跑的麝月。麝月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袭人的贤惠识大体,她有,晴雯的伶牙俐齿,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为什么自下而上的攻击力都集中在袭人身上,自上而下的攻击力都集中在晴雯身上呢?也很简单,袭人名不正言不顺,就摆出母仪怡红院的姿态,惹出众怒,晴雯溜肩膀水蛇腰,没事插着腰在园子里大骂小丫头,在正经主子眼里,就是犯忌。
麝月未必是有意为之,拿袭人晴雯两个当挡风玻璃,不过事实还是这样,只有她这个陪跑的,熬到了“开到荼縻花事了”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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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20
谁是谁的秘书
阿真最近对她老板的意见大的很。她越来越发现秘书不好做,不小心就做成了丫鬟了,老板的老婆要出门,小孩要上学,丈母娘进医院,小舅子留学之类的杂事,她竟然都要插一脚。最变态的是,她一时忙乱,找不着了小舅子的电话,进房去问老板要,老板竟然板起脸批评她,“你当我是你秘书啊,要我帮你查电话号码。”
阿真很委屈,一面痛骂老板没人性,摆臭架子,一面就幻想全世界最善解人意的完美老板贾宝玉什么时候能够出现。我说我一向不觉得贾宝玉这样的花架子有什么用,生存能力极差,跟他混恐怕要带累自己。阿真很认真地翻书出来找证据给我看。原来袭人姐姐不在家,晴雯这些小妖精在家里闹翻了天,着了凉要请医吃药,到给大夫车马钱的时候,麝月就说,“花大奶奶还不知搁在那里呢?”宝玉道:“我常见他在螺甸小柜子里取钱,我和你找去。”丫头竟还不如百事不管的宝玉,这可真是笑话了。
二人来至宝玉堆东西的房子,开了螺甸柜子,上一格子都是些笔墨,扇子,香饼,各色荷包,汗巾等物,下一格却是几串钱。于是开了抽屉,才看见一个小簸箩内放着几块银子,倒也有一把戥子。麝月便拿了一块银子,提起戥子来问宝玉:“那是一两的星儿?”宝玉笑道:“你问我?有趣,你倒成了才来的了。” 麝月也笑了,又要去问人.宝玉道:“拣那大的给他一块就是了。又不作买卖,算这些做什么!”麝月听了,便放下戥子,拣了一块掂了一掂,笑道:“这一块只怕是一两了。宁可多些好,别少了,叫那穷小子笑话,不说咱们不识戥子,倒说咱们有心小器似的。”那婆子站在外头台矶上,笑道:“那是五两的锭子夹了半边,这一块至少还有二两呢!这会子又没夹剪,姑娘收了这块,再拣一块小些的罢。”麝月早掩了柜子出来,笑道:“谁又找去!多了些你拿了去罢。”
阿真看到悲痛欲绝,说她这个秘书做成了丫头还让人骂,人家做丫头,啥也不知道,银子放哪里竟然要宝玉这个闲人告诉她,问了三个弱智问题,也没见主子翻脸说“我不是你秘书。”想想袭人拼了老命,得了姨娘的例钱,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二两银子还够刘老老一家吃一个多月的,可见是笔大数目。麝月也不用商量,眼也不眨的就赏出去了,这才是秘书们的理想生涯啊。
不过,我提醒阿真,这个麝月如此纵容下去,这辈子恐怕都学不到认戥子这个丫鬟的基本职业知识了。倘若有朝一日她被炒鱿鱼,出门去求职,面试的时候有一道题偏偏考到戥子问题,她不就傻了眼了?老板虽然都有些变态,喜欢拿秘书作无开关的PDA,万事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大到国家的GDP增长,小到如何通下水道,远到中东的石油问题,近到市内公共交通路线,他全指望门口那个女秘书装在心里头。但是万一哪一天秘书们真的练成了万事通的本事,那可就路路通了。
可见的确没有让老板给秘书作秘书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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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21
恩恩相报何时了
我很喜欢看国产电视连续剧《大宅门》,追着电视看了不算,还买了DVD回家日夜研究。因本人坚信只有做生意才能发财,《大宅门》中里白文氏重振大宅门的经历给了我很多生意场上的启蒙教育,只是在此不能详述,各位看官有兴趣,也请耐心等到本人开写《职场大宅门》。后来《大宅门》2开播,我也兴致勃勃每天换很多个电视台前后打乱地跟着乱看,满心以为又有东西学,没想到大部分都在讲白家同日本鬼子、国民党反动派作地下斗争,为革命作出了很大贡献,虽然也很好看,不过与本话题就没太大关系了。
当看到老年忠仆郑老屁为了讨七老爷高兴,生生让两斤大饼卷肉给噎死了的时候,我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此事必然埋下祸根,他日郑家贫农后代一定回来清算,一面又唏嘘不已,想起一句老话叫“不怕人对你不好,最怕人对你太好。”中国人最讲情意,滴水之恩就要涌泉相报,因此从古到今义主忠仆的故事写满了历史书和文学书,据说前阵子还专门拍了一个《红楼丫头》的戏,我没有看过,不知道对这些丫头们各有什么评价。但是以我看,最称的上忠仆的,不是那要替老太爷管子孙的焦大,不是拿着老太太私房钥匙的鸳鸯,不是挨了心窝子一脚也不吱声的袭人,更不是秦可卿死了以后她那撞柱自尽的丫头瑞珠,而是潇湘馆里那个情试宝哥哥的慧紫鹃。
说起来也是有趣,紫鹃本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想来容貌言行也并不怎么出色,平日里看她说话做事也是个小心谨慎,不喜出头的人。有林妹妹出场的地方,她通常都在一旁跟着,但让人记得住说的出的,就那么几件事。一是编了一通话,说“我们姑娘来时,原是老太太心疼他年小,虽有叔伯,不如亲父母,故此接来住几年。大了该出阁时,自然要送还林家的。终不成林家的女儿在你贾家一世不成?林家虽贫到没饭吃,也是世代书宦之家,断不肯将他家的人丢在亲戚家,落人的耻笑。所以早则明年春天,迟则秋天。这里纵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来接的。前日夜里姑娘和我说了,叫我告诉你:将从前小时顽的东西,有他送你的,叫你都打点出来还他。他也将你送他的打叠了在那里呢。”狠狠地吓唬了宝玉一次,惹的宝玉发了狂,差点送了条性命。
然后宝玉病好了些,她就回了黛玉身边,晚上吹上了枕头风,说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替你愁了这几年了,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人?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俗语说,‘老健春寒秋后热’,倘或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那时虽也完事,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趁心如意呢。公子王孙虽多,那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丢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为妾为丫头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有老太太一日还好一日,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所以说,拿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俗语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再然后,是薛姨妈在潇湘馆说要把林妹妹说给宝玉,她就兴兴头头跑出来插话,说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薛姨妈哈哈笑着打了个岔,这事儿就完了。
最后一次便是高鄂写的宝玉要成亲,叫她去完成掉包记,她给人一脸色,不肯去,还有就是林妹妹死了,宝玉去哭丧,她夹枪带棒把人数落了一顿,看得我心里真叫痛快。不过这几次表现,无一例外都是替她主子出头就是了。紫鹃的结局如何,有说是跟了惜春出家的,有说是送了林妹妹的灵柩回南,从此守灵一生再没回来的。若是出家,二八韶华就陪了那青灯古佛,若是守灵,紫鹃原是北方人,抛别家园万里傍孤魂,总就是凄清两个字就是了。
紫鹃不是一个有私心有欲望的人,她的主子就算是如愿嫁了宝玉,她也未必就作姨太太,只因为林妹妹拿了真性情待她,她便拿了真性情还她主子。因此有时候想,倒不如找王夫人作主子,你待我不好,我才有理由待你更不好,不用拿条命出来博了。更何况,紫鹃这样感性的行为,在如今的职业经理人看来,说不定还要摊上一个不够职业的评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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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23
假如我是雪雁
假如我是雪雁,假如上天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不登上那条去京城的船,随主子迈进贾府的朱红大门。但是假如我已经进了贾府的门,即使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依然会扶着红盖头下的薛宝钗,走进喜烛燃放的洞房。
林如海出身列侯世家,功名进阶,少年探花娶得公府小姐为妻,官拜巡盐御史,就算我高考发挥失常,历史只考了六十多分,我也知道巡盐是个一等一的肥差,再两袖清风,一年两次冰敬和炭敬都是不会少的。林如海独生爱女抛父进京都,随身只带了两个人,一个奶娘,极老,老到林黛玉在贾府十年,她依然健壮如故;一个丫头雪雁,极小,小到十年的时间也洗不脱她脸上的孩子气——这不符合常理。奶娘和母亲一样,也许没的选择,但选择带什么样的丫头进京,想必林黛玉还是有自主权的,毕竟也许将来在京都漫长的岁月里,只有这个从家乡来的丫鬟陪伴左右。如果你是林黛玉,你会选一个什么样的人陪你呢?也许是聪明解事,帮的上手的,也许是温柔体贴,会安慰人的,也许是性情投契,脾气相投的。
可惜,无论雪雁是哪种类型,她已经彻底被定义成一个永远孩子气的丫鬟,苍白,单薄的没有性格的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仅仅代表着林黛玉同遥远的那个江南之地的一点若有若无的关系而已。从此扶着林黛玉走过潇湘馆结满青苔的地面的不是她,听贾宝玉温柔的说,“若得你家小姐共鸳被,哪舍得你铺床叠被” 的,不是她,用手帕接住林黛玉口中咳出的一点猩红的血的也不是她,是紫鹃。贾府里别的丫头,家生的奴才有父母,唱戏的丫头有干妈,做久了的丫头有自己的手帕交,拜姐妹,只有她,或许只有林黛玉闲暇时掠过的思乡的眼风而已。
里面床上的病人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外面管事的人来请,说前面用的着紫鹃。紫鹃是不肯去的,李纨叹气道,“当真这林姑娘和这丫头也是前世的缘法儿。倒是雪雁是他南边带来的,他倒不理会。惟有紫鹃,我看他两个一时也离不开。”任是谁,此时也大概冷淡了那事主尽忠的心,换上新鲜的衣服,离了愁云惨雾的潇湘馆,往那鼓乐喧天的洞房而去。
假如我是雪雁,假如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纵使主子巧舌如簧,天花乱坠,将那荣国府说成遍地黄金的地方,我也不会再去。除非,主子肯同我签一张永不过期的合同,升职加薪,永为第一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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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24
论香菱的不识时务
什么样的书算得上一本好书呢?红楼梦就是一本好书。这是句大废话,也是句大实话。道学家们看了直摇头,少男少女们看的心情彭湃,血脉贲张,红学家们看出很多考据癖,张爱玲写了一本《红楼梦魇》我看了觉得比红楼梦还难懂,至于我,也就看出一点八卦,没事闲来磕牙。
在这儿,我随便说谁好谁不好,总有人站出来送鲜花,也总有人跳出来拍板砖,唯独有一个人,我每每一说她的坏话,收到的既不是鲜花也不是板砖,而是大大的一个白眼,“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要挑刺,也太没同情心了。”
其实我也觉得她挺可怜的,不过套句俗话说,对于她而言,“原来生活可以更美的”。这里说的,就是那原本生在乡宦人家,殷实家底的甄英莲,冯渊秀才的梦中情人,呆霸王薛蟠的小老婆,后来改了名字叫香菱的丫头。香菱这孩子嫁了薛霸王,贾琏也说:“方才我见姨妈去,不防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子撞了个对面,生的好齐整模样。我疑惑咱家并无此人,说话时因问姨妈,谁知就是上京来买的那小丫头,名叫香菱的,竟与薛大傻子作了房里人,开了脸,越发出挑的标致了。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他,薛姨妈刚开始还不愿意给了薛蟠,怕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害了人家姑娘。薛大少为了上手,可是足足跟薛姨妈打了一年的饥荒,姨妈看着香菱模样儿好还是末则,其为人行事,却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的主子姑娘也跟他不上呢,故此摆酒请客的费事,明堂正道的与他作了妾。可见薛姨妈还真是喜欢这个丫头的。大少爷虽然糊涂莽撞,凤姐说他得到了香菱不知道珍惜,过了没半月,也看的马棚风一般了。我倒觉得还算不错了,那年凤姐跟宝玉中了魔法,园子里挤满了人的时候,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臊皮,可见心里还是有她的。
香菱自己刚开始没心没肺,连爹娘都不记得所以也不会觉得太委屈。问题就在这里了,当时皇商薛家可就剩下这个大少爷了啊,大老婆没进门,薛姨妈也就是个碎嘴没主意的老太太,姑娘虽然精明能干,到底没出阁,黄花大闺女也不好抛头露面,可是这么些年香菱却好似从来不知道搭把手管管家里的事,一出场就是摘花弄草憨解了一条石榴裙。薛蟠号称出门去学作生意,她就高兴坏了忙不迭地跟宝钗进了园子,“我原要和奶奶说的,大爷去了,我和姑娘作伴儿去。又恐怕奶奶多心,说我贪着园里来顽,谁知你竟说了。”宝钗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羡慕这园子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没个空儿。就每日来一趟,慌慌张张的,也没趣儿。所以趁着机会,越性住上一年,我也多个作伴的,你也遂了心。”香菱笑道:“好姑娘,你趁着这个工夫,教给我作诗罢。”
从此就是跟着那群富贵闲人学咏月,人有一点追求文化知识的心是好的,只不过像她那般入魔忘我,乃至百事不理就不象话了。她竟是不晓得未雨绸缪,建立自己的势力和地盘,站稳了脚跟,让薛家离了她不行了,再有多少时间作多少诗也由得她了。她却在薛蟠娶大老婆的前夕,还在兴致勃勃地跟宝玉说,我也巴不得早些过来,又添一个作诗的人了。”倒是宝玉冷笑道:“虽如此说,但只我听这话不知怎么倒替你耽心虑后呢。”香菱听了,不觉红了脸,正色道:“这是什么话!素日咱们都是厮抬厮敬的,今日忽然提起这些事来,是什么意思!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个亲近不得的人。”
结果呢,夏金桂挟大房的淫威而来,她立刻兵败如山倒,挨了打受了气,终究只留下本《断肠集》。总结起来,也就是贪玩,没有危机意识,不喜欢工作,终于被残酷的竞争淘汰。
莫说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古时候妻妾有分,妾终究地位底下,上不了台面。现成可是有样板学的,《红顶商人》胡雪岩的著名的螺丝太太,可不也是小老婆,还是在大老婆在的时候进的门呢。结果其手段高明,会旺夫,能挣钱,台面上做的漂亮,家里管得整齐,不仅作了当家的奶奶,老太太还特意赏她出门可以穿红裙子,享受大老婆级待遇。
可见有时候被老板欺负不要怪命苦,自己平常少点玩乐,多点心眼,说不定这命就不似这般苦了,小老婆时来运转,也能当了大老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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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28
树挪死人不挪不活
几年前,写下这三个字的时候我不禁小小伤感了一下。是啊,才几年前,但是那个时候纳斯达克刚刚崩盘,互联网公司作为笑话被人耻笑着,北电的股价还值好几十块钱,我还故作深沉的在报纸上写着网络是好的,为网络铺光纤是很赚钱的,只有门户网站不知道前途在哪里的。如今回头看看,就恨不的坐穿梭机回去打自己一顿,好在我那些没有个性人云亦云的文章,如今除了我老爸,也没有人会记得。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网络设备提供商的日子,就是好过,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小白领在我们面前姿态矜持的缓缓掏出万宝龙笔,衬的我手中那报社免费派发用不上五次一定坏掉的颜色俗艳的塑料笔顿时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下去的任何勇气,他们奢侈到公司培训都是去巴厘岛,而我们能一年去海南游趟泳都觉得是很大的福利了。总之一句话,不论现在景况如何,他们当年很风光,风光到“三年没有一个人辞职” 的程度。
当时听了这句话,觉得说得很妙,深得文学笔法,侧面入笔,回味无穷的。想着想着,突然就想起梨香院里夏金桂为了香菱撒泼大闹,自己搞了个小人放在枕头底下假装咒地自己心口痛,又句句暗指是香菱搞鬼,薛蟠更被这一席话激怒,顺手抓起一根门闩来,一径抢步找着香菱,不容分说便劈头劈面打起来,一口咬定是香菱所施。香菱叫屈,薛姨妈跑来禁喝。夏金桂就顶撞婆婆,薛姨妈气的没辙,公婆难断床帏事了。因此无法,只得赌气喝骂薛蟠说:“不争气的孽障!骚狗也比你体面些!谁知你三不知的把陪房丫头也摸索上了,叫老婆说嘴霸占了丫头,什么脸出去见人!也不知谁使的法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好歹就打人。我知道你是个得新弃旧的东西,白辜负了我当日的心。他既不好,你也不许打,我立即叫人牙子来卖了他,你就心净了。”说着,命香菱“收拾了东西跟我来”,一面叫人去, “快叫个人牙子来,多少卖几两银子,拔去肉中刺,眼中钉,大家过太平日子。”
宝钗笑道:“咱们家从来只知买人,并不知卖人之说。妈可是气的胡涂了,倘或叫人听见,岂不笑话。哥哥嫂子嫌他不好,留下我使唤,我正也没人使呢。” 薛姨妈道:“留着他还是淘气,不如打发了他倒干净。”宝钗笑道:“他跟着我也是一样,横竖不叫他到前头去。从此断绝了他那里,也如卖了一般。”香菱早已跑到薛姨妈跟前痛哭哀求,只不愿出去,情愿跟着姑娘,薛姨妈也只得罢了。自此以后,香菱果跟随宝钗去了,把前面路径竟一心断绝。虽然如此,终不免对月伤悲,挑灯自叹。本来怯弱,虽在薛蟠房中几年,皆由血分中有病,是以并无胎孕。今复加以气怒伤感,内外折挫不堪,竟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作烧,饮食懒进,请医诊视服药亦不效验。只是日日趟着,看夏金桂跟她的陪房丫头新收的妾宝蟾闹的不可开交,大撒泼性,拾头打滚,寻死觅活,昼则刀剪,夜则绳索,无所不闹。
香菱病成这样,在高鄂的手上竟然病而不死,拖延了很久。而夏金桂失心疯,不去全力对付那个泼辣又当红的丫头宝蟾,竟然要买砒霜来毒死这个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瘦到没法看的香菱。偏又不知道什么神奇魔法在起作用,自己喝了有砒霜的汤,呜呼死了。香菱的病不治而愈,也扶正作了大老婆。也许不是夏金桂疯了,是高鄂疯了,这种结局的发生,比北京城上空掉一个馅饼正好砸在自己头上的概率还低,完全属于痴人说梦。
所以我相信,香菱是没多活几天,也就香魂返故乡去了。可叹啊,真不知道这薛家有什么可留恋的,既不是贪他的锦衣玉食,泼天富贵,难道竟是舍不下薛霸王这个人吗?香菱想必是怕越卖越差,说不定遇上个人家,连个碎嘴的婆婆,贤惠的小姑都摊不上,岂不更惨?不过说实话,既然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博一博,大不了也就是换个地方死,说不定撞大运又卖回上一手如冯渊一般的人手里,岂不死里逃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今天我说香菱,到底也是马后炮,说了等于没说。不过前几天倒也巧,碰上了当年得意洋洋说公司“三年没有一个人辞职”的那位老兄。拿出名片看,早已经换了行头,连口袋里装的万宝龙,也赫然是最新款的。我笑说他如今越发神采飞扬,远非他旧公司的股市表现可比了。他连连说侥幸,幸好当年辞职的早,跑的快,另投明主去了,不然等公司大幅度裁员下来,日子就没今天好过了。他又问我是不是还在老地方,我也笑笑说,哪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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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34
也说袭人之改嫁
说袭人是改嫁,其实是冤枉她了,毕竟她跟宝玉虽有结发夫妻之实,却也是没过明路的,按晴雯的话说,“也不过跟我们似的,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哪里就称起我们来了。”不过黛玉妹妹既然连嫂子都叫了,还拿她跟一般丫头一样看待,也说不过去,所以姑且称她后来是改嫁了蒋玉函的吧。
曾经说香菱,受了老公的殴打,大老婆的冤枉,还是哭着喊着不肯出薛家的门。这个坏毛病,不止薛家的人有,贾府的人更严重。象坠儿这种没头没脸的偷了平儿的镯子,让大丫头晴雯打骂了一顿,自己作主撵出去的小丫头不算,但凡有头脸的丫头,都是宁死不愿出贾府的大门的。金钏儿,被王夫人一翻身起来打了一巴掌,只是跪在地上求饶,说再不敢了,求主子不要撵她出去。王夫人说她作出这样下贱的事来,断不能留,她出去就跳了井了。晴雯当日跟宝玉拌嘴,宝玉说要撵她出去,她就哭着说就是一头撞死了,也不出这个门。王夫人作主要赶她出去,没了法子,没几天就病死了。司棋让她自己的亲戚找出了与表哥私通的罪证,传为大观园的笑柄,她还指望她的二木头主子替她说话,留下来。迎春说,保了你,我也不能活,回头碰见了宝玉,竟还叫宝玉去求求太太让她留下来。她一步一回头的出去,一头撞死了。
芳官那几个唱戏的丫头,韶华正好,芳年玉貌,王夫人唤他她们干娘来领去,“就赏他外头自寻个女婿去吧。把他的东西一概给他。”别人求还求不来呢,谁知道过了两日,芳官等三个的干娘走来,回说:“芳官自前日蒙太太的恩典赏了出去,他就疯了似的,茶也不吃,饭也不用,勾引上藕官蕊官,三个人寻死觅活,只要剪了头发做尼姑去。我只当是小孩子家一时出去不惯也是有的,不过隔两日就好了。谁知越闹越凶,打骂着也不怕。实在没法,所以来求太太,或者就依他们做尼姑去,或教导他们一顿,赏给别人作女儿去罢,我们也没这福。
王夫人听了道:“胡说!那里由得他们起来,佛门也是轻易人进去的!每人打一顿给他们,看还闹不闹了!”这件事,我是站在王夫人一边的,无缘无故的,不去另寻条活路,非的去了水月庵绞了头发作尼姑。那几个死的,都还有些缘由,她们,却是为的什么呢。说芳官跟宝玉有点暧昧吧,也就算了,黛玉的藕官,宝钗的蕊官总没那些个事了吧,年轻轻的姑娘,虽然不会服侍人,却还有一门唱戏的手艺,竟然不善加利用,也不肯自己找个人嫁了,一夫一妻地过着快活的日子,非要去庵里过下半辈子,我反正是想不明白她们的心思。
说回袭人,当年她哥哥花自芳要赎她出去,在自己家里自在地作姑娘,她也是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说什么都不愿,反倒数落了她哥哥一顿,“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也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好像赎她出去的想法,实在是对不起天地良心,有违人伦道德似的。看她那架势,应该是生作贾家的人,死作贾家的鬼了。
后来究竟怎么嫁人的,高鄂续的糊涂,胡乱给了个理由就把袭人嫁了,我是比较相信红学家们分析出来的结果,那就是袭人为了某种无法违抗的原因,嫁了蒋玉函,日后却因缘际会,收留了难中的宝钗和麝月,也算是报了恩了。这么说起来,无论袭人是什么原因嫁出去的,结局总是比留在贾府要好的多。
袭人改嫁,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愿意,委委屈屈上的花轿,书里说她原来想寻死来着,可是死在贾家,怕贾家的面子上过不去,回了家,又怕老母亲跟哥哥伤心,就想着过了门再死。等过了门,跟蒋玉函对了对汗巾子,原来还是旧相识,作戏子的又温柔体贴,于是才慢慢死了寻死的心。
不过有一个大丫头却走的痛快。当初,很小的时候了,宝玉为了奶娘李嬷嬷喝了他指名要冲三次的一杯茶,一生气就把一个叫茜雪的丫头撵了出去,后来再没提她,想必撵的痛快,走的也干脆。但是红学家们说,后来宝玉犯事关在狱神庙里的时候,这个茜雪不念旧恶,前来探望他,还很是帮了一点忙的,可见茜雪出了荣国府,活的还挺不错。
说了半天故事,无非想说一个道理,让老板炒了鱿鱼,实在没什么值得看不开的。福祸相依,世上的事从来都没有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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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35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岁长
先前曾经说过,贾府中起到上联下通枢纽作用的大丫头们,主子们离不了她,于是她们就作了姨娘了。没作姨娘的,象邢夫人的陪嫁,王夫人的陪嫁,更厉害,嫁了管家作了管家娘子,除了在老太太太太面前要陪个小心之外,也是前呼后拥,坐卧有人服侍,行动有人打点,小姐小爷们见了她们,也要含笑让坐,听她们教训,派头大的很。
说到这个秘书部门,个中翘楚,个人认为当首推鸳鸯。书中称赞一个人,说她不错,就说算的上是鸳、平、紫、袭一流的人物,可见鸳鸯除了心细周到,温柔体贴,把那个享了几十年福的人精老太太哄的服服帖帖之外,长相也是相当不错的。只可惜,平儿是收了房的丫头,袭人是上头默认的姨娘,黛玉若能嫁的出,紫鹃是铁定的陪房,这些都是看的到结果的人,只有鸳鸯的结果,不知道落在哪里。
邢夫人为人做事一向让人看不起,说什么话都觉得她就是一没水平。不过她给老公做媒去找鸳鸯时候说的,说实话我倒觉得还有几分道理。邢夫人道: “你知道你老爷跟前竟没有个可靠的人,心里再要买一个,又怕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不干不净,也不知道毛病儿,买了来家,三日两日,又要死鬼吊猴的。因满府里要挑一个家生女儿收了,又没个好的:不是模样儿不好,就是性子不好,有了这个好处,没了那个好处。因此冷眼选了半年,这些女孩子里头,就只你是个尖儿,模样儿,行事作人,温柔可靠,一概是齐全的。意思要和老太太讨了你去,收在屋里。你比不得外头新买的,你这一进去了,进门就开了脸,就封你姨娘,又体面,又尊贵。你又是个要强的人,俗话说的, ‘金子终得金子换’,谁知竟被老爷看重了你。如今这一来,你可遂了素日志大心高的愿了,也堵一堵那些嫌你的人的嘴。
看鸳鸯不太情愿的样子,邢夫人又劝道,难道你不愿意不成?若果然不愿意,可真是个傻丫头了。放着主子奶奶不作,倒愿意作丫头!三年二年,不过配上个小子,还是奴才。你跟了我们去,你知道我的性子又好,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老爷待你们又好。过一年半载,生下个一男半女,你就和我并肩了。家里人你要使唤谁。谁还不动?现成主子不做去,错过这个机会,后悔就迟了。”说实话,我觉得说起对小老婆的态度,邢夫人算不错的了,看贾赦天天在家寻欢作乐,老太太都说,老爷如今上了年纪,作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没的耽误了人家。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可见作贾赦的屋里人,其实还算自在,邢夫人说的这些话也不全是假话。
一直都奇怪鸳鸯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就算没有贾赦硬要娶她作小这档子事,就算老太太一时半刻都离不得她,她心里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呢?老太太房里是没有一个老太爷等着收她作小了,再说她自己也斩钉截铁表明了立场不作小老婆的——当然,如果她愿意作小老婆的话,就用不着我在这儿担心了,那些爷们还不得抢着要,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呢。鸳鸯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虽说是家生的奴才,又不原意作小老婆,但是回老太太一句,管家嫁不着,管家儿子总是可以嫁的吧,嫁完了也能照样进来服侍着,老太太虽然自私一点,却也没道理霸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不让嫁人。
但是鸳鸯终究没有作这个打算,反而拿剪刀绞了半绺头发,在老太太面前发了个毒誓,“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越性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聘,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久要报仇。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伏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尼姑去!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日后再图别的,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跟贾赦闹了个誓不两立,结下了这个冤家。
后来除了见了宝玉,越发要避讳,不理他之外,其他一无异处,照样尽心尽力服侍老祖宗——可是花无百日红,人无百岁长,老太太终究是要归西的,没有了老太太,她在贾府也没有了价值,没有了保护,贾赦这时候大概就要动手整治她了吧。有红学家研究说,老太太死后,鸳鸯原本也没有打算殉主的,全是贾赦那个坏蛋逼她自尽的啊。
可见人善良忠心,虽然是个好品格,但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了终究不太值得。入了大公司虽好,但有几个行业一直兴旺发达,有几家公司能一帆风顺作到百年老店,屹立不倒的?在公司有老板罩着,有错有老板撑腰,让你人五人六的,但是没有长命百岁永远不死的老太太,也不会有永远在台上疼你关照你的老板,人一走,茶就凉的通透才是人间常态。有空的时候常常想想,没了老板怎么办,才能防止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悲惨下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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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37
OFFICE防羊术
看李碧华的文章,说起当年《霸王别姬》找演员的时候,本想找姜文演段小楼,后来觉得姜文一味刚猛,不如张丰毅,眼角带一点桃花。又看到别的文章说当年选贾宝玉的演员,也是找了许多英俊潇洒的,都不如最后定的欧阳奋强,一脸的桃花。这个眼角面上的桃花究竟是什么样的,我琢磨的许久也没有弄明白,后来想,大致是说男人眼角眉梢,也带着风情,女人看了忍不住会扑上去的意思吧。
段小楼这个辜负了一个女人还辜负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的人,我也懒得提他,只说这个满脸都是桃花的贾宝玉,专在女儿堆里打滚的爱好,现在却不见得如何吃香。如果现在有个男人,不论老少美丑,敢在BBS上喊一声,我是贾宝玉,我敢担保人民群众滔滔的口水会把他淹死,其中必定有本人的两只粉拳在内。
不过环顾四周,贾宝玉的恶习延绵了百年,成为很多男人身上挥之不去的癖好,我姑且称之为桃花病。贾宝玉这个病是患的不轻,他还没出场冷子兴就在千里之外同些闲人说,这贾宝玉将来必是个色鬼无疑的。幸的贾宝玉天下第一知己贾雨村帮他说了几句话,说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中,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偶因风荡,或被云催,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泄出者,偶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这一说又好像有点道理,贾宝玉就是那投身公候富贵家的秀气,段小楼就是投身寒门,作了奇优名倡的了。
且说贾宝玉进了太虚幻境,警幻仙子猛夸了他一顿是天下第一淫人,又添了个注脚,说意淫不是坏人,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淫滥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实际是世人误会了也。更双手奉上自己的妹妹兼美。自此后贾宝玉就打着意淫的旗号,到处抽水占女孩子便宜。也不知道是当时民风开放,还是丫鬟们实在没有什么反抗意识,又或者贾宝玉的性骚扰手段甚是高超,我就看不惯宝玉见了丫头就抱着吃嘴上的胭脂的德行,最好配上旁白,“大功告成,亲个嘴儿。”就活脱脱一个韦小宝了。
鸳鸯是老太太的人,宝玉回头见她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脸向那边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戴着花领子。宝玉便把脸凑在他脖项上,闻那香油气,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之下,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一面说着,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不仅是丫鬟,连哥哥们的小老婆,宝玉都是要逮个机会献个殷勤,心里才舒坦的。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每次我看到香菱在他面前换那条石榴裙,心里就别扭。
香菱是以傻乎乎著称的也就罢了,那日凤姐生日多喝了两口,回家撞见贾琏跟鲍二家的在家里胡搞,还说等凤姐死了,就把平儿扶正之类的话。两口子大闹起来,都打平儿出气,平儿气得没法,逃进了大观园。宝玉于是让她去了怡红院,一面替哥哥嫂子赔不是,一面吩咐了小丫头子们舀洗脸水,烧熨斗来。平儿素习只闻人说宝玉专能和女孩儿们接交,宝玉素日因平儿是贾琏的爱妾,又是凤姐儿的心腹,故不肯和他厮近,因不能尽心,也常为恨事。今日得了机会服侍平儿,他是喜出望外,平儿也是喜出望外由他服侍着理妆。
洗了脸又劝平儿要擦些胭脂,宝玉忙走至妆台前,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簪花棒,拈了一根递与平儿。又笑向他道:“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摊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然后看见胭脂也不是成张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面盛着一盒,如玫瑰膏子一样。宝玉笑道:“那市卖的胭脂都不干净,颜色也薄。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只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就够打颊腮了。平儿依言妆饰,果见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宝玉又将盆内的一枝并蒂秋蕙用竹剪刀撷了下来,与他簪在鬓上。看完了,心里还是别扭。宝玉对这些胭脂水粉的熟悉和热爱我就不说了,他房里搁着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呢?这等精致的玩意儿,也不象是给他的丫头们用的,难道就是自己留着玩?
这年头,象克林顿那样赤裸裸的色鬼是不多的,色狼们大多披着形形色色的羊皮外衣,打着温柔体贴或者解语之草的名号大行其道。香菱跟平儿,为着这个心里还感激宝玉体贴,我怎么看都觉得是被人骚扰而不自知啊。别说我没事瞎诈唬,我见过最变态的,是男人不惜扮同性恋来跟女人作姐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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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38
人力负资产(1)
不知道负资产这个词,就看不了香港的报纸电视,因为不论哪天的报纸,新闻还是副刊,也不论这个电视剧是喜剧还是悲剧(当然,古装片除外),负资产都是萦绕不去的一个主旋律。
不过在内地,我们现在身边真正负资产的人还不太多,所以我们有足够良好的心态去嘲笑香港人的草木皆兵。但是,大家不要以为,我们能够傲然独立,没有羊群心理,不买楼不
买车就能和负资产绝缘了。其实,职场之中有一种更可怕,更有杀伤力的负资产,从来就在我们身边虎视眈眈,这就是我所说的人力负资产了。
阿梅新招的了一个下属,刚开始,她欢天喜地跑来说,那个女孩子面试的时候看起来就不一样,一脸的机灵相,学历长相都不错,英文又好,又会说话,象是个拿的出手的人物。好好培养培养,将来一定能帮的上手。从此,阿梅不辞辛苦,下了好大功夫日夜调教,但凡有机会都带上她出去历练,见世面,老板面前有机会就替她说好话,算是不遗余力。
不过没多久,阿梅很快就放弃了对她的希望,因为自从让她一个人开始独立处理业务之后,阿梅终于发现一个人的外表和一个人的能力之间的差距可以有多大。那个女孩子,基本上每天打着谈事的旗号出去,下班才回来,一脸疲惫,倒不是偷懒,的确在谈,不过谈了差不多一个月,都没有谈成一件事。阿梅接手过来,三两下就谈完了。之后派给她的活,基本上也是谈一件砸一件,得罪了无数客户。阿梅忍无可忍,总结说这个女孩子简直就是魔鬼筋肉人,每个月毁灭的价值,远远大于她创造的价值,简直对不起国家人民,简直就是那些运营不善的上市公司,活脱脱是公司的人力负资产!
我问她究竟打算拿那个女孩子如何,阿梅叹气说,此人进来公司,是签了合同的,如果提早解约,公司还要赔她一笔钱,阿梅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我想到大观园里那十二个唱戏的姑娘,遣散入了园子,看起来风光旖旎,桃红柳绿,在王夫人看来,这些人也是一堆负资产。这些女孩子学了几年的戏,扮了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眉梢眼底的勾搭,比一般丫头精通许多,服侍人的专业技术,却是一点不会。芳官连把汤吹凉,都要现教,袭人也说她,“你也学着些伏侍,别一味呆憨呆睡”。去厨房传个信说宝玉想吃什么,厨房里柳家的便诧异说,“今儿怎么遣你来说这么要紧的一句话”。可是那几个唱戏的女孩子还偏偏团结的很,成日好狠斗勇,都是个不服输的。莫说自己的干娘,因为偏心,洗头的时候欺负了芳官,就先大闹了一场,连半个主子,正在当家的三姑娘的妈赵姨娘也敢打。
这事怎么说,都是芳官不对在先嘛,蕊官送她蔷薇硝,贾环见了要,她不舍得给,要换一包给他,偏偏又没了,麝月便说:“这会子且忙着问这个,不过是这屋里人一时短了。你不管拿些什么给他们,他们那里看得出来?快打发他们去了,咱们好吃饭。”芳官听了,便将些茉莉粉包了一包拿来。贾环见了就伸手来接。芳官便忙向炕上一掷。贾环只得向炕上拾了,揣在怀内,方作辞而去。这态度先就不端正,贾环还不错,送了给彩云,彩云说不是蔷薇硝,是茉莉粉,他也说都一样,拿着用吧。赵姨娘不高兴,也没错,丫头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这还了得,赵姨娘又是那么个争强好胜的性格,“依我,拿了去照脸摔给他去,趁着这回子撞尸的撞尸去了,挺床的便挺床,吵一出子,大家别心净,也算是报仇。莫不是两个月后还找出这个碴儿来问你不成?便问你,你也有话说。宝玉是哥哥,不敢冲撞他罢了。难道他屋里的猫儿狗儿,也不敢去问问不成!”
赵姨娘也不答话,走上来便将粉照着芳官脸上撒来,指着芳官骂道:“小淫妇!你是我银子钱买来学戏的,不过娼妇粉头之流!我家里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贵些的,你都会看人下菜碟儿。宝玉要给东西,你拦在头里,莫不是要了你的了?拿这个哄他,你只当他不认得呢!好不好,他们是手足,都是一样的主子,那里你小看他的!”芳官那里禁得住这话,一行哭,一行说:“没了硝我才把这个给他的。若说没了,又恐他不信,难道这不是好的?我便学戏,也没往外头去唱。我一个女孩儿家,知道什么是粉头面头的!姨奶奶犯不着来骂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买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呢!”袭人忙拉他说:“休胡说!”赵姨娘气的便上来打了两个耳刮子。袭人等忙上来拉劝,说:“姨奶奶别和他小孩子一般见识,等我们说他。”芳官捱了两下打,那里肯依,便拾头打滚,泼哭泼闹起来。口内便说:“你打得起我么?你照照那模样儿再动手!我叫你打了去,我还活着!”便撞在怀里叫他打。
当下藕官蕊官等正在一处作耍,湘云的大花面葵官,宝琴的豆官,两个闻了此信,慌忙找着他两个说:“芳官被人欺侮,咱们也没趣,须得大家破着大闹一场,方争过气来。”四人终是小孩子心性,只顾他们情分上的义愤,便不顾别的,一齐跑入怡红院中。豆官先便一头,几乎不曾将赵姨娘撞了一跌。那三个也便拥上来,放声大哭,手撕头撞,把个赵姨娘裹住。晴雯等一面笑,一面假意去拉。急的袭人拉起这个,又跑了那个,口内只说:“你们要死!有委曲只好说,这没理的事如何使得!”赵姨娘反没了主意,只好乱骂。蕊官藕官两个一边一个,抱住左右手,葵官豆官前后头顶住。四人只说:“你只打死我们四个就罢!”芳官直挺挺躺在地下,哭得死过去。虽说赵姨娘形象不好,这事说起来,却也实在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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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40
人力负资产(2)
之后芳官也没闲着,到厨房去传个话,忽有一个婆子手里托了一碟糕来。芳官便戏道: “谁买的热糕?我先尝一块儿。”蝉儿一手接了道:“这是人家买的,你们还稀罕这个。”柳家的见了,忙笑道:“芳姑娘,你喜吃这个? 我这里有才买下给你姐姐吃的,他不曾吃,还收在那里,干干净净没动呢。”说着,便拿了一碟出来,递与芳官,又说:“你等我进去替你炖口好茶来。”一面进去,现通开火顿茶。芳官便拿了热糕,问到蝉儿脸上说:“稀罕吃你那糕,这个不是糕不成?我不过说着顽罢了,你给我磕个头,我也不吃。”说着,便将
手内的糕一块一块的掰了,掷着打雀儿顽,口内笑说:“柳嫂子,你别心疼,我回来买二斤给你。”小蝉气的怔怔的,瞅着冷笑道:“雷公老爷也有眼睛,怎不打这作孽的!他还气我呢。我可拿什么比你们,又有人进贡,又有人作干奴才,溜你们好上好儿,帮衬着说句话儿。” 这话骂的好,芳官正事不做,闲事不少。又要把柳五儿运作进怡红院,又是送玫瑰露的,日后又是闹出一场大祸来,连五儿的性命都断送了。
我劝阿梅回去看了两遍王夫人赶芳官时候说的那番话,阿梅很快就决定提早解约,从此与那个女孩子就再无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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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43
闲人满地走
有一个故事说,一个旅人即将踏上旅程,却发现他的狗站在门口伸懒腰。他很严厉地问它:"你为什么站在那里打哈欠?除了你,一切都准备好啦,还不赶紧动身跟我走!"狗懒洋洋摇着尾巴答复说:"我亲爱的主人,我已经准备好很久,等你等到花都谢啦。"
这个故事很有现实意义,它代表了这个世界上所有老板对下属的先入为主的看法,其实往宽里说,哪个人鼻梁上没有架一副眼镜呢?本来这个所谓的世界,就是自己眼中的世界,
对事物的认知,怎么可能不用自己的主观心智来理解呢?所以一个人看到的,本来就只是自己希望自己看到的结果。
记得有一句名言,说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是很能理解西方人对莎士比亚悲剧的无与伦比的推崇,所以我觉得我大学课本里对哈姆雷特的人物形象和性格分析已经非常地深刻精确了。不过我偶尔发现,我们自己的文学史上,堪与哈姆雷特一较高低,引起后人千种看法的,自然就是我们的不朽名著《红楼梦》了:少男少女们看到了风月无边,道学家们看到了满纸淫秽,我却看到了满纸生意经。
不要说书里那些个主角,究竟是忠是奸,是好是坏,为什么说这句话,为什么做那件事,每个人看了都有不同的理解,单是那几个闲散的人也足够我们嗑牙的。他们有的是主,有的是仆,有的聪慧有的痴傻,有的身为下贱却威风八面,有的痴呆做人却能打得聪明人满地找牙,有的身不由己,有的言不由衷,有的身在方外却为红尘所累,有的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当真是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做人都不容易,这几个闲散人员也是各有各的下场,各有各的结局,如今我们闲敲键盘落花灯,也将他们拿来闲话下酒,看一看闲人身上的小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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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44
多少风流多少折堕
想当初,香港前财爷梁锦松正色告诫香港人,当年日子过的太好,不知为将来打算,如今经济不景气就怨天尤人,其实就应了那句老话,有多少风流就有多少折堕。当时财爷自己身居高位,抱得我们跳水皇后伏大美人归,过门不久便有弄璋弄瓦之喜,风头一时无两。只是再想不到还未风流多久,便曝出丑闻,旋即辞职,政治前途就此黯淡无光,于是他告诫港人的金玉良言,却成了自己的笑柄。
可惜了这么有教育意义的故事,我们那段时间丝毫不曾有将这句话作为座右铭,时刻鞭策自己的意思,反而处处攀比,争相竞打“风流工”,打上了风流工的更是沾沾自喜,绝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是出名赚钱买花戴的,但是跟我那些风流工一族的朋友相比,我就相形见拙,而他们更是堂而皇之给“打风流工”下定义为,在最小的工作压力下,赚取合理的报酬。还振振有辞说,这个世界报酬高又容易做的工作太少了,所以要找一份“风流”的工作并持续地打下去,可是有大学问的呢。
不过据我冷眼旁观,他们所谓的打风流工,最风流者当属太子给老爸打工,退而求其次就是陪太子读书。我们一个朋友同他老板可谓是双剑合壁,老板年近四十,据八卦说信用卡帐还要他的有钱老爸付,开了间公司,只能请一个人,却号称某某国际公司,什么都想做,什么都做不成,而我的朋友身为他的唯一手下,也是只管听从老板吩咐,老板指哪儿他就假装打哪儿,当然是假打,因为就算是真打,过了几天老板也是必定转了主意改弦更张的。我们看的眼睛都红绿了,就天天在他耳边说有多少风流就有多少折堕啊。朋友却微微一笑,淡然回答,未必。
从前有个公务员队伍中的败类名叫贾雨村,虽才干优长, 未免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情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语。龙颜大怒,即批革职。该部文书一到,本府官员无不喜悦。那雨村心中虽十分惭恨,却面上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过公事,将历年做官积的些资本并家小人属送至原籍,安排妥协,却是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
后来雨村游到维扬地面,偶感风寒,病在旅店,将一月光景方渐愈。一因身体劳倦,二因盘费不继,也正欲寻个合式之处,暂且歇下。幸有两个旧友,亦在此境居住,因闻得鹾政欲聘一西宾,雨村便相托友力,谋了进去,且作安身之计。这份职业虽然不是陪太子读书,却是教太子女读书,这份工,也算得上天字第三号的“风流工”了。况且只一个女学生,并两个伴读丫鬟,这女学生年又小,身体又极怯弱,工课不限多寡,故十分省力。堪堪又是一载的光阴,谁知女学生之母贾氏夫人一疾而终。女学生侍汤奉药,守丧尽哀,遂又将辞馆别图。林如海意欲令女守制读书,故又将他留下。近因女学生哀痛过伤,本自怯弱多病的,触犯旧症,遂连日不曾上学。雨村闲居无聊,每当风日晴和,饭后便出来闲步。
这份工作的风流,不在于每日午后的闲散,却在太子女的老爸身上。他日京中起复旧员,面谋之如海。如海道:“天缘凑巧,因贱荆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教育,前已遣了男女船只来接,因小女未曾大痊,故未及行。此刻正思向蒙训教之恩未经酬报,遇此机会,岂有不尽心图报之理。但请放心。弟已预为筹画至此,已修下荐书一封,转托内兄务为周全协佐,方可稍尽弟之鄙诚,即有所费用之例,弟于内兄信中已注明白,亦不劳尊兄多虑矣。”
贾雨村就靠林如海的一封荐书,拜入了贾政名下,彼时贾政已看了妹丈之书,即忙请入相会。见雨村相貌魁伟,言语不俗,且这贾政最喜读书人,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况又系妹丈致意,因此优待雨村,更又不同,便竭力内中协助,题奏之日,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机缘凑巧,在金陵又糊里糊涂判了个葫芦案,卖给薛家一个人情,从此和四大家族都搭上了关系,没过几回又靠了贾政的小舅子王子腾累上保本,作了京官,最后官至大司马,年少时候作的“玉在匣中求善价,钗于龛中待时飞”到了此时才有了完美的注脚。
这虽然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但是用朋友的话说,打风流工,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日后不能飞黄腾达,至少不会过劳死,算来算去,还是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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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45
贾瑞 VS 贾蔷
贾瑞和贾蔷这两人,除了同姓了一个贾字,其他真是没什么可比较的,连辈分都是不同的。不过是最近上某论坛看大家讨论到这两个人,忍不住掺呼了一下问大家对这两个人最深印象是什么。没有例外的,对贾瑞记的最深的也就是他大晚上的给凤姐哄到空屋子里,等了大半夜,好容易进来一个人,只当是凤姐,不管皂白,饿虎一般,等那人刚至门前,便如猫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扯裤子,满口里“亲娘”“亲爹”的乱叫起来。那人只不作声。贾瑞拉了自己裤子,硬帮帮的就想顶入。
忽见灯光一闪,只见贾蔷举着个捻子照道:“谁在屋里?”只见炕上那人笑道:“瑞大叔要臊我呢。”贾瑞一见,却是贾蓉,真臊的无地可入,不知要怎么样才好。写了张50两银子的欠条,出门蹲在院子里,头顶上一声响,б拉拉一净桶尿粪从上面直泼下来,可巧浇了他一身一头。贾瑞掌不住嗳哟了一声,忙又掩住口,不敢声张,满头满脸浑身皆是尿屎,冰冷打战。只见贾蔷跑来叫:“快走,快走!”贾瑞如得了命慌忙逃走。
纵使贾瑞后来送了性命,也多人说他是个色中饿鬼,不值得同情。至于贾蔷,却都记得那个只见赤日当空,树阴合地,满耳蝉声,静无人语的午后。宝玉刚到了蔷薇花架,只听有人哽噎之声。宝玉心中疑惑,便站住细听,果然架下那边有人。如今五月之际,那蔷薇正是花叶茂盛之际,宝玉便悄悄的隔着篱笆洞儿一看,只见一个女孩子蹲在花下,手里拿着根绾头的簪子在地下抠土,一面悄悄的流泪。看那女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宝玉早又不忍弃他而去,只管痴看。只见他虽然用金簪划地,并不是掘土埋花,竟是向土上画字。宝玉用眼随着簪子的起落,一直一画一点一勾的看了去,数一数,十八笔。自己又在手心里用指头按着他方才下笔的规矩写了,猜是个什么字。写成一想,原来就是个蔷薇花的“蔷”字。里面的原是早已痴了,画完一个又画一个,已经画了有几千个“蔷”。外面的不觉也看痴了,两个眼睛珠儿只管随着簪子动。贾蔷本人虽然没有出场,却偏偏让人就此记得他是一个面如美玉,风流俊俏的小郎君,而龄官画蔷更是成了一个浪漫美丽的典故。
所以说人对人的印象就是这么奇怪,会因为一件糗事而丢分,也会莫名其妙因为一件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浪漫美事而加上很多分数。那贾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贾族硕果仅存的太爷辈贾代儒的孙子,虽然没有宁荣二府的富贵,却是个书香门第,贾代儒是一个德高望重,严肃方正的人。书中说贾代儒治孙甚严,从不让他多走一步,就怕他在外面喝酒赌钱,误了学业。贾瑞第一次给凤姐哄出去空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回去撒谎说往舅舅家去住了一夜,代儒道:“自来出门,非禀我不敢擅出,如何昨日私自去了?据此亦该打,何况是撒谎。”因此,发狠到底打了三四十扳,不许吃饭,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工课来方罢。贾瑞直冻了一夜,今又遭了苦打,且饿着肚子,跪着在风地里读文章,其苦万状。家教不可谓不严,只可惜矫枉过正,日日只知道督促他做功课,二十几岁都没娶妻,见到凤姐这样的妖娆少妇便神魂颠倒,此事却也当真怪不得贾瑞。
再说贾蔷,他是宁府中之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长到十六岁,比贾蓉生的还风流俊俏。他们两人之间就有些不清不楚,贾珍听到了,反倒分了些房舍给他,让他自立门户去了。这贾蔷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明,小小年纪,哪里知道什么自力更生?不过天天斗鸡走狗,赏花玩柳。总恃上有贾珍溺爱,下有贾蓉匡助,因此族人也没人敢来触逆他。后来走了贾蓉跟凤姐的关系,讨了一个下江南采戏子的美差,近水楼台哄了青衣龄官上手。龄官就是那个著名的眉眼模样也有些象林妹妹的,两人情定梨香院的时候还是好的,但一旦戏班子遣散,贾蔷又如何敢娶龄官,终究还不是辜负了。
说到这里,倒想起我自己上学的时候,门门功课好的很,谁知上了高中以后,物理课突然就听不懂了,竟然考到差点不及格。拉下了我的平均分,就再也考不到年级第一,最后含泪去了文科班,至今要卖字赚钱。
作人,和作功课一样,不能被某一项拉了后腿,却要找些事来给自己添分,这样平均分才会高。简单得说,在办公室也是一样,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也是一条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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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47
革命就要请客吃饭
我们原来经常晚上加班,日子一长就算没事也拖拖拉拉搞到月上柳梢头还不肯回家,反正一群孤男寡女,作鸟兽散回家看电视也没什么乐趣,不如在公司免费上网,完了就拉主任出去吃消夜,运气好的话还能酒吧卡拉OK直落,一晚上逍遥。一年下来花了主任很多钱,相熟的店认得我们这群人之后,买单的时候自然会把帐单递到主任面前去,我们就越发吃的理所当然起来。
凤姐跟林妹妹说,喝了他们家的茶,就要给他们家作媳妇,我们吃了主任这么多顿饭,虽然不用以身相许,但多少总要给点回报。我们身为穷鬼,一无所长,也只有任劳任怨,任主任驱驭,以报他的消夜之德。我相信主任的做法是值得提倡的,所以当我一个新近升任小经理手底下管了三四个人的朋友说部门同事不太听话的时候,我就倾囊相授,背了一段我的偶像凤姐的语录给她听。告诉她当年姐妹们要凤姐入诗社,作一个监社御史,专门管纪律问题。凤姐心里明白的很, “那里是请我作监社御史!分明是叫我作个进钱的铜商。你们弄什么社,必是要轮流作东道的。你们的月钱不够花了,想出这个法子来拗了我去,好和我要钱。”但是她更明白的一个道理是,“我不入社花几个钱,不成了大观园的反叛了,还想在这里吃饭不成?明儿一早就到任,下马拜了印,先放下五十两银子给你们慢慢作会社东道。过后几天,我又不作诗作文,只不过是个俗人罢了。‘监察’也罢,不‘监察’也罢,有了钱了,你们还撵出我来!”
朋友听完若有所思,我便好人做到底,趁热打铁带她出席一次我们日常的消夜集会,以观摩学习主任和我们称兄道弟,互吐心声的感人场面。
朋友吃完了消夜,作茅塞顿开状,千恩万谢的去了。过了几日,她怒气冲冲打上门来,说我这个办法完全没有用,还害她浪费了六十块钱。我大吃一惊,问道, “你,浪费了六十块钱?”她答道,“对啊,我们部门来了个新同事,我跟她说,我们部门气氛不好,希望她来了,能调和一下,带来一些新的血液,所以我请他们中午去了公司大厦旁边新开的一个湘菜馆,午市特价四人套餐一共六十块钱。不过吃饭的时候大家好像都心不在焉,气氛异常沉重。等吃完了回公司,我偷听到她们在洗手间里说,他们晚上要自己去聚餐,不带我,还要去吃上海菜。瞧我这不是白费劲了吗。”
我笑到几乎要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现在革命要请客吃饭是没错,但是不能温良恭俭让。尤其是这个俭字,是最要不得的。湘云要入大观园的诗社,也要先请一社,作一次东。事事周到的宝姐姐就说,“既开社,便要作东。虽然是顽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这话是至理,不过注意了,她这个便宜断断不是省钱的意思,是说方便。因为她紧接着就说了,你家里你又作不得主,一个月通共那几串钱,你还不够盘缠呢。这会子又干这没要紧的事,你婶子听见了,越发抱怨你了。况且你就都拿出来,做这个东道也是不够。难道为这个家去要不成?还是往这里要呢?”做一个不好看的东道,还不如不做呢。说的湘云也就踌躇了起来,最后还是宝钗帮她策划,“我们当铺里有个伙计,他家田上出的很好的肥螃蟹,前儿送了几斤来。现在这里的人,从老太太起连上园里的人,有多一半都是爱吃螃蟹的。前日姨娘还说要请老太太在园里赏桂花吃螃蟹,因为有事还没有请呢。你如今且把诗社别提起,只管普通一请。等他们散了,咱们有多少诗作不得的。我和我哥哥说,要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再往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再备上四五桌果碟,岂不又省事又大家热闹了。”湘云听了,心中自是感服,极赞他想的周到。
最后在藕香榭里,桂花树底下漂漂亮亮的摆了几席。从老太太,太太,一直到鸳鸯,平儿,袭人,紫鹃,连周姨娘赵姨娘,都打发人送了几个热螃蟹去。湘云上下招呼,反倒没吃上几口。这才是作东请吃饭的样儿,不能比凑分子的时候可以自管自烤了鹿肉大吃大嚼的。
朋友听完了,也叹气,说“我说是经理,每个月比他们也多不了两千块钱,要是天天请他们吃大闸蟹,我不成替他们打工了。”我就幸灾乐祸地说,“想吃白食,就跟我似的要被人奴役,想作经理,你就要舍得拿孩子去套我们这些白眼狼,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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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8 00:48
企业文化有没有诚意?
华人男演员里,我最喜欢黄秋生,因为他靓仔(对不起,我的品味向来有些对不起大众),也因为他老人家够夸张,能一面在香港金像奖的典礼上背双城记,一面几十年如一日接烂片拍到手软——因为有钱收嘛。第二位是今年突然上位的杜汶泽,因为他不够靓仔所以排位靠后,入选原因依然是够夸张。当朱军问他身为非影帝同影帝同台演出,是不是觉得演砸了也是应该的时候,他很大声地回答说,不行,我收了钱的嘛。
我喜欢这样不讳言自己爱赚钱,同时收了钱就要办事的专业精神,因此当我的朋友阿梅告诉我他们公司最近的一件事情的时候,我坚决站在了她的一边。阿梅公司最近成立X周年庆典,老板突发奇想,认为应该趁这个机会进行一下爱公司爱行业的思想道德教育,同时加强企业文化建设。因此决定周年庆典期间,每天下班以后大家集中学习公司历史和行业分析报告,为期一个星期。最后一天将包下一个音乐厅,各部门举行歌唱比赛。在这里我不方便说出该音乐厅的名字,规格大概相当与长安大戏院。
因为思想教育的时间大家并没有为公司的业务作贡献,因此不算加班时间,另外各部门领导为了表示自己对企业文化的重视,每天中午组织练习合唱。等这个周年庆典终于过去的时候,阿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问她公司音乐会开的怎么样,她仰天长叹道,“我们那老板以为自己是王菲,亲自上台给我们唱首歌就当是福利了。这样的企业文化,还不如给每个人发一斤苹果,吃完了还能剩几个核呢。”
我哈哈大笑说,企业文化是精神文明建设的市场版本,我们一定要提高思想意识,相信一个有文化的公司才是有前途的公司。阿梅冷笑道,蒙谁呢,你看红楼梦里但凡忠心的丫头,断然没有被主子克扣工钱,刻薄对待的。鸳鸯够忠心的吧,老祖宗的百宝箱都在她手心里呢,爱给谁给谁,多有面子。袭人够忠心的吧,她主子可是连身子都给了她了,这个好处比百宝箱还大。就连凤姐多手紧的一个人,袭人回家她还拿出体己衣服首饰,把人家打扮打扮才出门。林黛玉多清高的一个人,宝玉让小丫头佳蕙来送茶叶,正赶上老太太给她送钱,正分给丫头们呢,也抓了两把给佳蕙,宝钗让婆子来送燕窝,她也不是拿朵花,写首诗纪念一下当作精神文化建设,还得抓一把钱给人家才算完事。
最后阿梅总结道,我一定要跳槽,找一个世界上最没文化的公司,天天给我发钱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