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把自尊心嚼碎了咽下去
采访/安顿采访时间：2005年12月24日
采访地点：安顿工作室
瑞秋，42岁，北京人，高中文化，辞职前担任某纸业公司会计。现无业。
瑞秋自述：你能把自尊心嚼碎了咽下去，吃出糖果的味道吗？我不能。
我的车丢了，一辆白色的捷达车，有六成新吧。没有这件事，我也不会辞职，更不会把以前的事儿仔细想想，这一想，觉得这些年活得真不像个人。
我离婚了。你可能都不爱听了，这种事儿太多，谁都不爱听。小孩儿爸爸有了外遇，拿家里的老婆和外遇一比较，感觉还是外遇更贴心，就把家拆了。我觉得现在的男人都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现在的女人也越来越不在乎男人有什么历史了。不像我们那时候，结婚还要查查出身，看看是不是正经人家、是不是党员、在单位要求不要求上进、家里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人，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钱比什么都重要。
像我前夫那样的人就不能有钱，一辈子仰着脖子巴结着吃饭，他就不闹事儿，只要他吃饱了，事儿就来了。我们俩离婚之前，他闹过三次外遇，前两次对方的劲儿不够大，没能把他从我们娘儿俩身边拉走，最后这个厉害，不哭不闹，就把他拉走了，连孩子都不要了，给人家养着闺女去了。不过，因为我没再嫁，我们反而成了朋友了，这是后话。
我就是个会计，没本事，每天上班八小时，坐得脊椎都变形了，挣不到多少钱，一个月，好了能有三千，不好的时候，两千都不到。我当初特别怕离婚，感情上不接受。感情上的事儿不说，单说钱。他不要孩子，明确告诉我了，我就担心啊，我拿什么养活儿子？孩子上小学三年级，吃喝拉撒、书本文具、生病出门，样样要钱，我拿什么给他？我知道留不住前夫这个人了，留不住就留不住吧，可我总要为以后我们娘儿俩的生活打算对不对？所以离婚之前每次一讨论细节，我就说钱。我一说钱，他就烦，他说，你怎么掉到钱眼儿里了呢？我告诉他，咱们除了钱还能说什么呢？家你不要了，孩子你不要了，我，你早就不要了，我还能要求什么呢？就是钱呗，钱多点儿，儿子少受点儿罪，儿子好了，我就好了。我前夫这个人是那种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错的人，就算他杀了人，也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杀了人，但是我没错误”。前两次闹外遇，两家的父母都站出来了，他说不是他的错，是我们俩确实不好，还说了我一大堆不是。我把他说的我的问题都记下来，真心想维持这个家，我改还不成吗？结果一看那些问题，都是改不了的。比如说，他说我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以至于成了一个黄脸婆。我生儿子，脸上起了斑，有的人皮肤好，生完孩子，斑能下去，有的人不能，我就是不能的那种人，孩子都长大了，我脸上还是有斑。我想那我就化妆，这也不行。他说了，就这么一张老脸，还擦粉，手一摸，跟蹭一手大白似的。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这是自然规律，我就不是年轻小姑娘了，我也想是，可老天爷都不给我机会。这自然规律的事儿，怎么改？我记得当时他爸骂他：“王八蛋，你应该把你妈杀了，你妈早就是老太太了！”所以我说，男人要离婚，要离家，不是你改变自己能让他回心转意的，他一旦想好了，决定了，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拦不住！
我就要钱，一张嘴就是钱。最后把我前夫折磨烦了，说要不就别离婚了，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讨债鬼了。这个过程中我没哭没闹，跟他说了，我快四十岁了，孩子也这么大了，别看他不说，什么都懂。我不想给孩子找后爸，再好的人，也不是亲的，更何况，谁能保证找一个就好呢？我也不结婚了，守着儿子过吧。委屈了我，没关系，别委屈了儿子，他没错。我这么一说，我前夫就不闹了。最后谈判那天晚上，我还是这么说，他竟然掉眼泪了，说对不起我们母子俩，那边儿也实在是陷得很深，那女人说了，要是不离婚跟她结婚，就闹个鱼死网破。什么叫鱼死网破？还不就是毁了我前夫的生意？他们俩是因为一块儿做买卖才慢慢好上的，做生意的人，要多赚钱总是有点儿秘密吧？俩人就这么互相牵制起来了。我前夫傻，什么都跟人家说，干什么都带着人家，结果就当了自己的掘墓人，人家可不是什么都告诉他。当然了，人家也比我会来事儿，会伺候人，我前夫说，我要是有她一半的能耐，她要是有我一半的善良，他就哪边儿也舍不得了。你说男人是多么缺德的东西？他就能什么都替自己往合适了想。
最后，我前夫决定，把房子留给我，车留给我，还有30万块钱的存款。另外，他以后每个月给孩子500块钱，一年给一次，6000。
他就这么走了，走的时候我坐在我家的床沿上。从他闹外遇，我们俩连手都没碰过对方。他走到门边上，回来了，走到我跟前儿，把手放在我脑袋上，摩挲了几下，说，要是钱不够花的，或者遇到什么掰不开的事儿，不管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让孩子打也成。我就哭了。我一哭，他一慌，赶紧就走了。后来我也往好处想，他是得走，要是不走，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没准儿就走不动了。他可能不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觉得我这么想，心里挺安慰的。
房子和车都给我过户了，他说话算话。那边儿好像很快就结婚了，人家有一个小女孩，比我儿子小不少呢，我儿子长这么大，他爸爸都没怎么抱过他，人家的女儿，他背着，那女人闹到家里来的时候告诉我的。
算了，反正也这样了，我就好好的，老老实实守着儿子吧。儿子小，他依靠我，等他长大了，就是我依靠他。
可是你知道吗？一个女人带一个半大孩子是真难啊！从我离婚，连一个懒觉都没睡过，我就想能有一天，心里没事儿，想睡多长时间就睡多长时间。就这么点儿愿望，都没实现过。
我的处境够惨了吧？惨的还在后头。就是我丢车这事儿。
我离婚之后，就开车上班。不是想显示什么，一个离婚带孩子的中年妇女，有什么可显示的？我是真需要。早晨孩子七点二十到校，我们娘儿俩六点半就出来，送他到学校，我接着走。当初为给孩子找个好学校，托了不少人，结果找到这个，什么都好，就是远。原来，我家有个保姆，下午负责接孩子，接上我儿子，俩人坐公共汽车回家。后来我们不是老打架吗？人家觉得这家没法待，就辞了。我死活留人家，多给钱人家都不干。我是真舍不得，她从我儿子不到一岁就来了，跟儿子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长。她这一走，我可就苦了。早晨送孩子还好说，下午接可真成问题。孩子四点半放学，我五点下班，那时候还堵车，等我到了学校，就快六点了，学校都没人了，孩子怎么办呢？我前夫偷偷跟我说过，不成就别上班了，他给我发工资，我专职带孩子，等孩子上了中学，再出去找工作。我不答应。我不怀疑他能给我钱，可那叫什么呀？我是他雇的老妈子？我不干！
我们经理是个女的，35岁上下吧，挺随和、挺好说话的一个人。有一天，她主动找我的，问我离婚之后是不是有困难，看看她能不能帮我。我实话实说了，确实有困难，就是下午接孩子。孩子可怜，别的孩子有奶奶爷爷外公外婆接走，他只能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玩儿，要不到同学家去写作业，都不是长事儿。我也特别担心。要是每天能早下班一会儿就好了，孩子就不至于这么可怜，哪怕我周末加班把时间补上都没问题。
我这人也是没有太多心眼，人家稍微一对我好，我就感动了，觉得谁都是好人。经理说这简单，她给我想办法，过两天她找我。我心里有了期待，真的，要是准时接儿子，还能买菜，回家儿子写作业我做饭，也不用经常吃外面的饭和速冻饺子了。经理说话算数，第二天中午吃饭，就找我了。她说以后我四点就可以走，周末不用加班，上班的时候紧张着点儿，四点以后把必需的事儿交待给出纳就行。我们公司小，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一定要四点到五点之间解决。我千恩万谢呀，觉得真遇到好人了。她说她理解我的苦楚，都是女人，都不容易。
我那时候就想，一定要报答这个人。我跟我前夫说了，有一天他拿了一套很贵的化妆品来，说送给我们经理，谢谢人家的好意。
经理其实不缺这个。她家挺有钱的。丈夫好像是做软件的，自己的公司，每天早晨把她送到公司，下班她经常不走，说是等老公来接。他们没孩子，别人问她，她说俩人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先不要。我们私下里议论说你看看人家，结婚这么多年了，俩人还这么好，这当老婆的命好啊！
这世上的事儿，看表面，什么也看不出来，到现在，我相信只要我不说出去，我们公司还是没人知道经理的秘密，大伙儿还羡慕她呢。我不会说的，我跟你说的这些，只有我和她俩人知道，别人怎么看也对不上号。我不想指责她，她对我好过，不管是不是真心，我也得到了好处。
经理不是那种什么都说明白了的人，她和我之间的事儿，从来不直说，我明白她的所有暗示。
我早退了大概有两个礼拜吧？记不清了，反正是一个月之内，星期五下班的时候，经理问我星期六干什么去，我说没事儿，在家给孩子复习功课。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说有事儿麻烦我。人家一直照顾我，这次可轮到我给人家做点儿什么了，我赶紧就往上赶。她就说了，想跟我借车用一天。我说那太容易了，一会儿我下班不开走就是了。她说不是这样。我说怎么都成。
这就是第一次。她让我把车加满了油，等她的手机信息，到时候她告诉我把车送到哪里。星期六上午大概不到十点，信息来了，她让我开车到燕莎的停车场，她在那儿等我。我赶紧就去了。我到了，她还没到。我站在马路边上，一会儿，看见她老公的福特车了，停在路边上，她下来之前，好像还凑过去亲了她老公的脸一下。下了车还回头招手。感情是真好。她跟我说，晚上就把车停在公司大院里，星期天早晨我去那就成。她还特别告诉我，以后加油要开发票，打车也开，到月底她签字给我报销。她问我，是不是还有车钥匙，我说有，她说那么她也拿一把，以后方便。
她打发我走了，嘱咐我赶快打车回家，我没问她用车去哪儿、干什么。我走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瘦高个儿男人走过来，还朝她打招呼，也没觉得他们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大概是朋友吧。我心里挺踏实，她帮了我，我就怕没有机会给她做事，不就是一个车吗？谁开不是开？这么一来，我倒觉得轻松了，欠人钱好还，欠了人情可不好还呢。
我没想到这会变成一种长期的联系，现在我觉得这是一种交易。她几乎每两个星期就要用一次车，都是星期六，有时候是连续两天，加上星期日。我星期日晚上到公司取车，不耽误第二天早晨送孩子。她特别照顾我，不光是让我每天早走，就连我平时打车、在外面吃饭的钱也都给我报销，偶尔孩子来公司，她还给孩子买吃的。
每次都是星期六上午她给我发信息，告诉我把车送到什么地方。每次都是她老公来送她。但是我不止一次看见，就是那个瘦高个儿男的，她坐在车里等的就是那个人。
终于有一次，我碰见那个男人了，他到我们公司来检查工作，原来，这个人是我们上级主管单位的副总经理，来了可能有一年半左右吧，以前没见过他。我确实不是聪明人，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和这个男人是情人的关系，这个男人有车，但是是公家的，还有司机，你想，他怎么能带着司机出来跟女人见面呢？我们经理呢，她家有车，可是是她老公开着，我相信她老公肯定有能力给她买车，可那不是也容易暴露目标吗？我们经理平时要出去什么的，也有公司的司机开车接送。这么一对野鸳鸯，要出门，不敢往人堆里扎，没车不方便啊！用别人的车最安全。我忽然间明白了，她不是要帮我，也不是可怜我家孩子没爸，她是看中了我的那辆破捷达。
我慢慢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周末出来，有时候说跟同事逛街，我就是那个同事，还孤儿寡母，需要她关怀；有时候说要出去开两天会，我就是司机。她丈夫只要看见我，就踏实了，知道老婆不是跟别人跑了，身边还有一个拖油瓶的黄脸婆呢。可是，等她老公走了，我也走了，就换人了，换成那个副总。别说我心眼不干净，说实在的，我们这么一个破公司，越来越不景气，她也没本事，要不是有这个人，估计早换人了，好几家子公司，都换了经理，只有她，没变动。
我这人挺没劲，知道了这些事儿之后，确实觉得这经理不是好东西，但是，我不是很合适吗？能早走接孩子，早晨迟到了也没人管，还能有不少报销的钱，那也等于是增加了我的收入。她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瘦高个儿也不是我老公，我老公早让人拐走了。我还是别管闲事好。
一直就这么坚持着，我像个没名没姓的司机，人家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放下车就走。要是不丢车，估计我们俩这种关系一直就是这样。
丢车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儿。星期六她让我把车开到希尔顿酒店。她说要两天，星期日下午回来。我心想，这次说的是出去开会，肯定的，要住一晚上嘛。跟过去一样，没什么异常。
星期日上午不到九点半，我的手机响了，居然是她。我觉得肯定是急事儿。我一接电话，她都快哭了，说让我赶紧打车到郊区的一个什么地方，带着车的全部手续。我吓了一跳，她说，车丢了。
我有点儿懵。真是有点儿懵。车丢了，我去有用吗？好好的怎么就丢了？我这一去，那男人怎么办？见到他们俩我说什么？我一路上想这些事儿想得颠三倒四，最后干脆把写着地址的纸条给了出租车司机，让人家怎么走都成，只要能把我带到了就好。
我到了，是一个度假村，比招待所条件好，比酒店条件差。瘦高个儿早没影儿了，就剩下经理一个人。她显然都想好了，详细给我讲丢车的情况，还带我看现场，然后让我报警。我说应该她报警，她不说话，憋了半天，说，还是你报，我不方便，回去我想办法补偿你。
我能说什么呢？我当时什么都明白了。我没指责她，让她走了。她走了我才报警。警察来了，我说了详细情况，警察挺好的，知道我着急，安慰我。警察问我，发现丢车的时候还有谁，我一咬牙，说我“男朋友”。警察愣了一下，估计是觉得这个岁数、这个模样还腆着脸说“男朋友”是真不要脸，我把警察拉到一边，说我离婚了，正准备再结婚，所以是男朋友，我让他先走了，因为他要开会。我让警察替我保密，警察说可以，他们不侵犯报警人的隐私。
车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我报了警，就剩下回家等着。我回到家里给我前夫打电话，一五一十都说了，他说我要到保险公司办理赔，能收回一部分钱来，不过很少，因为车的年头多了，收回来的钱，差不多能买个没屁股的夏利吧。我特难过。他可能觉得我太难受了，就安慰我，说没关系，差多少钱他给我添上，还是买捷达吧，好歹有个屁股。我说我不是为了车，就是一个“三蹦子”，我也能开，只要能接送儿子就成。我是因为这事儿，我怎么觉得我活得那么没有尊严？我还跟人家说“男朋友”，这已经超出拍马屁的范围了吧？就算是拍马屁，拍成这样了，也太没脸没皮了。我前夫大概是烦了，说我这人有毛病，现在拍马屁不新鲜，这算什么，还有抢着给人家结嫖帐赌帐的呢，我这个是小儿科。
星期一，我打车送儿子，然后上班。经理比我早到，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原来叫我名字，这次改成叫大姐，她说车找到之前或者赔偿之前，我每天打车的钱都报销，然后又拿出一个信封来，挺厚的。她说是两万块钱，就算是给我一些补偿。我忽然想到一个词，封口费，好多电视剧里面不都有这个吗？我不能要，坚决不能要。
我没拿她的钱。如果我拿了，她还会信任我，我没拿，她反而觉得不安全了。我把我的感觉告诉我前夫，他说我应该走了，别等着人家下黑手，那就不是封口，是灭口了。他的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公司，需要会计，三、四月份就开张，我要是去，一个月3000块钱。
就在前天，我辞职了。经理什么也没说，也没挽留我。她嘱咐人事经理多给我做两个月的工资，然后就急急忙忙出去开会了。
我不上班了，儿子觉得很奇怪，问我为什么，我说妈妈受不了了，天天把自尊心嚼碎了咽下去，那滋味不好受。我儿子说了一句话，让我哭笑不得，他问我，是不是咽下去之后觉得有糖果味儿？这还能吃出糖果味儿来？肯定是疯了，我做不到。 安顿采访手记：马屁还能怎么拍？
假如现在有一个人问我，这辈子过了一半，你有过拍马屁的经历吗？我想我肯定不撒谎地告诉他，有过，怎么了？还不止一次呢！拍马屁不丢人，有时候还体现智慧、磨炼性格。
这么说着，想起曾经有一个辛酸的早晨，九点之前，我在国贸大厦的星巴克胡乱吃早餐等着采访一位成功人士。说好了是九点，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是不合适的。这位爷曾有故事流传，采访他的香港记者写的，早到了五分钟，此人硬是不许秘书开门；后来一位台湾记者晚到了，此人已经拂袖而去，说不守时的人最是讨厌。我辈小小记者，靠写字混饭吃，怎敢造次？我就等，等那个最恰当的时间。大约还差五分钟九点的时刻，一个壮观的景象出现了，一大群人，从四面八方一下子涌出来，好似前赴后继、层出不穷。这些男男女女个个是标准的写字楼装束，神情严肃、脚步迅疾，一片杂沓的脚步声好似踩在时间的脉搏上，刚硬清脆不容置疑，背影连着背影远去，我眼前是纷至沓来的双腿飞快交错……加入这群人的时候，我的眼睛湿了——生活真难。和我一起奔赴某一个所谓职场其实是靠劳动换饭票的食堂的这一群人，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样的人，想过上几天舒服的日子，拍马屁的事情，很容易发生吧？
我们总是说机会是人创造的，我也这样教育我家的半大孩子们。我说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深谙自己的半条甚至大半条职业生命其实并不在我的手中。而我假如不幸正好是一个渴望升迁的人，那么，我应该去做的很多事情中有一件当务之急就是看看那只最有力的手长在哪位大仙身上，而我应该怎样让这只手变成命中的托天巨擘。还好还好，我是一个容易满足现状的人。不然这一生，怕是要累出个好歹了。
瑞秋的经历是一个悲苦的黑色故事，整个采访过程中没有眼泪，只有两个人的笑——她的和我的。当时没有镜子，相信这笑容比哭更难看，只是没机会看到。
听她的叙述，我心里有憋闷的感觉，而其中完全没有不能理解，相反，我彻底地理解她以及可能和她一样正以不同的方式这样被压榨的人。所以我给她讲故事，算是安慰，也算是交流。我给她讲比利·怀尔德著名的黑色喜剧《公寓春光》。那是一个男人的卑微，还能更卑微吗？风雨交加、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徘徊在公园里、马路上，他的小公寓，正被他必须要巴结的上司用来和女人幽会，他提供了免费的酒、免费的床，他们走了，他收拾房间，躺在还留着别人的身体余温的床上掂量自己的前程，他还要承受邻居轻蔑的质疑——难道他是一个纵欲的流氓吗？不是，他不过是个渴望再往上爬几层、少受些羞辱的光棍小职员啊！
纽约那么大，有那么多人，这小职员只是一扇格子窗里一个憋屈座位上的一颗小螺丝；北京这么大，我的主人公只是一个巴望能得到一些关照以尽母亲责任的懦弱女子。他们都有现实的困苦要面对，也有现实的期待想实现，他们没有更好的方式来掌控自己的命运，没有更强的力量来改变自身的处境，于是他们想出了卑微却可能有效的方法，以把自尊心掩埋起来永不见天日为前提。
马屁还能怎么拍呢？这样还不成，他们，或者说我们，真的没活路了。 原帖由 莫愁湖 于 2006-5-1 11:54 发表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喜新厌旧的。。。。
你呢？男的女的？ :)
再说，喜新厌旧不对吗？为什麽？ 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啊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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