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ice 发表于 2003-7-23 22:33

[导读]猜猜谁的新作//躺着的爱情//(连载)

 扉篇
宋乐天看见我这小说题目的时候,龇牙咧嘴地说怎么那么黄色呐?我说也就你这有龌龊思想的人才往黄色上想。他说那你给我一个不黄色的解释,我说我不给你一边儿呆着去。
  我猜我要是晚点儿遇上宋乐天,也不至于就早早地把这一辈子的爱情给断送了,没准儿还能遇上一有志青年什么的,乐颠乐颠当个家庭主妇,享受享受人家说起过的天伦之乐。可我就这么倒霉,偏就那么早遇上了这个活冤家,贪上了个早恋的名声不说,还白搭上了十多年的功夫,熬到人老珠黄了也没实现当家庭主妇的梦想。
  中考那会儿,我十五,虽说不是什么乖孩子,成绩也还过得去。中考那几天下着狂大的雨,雨水漫过了半个自行车轮子,记得我那天穿一条白色长裙,到考场的时候全湿透了。好在那会儿我还是半个淑女,还没学会骂人,不然保不其就来一句“他妈的真倒霉”之类的话,非得吓我爸一跳不可。说起来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呐?也不见得印象有多深刻,哦,对了,肯定是宋乐天那厮在我耳朵根子底下成天念叨这事儿,我才记忆犹新的。
  说实话那会儿我是一心气儿特高的丫头,根本没把中考搁眼里,觉着自个儿闭着眼睛也能考上省重点。第一场考语文,那时候一百二十分满吧好像,当时我翻了一遍卷子,觉着自己怎么也能得个一百一。坐我前头的是一瘦高瘦高的男生,白白净净跟没见过太阳似的,往后传卷子的时候我瞄了他一眼,还挺眉清目秀的。后来考数学的时候,那厮还坐我前头,答得飞快,我一看就知道是一理科天才。我数学不成,鼓捣了半天,估摸着能得个一百一,也就满意了。第五场考英语的时候,那厮还是坐我前头,细长条跟个圆规似的,让我想起来鲁迅先生笔下的“杨二嫂”。答了一半卷子,他忽然举手说圆珠笔写不出字了,监考老师想把自己的笔借给他,结果也是写不出字的。我当时就犯合计,怎么你一当老师的,连根儿好笔都没有啊?后来我自告奋勇把我多余的笔借给他了,他从老师手里接过笔,连声“谢谢”都没说,真不知好歹!
  我也不用多说了,明眼人看到这肯定知道这厮就是我前面说起过的那个“活冤家”宋乐天,要不是我看到他出现在高中开学报道的教室里,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总分全校第一、数学满分的人,后来还嬉皮笑脸地总跟我叨咕,非说我考英语的时候偷看了他的答案,不然不能考到一百一十五那么高的分数。他妈的,我连我中考考了几分都忘了,哪还记得英语考多少分呐?也就这小人,十多年了还念念不忘。
  老师任命班干部的时候,学习委员点了宋乐天,我看着仍然坐在我前头的圆规晃晃悠悠站起来,吓了一跳--他叫宋乐天啊?咋不叫送上天呢?那多吉利啊。这话要是我光在心里念叨也就没事儿了,偏我就给小声嘟囔出来了。宋乐天那耳朵跟狗似的,一下子就听见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我自己知道,我要是能混上个班干部,就肯定是语文科代表,因为除了语文成绩,我在这个班上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果不其然,我就当了语文科代表,成了宋乐天手下的一个跑腿儿。后来我一直管宋乐天叫“二嫂”,他反对了几次无效之后,就任我叫了。
  我们那语文老师叫刘海波,是一刚毕业没多久的小伙子,头一天我们班的语文课,他有点来晚了,站门口还没等进来呢,坐第一排的大牛就冲他喊:“快进来,老师还没来呢!”那会儿刚开学,大家还都不熟悉, 刘海波一张娃娃脸,怎么看怎么都不超过十八岁,让大牛给当成咱班学生了。我心想没见这么一号人呐,新来的?正想着呢,刘海波进来了,怪不好意思地站到讲台上说:“我叫刘海波,今年教大家语文课。”一屋子人全傻了。刘海波顿了顿,又怪不好意思地问:“请问,哪位同学是语文科代表?”没人吱声。坐我前头的宋乐天扭头大喝:“叫你呐,没听见?”他那一嗓子真叫一个响,跟呵斥他们家宠物似的。我也没顾上回他一句,晃当着站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吧。”刘海波和颜悦色。
  “荆盈。”我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着实有点打颤。头一天点名让我当语文科代表的时候,点完我的名字我站起来,宋乐天回头扫了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操,我他妈还剔透呐!”这家伙是睚眦必报,刚才我说他一句“送上天”他不还回来誓不罢休。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斯斯文文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居然粗口脏话张嘴就来,看来人真的不可以貌相。
  “好,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刘海波叫我坐下,开始讲课。那第一课的课文是什么我早忘了,只记得刘海波那一笔字可真够烂的,烂的我都不忍心看。比起宋乐天那一手行书,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还不止。
  后来我知道刘海波那年才二十二,刚从东北师范毕业。我那时候看了不少琼瑶席绢,深受其害,满脑子风花雪月,一肚子浪漫遐想。有时候给刘海波送作业的时候,就琢磨着,没准儿能和这小老师擦出点火花来。真是大逆不道,那会儿我才十五啊,就这么多念头,给我姥姥知道了还不气得进医院呐?!顺便说一句我姥姥。老太太是满清皇族后代,算起来也是一格格。我老觉得姥姥比那些个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都有气质,宋乐天说那叫血统,“你说你怎么就没遗传点儿你姥姥的高贵血统呐?瞅瞅你,一点儿教养都没有,走哪儿都跟个卖烤地瓜的似的。要不是我捡了你,谁要你啊你说。”
  扯远了。还是接着说刘海波。
  高一第一学期期末,我们教物理的班主任得了脑瘤,动手术后留在医院,第二学期开学,听说我们的新班主任是一超级帅哥。我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我们学校哪个男老师能称得上帅哥,等门一开,进来的居然是刘海波!
  说了一大堆废话之后,刘海波还是第一次来上课时候的腼腆神情,“我从来没当过班主任,同学们可别给我出难题,不然以后男生我不跟你们踢球,女生我不借你们小说。”刘海波那德行这半年我算摸清楚了,他丫的跟宋乐天一个样儿,表里不一。表面上看着都人模狗样的,其实骨子里就是一小流氓,贫着呢。可是这种人上骗得了领导,下镇得住学生,刘海波似乎似乎对这一点认识得异常清楚,所以才义无返顾地投身了教师行列,也不怕辱没了“人民教师”这几个响当当的大字。
  同学们显然都是高兴的,尽管大家都在为躺在医院里的前任班主任担心,可来了这么一个聊天的时候能跟他开玩笑,踢球的时候能对他使绊,吃饭的时候能让他花钱的小老师,没哪个学生会不乐意。但说良心话,刘海波是个好老师,他在这方面的确有天赋。他带我们班半年,成绩突飞猛进,立马进了年级前三,一点儿不含糊。
  我跟宋乐天的关系在高一那年毫无进展,因为我一门心思地盼着能跟刘海波擦出点什么火花来。刘海波夸我作文写得好,大比赛小比赛没有不推荐我去的,我乱七八糟得了一些奖,就蹭他的饭。我们念高一的时候学校还没食堂,刘海波就带着我上学校对面的炒面馆吃饭,隔壁班同学因为老能见着我和刘海波在一块,有一次问我是不是对刘老师有意思,我当场口不对心地说哪儿能啊,瞅他长得跟范志毅似的,我能看上他么?
  宋乐天跟刘海波的关系铁得没法说,跟一个寝室住出来的哥们似的,这肯定跟踢球的时候宋乐天踢前锋刘海波踢中场有着直接关系。另外这俩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电脑游戏。宋乐天那时候整天说他以后一定找一个赵灵儿当老婆,刘海波说,宋乐天把《仙剑奇侠转》来来回回打了六遍,就为了看不一样的结局,每次都觉得赵灵儿可惜。当时我有点感动,因为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宋乐天那家伙还是这么感性的人。
  刘海波问我高二分文理科我准备学什么,我想都没想说我学文,我最烦化学。刘海波说你中考化学不是满分么?我说初中化学老师是一帅哥,不满分对不起他。刘海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心术不正,我没理他。刘海波说我们班不会分,下学期他还带这个班。我知道宋乐天一定学理,保不其以后还能成个科学家什么的。
  高一过去,我也没和刘海波擦出什么火花来。也是的,虽然二十四岁的女孩和三十一岁的男人谈个恋爱很正常,可十五岁的女孩在二十二岁的男人眼里,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啥也不是。
  本来我真没打算写这么些关于高中的事儿,谁知道一写就收不住了。我想,也许那是我跟宋乐天最初的经历,所以格外珍惜吧。还没写完,还得接着写,各位看官千万别烦,我保证后面有比这好玩的东西可看。
扉篇 宋乐天看见我这小说题目的时候,龇牙咧嘴地说怎么那么黄色呐?我说也就你这有龌龊思想的人才往黄色上想。他说那你给我一个不黄色的解释,我说我不给你一边儿呆着去。

everever999 发表于 2003-8-4 08:04

blue-ice 发表于 2003-8-10 13:12

那就接着连载

blue-ice 发表于 2003-8-10 13:13

其实我并不讨厌宋乐天,我觉得他还算是个帅哥,个头儿过了一米八,人也聪明伶俐,冲他这条件学校里好多个小姑娘盯着,他能喜欢我,我可能还真应该像大牛说的似的受宠若惊一把。可我就烦他说的那句“没想到你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你追就追呗,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哦,我跟你没一样的想法你就不追了啊?说白了就是那时候小丫头片子的虚荣心,乐意让人追,还得无条件的。
  宋乐天不怎么打扮,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件衣服,来回换着穿。我曾经怀疑他们家没钱给他买衣服,可看他那动辄好几百块钱的飞机模型往回买,不像是特困户啊。后来大牛告诉我,宋乐天他爸是一高干,市委的。我摸索了一遍市委里边儿姓宋的几个总上电视的领导,觉着哪个也不像是宋乐天他爸。我把这想法跟大牛说,大牛说:“你懂个屁,上天有俩姐姐你不知道啊?他爸今年五十出头了都。”哦,这么一说,那几个姓宋的领导就哪个都像是宋乐天他爸了。当时是实实在在对宋乐天有了好感。这年头不靠老子的小子太少了,就算是不靠,也没有瞒得这么密不透风的。我说怎么老有各年级的老师整天苍蝇似的往宋乐天身边靠呢,还特亲切的样子。宋乐天这个不张扬的行为,大大博得了我的好感。
  自打我对着大牛勃然大怒之后,宋乐天就再也没来找过我。虽然我嘴上一直骂他恶心恶心的,可心里边儿总希望他能来找我――女孩子嘛,有人追总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儿啊,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宝贝。摆点儿架子还摆砸了,他还不来找我了。
  尽管我爱情小说看了不少,但我并不太懂得爱情是什么东西,也从未试过去喜欢谁。至于心动的感觉什么样儿,那就更无从说起了。所以我基本上不清楚我对宋乐天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只是觉得他挺不错的,要再具体点儿,可能乐意多看他两眼。
  那时候黄家驹刚死没多久,那以前我根本不知道Beyond是什么玩意儿,一天偶然在电台里听到了人家介绍这个乐队和黄家驹,一听见《真的爱你》就喜欢上了。刚喜欢上那天杀的主持人就开始沉痛悼念黄家驹同志,把我给气得差点晕过去。第二天中午我跟大牛出去买煎饼果子当午饭,我叨咕了一句:“那个黄家驹死了真挺可惜的,唱歌真好听。”说完这句话看见宋乐天端着一盒担担面站在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方迎面走过来,“今天不回家吃饭?”他这是跟我说话呢。算起来我们冷战也有俩月了,如今人家主动跟我说话了,我总不能驳人家面子了。
  “我妈加班,来不及回家。”我解释说。我家离学校近,每天中午我都骑车回家吃饭。
  “哦。我先走了。”宋乐天跟大牛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没再跟我多说一句话。
  我朝他的背影狠狠翻了一下白眼,先说你牛什么牛,看我下回还搭理你不搭理。
  转眼就快期末考试了,我也快过生日了。我这人命苦,每年过生日不单撞上期末考试,而且一准儿下雨,所以长这么大就没人给我开过生日会,每年都是我跟爸妈一起吃顿饭。那年过生日是一如既往,我收到了为数不少的礼物,都是初中的高中的朋友送的,大部分是毛绒玩具。我妈总抱怨说咱家毛绒玩具太多,以后给我儿子和儿子的儿子都够用。大牛送我一本精致得要命的日记本,当时礼品店标价三十五。我感动懵了,对着大牛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晚放学宋乐天守在车库门口等我出来,看见我,递给我一个包装盒,没说“生日快乐”,就说:“路上看见了,知道你喜欢,就买来了。”我一看那包装盒方方正正的,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以为哥儿俩心有灵犀了,一人买了一本日记本给我。“你回家慢慢看吧,我先走了。”说完他骑车走了,大牛在我身后吆喝:“荆盈,你磨蹭什么呐?走不走哇你?”我赶紧骑车追过去,跟着大牛往宋乐天相反的方向走了。
  回家我拆包装,没有惊喜的准备。所以我看见一套Beyond的纪念专辑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那还是我这辈子头一回感动。那时候我特含情脉脉地想,一个男孩,能把我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记得这么清楚,还特意买礼物给我,真是不容易。估计当时要配点儿煽情的音乐,我就水漫金山了。
  那套专辑有一整本介绍,我打开扉页,上面是宋乐天的极品正楷――我猜是大牛跟宋乐天说过我第一次看到他写的楷书时候艳羡无比的贪婪眼神,所以他才写正楷给我。因为通常他是写行书的。宋乐天写:“黄家驹一生写过很多很多歌,我不知道你最喜欢哪一首。跟你推荐第二盘磁带的第四首歌。生日快乐。”没有题头,没有署名,就这么简单。我看了稍微有点丧气。把磁带从盒子里抠出来,看看A面第四首歌,立马精神振奋――那首歌叫《喜欢你》。
  多年以后,我再跟宋乐天提起这件事,他都想要逃跑,不愿意承认他干过这么酸溜溜到极点的事儿。我逼着他说,他就说那是没辙了,我俩月没理他了,再不用点儿琼瑶电视剧里的招儿他就河北省完县了(至于他哪儿学来的这北京土嗑儿,我们以后再谈)。
  当时也不能说我就多喜欢宋乐天,但好感是肯定有的。你想啊,我一情窦初开的丫头片子,有这么一几乎是全校瞩目的男生追求,不傻了也呆了。如果我是相貌出众也就罢了,偏偏我就是一柴禾妞水平的女孩,能不如坐针毡么?可就当我想要告诉宋乐天我也喜欢他的时候,居然出了一挡子谁也没想到的事。
  六班有个女生,长得娇小玲珑的,也就一米六的个儿,我看了都想上去亲一口,别提男生了。六班有一个挺有号的男生,姓龚,叫龚克,大牛听说的时候曾说:“妈的怎么不叫公斤呐?还公里呢!”龚克挺牛的,老爷子是教育局的一个什么处长。他上我们学校不是考来的,似乎是某个普通高中借读来的。废话少说,龚克看上了娇小玲珑的姑娘,可这小姑娘有个小男朋友,是三班的一足球健将,俩人初中同学,青梅竹马。龚克交涉不成,动了歹心,非要收拾那足球健将一顿不可,于是吆喝了一干人等,放学了在学校背面等着。那足球健将是校队队长,跟宋乐天是哥们,宋乐天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事儿还能少了他?明知道挨处分他也往上冲。当天晚上他和足球健将也招呼了一票小兄弟,一人怀里揣一根板凳条就出去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叫大牛,大牛可是丫最好的朋友啊。
  我想龚克就算再牛,也是一十八岁的孩子,他不会胆子大到真敢把人打残了,就算是手里装模作样扬着一片儿刀也没用。可是半大男孩子打架是最没谱的,宋乐天还算理智,知道去了吓唬吓唬人也就完了,不会怎么动手。可是他们这帮小兄弟里面有愣头青,跟龚克那伙人叫号,结果龚克那伙儿社会上混的哥们急了,抄起家伙就上,把这帮高中生打得头破血流。宋乐天说他当时真的阻止来着,还想拉着兄弟们跑,可拉不动啊,他们就以为自己是热血青年,比红卫兵还理直气壮。宋乐天说当时他就一个心思地想把那男主角拉走,可刚想找,就听一声惨叫,人全没动静了。
  那足球健将后脑勺上挨了一铁锹,当场送了命。
  这事儿震惊了全市,一时间成了我们那儿最最热门的话题,我们学校的声誉因此一落千丈。
  龚克他爸疏通了好多人,花了好多钱,最后判了个什么刑我不知道,反正刘海波说龚克的前途是毁了。校领导对外声称这学生不是本校学生,推卸责任,真他妈不是东西。
  宋乐天作为组织者之一,被记了过。要不是看在他竞赛连连得奖,年年区、市三好学生,又是所有老师的宠儿,我看开除也差不多了。六班娇小玲珑的女孩哭成了泪人,谁也劝不住,学习成绩也和本校的声誉一样一落千丈。学校的声誉在那年高考之后得到了良好的恢复,而那女孩的学习成绩从此就再没好过。
  宋乐天出了这档子事儿,闷闷不乐,人在一个星期之内瘦了好几圈儿。我再也不敢跟他提我们俩的事,暗地里跟大牛说:“二嫂挺仗义的,是个男人。”大牛说我唯恐天下不乱,他出那么大事儿我还有闲工夫说风凉话。其实大牛说的不对。要不是这次,我还真不能确定我是真的喜欢宋乐天。因为我看着他一下子瘦下去的脸,忽然心疼起来。
我就知道,宋乐天的处分毕业之前肯定撤销,一向冠冕堂皇的学校才不肯让这么一个高才生背着处分上清华丢自己的脸。就算是不为了学校的面子,看看宋乐天他们家老爷子,学校也不敢不放。我打那会儿就佩服宋老爷子这点,不动声色,一句话都不说,还让人把事儿给办了。
  高三上学期,宋乐天在他那一大堆什么奖杯奖状里面又添了一座关于化学的,学校趁热打铁,表彰之余把处分撤销了。我和大牛长长松了一口气。
  已经是冬天了,刚下过一场大雪,雪停了,一屋子人全体起立抄起铁锹去扫雪(说到这我得打断一下。我记得我们高三的学生是不扫雪的,可宋乐天非说那事儿是发生在高三。我记忆力没他好,要不然怎么那些化学方程式我老记不住呢?那就依他好了)。那天的雪真叫一个厚,还好刚停我们就出来了,不然被汽车轮子一压,给压实了,那可就费了劲了。每次扫雪结束我都腰酸背痛的,回到教室刚扔下铁锹,就听广播里面叫我的名字,说教学楼南门有人找。我心里奇怪呀,这时候谁找我来着?没和谁约啊。我“噔噔”跑下楼,南门口没人。推门出去,立时小鸡一样被人拎了起来,“忽悠”一下就扔雪地里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埋在一米多深的雪里了。那会儿雪不是刚停么?操场上的雪还没清,干净得一个脚印儿都没,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这么干!我好不容易爬出来,已经是一身一脸的雪,脖子里也都是雪,冰凉冰凉的。没顾上把身上的雪拍干净,我就看见大牛和宋乐天俩人捂着肚子蹲在台阶上笑得像俩个不倒翁,我猜我那时候的样子一定狼狈到了极点。
  那天该他们俩倒霉。要搁在往常,这样的玩笑我指着鼻子骂他们几句也就完了,可那天月考成绩刚出来,我比上一次退了十名,心里正在憋屈,他们俩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我正愁怨气没处发,抹了抹眼睛,哀怨地看了他们俩一眼,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过了一会大牛跟着上来,递给我一条不知道哪儿弄来的毛巾――估计是刘海波他们办公室的――见我不接,就给我擦脖子里面的雪水。我扬手一挡,“少碰我。”我知道宋乐天巴巴在门口等着呢,就是不给他们好脸色。
  那一整天我再没跟大牛说过一句话,大牛一见有人要跟我说话,就赶紧挡着说:“别,这位姑奶奶让我给惹毛了,你可别引火烧身。”
  高三那会儿我们早上七点到学校,晚上八点半才放学,等到要回家的时候,天早已经黑透了。通常我是和大牛一起骑车回家,那天当然是没理,背起书包就走了。天寒地冻,又刚下过雪,我的自行车车锁给冻住了。我左开右开就是打不开,心里一急,眼泪就出来了。大牛站我身后一直没敢言语,忽然有人把我一把拉开,手里拿一只打火机,点着了在车锁上烤了烤,“啪嗒”,锁开了。我看着哪个背影就知道是宋乐天,心下忽然一阵难以名状的温暖。“好了。”他转过身,“回家吧。”那是我这辈子见过宋乐天最最温柔的时候,我发誓,如果让这厮再这么温柔一回,我少活几年也乐意。
  我仰着头,光顾着委屈,光顾着盯着宋乐天好看的眼睛看,忘了要回家这码事。多亏我们是站在围墙底下,不然得被放学回家的同学看个遍。“你要是不生我气,以后我都这么照顾你。”靠,亏他说的出口,大牛还在旁边儿呐!怎么那以后就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这样儿的人话呐?!
  就这么着,我就如此没出息地做了宋乐天的女朋友,甚至连一句稍微动听点儿的情话都没听见。

blue-ice 发表于 2003-8-10 13:13

我跟宋乐天高中那会儿其实不能叫谈恋爱,我老觉着那时候我跟他的关系还没有他跟刘海波近,更别提大牛了。他只是告诉我,他大姐比他大五岁,二姐比他大三岁,家里有只京巴,名叫“奔儿头”。我连他爸在市委干什么的还是上大学以后才知道的。那会儿我老跟他抱怨,说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你们家奔儿头呐。他说:“那哪儿能啊,你怎么也比狗强吧?”
  说起高三,有件事儿,虽然是跑题,我也不得不讲。
  那次我们班和宋乐天他们班一起上语文课,因为要看录像,似乎是《红楼梦》之类的东西,我忘了。没看之前,刘海波在前面口沫横飞地白话,一边儿白话还一边儿板书,宋乐天那天坐第一排,我和大牛坐他后面。从打一开始他就盯着黑板上面刘海波脑袋顶上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看,神情无比专注,就好像在盯着刘海波认真听讲一样。那蜘蛛也邪了,拉着一根丝,死活就是不下来。宋乐天足足盯了它五分钟,实在不耐烦了,情不自禁地就骂了一句:“我操,你快下来啊!”刘海波当场不言语了。
  那是在电化教室,一百好几的人呐,静悄悄地都听课呢,宋乐天这么一句,全听见了。刘海波不慌不忙地,用教鞭指着宋乐天说:“这位同学,你骂人?”
  宋乐天慌了,赶紧摇头,“老师,我没骂人,我骂…骂蜘蛛。”
  刘海波摇头晃脑拿腔拿调,“骂谁也不行……”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炸了,一百来号人笑得前仰后合,宋乐天的脸憋得雪青,恨不得把刘海波和那天杀的蜘蛛活吃了。
  正因为我和宋乐天不像是在谈恋爱,所以高三后半年也没被谁找去谈话过。我曾问他有没有把我们的事儿跟刘海波说,宋乐天说刘海波没准儿是打入我军内部的党国特务,不能掉以轻心。军事机密还是不告诉他为妙。想起来也真够丧气的,说了我是他女朋友,可高中时代他连我的手都没牵过,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宋乐天指使我考北京理工,他的理由是我几次模拟考试成绩都不稳定,上上下下的,报人大没准儿就歇菜了。还是捡个理工科院校的文科系保险点儿。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我查了北京地图了,理工离清华特近。”当时高考在即,我不好说“你怎么就一定能考上清华”这样不吉利的话,所以当时也就斜了他一眼,没搭理。
  宋乐天说的没错,我四次模拟考试成绩忽上忽下,考北大没戏,人大挺玄。回家跟爸妈一说,他俩也同意让我考理工,说尊重我的意见。那哪儿是尊重我的意见呐,纯粹尊重宋乐天的意见!
  这么着,宋乐天报了清华计算机,大牛报了人大新闻,我报了理工工商。我们仨第一志愿都是北京,期待着能在北京继续厮混。
  其实我的志愿是新闻系,从来没想过要学什么工商管理。看见我这志愿的时候大牛说:“荆盈,你堕落了,好端端一文人,扁和金钱扯上关系,你真让为兄的失望。”刘海波也觉得可惜,说我该去考新闻系,拼一下没准可以。可当时我太想进北京和宋乐天在一起,我知道宋乐天考清华十拿九稳,而我害怕自己万一考不好人大就去不成,也就不能在北京上个好学校了。最终还是挑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说到底还是为了爱情。
  那年高考题目邪了门了,语文题奇偏,不少人纷纷落马,大牛只考了九十几分,宋乐天则没及格。我是误打误撞,居然得了一百二十五分。总分下来,我比大牛还多两分。那是高中时代从不曾有过的成绩。后来大牛被人大新闻系录取,宋乐天也压着分数线进了清华计算机,我更不用说,超常发挥得来的超常分数,自然能得到通知书了。可我看见大牛人大新闻系的录取通知就嫉妒羡慕得牙根儿直痒痒,心里说自己如果报,也能考上了。刘海波到现在还念叨:“让你当初不听我的话,要不然能落得今天这下场?”宋乐天一直觉得这事儿他对不起我,要不是因为他,没准儿我也像大牛似的已经有点名气了。
  其实我没后悔,再让我来一次,我还会这么报。因为这样我有把握和宋乐天一起去北京。我宁可牺牲一些东西,也愿意要这些把握。这些话我没跟宋乐天说过,我怕他美得飞上天去,临了还不忘说我酸。

kessyding 发表于 2003-8-12 16:18

挺好看的,还有下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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