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f 发表于 2006-6-16 09:34

第九章 召灵游戏(下)

“我是夜不语,碟仙,哼哈,你就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风猛然间刮得更剧烈,有一种刺骨的寒意,没有预兆地从心底冒了起来……

鬼是什么?请碟仙请来的,究竟是仙还是鬼呢?恐怕这些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记得曾听过一个老人讲,鬼都是人死后,还没有来得及被阎王审判的灵魂。

大多的鬼并不害人,只有前世受冤作屈得多了,忍无可忍,才会寻机报仇,但事后也要受到阎王的惩罚,再也无法投人胎。

据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敢于冒阎王责罚的鬼,是不多的。

老人还告诉我,如果一个人在野地里独行,一旦遇见鬼,千万不必害怕,毕竟由于是异类,而略带防“鬼”之心,也在情理之间。

这个不寻常的碟仙游戏,也是那个老人教我的,他说用这个方法,成功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而且请来的,百分之百是我希望请到的东西。

那个老人就是我的爷爷,夜云勋,他常常带我离开城市的喧哗,到郊外去看星星。

他还告诉我,如果将天上的星星都数清楚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烦恼。等我长大后,才发现他在骗自己,天上的星星,是不可能数得清楚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人生在世,就不可能摆脱烦恼呢?现代的人总是认为,会认真去数星星的,不是天文学者就是傻子,恐怕,也只有傻子,才不会被尘世给束缚住吧……

扯远了。

记得爷爷将这个方法告诉我后,突然问我:“小夜,知不知道什么是《地狱辞典》?”

六岁的我摇着小脑袋。

爷爷大笑起来,“乖孙子,我教你的这个碟仙方法,就是从《地狱辞典》里繁衍出来的。小夜,千万记住,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玩这个游戏!”

现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阴冷的乱葬岗里,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四周有风,火苗微微颤抖着,气氛越发地诡异起来。而在红绳子绕成的结界中,我却在苦笑。

究竟玩这个游戏,到底会有什么后果?爷爷的话穿过了十三年的岁月,浮现在脑海里。他是我最崇拜的人,学问渊博,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但是,最后他却失踪了,失踪了十二年,至今生死未卜。

我用力摇了摇头,想将头脑中的混乱思绪甩开。

奇怪,自己到底怎么了,游戏还没正式开始,却已经胡思乱想起来,实在太不像我了!

努力让自己不再犹豫,我心不在焉地望着出口处闪烁不定的烛火,示意他们可以继续。

周垒和周超凡点点头。或许是光线的原因,他们放在碟子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我是周垒。”

“我是周超凡。”

“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快出来!”

他俩认真地请了大约三分半钟,碟子丝毫都没有动的迹象。我冲许睫点了点头,这个温柔好奇的女孩稍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指放到了碟子上。

“我是许睫,碟仙,请出来。碟仙,快出来!”

游戏继续着,但是,碟子依然没有丝毫移动。

“不如一边玩,一边讲鬼故事吧。”我说道。

我虽然是提议,但却建议得斩钉截铁,没有给他们回绝的余地,“就从我先开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手机》,偶然从互联网上看来的。作者的名字,早就不可考证了。

故事发生在三年前的某个城市,主角是个叫小雪的二十二岁女孩……

小雪买了个新的手机,所以最近心情超好。她常常炫耀似地把手机放在写字间窗户的桌子上,阳光下,金属外表闪闪发亮,煞是惹人喜爱。

今天是七月鬼门开的时候,中午她收到了许多祝福的简讯。

小雪将手机偷偷地放在办公桌下,抬头发现经理不在,便津津有味地读起来,时不时回覆一条。好不容易折腾完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如平常般,将手机搁在了视窗的桌子上,开始整理客户资料。

突然,手机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声音却有点异常,似乎喇叭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按住了似的,阴沉沉地,听得人十分压抑。

小雪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手机察看。是一封简讯,上边只有聊聊数字:“后天晚上十点”。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身后有个同事凑过来,然后夸张地捂头叫道:“这句话似乎并不算什么祝福吧,难道是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哪有?您可是时代前沿的表率,怎么可能落后呢!可能是无聊的人在开我玩笑吧。何况这个号码,我根本不认识。”小雪笑了笑,不在意地将简讯删掉,继续整理她的资料。

第二天还是中午的时候,她又收到一条资讯,内容与上次的居然有些关联。

“明天晚上十点”。

小雪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她按照那个号码拨了回去,想看看连续两天骚扰自己的无聊人是谁。但对方的号码,居然是空号!

奇怪了!那简讯究竟是怎么发到自己手机上的呢?难道是窜线?不知为何,她的内心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第三天,在同样的时间,手机再次响起沙哑低沉的声音,那封简讯来了。小雪烦躁地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一股恶寒窜上了背脊。

简讯上只有四个字:“今晚十点”。

她打了个冷颤,不死心地照那个号拨过去,依旧是空号。那个熟悉的机械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却透着让人发冷的诡异。

究竟是谁在玩弄自己?这个,真的只是个恶作剧吗?希望如此吧!

小雪望着简讯发呆,最后决定今天下班后早点回家,绝对不在外边闲逛。这时,部门的经理却将一大叠档案,摆在了她的桌子上。

“小雪,客户来电话通知,谈判时间改为明天早上,所以你所负责的文案,必须要在今晚弄好,可怜,看来你只好加班了。”经理的声音里略带嘲笑。

小雪急了起来,“可是今晚十点前,我一定要回家!”

“怎么?你真的信那个乱七八糟的简讯上的东西?”经理哼了一声,“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居然还迷信。

“不管了,这次的项目,老总非常看重,如果你这个企划部得力弄得不好,给搞砸了,就自己把辞职信交上去。最后问一句,要做?还是要回家发你的简讯?”

“我做!”小雪沮丧地低下头,没办法,现在的世道,工作实在太不好找了。

简讯上不是说,今晚十点吗?那之前就拼命把工作结束,应该还来得及吧!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七点过后,办公楼里面的公司员工,都陆陆续续地下班了,大厦里异常安静。小雪要了份便当,匆匆吃了几口,便继续全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到了八点半,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忘我地在电脑前拼杀。

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正是那个阴沉沉的压抑声音,是简讯!

她被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缓缓地回过头,望向身后的钟。还好,不是十点,才九点。

不怕!不怕!她松了一口气,用手抚摸着狂跳的心脏,然后拿起手机。

“还有一个小时”。

居然又是那个奇怪的号码,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简讯内容!老天!究竟自己得罪了谁,要弄得自己整天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小雪不禁开始回忆起身边的每一个人,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对于人畜无害的自己而言,应该没什么敌人才对吧。

算了,饭碗重要,但命更重要,赚再多的钱,也要有命来花。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小雪扫视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打了个冷颤。没想到,夜晚的这里,居然恐怖到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她关掉手机,然后将文案塞进皮包里,匆匆离开。

走出了那间地狱般的大厦,心情才稍微好了些,她随手点燃一支烟,深呼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悠然地穿过回家必经的一条马路。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原本好听的铃声,变得像是无数的厉鬼在哀怨嚎叫。

老天!自己不是已经关机了吗?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小雪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翻动手提包,准备将那个该死的手机掏出来……

夜空划过一个尖锐刹车声,金属外表的手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圆,落在一片血泊中。

飞驰的货车撞碎了小雪的颅骨,当场死亡。

她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晚上十点正。

讲完这个故事,刚好过了三分半钟。

我示意张颖雪加入游戏。这个颇有心机的长发女孩皱了下眉头,不情不愿地将食指按在了碟子上。

“我叫张颖雪。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快出来!”

旧报纸上的旧碟子,依然如磐石一般,动也不动。

“你也讲个恐怖故事来听听吧。”我望向徐汇。

那家伙狠狠地瞪着我,见我毫不在意,许久才妥协地哼了一声,“我以前听过一个叫做《厕所》的故事,很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下来的。”

张琴上班的大厦那层,除了她的公司以外,还有其他几个公司的办事处,都是些很小的部门。就像许多办公大楼一样,一层只有一个厕所,而且在走廊的尽头,很不方便。

去厕所的路,只有两条。

厕所布置得很中规中矩,门旁边是洗手台,门口有一面镜子,在镜子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厕所的格局。

公司平常的工作很繁忙,张琴上厕所的时候,几乎都是用跑的去。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她匆匆冲进厕所,洗手的时候,却在镜子里发现,有一道门是虚掩着的。

张琴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似乎里面已经有一个穿着黑色棉衣的人了。

那个女人很苍老,自己并不认识,恐怕是别的楼层的,或者新来的员工吧。她没有太在意,选了旁边的位置走进去,解决人生的三急之一。

等到出来的时候,洗手台前已经站着一个长发的女孩,她的动作很缓慢,慢慢地倒着洗手液,慢慢地搓着手,慢得让人心里发痒。

这个女孩的样子,张琴还是熟悉的。似乎是隔壁公司的员工,她在走廊附近遇到过很多次,虽然从没有打过招呼,但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那女孩洗好手,怪异地向后退,一直退到那扇半掩着的门前,猛地一转身,拉开那格的门,就要往里边走。

她不禁好心地提醒道:“那格有人了……”

话语戛然而止。只见里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人。

奇怪了,刚才明明看到有个人蹲在里面的,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由于工作量实在很大,张琴没有多想,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也渐渐淡忘了。

然后,又是个忙碌的一天,她像往常一般飞快地跑入厕所。

张琴看到了那天蹲在厕所里的那个女人,她大概有五十岁左右,一身黑色的棉衣,脸色蜡黄,整个脸都是浮肿的,像是被狠狠地殴打过。

张琴在镜子里看到,她依然蹲在靠窗户的那个格子里,姿势一模一样,似乎一直都没有动过。看见自己在偷看,居然露出诡异的表情,咧开嘴笑了。

张琴尖叫一声,吓得手也没洗就冲了出去。在门口,正好撞到隔壁的那个女孩子。

“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发生什么事了?”她关心地拉住张琴问道。

“里边有、有……有鬼!”张琴喘着粗气,语气结巴地指着厕所的方向。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那女孩也吓得抖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露出好奇的神色。

“千万别去靠窗户的那一个格。”张琴紧张地说:“已经连续看到两次了,好恐怖!”

接下来的几天,她不厌其烦地向每一个人唠叨,也不敢再去这层楼的洗手间。每次急的时候,都是绕了一大圈往楼下冲。但是,就算这样预防,她还是第三次看到了那女人!

这次不是在厕所,而是倒楣地在走廊上狭路相逢。

她在人堆中跌跌撞撞地走着,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顿时,一股恶寒爬上背脊,再也顾不上淑女形象,张琴大叫着,冲进了经理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经理看了她一眼。

“有鬼!在,在走廊上!”她结结巴巴地指着外边。

“这世界上哪有鬼?”经理皱了下眉头,“走,我们到外边去看看。”

“我不敢!”她可怜兮兮地缩在沙发上。

“不去看,我怎么知道你看到的,是不是真的鬼?”经理用力拉住她的手,强迫她走到外边。

张琴捂住了眼睛,战战兢兢地透过指缝,望向走廊。

熙熙攘攘的忙碌员工中,那女人居然还站在原地。如此的明目张胆?难道,是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看见她?那女人看到张琴,咧开嘴又笑了,露出漆黑的牙齿,煞是吓人。

“经理,就是她……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但是她在对我笑。好恐怖!”张琴指着那个穿黑色棉衣的老女人说道。

本来就被她恐怖绝望样子感染的经理,也紧张起来,但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却笑了,大笑,笑得腰都弯了下去。

“你说的鬼,就是她?”经理说。

“对,就是她!难道,您看得见?”张琴高兴得几乎要哭了出来,还好,并不是倒楣到只有自己能看见,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同病相怜,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我当然看得见!”经理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是我们这层上个月才请来的清洁工!最近大厦要求不止晚上清洁,早上也要清扫过道,所以你以前没见过她。

“我就说嘛,世界上哪来的鬼。我看你是发神经!以后不要再以貌取人,太庸俗了!”

老天!原来是虚惊一场。

张琴气死了,害得自己每天要多跑几层楼!不过还好,终于可以放心地上厕所了。

为了解恨,张琴立刻往洗手间跑。刚进去,又遇到了隔壁的那个女孩,她冲她笑了笑,依然用极为缓慢的速度洗完手,然后准备走出去。

厕所的门口正对着那面镜子,出来的时候整了一下衣服,忽然想起那个好笑的误会。张琴觉得,自己应该向她解释一下,免得那女孩也像自己一般担心受怕,上厕所也不踏实,便转身去叫她。

声音酝酿在嗓子里,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身体僵硬的愣在原地,刺入骨髓的寒冷冻结了全身。

只见硕大的镜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而转过头来看着张琴的她,虽然近在咫尺,伸手便可以触摸到,但镜子里却什么也没有。

原来这女孩,她,她才是真正的鬼……

“我讲完了。”徐汇吸了一口气,又是正好三分半钟。他不等我示意,主动将手指按在了碟子上。

“我是徐汇。碟仙,请出来。碟仙,快出来。”他的声音很宏亮,似乎在和谁较劲。

风更大了,蜡烛本来就已经很灰暗的光芒,摇摆得似乎很快就会灭掉。

不过才过了十四分钟而已,崭新的蜡烛,居然已经燃烧了一半,这样的现象,倒是我从没看过的,恐怕是风加速了蜡烛的消耗速度吧。

我向出口的指南针望去,指针一动不动,就像旧报纸上的碟子一般。看来,恐怕真的和传说一样,要到最后一个人加入进去,要请的东西,才有可能被请来。

不过,请不请得来,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对这个方法,一直都持有怀疑态度,纵然是自己最崇拜的爷爷告诉我的。

何况,我的目的,原本就不是召灵本身。

“最后一个故事,还是我来讲吧。”我抬头望着阴沉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天空,说道:“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我回来了》。是个真实的故事,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就是那个故事的主角,杨康。”

“有人说,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还没来得及爱上一个人时,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似乎那个人待在自己身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突然有一天,那个被自己习惯而又不爱的人消失了,又会怎样呢?

“她会迷茫、失落,然后才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中,已经没有办法容忍失去他的存在。自己已经在习惯中,深深地爱上了他。

“女人就是这种奇怪的生物。她们更像从水星来到地球的物体,水是什么你知道吗?女人如同水一般地捉摸不定,千万不要试图去弄清楚她们的性质,因为毫无意义。

“女人,原本就应该是待在男人的怀里,被深深地保护着,爱护着的。”

朋友的婚礼上,杨康多喝了几杯酒,站在大厅中央的讲台上,语无伦次地吐露着自己的深沉感言。

“其实,男人也是很奇怪的生物,这种生物在结婚前,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少,结婚后才发现,适合自己的女人,居然还有那么多!

“但是,我很了解我最好的朋友,那家伙绝对是世间少有的一等良民,我相信,他会做一个非常称职的老公、丈夫、孩子他爹,等等诸如此类的职位。

“欧阳律,还有这位美丽的张怡茹小姐,祝你们永远幸福!”

杨康将手中拿了很久的酒杯高高举起,然后一饮而尽,从容地走下台去。

大厅中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后,人们才像清醒过来一般,四周顿时响起巨大的鼓掌声。

“没想到,你的口才居然这么好。”女友倩雪抹着泪,冲他可爱地吐了吐小巧的舌头,杨康笑起来,在她头顶爱怜地拍了一下。

满带着幸福微笑的那对新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欧阳律没有多说话,只是和他碰了碰杯子,然后仰头将酒喝个精光。

这两个十多年交情的好友,看着对方,突然大笑起来。

“你这家伙,没想到穿起西装来,还真是人模狗样的。”杨康一边笑一边嘲讽。

欧阳律也不甘示弱,回敬道:“你也不见得好多少,哪有人参加婚礼居然穿燕尾服?”

“我这不是为了表示,自己尊重你这个朋友吗?”杨康满脸无辜,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你小子这下可脱离单身了,看看你,竟然笑得那么贱,绝对应该再罚喝一杯!”

“好,这杯罚酒,我喝得心甘情愿。”欧阳律止住笑,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步我的后尘?

“倩雪可是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好多年了,你究竟什么时候给她幸福?”

“幸福……吗?”杨康撇嘴一笑,望着坐在身旁正偷偷瞥着自己的女友倩雪,突然问道:“倩儿,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幸福?”

“只要是女人,恐怕都想知道吧。”她红着脸小声答道。

“你也想知道?”

“嗯。”

“你确定你真的很想知道?”

“嗯。”

“好吧。”杨康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红色小盒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淡然道:“打开它,你就会得到幸福。”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倩雪双手颤抖着接过盒子。

她轻轻打开,里边静静地躺着一枚精美小巧的钻石戒指。晶莹剔透的光芒,有如实质般映入眼帘,刺得人眼睛酸酸的,酸得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我很没用,花光了积蓄,也只能为你买零点五克拉的钻戒。

“但是我希望,你就如同这零点五克拉一样,永远永远都是我生命中的一半。至死不渝!”杨康拉过王倩雪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柔声问:“倩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倩雪抹着流个不停的泪水,使劲地点头。她的嗓子哽咽,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只觉得幸福得飞上了云端。

“你真的愿意?以后也绝对不会后悔?”

“嗯。”

“绝对绝对不后悔?”

“嗯。我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绝对不后悔!”倩雪终于吃力地说出了一句话,眼泪更加卖力地涌了出去。

杨康又笑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灿烂。

原来所谓的“幸福”,并不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东西。至少在现在、在此刻,他就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幸福”那玩意儿就在身旁,就在自己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

他声音颤抖,不发达的泪腺,似乎也蠢蠢欲动起来,想哭,兴奋得想叫。

哽咽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声宣布道:“王倩雪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杨康的妻子了!”

妻子死了!没想到才嫁给自己,她就死了!

打开煤气,吞下一大把安眠药,再狠狠地将左手腕的动脉割开,任鲜红的血液沁湿床单。杨康强迫自己用嘴角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然后以一种十分舒适的方式,躺到了床上。

一个多月前,妻子死了……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竟然就那样死了。丢下了他孤独地留在这个世界上。不甘心!为什么她不带自己一起去?

杨康在妻子下葬的那天,将她生前使用的手机扔在了坟墓里,然后呆呆地把自己反锁在家中。

他蜷缩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愣,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妻子的一切。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倩儿的日子。他害怕阳光,害怕夜晚的来临,害怕失去恋人后无尽的痛苦和寂寞。

所以,他宁愿选择死亡。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完全结束了吧!从此以后,就再也不需要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再也不必恐惧夜幕降临后,会回忆起和她的点点滴滴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谁这么没有情调?算了,再接最后一个电话吧。

杨康吃力地用右手将手机拿了起来。听声音,应该是欧阳律。

“阿康,你没什么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粗糙生硬,十分富有民族特色。

杨康疲倦地笑了笑,淡然道:“我没什么。”

“那晚上有空吗?到我家来喝酒,怡茹今天买了很多菜,就我们两个根本吃不完。”

“不了,晚上我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欧阳律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问。

“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我也十分陌生。”

“阿康,你,你小子不会正在做什么傻事吧?”不安感更加浓烈了,欧阳律慌忙嚷嚷道:“嫂子的事情,大家都很遗憾,但是,她毕竟已经去了,不在了。她不可能再陪你度过以后的人生,阿康,醒醒吧。

“过去的事情,就将它早点忘掉,人,还是要活下去的。不管活得有多辛苦,也要活下去,代替所爱的人,将所爱的人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对不起,我做不到,也忘不掉。”杨康声音在颤抖,他抽泣着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音调说道:“小律,你们知不知道,其实人死了,也一样可以在一起。

“只要在那个你喜欢的人的七七之日,在同样的地方,用同一种方法死掉,那么,两个人就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也不用分离了。”

“你这只猪,你到底在干什么?”欧阳律焦急地在电话的另一边吼叫着。

杨康没有管他,用力按下了关机键。

世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头晕沉沉的,或许死亡,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吧。

他吃力地望向客厅,视线中还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淡绿色的沙发。在那张沙发上,曾经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啊。

每天晚上,自己都会抱着倩儿,裹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是她喜欢看的,自己都不太有兴趣。

女人,真的是水做的,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眼泪?每次她被三流的连续剧里三流的煽情剧情,感动得热泪四溢时,自己的肩膀都会遭殃。

她不但会用自己的衣服乱抹眼泪,抹完了,还会责怪自己是冷血动物,丝毫没有同情心。

唉,也不想想,男人的泪腺原本就不太发达,更何况,哪个男人不都是一见到三流的连续剧,就会变得神经呆滞,大脑自动转换为睡眠模式。

要男人莫名其妙地陪着她流眼泪?恐怕,没有几个能做到吧。

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唠叨自己了。

她真的走了,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乱想一些莫名其妙的鬼点子,来骗自己了。再也不会有人挖空心思,占了他一年的小便宜,然后才在耶诞节时,送给他一份意外的惊喜了。

同样,再也不会有人贪图那些附赠的小礼品,而常常送他一些贵又不实用的东西了……

倩儿,已经死了,不能再陪自己了。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杨康努力地张大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大脑像灌入了浆糊一般,变得十分沉重。

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喃喃道:“倩儿,等等我,我就快来了。”

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声音是那么地急促。杨康下意识地将它握到了手中,正要按下接听键的一刹那,已经不灵光的大脑,猛然传递出了一个讯息。

刚才,自己不是已经将手机电源关掉了吗?怎么可能还有电话能打进来?

他迷惑地看了一眼手机萤幕,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那个号码,是自己扔在倩儿坟墓里的手机。是她回来了,是她来接自己了。

杨健翔只感到自己激动的大脑,也几乎停止了思考。他的嗓子开始干涩,不由自主地叫道:“老婆?”

“我回来了……”妻子的声音,寒冷得就如严冬的寒冰。

“老婆,你回来了?”

“嗯,老公,我回来了……”

沉默,我没有再讲下去。

“后边呢?”许睫忍不住问道。

“没有后边了。以后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笑着,那个事件,确实有个很长的后续,而且引出了许多更加怪异莫名的事情,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看看表,刚好三分半钟。我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按在了老旧的碟子上。

“我是夜不语,碟仙,哼哈,你就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风猛然间刮得更剧烈,有一种刺骨的寒意,没有预兆地从心底冒了起来……

cd-f 发表于 2006-6-16 09:35

第十章 混乱

张颖雪古怪地笑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巧合会让一个人临死时,产生那种表情?

你看徐汇最后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的大脑恐惧到无法负荷的东西……“

我这最后一个人加入了游戏,碟子依然没有动。

乱葬岗上静悄悄的,六人之间像是突然间产生了一种默契。大家相互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碟子,许久。

“切。”徐汇首先缩回了手,“什么都没发生,喂,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猛地望着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谁叫你收回手的,碟仙还没送回去!”

“不是根本就没有请来吗?”他嘲笑地望着我。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回看他,嘴角带着一丝苦涩,“有没有请来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他冷哼了一声。

“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我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逐一滑过。

“好像,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许睫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的嘴唇在发抖,“碟子完全都没有动!”

“小睫,碟子没动,就证明没请来,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张颖雪看了她一眼。

“不对,我以前也玩过碟仙。”许睫用力地摇头,肯定地说:“但是这次的情况,特别奇怪。碟子纹丝不动,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错,确实很不寻常。”我思忖了一下,解释道:“其实请碟仙,撇开心理因素外,之所以它会动,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出于杠杆原理。

“当某一点受力面积不均匀的时候,碟子就会朝着受力较小的地方移动。”

“那就说明了,我们用的力气刚刚好。”徐汇看着碟子,说得漫不经心。

“但现在我们坐的位置,不可能达到刚刚好的效果。三分半钟的肌肉疲倦时间,也可以说明,碟子原本应该动的。”我示意他望向对面。

徐汇抬起头,脸色霎时也白了。只见我们四个男性呈弧线坐在一起,而剩下的两个女生,坐在正对出口的方向。

“你也明白了吧。”我用力吞下口唾沫,声音紧张得沙哑起来,“女孩子天生力气就比男生小。我们男生都坐在了一起,就算一开始的时候,大家用的力气是一样的,可是三分半钟以后,肌肉开始麻木疲倦,使用的力气,会断断续续地呈现不稳定状态。

“你以为,碟子还能保持一动不动的情况吗?照我的判断,它应该会朝着出口方向移动才对。”

“哼,原来你一开始,就想要骗人了。”张颖雪瞪着我,挖苦道。

“不过是场游戏罢了,大家开心就好,这种游戏,本来就需要一个人来扮黑脸啊。不然还怎么玩?”我的语气略微有些尴尬,“现在最重要的是,恐怕游戏,成真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那东西请来了?”一直沉默的周超凡猛然抬起头。

“恐怕是。”许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上次我玩碟仙的时候,花了三十分钟才觉得手指一动,好像有人在推,然后感觉越来越强,最后碟子就动起来了。

“可是我们问什么,它都有答啊,根本就不像现在的情况。”

“我也有听说过。”周垒这位小学语文教师也开口了:“碟仙请来后,会在每个人面前稍稍停一会,然后,便在所有的文字上走一遍,最后转圈圈时,便可以问问题了。

“据说,只有二千二百岁以上的才是碟仙,而且碟仙喜欢人家称赞,它绝对不会说自己像谁!”

“对,这我知道。”许睫轻咬嘴唇,“不是碟仙的东西,不会看字,会呆呆地停在某人身前。据说,因为是被他吸引来的。也不会动,只是让碟子死死地待在原来的位置。”

“老天!那我们现在请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周超凡紧张兮兮地喘着粗气。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靠!老子不玩了!”徐汇猛地站起来,狠狠地一脚踢在碟子上,将它踢得远远的,“老子要回家。”

“可是,还没有把碟仙送回去。”许睫吃惊地喊道。

“没用了。”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已经送不回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会死的!”她急得差些哭了出来。

“哪有那么倒楣。”我沉声说:“碟子不动,应该只是巧合而已。不要想太多了,请碟仙不过是个游戏。”

“但是……”

“没有但是了。”我打断了她,“我们都回家。只要大家小心我提到过的注意事项,就应该不会有问题。”

乱葬岗的风依然很大,蜡烛滴下了最后的烛泪,火苗挣扎了一下,最后才不甘心地熄灭了。

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自己发起这场碟仙游戏,究竟是不是做错了?会不会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

但是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游戏结束后,又平静地过了三天。

这三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去看了张小乔的尸体,上边果然有着熟悉的痕迹。

表哥怀疑是未知的病毒感染,通报卫生局,将所有近期去过那栋阴楼的人,都隔离检查了一番,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然后,赵韵含找到了我家来。

“听超凡讲,你们在那个坟场,玩过召灵游戏?”她眼神涣散地盯着身前的咖啡杯。

“对,你那么在意干嘛?”我漫不经心地答。

“你还要不要命了!”她脸上少有地划过一丝怒气,“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不会有人死,那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我摇头,“游戏本身有杀死人的能力吗?”

“你还是没有明白!”赵韵含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就算和你解释,你这么固执的人,也不会相信的。”

她用双手捧起前边的杯子,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阵,然后将杯子递给了我,嘱咐道:“喝下去!”

“又是符水化骨的手段?”我好奇地看着她,“这个手法被你用起来,好像有一种包治百病的感觉,不但能化骨、驱邪,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用处吗?”

“你不用管,快喝,如果你不想英年早逝的话。”她嗔怒道。

“切,开个玩笑也不行,小气。我喝了……嗯,奇怪,怎么味道怪怪的?”我一饮而尽,然后古怪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

这是我亲手煮的咖啡,味道自己当然非常清楚,但是没见她加什么进去,味道却变得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

难道,她刚刚随便念了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物质?或者纯粹是我的错觉?

“活该。”见我喝下去,她的脸上才再次露出招牌式的温柔笑容,看得人从心底感觉到愉悦,“就是因为你不信,才会有复杂的味道。

“符水化骨这个名字,虽然不知道是你从哪里听来的,不过我用的手法,倒是和它有点类似。”

“那你的意思是,你有超能力?”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

“哪有可能!”她笑得更灿烂了,“小女子不过是一个单纯可爱的普通小市民罢了。”

“还小市民呢,怎么我看不出来。”我小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赵韵含瞪着我,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究竟你为什么要去玩那种碟仙游戏,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奇怪,你的语气怎么像认识了我几十年一般?我们很熟吗?”我回望她。

“亲爱的,你是我未来的老公,有这层关系,你说我们应不应该熟?我关心你,可是单纯地在当作对未来的风险投资哦。”她甜甜地说着,脸上没有一丝普通小女生的尴尬害羞,就像在说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东西,我顿时什么话也找不到了。

“知道什么是《地狱辞典》吗?”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才沉声问道。

“很耳熟,好像听过。”她明显地跟不上我的节奏,愣了下,苦恼地想着。

我笑了笑,解释道:“《地狱辞典》是一八一八年,法国记者西蒙。科兰以科兰。戴。布兰西的笔名撰写的一本书。这在很大程度上,勾起了当时人们对恶魔迷信的兴趣。

“科兰并不是恶魔学家,而且他在该领域,也并没有很深的造诣,但这个人相当博学,并且受到中世纪恶魔学家约翰。威尔的影响,所以,也不能说他完全是个门外汉。

“科兰以半吊子的知识所书写的《地狱辞典》,继承了威尔的理论,为地狱描述出和人间相似的行政结构,恶魔们各司其职,甚至还有搞笑般的驻各国恶魔大使。很多学者指责《地狱辞典》低级庸俗、胡编乱造、是扰乱恶魔学的糟糕作品。

“但是,仔细地想想,那些所谓正统的魔法书,哪个不是胡编乱造的产物呢?也正因为作者发挥了自己的想像力,贯注文中,所以该书虽然没有什么文献性、但是读来相当有趣,简直可以称为西方的山海经。

“这本书中,也穿插了一些作者对当时社会的看法,比如地狱帝国派驻到英国的大使,竟然是代表‘贪婪’的大恶魔莫蒙——这无疑是对英国商业主义的讽刺。

“《地狱辞典》关于恶魔的解说,基本上是按照威尔的理论进行。而到了一八六三年发行第六版时,加入了五百五十幅彩色木版插画,插画是由画家M。L。布林顿创作——此公对恶魔学和术士的那套理论一窍不通,这些恶魔的形象,完全按照一些传说的描述或他自己的想像,来进行创作。

“这些表现力和视觉效果极强的插画,对近现代的恶魔传说文化,起到了深远的影响,甚至很多神魔影片的恶魔造型,都是来自《地狱辞典》的这些插图。

“其实,这场碟仙游戏,我将一切都考虑进去了,每个人的位置,有可能参加的人,所有的道具,和期间会发生的偶然或者必然的事项。事实上,现实也的确跟着我的计画走了。”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全都是你一个人自编、自导、自演的戏而已?”赵韵含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望着我的眼睛充满了迷惑,“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理由。毕竟那栋楼里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我站起来,俯视她,“但我坚信,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

“既然事情会发生在那栋楼的住户身上,那么就一定应该有起因,恐怕,这场精心策划的游戏,就快要发挥它的作用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来的是周超凡。

一进门,他就结结巴巴地紧张道:“小夜,出事了。我联络不到小汇。”

“不要慌,慢慢来。先坐下把气理顺畅,谁是小汇?”我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下。

“徐汇啊,徐舜鸿的弟弟。三天前和我们玩碟仙的那一个。”

“是他?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昨天他还打电话给我,说他好怕,总觉得背上有什么东西压着,沉沉地,就连移动都有困难,然后,突然电话就断掉了。”

“那你为什么不当时就去找他?”我皱了下眉头。

“我,我怕。”他低下了头。

“所以,你一大早就来找我?”

“对啊,小夜你的办法多,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许睫和张颖雪,能联系上吗?”

“我打过电话了,都没问题。”

我和赵韵含对望一眼,沉声道:“再给她们打个电话,就说两个小时后,在徐汇家大门口集合。”

“那我们呢?现在该怎么做!”

“我们现在立刻赶去柳条镇!”

心里依然有一种不安感,自己几乎考虑到了一切,但是,有没有什么东西,被不小心漏掉了呢?

两个小时候后,我、赵韵含、许睫、周垒、张颖雪和周超凡,准时地集合在了一起。

“有谁知道徐汇最后去过的地方?”我首先问道。

“他应该待在家里。”许睫回忆,“小汇从那次玩了碟仙后,就一直请假,现在都还没去上课。

“昨天和我通电话的时候,还说他父母都去出差了,现在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地看DVD。”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他应该还在家里?”我再次确认。

“但是,他家的电话没人接。”张颖雪皱眉,她的脸色也不算好。

“不管了,先敲门看有没有人再说。”我烦恼得用力挥动手臂,向徐汇家的大门走去。

许睫眼睛尖,突然指着门的方向,惊讶地喊着:“他家的门好像没关严!”

我们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大门被虚掩着,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进去。”我走上去,就要推开门。

周垒连忙阻止我:“这算不算私闯民宅,根本是犯罪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万一他有事怎么办?”张颖雪这女孩一把推开他,顺势将门踢开。

顿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视线能够触及的地方是个走廊,不长,但是很杂乱,鞋柜横在中央,像是有人故意推倒的,里边的各种鞋子,散乱地扔在四处,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鞋柜下边,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不对,是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大张着眼睛,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绝望。他的手用力向门的地方伸着,可是他的时间,却永远停留在了离开门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上。

是徐汇!

我第一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蹲下身,检查尸体。按住手腕的脉搏,察看瞳孔,然后,将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

“他死了!”我语气沮丧地说:“具体的死因不明,但是,鞋柜绝对不是凶器。那种重量,还不能让人致死。”

众人互相对望,沉默了好一会儿,许睫才声音颤抖地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游戏?”她不但声音,甚至身体也在抖个不停,这位看起来温柔阳光的短发女孩,眼神里却写满了恐惧。

“不错,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我?”张颖雪连嘴唇都在哆嗦。

“不可能,他的死,应该是偶然才对。”我不置可否,拿起手机一边拨打一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报警,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警方处理。

“这些东西,不是我们胡乱猜测,就会有结果的!”

“管他什么结果。我们会不会死?会不会?”张颖雪歇斯底里地大吼,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盯住我,“都怪你,是你让我们玩这个游戏的。如果我死了,作鬼都不会放过你!”

“都说了,这只是巧合。”原本就很烦躁的心,更加地烦躁了,我也吼道。

“什么巧合?!你们看到吗?”张颖雪古怪地笑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巧合会让一个人临死时,产生那种表情?

“你看徐汇最后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的大脑恐惧到无法负荷的东西……”

“不要再说了!”我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你们现在各自回家。我留下来,等警方到了后做笔录。”

看了一眼在身旁发呆,神情木然不知在想什么的周超凡,我道:“你跟着你堂哥回去,多陪陪他。”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身体哆嗦着,语气更加结巴了,“小汇怎么可能死?他怎么就这样死掉了!”

“谁知道呢?”我叹了口气,心情十分沉重,“或许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吧。

抬头望天,蔚蓝色的碧空一望无际,没有任何白云,只有和煦的阳光和舒服的颜色。

可惜,这美丽的一切,都已经被人类玷污了……

cd-f 发表于 2006-6-16 09:36

第十一章 揭密

周超凡浑身一颤,紧张地将袖子拉起来。

只见一个个暗红色像是臃肿的手掌状的痕迹,挤满了皮肤,它们像是蠕虫一般地蠕动着,恶心至极!

夜,又是一个没有星星、月亮,暗无天日的沉重黑夜。

乱葬岗。

风依然很大,虽然并不清楚这里的风,究竟是从哪里吹来的。

一个单瘦矮小的身影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这才悄无声息地搬动身前的一个墓碑。等他将其移开,居然露出了个可容一个人勉强出入的洞口。

那个人再次确认没人看到后,这才钻了进去。

通过狭窄弯曲的洞穴走廊,过了大概一分多钟,才来到个大约有二十多平方米的隐密石室里。他开始在石室中央点起蜡烛。

烛光幽幽的,不亮,却闪烁着青绿色的诡异光芒。那人站到正中央的石台前,然后摆弄着身前的东西。

过了许久,他才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异常地残忍和开心,就像即将要做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一般。

就在这时,好几束手电筒的光芒,射在了他的脸上。猛地接触到强光,瞳孔收缩,他立刻用手遮住了眼睛,身体也因为震惊而微微抖了一下。

“哼,果然是你。”一个声音从出口的位置响了起来。

“你们想要干嘛?”那人的声音结巴着,他抬头,从来人的身上,一个一个地流览过去,猛地浑身又是一阵,惊讶地叫出声来,“你怎么没有死?”

“看到我没有死,怎么你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徐汇得意地冲那人说道:“我的演技很好吧。”

“什么啊,我演得也不错。当然,颖雪也是可圈可点的!”许睫不分场合地兴奋抢功。

“屁,那时候,你们谁都不知道我在演戏!不然又怎么会骗得了他呢!”徐汇嘿嘿笑着,眼神却冰冷地望向那个人,“我们几个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你想要我们死?”

“小汇,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想你们死呢。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人结巴得更严重了。

“朋友?你真的当我们是朋友吗?”我向他走了过去,“那栋楼的事情,全是你搞出来的吧?虽然不太清楚你用的是什么方法,不过,应该和这个石室有关系。”

随意打量着这个石室。这个不大的空间,似乎已经有十多年岁月了,应该和这个乱葬岗是同一个时间段。

石室正中央,有个半人高的石台子,上边摆了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古怪东西。虽然不认识,不过却让我的背脊,感到了阵阵的寒意。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上前,想拿起一件仔细地观察,却被那人猛地推开了。

“不要碰,它们都是我的,统统全是我的宝贝!”他紧张地将那些东西拥在怀里,眼神狠狠地盯着我,那种恶毒的视线,让自己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垒木然地瘫倒下去,他无力的坐在地上,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连我都想要杀掉?”

我满是同情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那人道:“怎么,我们都追到这里了,你还不想承认吗?周超凡!”

周超凡望着我,声音也不再紧张兮兮地犯结巴了,只是冷冷地说:“动机呢?我没有任何动机!”

“你有。”我在他的视线中感觉非常不舒服,又不愿意示弱地回瞪他,“知道什么是人格障碍吗?”

见所有人都迷惑不解,不明白我提到这个专有名词,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这才解释道:“所谓的人格障碍,意思就是有些人的人格特征,有显著偏离正常的问题,这是种心理病态,患有这种病的人,他的人格特征的偏离,使得他形成了特有的行为模式,并且会对环境适应不良。

“人格障碍可分为偏执型、分裂型、反社会型、冲动型、表演型、强迫型等。他们会因为许多不经意的小事而记仇,这些小事,会在脑海里无限地扩大,到达他再也无法忍受的程度。

“那时候,他的大脑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认为不毁灭对方,自己就会被对方杀掉。最后害人害己,这样的病例造成的社会悲剧,数不胜数。”

微微顿了一下,我又道:“周超凡,你就患有这种病!”

周超凡冷静地反驳道:“你有什么证据?”

“现在没有。”我冷笑,“不过如果需要,我倒是可以找你的心理医生,要你的病历卡。当然,和你关系最好的堂哥,似乎也可以证明吧。”

我指了指周垒。周超凡望着那个眼神涣散的堂哥,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怨毒。

“不错,那栋楼里的事情,都是我搞的鬼。”他哈哈大笑着,毒辣地看向我,“你知不知道,从小,我就是个很不起眼的人,受人欺负,被人排挤。

“我尽量地伪装自己,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在蜗牛壳中,不论怎样都不把头伸出来,和这个世界接触。我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再受到伤害。没想到,我被伤得更深了!”

“你!还有你!”周超凡指着徐汇和张颖雪,吼着:“国中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欺负我的?我就连回忆也不敢,说!你们该不该死?该不该!”

两人在他的眼神逼视下,同时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害怕。

“那我呢?我从来就没有欺负过你,为什么你还想害我?”许睫气得脸发青。

“你更该死!”他瞪着她,“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主动和我说话聊天,还闯进我的世界里。我给你写了情书,你居然把它贴在了校园的布告栏上。

“我被所有人嘲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痛苦地走到楼顶,想跳下去死了算了,可是我还是没胆子。我要报仇!”

“哥……嘿嘿,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周超凡嘴角咧开一丝诡异的笑,“我真的好恨你。你又笨又蠢,为什么还有人要和你玩?为什么你居然会有那么多朋友?

“我恨你,一定是你在我身旁,把我所有的朋友都抢走,我恨你,恨不得你死掉!”

他怨毒地大笑着,周垒却丝毫没有反应,似乎已经痛苦得晕了过去。

周超凡再次望向我,“老天总算有眼,让我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地方。当一个默默无名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可以主宰人的生死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真的很有意思,只要我想谁死,谁就一定会死,我的人生也变得有价值起来。讨厌的人,我要他们统统都消失!”

他的笑容扭曲起来,“夜不语,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怀疑你,也是很偶然的。”我沉声道:“先从一开始讲起吧。赵韵含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那栋阴楼里发生的种种事情,然后跑来问你。你害怕事情败露,就假意寻求我的帮助,事实上,你根本就不信我有解开谜团的能力,而我确实不可能解开。

“但是,在调查你堂哥的时候,由于资料够详细,我偶然发现,你居然患有人格障碍。原本这场召灵游戏,是用来打赵韵含主意的,她常常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觉得,或许她和这些事件,应该有什么联系,最少,也应该知道些我不清楚的内幕。

“但是,我知道你有人格障碍后,再想起你对自己的堂哥无微不至的关心,就临时改变了主意。我直觉地认为,你应该和那栋楼里的事情有关联,于是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游戏。然后和徐汇串通好,要他装死。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先去检查他的尸体,然后把你们都赶出去的原因。只要不细看,你应该发现不了这是骗局。”

“原来你把我们都给骗了。”赵韵含轻柔地问:“但是费尽心机,你到底想做什么?”

“目的很简单,而且也成功了!”我笑,“一般人格障碍其中有个特征是,越是痛恨的人,越是关心。从许多案例证明这些患者杀人,都是按照自己痛恨的顺序谋杀的。先是最恨的人,然后是比较恨的。恨意在他们的大脑里滋长,然后毁灭他人,或者自我毁灭。

“我相信,如果这些事件和周超凡有关,那么在他的心中,应该有个顺序。不管怎么看,徐汇都不应该是下一个。

“玩那个同龄游戏,只不过是为了看看,你还有谁想害死罢了。如果突然有个不应该现在死的人死了,凶手自然会心急,以为自己的方法出了什么问题!”

我望向周超凡,“记得你还要我详细地给你解释,关于降头术及蛊的种类,方法以及注意事项吧?当时我就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会对这些产生那么浓厚的兴趣,于是下意识地在话里设下了陷阱。

“就是这个让你产生了压力,你从我这里了解到,这些法术的东西是不能乱来的,一不小心就会反噬。你怕死!就一定会回来看看出了什么问题,结果真的被我给猜中了!”

“夜不语,你真的很聪明。我的计画里,每个人都站对了位置,只有你!

“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地当你的悲剧角色,等待死亡呢?”周超凡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但表情却显得十分恼怒,似乎恨不得一口吞掉我。

“这些东西,应该是蛊或者降头术的其中一种吧。”我淡然道:“有个问题。为什么要害张宇、徐舜鸿和张小乔?

“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你,更谈不上得罪过你了,他们都是无辜的!”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无辜的人。他们只不过运气不好,变成了我的实验品罢了。夜不语,你以为,你就很干净了吗?”他恨恨地说:“你这家伙,根本就不顾别人的感受和死活,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固执任性地想做就做。

“你说我人格有障碍,难道,你就没有吗?恐怕你的心理,比我更畸形。”

他的视线让我头皮发麻,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阵恐惧。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周超凡又笑了起来,越笑越阴森,“你们都受到了我的诅咒,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就快死了!”

“超凡!停手吧,快要死的是你。”一直沉默着的赵韵含,语气中带着一种悲哀的音调,“不信,你把外衣脱下来,看看自己身上,你已经被反噬了。

“这种邪门的东西,不是外行人能够操控的!”

周超凡浑身一颤,紧张地将袖子拉起来。只见一个个暗红色像是臃肿的手掌状的痕迹,挤满了皮肤,它们像是蠕虫一般地蠕动着,恶心至极!

“怎么会这样!这些是什么?怎么了!我怎么了!”他恐惧地将外套撕扯下来。

不光是他的手臂,只要是皮肤上,都有那种恶心的痕迹,那一道道似乎是催命符的东西,如同刺青似的,还在不断地繁衍、增加。

“快把你手里的东西砸掉,不然你会死的!”赵韵含急忙大喊。

“我不要!除了这些,我就什么都没了。”他吼着,将手里的东西死死地抱住。突然,周超凡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望着我们身后,神情里流露着莫名的恐惧。

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喘息声,大到整个石室都在刺耳地回荡。

猛地,他的手一松,栽倒在了地上。眼睛,依然没有闭上,只是恐惧而无助地伸手,想要将散乱掉落的那些古怪东西捡起来。

他拼命地伸出手,可是怎么也构不到,嗓子里只会发出“咯咯”的痛苦求助声。

我不忍心地将东西捡起来,塞进了他怀里。

这一刹那,他笑了,有生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带着这份甜美的微笑,他的时间,永远停止了……

“他死了。”赵韵含怜悯地叹了口气。

“那我们怎么办?他倒是死了,可是我们身上,不是有诅咒吗?我们真的会死。”徐汇依然脸色煞白,急道。

赵韵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放心,他死了,下的咒也就自然解除了。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这个世界,谁又是干净的呢?”我望着石台苦笑,“周超凡的人生确实是个悲剧。”没有人天生就会有人格障碍,只是周围对他的影响,以及他的自闭,让他没有办法和其他人相处。他真的太傻了。“

这个傻瓜有一句话,却是对的。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干净的人,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患有人格障碍。只要在适当的情况刺激下,就会显露出来。这样的人,恐怕比他更加地恐怖吧……
尾声

“小夜,你认识徐汇、张颖雪和许睫这三个人吗?

我在他们的联络薄里,都发现了你的电话号码。“

“我认识,怎么了?”

心里,微微荡漾开一丝不安的感觉。

赵韵含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就转学走掉了。

她的秘密,对我而言,成了一个永远的谜。

为什么她会知道那么多东西?为什么她会出现?那个乱葬岗的石室,是不是也和她有某种联系?

还有,那个神秘的符水化骨方法。

这些,我统统都没有来得及去问,这个吵着要当我老婆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慢慢地平静了,没有颠簸起伏的事件,徐露和沈科也重归于好。问他们,他俩却怎么样也不肯告诉我。

每当看到徐露常常一副小女人般的幸福模样,我就心里痒痒的,想要去调查个一清二楚。

阴楼在那个事件后,就再也没办法租出去了,屋主只好拆掉它,准备在原地盖一座大型购物中心。

据说,乱葬岗也要有计画地迁移走。只是这一迁移,世间又不知道会多了多少孤魂。

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某一天,表哥夜峰突然打来电话。

“小夜,你认识徐汇、张颖雪和许睫这三个人吗?我在他们的联络薄里,都发现了你的电话号码。”

“我认识,怎么了?”心里,微微荡漾开一丝不安的感觉。

“他们三个在昨天夜里十点左右,死在了家里……”

cartoon 发表于 2006-6-18 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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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f 发表于 2006-6-19 19:13

原帖由 cartoon 于 2006-6-18 01:39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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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是结尾了~~$NO$$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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