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19

第19节 给梁功辰找扑克

吃完了看够了,梁功辰吩咐朱婉嘉给他拿一副扑克。

"扑克?"朱婉嘉以为自己听错了。

"扑克。"梁功辰确认。

朱婉嘉迟疑了一下,去给梁功辰找扑克。

梁功辰打开电脑,他看已经写出的《影匪》。他一边看一边拍案叫绝。

朱婉嘉进来,她将一盒扑克放在电脑边,轻轻出去了。关门时,朱婉嘉看梁功辰的眼光里全是超级期待。

朱婉嘉嫁给梁功辰后,从没觉得梁功辰的写作很珍贵,她觉得梁功辰每天哗哗地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他每天能吃饭一样。如今,朱婉嘉才意识到丈夫写作的难能可贵,那是全家人光荣、自由和财富的根基。从刚才梁功辰和朱婉嘉外出买书的经历,朱婉嘉明白了一旦梁功辰写不出来,就是这个家的末日。她怕得要命。朱婉嘉曾经听说海明威开枪自杀的真实原因是他写不出来了,当时她还不理解,您海先生已经拿了诺贝尔奖了,写不出来有什么关系?作家的价值是已经写出的作品,不是没写出的作品。现在朱婉嘉明白了,对于读者来说,作家的价值是已经写出的作品。而对于作家来说,他们的价值绝对是还没写出的作品。

关上写作室的门后,没有任何信仰的朱婉嘉在胸前划十字,她祈祷梁功辰能恢复写作功能。

梁功辰通过看自己写的《影匪》前半部分热身,当他被自己的作品刺激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后,他开始写作。

梁功辰发现自己的手指根本不知道往键盘的什么地方运作,梁功辰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全都不翼而飞集体叛逃。

梁功辰拿起电脑旁的扑克牌,他从盒里抽出扑克,一张一张往写字台上摆。这是一副汽车图案的扑克,每张扑克牌上都有一辆豪华汽车。梁功辰有个心愿,他想在梁新过18岁生日时送给她一辆跑车,庆祝女儿成人。过了18岁,就该孩子给父母操办过生日送父母礼物了。梁功辰认为,18岁必须是孩子的经济独立日。他为自己18岁时还靠父母供养上大学感到羞耻、惭愧和内疚。

扑克上的汽车一辆一辆向梁功辰开过来,梁功辰感到压力。他清楚,如果自己从此写不出来,到梁新过18岁生日时,他很可能不具备送女儿跑车的经济实力了。

梁功辰发誓要送梁新跑车,他以此激励自己写作。

然而他发现自己已经对写作一窍不通。

两行热泪在洗涤梁功辰的脸庞后,滴落在键盘上。

梁功辰在心里呐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写过那么多本书,本本都是一流的杰作,怎么说写不出来就写不出来了呢?过去那些书是怎么写出来的?天赋跑哪儿去了?

梁功辰从地上拿起一本《巴黎圣母院》,只看了两眼,他就将书撕得粉碎。他又拿起一本《浮士德》,继续虐待。地上的世界名著轮番被梁功辰施暴。

距离用晚餐只有半个小时了,梁功辰在写作室呆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

梁功辰心慌意乱,他不知道将自己的双手往哪儿放。往常只要他坐在这儿,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有双手,那时,他的双手和键盘是融合在一起的。如今,他的身体仿佛只剩下一双手,一双不知所措的多余的手。

梁功辰的手似乎察觉到主人对它们的埋怨,它们漫无目的地没事找事做。一只手拉开写字台的抽屉。

梁功辰的目光停留在抽屉里的一张纸上,他的血液立即罢工,停止流动。

那张纸是《第8颗是智齿》构思便笺。

梁功辰在全身血液凝固的状态下屏住呼吸将《第8颗是智齿》构思连看了3遍。他呆若木鸡。

这是真事?智齿用给我构思的方式最后一次提醒我不要拔除它?我过去的天才写作靠的是智齿?

梁功辰呆坐着,他的一只手从抽屉里拿出装智齿的小瓶,梁功辰看着瓶里的智齿,他再看便笺上的构思。

就是,我怎么会在发动汽车前踩油门?是智齿在阻止我去口腔医院拔除它!它还托梦给我!临出门前,它只能直接告诉我,我却把它的忠告当作灵感变成了长篇小说的构思!梁功辰恍然大悟。

可这怎么可能?智齿和写作能有什么关系?难道人靠智齿思维?太荒诞了,绝对不可能。梁功辰用理智强行将自己从真理边缘拉回到执迷不悟。

理智是真理的天敌。

朱婉嘉战战兢兢地敲门,比没敲还轻。

"进来吧。"梁功辰叹气。

朱婉嘉推开门,她看见地上被五马分尸的世界名著,朱婉嘉眼泪喷涌而出。

她心疼梁功辰。

梁功辰将智齿和构思便笺放进抽屉,站起来。

"去吃饭吧。"梁功辰用力拍拍妻子的肩头。

梁功辰走后,朱婉嘉一边哭一边为世界名著收尸。

梁新在餐桌旁对父母说:"你们应该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婉嘉红着眼睛看梁功辰。

梁功辰点点头。

朱婉嘉对梁新说:"你爸爸……写不出来了·····"

梁新不明白:"写不出来了?什么写不出来了?"

梁功辰说:"爸爸不会写作了。"

梁新说:"这不可能。爸爸是写得太累了,应该休息休息。听我们班老师说,运动员停止训练一段时间,成绩反而会提高。爸爸是提高前的小憩。"

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20

第20节 愿望难以实现

梁功辰摇头。苦笑。

梁新说:"写不出来就不用写了。我早就觉得爸爸整天这么写太苦了,早该享受生活了!这是好事,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呀!喝酒庆祝!"

"谢谢你。"梁功辰感激地看女儿。

"《影匪》合同怎么办?"朱婉嘉对女儿说,"再说,你爸如果写不出东西,脾气可能会变坏。"

朱婉嘉将梁功辰今天上午外出的异常表现向梁新转述。

"收两元存车费的人就是该教育。爸爸过去那叫姑息养奸。都这样别人要多少就给多少,社会成什么了?不给他两元属于见义勇为。"梁新说,"那书店服务员问车停在哪儿纯属多余,顾客会把车停在家里吗?我觉得爸爸教育她的话特幽默。我们老师说,她有一天去一家书店买了350元的书,那书店给她办了一张卡,说是在那书店消费满500元后,再买书可享受打折。从此我们老师只去那家书店买书,还宝贝似的珍藏着那卡。等到满500元后,老师问怎么不给我打折?书店说,我们的意思您理解错了,是办卡后累计满500元才打折。从此我们老师再不去那家书店买书了。"

梁功辰破天荒给女儿夹菜。梁功辰和家人在家里共同进餐时,从不互相夹菜。

"我有个心愿,过去没说过。"梁功辰对梁新说,"我想在你过18岁生日时,送给你一辆跑车。如果我从此写不出来了,我的这个愿望就难以实现了。"

梁新眼睛湿润了:"爸,您有这样的心愿,我很感动。您毕竟不是亿万身价的企业家,也不是鱼肉人民的贪官,您送给我的跑车,全得靠您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我现在已经在心里开上您送给我的跑车了。是什么牌子的?什么牌子最好?法拉利?保时捷?我已经开上您送给我的法拉利了,红色的敞蓬跑车!爸,您信不信,您过50岁生日时,我要送您一辆奔驰,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梁功辰强忍着不掉眼泪。



第八章论证

晚餐快结束时,梁新突然说:"爸,过去会是智齿帮您写作吗?"

梁功辰摇摇头:"我刚才也想到了智齿,稍有常识的人都会得出否定的结论。不会。"

朱婉嘉看丈夫和女儿:"写作怎么会和智齿有关系?"

"当然没关系。"梁功辰说。

梁新看着妈妈说:"那天爸爸带我去医院,汽车打不着火,爸爸由此产生了《第8颗是智齿》的构思。您还不知道那构思吧?我给您讲讲。"

梁新叙述一遍。

朱婉嘉看梁功辰:"你确实做了拔牙的噩梦!"

"真的?"梁新吃惊地看爸爸,"爸爸你没说。"

"纯属巧合。"梁功辰说。

梁新说:"我过去老听你们说,爸爸写作挺怪的,不看名著,不出去生活,坐在那儿就能写,还写得特好。怎么拔了智齿就写不出来了?拔智齿前您写出来了吗?"

梁功辰点头。

梁新又问:"拔了后再没写出来?"

梁功辰点头。

"爸爸的写作天才肯定和智齿有关系!"梁新激动地说。

"人是靠大脑思维,和牙齿有什么关系?"朱婉嘉说。

"昨天我们老师还说,最难认识的,就是人类自身。照你们说,人对自身的认识已经全部完成了?"梁新说。

"当然没完成,也不可能完成。但是人类对自身的牙齿和大脑之间的关系的认识肯定完成了。"梁功辰说。

"未必。"梁新说,"智齿,智!干吗管它叫智齿?一颗牙,能和智挨边吗?"

"人长智齿一般都在20岁左右,之所以叫它智齿,是说人到了比较智慧的时候才长它。"梁功辰解释。

"是人到了智慧的时候长智齿,还是人因为长了智齿才智慧?"梁新说。

梁功辰和朱婉嘉感受到童言无忌的威力。

"智齿是人身上多余的东西。"朱婉嘉说。

"我觉得人身上没有多余的器官,只有多余的认识。"梁新说。

梁功辰沉思。

朱婉嘉和梁新都不说话。

"你有智齿吗?"梁功辰突然问朱婉嘉。

"干什么?"朱婉嘉问。

梁功辰认为朱婉嘉不是天才,她如果有智齿,就说明智齿和智慧无关。

"让我看看。"梁功辰迫不及待。

朱婉嘉张开嘴。

梁功辰从妻子上下牙的中缝往两边数。

"你没有智齿!"梁功辰激动。

"我总算明白我为什么不行了。"朱婉嘉一边关上嘴一边自嘲。

"再看看王姐有没有。"梁新建议爸爸再看王莹有没有智齿。

王莹被朱婉嘉叫过来。

"张嘴。"朱婉嘉对王莹说。

"做什么?"王莹警惕。

"看看你的牙。"朱婉嘉说。

"我的牙没病。"王莹紧张。她怕由于龋齿被炒鱿鱼。

"不是检查你有没有牙病。"梁新说。

"那做什么?"王莹还是不想张嘴让雇主检查,她想起了家乡买卖牲口时的看牙口程序。

"我爸写不出来了,我们要证实一件事。"梁新说,"王姐,你就张嘴让我妈看看吧。"

"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偷吃东西了?"王莹红着脸问。

"你可真逗,我们什么时候禁止你吃任何东西了?"朱婉嘉说,"张开让阿姨看看,就一下。"

"不说清为啥,我不让看。"王莹维权意识极强。

梁功辰说:"我拔了智齿后,就写不出东西来了。你肯定已经觉察到咱们家这几天出了问题。我们怀疑是智齿在起作用。如果你没智齿,就说明很可能是我拔了智齿导致我写不出东西来了。"

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21

第21节 对梁新刮目相看

王莹张嘴让朱婉嘉寻觅。

"她有两颗智齿。"朱婉嘉说。

"我说和智齿没关系吧!"梁功辰弄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得意。

"智齿会不会分类?"梁新假设。

"分类?"朱婉嘉看女儿。

"比如说有的智齿擅长文学,有的智齿擅长数学,王姐的智齿擅长做家务。"梁新逼近真理。

"天方夜谭。"梁功辰说。

距离真理最近的,是无知。距离真理最远的,是有知。无知者无畏,无畏才能创新。

"说不定真和智齿有关系。"朱婉嘉沉思,"否则不会这么巧。"

"咱们怎么证实是不是和智齿有关?"梁功辰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家人。

看到父母开始转变了,梁新兴奋:"很好办,找个本国最天才的作家,看看他有没有智齿,不就真相大白了?"

梁功辰眼睛一亮。

"本国最天才的作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朱婉嘉指着梁功辰说。

"这倒是。"梁新说,"不过咱们国家这么大,天才作家肯定不只爸爸一个。"

"那当然。"梁功辰说。

"可你和任何作家不来往,也不看人家的作品,怎么知道谁是天才作家?"朱婉嘉说。

"找本权威文学评论书看看。"梁新有很多主意。

"文学评论大都是胡说八道,靠不住。"梁功辰说。

"去书店把国内当代作家的书都买来,咱们分头突击看,能找出天才作家。"朱婉嘉说。

"就算找出来,我和人家素不相识,突然提出要见面,唐突吧?再说了,天才作家肯定和我一样,不爱和同行交往。"梁功辰为难。

"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些。以你的名气和实力,我估计你主动提出交往,人家不会轻易拒绝。"朱婉嘉说。

"就算人家同意见面,我怎么提出看人家的牙?假如还是位女性呢?"梁功辰问。

"天才作家应该会有同情心,他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如果文学天才真的和智齿有关系,你也算是通知他好生保护智齿,利人利己利国利民,他没理由反对。"朱婉嘉说。

"越说越没边了,利人利己还说得过去,怎么会利国利民呢?"梁功辰摇头苦笑。

朱婉嘉说:"怎么不是利国利民?作家写出了畅销长销的好书,能给多少人创造就业就会?出版社员工、印刷厂职工、书店服务员和铁路运输工人。还有造纸厂、排版公司、图书装帧设计人员……怎么不是利国?利民就更不用说了,读者就是民。"

"我们老师说,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梁新在一旁添油加醋。

"人类的灵魂根本就不需要工程师。每个人的灵魂的工程师是他的父母。能把自己的灵魂交给外边的工程师去改造的人,本身就没有灵魂。"梁功辰说。

"你这么说也不对,我小时候看的几本书至今对我影响很大,优秀作家当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朱婉嘉反驳丈夫。

"好了好了,现在迫在眉睫的是按期交稿,等过了这关,咱们再讨论人类灵魂需要不需要工程师的事。"梁功辰说。

"我去给你买书。"朱婉嘉说。

"这么晚了,书店都关门了吧?"梁功辰说。

"还来得及,有晚上10点关门的书店。"朱婉嘉招呼王莹和她一起去。

"书店所有的本国当代作家的书我都要。"梁功辰说,"要不我也去?"

朱婉嘉忙摆手:"写不出东西,你就别再出门了,我怕你。"

"爸爸看看DVD?换换脑子,我那儿有特棒的。"梁新对梁功辰说。

"也好。"梁功辰同意了。

一顿晚饭的功夫,梁功辰对梁新刮目相看。

家庭影院挨着梁新的卧室,梁功辰很少看影碟。梁功辰和女儿上三楼,进入家庭影院,梁功辰环顾四周感觉陌生:真皮沙发像电影院那样排列,登峰造极的大型背投电视机令人望而生畏,无所不在的音箱上天入地。

梁新拿出一堆光盘让梁功辰选择。

"你给我推荐一部,看了能忘记一切那种。"梁功辰对梁新说。

梁新将一张光盘放进影碟机,八面埋伏的音箱里释放出武装到牙齿的片头环绕音响效果,轰鸣的飞机围着梁功辰转着圈飞,一座陡峭的山崖上镌刻着环绕立体声标志。

大屏幕上出现了警车追匪车的场面,梁功辰眼中全是他的电脑屏幕,一会儿是文字,一会儿是智齿。

梁功辰清楚,如果他从此写不出来,他只能以活僵尸的身份度过余生。

梁功辰硬着头皮陪女儿看电影。梁新心甘情愿陪爸爸看她已经看过3遍的电影。

朱婉嘉和王莹满载而归。

"分工审读。"梁功辰看着餐厅地上堆积如山的书说。

"怎么有这么多人写小说?"梁新说。

梁功辰拿了一把椅子放在餐厅中间,他对家人说:"看完的书扔到椅子那边,遇到好的,给我。"

"我也审读?"梁新问。

"何止你,小王也要审读。咱们得争分夺秒。"梁功辰对王莹说。

"俺?俺可不会。"王莹说。

"你这种读者最权威,无知者无畏。"梁功辰说,"再说你不是爱看言情小说吗?你有阅读水平。"

"我们怎么审?"梁新问爸爸。她很兴奋。自己竟然掌握了对作家的生杀予夺大权。作品是作家的生命。

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22

第22节 寻找谭青

梁功辰弯腰从地上拿起一本书作示范:"随便翻开一页,看5分钟。5分钟后,如果你还没被吸引,就扔到椅子那边去。好书首先要好看。不好看的书绝对不是好书。"

"好看的书都是好书?"朱婉嘉担心漏掉天才作家。

"好看的书不一定是好书,但好书肯定好看。"梁功辰说,"咱们包产到户,一人一堆。"

王莹用脚将书分成四堆。

梁新先拿起一本,她惊呼:"这是大作家,我们的课本里有他的文章。爸爸你看看他行不行。"

梁功辰接过"大作家"的书,翻开看。

梁功辰皱眉头,他问女儿:"你们的课本里有他的东西?"

梁新点头。

"误人子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梁功辰将书扔到椅子那边。

"他不是天才,但应该算是大作家吧?课本上说,人家是哪个省的作家什么会的副主席呢。"梁新说。

"一流职务,九流作品。"梁功辰嗤之以鼻。

"抓紧看吧!"朱婉嘉提醒家人不要耽误时间。

四个人埋头翻书,书们争先恐后飞越椅子。无数张名家精心挑选的印在书上的玉照互相亲吻,像在开笔会。

临近午夜时分,审读结束。从300本书里挑选出的5本书被放在桌子上,等待梁功辰的终审。

梁功辰坐在餐桌旁,每本看5分钟。

家人侍立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出。她们生怕一个挑不出来。

随着梁功辰不断摇头,已经有两本书被扔去参加笔会了。

家人的心揪紧了。

第三本书在梁功辰手里停留了比较长的时间,家人看见了曙光。

"这是个天才。"梁功辰终于说出了大家期待已久的话。

朱婉嘉和梁新争先恐后看作者姓名。

"谭青,女,25岁。"朱婉嘉边看边念。


"没名?"梁新问爸爸。

"我头一次听说这名字。"梁功辰说,"不是天才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怎么找她?"梁新问。

"通过你姥爷找她。你姥爷在音乐协会,他肯定在作家协会有熟人。"朱婉嘉说。

"但愿谭青在本市。"梁功辰说。



第九章寻找谭青

朱婉嘉说:"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

梁功辰看了一眼表,说:"太晚了吧?"

"一分钟都耽误不得。"朱婉嘉拨电话。

"把地上的这些书收拾一下。"梁功辰拿着谭青的书,对王莹说。

"拿到您的写作室去?"王莹请示。

"卖废品。"梁功辰说。

"占线。"朱婉嘉放下电话,她对梁新说:"你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不知道结果,我肯定睡不着。"梁新说。

"再打。"梁功辰对妻子说,"你对爸只说打听谭青,不要说智齿。"

朱婉嘉嗔瞪梁功辰一眼:"我傻呀?我如果跟我爸说你拔了智齿写不出来了,我爸马上会打120叫急救车送我去精神病医院。"

朱婉嘉拨电话。

"通了。"朱婉嘉拿着话筒对家人说。

"妈,爸在吗?"朱婉嘉问。

"在,这么晚了,什么事?"朱婉嘉的母亲问女儿。

"功辰的事。托爸帮忙找个人。"朱婉嘉说。

"功辰挺好吧?我去叫你爸接电话。"母亲对女婿梁功辰从头到脚都是好感。当年梁功辰孝敬她的往洗衣机上安装水表和电表的创意使得该公司的产品由此称霸洗衣机市场,她也因此从公司总工擢升为公司副总经理。

"爸,求您给办件事。"朱婉嘉说。

"傻丫头,跟爸还求什么?说。"朱冬说。

"您在作家协会有熟人吗?"

"当然有。经常在一起开会。"

"功辰要打听一个人,叫谭青,是个作家。"

朱冬觉得奇怪:"功辰不是不和作家来往吗?"

"这事挺重要,谭青是个女青年作家,我们需要知道她住在哪座城市,她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朱婉嘉说,"她肯定是作家协会会员,作家协会的电脑里会有她的资讯。"

"我明天一上班,就帮你们打听。"朱冬说。

"那就来不及了,现在就打听!"朱婉嘉说。

"什么事这么急?"朱冬警觉,"功辰和这个谭青有婚外恋了?你背着功辰打听她的地址?你要去找她闹?对付这种事,这是最傻的方法,使不得。"

"爸您想哪儿去了!功辰就在我身边呢。让他跟您说。"

朱婉嘉把话筒移交给梁功辰。

"爸,是我要找谭青。"梁功辰对岳父说。

"很急?明天都等不了?"朱冬问。

"很急。"梁功辰说,"我在作家协会一个人也不认识,只能麻烦您了。"

"怎么能说是麻烦?我现在就给作家协会的马书记打电话,一会儿我把结果告诉你们。谭青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她写过什么?"

"长篇小说《控飘》。控制的控,飘扬的飘。"梁功辰看了自己手中的书名一眼,说。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怎么给书起的名字。你挂了电话吧,我一会儿给你们打过去。梁新这么晚了还没睡?我听见她说话了。都说未成年人过了晚上11点再睡长不高。"

"我让她去睡。"梁功辰挂上电话。

"爸说马上给打听?"朱婉嘉问梁功辰。

"他让咱们等他的电话。梁新,你姥爷让你去睡觉。"梁功辰说。

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23

第23节 成名后自杀身亡

"好吧,我去睡了。你们不会连夜奔袭去找谭青吧?"梁新问父母。

"应该不会。"朱婉嘉看了梁功辰一眼。她拿不准如果谭青不在本市,丈夫会不会立即驾车走高速公路去找她。

"动作大了要告诉我,我有知情权。"梁新走到楼梯跟前时回头说。

"你知道的词儿还不少。"朱婉嘉对女儿说。

"政治课老师说的。他说老百姓有多少财富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百姓对国家大事有多少知情权。知情权越多,财富越多。反之亦然。"梁新一边上楼梯一边说。

朱婉嘉对梁功辰说:"咱们上楼等电话吧。"

梁功辰点头。

朱婉嘉对王莹说:"小王,你把这些书捆好放到车库后,再用消毒水擦餐桌和地。明天有收废品的,你把书卖了。"

朱婉嘉和梁功辰上楼进入他们的卧室。

"你洗个澡?我等着电话。"朱婉嘉对丈夫说。

"你洗吧,我等电话。"梁功辰坐在沙发上,看谭青的《控飘》。

朱婉嘉洗澡。

梁功辰被谭青的才华吸引了,他贪婪地读她的书。确实才华横溢。连标点符号都透着灵气。

朱婉嘉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问:"还没来电话?"

梁功辰抬头说:"没有。"

朱婉嘉拿起电话给父亲打。

"占线。"朱婉嘉放下话筒,"这么复杂?"

"我担心她连作家协会会员都不是。"梁功辰说。

"写得这么好,怎么会不是作协会员?"朱婉嘉说。

"真的写好了,就不需要任何装门面的东西了。"梁功辰抬抬手里的《控飘》,说。

"你怎么是会员?"朱婉嘉反驳。

"所以说我还不是真行。"梁功辰说,"海明威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说过,最下流的事就是加入什么什么协会当会员或院士。"

"海明威胡说八道。"朱婉嘉反感梁功辰过分抬举谭青,"海明威连大学都没上过,只是个初中生。我看他连信都写不好。依我说,自杀才是最下流的事。"

海明威在功成名就后自杀身亡。

梁功辰看着朱婉嘉说:"屈原是自杀。"

"屈原也下流。"朱婉嘉强词夺理。

"普希金是决斗致死,和自杀差不多。"梁功辰逼视妻子。

"普希金也下流。"朱婉嘉提高声调。

"依我说,自杀是阻止下流的最后手段。"梁功辰站起来。

朱婉嘉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和梁功辰是因为梁功辰写不出东西而开始烦躁导致争吵,她不能让火药出现在家中。

"我错了。"朱婉嘉让步,"屈原、普希金和海明威都是伟人,自杀使他们更伟大。"

"你在挖苦他们?"梁功辰继续进攻。

"我真的承认自己刚才说错了。"朱婉嘉说,"功辰,在这种时候,咱俩可不能内讧。我知道你烦,我也烦。"

"谢谢你。"梁功辰说。

当丈夫不顺心时,雪上加霜和丈夫争吵的不是妻子,是刀子。朱婉嘉明白这个道理。

电话铃响了。

梁功辰和朱婉嘉都抢着接,又都站住让对方接。

梁功辰苦笑着摇头,说:"你接吧。"

朱婉嘉拿起话筒。

"爸,怎么样?"朱婉嘉迫不及待地问。

"人家马书记在电脑里给查了,作家协会会员里没这个人。"朱冬说。

"怎么会?她怎么会不是作协会员?"朱婉嘉看丈夫,还真让梁功辰说中了,谭青没有加入作家协会。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还不够格呗。我们音协发展会员审批手续严格着呢,我估计作协也一样。"朱冬说。

梁功辰对妻子说:"作协的工作人员里肯定会有人知道谭青,你让爸再想办法!"

"爸,功辰说谭青是天才级的作家,作协的工作人员不可能不知道她,您再给打听打听,这对我们很重要。"朱婉嘉央求父亲。

"我只认识人家协会的几个领导,普通工作人员我一个也不认识。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了,我怎么可能让人家的领导这么晚给下属打电话查一个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朱冬问。

"反正是……很重要的事……"朱婉嘉看着梁功辰吞吞吐吐。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功辰有麻烦?"朱冬问。

"功辰能有什么麻烦?他就是看了谭青的一本书,想找她·····"

"不是爸说你,傻丫头,这种事我见多了,前天我还处理了一起,一个著名作曲家的妻子到我这儿来告状,说是丈夫同一个年轻的女歌星有婚外恋。婉嘉,是不是功辰通过看谭青的书,喜欢上她了?天才都愿意和天才交往。当然,谭青肯定不是天才,否则她不可能不是作家协会会员。婉嘉呀,你不要太傻,怎么能这么急着帮丈夫找女作家呢?她才25岁?如今这帮才女,意识别提多前卫多开化了,见一面就能·····"

"爸!您想哪儿去了!功辰怎么会是这种人?我了解他,照着他说的办,没错。"朱婉嘉使劲儿攥着话筒,她感到全身急得发热。

"我见过的成功人士多了。知道我有什么感受吗?成功人士成功后最爱干的事是胡说八道。"朱冬深有体会地说,"人不成功是不能胡说八道的,只有成功后才获得了胡说八道的权利。"

梁新穿着睡衣推门进来:"爸,妈,我有办法了!不用姥爷找谭青了。"

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24

第24节 简单的思路

"你怎么还没睡?"梁功辰皱着眉头看女儿。

"是我的牙龈出血导致您拔智齿的,我睡不着。"梁新说,"妈,您挂了电话吧,我有办法找谭青。"

朱婉嘉对父亲说:"那好,今天晚上就算了。如果白天还需要您帮忙,我再给您打电话。"

朱婉嘉把话筒放回到电话机上,被她焐热了的话筒将电话机烫伤了,气得电话机大骂话筒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梁功辰和朱婉嘉异口同声问梁新:"什么办法?"

梁新从爸爸手里拿过谭青的书,说:"出版这本书的出版社肯定知道谭青住在哪儿。"

梁功辰拍自己的头:"这么简单的思路,我竟然想不到!"

"您是急的。"梁新说。

朱婉嘉搂着女儿说:"我今天发现梁新智商很高。"

梁功辰点头说:"遗传真厉害。"

梁新看手里的《控飘》,说:"构日出版社出版。"

"狗日?怎么像骂人?"朱婉嘉吃惊。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知道这家出版社,构日,构建阳光的意思。名字取得很别致。"梁功辰解释。

"构日出版社在哪儿?"朱婉嘉问。

梁功辰从女儿手里拿过书,翻看版权页。

出版社地址、邮编、电话和本书责任编辑的姓名一应俱全。

"构日出版社在本市。"梁功辰报喜。


"明天一早,我和你去构日出版社。"朱婉嘉对梁功辰说。

"你不上班了?"梁功辰问妻子。

"还上什么班!你的问题不解决,我上班肯定干的全是对我们公司不利的事。"朱婉嘉说。

梁功辰拍拍女儿的肩膀:"这回可以去睡觉了吧?今天你立了大功。你过18岁生日时,老爸就是卖血也要送你跑车。有这样的孩子,真是三生有幸。"

"我是将功赎罪。"梁新说。

"不要再这么说了。就算真是智齿帮我写作,我拔它也是我自己决定的,和你没任何关系。何况智齿帮我写作的可能性太小了。"梁功辰说完送女儿上楼睡觉。

梁功辰和朱婉嘉干躺着睡不着,他们听着挂钟的嘀嗒声心情矛盾:既希望时间走快些,早点儿见谭青,又希望时间走慢些,《影匪》交稿期限迟到。时间被梁功辰夫妇弄得不知所措,只好忽快忽慢,没了章法。



第十章高建生大惑不解

早餐时,王莹发现她在喂3只兔子和熊猫的串种动物,梁功辰、梁新和朱婉嘉的眼珠一个比一个红,眼圈一个赛一个黑。

"你通宵没睡?"梁功辰一边喝粥一边审女儿。

"睡不着。"梁新说。

"上课困了怎么办?"朱婉嘉说。

梁新抓住机会:"与其上课时睡觉,还不如不去。我跟你们去找谭青吧?我可以在车上补觉。"

"你应该去上学。"梁功辰不同意。

"爸,你都写不出来了,我上学还有什么意思?"梁新说。

"你正好说反了。"梁功辰纠正女儿,"我写得出来,你上不上学无所谓。我写不出来了,你就一定得好好上学,考名牌大学。如今上大学,不上名牌大学等于没上,照样找不到工作。不好好上学怎么考名牌大学?"

"梁新,你爸要是真的从此写不出来了,你要有危机感。"朱婉嘉加入说教女儿的行列,"除了名牌大学博士文凭,其它的任何文凭今后都不会算数,没人要,找不到好工作。现在的老板都精着呢,与其招聘二把刀的本科生,还不如索性用工资低能力未必低的高中生。如今的企业,有多少工作是非得本科生才能干的?企业招聘博士生也大都是为了装饰门面。所以你一定得拿博士文凭,还得是名牌大学的,普通大学的博士同样没人要。"

"大敌当前,你们怎么冲着我来了?"梁新说,"我才10岁,考大学还有8年。8年后,会不会连博士文凭也不吃香了?"

"很可能。你要做拿博士后文凭的准备。"朱婉嘉说。

"我估计,8年后,会有新的文凭诞生。比如博士王博士帅博士皇什么的。"梁新说。

"这是肯定的。不管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就得推出新的更少的品种。"梁功辰说,"所以你要好好上学。"

梁新看了看表,加快用餐的速度:"我发誓一定要拿博士皇文凭。"

"名牌大学的博士皇文凭。"朱婉嘉修正女儿的誓言。

"除了北大清华,我哪所大学都不上。"梁新喝牛奶时说。

"好!有志气。"朱婉嘉赞扬女儿。

"再博士皇,也是老师培养出来的,老师了不起。"梁新冒出这么一句。梁新的理想是当老师,她没向父母说过。

"那当然,老师是蜡烛。依我说,最高贵的品质就是点燃自己,照亮别人。"梁功辰说。

"你该走了,要迟到了。"朱婉嘉催促女儿。

梁新从纸巾盒里拽出一张纸巾,擦嘴。她上楼拿书包,带着红眼球和黑眼圈去上学。

"咱们几点出发?"朱婉嘉问丈夫。

"出版社一般都是8点半上班。咱们7点50分走。"梁功辰说。

"打电话问不到?"朱婉嘉说。

"估计够呛。反正我的责任编辑不会轻易将我的住址和电话告诉打探者。"梁功辰说。

"这倒是。"朱婉嘉点头,"咱们去了就能问出来?"

"得你出面。"梁功辰说。

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24

第25节:高建生大惑不解

"那当然,人家构日出版社如果认出你,还不高兴疯了,有名家这么送货上门的吗?"朱婉嘉说。

"还有半个小时,我去写作室待会儿。"梁功辰从餐桌旁站起来。

他想再试试能不能写出来,万一写出来了,就不用耗费时间和精力去构日出版社了。如果不是为了智齿,梁功辰对见谭青毫无兴趣。

梁功辰几乎是战战兢兢打开电脑,他祈祷能出现奇迹。

《影匪》还停留在老地方,它半身不遂地注视着梁功辰。梁功辰尝试让《影匪》站起来,他失败了。

"现在就结尾呢?"梁功辰生出给《影匪》截肢的念头,"曹雪芹就是这么对待《红楼梦》的。"

梁功辰浏览《影匪》,他泄气了。如果现在结束《影匪》,他估计高建生和读者会联手报警:有人盗用梁功辰的名字欺诈出版社和读者。

梁功辰叹了口气,关闭电脑。

7点50分,朱婉嘉和梁功辰驾车前往构日出版社。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梁功辰一路翻看《控飘》。

梁功辰和朱婉嘉遭遇了堵车。一眼望不到头的汽车以比人类步行还慢的速度缓缓向前蹭着,像是一条奄奄一息的铁甲巨龙在苟延残喘作垂死挣扎。梁功辰不停地看表,他显得极其烦躁。身体在座位上不停地扭动。

"你只在周末出来,很少体验堵车。平常我上班出来都这么堵。"朱婉嘉宽慰丈夫。

"在城里,汽车比人腿慢,未必是坏事。"梁功辰出了口长气。"车多是经济状况好的标志。"

"不是车多,是路少。"朱婉嘉一边频繁地操作一边说。

"每辆车都必须交养路税费,车越多,修路的钱应该越多。只见车多不见路多,说明养路税费挂羊头卖狗肉了。"梁功辰看着前边那辆汽车的屁股说。

朱婉嘉打开车载收音机,她想转移梁功辰对堵车的注意力。

收音机里传出一个女声:"下面请听专业气象台为本台提供的交通天气预报。"

"还有非专业气象台?"梁功辰惊讶,"别的气象台都是业余的?"

"人家的意思是专门提供交通天气预报的气象台。"朱婉嘉为广播电台辩护,"这是交通台广播。"

"那叫行业气象台!"梁功辰嗤之以鼻,"广播电台的编辑应该有大学文凭吧?老师怎么教的?就你是专业气象台,人家都是业余气象台。再说了,什么叫交通天气预报?航空天气预报还说得过去,航海天气预报也凑合,在地上行走而且比人腿走得还慢的汽车需要什么专门的天气预报?5级风多踩油门,3级风少踩油门?刮南风就开车去城北办事省油?故弄玄虚!"梁功辰借题发挥排解无名火。

朱婉嘉看了丈夫一眼,她赶紧换台。过去梁功辰从不会这样说话,不管别人做什么,他都善解人意宽容大度。

朱婉嘉今天运气太差,另一个台的男播音员亦在播报天气预报,好像这个时间是宪法规定的天气预报时间。

男播音员报得更邪乎:"百叶箱外15度,百叶箱内18度,水泥路面19度,土路面16度,舒适度3。登山指数·····下水指数……·走平路指数……空气中的悬浮颗粒数量……"

梁功辰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朱婉嘉赶紧关闭收音机。

梁功辰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直到汽车开出去足足半米之远他才说出来:"外出走到水泥路面时脱衣服,以防出汗感冒。走到土路面时再赶紧加衣服?百叶箱内的温度和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如今又不是穴居的裸体野人,气温和舒适度有直接关系吗?你整天用悬浮颗粒误导老百姓,给人以咱们的空气里都是大如砖头的渣子的错觉,即便空气质量再好,人们也会心惊胆战地呼吸,生怕把悬浮颗粒吸进肺里。再说了,咱们的空气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差?就算真的差,你再报多少空气质量和登山指数走平地指数对改进空气质量也没用。你改报每天的行贿指数、受贿指数、贪污指数、徇私枉法指数还有受贿舒适度、当官舒适度、老百姓舒适度等等,保准空气质量立刻好转,也不会堵车了。"

朱婉嘉虽然觉得梁功辰是在胡搅蛮缠,但她明白自己必须顺着他说。

"照你这么说,电台每天播报当官舒适度和老百姓舒适度就能减少堵车?还能改变空气质量?"朱婉嘉笑。

"当官舒适度越低,老百姓舒适度肯定越高。如果一个国家的官员都觉得很舒服,老百姓肯定难受死。"梁功辰说。

本来半个小时的路程,朱婉嘉和梁功辰走了3个小时。他们到达构日出版社时,已经11点了。

朱婉嘉将车停在出版社门口,她问梁功辰:"我去?你在车上等?"

梁功辰一边点头一边翻开《控飘》的版权页给妻子看责任编辑的名字:"责编叫姜新征,你直接找他。"

"我怎么说?"朱婉嘉请示。

梁功辰被专业气象台占用了脑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利用堵车的时间策划正事。梁功辰沉思着说:"谎称你是律师,找谭青继承国外的大额遗产?咱们得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有陌生人找到高建生打听我的地址,陌生人怎么说,高建生才会痛快地告诉他我的电话?"

"不管他怎么说,高建生都会先给你打电话,他绝对不会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的联系方法告诉别人。"朱婉嘉说。

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26

第26节:圣女贞德

"这倒是。"梁功辰说,"如此看来,不能谎称,只能说实话。"

"我就说梁功辰要找谭青?"朱婉嘉问。

"似乎只能这么说了。"梁功辰有受辱的感觉。他不能想象自己竟然会通过出版社找另一个作家。

"责编如果问我,你找谭青有什么事呢?"朱婉嘉问。

"他有这种权利吗?他是警察?"梁功辰已接近崩溃。

朱婉嘉拍拍梁功辰的腿,说:"你别急,我是想周全些。万一人家担心你帮着富阳出版社策反谭青呢?"

梁功辰想了想,咬咬牙,说:"你就说我看了《控飘》,想和谭青见面。"

连朱婉嘉都觉得无地自容。

"好在她确实是天才,也没什么丢人的。"梁功辰安慰自己和妻子。

"我去了。"朱婉嘉开车门。

"咱们没时间再耽误了。"梁功辰鞭策妻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朱婉嘉下车关车门,她做了个深呼吸,烈士就义般朝构日出版社走去。

传达室的老头看朱婉嘉。

"大爷,我找姜新征。"朱婉嘉说。

"二层,207房间。"老头给朱婉嘉指路后欣赏她的背影。

朱婉嘉上楼,楼道两侧的房间门上挂着门牌,有美编室、总编室、一编室、二编室、财务室……

207房间的门上贴着一张《控飘》的广告画,门牌上写着三编室。

朱婉嘉敲门。

"请进。"男声。

朱婉嘉推开门,屋里有4张办公桌,只有一张办公桌旁坐着一位男士。

"请问姜新征先生在吗?"朱婉嘉担心扑空。

"我是。"那男士看朱婉嘉。

朱婉嘉松了口气,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四分之一的机会都让她抓住了。

姜新征没站起来,他看着朱婉嘉等她说来由。

"您是《控飘》的责编?你和谭青熟悉?"朱婉嘉像小学生到班主任办公室那样恭敬。

姜新征点头。

"谭青住在本市吗?"朱婉嘉问。

姜新征先点头,又赶紧摇头。朱婉嘉已经得出了谭青住在本市的结论。

"我想和谭青联系,您能给我联系方法吗?"朱婉嘉问。

"你是?你找谭青什么事?"姜新征问。

"不是我找,是梁功辰找她。我是梁功辰的妻子。"朱婉嘉说。

姜新征一愣,他站起来:"您说您是梁功辰先生的妻子?写小说的梁功辰?《圣女贞德》的作者?"

朱婉嘉点头。

"这怎么可能?"姜新征说完赶紧改口,"欢迎您,您请坐。我给您沏茶?"

"不用了。"朱婉嘉由小学生瞬间变成了校长甚至教育局长,她的自尊得到了些许滋补。

姜新征问:"您是说,梁功辰先生要找谭青?梁先生从来都是深居简出的呀!"

"梁功辰看了谭青的《控飘》,他很欣赏谭青的才华,想见见她。请您帮忙向我们提供联系方法,电话和住址都行。"朱婉嘉说。

梁功辰在出版界是天皇巨星级的作家,虽然他深居简出,但出版界谈起作家的话题,十有八九是说他。相反,喜抛头露面的作家反而没人提及。姜新征知道梁功辰不同任何作家来往,他对于梁功辰屈尊一反常态派妻子到出版社来打听谭青的联络方法感到蹊跷。

"您稍等,我同谭青联系一下。"姜新征站起来,去隔壁打电话。

朱婉嘉指着姜新征办公桌上的电话机,说:"您能给我谭青的电话,由我直接和她联系吗?"

姜新征抱歉地说:"对不起,您肯定理解,只有她同意了,我才能给您电话。"

朱婉嘉苦笑着点头。

姜新征开门后又回来将他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录锁进抽屉。这个举动刺伤了朱婉嘉。

姜新征没有去隔壁给谭青打电话,他跑步去了社长办公室。构日出版社社长孙晨正在和一编室主任谈事。

"孙社长,我有急事。"姜新征打断他们。

"什么事?"孙社长看姜编辑。

"关于谭青的。"姜新征说。

当初姜新征送审《控飘》时,孙晨并不看好这部书稿,只是勉强同意出版。近几个月来,《控飘》的印数直线上升,为构日出版社创造了可观的利润。在利益驱动下,孙晨竟然同意向谭青隐瞒《控飘》的实际印数,只将蝇头小利给了谭青。近来孙社长多次叮嘱姜新征要"看"住谭青,不能让别的出版社挖走她。

"她要增加版税?"孙社长问。

姜新征和孙社长耳语。

孙社长吃惊:"有这种事?梁功辰的老婆在你的办公室?"

一编室主任站起来:"我一会儿再来,你们先谈。"

"抱歉。"姜新征对一编室主任说。

孙晨问姜新征:"你认为梁功辰派老婆来向咱们打听谭青是什么目的?"

姜新征说:"我想不出来,反正太反常了。其中肯定有问题。"

"会不会是梁功辰想帮富阳出版社把谭青从咱们出版社挖走?"孙晨分析。

"梁功辰会做这种事吗?当然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作家什么都想体验。"姜新征说。

"绝对不能让他们把谭青拉走。"孙晨清楚,只要谭青的书一换到富阳出版社,构日出版社的损失不说,天壤之别的版税马上就能让谭青醒悟自己被构日出版社抢劫了。

"社长,怎么办?梁功辰的太太还在等着,我说我去给谭青打电话。"姜新征看表。

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28

第27节 剑拔弩张

孙晨想了想,说:"这种事,就得挑明了。我认识富阳的高建生,我直接给他打电话,警告他。都是同行,话摆到桌面上,他就不好意思把事做绝了。至于谭青,你就对梁功辰的老婆说,电话联系不上,你不能未经谭青同意就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别人。你让梁功辰的老婆留下电话,你说有了信儿后你再同梁功辰家联系。"

姜新征点头出去了。

孙晨拿出通讯录,他边给高建生打电话边无意识地往窗外看。孙晨看见了站在汽车旁的梁功辰。孙晨看过梁功辰那次绝无仅有的电视专访,他认得出梁功辰。

梁功辰亲自出马!孙晨倒吸一口凉气。

电话通了。

"请找高社长。"孙晨说。

"我是。"电话那头说。

"你好,我是构日出版社的孙晨。"

"孙社长?你好!自从去年那次社长培训班后,咱们还没联系过。什么时候咱们再喝一次?我不服你的酒量。"

"你不服我的酒量,我服你的发行量。"孙晨开始务实。

"骂我?"

"谁不知道你靠梁功辰发了大财!你也得给我们留条活路呀!傻子也知道好作家是出版社的上帝,你把好作家都揽到你的麾下去了,别人怎么活?"

"这话怎么讲?"

"你派梁功辰来挖我的墙脚?"

"老孙,你喝多了?"

"有这个时间喝酒的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梁功辰来我们社打听一个叫谭青的作家。"

"梁功辰到你们社去了?还打听别的作家?"高建生哈哈大笑。

"你装什么?是你派他来的吧?梁功辰现在就在我的楼下。"

高建生看表:"老孙,你出洋相了。现在是梁功辰每天雷打不动的写作时间。他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他的写作室之外的地方。"

"出洋相的是你。我现在就看着他呢,怎么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信你往他家打电话,咱们打个赌,如果他在家,我输给你10万元。赌吗?"

"梁功辰真的在你们社?"

"你能演戏。梁功辰让他老婆到我们社打听谭青的联系方法,他在外边等着。是你派他来挖谭青?"

"谁是谭青?我从来没听说过。你先挂上,等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高建生挂断电话。

高建生往梁功辰家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王莹。

"我是高建生高社长,梁先生在吗?"

"他出去了。"王莹说。

"什么时候出去的?"高建生如五雷击顶。

"早饭后。"

"他自己出去的?"

"和阿姨一起出去的。"

"……"

"您打他的手机。"王莹说。

高建生颤抖着手指打梁功辰的手机。

"功辰吗?我是高建生。你在外边?"高建生问。

"是……我是在……外边·····"梁功辰明显的吞吞吐吐。

"在哪儿?"

"……在……医院,朱婉嘉有点儿不舒服……"梁功辰撒谎,他无法向高建生解释他找谭青的举动。

"你现在在医院?需要我们帮忙吗?"高建生说。

"是在医院。小病。有事我找你。"梁功辰说。

高建生拿着电话听筒呆若木鸡。从来不和其他作家来往的梁功辰在写作时间去构日出版社打听一个无名作家的联系方法?打听就打听吧,可梁功辰为什么对他高建生不说实话?梁功辰的反常和《影匪》有关系吗?高建生对《影匪》倾注了大量精力和财力,一旦《影匪》有变,高建生这个社长肯定当不成了,他还会沦为出版界的笑柄。

高建生立即打电话叫《影匪》的责任编辑田畅到他的办公室来。



第十一章剑拔弩张

"最近你和梁功辰联系过吗?"高建生劈头就问田畅。

梁功辰在富阳出版社出的所有书,都由田畅担任责任编辑。梁功辰对和田畅的合作很满意。

田畅看出高社长口气有异,她说:"这几天我没有和梁功辰联系。出什么事了?前几天你去给他看过封面。"

高建生回忆:"看封面时他很正常呀!"

"梁功辰出事了?"田畅心惊胆战。她也怕《影匪》有变。

"刚才我接到构日出版社孙社长的电话,他说梁功辰和朱婉嘉到他们社去打听一个叫谭青的作家。"

"梁功辰去构日出版社打听别的作家?这不可能!"田畅特肯定地摇头。

"开始我也这么想。"高建生说。

"他真的去了?"田畅愣了,"什么时候?"

"就现在。现在他还在那儿。"

田畅看表,她说:"现在是他写作的时间呀!社长是怎么证实的?"


"我往他家打电话,保姆说梁功辰和朱婉嘉一早就出去了。我打他的手机,他说他送妻子去医院看病。而孙社长说从他办公室的窗户就能看见梁功辰。"高建生说。

"他为什么要向你隐瞒?这不通情理呀?"田畅百思不得其解,"构日的孙社长干吗给你打电话说梁功辰去他们社?"

"他怀疑是我派梁功辰去他们社把谭青挖过来。他警告我别这么做。"

"贼喊捉贼?"田畅分析。

高建生顿悟:"你的意思是说,孙晨已经下手策反梁功辰了?"

田畅说:"很有可能。社长你想,如今图书市场的竞争可以说是你死我活,像梁功辰这样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双料作家,谁不眼红?有的作家只有经济效益,没有社会效益,出版社出这样的作家的作品,只是一次性买卖,弄不好还会停业整顿。孙社长如果能将梁功辰拉到他们社去,不等于栽了一棵年年重印的摇钱树吗?有了梁功辰的作品,出版社的印刷厂就变成了印钞厂,这一点咱们比谁都清楚。"

染遍香群 发表于 2006-8-16 13:29

第28节:栽摇钱树

"他孙晨不是栽摇钱树,是抢摇钱树!梁功辰这棵摇钱树是咱们社栽的。"高建生说,"可孙晨干吗要打草惊蛇呢?难道真像你说的那样,他采用恶人先告状的战术?很可能。不过咱们已经和梁功辰签了《影匪》的合同,梁功辰不能毁约,他会承担法律责任。"

"如果构日出足了钱,梁功辰毁约对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由构日赔偿咱们。《影匪》如果有变,对咱们社的损失是毁灭性的,更大的损失是咱们失去了梁功辰后面的书。梁功辰的作品是一座真正的金矿,谁不看谁吃亏。"田畅痛心疾首地说。

"以我对梁功辰人品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被构日的天价吸引,他也会先同咱们打招呼,看看咱们是否能出同样的价码。"高建生说。

"的确很奇怪。太反常了。"

"你听说过谭青吗?"

"没有。我表妹在一环路书店,我可以打听到。"

"你现在就打听。"

田畅给在书店当服务员的表妹打电话咨询谭青。

放下电话后,田畅向社长汇报:"谭青,女作家,25岁。有一本名叫《控飘》的长篇小说在书店卖,确实是构日出版社出版。"

"印数多少?"高建生问。

"版权页显示只有1万本。但我表妹说卖得挺不错的。怎么会只有1万本呢?"

"梁功辰怎么会对她感兴趣?"

"我分析基本上是孙社长虚构的梁功辰去找谭青。他也可能采用离间咱们和梁功辰的方法。"田畅说。

"前些天我看了一本美国某大学传媒出版学硕士教材,那书上说,作为出版公司,头等大事是看住自己的好作家,其次是想方设法挖别人的好作家。"高建生一脸的苦大仇深,"咱们麻痹了,像梁功辰这样的作家,肯定每天都有出版社的同行打他的主意!"

田畅又想起了什么,她说:"对了,社长,刚才我表妹还说,昨天晚上,她看见朱婉嘉到他们书店买了很多国内当代作家的文学作品。"

"你表妹认识朱婉嘉?"高健生觉得奇怪。

"我家挂着一张我和梁功辰夫妇的合影,她见过。"田畅解释说。

"朱婉嘉去书店买本国当代作家的书?"没有安全气囊装置的高建生的脑细胞在急刹车时纷纷受挫。

"我表妹说,朱婉嘉进了书店就说凡是本国当代作家的文学作品全都要。她买了两千多块钱的书。"田畅说。

"梁功辰几乎从来不看别人的文学作品!咱们可以断定不是朱婉嘉对本国作家的创作突然发生了兴趣,肯定是梁功辰委派朱婉嘉去买书的。"高建生在办公室里来回狂走。

"梁功辰昨晚派妻子去书店买书,今天又在写作时间和妻子去构日出版社打听谭青,不管是孙社长有意打草惊蛇也好,或是梁功辰出了什么问题,反正这是一个足以令咱们全力应对的大事。"田畅说。

高建生思索。

"这样,我先给孙晨打电话,向他挑明了说。他还在等我的电话。"高建生说,"晚上,你和我以看望生病的朱婉嘉为名去梁功辰家,你买些高档水果。咱们摸摸他的底。如果是构日出了天价,咱们就出宇宙价,哪怕我向银行贷款预付梁功辰版税,我也要把《影匪》拿下来。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老婆希拉里写回忆录,不也就拿600万美元预付版税吗?他梁功辰还能高过希拉里?"

田畅不同意:"说实话,社长,以书的价值相比,希拉里不能和梁功辰同日而语。希拉里写的是短命的畅销书,明年就没人买了。而梁功辰的书起码可以卖80年。梁功辰是天才。"

"这倒是。"高建生同意下属对梁功辰的定位。

"咱们去梁功辰家,事先打招呼吗?"田畅问。

"我估计,先打招呼他不会让咱们去。咱们当一回不速之客。咱们要和他开诚布公地谈。"高建生说。

田畅走后,公关部于主任进来问高建生:"社长,电视台《每周一书》节目摄制组来了,他们在会客室等您,拍摄《影匪》宣传片。"

正给孙晨拨电话的高建生不耐烦地冲于主任挥挥手:"让他们等会儿,你没看我正忙着呢!"

于主任发呆。

"还愣着干什么?"高建生看于主任。

于主任忙关上门出去了,他在熟悉了10年的走廊里愣是找不着北。

"孙社长吗?我是高建生。"高建生拿着话筒说,他的表情严峻,像是给大战役下进攻令的指挥官。

孙晨说:"梁功辰不在家吧?他和他老婆刚开车从我们社走了,你给他打了手机,通话时间1分23秒。你得多向电信局交37秒的钱,什么时候实行手机以秒计费呀?算了,电信资费千万别再变了,每次我一听说电信要降价我就腿肚子抽筋,明降暗升,世界首创呀,哈哈。"

孙晨的得意和他对高建生和梁功辰通话时间的了如指掌使高建生更加确信构日已经策反了梁功辰。

高建生怒不可遏:"孙社长,你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明明是你挖我们的墙脚,你却反诬我们!你说,你给梁功辰开了什么价?"

"你说什么?你是说我从你那儿挖梁功辰?"孙晨气疯了,"分明是你派梁功辰来挖我们的谭青!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不可理喻的人!你那个梁功辰和我们的谭青能比吗?实话告诉你,你拿10个梁功辰跟我换谭青我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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