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8-6 21:23

步步惊心(188)
  我笑道:“进屋吧!雪地里立了半天,身子也有些冷了。”十四笑着点点头,并未松脱我的手,依旧牵着我向书房行去。我看他神色坦荡,也不好太过扭捏,遂大大方方任由他牵着我进了书屋。
  十四进屋后放开我的手,吩咐下人去取暖手的小手炉给我。,自个披了件外袍在暖炉旁坐下。
  我解下斗篷放好,坐到他身旁问:“京城中又有什么事情了?”十四忽地笑起来,笑了一会一会儿子方道:“是我自个又痴了,皇上不责我们心里怎么能舒坦呢?总是要有的没的寻些罪名出来骂一骂,警告了群臣不要妄自胡为,心里方舒坦一些。要不然我们再加上年庚尧岂不怄得慌?他骂我们结党,可这‘年党’可是他自个纵容出来的。”
  我默默发了会子呆,问道:“八爷最近可好?”十四蹙眉道:“骂得越来越狠了,不过我看八哥一改谨慎小心的作风,仿似故意留了错处让他骂。和我也我们也许久未通过消息,摸不透八哥的心思。”我道:“临来前我在路上见过八爷一面。他……他已经倦了。,只想着离开,如今只是牵绊于弘旺。”
  十四惊笑道:“离开?皇上若能放他走,他早走了。可皇上偏偏就要给他职位,命他做事,方好常常折辱于他。甚至以八嫂和弘旺相威胁,‘故意托病不肯行走,必将伊妻处死,伊子亦必治与重罪。’‘故意托病不肯行走,必将伊妻处死,伊子亦必治于重罪。’”十四说完冷笑了几声。我低头道:“离开去找八福晋。”
  十四猛地一下跳起来,:“你说什么?”我垂头不语,十四半晌后缓缓坐下,“你倒是很看得开。”我抬头淡淡一笑道:“如今我才明白死亡有时候是一种解脱。我看不开的只是他还在受苦。”
  十四默默发了会儿呆,立起站起来走到桌旁,提笔就写,写完立即叫人进来吩咐道:“呈给皇上。”
  我问:“所谓何事?”他心情好似突然大好,呵呵笑起来,,道:“我也不能白生气呀!,我写了首诗去气气他!”我道:“怎么和小孩子一样?什么诗?”十四笑吟道:
  “仰首我欲问苍君,祸淫福善恐未真。
豫让忧死徒吞炭,秦桧善终究何因。
  无赖刘邦主未央,英雄项羽垓下刎。
自来豪杰空扼腕,嗟吁陵岗掩寸心。”
  十四这是把胤禛比作秦桧、刘邦,自个是那‘空扼腕’“空扼腕”的‘豪杰’“豪杰”。十四得意洋洋地笑问:“能让他气半天了吧?”我又气又笑,叹道:“彼此气吧,日子倒是不寂寞了!”
  
  
  “小姐,明日嫡福晋的寿辰,去吗?若去就要备礼。”我想了下道:“是个大生辰,寿礼总是要送的,去略坐一下吧!”巧慧点了下头问:“送什么好呢?”我笑道:“你去那个红木匣子里看看,拣贵重的就可以了。”巧慧忙去翻起来。


  我笑着向嫡福晋行礼拜寿,双手奉上寿礼。在众人簇拥着的下嫡福晋今日也是难得的高兴。台上锣鼓声喧,台下笑语满堂。
  我略坐了会儿,正寻了借口欲向福晋告退,台上的戏换了一出。麻姑一声“遵法旨”,水袖一抛一收,面向嫡福晋唱道:
                “寿筵开处风光好,
              争看寿星荣耀。
              羡麻姑玉姘女并超,
              寿同王母年高。
              寿香腾,寿烛影摇,
              玉杯寿酒增寿考,
              金盘寿果长寿桃。
              愿福如海深,寿比山高……”
  竟然是《麻姑拜寿》,心内翻腾不休。时光在一首曲子中刹那倒转。兴冲冲学好曲子,在水榭内为十阿哥清唱,十三、十四的戏谑之音。彼时的我们还未知道真正愁滋味。下意识地看向十四,正对上他一双黑瞳。这一瞬的我们两个都仿是跨越在这个时空之外的人。两人默默凝视半晌,视线又都投回了台上。
               “……
寿基巩固寿坚牢,
               京寿绵绵乐寿滔滔,
               展寿席人人欢笑
……”
  我起身悄悄离去,巧慧低声道:“好歹给福晋告退一下吧!”我恍若未闻,脚步匆匆。巧慧未再多言,随我而回。 我立在院门口,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心中暗叹,推门时不会再见到姐姐了。
  巧慧进门点了灯,我坐于椅上一动不动,只是自个出神。巧慧问:“小姐,你怎么了?”我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用理会我。”话音刚落,十四进屋对巧慧吩咐:“拿些酒来。”
  十四歪靠在我平常日间看书小憩的榻上自斟自饮,一句话不说。本就已有四五分醉意,此时酒杯不停,不大会儿功夫已经七八分醉。连尽了三壶酒,仍旧吩咐巧慧去拿酒。巧慧向我打眼色让我劝一下,我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照吩咐取酒。
  十四忽地问道:“若曦,皇阿玛驾崩时你在跟前,皇阿玛真……真传位给老四了吗?”
  我心骤然一缩,面上却淡淡笑道:“你怎么也把那些个糊涂人的话当真了?”十四手握酒杯,眼睛一瞬不瞬下都不眨地盯着我:“别人的话我自是不会太往心里去,可额娘和我说,皇阿玛亲口告诉她中意的是……是我。”
  我轻叹口气,神色坦然地回视着他道:“十四爷,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娘对你如何,对皇上又如何,你心中应该有数。她心里一心巴望期盼着是你,错解了圣祖爷的意思也有可能。究竟圣祖爷给娘娘说了什么,我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圣祖爷的确传位给了皇上。”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8-6 21:23

步步惊心(189)
  十四直直看着我眼睛深处,好一会一会儿儿后猛然大灌了几口酒道:“我信你!”我垂目盯着地面,愧疚和悲伤堵得心一阵阵的疼。十四惨笑道:“我终于搁下一桩心事,从今以后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闲人!”
  十四扔了酒杯,躺在榻上,慢声唱道: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8-6 21:24

步步惊心(190)
  
  
  梅花刚落尽,三两枝性急的杏花,已经灼灼地挑在雨幕里,嫩白的花瓣托着娇黄的花蕊,柔和而清新。许是靠着温泉的原因,地热较盛,近湖的几株杏花开得尤其好。一泓乍暖还寒的春水,映着岸上堆雪的繁花,笼罩在轻纱似的烟雨中,春意盈盈。
  巧慧打伞扶我赏了会儿花道:“小姐,近日你精神差了很多,经不得雨中久站,回去歇着吧!这花谢了还会开的。”我心中暗叹了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面上却笑应道:“走吧!”
  进屋子让巧慧磨墨,凝神练了好几篇字,心中的思念方稍缓。手里随意握着鼻烟壶,身上搭着条薄毯静看门外一川烟雨。那天的雨要比现在大得多,他披着黑色斗篷从漫天大雨中走进来,无意中却替我化解了一场冲突。当时仿似未留意的一幕幕,都在一遍遍的回忆中变得无比清晰。我甚至能记起他斗篷内微湿的袖口的花纹。
  拿起鼻烟壶,我又细看了一回,再次忍不住笑起来。笑声未落,心情却忽似门外烟雨,迷迷蒙蒙起来,三只打架的小狗,一个芳魂已逝,一个幽禁,一个在这里静坐等候花落。
  “主子!”沉香轻轻摇醒我道,“主子累了上床歇息吧!这儿正对着风口,容易着凉。”我摇摇头道:“我不困。”沉香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笑说:“有话就直说吧!”沉香道:“要不要请大夫看一下,奴婢看主子最近时常打盹,有时刚说完话,一转头已经睡着。奴婢听说……听说有喜时多眠。”
  我微微笑了下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沉香忙道:“是,奴婢明白。”
  巧慧把伞搁在门外,手里握着一大枝杏花进来,沉香笑赞了两句,赶着去寻瓶子。我道:“何必呢?还特意又跑一趟。”巧慧笑道:“我看小姐喜欢,摘回来让小姐看。省得立在雨中一站半晌。”我脑中掠过一个同样娇笑着手持杏花的女子,忙挥开,专注地看巧慧和沉香插花。
  身子越来越懒,晚上常常似睡似醒至天明,白天却经常说着说着话就走神,自个什么都不知道。连十四都觉得不对劲,吩咐着请大夫。拖延了几日,终是没有拗过十四,让大夫来看。
  换了三四个大夫却都说的是同样的话:“油尽灯枯。”十四由最初的惊怒交加,不能相信到最后的哀悯怜惜,巧慧背过我只是抹泪,一转头还要笑着对我。我握着巧慧的手,心内里满是歉疚,她送走了姐姐,如今又要送我走,苦楚非同一般。
  手上力气渐小,每天已练不了几个字。思念无处可去,从心里蔓延到全身,日日夜夜,心心念念不过是他。离开他才知道我身上满是他的烙印,写临他写的字,饮他喝的茶,用他喜欢的瓷器式样,喜欢他喜欢的花,讨厌大太阳,喜欢微雨……
  清晨,白茫茫的雾中,胤禛一身黑袍,站在景山顶端俯看着整个紫禁城,我大喜,急急向他跑去,一面叫叫道“胤禛”着他的名字,。他却一直不回头,而我怎么跑也不能靠近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冷漠孤绝的背影。
  我又急又悲,正无可开交。巧慧轻摇醒我,一面替我拭汗,一面问:“做噩梦了?”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我只惦记着离爱可以无羁缚,可恨呢?那是否是更大的羁缚?遗憾呢?那是否会让心日夜不得宁静?
  我愣了好一会一会儿,吩咐道:“帮我研墨。”巧慧赔笑劝道:“今日就别练了,等明日好些了再写。”我道:“我要写封信,你帮我准备笺纸。”
  沉香扶我起身,我默默想了会儿,持笔而书,停停写写,写写停停,大半日才写好:
  “胤禛: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难弃者,一点痴念而已!当一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想要’二字时,他已握住了开我心门的钥匙;当他扔掉伞陪我在雨中挨着、受着、痛着时,我已彻底向他打开了门;当他护住我,用自己的背朝向箭时,我已此生不可能再忘。之后是是非非,不过是越陷越深而已。
  “话至此处,你还要问起八爷吗?
  “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从别后,嗔恨痴念, 皆化为寸寸相思。不知你此时,可还怨我恨我、恼我怒我?紫藤架下,月冷风清处,笔墨纸砚间,若曦心中没有皇帝,没有四阿哥,只有拿去我魂魄的胤禛一人!相思相望不相亲,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曲阑深处重相见,日日盼君至。
                            若曦”
  又仔细看了一遍,封好,在信封上写道:“皇上亲启”。
  巧慧和沉香忙把我扶上床躺好,我闭眼吩咐道:“请十四爷过来。”话音未落,十四掀帘而进,巧慧和沉香忙退出。
  十四坐在床沿,含笑柔声问:“今日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道:“没有,清淡些就好。”十四道:“你不是说小时爱吃阳关的‘咯什红’吗?我已经命人去置办。对了,我还命人去请了会弹胡西塔尔的琴师,估摸着明后日就能到,到时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命他奏给你听。”
  我笑了下以示感激,从枕下抽出信递给他道:“麻烦爷把这个呈给皇上。”十四笑意微僵,默默瞅了半晌后道:“好的!”我握着他的手求道:“要快一点!”十四点点头道:“本来有折子明天要上呈,索性这就命人一块送走。”说着起身快步而出。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8-6 21:25

步步惊心(191)
  我心下微松口气,开始算日子。这里距京城不过二百五十里,快马加鞭,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路程。现在送走,晚上就该到,算富裕些,最迟明天也能到。他下过圣旨不许拖延或晚递折子,那要么明日,要么后日就能看到信了。路上时间就算一天,那我三天后也许就能见到他。三天!
  第四日清晨,特意让巧慧帮我穿了旧衣。心里似喜似悲,只是盯着窗外发呆。十四来看我时,被我借口想歇息打发走了。
  日头渐高、当空、西斜,我心情一点点黯淡。当天地拉拢世间最后一缕亮光时,我整个人也彻底陷入黑暗中。
  巧慧看我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不言不动,低声问:“小姐是在等皇上吗?”我喃喃道:“他不肯见我,不肯原谅我。他原来如此恨我,竟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不!他肯定连恨都没有,只是觉得不相关,不关心,不在乎而已。”
  巧慧捂住我嘴,一面替我擦泪一面道:“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朝堂上的事情很难说,被绊住了也是有的。皇上不会不见小姐的。”我心头忽跳出一线希望,紧握着巧慧手问:“他还是会来的,对吗?”巧慧拼命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又是一天漫长的等待,一分一秒都过得那么慢,我希望时间快一点,让他出现。可紧接着又开始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他还未出现,怎么就已是下午?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他出现。
  希望升起,但又随着太阳落去而消失。我轻叹道:“他不会来了!”可心中依旧不死心,第三日面上淡淡,浑不在意,心里却一直暗暗期待,当太阳开始西斜时,我笑对巧慧说:“他不会来了。”巧慧抱着我,眼泪无声地滴落在我衣服上。
  红尘再无可留恋,该交托后事了。我笑对巧慧说,:“有些事情要吩咐你,你一定要记牢了!”巧慧哭道:“以后再说吧,今日先歇息。”我摇摇头,开始一一嘱咐巧慧,并将绿芜的事情也告诉了她,巧慧一面落泪一面点头。最后巧慧哭问:“如果十三爷也不来,我该怎么办?”我笑说:“十三爷肯定会来的。”
  
  
  难得的好睡觉,醒来时天已透亮,巧慧看我睡得香甜,眉头舒展了许多,问我穿什么。我道:“那件月白的,袖口绣着木兰花的。”巧慧依言服侍我穿好,又替我插好发簪,戴好耳坠。我仔细打量着自己,因为脸瘦了,显得眼睛格外大,肤色分外苍白,越发衬得眼瞳漆黑。巧慧看我皱眉,忙替我扑了些胭脂上去,却没见有什么好转。
  我笑道:“算了!”倚在她肩头闭上眼睛,巧慧和沉香把我扶到床上躺好,我只觉得累,晕沉沉又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间,觉得有人坐在床旁,轻抚我的脸颊,温柔怜惜,心中大喜,叫道:“胤禛,你来了?”十四微愣,应道:“是,我来了。”是胤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8-6 21:26

步步惊心(192)
  ……”
           
                                                  (完)
  
  
  
  
  
  
  
  
  后记:
  雍正二年 五月
  胤禛读到“……马尔泰氏戴红盖入府……”蹙了蹙眉,立即就想揉了手中的密件,耐着性子看下去,读到“……马尔泰氏只称嫡福晋完颜氏为‘嫡福晋’,不肯呼‘姐姐’,不顾规矩,提早退席而去,甩下一席不满的福晋……”胤禛眉头舒展,眼睛里不禁带了一丝笑意。
  这人连场面功夫都不肯做了,可见真是对老十四不上心,否则不会当面让他为难。
  雍正三年 元月
  圆明园内几株梅花开得正好,坐在书房内,仍旧闻得到淡淡梅香。胤禛“啪”的一声把手中笺纸拍放在桌上,冷笑着对坐在下首的胤祥允祥道:“你来看看!”胤允祥恭敬上前,拿起细看,“……无赖刘邦主未央,英雄项羽垓下刎。自来豪杰空扼腕,嗟吁陵岗掩寸心。”
  胤允祥心里觉得十分可笑,面上却不敢露分毫,这两兄弟倒真是一个娘生的,生气时都是嘴上先不饶人,寻思着如何说才能化解几分胤禛的怒气。忽发觉低头看密件的胤禛,脸色渐渐变得冷厉,猛然把手中纸张揉成一团,紧紧握住。胤祥允祥琢磨着只为允禵不至于如此,因不知深浅,不敢贸然开口相劝,只静静站着。
  “你劝朕让她离开时,不是和朕说,她和十四弟只是个虚名吗?” 胤禛说着把手中的一团纸搁在了胤祥允祥面前。胤祥允祥忙打开,急急看去,上密信的人细细写着允禵侧福晋马尔泰氏观允禵舞剑,为允禵拭汗,允禵替其暖手,两人说笑,不顾忌世俗牵手而行。
  胤祥允祥琢磨了半晌,方慎重开口道:“一则,若曦自小对男女之防都看得很淡,越是坦荡反而越不在意。二则,写信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到笑声,看到动作,这些事情落在外人眼里仿似很亲密,也许当事人并不如此想。”
  雍正三年二月
  胤禛立在屋檐下看着飞泄而下的大雨,一动不动,雨水顺着风势,落在他身上,渐渐湿透半个身子湿透。高无庸低声劝了两次,胤禛一语不发,高无庸不敢再劝,可事后又怕被皇后责骂,满腹愁绪中想着此时若若曦姑姑在,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胤禛站了许久,心思好似百转千回,实际脑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十四爷允禵夜宿于侧福晋马尔泰氏屋中,时闻欢娱笑声。”胤禛猛然转身进屋,提笔下密旨道:“从今尔后以后,尔等只需报奏允禵相关事宜,其侧福晋马尔泰事氏一概不许再奏。”
  雍正三年三月十三日
  允禵快步走进书房,看着手中的信,滋味莫辨,这四个字写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自己的侧福晋却写得一手和老四一模一样的字,传回京城,又是一个大笑话。轻叹口气,重新拿了个略大的信封,提笔挥毫道:“皇上亲启”,将原信装了进去。收好要上呈的奏折,和信一块递给一旁侍卫吩咐道:“尽快送到京城。”
  雍正三年三月十四日
  胤禛拿起允禵的信看了一眼,丢在一边,只顾拿折子看。不知道又写什么歪诗泄愤,朝中近日闹心事不少,实在没功夫理会他。
  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一日
  “允禵侧福晋马尔泰氏昨日殁。皇上曾训斥昔廉亲王焚化珍珠、金银器皿等物为母治丧,奢靡浪费,并于雍正元年十月二十一日下旨:‘今后八旗办丧事有以馈粥为名,多备猪羊,大设肴馔者,严行禁止,违者题参治罪。’,臣观允禵欲奢靡治丧,特参奏皇上……” 胤禛霎时如遭雷击,手中毛笔跌落在折子上。
  刚进屋准备请安的胤祥允祥大惊,从未见过皇兄如此失态,立即问道:“皇兄,发生何事?” 胤禛目光定定,半日仍无一言,只有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胤祥允祥忙端起桌上热茶递给胤禛,一面道:“皇兄,先喝口茶。”说着眼光瞟向桌上墨迹斑斑的折子,一行字立即蹦到胤祥允祥眼中,“……马尔泰氏昨日殁……”心大力一抽,手一抖,茶盅跌落在地。
  胤禛惊醒,从龙椅上跳起,自语道:“朕不信,朕不信她会如此恨朕。”说着忽然醒悟,在书架上翻找起来,一本本折子被扔到地上,抓起上有允禵所书的“皇上亲启”四个字的信,胤禛手微抖着拆开信封。又一个信封,上书:“皇上亲启”,他不可能再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时,胤禛眼前一黑,身形晃动,胤祥允祥忙一把扶住,看到皇兄手中的信封时,眼前变得迷蒙。
  雍正元年三月二十一日 夜
  空落落的院子内,只几点微弱烛光隐约闪动,允禵不知隐在何处。领路侍卫对胤祥允祥恭声道:“只爷一人在守灵,因爷说福晋喜静,不……”随在胤祥允祥身后,一身微服的胤禛冷声道:“闭嘴!这里没有福晋。”侍卫一哆嗦,不明白为何十三爷的随从竟然比十三爷更加威势摄人,全身冷意逼人,不愿再在阴森森的院落内久呆,立即向胤祥允祥行礼告退。
  席地坐于屋角的允禵闻声,心内微惊,紧了紧手中一直捏着的金钗,塞回怀里,拿起地上的酒壶大灌了一口,抚着怀中的罐子。若曦,他终究来了!
  胤禛盯着灵堂外的白幕,半晌未动。胤祥允祥也是怔怔出神,上次分别时还想着可以来看看她,总有机会再聚,未料竟是永别。想到此处心酸难耐,又觉得此时最伤心的人不是自己,忙打起精神轻声道:“四哥,我们进去吧!” 胤禛微一颔首,举步而进。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8-6 21:31

终于贴完了,很好看啊,希望大家喜欢。

康宁 发表于 2006-8-7 09:53

很好看的小说!!

谢谢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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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康宁 于 2006-8-7 11:08 编辑 ]

康宁 发表于 2006-8-7 09:54

还没贴完呢!!LZ结局忘了贴了吧!!我来接着贴下面好了!!

雍正三年三月二十日夜
空落落的院子内,只几点微弱烛光隐约闪动,允禵不知隐在何处。领路侍卫对允祥恭声道:“只爷一个在守灵,因爷说福晋喜静,不......”随在允祥后身后,一身微服的胤禛冷声道:“闭嘴!这里没有福晋。”侍卫一哆嗦,不明白为何十三爷的随从竟然比十三爷更加威势摄人,全身冷意逼人,不愿意再在阴森森的院落内久呆,立即向允祥行礼告退。
席地坐于屋角的允禵闻声,心内微惊,紧了紧挌上一直捏着的金钗,塞回怀里,拿起地上的酒壶大灌了一口,抚着怀中的罐子。若曦,他终究来了!
胤禛盯着灵堂外的白幕,半响未动。允祥也是怔怔出神,上次时还想着可以来看看她,总有机会再聚,未料竟是诀别。想到此处心酸难耐,又觉得此时最伤心的不是自己,忙打起精神轻声道:“四哥,我们进去吧!”胤禛微一颔首,举步而进。
灵堂内吸一个牌位,竟然没有棺枢。胤禛悲痛诧异之余,忽地心生一丝希望,她也许没有走,只是.....只是......想到此处,扭头四处找允禵,喝道:“允禵,出来见朕!”
允禵凝视着立在白烛旁的胤禛淡淡道:“我在这里。”胤禛和允祥同时看向缩坐在一团黑暗中的模糊影子。允祥问:“十四弟,为何不见棺枢,只有牌位?”允禵起身走到桌旁,把怀中的瓷罐放于牌位后道:“若曦在这里。:
胤禛一瞬时未反应过来允礼遇的意思,待明白,气怒悲急攻心,再加上快马加鞭赶路的疲惫,身子摇晃欲倒,允祥忙扶住,问道:“十四弟,究竟怎么回事?”允禵淡淡道:“怎么回事?我把若曦尸身火化了呗!”胤禛悲怒交加,一个耳光向允禵甩过去,允祥忙架住,劝道:“皇兄,你先冷静一下,十四弟绝不会如此对若曦的,问清楚再说。”
允禵冷笑几声道:“你这会子急了?早点儿干吗去了?你知道若曦眼巴巴地等了你几天?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胤禛骂道:“你自个儿干的好事,你来说朕?”
允祥道:“因为信封上是你的字迹,皇兄误会又是你写信来挑衅,所以丢过一边未及时看。”允禵脸色微变,呆了一会儿,道:“即使信没有收到,可这府里到处都有你的探子,他们就不会向你说若曦的事情吗?”
胤禛狠盯着允礼遇不语,允祥恨叹道:“你故意搞那么多的花样让皇兄不愿意再听有关若曦的奏报,你还要问吗?”
允礼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喃喃道:“原来如此!”扑到若曦牌位前叫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成心让你伤心失望的。那次梅花树下我确是故意诱你做亲密之举给林中窥视的人看,只因心中憋闷,想气气皇兄。可后来我绝非有意,我只是真心喜欢和你聊天畅谈,像回到小时候,心变得很平和,睡得很香。虽然隔着屏风,可知道你在一旁静静睡着,我心里......”
胤禛喝道:“闭嘴!”允祥满面悲色,看着若曦的牌位,为什么苍天总是弄人?竟连恨意都无处可去:“你究竟为何要......要这样对若曦?不肯让皇兄见她最后一面。”允祥道:“是若曦自己要求的。她一直恳求我,说让我找个有风的日子把她随风散去,这样她就自由了。她说她不想有不好的味道,说不想呆在黑漆漆的地下,说会被......会被虫子咬。”
胤禛、允祥两人皆是一楞,允祥抑着悲伤道:“这话既古怪又有些歪理,是若曦说的。”胤禛盯着若曦牌位,伸手去拿瓷罐,心头的那滴眼泪一点点荡开,啃噬着心,不觉得疼痛,只知道从此后,心不再完整,中间一片空了。
胤禛猛然抱起瓷罐道:“我们走!”允禵一个箭步拦在他身前道:“若曦如今是我的侧福晋,你不能带她走。”胤禛淡淡道:“是不是你的福晋,是朕说了算,轮不到你说话。朕本就没有让若曦的名字记录在宗谱中。你们也根本未行大婚之礼。”允禵怒声道:“皇阿玛临去,我未见上最后一面;额娘去,我也没有见上最后一面;如今我的福晋你还要带走,你也欺人太甚!”
胤禛冷笑道:“是欺负你,又怎么样?”允禵气得手直抖,允祥忙道:“十四弟,你体谅一下皇兄现在的心情。何况我觉得若曦会愿意和皇兄走的。”允禵大笑道:“笑话!若愿意,又何必出来?”
不知何时立在门侧的巧慧幽幽道:“十四爷,您让皇上带小姐走吧!小姐是愿意的。”说完对胤禛行礼请安道:“皇上请随奴婢来一下。”
胤禛举步跟上,允祥看着脸色青白的允禵道:“你若真把若曦当朋友,就不要再和皇兄吵了,特别是当着她的面, 她这一辈子的左右为难和痛苦一直都是为了八爷、为你们。如今人已去,还要让她难过吗?”允禵默了一会儿,微一颔首,允祥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快步追胤禛而去。
巧慧指着院中紫藤架下的藤椅道:“小姐最爱坐在这里沉思,整日地不动也不说话。”进屋看着书桌道:“小姐每天都花很长时间练字,直到最后手上实在没有力气才作罢。”说着打开桌旁的大箱子道:“这全是小姐所练的字。”
胤禛把怀中的瓷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拣起一张凑到烛旁细看,全是自己的笔迹,但又不尽然,笔笔相思,字字情意,她把收中的相思全部倾诉在笔端了。
允祥看了一篇,轻叹口气,满满一大箱子,为什么离开后才能毫无顾忌地爱呢?
巧慧捧出一包东西,木然道:“小姐没说这东西怎么办。奴婢本想留着的,可是想着也许给皇上更好。”
胤禛打开包裹,随手拿起首饰盒旁的细长红布包,解开竟是一只白羽箭,似乎已经被摩挲了千万遍,整个箭杆光滑无比,胤禛微微诧异了一瞬,蓦然反应过来,本以为不可能再痛的心,居然又是一下彻骨刺痛,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胤禛手中紧紧握着箭:“她临去前说了什么吗?”巧慧道:“没有话给皇上。”胤禛长叹一声,心中的泪意终是泛到了眼中,扭过头道:“你们先出去,朕想独自和若曦呆会儿。”
允祥和巧慧忙退出,巧慧低声对允祥道:“十三爷,小姐有东西给你。”两人进了巧慧屋子,巧慧点亮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布条递给允祥,允祥越看眉头越紧,看完后出了会子神,把信在蜡烛上烧了。又拿过布条看了一眼,轻叹口气,收进怀中。

[ 本帖最后由 康宁 于 2006-8-7 11:10 编辑 ]

康宁 发表于 2006-8-7 10:01

巧慧又捧了一个红木匣子出来,道:“小姐没什么富裕的银子留下,这些东西让我分一半给王喜公公,不过......”允祥道:“若曦走后不久,王喜就失足落水淹死了,这些钱财他已用不上。”巧慧愣了一瞬,轻声道:“不过小姐当时说完这话,叹了口气又说王喜是聪明人,这些大概用不上了,转赠给他的父母弟弟吧。”允祥沉默地点点头道:“皇兄已经厚赐了王喜的家人。”
允祥看着巧慧柔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巧慧道:“主子和小姐都留了不少财物给奴婢,小姐说,随奴婢心愿。可奴婢愿意去服侍承欢格格。小姐留个玉佩给格格。”允祥点头道:“我本也想接你回府的,可又不愿勉强你。既然你自个儿愿意就更好,接了承欢回来,也不怕没人管束她了。”
雍正四年三月
允禩、允禟削去宗籍,其子孙俱撤去黄带,其有品级的妇女一并销去品级。正蓝旗都统音德等将允禩、允禟等更名编入佐领事议奏请旨。得旨:“尔等乘便行文楚宗,将允禟之名并伊子孙之名著伊自身书写;允禩及其子之名变著允禩自行书写。”本月十二日,允禩自改其名为“阿其那”,意为“俎上之鱼”,改其子弘旺为“菩萨保”,祈求雍正能像菩萨一样的大慈大悲,免弘旺一死。允禟拒不改名,五月十四日,雍正将允禟改名为“塞思黑”,意为“讨厌鬼”。

    雍正四年八月
诸王、贝勒、贝子、公、满汉文武大臣共同议奏“阿其那”允禩罪状四十款,议奏“塞思黑”允禟罪状二十八款,议奏允禵罪状十四款。诸王大臣等请将阿其那、塞思黑、允禵即正典刑,以为万世臣子之炯戒。
胤禛命塞思黑回京置罪,允禟一路谈笑如常,面无惧色。胤禛怒,命监禁于保定,严加看管。
允禟被羁押于小屋,四面围以高墙。允禟入居后门立即被封闭,吃喝拉撒俱在其内,院子四周由官兵昼夜轮班看守。允禟监禁期间的日用饮食之物都按犯人之例供给。
坐于黑室中,披头散发的允禟笑道:“十三弟不在京城享福,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往日养尊处优的九可,面色青黄,屋内气味骚臭,唯一没变的就是眉梢眼角的桀骜,允祥心里本有几分恨意散去,淡淡道:“我受人之托来给九哥送东西。”
    允禟看着从小窗内弟进的小瓷瓶未动,允祥道:“鹤顶红。”允禟一愣,忙伸手接过:“为何?难道皇上已经折磨够了?终于肯给我们一个痛快了?允祥道:“皇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饶恕你。若非你,弘时怎么会和皇兄父子疏离?玉檀怎么会死?若曦的孩子能掉?她又怎么会选择离皇兄而去?以至最后天人永隔。十分心痛必要我们承受五分,你做到了!”
允禟笑着抛了抛手手中的瓶子道:“那你这是为谁而来?”允祥道:“若曦托我的。”允禟呆了一下道:“她已经走了多久了?”允祥道:“她说如此做只为了自己妹妹,你可以依旧讨厌她,你若愿意领玉檀的情就留下药,若不愿意可以还给我。”
允禟内心牵痛,女人对自己而言不过两个用途,一个是用来穿的,身子怎么爽怎么来;一个是工具笼络人心,刺探消息。而这些对女人对他的想法,他心中也一清二楚。可玉檀,他似乎懂又似乎不懂,还是能懂却不愿懂?
冰天雪地里,被鞭子抽得血迹斑斑却不肯松手的瘦丫头;握着笔,忽然被自己搂在怀里吓得浑身颤抖的清秀少女;站在宫墙的角落处默默凝视自己的宫女。
沉默半响扣低声道:“我领了!”允祥从小窗内扔进一块布条,看了允禟一眼道:“就此别过!”
允禟等到允祥脚步声消失良久,方捡起布条:“......玉檀不悔!无怨......”不悔!无怨!为什么不是恨?为什么?允禟放声大笑起来,若曦,你不愧是老四的女人,比他还狠!他只能折磨我们身子,我依旧谈笑以对,不过一死而已。可你居然让我连死都不能安心,要心带后悔和怜惜。
八月二十七日,允禟逝,时年四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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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宁 发表于 2006-8-7 10:02

雍正四年九月
允禩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笑问:“你这样一而再地帮我们,皇上不会责怒于你吗?”允祥淡淡一笑道:“回头我告诉皇兄是若曦临终的意思,皇兄即使生气,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皇兄连若曦想见了最后一面的愿望都未满足,这么点小心愿总不会再让若曦失望。”
允禩静默了会儿道:“我去后,如果保住全尸,麻烦你将明慧的骨灰与我合葬,如果 是被粉骨扬灰,那也麻烦你把她的与我撒在一起吧!生前我未能做到与她长相厮守,死后希望能遂了她的心愿。”允祥心中酸楚,用力点点头。
允禩犹豫了下道:“弘旺......”允祥郑重地道:“皇兄不会降罪于弘旺的。”想了想又道:“八哥请放心,我在一日必看顾他一日。”
允禩道:“十三弟为我所做的一切,信笺是无以为报了!”说着理了理长袍,向允祥行了一个大礼,允祥急得在窗外直说:“八哥,不可。!”。
允禩行完礼后,转身面朝墙壁而坐,再不回头。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背脊虽瘦却依旧直挺。允祥凝视关响,向允禩静静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九月十四日,允禩亡,时年四十六岁。

雍正八年五月
怡亲王允祥薨逝,胤禛谕令恢复原名胤祥。下谕列举胤祥一生功德,配享太庙,谥号曰贤,以“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加于谥号上,又用自己的藩邸积蓄,为允祥修建陵园。


   雍正八年腊月三十

    光线一丝丝收拢回西边,落日半躲在云后,撒出红橙金黄,映得朵朵暮云像熔了的金子般,将半边天空化成火海。又抖落赤朱丹彤,在紫禁城连绵起伏的琉璃瓦、金顶上溅出无数夺目的亮点,白日里庄严肃穆的紫禁城笼罩在一团金碧辉煌中,宛若天宇琼台,华美不可方物。
    胤禛立在景山顶端,身子沐浴在轻柔的暖光中,俯瞰着横在他脚下的紫禁城,眼睛深处却空无一物,宛如荒漠上的天空:辽远、寂寞。爱与恨都已离去,只剩他了。


    注:雍正十三年十一月,胤禛驾崩,时年五十八岁。庙号世宗,乾隆二年三月,葬清西陵。

    圣祖十子允e,乾隆二年得释,封辅国公。乾隆六年,卒,诏用贝子品级祭葬。
圣祖十四子允禵幽禁于寿皇殿内。乾隆十二年得释。乾隆十三年,晋恂郡王。乾隆二十年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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