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大结局)
1我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村庄里。
四岁以前的记忆,桌上有红烧肉,过年有新衣服,家里的门槛用高高的,对一个小小孩来说,征服门槛是件了不起的大事,于是我扎着俩小辫儿,爬出去翻进来,不亦乐乎。时而跌倒了,一双有力的手一把从背后抓起我,提几步,抛到炕上。这样的空中滑行,让我兴奋的咯咯大笑,然后父亲大声叫唤母亲的名字,扭头笑着看看我,就走开了。
那是我同父亲最亲近的一刻,自从四岁那年母亲生下妹妹小晶,父亲就再也没有理睬过摔在门槛边上的我,有时父亲就在一旁,我故意趴在地上,心里盼啊等啊,他还是一个大步踏出门去了。
母亲的肚子很快又大了起来,有一天妹妹大哭,我颠啊颠的去找母亲,却前院后院怎么也找不到了。我只好自己再回来,走进小晶边上,觉得她臭臭的,我突然灵感来了,明白了咋回事,七手八脚的给她换了块新尿布,旧的就随便扔在门槛边。干干净净的小晶咧开嘴甜甜了笑了笑,我也笑了,亲了她一记。
那天父亲回家,第一就发现了门口的尿布,他阴着脸捡起来扔掉了,小莹,他挥手叫我到跟前,妈妈这段时间不在家,你大了,要照顾妹妹,知道么?
妈妈在哪里?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急着问。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父亲不耐烦地甩甩手。
几个月后,父亲抱回来一个娃。这个是你弟弟,他的表情似喜似悲。
然后他就走到里屋去了,关起门,剩下那个襁褓哇哇大哭,我隐隐约约听到父亲也在哭。我的心被抽了一下,也跟着哭了起来。小晶已开始学步,她原本怯怯的抱着我,突然也松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纵声大哭。
几天后,我听到隔壁的胖婶在和三婶嘀咕,说母亲躲起来生弟弟,结果难产死了。难产死了,那是什么意思,我把话搬去问父亲,父亲闷了许久没有回答,突然抱头痛哭起来。
那年我六岁不到,母亲再也没回来,我开始照顾小晶,她笑起来很甜,还有弟弟,他很久都没取名字。
2
几天以后村委会来人,大声吆喝着要父亲交罚金,因为违反了什么生育政策,否则就封了家里的田。他们吵嚷了一个上午,父亲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家里的几只老母鸡不见了,电视机,电冰箱不见了,我们也从小砖房搬到了小草房,不再有高高的门槛,好在父亲又开始下田了。我学会了烧煤饼做饭,冲开奶粉喂小晶和弟弟。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弟弟,他来了妈妈就走了,没有红烧肉吃,也没有衣服穿。而且他显得好小,每天就咿咿呀呀的哭,换了尿布也哭,吃了奶粉也哭,父亲在家的时候,总是说,小莹,去看看,弟弟又哭了。我只好把他抱起来,晃来晃去,两只胳膊都麻了,他才肯睡着。
但是弟弟真睡着了,家里却又静的让人害怕,父亲总是早早的回自己房间,把房门一关。每晚这个时候,我就很想很想妈妈,尽管我有些不太记得妈妈是什么样的五官,只是觉得她很好看,很温柔,她会抱着我坐在月亮下面,讲很多神仙的故事。
有一天我想的太厉害了,就偷偷的跑了出去,在一片夜色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3
醒来的时候父亲守在床边,眼睛布满血丝,小莹,你是不是想读书。
我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好吧,父亲高大的身影站起来,下个月就送你去上学。
后来进了学堂,见到我的启蒙老师詹祥,很偶然的一次聊天中,才知道原来那晚我睡倒在学堂前面,是詹老师把我抱回来的,他还和父亲做了一次长谈。父亲想成全我的“一心向学”,天晓得,我天天忙着给弟弟妹妹换尿布,压根没想过什么教育问题,那晚其实是一心去找妈妈的。
也或许,那晚就是母亲的在天之灵保佑,打开了我读书的大门。
4
我读书了,姥姥就搬过来照顾小晶和弟弟。
父亲很有力气,很能干活,家里的条件又渐渐改善过来。
姥姥很宠弟弟,每次放学回家,总看见小晶头发乱糟糟的满地爬,小弟弟则时刻被姥姥抱在手上。我心疼的抱起小晶,打一吊井水给她洗洗小手小脸,理理小辫儿。
打水的时候常常遇到阿朗,他是詹老师的儿子,已经读初中了,每周回家一次。其实想来那个时候他也不大,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高高瘦瘦,但在我和小晶眼里,他俨然一位小学究,他帮我一起提水,一起给小晶洗手,一边天南地北的聊,他嘴里蹦出的名字,什么爱因斯坦,唐吉坷德,唐玄宗,我们是闻所未闻。他讲起中学生如何把公式写在橡皮背面作弊时,我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小晶则总是甜甜的笑着。
每次周末打水,我都抱着小晶在井边等阿朗讲故事,有时都忘了回家。直到姥姥怒气冲冲的找过来,喝我回家做饭。
姥姥也不喜欢我读书,她常跟父亲说,女孩子家,读什么书,家里的事情这么多,我都忙不过来,让小莹回来帮忙吧。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就吊到了嗓子眼。直愣愣的看着父亲。
父亲摆摆手,让她去读吧,娃成绩不错,有什么力气活,您放着,我早点回家干。
姥姥一赌气就抱着弟弟走开了,我则诚惶诚恐的继续上学。
5
我升中学那会儿,小晶和弟弟小毅也都到了读书的年龄。
周毅这个名字还是父亲让我给取的。一次我看了阿朗哥推荐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写了篇读后感,竟然得了县作文大赛一等奖,父亲极为高兴,说家里出女秀才了,便让我给弟弟取名,我那时中了《钢铁》的毒,满面红光的说,做人最要紧是坚毅,就叫周毅吧。
姥姥坚决反对小晶和小毅一起读书,说家里负担太重。父亲又坚持,不可以让我辍学。问题就棘手了。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2-11 22:30 编辑 ]
6
一家人围着默默无声的吃饭。
让二姐上学吧,我是男人,和爸爸一起种田。小毅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不许胡说,小孩子懂什么,姥姥赶紧呵斥。
我一愣,看着对面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弟,心里一阵异样。
让弟弟读书,小晶喃喃的开了口,大眼睛忽闪忽闪噙着泪。
都不要说了,三个孩子都上学,一个也不能落下。父亲把碗筷一放。妈,您也别担心,钱的事情我自有办法。
唉,姥姥叹了口气,孩子都是父母的冤孽。
于是,父亲除了自家那块,又租了另一户的田,好歹多一份收入。
日子飞快,我读县重点寄宿,周毅也是块读书的好料子,父亲来信说,他门门都是全班第一,回家还能帮干写农活,只是小晶,小学的课程竟读的十分吃力。
7
十三岁的某日,发现自己身体异常,六神无主了一个小时后,强自镇定冲到图书馆。含着泪查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书,所有的生理卫生书,甚至少年百科全书,十万个为什么都翻了个遍。
回到寝室,闷了,是我什么也不懂,还是一下子懂的太多了。我呆若木鸡的抱膝而坐,小晶,我心一紧,再过几年她也会和我一样吧,我要慢慢给她讲,不能让她也吓着了。
第一次失眠,月光洒满我的小床,妈妈,妈妈,我心里有多少不明白啊,小晶和我都是没娘的女孩子,而我是姐姐。
8
小晶的成绩总是让我发愁。
她小学5年级时,一次竟数学不及格,满是红叉的考卷就铺在桌子上,姥姥又是老生常谈,什么小学毕业么也不算文盲了,不用再读了之类的,老爸见我一进门就吼,你看你这个妹妹,天天野在外面,家也不知道回,这么辛苦的供她书读!。。。我赶紧把站在一边抿紧嘴垂目听训的小晶拉出来。
走出门,小晶轻轻掐了一下我的手,姐,等一下。她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小屋,背着个小书包又返了回来,又叨上姥姥在身后一句盐水包,还好意思背书包的感叹。。。
晚风轻吹,我们姐妹俩在田埂上一前一后的走。小晶,你喜欢读书么?我问她。
她没回答,避开我的眼神,转身把书包卸下,姐,这个你穿上试试,小晶双手托着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布料捧到我面前。我抖落开,竟是一条淡蓝色的长裙,白色蕾丝褶皱,裙摆过膝,宽宽的腰带在背后扎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我看邻居家的月姐姐也穿这个来着,她年纪跟你差不多,我想我姐姐还没有裙子呢,就给你做了一条。小晶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自豪。
酸酸的感觉冲上鼻子,我久久说不出话。我一直以姐姐自命,却要小小年纪妹妹为我做裙子。
小晶,那里来的钱买布料,我轻轻问她。
我给胖嫂作针线活,她一直夸我绣花绣的好,做了半年,她就送了这样一块料子给我,姐姐你看,这都是我绣的。我求了胖嫂半天让她别给姥姥知道,你可千万别告诉老爸。小晶得意从书包里掏出好几块手帕。
如华月色,帕子上的鸳鸯鲜艳生动,呼之欲出,我一块一块的看。心被剧烈的冲击着。我就知道,妹妹不笨,一定有原因的。却没想到,尽是为了我。
姐姐,我喜欢绣花,我。。。我不读书了行不?
不行。我断然回答。我看见小晶的眼中迅速掠过的失望,我觉得很多道理要给她讲,可是却怎么也说不清。毕竟我也不过14岁啊。
小晶,晶晶,跟姐姐来。我拉着她的手,向不远的一间房走去。
9
詹老师打开门,看到我们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我说今晚怎么这么亮堂,原来晶莹都堆家门口了。
他让我们进屋。冲了两杯麦乳精,热腾腾的递到我们手里。
詹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在小学里教语文,四十出头的人,从没听起过他的妻子,我想大约大约过世了吧,一个人带着阿朗哥。他的声音很好听,我这么喜欢语文也许就从他抑扬顿挫的花落知多少开始,当年能读上书,也多亏了他。所以我心里一直存着感激,每次回家,都去看看他,顺便也能在他家看上一段好文章。他的藏书不多,可是订很多的杂志,在他的启蒙下,我从《故事大王》看到了《读者文摘》。
两个小丫头,出什么事想起半夜来敲我老头子的门?他开玩笑道。
我把小晶的手帕放到了桌上,还有那条非常漂亮的裙子。原原本本给他说了刚才的对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
小晶,他很亲切的说,你是想给姐姐多做几条裙子,才不想读书的么?
小晶点点头,又摇摇头。
詹老师起身,翻来一本杂志,小晶你来看,这些衣服你可喜欢?
杂志里的长裙色彩缤纷,华丽异常。
小晶睁大了眼睛,使劲点点头。
小丫头,你才十来岁,自己做出这样一条裙子来,我都不得不佩服啊。说明你很有服装设计的天分,如果你继续读书,你就能做更多更漂亮的裙子,做独一无二的裙子给姐姐穿。
。。。。。。。。。。。。。。
那天晚上,聊了很久,看了好多漂亮的服装和刺绣图片,最后我们三个人都激动了,出门的时候小晶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却又一丝难以捉摸的忧郁。
我握紧她的小手,姐一定让你读服装设计,咱们先学画画。你别担心钱,我去和爸爸谈。
姐姐。。。。。。
回家的路上,夜风柔和,月光洒遍麦田,我和小晶手拉手。
姐姐,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
你是姐姐,晶莹晶莹,为什么我却叫小晶呢?
嗯。。。因为,作姐姐的要在后面托着妹妹。
嗯,我要托着姐姐。
不行,你个子太小。我会掉下来的。
谁说的,你看影子,还是我的长。
哈哈,那是你的手。。。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8 12:16 编辑 ]
10
我和小晶约定好,毕业前这段时间要拼命把功课补回来,进了初中有绘画班,她就可以参加。因为我不在家住,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就找小毅。这个小弟一口答应下来。我就抱着小晶给我做的连衣裙回学校了。
课余,不是给小晶小毅或者阿朗哥写信,就是找一棵大树,静下心来,卷起膝看阿朗哥推荐的小说。《简爱》,《红楼梦》,《牛虻》,《基督山伯爵》。。。。。。
那些日子,我深深的沉浸在书海里,一时仿佛是出世未深的女教师,在钢琴边对男主人说,会一点,先生;一时看落红万千,有人在身后一字一顿,你-放-心;一时仿佛在读信,杂耍表演结束了,我是爱你的,当你还是一个难看的小姑娘的时候;一时对老神甫的牢房向往万分。。。
初二下某个夏末,看完《茶花女》最后的那些日记,我合上被泪水打湿的书,站了起来,细细拍去裙子上沾上的草,这条宝贝裙我只舍得在最放松的看书时段穿一下。
同学。。。手帕要么?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阿朗哥,我大声叫出来。一转身一个大个子男孩正冲我得意的笑。
阿朗哥,我大声重复着,哈哈,你来看我吗,哈哈。。。
哈,傻丫头,瞧你高兴的。你的信一封接一封都是读书笔记,我就好奇了,来看我的莹妹子怎么个一目十行的。来,先把眼泪擦擦。阿朗递过来一张纸巾。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呢?
来了两个多小时了,一开始都快走到你身边了,你动也不动,头也不抬,我就坐在边上那棵树下等你抬个头啊什么的。幸好你今天看的这本是。。。茶花女,要是看了本三国演义,我就打算自己先回去了。阿朗哥歪下身瞥了瞥我手里的书名。
你该叫我一声啊。一个人坐着多无聊。
没事没事,哈哈,你自己看不到,你看书的脸很生动,喜怒哀乐都写在上面。哈哈,你看书,我看你,内容也能读出个七八分来。
阿朗哥一个下午都在边上,那刚才哭鼻子傻笑搔头的样子岂不是全给他看去了。我一窘失去了刚才的自然。阿朗哥似乎自觉说快了嘴。静了静。
这条裙子不错,听说是小晶做的?阿朗哥说。
我感觉他的目光在上下打量我。
嗯。一向大方的我居然忸怩红着脸点点头。
这小家伙真本事啊,很久不见了,晚些回去看看她。饿了吧,我们这顿下馆子吧?
下馆子?我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平时在食堂打份饭都一毛毛的数钱。。。听到出去吃饭,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罪恶感。
走啦,走啦,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吃饭的,人都竹竿似的了。今天大哥来了,怎么也给你改善改善。
看我还杵着没动。
阿朗拽着我的胳膊,走了走了,你不能让我老远跑来看你还饿着肚子吧。
他的手碰到我胳膊的那刻,我整个脸烧起来了。
11
阿朗哥走了,留给我一本《小妇人》和一个消息,他高三了,下决心考上海的大学。
也就这么巧,一周后学校公布了两个少年班的名额,面向全初二学生。我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意味着我永远的失去了三年的中学生涯。意味着我不得不学理科,放弃最喜爱的文学。
但是,奖学金完全免去了家庭的负担,我的那份就可以给小晶学画了,另外,我的小小算盘,如果两年里可以上大学,那我也要去上海。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8 12:20 编辑 ]
12
当我们10个16岁的孩子一起来到上海##大学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那天新生报到,偌大的校门广场,停满了私家小车,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脸上带着兴奋,身后跟着抱着席褥提着热水瓶的父母们。少年班的大巴在阻塞不同的校道上极其缓慢而坚定的前行。刚才下了火车后,鳞次栉比之高楼,车水马龙之大路已大乱我们的方寸,眼前车俩旁那一排排朴素无华的教学楼却唤回一份暗暗自信。论读书,我们不会比任何人差。
大上海,传说中那个一甩围巾大风衣歪礼帽的许文强叱咤风云的地方。我就这样懵懵懂懂的冲过来了。过去两年的埋头苦读一时仿佛烟消云散。下了车,正站在一块大海报的前面。一个很漂亮的大眼睛卡通mm正冲我眨眼,“挥洒汗水,青春无悔,喜迎新生晚会”。正对着这个大字标语发愣,来接我们的凤师姐拍拍我肩,小师妹,她笑着指给我们看,这里就是南区食堂,那个后面是超市,等下我带你们去,宿舍在右手边。。。
傍晚,搬入寝室,我的三个室友,陈文,同我一样少年班的,林波儿,上海女孩,漂亮和气,朱珠,挺瘦小的,不太爱说话。
一片叽叽喳喳中,我悄悄走出来,太阳刚落山,天还亮着,风徐徐吹散白日的灼热,我却越走越满头大汗。
詹朗,南区21幢,502。我心里默念,我没有告诉阿朗哥少年班和新生同一天注册。我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像两年前那天他来我的中学一样。
13
21幢前,进进出出的男生脚蹬拖鞋,提着饭盒,时而向我瞥两眼,我仿佛感觉有些在我背后窃笑,我。。。穿的很土么?白色的连衣裙还是小晶新给我做的。我想起这次离家前,她把一包亲手做的衣服递到我手里的那种真诚炙热的眼光,不由挺了挺背梁,深吸一口气,走进楼道。
哎,小姑娘,小姑娘,侬寻啥宁啊?
传达室里的胖老伯一口浓浓的上海话在背后响起,我愣住了。
问侬呀,侬寻啥宁,大热天里,侬一个小姑娘哪能招呼阿不打就往男生寝室冲额啦?
半懂不懂的我,隐约感觉到他在数落,脸顷刻红了。
正在一楼打水房里的两个男生哈哈大笑起来。
侬到底寻啥宁?哪能不说话的?
这次我听明白,他在问我找谁,反而抿紧嘴,低着头,坚决不能说出阿朗的名字,这回给他丢人了。我想拔腿往回跑,一头撞在身后一个男生身上。
啊。他轻哼一声,刚冲完的热水瓶打翻在地,穿着拖鞋的脚顿时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手忙脚乱的想帮他去擦。大慌。祸越闯越大了。
侬额小姑娘哪能嘎么轻头额!!!胖老伯声音一下子扬起来。
没事没事。。。这个男生倒很镇定档开聚起的人群,一瘸瘸的走到冷水龙头前哗啦哗啦冲了几下。
何老伯,看她不懂上海话呢,我今天来晚了,对不住,您先下班吧。小姑娘,你想找谁啊?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黑黝黝一张脸正很和气的冲着我笑。
你,不要紧吧。对不起, 我。。。
没关系,我自己不小心,现在没事了。他稍稍皱了下眉。我叫张命然,今晚在传达室值班,现在学校有规定,女生进男生寝室要登记姓名。可以告诉我,你找谁,叫什么名字么?
小莹!!!是你么?身后有人在大声叫道。
阿朗哥!
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看那个黑脸男生的脚,又不安的看看他。黑脸忙摆摆手,宽厚的笑了一下。我感激地点点头,也冲他笑了笑。
14
夜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是我进大学的第一个晚上。
白天的所见所闻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上海远比我想象的要大,但在这校园,却不显得可怕。我对自己说,若把上海比作一个大观园,我既不是刘姥姥一惊一乍东摸西碰,也绝不做林妹妹,战战兢兢做人。我就是我,明天开始,我就和这里所有人都一样,是个大学生了。
我闺女上大学了。脑中又浮现父亲难得绽开的笑容,父亲竟从心底笑出来,暖暖的笑容化开十来年的冰霜,我有多久没有看到父亲笑了?或许从妈妈走了以后。
女孩子读什么大学。姥姥嘀咕到,转身却和胖嫂唠叨,是阿,大闺女进大学啦,我说女孩子不用多读书,偏这孩子读的这样的好,连跳三级,16岁的大学生。语气满是自豪。
姐姐,小晶和小毅憧憬又崇拜的目光。。。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看月光把对面的墙映得一片雪亮,长这么大,我很少去想自己,不是少那根筋,而是一想起来,二十载年华里都是节省,干活,读书,照顾弟妹这样的字眼。我的童年在哪里?我的少女年代在哪里?
不堪回首,只有向前看,不断地向前看。
我更乐意空闲下来的时候,想想小晶,小毅,父亲,姥姥,詹老师。他们开不开心,我要让小晶想画就画,小毅能读上大学。父亲多笑笑,姥姥不用再屋里屋外的操劳。
还有阿朗哥,傍晚他带着我在校园里兜了一大圈,末了买了杯冰激凌塞到我手里,冰冰滑滑。我也说不清,到底心里怎样想,在他身旁真好。。。
总之,我总结说,我要在上海实现自己所有的梦想,所有的。。。梦想,梦想,梦。。。想,梦。。。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8 12:28 编辑 ] 15
大学生涯一帆风顺的展开。
我很快发现那些比我大3,4岁的同学们心思完全不在读书上。
就拿我的寝室来说,林波儿整日忙着往脸上涂这个那个的,朱珠痴迷漫画书,陈文倒也看点书,可是自打有个小帅哥每天一辆自行车等在楼下后,她很快昂首阔步的跌入爱河,天天出门自修,回来却借我的作业本。
大一的作业挺重,而我迅速窜升到一个特殊的位置。周小莹,作业本!我刚到教室放下书包,前排的男生就笑眯眯的转过头来,于是教授在黑板上口若悬河,同学们在下面奋笔疾书,铃声一响,交齐作业,皆大欢喜。
考试的时候还要有意思,一进教室,周小莹,坐这里,坐这里,正中的四个位置是我们寝室的专座。
陈文的bf是另一个班的,她告诉我,男生给所有女生都起了外号,林波儿叫大冰冰,我是小冰冰。林波儿是大冰冰我能理解,她从来只看得见天上的浮云。怎么给我按了这么个恶心的外号呢?真无聊,我吐吐舌头。
唯有英语课,我读来还有些吃力,于是狠了狠心在蔚陈贝尔淘了一个特价walkman,每天下了课,在赶往家教的路上,反复的听磁带。
是的,我做家教,4份。每周也能有约200块的收入。加上奖学金,生活完全能自理,还能有笔小存款。
上海做家教一个小时约25块,我们老家的县城里才5块。我的一个学生同时补着数理化英语4份家教,还参加一个语文补习班。我一面想着,上海的小孩真幸福,也真作孽;一面想办法说动他把所有的家教都让我一个人兼了。
16
小晶常给我写信,说说她的初中生活,说说家事,说又给我做了条新裙子,还问起阿朗哥,她无限次很热情地写道,你们能在一起读书,真好。
但事实上呢,在我的学习风生水起的日子里,我很快发现阿朗哥是有女朋友的。还是我们物理系的宣传部长,凤师姐。
那天迎新晚会结束,就看到阿朗哥坐在自行车上等在大楼外。我心里猛一个激灵,竟。。是来等我的么?就看到凤师姐迎上去,把包包往车龙头的篮子里随意一甩,优雅的坐在了车后。
阿朗哥看到呆呆的我,挥手打招呼,凤姐从车上又下来,你们认识啊,她笑着说,那一起走吧。
我就跟着他们走了。一路上很机械的回答着凤姐热情的提问,直到他们把我送到寝室楼下,我还想跟着他们,就这么一直跟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我在台阶上傻傻的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会干嘛呢?
那晚我站了很久很久,看见陈文袅袅的来到楼下,腻腻告别她的bf,心里一阵恶心,阿朗哥或许也在和凤师姐你侬我侬呢。我赶紧上楼睡觉。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能睡着,我也不是很喜欢阿朗哥吧,我对自己说,哪有时间想这些。
然后扭过头,发现枕头湿湿的。
17
凤师姐高挑个儿,大眼,瓜子脸,淡然的妆,嫣然的笑。在系里轻轻一开口,顶的上学生会主席说10句。本来我对学生部的事情并不在意,现在却若有若无的留了心,还报名参加了学习部。
大二的基础课很重,我的作业本越来越畅销,陈文已经自封为我的经纪人。
想要小莹的本子,行啊,报了小莹的学习部,一切好商量。她笑嘻嘻的对男生们说,冲我挤挤眼。说真的,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了。
一时学习部真被她带动的热起来,几个男生竟然来约我自修,说什么互帮互助,吓的我抱起书本赶紧往图书馆跑。学习部正部长大四了,不怎么管事,见这会儿风生水起的,顺水人情就禅让了,一个小干事破格连升三级,竟做了部门老大。
我的知名度高了,凤姐对我也关心起来,她常亲昵的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向我介绍那个牌子的化妆品的那一系列的那个粉水用在那个地方比较好。我觉得她在讲述一本高深的天书。末了她介绍一下价钱,我又觉得那是天文资料。看到我一脸雾水,她惋惜的说,唉,毕竟你是小地方来的。我还是慢慢教你吧,阿朗让我多照顾你呢。
我一愣,我和阿朗哥是老乡啊,不知道她这句小地方有没有在他面前提过,我有些反感的扬了扬眉,忍住了没说话。
每次看到凤师姐从人群中飘然而过,坐上阿朗哥的车,我都撇开头,却拗不过心里死盯着那个方向。我想自己肯定土,阿朗哥能找到她不会少吃苦头,祝福吧,祝福吧,对着墙我闭上眼,同嫉妒决一死战。
大二上,系里比我高一届的师兄在物理学报上发了一篇文章,本科生能在核心期刊发文,一时系里反响极大。凤师姐自告奋勇去请他来做演讲,谁知这位天才竟不识人间嫦娥的来了个无影踪,让凤师姐扑了几次空门。我走进教学楼,正碰上她在主席前小媳妇似的哭诉,顿时怒了,要哭你也找阿朗哥啊,这算哪门子,我头脑一热,飘了一句,是谁这么大胆,我去揪他出来,让凤师姐你发落。
一时我们三个都愣住了。办凤姐所不能,我走了一个大高调。
18
话说我看到凤师姐在别的男生前哭诉,头脑发热,抢了话头,给自己揽了个好差事。
一会儿我悄悄拉过主席,你们要找谁啊?
我看到主席翻了翻白眼,脸上写了一个“靠”,找谁都没谱,你就揽活?
肖景。主席到底主席,好歹忍住了那个Kao,沉稳的吐出两个字。
肖景?小晶?我顿时晕。
怎么了?主席看我一脸的惊愕。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
小莹?周小莹?我走进男生寝室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我名字。
我转过身,眼前一张黑黑的脸似曾相识。
不记得了?对方看出我的迷茫,尴尬的笑了笑,张命然,去年夏天我们见过。
哦,对,对,你的脚,好了么。。。还没好?我低下头去看他的脚。竟然裹着纱布?
哈哈,要是还没好,估计这会儿都烂了,这是上周打篮球的新伤。
噢,我笑了,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不是打算上门讨医药费吧。
哈哈,哪能呢。小丫头口齿伶俐不少嘛。
我想起入学第一天在男生寝室门口吃的闭门羹,不由窘起来。。。你。。。不是住21幢么,也在这里的传达室值班?
是啊,你今天打算找谁呢?
肖景。我老实的报上名字。
肖景?我老乡阿,你找他干吗?
老乡?我暗喜,那不是有内部资料?赶紧一五一十道来原委。
唔。。。他这会儿不能在寝室。这人也不去图书馆,就喜欢在一楼的休息室里猫着,就那儿,张命然指指走廊的尽头。
多谢多谢,那我现在去找他,要在你这里登记么?
哈哈哈,张命然大笑,还是小丫头阿,真好骗,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多传达室值班,逗你话呢。
我一跺脚,转头就走。
小姑娘,回来回来,他收起笑容说,肖景这个人脾气很怪,你要请他,需如此如此如此。
19
我敲门进去,一个男生横七竖八的躺着看杂志。
你是肖景么?我问。
女的?他第一个反应是慌忙拉拉裤带。发现自己穿着裤子,似乎放心下来,坐起。
我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果然发论文的都是天才怪人。。。
我叫周小莹,学习部。。。
噢,你就是周小莹啊。他推了推眼镜,认真地上下打量。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被他看得窘,也奇怪了,怎么突然就成名了。莫非因为年纪轻轻当了学习部部长?嘿嘿,我够轻飘飘的。。。
什么事。他一边问一边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又看起了杂志。我瞥了瞥,《American Journal of Physics》。。。算他狠。
你为什么不答应给系里同学开讲座呢?是怕把研究进程分享了,我们下一届的学弟学妹就会超过你么?
我暗吸一口气,张命然说,肖景这人不爱在公开场合露面,还贼兮兮的警告我美人计没用,让我请将不如激将。天晓得,我从小只知道走为上计,哪里用过什么计谋。无厘头的抓了这么句,大声宣读出来,从肖景原本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那一丝的笑意,我想完了,刚才那句话必定极度幼稚。
好吧,我去讲座。他慢吞吞的回答,然后看看我,你说你代表学习部?
是啊,我是学习部的新部长。
他嗯了一下,又拿起了杂志。
出门的时候,看见张命然在不远处和几个男生聊天,对我扬扬眉,表示询问。我得意的眨眨眼,笑点了点头,他一愣,也挥了挥手。
大功告成的离开了,我一面开心一面疑惑,肖景不知道我是学习部的,那他怎么听说我名字的呢?
20
那次讲座以后,凤师姐对我的热情不再,冷语交加。
有时候干部开会,主席交待点什么事情给她,她都幽幽的来一句,让周小莹去啊,她面子大着呢。我承认一点也不喜欢凤师姐,但是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敌人还是让我很难受,我努力想从往日的经验里寻找解决的办法,却发现除了读书,自己还从未树敌。茫然间,惟有默默忍受,也怪,我愈躲避,众心似乎更护我,凤师姐则愈加相逼。。。
最后我就退避她三舍了,家教,读书也已经把我压榨的没什么精力与时间。索性大二上,我考了全班唯一的英语四级优秀,除了我和陈文,其他女生都没过,一个周末林波尔的老爸开车来接她,劈头盖脑问我四级过了没,我直觉回答,过了。
隐约感觉林波尔狠狠地蹬了我一眼,完了,又开罪一个。。。
系里开始评选三好学生,提了我的名,正挺高兴的回到寝室,陈文把我拉到一边,悄悄的问,你是不是在暗恋凤师姐的男朋友啊?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8 12:34 编辑 ] 可以进坑了吗?等待中…… 21
陈文看我脸色大变,有些兴奋有些担心的说,那么是真的了?凤师姐到处对人说你明抢她的男朋友,话说的很难听。
不,不要相信她。我。。。出去走走,我勉强对陈文说。
我陪你去吧,她关心的问。
嗯。。。。。。不用了,谢谢。
不错,我是喜欢阿朗哥,看到他对凤师姐的百般体贴,这份感情由甜化苦。天晓得我嘲笑了自己多少次,宽慰了自己多少次,才能在他们相拥时一脸满不在乎挥手离开,我以为自己藏的很深很小心。却被凤师姐这样肆意揭开。。。
世间最可怕的谣言就是99%的谎言加1%的真言。却偏偏,这1%最隐私的痛处。
天哪,她必定也对阿朗哥说了,他会怎么看我?学生会那些人又会怎么看我?傻瓜?狐狸精?
沿着护校河慢慢的走,柳翩翩,风渐渐,头脑却越来越沉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她有了阿朗哥还不够,她不用一下课就冲出校园,每天颠簸在公共汽车上,一身疲倦的回到寝室,只为赚下个月的一口饭。她漂亮光鲜,众星捧月,还不够幸福么?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对着微风下晃动的河水,我觉得泪水也在眼眶里晃。算了,别想了,别想了,我大声呵斥自己。你和她是平等的。周小莹,你也是来读书的,不是来被欺负的。
不能再忍了。我听到自己坚决的说。越是没人保护,越要保护自己。
想起来今天还收到了小晶的信,心情稳定些了,就打开读,照例是问候,说家里一切安好,小毅书读的越来越好,还帮父亲干些活,信末却提了一句,说詹老师生病了,却嘱咐别告诉阿朗哥,怕影响他学习。唉。。。我长叹一声,这是怎么了。生命是沉重的。当一个人承受。
22
每周一次的学生会干部会议上,大家对我的态度有点怪。凤师姐一脸委屈的在我对面坐下。
好不容易忍到会末,我噌的一下站起来。李明凤,你是不是到处说我周小莹抢你男朋友!
众人皆惊愕,尤其是凤师姐,她惊讶的水汪汪的看着我。估计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默默无声的我会大庭广众下与她对质。
李明凤,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我现在就给你端茶道歉,没证据就闭嘴,别再背后造谣。
学生会主席反映快,急忙打原场,有话好好说,一定是误会。
我手一扬,大步的离开。
23
我与凤师姐对质的场面很快被传开,陈文私下把我猛赞,天知道,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我的呼吸都难控制。不管怎样,人善被人欺,就该这样。凤师姐果然不再招惹我。
那天物理系门口,看到阿朗哥等在外面,我一愣,点了点头就想离开,小莹,他叫住我。专程来找你的。
我走到他面前,心不由疼起来。没刮胡,没梳头,眼里尽血丝。发生什么事了。我难过的问。
他看看我,边走边说。
小莹,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我。。。我和凤师姐吵了一架。。。犹豫了一下,我补了一句,对不起。
没你的事。她过分了,我也和她吵翻了。
你们。。。
她平时怎样我都能忍,但这话太浑。
。。。
小莹,阿朗见我低头不语,我来就是告诉你,你是我的好妹子,她的浑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好么?
我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子,凤师姐的话,我可以不往心里去,但是你果然只把我当妹妹。。。
小莹,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迅速用手揉揉眼睛。阿朗哥,饿不饿,我请你吃小笼去。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10 22:10 编辑 ] 原帖由 小走 于 2006-9-19 12:53 发表
可以拉,可以拉,热烈欢迎第一个跳入大坑的同学$送花$
多谢玫瑰;),什么时候能连载完? 24
与凤姐那阵风波过去,日子又似乎回归平静。或者说,有点小变化,我又多做了一份家教。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下午去勤工助学办公室,办报销手续的时候,拿了钱一转身,一个不小心踩在边上的大个子脚上,对不起,我边道歉边抬头,愣住了。。。
张命然,我脱口而出。
小姑娘,我的脚跟你有仇。他苦笑的摇头。
。。。
你怎么报销这么多路费?不止做一份家教吧。
嗯,我做了4份。呵呵。
不是吧。他的嘴巴张成O型。你们系不是课程挺紧的么?
也还好啦。
你急需要钱?
也不是。呵呵。你的脚没事了么?那我先走了?
唔。噢,好。
下午正在寝室自修,突然电话响了,周小莹?我是楼下的张阿姨,你下来一趟,有个男生找你。
陈文咯咯的笑起来,哈哈,我们的小莹终于也有人问津了。
说什么呢你!我顺手把她挂在椅子上的衣服往她头上一套,在她的哎哟声中下了楼。
周小莹,张命然站在台阶上大力的挥挥手。我挺诧异的走过去。
找你帮忙来了。他嘿嘿的笑着。
行,什么事情?我更奇怪了,我能帮他什么忙?
我一哥们,要补大物,就在校内,一个小时30块,怎样?
好呀,我一听乐坏了。太好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看什么时候能开始。
下周吧,嗯。我想先看看他的教学书,成不?
成,成。
嗯。。。还有,30块多了,大家是校友,我收20块就好了。
呵呵,他笑着看看我,这个你们自己商量好了。
25
我去张命然他们寝室的时候,发现肖景也在。这是宋维,张向我介绍。那个男生站起来,挺夸张的敬了个礼,周~老~师~
别,别,我连忙摆手。脸顿时红了。我的学生一般都只有中学生,还真不习惯比我大的人管我叫老师。
把物理系的学习部长都请来了,行啊。肖景对着宋维说,却看着张命然笑。
气氛。。。它有些怪。
要不我们开始吧,我拿出大学物理第二册,说来奇怪,任何窘迫的时候,书总是第一时间让我镇定自若。
26
陈文逼供我,到底张命然何许人也。
我如此如此一说,她就叫起来,家教是个幌子,他明显在追你。
你别乱说,这怎么能算追呢。
小姐,他是不是每次送你下楼啊。
嗯,这倒是。
那不就成了?他借机亲近你。
这不能算。追一个人么总是要。。。我忙把话截住。
要怎么样,你说呀。
总要。。。。。。总要送点花,写点信什么的。我红着脸支吾出这么半句。
我晕,这都什么年代,你哪本书里看来的吧。。。
总之。。。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那我问你,他有没有跟你凑的近近的?
绝对没有。
有没有借机拉你的手?
没有!
你对着他说话,他会不会脸红。
这个。。。他脸黑的很,看不出来。
咦。。。按说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该采取行动了呀。看着陈文拖着腮帮子迷惑的眼神,我拍拍她的肩,打水洗脸睡觉去了。
27
大二的暑假,我找了一家公司作翻译,没有回家,老爸写信来,说让小晶来上海陪陪我。在火车站看到妹妹的那一刻,我从心底笑了出来。人说女大十八变,一点都不假。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白白净净,亭亭玉立,大眼睛水灵水灵,笑起来挂着俩酒窝,能甜到心里去。姐姐,她欢喜的扑过来圈住我的脖子。
一路上,她拉着我的手,东张西望,开心地不得了。
第二天,我上班,就把她托给一样没回家在一家软件公司打零工的阿朗哥,见到阿朗哥的时候,她还怯怯的腼腆的笑着,等我回家,她已经完全摆脱了白天的拘束,兴高采烈的对我说,姐,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裙子啊。姐,那些裙摆很长,蝴蝶结真漂亮。
姐,阿朗哥带我去了美术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画儿!我们还去了人民广场,上海真漂亮,噢,我们中午还吃了小杨生煎,可好吃了!!!。。。。。。
我笑着听她叨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她安静下来,却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姐,我今天对阿朗哥说了一个小谎。。。
什么谎?
他问我家里一切可好,我没告诉他詹老师还病着。我出来前,詹老师死活不让我说。
詹老师到底什么病阿?
说不清,查出来的好像只有高血压,也没什么别的,但就是常头晕,还昏倒过两次。醒了又没事了。。。
窗外的知了叫着夏天,小晶睡去了,我的心却沉甸甸。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16 17:18 编辑 ] 原来坑那么大。。。 在坑外等吧~~~~ 原帖由 weiss 于 2006-9-19 14:06 发表
在坑外等吧~~~~
奸诈。。。
[ 本帖最后由 蓝色忧郁 于 2006-12-12 00:33 编辑 ] 原创啊,支持 进坑,期待小走更新。 28
周末我得了空,在阿朗哥的提议下,三个人去了周庄。
今日回想,那是我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几个与烦恼无关的轻松日子。
炎日下的淡季,斜阳,石桥,朱瓦,静静流淌的小河。
阿朗哥说,多喝水,小心中暑。我接过他递来的水壶,望着他淌汗的脸,亲切的笑容,把水壶先递给身边的小晶。小晶接过,轻轻道,姐姐,我要把这一切画下来,长长睫毛下闪闪的眼光。
晚上,我搬了凳子坐在正在画画的小晶面前,她手下的线条时而忧郁时而明朗,白日所见一一重现。
多年以后我仍难以忘记,这个夏夜画画的小晶,散散的扎着马尾,偶尔抬起头冲我一笑时那眉宇间惊人的美。
只是这样恬静的气氛被钥匙声打断了。
爸爸,这里,这里,林波儿手指一块空地,她爸爸抱着电风扇走进来。林看到我怔了怔,又扫了她的床一眼。
这是周小晶,我妹妹。我忙介绍,和我一起睡,我又补了句。
她爸爸笑着说,原来是小莹的妹妹,我给波儿买了台冷暖调扇送过来,你们也好用的。噢。。。小姑娘画的不错啊。
小晶脸一红,把画板一收,怕生的低下头。
林波儿催到,爸爸,快点,这里热死了,小莹我们先走了啊。门砰的又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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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晶住了两周,终于要回去了,走时无限留恋,食堂真好,教室真好,操场真好。。。她对什么都依依不舍。
她走了没几天,阿朗哥接到电话,詹老师病情恶化,急唤他回家。
而我的翻译工作刚做到一半,等我迟了一周手忙脚乱的赶完工也回到家时,詹老师竟然已经去了。。。
阿朗这孩子真孝顺,姥姥抹着眼泪说,守了他爸爸整整五天没合眼。可惜詹老师真是大好人啊,竟然享不到儿子的福。。。
爸爸重重的叹了口气,小莹,詹老师对你有恩,你该早些回来的。
我胸口一闷,说不出话来。
昏暗的灯光下,回忆排山倒海而来,我仿佛还是六岁孩童,被他在学校门口抱起。。。
大殓那天,我看着阿朗哥哭倒在人前,看着小晶扯住他的衣袖哭着叫朗朗哥哥,看着众人嗟叹落泪,我突然有些害怕自己,爸爸的责难响在耳边,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是悲伤的,却没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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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过饭我去找阿朗哥,那间熟悉的小屋子,堆满各种杂志,浓浓的麦乳精。仿佛詹老师又站在门口,他笑着说,今晚怎么这么亮堂,原来晶莹都堆家门口了。心突然像被蜂叮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屋子里没有点灯,我敲了敲门,门却被推开了,酒气扑鼻而来,借着月色,我看见阿朗哥坐在地上。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胡子拉楂,呆呆傻傻。
阿朗哥,你晚饭吃了没?
。。。
阿朗哥,我们开个灯,说会儿话,好不好?
。。。
阿朗哥,我爸让你多去我家里坐坐。
。。。
阿朗哥,你别这样啊,詹老师要是知道了也会担心。
。。。
。。。
。。。
我决定不说话了。就在他身边就地坐下。一会儿,他伸过一只大手来,拍拍我的手,小莹,我没事的。。。来,别坐地上了,地上凉。
他自己站起来,把我也拉起来。你知道么,我爸总是另眼看你们姐妹。小晶招人疼,而你。。。他转过头说这个“你”字的时候,第一次离我非常的近,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浓浓的酒气。那一秒停了又停。。。他吻了我。。。在一片晕眩中,我听到他骂自己混账,跑出门去。
我迷迷糊糊的回了家,看到床边有小晶的画册,顺手打开,百无聊赖的翻看,突然我的手停住了,最后一张画明显比前面精细很多,小桥流水,柳拂旗扬,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隔岸相望,天上的月亮星星都被画成心形。那个男子容貌很似阿朗哥,女孩穿着长裙,扎着蝴蝶结,是我么?想起她白天有些怪怪的对我笑,说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我。原来就是这个。死小晶,竟然在背后这样画姐姐。我晕晕的两腮绯红。
那个晚上特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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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让我和小晶小毅帮阿朗哥一起收拾詹老师的遗物。再见面,阿朗哥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避,我有些自责,詹老师刚刚过世,我一边整理他的遗物,一边却在想些什么牛鬼蛇神!!!于是放下失望,埋头做事。
一周后,都料理的差不多了,我和老爸说,想回上海去,公司里还有好多活,揽下来可以赚不少钱。姥姥说,这才回来没几天,爸爸叹口气,让她去吧。小毅说,那让我送送大姐吧。
小晶终于抱出了她所谓的大礼------一条淡绿色的格子裙,抖落开,大家赞不绝口。小晶在夸奖声中红了脸,这是我在上海看了记下的,还有几条漂亮的样式,我还会给姐姐做。我一时感动的拉住她的手,姐姐一定让你去上海学服装。心里一丝莫名疑惑也消散了。
我没告诉阿朗哥,我先回学校。免得尴尬,他总要回去的。我想,我可以等,多久都没事。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23 20:50 编辑 ] 可不能不写啊~~~~~
我难得跳个坑 斑竹不继续写,就好像听人说话说了半截,多郁闷。:( 不进挖坑,更要见坑就跳 32
回到上海,又接了一批翻译,开学前我去银行存工钱,存完我特意到门口的取款机上拉了一下卡,慢慢的,慢慢的,跳出了一个五位数。。。,我有些晕眩,极力镇定住自己,两年来的辛苦奔波凝结在这第一个五位数中,我把磁卡紧贴在胸口,对自己说,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大三开始,我把手里的家教都散给了学习部里几个家庭比较困难的学弟学妹。在公司打过工以后,我发现家教的局限性,要赚大钱,就要认识更多的人,积攒更多的经验,但是物理系不好找兼职,利用假期最后几天,我天天出去扫马路看广告,最后给我找到一家规模不小的房产中介,每周做三天的业务员。
阿朗哥始终没找过我,我虽然挺担心他好不好,但是也忍住了没去找他。毕竟日子过得太紧张,有时候甚至忘了心里有这么一回事,除了晚上累到在床上,心里数数又过了一天。索性,也没有看他来找过凤师姐。就这么着吧,迷迷糊糊又是第二天。
尽管课程与兼职已经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我却始终没辞宋维的大物家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喜欢他们寝室那种轻松的气氛,也许因为不用出校门吧。
33
他们寝室还挺干净,不似一般男生寝室地板粘粘,垃圾到处,我给宋维辅导的时候,张命然常常和肖景在一旁超机,尽管压抑着,还是时不时传来一声大吼和靠之类的。
有一次我给宋维讲到流体力学,调侃这是大物中的“留级力学”,肖景突然轻笑了一下。
我想了想,说,渗流PDE方程的有限元模拟,呵呵,你的论文很强啊。
强什么,不过比物理系的人多看了一点数学罢了,他说,并不能算真正的物理。
真正的物理,你说还在发展中的物理,应该只有量子力学吧。
不错,他转过头来,你也知道?本科没有量子课的吧?
没有,只是看了些关于量子史的书。有些兴趣。
可不是,整个华山论剑。他似乎来了兴致。
我特别佩服薛定谔,能一口气写6篇SCI。没有数学功底,他不可能推导出薛定谔方程,而量子力学推动量子计算机的出世,又可以解决数学中的NP问题,所以说数学物理是相互推动的。也所以,你的论文还是很强啊。我笑着说。
他也笑了。我最近在看量子金融的论文,如果能用量子的波粒二象性来解释货币,薛定谔方程则可以解释期权定价原理。
Black-Scholes方程?
正是,行啊,你看的书也不少么。
呵呵,最近正好在看《战胜华尔街》,很有意思。金融市场的随机性,确实可以用量子的布朗运动来解释,但是薛定谔的猫在金融中对应什么呢?
嗯,一种说法是,未定权益在交割前的价值。
。。。比如欧式期权,交割日即波函数塌陷?我追问。
打住,打住,边上两位同时抗议,强烈要求我继续使用人类的语言辅导宋维,而肖景继续投入神虫大战。
这次谈话就这么突然断了,只是我觉得很兴奋。从肖景随后战斗中的几次大吼,我想他也一样吧。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23 20:51 编辑 ] 34
大三的圣诞节,林波儿把我拉到一边,突然很忸怩的问我需不需要钱。
做什么,我警惕的问。
我找四级枪手。两千块,怎么样?她憋红了脸。
对不起,这样是不对的,被发现了要开除学籍的。我不会做。
你和我身高个子都像,不会被发现的,而且我们班这次。。就我一个去考,也不会被熟人认出来。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已经三次没过了,同班的大约也就剩她一个了。
两千。。。五?她开始抬价。
我真的不想做枪手,你也别找了,还剩一点时间,好好复习吧。
复习什么呀,再两周就考了,我要是这次还过不了,非给老爸劈死。外面的人我信不过,我知道小莹你的英语好,就当帮帮我,好不好?
一向骄傲的她居然低声下气的求我,这让我很有些吃惊也有些难过。。。
她以为我犹豫了,两千八,就这么说定了吧?
对不起,这个钱我真的不能赚,我就当没听过你刚才说什么,我先走了。
。。。
那一张上海**美校的考试报名表怎么样?
什么意思?我站住了。
你不是常说你妹妹喜欢画画,想来上海么?我爸是招生办主任,他上次看过你妹妹的画了,要是我去劝劝,可以破格给她考试资格。你知道,美校一般不招外地生源的。
。。。。。。。。。。。。。。。。。。。。。
要不你好好想想?林波儿看了我的神情,似乎又有些得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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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得好好想想,一面是违着良心冒着被开除的危险,一面是小晶热切的眼神和她捧出的那一条条美丽的裙子。我想,我想,我想。。。不知不觉中我把眼前的一张白纸画的一塌糊涂,眼前浮现小晶在画纸上轻勾线条的情形。我站了起来,去找林波儿。
我想先和你爸爸谈谈,把考试资格确定下来。
她盯着我看,我也死盯着她。
那好吧,她说,但是如果你没考好,我也有办法让我爸收回资格。
这个你放心。
周末林波儿的爸爸果然来了,很居高临下的给我讲解了招生原则和报名资格,在他眼里,他的女儿是我们姐妹俩的大恩人,是个善良热心的好姑娘。末了他给我一张报名表,强调因为特招外地生源,小晶必须考到前十名才能被录取。
他的傲慢并不让我难堪,反而减轻了因欺骗而引起的愧疚。
这个城市,一切都是交易,忍受不过是代价之一。我突然发现自己看的很穿,心里觉得寒。
事情算办妥了,我给小晶挂了个电话。
姐姐,她吃惊的问,有什么急事啊,怎么不在信里说呢?
然后她尖叫起来,那十分钟里,她就和我说了五个字,我好高兴啊。
我告诉她,一定要进前十才有希望被录取。
这个你放心。她很兴奋的一口应诺。不错,说到考试,我们姐妹俩谁都不怕。
小晶,我最亲爱的妹子,为了你,姐姐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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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波儿把我带到发廊,搞个一样的发型,她指挥理发室散开我的马尾巴,我麻木的看着自己的头发哗啦哗啦落下一大截,变成了俏皮的小卷发。
发型一换,对着镜子,我们还真有七分相似。
回来的路上先遇到凤师姐,她无限狐疑的望着这边,我们也就昂首走过。到了寝室又遇上陈文,哇,她叫起来,你们扮双胞胎呢?
呵呵,我勉强笑到,我看见林波儿的发型很漂亮,就让她带着我也去弄了一个。
我们姐妹感情好不行啊,林波儿夸张的抱起我的胳膊作亲热状。
陈文奇怪的看看我。
我冷汗都出来了。只好任林波儿搂着,呵呵呵的傻笑。Tmd,我觉得自己真虚伪。
周六早上,我穿上林大小姐的衣服,戴上帽子就出门了。
越走近考场,我就越慌。大冬天里,一阵阵的出汗,刚心虚的把帽子压压低,突然肩膀被人一拍。周小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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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进考场了,我紧张得浑身是汗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拍。吓的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啊哟,后面的人叫了起来。周小莹,你怎么老爱踩人呢。
张命然。。。
他把头伸到我面前来,啊。。。他指着我帽子边上的卷发,你换发型了!
恩,我转身想走。
你怎么了?他挡在我面前,戴了个帽子我差点认不出,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就换了。我冷冷的说。
不对,今天你该去房产中介上班的,怎么没去。脸色这么差,生病了?
没有,没有。急着想摆脱他,可他好像横了心不让我过去。
怎么流这么多汗。不行,走走,带你看病去。
真的不用,我没病,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他眼尖瞥到了我手里的准考证。你今天考四级?
要死了,我都快哭出来了。看快到考场了,心里一紧张,证刚摸出来就揣手上呢。
你不是四级早过了么?
。。。
你做抢手?!他大叫起来。
我真想扑上去把他的大嘴缝起来。我觉得周围的人开始往这里看。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跟我回去,周小莹,他压低声音说。
我不能回去,非去不可。索性揭穿了,我也坚决起来。
你蠢啊!赚钱赚疯了?!他低低的骂。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非管不可!
你凭什么?
我凭。。。我就凭比你大几岁。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要被退学的!你读了三年的书,辛辛苦苦的打工,为的什么?
一时间我抬起头,双目对视,我知道,我说。但我非得去。
我想我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他的目光突然柔和了些,静静的放开手,你有苦衷?
不错,我以后可以给你解释,但是我今天要考这个试。后果我自己会承担。。。
忽然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远远的看见凤师姐袅袅的往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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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命然,你。。。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他深深地皱着眉头。这是第一个看他皱这么厉害的眉头,可是眼下我顾不上了。
你去把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的支开,别让她看到我。
你们系的?
嗯,死。。。死对头。我紧张得都要哆嗦了。
他站着不动。
断命的,这个时候别玩沉思了。我心里大骂。凤师姐越走越近。
快去,快。。。快啊。我求你了行不行?
张命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行,考完了我去找你。我要听你解释。
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看到他大步的向凤师姐走去,边走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瓶子。
啊!凤师姐远远的尖叫起来,你没长眼啊,拿咖啡泼人啊!脏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美女别动气,罪过,罪过,我给你洗吧。。。
我还不知道张命然能这么油腔滑调,但是眼下不允许我乱想,赶紧去考场。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25 19: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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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考场的时候,远远看到张命然。他不是一直在等我吧。。。我心里一阵异样。
看着这个气色,应该安然过关了,他笑。
还有你这关呢,我疲惫的笑了笑,你很想知道原因么?
嗯,不过,如果你太累了。。。他看着我打了一个哈欠,继续说,拖后几天也无所谓。
没事,我也挺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们在食堂里靠窗坐下,叫了一份小馄饨,我看着外面人来人往,慢慢的给他讲,从第一给小晶换尿布,讲到小晶给我做的每一条裙子。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天怎会如此口若悬河,或许是一个人闷着久了,或者因为他认真的神情,或许虚惊后的一身轻松,或许是透过窗户的阳光太温暖,讲着讲着,我突然警觉起来。。。长这么大我从未和一个人说这么多话,自己父亲都没有。。。
我突然收声,张命然诧异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搪塞,饿了,吃馄饨。。。
傻姑娘,这都凉了,吃了胃疼,他阻止我,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当给你庆祝大难不死。
他的声音这么温柔,让我心一晃,也随即慌了起来。
不要了,我得去上班了。
今天还上班?
嗯,已经请了半天假了。
我送你吧。他很顺口的说。
。。。不用了。
。。。恩,他似乎想起什么没有坚持,那好吧。先叫碗热馄饨吃。
噢。今天。。。谢谢你!
哈哈,周家大小姐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
一定。我很诚恳地回答。
哈哈,别答应的这么快。。。自己当心点,你---太累了。
天佑勤勉之人,那个下午坚持上班,竟然让我听到一个非常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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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到中介公司,原来公司筹资想吞下一层市中心的二手旧公房,我平时做的卖力,他们也确实筹钱,就问我要不要入股。
已经在中介混了几个月,摸出些小门道,房子在长宁徐汇的交界地,临近徐家汇,又闹中取静,房价当时在我看来一直偏低,且房产商一直想拆迁那个小区,商业拆迁理赔还是很可观。但凭我的经济能力,分析再多也与炒房不搭边,所以听到筹资,立刻很感兴趣。
最少三万入股。最迟两周筹齐。同事放下话。
三万对房产来说,或许还不够某些豪宅的一次转换手续费,对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上海,却是天大的难题了。
我手里的存款加上最近几个月的工资和新学期的奖学金,刚凑上一半。还有1万五,哪里觅去?但是眼前房产正在抬头,三万就能炒房,市中心工房,价格偏低,又易出租,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我辗转了一个晚上。
从系学生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我安慰自己,我本来就符合特困生条件,本来就有资格申请贷款,努力去忘记钱的去处。
偌大空旷的操场上,我用力耸耸肩,大声说,尽快还上就是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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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后,我用一张三万元的本票换取了房产合同上自己的名字,那一刹那自豪无比,今年我19岁,单枪匹马拥有了这个繁华都市的三分之一间屋。
这自豪,掩过了申请助学贷款时的窘迫和申请特困基金的内疚,掩过了刚揣着三万现金的颤抖,掩过了孤注一掷的胆战与刺激。
我爬到学校最高的物理楼上,让大风使劲的吹,听说这里很多学生自杀,实在可笑,生活这么精彩,懦夫才会放弃。望着远方的大片大片的土地,我突然想到学校对面的那些小区,房龄都不大,因为地处郊区,现价特别便宜,肯定能翻一翻,等这笔资金回笼了,就着眼郊区。迎着风我竟微笑。
就是。。。就是下个月的生活费都压出去了,离月底还有20多天,低头看着兜里剩下的40多块钱,肚子开始咕咕叫,微笑渐作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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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两个星期的烤山芋,上班回来路过街边的羊肉串的时候,我吞了口水,快步走过。
可是那烤肉香气似乎追着我不放,不管怎么快走,它总是若有若无的往鼻子里钻。直到两串羊肉串伸到我面前,叫出我的名字,周小莹。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张命然冲我笑呢。
饿了?请你吃的。
谢谢,我早被孜然的香气冲昏了头,也没多客气,抓过来就大嚼起来,一口大肉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感觉真好,两星期没吃肉了呢。
慢点吃,慢点吃,好歹嚼几口啊大小姐,别整个吞了。。。唉。。。张命然先还劝几句,后来索性放弃了看着我苦笑。
半分钟后,我消灭了我那串,望着他手里那串咂巴嘴。
惦记上我这串了还。他揭穿我。不过这根不能给你,接下去还有好吃的。你的胃得留点空。
还有啥吃的?我纳闷。
哈哈,他眨眨眼,跟我走就知道了。
他把我带到校门口一个小饭店。小雅室里的圆桌面上摆满了菜,脆香的小烤翅,豆豉小贝壳,轻炒芥兰,蟹粉豆腐,糖醋鲈鱼,九糟毛豆,水晶包,两面黄。。。
我问他为啥请客,还有些啥人要来,他只是不开口。一个尽劝我多吃,吃完了告诉你,他哈哈笑着。
不知道是对美食没有抵抗力,还是对眼前这位大哥似的张命然没有戒心,我终于坐定,大吃大喝起来。
生日快乐。端上蛋糕来的时候他终于揭开谜底。
生日?今天你生日?我问。
晕,小姑娘,今天是你20岁生日好不好。你还真超然。
我的???今天11月10日?。。。噢。。。我看着眼前小蛋糕上飘着烛光的“20”小蜡烛,终于想起来我生日这一说。
感动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想知道,自然有办法。
我脸红了,那也不用点这么多菜呀,太铺张了。
就是要铺张一下,看不惯你总紧巴巴的过日子。他说。就近选了这个小饭店,委屈不?
不委屈,这里多好。我。。。从来没过过生日。。。多谢你。
谢什么谢,是我要多谢你终于20岁了。
为什么?
他突然腼腆的笑了一下,没什么。就知道带你去哪里你都说好了,傻姑娘。慢慢吃,吃完有生日礼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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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张命然让老板把剩下的一些菜都打包了,让你带回去好不好,知道你不舍得浪费。他说。
然后他把一个方盒子推到我面前。
我。。。我不能。。。我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他截断我的话,快打开看看。快点~~~
拆开包装的时候,我似乎觉得里面有动静,果然一只很Q的小猫兔怯怯从小笼子里望着我。它好小好小,我捧起在手掌上,它就卷起身子,把头贴在我手心里,乖乖不动,轻轻的呼吸。
真可爱!任何女孩都会从心底叹出来。这次我也没有例外。
张命然一脸兴奋,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颗胡萝卜,递给我,来,你喂它。
小兔子在掌心里咀嚼着胡萝卜。张命然说,叫它晶晶,好不好?你要是想念你妹妹了,就让它陪陪你。
那个晚上我的心完全被手里的毛茸茸的小家伙吸引去了,张命然几次好像想说什么,看我总是低着头,就笑着放弃了,陪我一起逗小兔子。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1-12 17:20 编辑 ] 小走的自传吗,值得期待 小走,快写,我是急性子:) 44
大三下,小晶第二次来上海考试,十分顺利。
周末,寝室就剩了我们姐妹俩。
这个就是小晶晶,她饶有兴趣看着笼子里慢条斯理嚼菜根的小猫兔。
恩。呵呵。
那个送你生日礼物的人呢,能让我看看么?小晶绕住我的胳膊。
有什么好看的?
我要看看,谁这么有眼光,拜倒在我姐姐的石榴裙下。
小丫头,什么时候开始油嘴滑舌的。我颇为尴尬。想生日以后,我尽量避开张命然,宋维已经大肆,考研结束,也不需要再补习。
其实我心里很感激他,还真挺挂念他寝室里那种松松的气氛,但我的心还在别处吧,见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又何必让他说些什么呢。。。不知道。。。他最近工作找的怎样了?
姐姐,朗朗哥哥明天带我去看美术展成么?她突然问。
我从思索中醒过来,吓了一跳,阿朗哥不是开始上班了么?
明天是周末呢,姐姐。
阿朗哥的女朋友怎么说。我一面给小晶整理床铺,一面漫不经心的问。
啊?朗朗哥哥说,他早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呀?
噢。是么。我继续整理床铺。
姐姐,那个你已经叠过了。你怎么了?
噢,是么。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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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末了,广场上,大四的学生在毕业典礼。3000个应届毕业生穿着学士服,黑压压的一篇。我和小晶悄悄站在广场最边缘的家长群中,听校长抑扬顿挫的致词。
仪式完毕,广场响起《朋友》,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无数学士帽高高的起落在空中,大四的学兄学姐挥着泪,紧紧拥抱,这样的场面深深触动我,想起进学校那会儿的大巴士也是停在这个广场,下了车懵懂惊惶,今天我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而阿朗哥都毕业了。
毕业了,都没有来找过我,只是偶尔送小晶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对我点一个头。连他在哪里工作也是小晶告诉我的。时光越长,那个晚上的那个吻就越似一个梦,渺茫的连我都怀疑它发生过。但是那时曾如此靠近。。。
姐姐,小晶兴奋的叫起来,那个是阿朗哥吧,我循声望去,高高瘦瘦,不是他又是谁。看着他满头大汗的往我们这里走,或许因为刚才的回忆,或许因为被眼前场景音乐震撼,当他离我们十几米外的时候,我竟毫无准备的颤抖起来。姐姐走开一下。我脱开小晶的手,慌慌张张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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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不择路的跑开,毫无目的的晃。
喂,喂,周小莹。肖景校道上截住我,也没顾寒暄,张命然满大街找你呢。
噢,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你自己问他。。。你怎么了?不是哭了吧?
没,哪有。
那行,估计他这会儿在你楼下候着呢。
恩。好,谢谢。
肖景走开几步远,又回来,递给我一包餐巾纸。看了看我,快速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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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命然看到我特高兴的跑过来。
小莹,我毕业了。
恭喜你,我努力给他一个笑脸。
你不高兴。他判断。
我努力摇摇头,想把穿着学士服的阿朗哥晃出脑袋外。
别摇了别摇了。没不高兴就好,不至于把脑袋晃成这样吧,眼珠都要晃出去了。
切,说什么呢?!
今晚陪我一起庆祝好不好?
我略一沉吟,正好心里很不痛快,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于是点头答应了。
那我回去换套衣服就来接你。张开心的笑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也套着黑色的学士袍呢,大热天的等了我半天,汗一滴滴的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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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张命然穿了一件干干净净的短袖白衬衫,和他的大黑脸和俩黑胳膊形成鲜明对比,分明是一只大熊猫。我暗自好笑。
双方坐定,他点菜,问我喝酒不?
自然要喝,庆祝你毕业嘛。
他特高兴的点了两瓶啤酒。
来,恭喜恭喜,小妹先干为尽。
看着我面不改色的一瓶下去,还叫口渴,他极为惊讶的又替我叫了一瓶。
我不知道你这么能喝。他说。
我也不知道。我笑笑。人不是说酒能消愁么,什么鬼话,为什么我要在阿朗哥向我走来的时候逃走,为什么他整整十个月都不来找我,为什么和凤师姐分手的消息都是小晶告诉我的。。。为什么这些越来越清晰。。。
张命然没有再点酒,我就自己叫,两瓶三瓶四瓶。。。够了够了,他阻止走过来服务员。
小莹,你怎么了?
不要你管,你个大熊猫。
他哭笑不得。
我站起来,想自己去叫酒,却头重脚轻差点摔倒。张命然站起来扶住我。你醉了,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街灯昏黄交织,夏风徐徐,学校门前所有的饭店今天都爆满,有些刚吃完散伙饭的大四学生,醉醺醺的抱着拍照。
我和张命然坐在阶梯上,我笑起来,指着说,他们真好笑。
张命然,你喜欢我不?
。。。
你不喜欢我。。。所以也不来找我,对吧。
我从去年夏天就一直在等你,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的,我傻不傻,你说我傻不傻。。。
我推他。胃一阵翻腾,唏哩哗啦吐了他半身。
他拍拍我的背,吐出来就好了。我去给你叫一杯浓茶。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1-12 17:19 编辑 ] 我这个明粉+崇祯粉都不聊那个了,等着看你的这个坑 俱往矣,数无底大坑还看小走。。。 :D:D大美女啊$高$$高$$高$ 小走,你的速度也太慢了吧。我等得着急啊。 49
我知道张命然送我回寝室,知道小晶坐在楼下的阶梯上等我,知道她扶我上楼,醒来的时候,顶着头痛我努力的想,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总之,是没脸见张命然了。正好父亲来电催小晶回家,而我趁着考试多请了一周假,就送她回乡,躲开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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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又见到小毅,一年的功夫又长高了不少,小毅见到我总是战战兢兢的道一声大姐,却和小晶互相调侃一片火热,不知道是不是他小的时候,我对他太冷淡的关系。
姥姥越显老了,走路都有些哆嗦了,见到我倒挺高兴,我搬了个小凳子,听她叨了一个下午的家常。她说想给爸爸找个伴,他一个人都15年了。
有这么久么?我诧异。
姥姥说,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你们的妈妈,再有就是怕娶了亲,对不起你们三个。
一听这话儿,我心里就酸。勉强笑笑,对姥姥说,这事儿我支持,小毅都快16,也成年了,不能让爸爸一个人。这村里您认识的人最多,还得烦您当一次月老。
姥姥兴致来了,于是向我大肆介绍张家的老闺女李家的小寡妇。我唯唯点头,却隐隐的不怎么自在。
吃过饭,家里灯昏昏的,我也怪闷的,就出去散步,路过詹老师的家门口,看着门户紧闭,心更加酸楚,无意走到家后的那口井,想起小时候阿朗哥放了学,总是在这里帮我一起打水给小晶洗脸,给我们讲些闻所未闻的故事。
于是独自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把手伸进去,井水冰凉透心,我打了一个寒战,突然很想回上海。
临走父亲说,我很放心你,小莹。但是小晶。。。她的灵气是很高,但年纪小,又容易相信人,九月她到了上海,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她。
我点点头。却泛着一丝苦楚,我自然会在乎小晶,却为什么独独对我放心。难道我就不值得人关心么?
坐在离家的火车上,第一次觉得轻松,我以为家是一个不会变的地方,谁知道也不能离开太久。
姥姥老了,父亲要再婚了,小毅怕我,詹老师去了,阿朗哥。。。唉。。。反而那个没有亲人的上海,好像有些什么在牵引着我。
是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或许是那张房产合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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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海,夏日炎炎,房产中介生意却极其兴隆,看房的人络绎不绝,我的3天班变成了全日制再加双休日加班,每个月除了2500块基本工资,客户签了合同还能提成,下家推销,上家打压,其中大有学问,我拜了一个办公室里的姓刘的老法师做师傅,一开始还真学的不亦乐乎。但渐渐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比如作为中介,上家来挂牌,我们总是派人上上下下的搜罗房子缺点,水管,墙面,装修,房型,邻居,周边环境等等,然后来了下家,心里揣着一堆的缺陷,却要在口上轻淡的夸赞,遇到特不好的房型,经理还雇了几个托儿,让下家产生恐慌心里。
有几次我看不过去了,会悄悄的提示客户几句,刘老师虽未跟着去,但好像什么都明白,他总对我单独说,不管买房的,卖房的,都是成年人,都会自己思考。是这样么?就算是吧。站在中介的立场上,或许这是沉默的最好理由。
经过近一年的磨练,我已经基本能应付各种各样的客户了,其间也碰到一次毛手毛脚的家伙,我和经理提了提,他答应我,如果客户是青年男子,也就不让我带去看房了。
但凡是总有例外。有个家伙,第一次看房的时候就眼睛老往我身上瞟,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索性边上还有他朋友在,也没怎样。隔了两天又打电话来要看房,点了名让上次带路的那个女孩子去,比较熟悉房情。经理冲我摊摊手,办公室根本没人手能抽出来陪我一同,客户又得罪不起,经理特难为情的和我商量,要不你看看能不能找个男同学陪着?
我拿起手机,发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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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我拿起公司配给我的手机,发了愁。自从那次当面逃走后,阿朗哥我是决计不会再找他了,张命然也没脸见。我打给了陈文,想请她bf帮个忙,可此女没开机,学生会主席都毕业了,我突然发现自己能拨的电话极少,或者根本就没有。一时悲凉。
来回的翻电话簿,我竟然有肖景的手机,还是两年前找他做讲座的时候要来的,也没什么别的选择,我按下了拨号键。
响了两声,那边接起来了。
喂~~~~~似乎刚刚睡醒的声音。
我急忙报上自己的名字,并把事情简单的一说。那边一开始挺吃惊的,沉默了一会儿,问我在哪里见面。我把路名,时间一报。
他说,好,一定到,下午见。
于是千恩万谢的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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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口看到一个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被肖景给卖了。蠢钝啊蠢钝,人家是老乡啊。那个男客户果然孤身前来,但是看到张命然在边上黑着一张脸,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就灰溜溜的走了。
张命然说,下班了么?我送你回学校吧。
刚才有他在身边,心里那种踏实与温暖还充斥着我的大脑,我点点。
小莹,你记不记的,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想起那个代考四级的早晨,恩,记得。
那答应我一件事情吧。
你说。
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打电话给我,半夜三点都没关系,我手机24小时开着。
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目光清澈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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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命然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但是傻子都能知道他对我好。
他在一家电气公司当工程师,工作挺忙,只要他不加班的日子,他都会来公司门口等我,双休日陪我带着客户看房子。有时候对方根本是女的,或者是一家人。他也陪着,总是说不放心我一个小姑娘,我心想,这都快21了,还小姑娘呢。
可我渐渐习惯了他在门口等我,有时候带着几串羊肉串,有时候是冰冰甜甜的雪泥,他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拉我下馆子,比如他被老板夸了几句,或者庆祝今天早下班,或者因为他穿了一件新衬衫,他说这话的时候,意气风发,仿佛这些都是大喜事,不容我拒绝。
几次他送我回寝室,掉头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看看他的背影,想想自己对他的感情,我喜欢他么?与他在一起,放松而自在,没有对着阿朗哥的紧张与心跳,那是一份怎样的感情呢?没人能回答,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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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小晶也来到了上海。那一周里,我忙着帮她打点一切,一面应付开学,剩下所有的时间继续打工,每天穿梭往来于上海南北两个角落,最后我觉得自己要歇菜了。
那天上午的课完,我去给小晶送了些日用品,下午回公司又跑了几个客户,挨到下班,张命然打电话来,说他要加班,让我在办公室多等他1个小时,我觉得喉咙像火烧,头重像装了铅,说不出的难受,实在不想等,就让他别来了,自己拖着步子回学校。
从阴冷的空调室,走到闷湿潮热的大路上,街灯特别扎眼,穿流的车轰鸣在耳边,我有些辨不清方向。走了没几步,支持不住找了张长椅坐下了。飞扬的尘土,卷来汽车尾气的焦味,天地都昏沉起来,长椅传来刺骨的凉意,我却一动也不想动了,倦意袭来,睡一会儿吧。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1-18 21:10 编辑 ]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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