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3

半夜里,雨还没停,雨滴打在琉璃瓦上,叮咚的倒也好听。

牐牨【г缭缟狭舜玻但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干脆坐起身来,喊声:“知棋。”

牐牻裢硎侵棋值寝,她向来是最警醒的,往往薄晶刚起身,她就从偏房里一溜小跑出来了,可这会儿薄晶连喊了三四声,也没有动静。

牐牎罢庋就罚大半夜地跑哪去了。”
牐牨【趿上鞋子,自己过去点了灯,倒碗茶水慢慢喝着,想起晚膳时有个小宫女来找知棋,鬼鬼崇崇地说了会子话,之后知棋就心不在焉的。

牐犝想着呢,就听院门一响,知棋打着把油伞小跑进来,见薄晶坐在那里,面上竟也无半丝慌乱,平静地道:“主子,可巧您醒了,皇后娘娘传您去储秀宫。”

牐牎盎屎螅俊
牐犓淙辉缫丫知道知棋是皇后的人,但薄晶还是楞了一下。

牐牎熬痛┱馍戆伞!
牐犞棋利落地拿出套淡墨色的衫裙,又过来扶了薄晶坐在妆盒前,简单地为她把头发挽好。

牐牎爸髯樱咱们走吧。”
牐牬薄晶把衣服穿好,知棋已经撑了伞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催着。

牐犓淙皇窍娜盏挠辏也裹了风,薄晶紧了紧衣襟,终于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传我有什么事?”

牐犞棋淡淡道:“奴婢不知。”

牐牨【心中不悦,冷冷道:“别忘了你是我玉宁宫的人,现在主子问话,你也敢欺瞒于我吗?”

牐犞棋眼波闪动,咬了咬嘴唇,终于轻声道:“奴婢真的不知,只知道和陈妃娘娘有关,皇后娘娘晚上派人唤了我去,只问了我些主子日常的生活起居。”

牐牨【心里一动,有些不安起来。

牐牎澳闶窃趺创鸬模俊
牐牨【试探道。

牐牎芭婢实话实说。”
牐犞棋的回答却也是八面玲珑。

牐牎爸髯樱雨越来越大了,快走吧。”
牐犞棋干脆闭了嘴,只拉着薄晶飞快地向储秀宫走去。

牐犑珏,陈妃,皇后,知棋……

牐牨【Ы吡Φ厮妓髯呕屎蠼凶约喝サ脑因,难道是陈妃向皇后告了密,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牐牎暗搅恕!
牐犞棋轻声说。

牐牨【抬头,只见储秀宫灯火通明,在这一片漆黑的紫禁城里,却显得是那么诡异。



牐牨【с枫返刈呓储秀宫,皇后按照草原的习惯,在花厅四壁都悬挂了织工极为精美的壁毯,并别出心裁地在上面点缀了宝石,更是华贵逼人。

牐牬⑿愎的大门敞开了,狂风裹着细碎的雨意直吹得烛火摇曳,薄晶一进门,先看见四壁上晶光四射,似是无数的黑蒙蒙的妖魔魑魅,争着妖光闪烁的眼睛瞪着自己,心里就突的一下,再定睛一瞧,却是壁毯上的宝石翠玉折射烛光。

牐牎熬扰妹妹好梦了。”
牐犉饺绽锕女如云的储秀宫,此时竟空空荡荡,满屋闪烁的烛光,只照了皇后一个人,她仪容齐整,端端正正地坐在花厅当中的紫檀凤椅上。

牐牎暗媚锬锎召,是琳若的福气,琳若给皇后娘娘请安。”
牐牨【忙跪在厚厚的织花地毯上,只见知棋轻手轻脚,无声地走到皇后身后。

牐牷屎竺嫖薇砬榈乜醋疟【В既不唤她起来,也不说话,那目光让薄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整个储秀宫静的可怕。

牐犓猜不出皇后传自己来的目的,心里纷纷冒出无数个可怕的猜想,雨越来越大了,一道闪电划裂天幕,接着就是轰轰的雷声。



牐犓淙挥昙狈缰瑁但乾清宫的窗子都关得紧紧的,隔着层层的纱帘,顺治和淑妃几乎听不到什么雨声。

牐犚购苌盍耍但他们还没有睡。

牐犓持吻嵘讲着些朝里的事,淑妃用心听了,微笑着柔声道:“皇上做的很对。”

牐牎盎噬稀!
牐犌扑持嗡档貌畈欢嗔耍淑妃终于开了口。

牐牎笆裁词拢俊
牐犓持未耸毙那楹芎茫轻轻拥住了她。

牐牎敖穸个,陈妃她竟然来找我。”
牐犑珏一脸的不解,还微微皱了眉头。

牐牎拔什么事?”
牐犓持嗡婵谖剩他并不对后宫这些鸡毛蒜皮争风吃醋的事太感兴趣。

牐牎八……她竟然对我说,她觉得司花坊送去的沐浴香料中有麝香的味道。”
牐犑珏似是十分为难,缓缓地一字字说出。

牐牎笆裁矗俊
牐犓持尉得一呆,立刻道:“陈妃跑来和你说这话?”

牐犑珏似是知道顺治所想,柔声道:“臣妾也觉得奇怪,陈妃姐姐最近和皇后娘娘十分要好,就算是真有此事,也应该向皇后去说,怎么跑来告诉臣妾呢?
牐牎拔乙辉僮肺食洛,陈妃却吞吞吐吐地说,因为她曾经在储秀宫,多次见过司花坊的李公公。”

牐牎澳愕囊馑际牵如果真有此事,就是皇后指使?”
牐犓持窝鄄ㄒ涣荩审视地盯住淑妃。

牐犑珏刚要说话,顺治却已不悦道:“就算陈妃真闻出了麝香的味道,又怕得罪皇后,她大可以不再用这香料就是,为何巴巴地跑来告诉你呢?”
牐牷袄锲挠谢骋墒珏耍弄心机之意。

牐犓的这些反应,早在淑妃意料之中,只见淑妃幽幽叹口气道:“谁让陈妃姐姐心地纯良呢。”
牐牎俺洛见我因小阿哥夭折之事而日渐憔悴,她对小格格母女情深,自然也了解我的心情。”
牐牎八今天来,开始只是暗示那香料对身体不好,让我弃了别用,我觉得她神情有异,一再逼问,陈妃姐姐是个软心肠的,最后还是对我讲了实话。”
牐牎拔姨了后也沉吟再三,本不想让皇上分心的,但我的小阿哥死不足惜,只可怜其他嫔妃姐妹们,再说了,倘若皇后无所出,岂不是要害得皇上绝……后……”

牐犓持斡淌前胄虐胍桑他知道淑妃和皇后向来势同水火,陷害诬蔑之事屡见不鲜,所以只是淡淡地道:“明天朕召了陈妃来问问再讲。”

牐犑珏见状,也不再多话,只是呜呜咽咽地哭几声,又忙道:“求皇上恕罪,我是想起了我们的小阿哥。”

牐犓持卧缇投曰屎笊厌,又听淑妃提起夭折的儿子,伸手揽住淑妃,安慰道:“你别再伤心了,那香料不用了就是,终究她是我表妹,又是科尔沁的公主,我虽早就想废了她,但大局为重,再说了,你说司花坊可能是她的人,就算真去查了,也未必查得到什么。”

牐犑珏也不答话,只眼泪一颗颗地落下,顺治心疼地拥紧了,轻声道:“你放心,真有合适的机会,朕定会废了她。”

牐牎盎噬稀!
牐犑珏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笑逐颜开。

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4

天应该快亮了。

牐牨【ё在水晶帘前,手指划动,便有细碎的叮争声清悦响起。

牐牎爸髯樱饶是困不着,略躺躺也好呀。”
牐犓不睡,知棋也立在旁边,低声劝道。

牐牎拔宜不着,你也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牐牨【向她温言道,知棋踌躇片刻,还是坐下了,低着头不言语。

牐牎暗蹦赙妃是不是也很喜欢这水晶帘,像我一样常坐在这里发呆?”
牐牨【Щ夯旱溃拈了颗冰凉的珠子贴到面上。

牐牎盎刂髯拥幕埃是。”
牐犞棋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事,脸色一白,一字都不多说。

牐牎澳晴妃对你可好?”
牐牨【似是不见,仍旧是温和的表情,平静地问道。

牐牎盎刂髯拥幕埃好。”
牐犞棋的脸色更是难看,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不得不挤出来的。

牐牎疤你讲当年琦妃也有玉阶玲珑白露夜久四个宫女,你是哪一个?其他的几个宫女现在都分到哪个宫里?”
牐牨【Ц纱喽⒆×怂,眼睛不眨,审问似的一刻不放松。

牐牎盎亍…回主子话,当年琦妃娘娘给奴婢赐名玲珑,白露夜久因没侍候好娘娘被赶出宫去,玉阶见娘娘仙逝,就也陪着去了,奴婢得皇上皇后太后娘娘恩宠,留在宫中立功代过。”
牐犞棋似乎也豁出去了,头一抬,一双眸子里满是坚定,冷冷地回视薄晶。

牐牎罢庋呀……。”
牐牨【微笑道,“这就怪了,我怎么听那些宫女们瞎说,说琦妃暴毙的时候,在一旁伺候的是你?”

牐犞棋的手紧捏着衣摆,眼睛也低下了,半晌才轻声道:“那是她们胡嚼舌根,那日是玉阶轮值。”

牐牎芭丁…”
牐牨【似是恍然大悟地长哦一声,接着把脸转向水晶帘,淡淡道:“他日我若暴毙于这水晶帘侧,不知道我最宠爱的知棋,可会随我而去?”

牐犞棋吓了一跳,忙起身跪在地下道:“主子这是什么话,只要主子听皇后娘娘的话,知棋以性命担保,主子定会富贵荣华无穷。”

牐牨【黯然一笑,缓缓打开手心,只见手心里一只做工精巧绣有凤凰呈祥的万字香囊,她瞧了半晌,缓缓将头转向窗外,轻声道:“天要亮了。”

牐犔煊亮未亮之时,风雨如幻术般忽地隐去,天空一下子晴得如上好的缎子,如果不是地上的水渍泥泞提醒着,顺治几乎认为昨晚那场风雨是梦中的。

牐犓昨夜和淑妃聊天到半夜,但清晨他很早就醒了,小祥子并几个宫女忙为他穿衣嗽口,顺治站在窗前,听见满耳的鸟语,闻到雨后的清新花香,心情难得的愉悦,唤了小祥子道:“今儿早上朕要去慈宁宫陪太后用膳。”

牐牎笆牵奴才这就派人去传旨。”
牐犘∠樽佑涝妒锹面的笑容。

牐牎巴蛩暌,雨后泥泞地湿,要不要传……”
牐犘∠樽映鋈デ魄朴峙芙来了。

牐牎安灰,朕今天就是想随便走一走。”
牐犓持蔚娜肥悄训玫暮眯那椋只带了小祥子往慈宁宫走,也不管软底的黄缎绣龙布鞋沾满了污泥。

牐犛杲树洗得更翠,花洗得更香,顺治随手摘了片柳叶在口中吹着,勉强也能成调,小祥子笑着奉迎道:“万岁爷吹的叶笛真是动听。”

牐犚兜选…好听……

牐犓持伪凰这句话说的一楞,眼前的柳翠花红刹那间倒退回几年前,一个娇美任性的小姑娘坐在大树上,呜呜呀呀地吹着叶笛,自己站在树下,真心地说:“你吹的什么,真好听。”

牐牎耙±呵呀……你来试试……”
牐犈孩俏丽的笑颜,比盛放的桃花更娇艳。

牐牎巴蛩暌。”
牐牸他呆呆地站着不动,小祥子吓得忙凑过来轻声唤道。

牐犜趺矗怎么又想起了那个时候,那些事……
牐犓持畏吃甑匾∫⊥罚一甩手,叶笛被丢下了地上,他抬起脚,重重地踩了上去。

牐牎巴蛩暌。”
牐犘∠樽诱秸骄ぞさ厍谱拍瞧柳叶被踩入尘土。

牐犓不会知道,踩入尘土的不只是那片叶笛,还有曾经少年的纯真的倾慕,曾经炽烈的真心的爱。

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4

此刻,储秀宫和静怡轩的主人,都无心赏这柳烟翠雾,她们面前,数不尽的金簪玉钗富贵绫罗,流水介地在眼前滑过,无数宫女奔前忙后,同样动听的莺声燕语,和少女们清脆柔和的笑声,在两个不同的宫房里响起。

终于,两位后宫最美的女人,扶着宫女们的手,坐上了精致繁复的凤辇,向着慈宁宫去了。

“主子,是皇后。”
素秋眼尖,遥遥地瞧见一行人过来,忙向淑妃道。

“是吗?”
淑妃灿然一笑,唤道:“停下,我们就在这里等等。”

皇后略略闭了眼睛,将一支玳瑁镶珍珠的护指轻轻咬着,听到秋月过来禀说:淑妃娘娘在前面候着,也不睁眼睛,只轻轻嗯了声。

“淑妃给皇后娘娘请安。”
淑妃难得的恭敬有礼,远远地就扶了宫女迎上去,笑盈盈地弯下腰。

“哟,是妹妹呀。”
皇后似乎才看到她,却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唇角带着一丝微笑。

“姐姐今天真是漂亮。”
淑妃也不等皇后唤自己平身,没事人似的起身,仰了头瞧着皇后,又是笑又是夸。

“姐姐老了,妹妹才更是漂亮呢。”
皇后闲闲地道。

话虽平常,两人的眼睛却是一瞬不眨地盯住对方,眼神里有比较,有赞,有嫉,有恨,有阴险的快乐。

先说说皇后,只见她头上戴了青绒制的夏冠,上面垂着珍珠流苏,又镶了宝石,玛瑙,珊瑚,金凤,阳光下端的是流光溢彩。

再瞧身上,一套淡金色朝褂,袖口衣角都镶了无数层金边,前后拿金线绣了龙凤呈祥,胸前插了着绿松石珍珠珊瑚的褂饰,又挂着一串上好的溜圆朝珠。

脸上更费了些功夫,时下宫里正流行的笼烟眉,拿颜色清淡的螺子墨用小簪笔一丝丝描出来的,又要不显,又要更衬出黑水晶似的眼珠子。

脸上的粉是司花坊里送来的鲜花,用干净的布挤了沥了,搀在新磨好的上好珍珠粉里,再加上些香料粟米硫磺等,阳光下只见肌肤白净透明,略有些星星点点的闪光。

还有那胭脂,特意从宫外买来齐红斋的上好胭脂,颜色鲜红,质地轻薄,说是一天都不会退色的。

这色色种种,全是少女们最爱的妆扮,打扮出来,只衬得皇后娇颜红艳,就像是刚进宫的少女们般的动人。

皇后也颇觉得今天打扮得十分出众,略略抬了下巴,得意地瞧着站在下面的淑妃。

淑妃却与她正相反,着意娇嫩青春,一头青丝清清爽爽地梳个偏髻,略略在耳畔垂下两丝,也戴了珠宝,却是些细碎的娇艳颜色镶成了数朵小花,下面又带了数串银流苏,人不动它先动。

身上是一套桃花红的旗装,样子普通,但颜色质料却是难得一见的细腻娇艳,前后绣了数朵小花,同发上的头花相应和。

衣饰小家碧玉,淑妃却偏偏妆容严整。

端端正正的弯月眉,香粉胭脂全是宫里的份例,颜色并不鲜艳,同样的唇红面白,却绝对是端庄不失妩媚。

和皇后相反,淑妃这身打扮就像是宫里的格格公主便装出游,衣饰简单,却掩不住眉宇的高贵端庄。

“都不是外人,妹妹也别太客气了,快上轿子去。”
对视半晌,还是皇后先开了口,和妆容相配,声音都是特别的清脆娇嫩。

“淑妃谢娘娘恩典。”
淑妃淡淡的微笑,扶了宫女上轿,那步伐姿态都是特别的缓慢高雅。

两顶凤辇上,两个美艳出众的女子,两颗莫测不定的心。

她想得到青春,再拾回枕边人的宠爱。
她却已经得到了宠爱,她想得到的是,后宫中至高的地位。

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5

“娜木钟给姑母请安,给万岁爷请安。”
许是被这青春娇艳的妆容影响,皇后见了庄妃,就小女孩似地撒娇道。

“你呀,是不是又睡糊涂了,管本宫叫起姑母,那是不是要管皇上叫表弟呀。”
庄妃正和顺治一起用膳,见皇后难得的容光焕发,便玩笑道。

表弟。

顺治和皇后同时一楞,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生气了,她就过去轻轻晃着他的肩,柔声道:“表弟,不要生气。”

皇后见顺治瞧着自己,脸微微一红,略带几分娇羞地低下头,走到顺治身边坐下了。

“这酥酪点心你不也喜欢吃吗?快夹了几块,不然皇上一转眼就全吃光了。”
庄妃瞧出两人之间略有些暖昧的变化,微笑着打圆场。

皇后偷眼瞧顺治,见他略皱了眉头,但更显得俊秀了,心里一动,轻声道:“皇上若是爱吃,娜木钟就不吃了。”

庄妃见她难得的温柔体贴,心里有惊,但更多的是喜,向顺治笑道:“瞧娜木钟有多心疼你,知道你爱吃,就都留着给你吃了。”

顺治皱着眉头,淡淡嗯一声,便埋头吃着。

他瞧见了皇后特意的打扮,就像是刚进宫穿着朝服的小小少女,他也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这让他更加烦乱。

顺治自小就是个多情之人,但随着年纪的增大,他发现这种优柔的性格,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试着让自己更加果断,甚至有些偏向执拗的坚持。

“淑妃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淑妃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这才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爱妃请起。”
顺治很高兴地说,皇后听了脸色一白,抬头望着顺治,但顺治却好象感觉不到,仍是满面微笑地瞧着淑妃。

“今儿个大家都起得很早。”
庄妃向淑妃点点头,微笑道。

淑妃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雨后景色明媚,鸟声清脆,早早地唤醒了淑美。”

庄妃淡淡一笑,便转头夹了些菜到皇后盘里,是安慰也是鼓励。

正说话间,薄晶和希微进来了,两人行了礼,齐齐站在一边,皇后悄悄递个眼色过去,薄晶脸色憔悴,勉强笑笑。

过了一会儿,后宫嫔妃几乎都到了,却只差陈妃一个人,淑妃心里有事,面上浮出几分焦急之色。

皇后一双明眸只是盯住她,见她这个样子,便向庄妃道:“那会儿陈妃妹妹派了宫女来,说昨夜小格格似是被风雨吓到了,半夜里发热起来,陈妃妹妹一早就过去照顾小格格了,今早就不能来给太后请安了。”

庄妃哦一声,关切道:“传了御医吗?小格格身体娇弱,让那些奴才们要看紧些。”

皇后一一答了,见淑妃惊得楞在那里,忍不住微微一笑。

顺治洗了手,笑道:“额娘还有什么事吗?儿子要去御书房了,传了李洗臣在等呢。”

庄妃还没说话,皇后向薄晶又使了个眼色。

“皇后,太后娘娘,琳若……琳若……”
薄晶无奈地站起来跪在地上,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顺治见是她,和颜悦色地道:“琳嫔,你有什么事吗?”

薄晶抬头,只见顺治满面关切之色,庄妃淡然,皇后微笑,淑妃狐疑,终是一横心说了出来:“禀皇上,太后娘娘,琳若怀疑司花坊每日送来的沐浴香料中,搀有迫人落胎的麝香。”

且不说顺治之惊,众妃之乱,只说淑妃,站在那里瞪住了薄晶,心里万念纷杂,却又什么都想不通,莫非,莫非……

薄晶咬了嘴唇,心里七上八上地乱跳,只见顺治蹬蹬蹬几步冲过来,伸手拉自己站起来,一双眼睛里又是惊又是怒,喝道:“你再说一遍。”

“回皇上的话……臣……臣妾怀疑司花坊的香料中,搀有麝香,以至于皇上至今尚无子嗣。”
已经说出口了,也只能如此,薄晶索性扬声又说一遍,只见和别人的疑乱不同,皇后端碗莲子汤,细细品着,庄妃侧了头,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淑妃站在那里,眼神定定地盯住了薄晶,心里飞快地转着:明明昨日和陈妃说好,让她今天向皇上举报香料里搀有麝香之事,怎么她没来,琳若反而站出来说了此事。

莫非真的是小格格病了,陈妃与琳若十分要好,便将此事托了她。

若真是如此,琳若难道是真和陈妃要好到此种地步,甘愿得罪皇后这个靠山,不对不对,这种傻事,她怎么会做呢。

正满腹疑云时,皇后施施然开了口道:“妹妹小小年纪,家里又不是开药铺的,哪里懂什么麝香不麝香的?就算是盼子心切,也不应该听谁乱嚼舌根地挑拨。妹妹,姐姐念你年幼无知,就当你没说。”

薄晶低了头,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心里只是空白一片,不动也不言语,只听身前的顺治冷哼一声,淡淡道:“空穴不来风,琳若虽年纪轻,平素里也是个稳重的。”

皇后听了也不恼,微笑道:“皇上既然这样说,臣妾也不好多讲什么了,依臣妾看,只要请了太医一验,不就真假自辨了吗?”

顺治正有此意,沉声道:“去把太医院的卢祥恩,范玉泰传了来。”

他讲的这两个人,向来是给他看病的,比别的御医一来医术高明些,二来也亲厚些,算是他这边的人。

那边小祥子领命去了,这厢妃嫔们低声悄语着,庄妃微皱了眉头,皇后若无其事,淑妃满腹疑云,琳若还孤零零地跪在那里,顺治不叫平身,她哪里敢起来。

还是希微大胆向顺治道:“皇上,太医院此去甚远,是不是先让琳嫔起来回话。”

“起。”
顺治不悦地摆摆手,看也不看薄晶一眼,回身走到椅子上坐下,走过淑妃身边时,见她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似求似企地望着自己,心里没的一动。

“妹妹……”
希微怜惜地扶起薄晶,低叹道。

薄晶见她此时伸出援手,心里一暖,却也只能摇头道:“姐姐别说也别问,妹妹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说着话,把怀里藏着的那个香囊恭恭敬敬地送到顺治面前,顺治眉头紧锁,伸手接过来在鼻间嗅着,表情却更是难看。

不知道这么捱了多久,总算见小祥子一溜小跑地进来了,跪在地上回道:“回皇上的话,两位御医正在宫外候旨。”

顺治急道:“还不快传。”

小祥子为难道:“回皇上的话,各位娘娘都在此处,甚是不便。”

顺治冷哼一声道:“都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还有什么嫌可避的,快传。”

两位太医战战兢兢地跟着小祥子进了慈宁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再看见一屋的娇娥丽人,心里就更着了慌,眼睛都不敢抬,硬是蹭到了顺治面前跪下。

“臣卢祥恩。”
“臣范玉泰。”
“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请安。”

顺治也懒得和他们客套,甩手将香囊扔到他们面前,冷冷道:“瞧瞧这香囊中可有麝香?”

两位太医仔细一瞧,只见香囊上绣有凤凰呈祥,角落里绣着司花坊几个字,心里一下雪亮,这是给各宫嫔妃沐浴使用的香料,怎么皇上会问有没有麝香。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自己卷入场是非中,却也只能将香囊打开来,又闻又捻,半晌才由范玉泰颤颤微微地禀道:“回皇上话,微臣和卢御医,都觉得……”

“说。”
顺治俊脸含霜,不怒自威道。

“觉得……”范玉泰冷汗如雨,一字字道:“似乎……可能……确实……有。”

这一句话像是个无形的罩子,满室的人都静了,连呼吸都有些难似的。

别人吃惊,但薄晶最为吃惊,昨夜皇后将这个香囊交给她,让她清晨在顺治面前说怀疑内有麝香,她虽不完全明白皇后的意思,但也猜想,这个香囊里定是没有麝香的,皇后倒底想利用这个香囊做什么文章,她猜不出。

难道是对我已有疑心,想借香囊之事铲除了我?

但这个想法又实在不符合皇后平日里的做法,何况皇后昨晚一再温颜相慰:“妹妹放心,我担保此事只是个引头,妹妹定然安然无事,就算真有什么事,我和太后也会为妹妹担着。”

薄晶当然不会句句相信,但她的确猜不出皇后的意思,只能猜想,这个香囊里定然没有麝香。

但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香囊里竟然真的有麝香,她忍不住看向皇后,皇后脸上带了惊意,但眼里却仍是平静如常,甚至还藏了几分隐隐的笑。

庄妃开口了,她关切地道:“两位御医医术精深,本宫绝无疑意,只是各种香料都已磨成沫,单凭闻,就真的不会有错吗?”

两位御医对视一眼,忙道:“回太后的话,太后娘娘指点的是,不如让微臣拿回太医院,仔细检验。”

顺治见庄妃发了话,也只好道:“皇额娘说的是,不过这宫里眼多手杂,还是由朕亲自去一趟太医院,瞧着他们些才好。小祥子,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出慈宁宫一步。”

顺治又转向庄妃笑道:“皇额娘,儿子是怕走漏了风声,于脸面有碍。”

庄妃笑道:“你想的极是,就这么着吧。”

顺治带了两名御医出了慈宁宫,庄妃见嫔妃们都紧张的样子,便笑道:“不定也没什么事呢,你们都坐下吧,一个个金枝玉叶的,站久了仔细累出病来。”

希微扶着薄晶找个了椅子坐下,薄晶心里也是疑云重重,皇后此举倒底是为何而来?

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6

希微扶着薄晶找个了椅子坐下,薄晶心里也是疑云重重,皇后此举倒底是为何而来?
  
  “大胆。”
  顺治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妃嫔们忙都起了身,薄晶心砰砰地跳着,难道……
  
  顺治将那个香囊向皇后面前一扔,恨恨道:“你做的好事。”
  
  皇后不急不徐地起了身,捡在手里端详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香囊又不是臣妾做的。”
  
  顺治冷笑道:“娜木真,你还要装下去吗?你以为朕不知道,那司花坊的李总管是你的人吗?”
  
  皇后呀一声,却仍是平静地道:“皇上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我的人,臣妾坐主中宫,这后宫的每个人每件事都是我的份内,他司花坊自然也是我的人。”
  
  顺治似乎不想再周旋下去,冷冷道:“太医院已检验过了,这香囊中掺有麝香,好端端地司花坊为什么要放麝香进去,你既然承认司花坊是你的人,那恐怕奉的也是你的命吧。”
  
  皇后霍然起身,冷冷道:“只凭这一个香囊里有麝香,皇上就想定臣妾的罪,臣妾不服,谁知道这麝香是不是那琳嫔自己加进去,再来陷害于我。各宫各院这么多妃嫔,谁还能拿出第二个有麝香的香囊来,我娜木真才心服口服。”
  
  顺治恨道:“这香囊每晚送到各宫各院沐浴用,谁又会疑到你如此恨心,不用去反而留了?”
  
  皇后听了微微一笑,复又坐下淡淡道:“还是那句话,谁能拿出第二个香囊来,只凭这一个香囊,我只当作是那琳嫔忘恩负义,阴毒陷害。”
  
  薄晶心里隐隐有了个轮廓,果然见淑妃按捺不住,挺身站了出来,声音清脆道:“臣妾那里倒有不少司花坊送来的香囊,因臣妾有宫女是药铺出身,早就闻出那香囊气味有异,臣妾却虽胆怯不敢向皇上挑明,但全都一一保存,只待今天。”
  
  皇后双目晶光四射,笑道:“难为妹妹有心了,我说呢?这琳嫔妹妹出身高贵,哪里可能知道什么叫麝香不麝香的,定是有人在中间挑拨,原来是淑妃妹妹你呀。”
  
  淑妃此刻也不怕她了,傲然道:“姐姐身为六宫之主,却行此勾当,妹妹纵有回护之心,就怕万岁爷念及小阿哥夭折之事,恐怕不愿抹平此事呢。”
  
  皇后见她提及小阿哥之事,沉下脸道:“谁有功夫和你做这口舌之争,你既都一一留存,就拿去太医院一验,瞧瞧倒底有没有麝香在其中。”
  
  淑妃见到此地步,皇后仍毫无怯意,自己心里反而有些发虚了,猜不出皇后的用意,也只有从宫外唤进素秋,在她耳边轻声叮嘱几句。
  
  顺治此时踱到皇后身边,淡淡道:“若你真做了此事,朕定不会放过你。”
  
  皇后听在耳里,心里又苦又气,眼圈禁不住红了。
  
  不多时,见素秋抱个绸缎的包裹进来,行礼后跪在地下轻轻解开,里面宝光灿然,果然是一个个精巧的香囊。
  
  顺治哼道:“皇后,淑妃,琳嫔,你们随朕一起去趟太医院。”
  
  “是。”
  淑妃和薄晶忙弯腰说是,皇后却冷冷地不发一语,似怨似恨地盯着顺治。
  
 知道一干主子要来,太医院早就清了场,高高矮矮的御医太监们都在路边低头跪着,别说抬头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看见红红绿绿的裙摆从面前滑过。
  
  “各位娘娘,这太医院里人多味杂,还请各位娘娘恕罪。”
  小祥子见皇后掩住鼻子,忙殷勤地打起扇子道。
  
  淑妃嘴尖舌利,小声道:“牛马的膻味闻得,这药香倒闻不了,哼。”
  
  皇后气得脸发白,正欲回嘴,见太医打开了包裹,取出个香囊,细细闻着,便莫明地一笑,不言语了。
  
  顺治走过去,拿起了一个也放在鼻边闻着,又打开来用手指拨弄着里面的香料沫子。
  
  那边两个太医将香囊里的香料倒出来,拿尺子样的东西平平地推展,细细瞧着商量着。
  
  “如何?”
  顺治见他们面有难色,追问道。
  
  “这……”
  范太医踌躇再三,终于开口道:“回皇上的话,这袋香料虽与刚才那袋气味相同,但微臣细细查验,里面并没有麝香,倒是有种民间俗称麝香草,与麝香气味相同,但药性不同的草药。”
  
  “什么?”
  顺治、薄晶、淑妃都大为诧异。
  
  “回皇上和各位娘娘的话,这麝香草微臣也只见过一次,因它爱阴避阳,所以极难成活,而且它虽与麝香同气味,但药性平庸,并不是十分值钱,所以此草民间也渐渐少见了。”
  范太医低头禀道。
  
  淑妃脸色渐转苍白,薄晶有些恍然大悟地看向皇后,果然见皇后一脸自得。
  
  “着什么急,把这些香囊都一一给朕检过。”
  顺治倒平静下来,脸色阴骛。
  
  “是。”
  两位太医忙将又取过一个香囊,又是闻又是瞧,又是从药柜里取出麝香比较。
  
  淑妃呆呆地瞧着,心里只觉得哗的一下,全身都没了力气。
  
  怪我,怪我只听素秋说里面有麝香的味道,却懒得送出宫去检查一下,这女人,这女人果然下了套在等我,定然是陈妃背叛了我,这琳嫔和皇后一起来诱我入套。
  
  正无措时,忽听太医惊道:“怎么这袋香囊中又有了麝香。”
  
  这一句话让淑妃由死转活,也让皇后由活转死。
  
  皇后惊道:“不可能的,你好好瞧瞧,绝不可能有。”
  
  顺治冷冷瞪她一眼,向太医道:“细细查验,一袋都别放过。”
  
  最后太医禀道:“共五十三个香囊,其中有八个放有麝香。”
  
  淑妃满面喜色,却又苦着脸道:“这香囊我虽未用来沐浴,却拿在手里端详过,想来定是这香囊作崇,害了我的小阿哥。”
  
  皇后惊得只是摇头,咬着嘴唇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娜木真,朕倒瞧瞧你还如何掌管六宫。”
  顺治唇角带一分笑意,看来十分狰狞。
  
  只有薄晶却算是个硬被拉进来的场外人,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六神无主。
  
  “皇额娘,物证俱在事实确凿,皇后身为六宫之主,竟妒心此重,朕若不严惩,如何面对天下苍生。”
  顺治略有些得意的微笑,步步紧逼。
  
  “姑姑。”
  皇后面色如土,跪在庄妃脚下,轻声道:“不可能的,姑姑,怎么可能?”
  
  庄妃听了也是脸色大变,伸手搂了皇后,沉吟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是否再请太医复验一遍。”
  
  顺治斜眼睨淑妃,两人交换个眼色,顺治便沉声道:“皇额娘心存仁慈,儿子知道,可是兹事体大,恐怕……”
  
  饶是庄妃机智多变,此时也没主意进来,叹道:“这事来的太突然了,容我好好想想,你们都先回去吧,皇上,你也先去御书房见那李洗臣吧,等朝里的事完了,再来商量这件事。”
  
  顺治既已占足了上风,也就不急了,微笑道:“皇额娘说的是,那儿子先走一步了。”
  
  出了慈宁宫,希微拉住薄晶温声道:“妹妹,不如我们先去瞧瞧小格格的病情如何了?”
  
  薄晶心里一亮,这种种的关键,恐怕就在于陈妃,先去瞧瞧陈妃,问个究竟。
  
  
  
  “姑姑。”
  皇后犹如坠入梦中,恍恍惚惚地瞧着庄妃,欲哭无泪。
  
  庄妃皱了眉左思右想,叹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塔娜急匆匆地跑进来,抚着胸口道:“我刚才去问了安排在静怡轩的洗秋,她说那些香料淑妃绝没有动过手脚,淑妃根本就以为那里面有麝香的。”
  
  庄妃和皇后相视一眼,更是不解。
  
  原来那司花坊的香料中,确实没有麝香,装进去的只是味似麝香的麝香草,庄妃料到如淑妃这样的会处处小心,就算真的放了麝香进去,也未必能得逞。
  
  放入麝香草只不过是让这些妃嫔们将注意力转移在此,而真正让她们久久不孕的,是得恩宠后,太后温和的传召和慈宁宫美味的饭菜。
  
  陈妃夜入储秀宫,向皇后讲出淑妃指使自己揭发香囊一事,皇后立刻就去见了庄妃,两人定下这条计来,引出淑妃,再利用诬陷皇后的借口去其威风,到时候皇上恐怕也未必护得了她。
  
  薄晶则是另一个意料之外了。
  
  昨晚,陈妃在昏暗的烛光下怯怯地道:“还有一事,姝雨不知当不当讲。”
  
  “讲。”
  
  “我在静怡轩的回廊上,瞧见了一把伞。”
  
  “然后呢?”
  
  “那把伞,是……是……是有日琳嫔在我宫中避雨,我借给她的,伞柄上刻有个陈字。”
  
  这句话,比淑妃要搅乱后宫这池水的话更让皇后吃惊。
  
  琳若……
  
  那个乖巧懂事,甜言蜜语,笑容明媚,让自己一直很信任的妹妹?
  
  被背叛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被一个你已经很信任的人。
  
  虽然陈妃瞧着皇后的眼色,又加了一句:“当然,也可能只是琳嫔宫里的宫女。”
  
  但皇后的心已经有了怀疑,如果真的是琳嫔呢,她的背叛,也许不会让自己失去什么,但却是无以伦比的羞辱,留不住皇上,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嫔都无法留住吗?
  
  所以,也许她是无辜的,但也是自己负了她,背叛了她,总好于她背叛自己。
  
  皇后的心渐渐硬了起来,她已经准备要牺牲薄晶了,除了淑妃交给陈妃,陈妃又交给自己的这袋香囊里有麝香,别的香囊里当然是没有的,真的要追究起来,皇上也有可能会丢卒保帅,让琳嫔做替罪羊。
  
  但那又如何呢?
  
  至少,自己毫发无损。
  

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7

“好了,你可以走了。”
牐犓持斡行┬牟辉谘傻厍沧吡死钕闯迹急唤道:“小祥子,端盆水来。”

牐犘∠樽铀洳唤馄湟猓但还是命人端了盆水来,顺治瞧了一眼,骂道:“真是个有心没肺的傻孩子,让你拿水还只拿水来?那西洋来的净手香膏呢?还不快去拿?”

牐犘∠樽诱獠琶靼姿是洗手,心里暗暗嘀咕好端端地洗什么手,身子却是忙不迭地跑去乾清宫拿了。

牐犓持卧诖扒芭腔睬埃眼神里透出几分焦急,果然,只见不远处孝庄带了几个宫女,也不乖辇,步履急促地向这边来了。

牐牎罢飧霰颗才。”
牐犓持渭小祥子还没取了香膏回来,忙唤进个小太监道:“你快去乾清宫,务必找到小祥子,告诉他那香膏不要了,回来言语中也别提起。”

牐犇切√监千伶百俐地应了,出了门却正碰上孝庄,忙跪下请安,孝庄见他急匆匆的样子,疑道:“皇上又差你办什么事呀?瞧这急的一头汗。”

牐犇切√监忙陪笑回道:“回太后的话,皇上说今儿天热,想吃碗酸酸凉凉的奶子,让奴才去御膳房传一声。”

牐犘⒆哦一声,放他去了,顺治在里面只急出一身冷汗来,见那小太监犹自伶俐,总算是遮挡过去了,这才放心。

牐牎案A佟!
牐犘⒆见房里只几个太监侍候,便含笑慈颜唤道。

牐犔监们忙跪了请安,回道:“皇上在里面瞧书呢。”

牐牴女们掀开绣龙的黄缎门帘,孝庄扶着塔娜缓步走进去,见顺治想是听到了声音,从书案后走过来给自己行礼道:“孩儿给皇额娘请安,今儿天热,儿子一会儿就会去慈宁宫的,您老人家怎么又过来了?”

牐犘⒆仔细瞧着他的神情,含笑道:“这孩子,额娘也是想着天热,我儿政务缠身,又来来回回的跑,累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牐犓底呕吧焓秩シ鏊持危有意无意地挨近些一闻,却笑出了声道:“瞧你这一手的墨汁,想是在墨汁池子里洗了手不是?”

牐犓持翁Я怂手,只见两只手上沾满了墨汁,便啊一声,忙自己在旁边的盆里洗了洗手,孝庄又是皱眉又是好笑道:“写了十几年的字了,也没见写成这样的。”

牐犓持涡Φ溃骸岸钅镉兴不知,这是才贡上来的新墨,说是掺了松汁梅蕊,就是要用水得开开的,那味道才能飘出来,儿子觉得新鲜,就没叫那些奴才们磨,谁知道水放得多了,真真成了墨汁,无意中就沾了这一手的。”

牐犘⒆抬眼瞧瞧塔娜,塔娜就带了几个宫女出去,把太监们也唤出去了,自己关了门守在门前。

牐牎岸钅铮尝尝这五色的松饼。”
牐犓持沃道孝庄为何而来,却只是不提。

牐犘⒆拿块松饼尝了一口,笑道:“你这里的东西呀,就是好吃。”

牐犓持尾孪胄⒆定然焦急,就想等着她来提,终究孝庄先来这御书房,已经是一个求和的意思,但求和即是求,就是要看赢家的意思,如果孝庄先提了,说明她也真觉得这事难办,自己就好推辞了。

牐牎耙院蟊鹱约耗ツ了,十几岁的人了,饶是孩子心性。”
牐犘⒆却似个没事儿人,说些没的有的,脸上悠闲自得,看不出一分的焦虑。

牐犝饷戳牧艘换岫,顺治终于急道:“儿子也正想和额娘谈谈皇后之事。”

牐牸顺治的样子,孝庄心中暗笑,心道:终就还只是十几岁的人,有事压不住的。

牐牎盎屎笾事?”

牐牎岸钅铮你知道你心疼娜木真,但这事人证物证俱在,若不严办……”

牐牎案A伲额娘十二岁入宫,这后宫之事没有一样不在额娘眼里心里。不是我回护娜木钟,而是那些香囊都是从淑妃宫里拿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她动了手脚在里面?而那个琳嫔,谁知道是不是只是受人指使?孩子,这事就交给额娘办吧,你朝里事多繁杂,忙都忙不过来呢,就别费心思在这上面了。”
牐犘⒆平静地悠悠说来,似乎刚才慈宁宫的种种只是云淡风轻。

牐牎岸钅铩!
牐犓持卧教越怒,霍然站起。

牐牎罢饣屎螅朕废定了!”
牐犓持味⒆⌒⒆的眼睛,一字字道。

牐牎澳饶局佣阅阋黄深情呀,孩子。”
牐犘⒆柔声劝道。

牐牎吧莼无度,任性无状……,这些朕还都可以原谅。”顺治是铁了心了,脸上的表情虽然和缓下来,但眼神却是铁一般地坚定,“但身为六宫之主,嫉妒成性,蛇蝎心肠,淑妃的小阿哥且不讲,额娘难道忘了玉宁宫之事吗?”

牐牎案A佟!
牐犘⒆脸色一变,冷了脸道:“不是当日讲好的,琦妃一事复不再提。”

牐犓持卫淅湟恍Φ溃骸盎识钅铮儿子就说了明话吧,这娜木钟朕是废定了,就算这次额娘全力相护,再利用朝中元老力量加压,朕不能立刻废了她,但朕心已决,她逃的了这次,恐怕逃不了下次。”

牐犘⒆越听脸色越苍白,轻声道:“福临……”

牐犓持我膊辉偬她多话,走过来将手伸在她面前,冷冷道:“额娘知道朕为什么会弄的一手墨汁吗?既然话已经说到一步,也就说开了好了。”
牐牎澳窍隳仪叭肥得挥绪晗恪…哼,那些检验出来的麝香,是朕趁他们检验之时,偷偷地一袋袋放进去的。”

牐犘⒆刚才前思后想,派去静怡轩的人是可靠的,也就是说淑妃也许真的没有动那香囊,不然也不会只放几个进去,要放自然是都放了。

牐犔医院的御医,不,那两个都行将就木的,素来就谨慎小心,胆小如鼠,何况顺治不知道,这两个御医根本也是自己这边的人,就算顺治让他们放,料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牐犓憷此闳ィ唯一可能接近而且会这样做的,就只有顺治了。

牐犓之所匆匆来到御书房,也是希望能够从顺治手上闻到麝香的味道,从而救了皇后。

牐牭她没想到,顺治真的是全心全力要废了娜木真,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见顺治神情坚毅,竟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只觉得冰冷。

牐牎澳闳菸蚁胂搿…”
牐犘⒆经历过无数后宫风雨,这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她实在是喜爱娜木真,用情则乱,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牐犓持沃道孝庄是个多么聪明的人,他隐约已经感觉到这件事已经在自己掌握之中了,便不着急,提笔在纸上写起字来。

牐牎昂谩…额娘答应你。”
牐犘⒆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道。

牐牎岸嘈欢钅铩!
牐犓持纹骄驳氐馈

牐牎暗有一个条件……”
牐犘⒆缓缓道。
牐牎靶潞蠼会是你的表妹,博尔济吉特氏,陶如格。”

牐犓持我痪,却又忍不住笑道:“额娘说玩笑话吧,陶如格今年才十三岁。”

牐犘⒆沉了脸道:“额娘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入宫一年了,你是皇帝,不是民间的普通百姓,他们可以娶妻娶色,娶自己所爱,但你不同。你要娶的不只是人,还有她的背景,你废了娜木钟,舅舅定然会勃然大怒,而只有再娶陶如格,才能留住科尔沁大草原。”

牐牎笆恰!
牐犓持我丫不是孩子了,他明白自己即使再不愿意,也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但还琉璃薄苏是加了一句,“儿子想封淑妃为皇贵妃。”

牐牎暗忍杖绺窭戳嗽偎蛋伞!
牐犘⒆疲倦地半合了眼,娜木钟,那个任性率性的女孩,姑姑该如何告诉你呢。

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7

在任何一个朝代,废后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说起来,这是皇帝自个儿的家务事,但谁都知道,皇后并不只是坐镇后宫娇艳奢华的女子,她是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草原的公主,皇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吴克善亲王最骄纵的女儿。
  
  有人积极奔走,慷慨激昂,如淑妃的阿玛瓜尔佳大人;也有人涕泪横流,在朝上哭谏顺治,包括几位多罗郡王。
  
  一切,都在顺治意料之中。
  
  他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个后,朕是一定要废了。
  
  孝庄却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借废后之事,一扫多尔衮把持朝政之辱,他要让那些王公贵臣们明白:现在的大清朝,是他,也只有他,是天下之主。
  
  朝上雷雨已来风满楼,但储秀宫,一片寂静。
  
  虽然暮夏的夜来的还算晚,但碧纱窗里几根廖廖的烛光无力撑起满屋的寂静,只瞧得见秋月站在帐子旁,只身单影地侍候着皇后。
  
  皇后只穿着白缎的里衣,长发披散在背后,只衬着一张小小的脸,也是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泪水一颗颗坠着,也不擦,无声地抽泣。
  
  “主子。”
  秋月心疼地柔声道,“求主子用膳吧,吃一口也是好的,这都两天没进一点饭了。”
  
  皇后似是没听见,眼神空洞地凝视着不知什么地方,和平日里骄纵任性的她判若两人,让人心生怜悯。
  
  “主子。”
  秋月只得哄她道:“太后娘娘不是说了吗?这只是缓兵之计,实在是淑妃那边逼得太紧,您先到冷泉殿清静几日,待皇上缓了心意,再搬回来就是了。”
  
  “姑姑是这么说的。”
  皇后似乎看到了一星希望,眼神一动。
  
  “太后娘娘是这么说的,没错。”
  秋月忍住哽咽,强笑了道。
  
  人站得越高,就摔得越惨,以皇后出身之贵,相貌之美,恐怕连作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先是不信,再是惊愤,再是伤心,再是哭闹,再是沉寂……
  
  秋月一直跟在她身边,也看得心里难受,只疑她伤心得糊涂了,一边哄着,一边派人去禀了孝庄,半夜里,孝庄急火火地赶过来。
  
  “姑姑。”
  
  孝庄一进储秀宫的门,就看见红烛满堂,皇后穿的整齐明亮立在中间,烛光映得颜面娇艳,一双眸子水似地波动。
  
  她这样情形,孝庄也猜是伤心地疯了,心疼得红了眼眶,过去强笑道:“你这孩子,大夜里不好好歇着,这是玩什么呢?”
  
  皇后嫣然一笑,拉住孝庄撒娇道:“姑姑还不知道吗?表弟他又逗我玩呢,记得有次我们俩置气,他就让我迁到思远殿去住了,我气乎乎地去了,却看见他又在那里站着,说是舍不得我,倒让我好好惊喜了一番。”
  
  “娜木钟,我的好孩子,你且先睡会儿子,明儿早上才去那冷泉殿,你难不成要这么等到早晨吗?”
  孝庄心里更是难受,把皇后搂在怀里,轻声抚慰。
  
  “没多久了,瞧天都快亮了,我等一会儿,到了冷泉殿,就会见到表弟了,他准会说:吓你一跳吧,朕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皇后唇边含个笑,望着窗子,悠悠地笑道。
  
  天亮了。
  
  皇后欣喜地坐上软轿,迁往冷泉殿,她这时,已经被贬为静妃。
  
  同时,在遥隔千里的科尔沁大草原,她的妹妹,博尔吉济特氏陶如格,正把一支精致的凤头簪子往发髻里插着,镜子里映出的容颜娇嫩而欢喜。
  
  “阿妈,我漂亮吗?”
  陶如格转头对一个娇艳的贵妇撒娇。
  
  “漂亮。”
  贵妇又是宠爱又是不舍,过来拥住女儿。
  
  “那比阿黛夫人的娜木钟呢?”
  陶如格扬起尖尖的下巴。
  
  阿黛夫人是娜木钟的生母,出身高贵,极得吴克善宠爱,但红颜终会老,如今最得宠的,还是陶如格的母亲娜仁夫人。
  
  “孩子,娜木钟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公主,你比她,还差得远呢。”
  娜仁托雅轻轻刮刮女儿的鼻子,微笑着说。
  
  “哼。”
  陶如格不服气地哼一声,推开阿妈转身出了房门,扬声喊道:“乌尤,那德玛,你们都收拾好了吗?”
  
  两个女孩子应声从隔壁房间跑出来,一个圆脸浓眉,是标准的草原少女,名唤那德玛;另一个鹅蛋脸清雅文秀,名唤乌尤。
  
  “呀,姑姑,你打扮的可真漂亮。”
  那德玛活泼外向,又是笑又是叫地夸出来。
  
  乌尤只是一径微笑,伸手帮陶如格将一缕碎发梳好了,柔声道:“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姑姑喊我们呢。”
  
  乌尤和那德玛都是吴克善的孙女,都是被唤来陪陶如格一起进京,说虽是说让孝庄在三个中挑选,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陶如格才是将来的皇后,所以两人都着力巴结。
  
  “行了,去告诉阿爸,我们都准备好了。”
  陶如格喊了个嬷嬷让她去传话,伸手扶扶鬓边的钗子,小小年纪,却已经有几分傲然之色。
  
  草原上最美丽的公主……
  最娇艳的花朵……
  
  被阿爸常常称赞的最美丽的女儿,被无数少年歌中称颂的美丽花朵……
  
  将自己什么都比下去的,那个叫做娜木钟的女子……
  
  如今,将被我取代……
  
  我的名字……是陶如格。

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8

她是一个很怕寂寞的女子。
  
  檐上铜铃清脆细碎声音,妆盒镜面不断开启的声音,软底绣花鞋擦过石板的声音,还有那班乐者,无事便弹起筝琵弦鼓。
  
  这都是她要的,因为她不许,或者是不敢,让身边是寂静无声。
  
  当然,也有特别的时刻。
  
  两人无由就相视而笑,说些不闲不淡的话,手握在一起,有时候动也不动,就那么依偎着听鸟语风铃。
  
  那个时候,恨不得世上所有的人都消失,所有的声音都寂静。
  
  樟木雕花的箱子底,有一件艳红牡丹的裙子,花色平常,质料平常,见他小心翼翼地送到自己面前来,她忍不住轻哼一声:“我才不穿这种缎料的呢。”
  
  他只是微笑,忽然将手一抖,立刻就有细碎的银铃声响起,原来裙摆袖口都坠了小小的玲珑的银铃铛,他说:“朕知道你喜欢热闹,专门叫人做的,你快穿起来让朕瞧瞧。”
  
  这样的衣服,怎么好穿在人前呢,自己又是这样的身份,虽然心里甜蜜,她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的:“才不要呢,又不是舞姬歌伶的,穿成这样。”
  
  他不悦了,却还是忍了,只是笑道:“那就唤她们收起来吧。”
  
  娇艳国色的牡丹,鲜红的夺人,那么委委屈屈地躺进箱底里,她悔了,却不肯放下面子,又转念一想:“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呢。”
  
  轻轻地抬手,铃声细碎,隐隐约约的,像是看不见的小刺,不是尖锐的痛,却是一点点的,全身都被刺到的。
  
  我穿了,你却恐怕再也不会来瞧了。
  
  “主子,夜深了,还是睡吧。”
  秋月把床铺好,扶着她走过去。
  
  灰昏的烛光,鞋底擦着地,一步一步,似是不情愿地挨过去,转动时,衣裳簌簌地响,夹着低微细碎的银铃声,但连那铃声,都是暗哑凄淡的。
  
  她的世界……
  从来没有这么安静……
  
  她脱下了衣服,被子盖上来,薰的太过了,香味扑天盖地浪头样打过来……
  
  这也好,至少这房间不再那么空了。
  
  “主子放心睡吧,秋月就在这里陪您。”
  秋月为她掖好被角,坐在床下个小脚凳上,衬着暗淡的烛光,忠心的,却也是安静的。
  
  唉……
  
  她幽长地叹气,在这寂静的冷泉殿里,却响的吓到了自己。
  
  你明明知道的……
  我最怕寂寞……
  
  为何要贬我为……
  
  静妃……
  

  冷泉宫死一般地沉寂,但后宫的其他地方,却比平日里更要活泛些。
  
  淑丽和凤玉坐在静怡轩里,凤玉倒还罢,淑丽先不管不顾地喊起来,淑妃横她一眼,吓得她赶快闭了嘴,乖乖坐下陪笑道:“我是为姐姐不平。”
  
  淑妃自落胎以来,身子虚弱了很多,纤腰不足一握,大热天还穿着薄绸长裙,手里端着的酸梅汤,也不放冰珠子。
  
  凤玉接淑丽话道:“丽姐姐说的没错,以娘娘的人才,别说区区一个皇贵妃,就是当个皇后也是盈然有余的,皇后被废以来,大事小情也多是娘娘操心。说句不敬的话,皇太后糊涂,皇上竟也一字不提,真真让人生气。”
  
  淑妃心里也是愤怨难平,这次涉险从事,虽然皇后之位是暂时不敢奢望的,但按理说,升为皇贵妃也是顺理成章。没料到顺治废后之后,对此事一字不提,这也倒罢了,偏偏对自己还冷淡了很多,反是对那个古古怪怪的希微频频恩宠,真是前门赶狼,后门进虎。
  
  她心里气归气,但还是强忍着不和淑丽一样出言无状,淡淡道:“事事无常,两位妹妹不需着急,还是拭目再瞧的好。”
  
  淑丽鼓着嘴为姐姐生气,但心思忽转,想什么便说什么道:“听人说那几个蒙古公主明天就到了,静妃长得倒也过得去,不知道这次的几个公主漂亮不漂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凤玉忙轻咳一声,她却浑然不解,向淑妃笑道:“都说那个静妃的妹妹,叫什么陶如格的,是太后早已相中了的,才十三岁……我十三岁的时候,还爬树捉鸟玩,傻小子似的呢。”
  
  淑妃听了,一张俏生生的芙蓉面更是面罩寒霜,下死劲瞪了淑丽一眼,终还是冷冷道:“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样?还不是和那时一样,只知道爬树捉鸟没心肺的。”
  
  淑丽不服道:“姐姐这话讨厌,我都已经快十七了,到时候那小公主来了,姐姐你说她会不会叫我一声淑丽姐姐。”
  
  凤玉在一旁扭脸笑着,淑妃心里气也气煞,却也觉得好笑,摇头喃道:“你这个傻孩子,我当时真是油蒙了心,竟把你也送进宫来,若我有个什么意外,你可怎么办哪?”
  
  淑丽更是不服了,哼道:“姐姐这话我更不爱听了,吃一堑长一智,我因上次的春药之事,长进了很多呢,姐姐你定会长命百岁在妹妹身旁。再说了,就算姐姐有个万一,我也定能在这后宫中好好地活下去。”
  
  凤玉听她越讲越不成话,忙插话道:“娘娘天生的贵人,永生的福气,哪会有什么事。这小公主才十三岁,懂得什么呀,这么小的女孩儿,就算穿上了朝服,也不会像皇后的。”
  
  几人都笑了,淑妃眉心微打个结,陶如格,大清的新皇后,自己未来最大的敌人,将会是什么样?
  
  许是凤玉的话闹的,眼前浮现出的,是个矮小身材的小女孩,狼狈地躲在又肥又高的皇后朝服里。
  
  淑妃暗暗一笑:最好她是这样的……
  
  但希望很难成真,第二日,淑妃陈妃希微薄晶几个被孝庄宣了去,瞧见了这位传说中的新皇后。
  
  “这是我娘家的侄女陶如格,这两个是我的侄孙女,这是乌尤,这是那德玛。”
  孝庄微笑着介绍,顺便也再细细地瞧着陶如格,开口要她,是因为自己曾经见过她的母亲,叫做娜仁托雅的女子,美貌,温柔,以及八面玲珑城府深深的性格。
  
  “陶如格见过几位姐姐。”
  陶如格站在乌尤和那德玛前面,下巴微扬,神态矜持。
  
  眼梢微挑,眉弓弯弯,和娜木钟的娇艳国色相比,陶如格的美略带妖治,稍逊大气,淑妃瞧了先是暗舒口气,心道:也不过如此。脸上便柔和起来,嘘寒问暖地亲热。
  
  庄妃暗叹口气,不得不承认,这陶如格美虽美,但眉目间的几分轻狂,比娜木钟的持贵而娇更让人没有好感。
  
  娜木钟是被宠坏的孩子,坏也是带点撒娇的,让人又恨又有点觉得可爱的可怜;但这陶如格却是浅薄的轻狂,又是没有底气的高贵,神情之间似乎生怕你看不出她的得意和高傲。
  
  淑妃几个人都不是平常角色,又如何看不出,除了薄晶心不在焉外,希微陈妃也都交换个眼色,释然夹着嘲笑。
  
  “静妃呢?她怎么没来?”
  陶如格撒眼见没有娜木钟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静妃?
  
  孝庄淑妃几个人都是一楞,再看过去的眼神就更复杂了……
  
  你以为你真的已经是皇后了吗?那终究是你的亲姐姐,竟然连声姐姐都不叫,叫着被贬的名号了。
  
  “她身体不适,我让她别来了。”
  孝庄出声解释道,神情慈祥,但眼神越来越黯然,她竟然和她母亲,半点也不似。
  
  “没关系,我去瞧她。你……”
  陶如格自出生来就被冠在娜木钟之后,只有现在才觉得扬眉吐气,恨不得立刻见到她,用自己的得意明媚来衬她的憔悴凄淡。
  说着话伸手一指,随意喊了个宫女道:“带路去冷泉殿。”
  
  “太后?”
  那宫女怯怯地瞧着孝庄,孝庄不愿让陶如格下不了台,只好点点头。
  
  “公主请。”
  那宫女过来弯腰道。
  
  “几位姐姐不如也一起去。”
  陶如格似乎想到什么,转身向淑妃几人笑道,但语气却是命令的。
  
  “好呀,早就想去了,一直忙公主来的事抽不出空呢。”
  淑妃笑咪咪地点头。
  
  陶如格一笑,风似地卷到内房里,用孝庄的镜盒仔细瞧了瞧,只见镜里的少女容采妍丽,又整了整发鬓,这才满意地离去了。
  
  “主子。”
  塔娜见孝庄紧皱眉头,过来轻声唤道。
  
  “这孩子怎么样?”
  孝庄苦笑道。
  
  “这……陶如格公主年纪尚小,天真质朴也是有的。”
  塔娜只有这样回答。
  
  “天真质朴?”
  孝庄无奈地苦笑,“天真或许还能靠点边儿,质朴两字就是假话了。”
  
  “瞧主子这话,公主就是性子急躁些,没准正合了万岁爷的脾胃,明儿好的蜜里调油呢。”
  塔娜口角伶俐,忙陪笑慰道。
  
  “但愿吧……”
  孝庄也只有这么说了

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8

一行人到了冷泉殿院外,带路的宫女过去轻叩门环,喊道:“秋月,几位主子来瞧静妃娘娘了。”

门“吱呀”一声,陶如格见个清秀的宫女探头一瞧,见自己的打扮楞了一下,忙不迭地打开头,低声笑道:“想来这就是蒙古的几位公主吧,秋月给几位公主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淑妃眼波流动,亲热地道:“静妃姐姐呢?这几日身子好些没有,皇太后偏爱姐姐,说她不舒服,我们别来吵到了她,今天是借了公主的福气,这才能来瞧瞧。”

秋月看见她,脸色白的如纸一样,见她装腔作势的样子,恨不得能伸手扼死这个女人,尽力克制了,才向陶如格笑道:“回公主的话,我们主子听说公主要来,高兴的好几日合不了眼,偏又受了些风寒,刚才吃了药才睡了。”

陶如格虽不了解这些人的恩怨,却也看得出这淑妃谈笑自如,是个拔尖拿头的人,心里暗暗盘算着,淡淡道:“那是太后不知道,我和姐姐自小一起长大,她呀就爱个热闹,越静越闷出病来呢,来,我们进去。”

秋月怎敢拦她,只好眼睁睁地瞧她进去,本来还指望着这位公主念姐妹之事,处处回护皇后的,见她这个样子,心凉了一半。

陶如格一进院子,却见满院的青草,她以为娜木钟既入冷宫,这冷宫准是说不定如何的简陋不堪,见了满地的青草,心里暗喜:想来那些宫人们什么都不管不做,任长了满院的杂草。

再定睛看,却又不像了,虽然是一地青草,却是被修剪地整整齐齐,只在院偏角种了棵矮树,草丛中夹着或黄或白的野花,一晃眼,竟似又回到了草原。

“公主,请这边走。”
秋月无奈地过来引了路,陶如格这才看到一条细的不能再细的小路通上台阶,宫里的路大多是青石板的,这条路却是土路,也如在草原一般。

“各位娘娘请。”
秋月再恨再怨,却也只能按例行事,恭恭敬敬地过去把竹帘打起来,陶如格等立刻闻到种浓厚的甜香。

冷泉殿只两间宫房,和储秀宫相比是小了太多,但孝庄处处回护心疼娜木钟,慈宁宫顶好的东西,只要觉得她会喜欢,都唤人抬来布置了。

所以陶如格一进去,更觉得失望,房间里一点没有寒酸破败,却是四壁雪白,挂着镶宝石的壁毯,架上桌上摆着无数的奇宝异珍,每物每事都极尽巧思,竟比自己临时所居的庆安宫还要奢华舒适得多。

“主子,几位公主并娘娘来瞧您了。”
秋月进了内室,轻声向娜木钟道。

陶如格也跟着进了去,却见内室更是精致华美,处处雕龙绣凤,中间一张垂着罗帐镶金带玉的床,她只觉得好看,淑妃等人却知道,这张床是名贵至极的镶金八宝床,镶有八种名贵玉石,是孝庄从自己的私房底里拿出来的宝贝。

“姐姐,陶如格来瞧你了,还有三哥的两个女儿。”
陶如格站在帐前,更觉得香得厉害,头都有些发晕。

“嗯!”
帐子里伸出一只白的透明的手,轻轻一动,就见娜木钟只穿了白衣的里衣,长发披散在身后,坐在床沿上,紫红绘花鸟的帐子在她肩上微微颤动着,更衬得她面如白玉。

陶如格上下打量着,心里没来由的一股怒气。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还这样美?

脂粉不施,发乱衣简,清瘦如斯,偏偏谁也不能否认,娜木钟仍是个美人。

如果娜木钟容颜憔悴,无精打采,更像个失意被废痛苦无奈的废后,也许陶如格还会因胜利而生出几分怜悯,记起她是自己的姐姐,曾经带着自己骑马教自己唱歌的姐姐。

可偏偏娜木钟没有,她看到了陶如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想到当年那个跟在后面丁点大的小女孩已经是这样了,但很快,她就笑了,素淡的花开放起来却会是惊人的美,她越是这样的清简,就衬得这个笑越是明灿。

“你长大了。”
娜木钟笑着说,微侧了头。

“是的,我已经长大了。”
陶如格一字字地说,也笑了。

但娜木钟的美丽已经像针一样直直地扎入了她的心,她恨,甚至比以前更恨,你为什么还不老还不憔悴,你为什么不认命地凋谢下去,好好看我陶如格如何得意天下。

娜木钟温柔地拉过她坐在床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唇边的笑却越来越大了,“妹妹真美。”

女人靠的,不只是青春。
不错,她现在败了,摔得重摔得惨,但她不需要同情,同情只会让她把自己的处境看得更清。

陶如格是嫉妒她的。从小就是,陶如格美,但娜木钟才是草原的第一美人,少年们的眼里只瞧着娜木钟。

她听说陶如格要来时,也曾害怕,怕她已经更美了,而自己已经老了,怕她的出现会把自己仅剩的一点优越感夺走。

她现在放心了。
陶如格现在也只能是草原的第二美女。

明天,以后……
自己总会老的,总会红颜老去的……

但……
自己哪里还是有明天的人,算了,只要……
只要今天能赢了她……
就好……

开始 发表于 2006-6-9 20:49

足足在宫中逛了大半天,想见的人也见了,陶如格只觉得双腿酸软,淑妃见她神色困倦,笑道:“公主妹妹想必是累了吧,不如先歇会儿子去。”
  
  孝庄派来伺候的宫女忙过来扶了陶如格,殷勤道:“让奴婢服侍娘娘回紫来轩可好?”
  
  陶如格听了秀眉微皱,淡淡地道:“是我更衣喝茶的那个地方?”
  
  那宫女不解其意,忙答道:“回娘娘的话,正是那儿。”
  
  陶如格不悦道:“我累了,没力气走路再绕回去,你就近给我找个地方歇了。”
  
  “娘娘若是累了,奴婢这就去传轿子。”
  那宫女忙道。
  
  “我要睡了,没时间等轿子。”
  陶如格板着脸冷冷道。
  
  “这……”
  宫女为难地瞧向淑妃。
  
  淑妃嫣然一笑,走过去温颜道:“妹妹若是不嫌弃,就先到我那静怡轩歇歇,倒也不远,过了小桥,再走走就到了。”
  
  陶如格却不领情,伸手一指不远处一座宫房,命令道:“就去那儿吧,我走不动了。”
  
  淑妃等人都变了脸色,她指的正是前任皇后娜木钟所居的储秀宫。
  
  “公主妹妹,那里久无人住,想必也没人打扫……”
  淑妃想了想,轻声劝道。
  
  “是吗?咱们瞧瞧再讲。”
  陶如格也不多话,拉了那德玛和乌尤就走,淑妃等人也只好跟在后面。
  
  “哟,这壁毯真是漂亮。”
  陶如格径自推开房门,一眼就瞅到了四壁上悬的精致壁毯。
  
  “谁?”
  侧房里匆匆走出两个宫女,手里还都拿着抹布,想必是正在清扫。
  
  “大胆,还不给公主娘娘下跪。”
  孝庄派来的宫女忙喝道。
  
  那两个宫女都是娜木钟的心腹,娜木钟被废后被分到了别处,但她们心念旧主,约好了每日无事时就来打扫储秀宫,期盼着娜木钟还能回来。
  
  “奴婢给公主娘娘请安。”
  两人听是蒙古来的公主,也就是娜木钟的妹妹,心立刻悬起来,不知道这位公主会不会顾念姐妹之情,对皇后加以援手。
  
  “行了,我倦了,你们伺候我在这儿睡下吧。”
  陶如格眼睛都不抬,懒懒地道。
  
  “什么?”
  两个宫女都惊得呆住了,继尔对视一眼,这储秀宫是皇后所居之地,她以为她是何人。
  
  “大胆!两个奴才也敢和我这么讲话,这宫里没人教你们规矩吗?”
  陶如格先是大怒,但很快从这房间的装饰中看出了些许究竟。
  
  “哦——我明白了。”
  陶如格走到墙边抚着织有蒙古传说的壁毯,笑吟吟地道:“想必这就是静妃,娜木钟她当皇后时住的地方吧?”
  
  听她如此称呼自己的姐姐,两个宫女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但陶如格盯着了她们,露出灿烂的笑容,柔声道:“那么,我就一定要在这里歇歇了。”
  
  十三岁,还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但陶如格的神情,却是冷酷无情。
  
  “这样,那妹妹好好歇着,我们先行告退了。”
  淑妃瞧的痛快,自己一直担心这个新后和娜木钟一样与自己做对,没料到她竟然和自己一样敌视静妃。
  
  “嗯。”
  陶如格颇有未来皇后的架子,瞧都不瞧淑妃等人,径自四处摸摸看看。
  
  “这是都是静妃的旧衣?”
  陶如格见衣架上挂着几件宝光灿然的旗装,却是崭新整洁,想是两个宫女拿出来准备翻晒的。
  
  “回主子的话,是。”
  
  “这件倒还像个衣服。”
  陶如格一眼瞅中了件雪青缎子的夏装,袖子上滚了几道宽宽的金边,胸前金线绣着富贵牡丹,大数夏装都是素色浅花,这件却是别致的明艳。
  
  “听说宫里的奴才们都得会针线,是吗?”
  陶如格把衣服捧在手里瞧来瞧去。
  
  “回主子的话,是。”
  两个宫女不解其意,只好如实回答。
  
  “好。那我命你们两个时辰之内将这件衣服改成我能穿的大小。”
  陶如格扬眉道。
  
  见她竟还要穿皇后的衣服,两个宫女更是气得俏面通红,却不得不取出软尺来前后帮她量了。
  
  “我要睡了,等我睡醒这衣服还没有弄好,你们俩就等着瞧吧。”
  陶如格向那薰香浓郁的罗床上合衣一躺,只觉得舒适柔软之致,刚闭了眼,就梦的香甜了。
  
  正恍惚间,只觉得有人轻轻地推自己,陶如格梦里犹觉得是在家中,想必是阿娘见日头高起了,派了嬷嬷来喊自己起床。
  
  “走开。”
  她翻个身,用蒙语喃喃道。
  
  “嘻嘻。”
  那人笑了,也用蒙语轻声道:“公主娘娘,太后宣您去慈宁宫呢。”
  
  太后?
  陶如格被这个词一下子惊醒来,忙睁开眼睛,只见床边上站着个美貌的女子,正是孝庄身边的塔娜。
  
  “塔娜姐姐。”
  陶如格忙翻身坐起来。
  
  “公主娘娘,太后让您快着点,等会皇上就要去了。”
  塔娜见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倒比飞扬跋扈的样子可爱得多。
  
  “表哥?”
  陶如格听了,兴奋地一骨碌翻身下了床,笑颜逐开地道。
  
  “回娘娘的话,是。”
  塔娜瞧见她这样,忍不住也笑了。
  
  陶如格见那件雪青的夏衣好端端地挂在衣架上,想必是已经收拾好了,忙唤道:“快端水来给我梳妆更衣,别让姑姑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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