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猪 发表于 2007-1-14 11:06

教子胡同


 北京牛街有一条胡同叫“教子胡同”。原先它的名字是“轿子胡同”,后来改的名字“教子胡同”。提起这条胡同来还有一段凄凄惨惨催人泪下的故事……

清末,胡同里住着母子二人。母亲姓王,王氏。过去的女人受封建压迫,没有名字,姓什么叫什么氏。孩子叫小宝,男孩,挺聪明,才六岁。小宝的父亲身体不好,年前得了一场重病,去世了。家里就抛下王氏和小宝,娘俩儿叫天天不应,喊地地无言。亲朋好友全不见面了,原来小宝的爸爸活着的时候,还有个走动,这一死可就全不登门了,怕连累。这可真是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也别说,小宝有个表叔倒是来过两趟,进门问寒问暖,小宝他娘这个感动啊,等这表叔走了才知道,敢情把家里的痰桶给偷走了。王氏大哭一场,哭丈夫,哭自己,也哭孩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老天爷就不给苦命人一条道走吗?”大人也哭,孩子也闹,屋中漆黑一片,窗外斜月寒风,真惨哪!哭着哭着,王氏一口气没上来,昏过去了。



他们家这房子是里外间,娘俩在里屋炕上躺下,外间屋比里间小点,搁点零碎东西。王氏刚昏过去,“吱吱——”门开了,蹲着进来一个人。闹贼了!谁呀?不是外人,小宝他表叔!这小子,天字第一号的坏蛋。坏主意一想就有,歪歪道满肚子都是,事挤到肯儿上,亲爹他都敢折腾着卖了!平常什么正事都不干,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这半年多,又抽上大烟了,没钱就卖东西,卖完东西卖孩子。媳妇找他要孩子,他编个瞎话把媳妇骗到山东卖了二百两银子。丈母娘来找闺女,他又把丈母娘卖到河南挣了一百两银子。简直不是人哪!今天这小子刚把房卖了,抽了半天烟,又喝了点酒,兜里揣着剩下的五十两银子,晕晕乎乎,挺舒服的。心说:“舒服是舒服,可今天晚上我上哪睡觉去呀?”房子也卖了,媳妇孩子全卖了,哪都不能去,朋友那没法去,欠人家钱,丈母娘那不能去,老丈人还憋着要人呢。想来想去,“哎,对!上小宝家去睡去,小宝他爹刚死,肯定被窝枕头全套的,地方也有,仗着也不是外人,对,那睡去!”您说这不是畜生吗!推开门,蹲着进来了,正赶上这会儿,王氏又醒了,接茬儿哭,哭自己的丈夫:“死鬼呀!你对不起我呀!你死了图清静,撇下我怎么活呀!死鬼,你把我带走吧!死鬼,你来呀!”这一哭,蹲着的那位吓坏了,他喝得迷糊了,王氏说的话,他有的听明白了,有的没听见,就听见王氏说:“死鬼呀,你来呀!”这位一听,“嗯?死鬼?回来啦?不行,他回来我得走!”往起一站,呼,这点酒上头了,往屋里一瞧,眼睛也花了,瞧什么都像鬼,“妈哟!”吓坏了,连踢带打,一伸手从怀里把银子包扔出去了,王氏坐在炕上正纳闷呢,什么动静,呼!银子包扔过来了,五十两银子,也跟一块砖头分量差不多,正砸王氏脑袋上,当!“哎!”又昏过去了。

小宝他表叔推开门就跑了。街坊一听,这屋里怎么那么乱呢?孙大妈、李大婶全过来了,“快醒醒,宝他娘。”“宝他娘,怎么了?”好容易醒了,王氏这委屈呀,又死人又闹贼,大伙一看赶紧劝吧。“别哭了,看丢东西了吗?”“咳!家里什么都没有,丢什么呀?”“别难过了。”“哎,也不知什么东西砸的我,真疼。”拿起小包打开一看,哟!银子!孙大妈、李大婶高兴了。“宝他娘,别哭了,银子,甭说,准是财神爷给的!”“不,准是观音菩萨给的。”甭管谁给的,王氏挺高兴,有了银子,娘俩能活了。王氏说:“我知道谁给的,刚才我正哭死鬼,准是他送来的。”孙大妈说:“那好,赶明儿,一没钱了,就坐屋里哭死鬼。”李大婶说:“行了,甭犯财迷丁,把房子哭塌了,也没人给你送钱。天不早了,宝他娘也该歇着了。甭难过,还得为孩子着想哪!”“哎,大妈,我谢谢你们了!”“行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王氏捧着银子眼泪哗哗地流,这真是闭门家中坐,从空降下银子来。

从这起,娘俩儿的生活稍微好转一些,平时王氏在家给人家干点零活呀,挣点钱。王氏自己下了决心,日子再苦,也不能苦了小宝,一定要让这没爹的孩子过上好日子。从此,王氏对小宝可以说倾注了全部心血,怀里抱着怕摔了,脑袋上顶着怕吓了,嘴里含着怕化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要月亮不敢给太阳。小宝要想吃点什么,哪怕外头下刀子,王氏顶着铁锅也出去买去。

一晃,小宝长到了十二岁,又淘气,又不听话,说翻儿就翻儿,弄不弄就摔东西胡闹。王氏也不急也不恼,和颜悦色地哄着。王氏觉得,自己的孩子自己爱,树大自然直,长大了就好调理了。小宝不小了,该上学了,烦人托窍介绍了一位先生。头上学的前一天晚上,小宝娘一夜没睡,把小宝的衣服整理好了,又一针一线地做了一个书包,熬得两眼通红。金鸡三唱,天光大亮,东西都预备好了,送小宝上学,一路上百般叮咛。按现在计算时辰方法说吧,早上八点,送小宝上学去了,九点半就回来了,王氏纳闷呀:“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小宝说:“啊,放学了!”“嗯?放学了,这么早?”“先生看病去了!”“哦,先生病了,那明天再去吧。”王氏真以为先生病了,到下午才知道,先生本来没病,敢情让小宝拿砚台把脑袋给开了!哗哗地流血!这一下,全知道了,王氏也生气:“宝,你怎么打先生?”“他不让我拉屎!”“啊?他不让你出去拉屎?”“他不让我在桌子上拉屎!”“那是不能答应!你就为这个打先生?”“啊!”“咳!哪能这样呀。那先生没打你吧?”“没有,我把他戒尺撅折了,眼镜也摔了,大褂也扯了,最后,才拿砚台把他开了!”王氏听完,倒乐了:“这小子,真淘气。行了,以后不许这样!没吓着你吧?去,吃饭去。”这就完了!按说这就是王氏的不对了,孩子有错,必须得说,可不能偏袒,她倒觉得孩子小,大了就行了。

这个学堂是去不了,又托人找别家吧。别的先生一听:“不不,不要,受不了,我们这脑袋没有砚台结实!”敢情这点实底全知道了。王氏一看:“咳!不去不去吧。”

这一下,小宝是如鱼得水,玩儿呗。天天出去疯跑去。街坊李大婶看不下去了,过来劝劝:“宝他娘,这可不行,孩子可得管了,这样非惹大祸不可!”“咳!李大婶,您甭操心了,我自个儿的儿子我知道,闯不了祸,小孩儿,玩儿呗!”晚上,王氏就跟小宝说了:“宝儿哇,你可得听话,李大婶今天给你告状了,说你不听话!”小宝一听,“嗯?给我告状?好嘞!等着吧!”

这小子是坏。他找了一个小号的瓷坛子,上厕所舀了些脏东西,又上外边捉了几只蜻蜓,放在坛子里,盖上盖儿,等李大婶家没人,从窗户把小坛扔进去了。啪!坛子一碎,蜻蜓出来了,翅膀上沾着脏东西,飞得满屋子都是!李大婶回来一开门:“哟!谁这么缺德呀!”还有谁呀?一猜就是小宝,找他妈去!

王氏一听乐了:“这孩子,真淘气。您甭跟他一般见识,不还小吗?大了就行了!”李大婶一听呀,还小哇!十三四就敢这样,大了怎么办呢?他妈又护犊子,没法说,得了,暗气暗憋。

街坊孙大妈看不下去了,找来了:“宝他娘,咱们老街旧邻的,我也是为你好,孩子可不能宠,宠大了是祸。”“咳!我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还小呢。”她老这几句。孙大妈一看,真劝不了啦。

小宝一听,“怎么着?孙大妈也背后说我?行,等着吧!”

早晨起来,胡同里来个卖切糕的。大伙都出来买。孙大妈也在那买。小宝一看,机会来了,“卖切糕的,切个薄片。”别人都爱吃边上的,他要薄片,这得从中间切。卖切糕的从中间切了一个大薄片,“给。”热乎乎,挺粘。托在手里,“哎,你这切糕里有虫子!”卖切糕的说:“不能,米、枣都是好的!没虫子!”小宝一回头,“孙大妈,您看这是不是虫子?”“哪呢?”孙大妈一低头的工夫,小宝一抬手,这块切糕,又热又粘,“啪”整贴孙大妈脸上!“唔……”都说不出话来了。小宝撒腿就跑,把孙大妈气的,顶着一脸江米粒就找他妈去了。“宝他娘,你看看小宝,太不像话啦!可得管管他!”王氏说:“您别生气,孩子小,可能他个子矮,想让您吃切糕够不着,往上一递,您一低头,贴上了。”嘿!孙大妈一听:“你真能护着孩子!得,冲你们家孩子,明天我搬家!”

小宝这回是洋洋得意,他妈也不说他,街坊们也不告状了。谁敢哪?打这起,小宝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成天在外鬼混,勾引的外边流氓一块为非作歹。时间长了,王氏也劝他,一说,小宝就闹,摔桌子砸碗,一闹就两三天不回去。王氏怕儿子不回家,所以也就不敢说他。

接长不短的,小宝总往家拿东西,布料啊、表啊、戒指啊、新鞋、水烟袋、整扇的肉、鱼、老母鸡。有一回还推来一车萝卜,王氏一问哪来的,小宝说挣来的。王氏还挺美:“我儿子能挣钱了。”其实,小宝跟外边流氓抢劫去了。他妈是一字不知,蒙在鼓里。

这一天,半夜,小宝跟几个流氓喝完酒,走到广安门这。一瞧,过来个人,背着个口袋,一看就是个外地人。小宝几个人一对眼儿,买卖来了。一拍这人肩膀。“啊?干什么?”“干什么?你是哪儿的?”“我是山东人,上北京投亲来了,也没找着人。”“身上带的什么?不说卸了你!”“这兜里有点银子,怀里有块表,鞋坑里还有张银票。”得,全招了。哪还能放他走,几个人一拥而上,抢东西。“哎,怎么抢人呢!”打起来了,有抢口袋的,有抢表的,有扒鞋的。有一个流氓说:“小宝,别让他喊!”“哎!”小宝一伸手,从腰里拿出一把刀,照着这人“噗”就是一刀。几个流氓一看,出人命了。什么叫义气?跑吧!哗!全散了。正这时候,巡夜的官兵从这路过,一看地上死人,都是血。小宝那攥把刀,正愣神呢!那还等什么呀?抓!人家全跑了,就抓住小宝一个人。

王氏在家中一算日子,连着半个月,小宝没回家。“干吗去了?哎,回来得说说他,不小了,该干点什么了。”正想着呢,咣当,门分左右,进来一个差人。“你是王氏吗?”王氏一看,衙门口的人。“啊,是,您?”“你有个儿子叫小宝吗?”“有啊!”“告诉你,你儿子抢劫杀人,已问成死罪,明天在菜市口开刀问斩,你去收尸去!”“啊?!”差人说完了,调头走了。王氏就觉得天也旋地也转,眼前一片混乱,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等醒过来,天已经黑了。王氏坐在屋子里放声痛哭,声音凄惨,铁石之人也要伤心。街坊邻居个个叹息,也无言相劝。

转过天来,王氏心说,无论如何,也得去法场看看自己心爱的儿子。跌跌撞撞赶奔菜市口。

菜市口刑场人山人海,都来看出红差的。败草衰零,木叶尽脱,西风正紧,北雁南飞,已是深秋。小宝面向东跪等待受刑,因为东边是虎坊桥,意思是说把死囚送入虎口。王氏分开人群,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爱的儿子,为他倾注全部心血的儿子。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今天就要身首两分。王氏喊了一声:“宝儿,娘的儿!”这一声真是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小宝睁眼一看,“娘!”眼泪下来了。王氏扑到近前:“儿啊,儿,你怎么了,这是真的吗?娘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娘还指着你顶丧驾灵哪!儿啊,你怎么啦?”半个月的时间,小宝好像换了个人,头发蓬松,伤痕累累,看看自己娘,娘老了,脸上皱纹堆垒,眼睛红肿,一夜的工夫,头发白了。小宝的眼泪止不住了,事到临头才知道后悔晚了,舍不了娘,舍不了家,舍不了自己,看什么都那么亲切。可是宣武门城门洞上刻的仨字“后悔迟”,却告诉你,晚了!小宝嘴唇颤抖,说:“娘啊,儿的亲娘!恕儿不孝,您白疼我一场了。我对不起您。儿有几句话,娘,您把耳朵递过来。”“哎,儿啊,你说吧。”老娘把耳朵递过来,小宝一张嘴,吭哧!就把王氏耳朵咬下来了。“啊?宝儿,你怎么了?”“娘,我恨你!”“啊!”“娘,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淘气吗?我头一天上学把先生打了,回来时我挺害怕,心想,转天再上学我一定好好的。可您没说我没打我,我觉得挺好的。以后,无论我惹什么祸,您都护着我,我不回家,您也不说我,街坊劝您,您不听,您这耳朵没用啊!它当初要听人劝,您教训我,我能到今天这一步吗?娘啊娘,你害了我呀,是您把我推到这刑场上来的,是您让人杀我的头啊。娘啊,你爱我,可你怎么能害我呀!娘,我恨你!”

哎呀,字字句句如同万把钢刀直刺王氏的肺腑。“天哪,你这不睁眼的天!我疼儿子爱儿子,可我怎么能把他推到这来了?看起来,惯子如杀子,一点都不错,我舍不了我的儿子,可我后悔也晚了。儿啊,娘对不起你呀!”母子二人哭得撕心裂肺。王氏一回头,看见地上有块青石,心说:“儿子没了,我还活什么劲?干脆碰死吧!”一挺身直奔青石,“啪!”脑浆崩流,死尸倒地。

小宝大叫一声:“娘!”此时,时辰已到,刽子手举起大刀,一刀落下,身首两分。

消息传来,街坊四邻无不落泪,为了教育后人从此就把轿子胡同改成了“教子胡同”。

故事讲完了。其中有几分传说,也有几分演义,但是其中的道理却是千真万确的。疼爱孩子天经地义,可千万不能溺爱娇宠,爱你的孩子,就不能害他!

这正是:

娇溺儿孙掌上珍,

白衣未必出寒门。

劝君爱子须谨慎,

可可猪 发表于 2007-1-14 11:07

第二部分(未完待续)   

  此外,北京的风味食品也是数不胜数,各有特色。像什么月盛斋的烧羊肉,天福号的酱肘子,门框胡同的酱牛肉,穆家寨的炒疙瘩,馅饼周的馅饼,一条龙的饺子,同仁堂的药丸子……不不,这个不算风味食品,不过要是这些好东西吃太多了,不好消化,您真得买点药丸子调理调理。

可可猪 发表于 2007-1-14 11:07

话说北京-民以食为天


 民以食为天,一点都不错。吃是人的天性。什么都得学,唯独吃不用学。您看,小孩刚生下来,他就知道吃,把奶头往嘴里一放,他就一嘬一嘬的,他决不会吹,呼,呼,活不了,抽风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由此可见,吃在人们的生存当中所占的位置是相当重要的。北京自古就是五方杂处之地,天长日久,世代融合在一起的居民们在吃食上便形成了自己的传统习惯,相应地在北京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各种饭庄。

过去,北京有名的大饭庄有八大居、八大堂、八大楼、长安十二春等。东来顺的爆烤涮、砂锅居的一百零八样,同和居的大豆腐,厚德福的糖醋瓦块鱼,全聚德的烤鸭子,玉华台的水晶虾饼,东兴楼的乌鱼钱,正阳楼的大螃蟹等等,都是让人垂涎不已的美食上品。

厚德福的瓦块鱼做得别有特色。一块块炸黄了的鱼,微微弯着作瓦片形,上面浇着一层稠粘透明的糖醋汁,撒一些姜末,可说是色香味俱佳。

正阳楼的螃蟹可说是一绝。个儿头比别的家都大,买到店中养在大缸里,浇上蛋白催肥,一两天之后才应客呢。每个客人,一尖一团也就差不多了,然后补上一碟烤羊肉夹烧饼吃,酒足饭饱之后,再来一碗氽大甲。这汆大甲就是高汤煮开了,放一些剥开的蟹爪肉,盛起来,撒上青菜、胡椒和切碎的回锅油条,味美绝伦。炸虾球,北京锡拉胡同玉华台的杰作,和一般的炸虾球不同,一定要用白虾,为的是做出来颜色纯白。七分虾肉三分猪油,剁碎,不要碎成泥,加点黄粉、葱、姜,捏成圆球,按成小圆饼,下锅炸。炸出来白如凝脂,温如软玉,入口松而脆,蘸椒盐吃。

此外,北京的风味食品也是数不胜数,各有特色。像什么月盛斋的烧羊肉,天福号的酱肘子,门框胡同的酱牛肉,穆家寨的炒疙瘩,馅饼周的馅饼,一条龙的饺子,同仁堂的药丸子……不不,这个不算风味食品,不过要是这些好东西吃太多了,不好消化,您真得买点药丸子调理调理。

除了饭菜上各有独到的处理之外,北京饭庄里的伙计也都是训练有素的老手。从剥葱剥蒜的小力巴,熬到独当一面的跑堂,至少得三十岁左右。

跑堂的对待客人,要亲切周到而有分寸。一推门,进来俩吃饭的。伙计赶紧迎过来:“先生,您来了,里边请,看座!”坐下了。伙计先把桌子擦几遍,其实刚擦的,故意擦,让您心里痛快。

倒上茶,让您喝着。“先生,吃点什么?”其实这二位吃过饭了,为的借饭馆谈点生意。“来盘酱肉,一个干炸丸子,吃面,要个汆丸子白菜汤。”“是,您哪。”

等会菜上来了,等您吃得差不多了,他额外地端上一个粉条拌白菜。

二位一看:“嗯?没要这个呀?”

还没等问呢,他先说啦:“二位,这菜我敬的,您尝尝,凉滋滋的有意思。”

二位一尝,不好吃也得说好吃呀,人家敬的,不能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哪。

“嗯,不错。”

吃了两口不吃了,怎么?除了咸就是酸,有什么吃头?

“好,算账。”

“二位,吃好了?”

“嗯。”

“好,您哪。”

先不算账,先把那盘菜端下去,干吗?等会再来了吃饭的,加点粉条又敬一回呀!

“二位,没吃多少,算我候了。”

“别价,算算。”

“好,酱肉四毛八,四两白菜二毛四,二毛四加四毛八是七毛二,丸子是五毛六,五毛六加七毛二是一块二毛八,四个面坯是一毛二,一块二毛八加一毛二是一块九毛五,”您一不留神他多算好几毛,“汆丸子四毛五,一共两块四,小费加一,一共两块六毛四。”

二位也没听明白了:“不贵,给三块,甭找了。”

“已经小费加一了,干吗还外赏呀?”

“算了,您敬了一个菜,这六毛喝酒吧!”

其实那拌粉条才八分钱。

“谢谢您了,外边听着,下来两块四,外赏六毛喝酒!”

这一声,连先生带小徒弟,厨房大师傅一起喊:“谢谢!”

这二位高兴,一边走一边说:“明儿,还上这吃来。”顺气呀!

可是饭馆伙计有时再客气再小心也出事。因为呀,在旧社会,上饭馆吃饭,还有那些地痞恶霸哪!不讲理,白吃白喝还打人!

这种人一进门,歪戴帽子斜瞪眼,大墨镜,胸口这刺着条龙,歪歪扭扭,离远处一看,跟画条带鱼似的。裤子口袋鼓鼓囊囊,跟掖着手枪似的,其实是在卖水果那刚抢了俩香蕉。

伙计赶紧过来,“先生,您吃点什么?”

“随便!”饭馆也不卖随便呀!

“您还是赏个话吧,叫他们好预备。”

“都有什么呀?”

“有炒肉丝炒肉片,炒肉丁炒肉块,熘鱼片,炸丸子,栗子鸡,宫保鸡丁……”

“行了,撑死我!来个干炸丸子,四两酒。”

“好,回头您吃什么?”

“合着你比我还急!一会儿再说。”

哪是吃饭,简直找怄气来了。

一会,炸丸子来了。夹起来一咬,其实咸淡正好,您看他那样,瞪着眼,撇着嘴,那嘴撇得跟小尿盆儿似的。哇!一吐,冲这样就值一手榴弹!

“嗬!你们吃盐不要钱呀!”

“怎么了?”

“咸了!你打算叫我吃盘丸子咳嗽三个月怎么着?你尝尝!”

跑堂的敢尝吗?

“要不,给您回回锅?”

“那不更咸吗?”

“给你放点汤?”

“那不成了丸子汤啦?”

“那……”

“换换!”

一会儿换个丸子。喝完了上饭菜,炒肉丝,酸辣汤,家常饼。

吃得差不多了,汤也快喝完了,一伸手,抄俩苍蝇,往汤里一甩,一和,苍蝇沉底了,那个苍蝇搁炒肉丝里了。

“伙计!”

“先生,什么事?”

“这是什么?”

伙计一看坏了,怕什么来什么。拿筷子一夹,搁手心里。乐了:“先生,葱花炸糊了。”往嘴里一扔,看你说什么。

流氓一乐,心说,有的,吃了!哼!我这汤里还有呢。拿勺一捞:“哎,这个呢?”伙计一看,哟!双的。“我看看。”“甭看,你一咽又改大料了!说!什么?”

“先生,他们没留神,苍蝇。”

“啪!”一个大嘴巴!

“哎,你打人!”

“打你还是好的。”

一乱,掌柜的先生伙计全来了。

“先生,甭生气,这顿饭我们送了。”

“没这么便宜!我不是吃饭不给钱的人。”其实他就是这人。

大伙一劲地央告:“得了,别生气。”

大摇大摆往外走:“我他妈上卫生局告你们去,三天甭开门!”

走了,哪上卫生局了?回家了!

饭店就怕这恶霸。可有的饭店伙计对这路坏人是怕,可对穷人他又势利眼!

没钱的人穿的戴的看得出来,一进门,那伙计斜着眼看:“找谁?找挑水的老李上后门。”

这份看不起人的劲儿。

“我不找人,吃饭。”

“哟!真没找错,找到饭馆吃饭来了。”

这不废话吗?吃饭不上饭馆还上棺材铺呀?

往这一坐,半个钟头没人理。其实也不忙,就不爱理,知道吃不了多少钱,给不了小费。

叫了二十多回,伙计过来了,说话那音儿从鼻子眼儿出来:“吃什么?”

“您这卖什么呀?”

“什么都卖,海参鱼翅,就是不卖窝头!”

“有饺子吗?”

“有。”

“来十五个吧。”

“十五个,吃的了吗?”

“啊?”

“吃多了可撑着!”

半个钟头,饺子端上来了,也没醋,也没蒜,饺子汤也没有。

“劳驾,来点醋蒜,来碗饺子汤。”

“嗯。”

醋蒜拿来了,一碗汤也端来了。“喝吧!多喝点,来个水饱!多蘸醋!出门往东别往西,往西呛风,别醋了心!”

这位也生气,干吗这么瞧不起人。“你别这样说话!给我来二两酒,来个炸丸子!”

“嚯!想开了,不过了!”

“你管得着吗?”

又等了半个钟头,炸丸子就来了,一看这色儿,全黑了,起码放了半斤酱油四两盐,没法吃呀!夹起一个一咬,差点没飞起来,这个咸哪,舌头都木了!

“劳您驾,过来看看。”

等了半天,爱答不理地过来了。“干吗?”

“丸子咸了。”

“咸了?烤白薯不咸!你们家吃过丸子吗?”骂上了。

“不,太咸了。”

“那怎么办哪?”

“您尝尝。”

“一天那么些座,都尝尝,撑死了!”

“要不,您给回回锅。”

“卖个菜回回锅,生意甭做了!”

“您给放点汤。”

“凉水多贵呀!你知道多少钱一挑呀?”

“真咽下去呀!”

“真吃不了?”

“真吃不了。”

“那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你走吧。”

“这菜钱?”

“你照给五毛钱,小费加一……”

不吃还要小费呀!

可可猪 发表于 2007-1-14 11:08

北京洋车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人们的生活水平在逐步提高,这从咱们的交通工具上就可以略见一斑。

现在,咱们出门代步的有汽车、摩托车、自行车以至轮船飞机,可以说非常方便。但是,清末民初的时候,北京市内的交通工具,只有大车和轿车。随着四轮马车与人力车的发展,这种大车与轿车,也逐渐被淘汰了。



北京的人力车从1900年以后才有,因为是由日本传过来的,所以最初叫“东洋车”,后来简称“洋车”。

北京最早出售人力车的地点是西交民巷的起顺车行,一辆新车一百元。车的里外轮胎都是英国邓禄普的老头带。后来北京有了出赁人力车的车厂子,多的几十辆,少的也有四五辆。

车分黑白天两班出租。白天早晨出车,晚上六点收车。晚班车是晚上出车,夜里十二点收车。拉车的交车时,要交车份儿。赁车的必须有铺保或人保,如有损坏丢失欠车份儿,都由保人负责。

拉包月的,本家有车,管吃管住,一个月的工钱,大概是七块钱。如果拉车的自带车,那就得另外加钱。本家有饭局的时候,拉车的一次还可以得到客人给的两毛钱的饭钱。

拉散座的叫拉散儿。大多是到车厂赁车。一般的都在马路边上,或在大胡同口上搁车等座。

有的车还有脚铃、喇叭和电石灯。夏天有帆布篷,冬天有棉布篷。坐车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拉车的,太阳晒着,汗塌儿湿着,西北风刮着,大雪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能歇着,赶上下大雨,淋得水鸡子似的,浑身打哆嗦。

北京人力车的车牌,是蓝地白字,可是东交民巷单有一百多辆白牌儿车,白地黑字,专拉外国人,受北京警察局管理。不是白牌车,不准在东交民巷揽座搁车。

民国十八九年的时候,北京的人力车大约有几万辆。当时的警察局想了个生财之道,做了号坎儿,上边印号码,通过车主卖掉。不穿号坎儿的不准拉车。号坎是用一尺多次蓝布做的,既小且薄,大个子穿不下,只好搭在肩膀上。号坎卖完,穿不穿,警察局可不管了。一件号坎儿,连工带料,不过三毛钱,警察局每件要五毛钱,号坎的钱出在谁身上?车厂主有主意,以此为由涨车份儿,拉车的倒霉!

过去,凡是拉车的全是穷苦人,跑一天,挣一家人的饭。有的人早上六点出去了,到下午六点回来,才挣二毛钱。有的人早上八点出去,下午四点回来,挣六毛钱。有的人早上十点出去,下午一点回来,挣两块钱。有的人,中午十二点出去,十二点十分回来,挣一百钱块,怎么呢?他把洋车卖了!

拉洋车,既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外行拉不了。我有一个亲戚,论着是我的舅爷,在旧社会的时候,拉过一回洋车,闹了一场笑话。

舅爷是农村人,日子太苦了,实在生活不下去了,想进城找点活干。通过一个亲戚又找了朋友,这朋友是车厂主,专门赁车。一听我这位舅爷想拉洋车,看了看我这舅爷,直嘬牙花子。怎么呢?大六月天,舅爷还穿着棉袄棉裤呢!这条棉裤,光棉花二十多斤,白天穿着,晚上脱下来顶门!拿它当顶门杠用,您说这棉裤多硬吧!冲这身打扮,又是外地人,北京路不熟,拉洋车准挣不着钱。给车吧?赔钱;不给吧?又碍着朋友面子。一想:“干脆,这么着吧,都是关系不错,也甭给钱啦,要是愿拉,有一辆车,您弄走吧!”“车在哪呢?”“在房上哪!”啊!房上了!您琢磨,好车能搁房上吗!赶等拿下来一瞧哇,这车太破了。车厢板也散了,左右两个车轮,一个有胶皮,一个没胶皮。前边车把就剩一根,短一根还没横梁,太破了。舅爷一看,“得,破点破点吧,回家俺收拾收拾吧。”把这堆破烂弄回来,开始归置。一个车轮没胶皮,没有没有吧,凑合了。找根扁担当车把,拿麻绳捆上,前边横梁找根拐棍,系上。车厢板散了,得钉上,找了几个钉子。你倒找点小钉子啊,他可好,找这钉子,二寸!这么大个。扶好了,咣咣钉上,好么,钉反了,钉尖冲上,整在座上!也没砸下去,上边铺块麻袋,收拾好了,上街了!

别人拉车都找热闹地方,他可好,又不认识道,还找一个死胡同,往那一蹲。谁找你呀!别说,真有这没眼的,打胡同里出来一个男的,一看:“哟!正好有辆车,哎,洋车,洋车!”舅爷还纳闷呢:“到底是北京,怎么人名字还有叫洋车的?”谁名字叫洋车啊!这人到跟前:“哎,说你了,走啊!”“哦,叫我呢,我也不叫洋车啊?先生,去哪?”“火车站。”“上车吧!”多大胆,哪都不认识,上车了。这主一上车,“嗯,你稳当点,我坐下啦!”“坐吧。”这坐车的块儿也大,二百多斤,“咣”一坐,“噌”又起来了,“我的妈哟!疼死了!”怎么了?哎,车座上刚反着钉了一个大钉子,尖冲上。这主一看:“嚯!这么大钉子!也不砸砸。”这位下车捡块砖头,咣咣一砸,砸下去了。又坐好了,“嗯?你这车陷里边了?”“没有啊!”“怎么一边高一边低呀?”“您不知道,这边车轱辘没胶皮!”“嗬!我说的呢,快走!我等着上火车呢!”“好嘞,走!”舅爷从外边往车里迈,先把腿搬进来,怎么?棉裤太沉!一抄车把,悠悠悠悠!真快!快是快,见高不见远!往起蹦,棉裤太坠得慌,一起一落。坐车的主一看:“哟!这轧面条呢!”好容易上了街了,瞎跑,坐车的说:“你倒快点!”“还嫌慢哪!”“太慢了!”“你下来拉着我,我不嫌慢!”这不抬杠吗?坐车的一看,火车也误点了,干脆,你拉着我跑吧,反正你也不认道,今儿晚上旅店钱省了。这主掏出一条手绢,往脸上一蒙,睡了。这招太损了。舅爷也不认道,可着北京四九城转上了。跑着跑着一看,不远有人过马路,你倒是慢点呀,他可好,慢不下来了,自己嘴里嘀咕:“离着不远了……我看你要找倒霉呀……越来越近……你倒是躲开呀……非撞上不可呀……到跟前了……还有十步……五、四、三、二、一。”“咣”,这下撞的,这人吧唧就趴下了。舅爷还说呢:“怎么样!撞上了吧?”这人起来就急了:“你怎么拉车!”一抬手就要打他,这个躲挨打,也是技术,要是别人,一低头,就过去了。舅爷不懂呀,一看手来了,他手里握着车把呢,一抬手,拿车把一挡,这人手正打在车把上。“哟!真疼!”舅爷乐了:“哈,没打着。”这时候,后边过来一个人,一抬手,啪,给他一嘴巴,舅爷傻了:“你怎么打我呀!我也不认识你。哎,看你眼熟呀!你!哎,你不是坐车的吗?你怎么回事呀?”“我怎么回事!你扬车把,我摔后边去了!”

这热闹呀!

可可猪 发表于 2007-1-14 11:10

药铺与庸医


 有这么句话: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有了病要抓紧治病,养病如养虎,虎大要伤人。

自民间传说,神农尝百草以来,世间便出现了医生这个行业,也出现了药铺这种生意。



北京的药铺以西鹤年堂为最早,始于明朝。但西鹤年堂曾多次更换铺主,而开设时间稍晚的同仁堂却一姓相传信用昭著,至今仍享盛名。

同仁堂药铺的主人姓乐,几代人都是郎中,以行医卖药为业。乐尊育是乐家的第四代,曾在太医院当过差。由于他“秉性朴诚,居躬简约”,因此,乐家由他开始发迹。至于乐家何时开设同仁堂一事,乐家十世人乐印川之孙在药目中说:“于康熙壬午岁在京都正阳门外大栅栏南设立本堂字号。”康熙壬午岁是1702年,因此,同仁堂药铺从设立到今天,约有三百年历史了。

同仁堂盛名长久不衰,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昔日它与清代宫廷和官府建立了特殊的关系。晚清时,西太后下诏,让同仁堂直接为宫廷制药,所以同仁堂得到特殊的优惠待遇。它之所以能享誉长久,还与它的药品质量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六十年代曾经发现了一批保存了几十年甚至百多年的同仁堂中成药,这些药香气浓郁润而不干,就跟近期制作的一样。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同仁堂的药品质量了。

同仁堂制作丸、散、膏、丹、药酒之方,都是经过名医审定和实践后才确定下来的。

同仁堂制药选料很严。从选料上看,什么地方产什么东西,是和疗效有密切关系的。比如,红花得用藏红花,本地的草红花不行,陈皮得用广东的,咱们这的那叫橘子皮,您得上土筐找去。此外像什么青海大黄、陕西当归、四川黄连、山东牛黄、广西肉桂等等,都是专门收购地点。

除了在选料上下工夫外,在制作成药过程中,严格按照古法炮制。乐家的祖训是“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由于同仁堂的用药考究信用昭著,所以在北京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城里的人看病都认大药铺。可是出了城呢?农村里有人病了也好办,有“卫生院”,卫生院治不了转县医院,县医院治不了转市医院,市医院治不了,转省医院,省医院治不了可以请专家会诊,专家会诊也治不了,那……那就转火葬场吧!

现在医院、药店遍及城乡,治病方便。在旧社会,农村人得了病,困难了怎么办?没医院哪!那年月,有一种冒牌大夫,连扎针带卖假药,钻空子。清光绪年间,有这么一个冒牌大夫卖假药,穿得挺文明,长袍短褂,有个药箱子,还自己不背,雇一个徒弟背着,“雇”个徒弟?对了,不是收徒弟,收徒弟跟他学什么呀?学治病,连自己还不会呢。

临时雇个小孩,十二三,大了不要,太大就懂事了。俩人一进村,找个人多的地方,他拿一个串铃,一摇,说上了:“众位呀,敝人初到贵宝地,我是祖传世医,专治头疼腿疼、腰疼、膀子疼、食积、奶积、大肚子痞积,百病全治,扎针奉送,开方子不要钱了。”

过来个老太太:“先生,我有个小孙子,受了风了,能治吗?”

“拿手的。”

一进屋,这小孩四五岁,惊了风了,手脚直抽。

“这是我的小孙子儿,您看能治吗?”

“病治有缘人。不要紧,我这有祖传的八法神针。常言说,扎针拔罐子,去了一半子。得扎针,一针下去,就行了。”

“那敢情好,孩子躺半年多了,您扎吧!”

“行,一针十元钱。”

老太太赶紧拿了十块钱,他接钱来往腰里一揣。

“徒弟,把药箱子拿来。”

打开箱子,拿出一根针,六寸多长。什么针?烧鸦片烟的扦子。

老太太一瞧:“哟!这么大针?”

“别管了,这是八法神针!”

一挽袖子,把孩子裤腰往下一褪,左手一摸肚脐眼,往下按了按,右手把这针朝小肚子就扎下去了。拿手一捻针,捻不动,怎么?这针哪,也搭着劲大点,连炕席都扎透了。

老太太一看:“哎,这八法神针名不虚传,刚才孩子直抽,这会不抽了。”一摸脑袋,嗯,烧也退了,刚才烧的跟火盆儿似的,这会不烧了。往下一摸孩子心口,烧倒不烧,怎么冰凉?哦!死了!

这大夫把针一起:“这孩子跟我没缘。行了,人活百岁也是死,你们省心了。我说过一针下去,孩子就下地。”

“这么个下地呀!”

“这是十块钱,给你。徒弟,咱走!”

“走,哪去!打官司吧!”

老太太抱着死孩子,拽着卖野药的,奔县衙门了。

知县一听,来打官司的,升堂。

老太太抱着死孩子上来:“老爷,做主吧!小孩子病了,来个卖野药,一针把孩子扎死了。”

老爷一看这针,“带卖野药的!”

卖野药的上堂:“老爷,饶命吧!”

“你卖野药几年了?”

“老爷,我不是卖野药的。”

“你是干什么的?”

“教书的。”

“教书的为什么扎针?”

“因为我瞧些个医书,这孩子病了,老太太找我去了。他的病根本就不能治了,老太太直央告我,死马当活马治,其实我不扎针他也得死,老爷恩典吧!”

知县一听,说得挺好,可一看不对,教书的满脸书生气,这小子满脸野气!

“既然教书的,我这有个对子的上联。你对上下联,你就是教书的;对不上,偿命!”

“老爷,您说吧!”

前两天,有个人送给知县三匹黑缎子,老爷就拿这个出题。说:“三匹天青缎。”

他一想:“六昧地黄丸。”

老爷一听,还可以,挺工整。

“好,这个算你对上了。再听这个上联:上堂鼓,下堂鼓,左五右六。”

“我对:紧伤寒,慢伤寒,阴七阳八。”

“行呀,听这个:新官到任上打一把金顶红罗伞。”

“我对:旧病复发下用两副乌鸡白凤丸。”

老爷一听,怎么净药丸子?一定是个卖野药的!一拍惊堂木:“胡说!”

“闹汗。”

“放屁!”

“着凉。”

“滚下堂去!”

“另请高明。”

“干什么的?”

“卖野药的!”

知县这个气:“画供!抵偿。”

“老爷,罚了不打,打了不罚,我又对上下联了,怎么还偿命啊?”

老爷一听:“好吧,死罪已免,活罪难容!押下去,游街示众。”

游街怎么游?穿一个大白坎肩,写上罪状,还得让他背死孩子,手里敲着铜锣:“各位乡亲,如果谁有病,可别让我治呀,我没有真能耐,一针把人家孩子扎死了!这么长的针哪!”

“嘡嘡嘡——”一通喊。

刚走了俩村,他不背这孩子了,让徒弟背,跟这两班头商量:“二位头,我背不动了,这么办,我光喊行吗?这死孩子叫我徒弟背会儿,孔夫子说过,有事弟子服其劳。”

他还找着根据了!

这徒弟十二三岁,背一个四五岁的死孩子,也有分量,往身上背,直打晃。游了两个村,小徒弟脸色苍白,直吐白沫。二位班头一看:“行了,别背了,一会这也玩儿完了。”

“哎,卖野药的!本来还应该再游,冲你这小徒弟怪可怜的,现在把你们放了,可不许再治病了。”

爷俩趴地下直磕头。往前走吧,刚过一个村,卖野药的说:“徒弟,背着箱子。”

他又把串铃拿出来了:“祖传名医,专治头疼腿疼腰疼,食积奶积大肚子痞积,百病全治呀!”

又来了!

徒弟说:“师傅,怎么还治病呀?”

“废话!不治病,吃什么?”

刚吆喝了两三声,也该着,旁边大门一开,出来个女的,四十来岁。

“先生,水臌能治吗?”

“拿手的!”

“进来吧!”

一进屋,炕上躺一个大胖子,四十多岁,肚子大得跟扣了一口锅似的。

这女的问:“先生,能治吗?”

“病治有缘人!这得扎针呀!”

小徒弟一听一哆嗦。

女的说:“先生,能扎好吗?”

“八法神针,一针下去百病全治,可是贵点,一百块钱。”

他想扎一针多挣点,干别的去。

“先生,太贵了。”

“八法神针,保好!”

“只要保好,给您!”

“拿来吧!”

女的拿出一百块钱,他接过来,一揣。药箱子拿过来,一开箱盖,把大扦子拿出来了。一撩大胖子衣服,对着肚脐眼,刚要扎……

小徒弟一看,扑通跪下了。

“师傅,别扎了!你再扎死这个大胖子,我可背不动啊!”

可可猪 发表于 2007-1-14 11:11

京城旗人



道德三皇五帝,

功名夏后商周。

五霸七雄闹春秋,



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

北芒无数荒丘。

前人播种后人收,

说甚龙争虎斗。

在中国历史这座舞台上,改朝换代如同是逢场作戏一般。昨天臣子弑君,今天父亲杀儿,明天哥哥宰兄弟,后天舅舅害外甥,一会儿媳妇当皇上,一会儿姥爷挤兑外孙子。历经了三国两晋唐宋元明,江山在人们手中争来抢去。明末,李自成起义攻入北京,末帝崇祯煤山自尽。后来,铜棍打死吴后部,刘宗敏霸占陈园园,山海关气坏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嘛!吴三桂下沈阳搬清兵,九王爷多尔衮带兵入关,江山易鼎,改国号为大清。自清朝建立以来,在北京城也就多了一种身份特殊的人,这就是——八旗子弟。

八旗最早是努尔哈赤设立的,它是军政兵民合一的组织。所谓八旗就是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

北京的老人们都知道,北城的德胜门和安定门是正黄旗和镶黄旗居住。南城崇文门和宣武门,分别是正蓝旗和镶蓝旗居住。西城西直门和阜成门分别是正红旗和镶红旗居住。东城东直门和朝阳门,分别是正白旗和镶白旗居住。

清朝统治者历来对八旗非常重视,认为八旗是立国之本。因此,Regierung不惜用大量的财力物力,在经济上给予八旗官兵优厚的待遇。八旗官兵的开支,居然占去清Regierung总支出的一半以上。

八旗官兵除了定期领取定额粮饷之外,清廷还要分给他们份地。所谓“份地”都是清军入关后,在北京郊外通过几次强行圈占而来的土地,按规定每个旗丁授田三十亩,说起来,这都是百姓们的血泪田。

清Regierung企图在经济上给八旗旗丁享受优厚的待遇,以便使他们长期保持勇武精神,为大清效力。但事与愿违,享受优惠待遇的旗人,由于长期养尊处优,不少人养成了游手好闲的不良习气,而把“遵守祖训,保持旧俗”早就忘到“云南二条胡同”去了!

旗人由于钱粮丰厚,可以说是铁秆庄稼。所以旗人在“吃喝穿戴、规矩排场”上是非常讲究的。

在晚清的时候,虽然大清国势每况愈下,然而皇上吃饭也还是水陆珍馐八十一样。那些亲王郡王府第,每餐也不下几十个菜。每次饭后喝的茶不是毛尖就是雀舌,而且用盖碗泡后,只喝一次,然后就把茶叶倒了,决不再续水。府里佣人把倒的茶叶晒干,每月光卖这个茶叶,就能挣二三十两银子。

进少支多,入不敷出,几乎成了清朝末年旗人的真实写照。这些旗人无生计可做,真是成了些无事可做的人。等待他们的只有破落一途。破落的旗人下场凄惨,颜面难顾,实在是难以入目。不过,在清朝兴旺时候,旗人的规矩礼节,排场派头可是非常讲究的。今天,咱们就讲一个旗人的故事……

嘉庆年间,北京东城根小哑巴胡同住着一个姓曾的京官。弟兄九个,他最小,人称九老爷。曾九老爷既是京官又是旗人,那个派头儿就甭提了。特别是他对跟班儿的,处处要规矩,半句话答不好,非打则骂。北京干听差这一行的,都知道九老爷不好伺候,无论给多少钱也不给他干。这一下,可把曾九憋坏了,过去他出门或是会客,或是玩儿,后面总跟着两三个跟班儿的,如今九老爷成光杆了!

这一天四月十三,他忽然想起来了四月二十是他的盟兄弟——住在西城根儿坛子胡同的闷三老爷家里办喜事。他必须得贺喜去。可是没有跟班的,叫赶车的拿着拜匣充跟班的?那叫人家看见还不笑坏啦。情急生智,对!曾九想起一个人来。谁呀?在乡间给曾九家看坟的赵二有个儿子。九爷叫他,敢不来吗?

赵二的儿子,小名儿叫三儿,十七八岁。为人忠厚老实,不爱多说话。曾九看他那老实样子,就管他叫“傻三儿”。其实傻三儿是哑巴吃饺子——肚里有数。傻三儿他爹给曾九看了一辈子坟,种了一辈子地,活活累死了。曾九欺负三儿傻,说:“三儿,你爹死了,这些活归你干,地也归你种,秋后甭交钱,交粮食吧。”“那,交多少粮食呢?”“你呀,把地上边的都给我送来,地坡下边的你自己留着。”三儿点头说:“好吧。”等到秋后收了粮,三儿把地上边的用车拉着给曾九送来了。曾九一看,差点气死,原来,三儿没种别的庄稼,全种的山芋,他把山芋蔓子都给曾九送来了。干生气没办法。“那什么,过年咱俩换过来吧,你留地上边,我要地下边。”三儿说:“也好。”等到第二年秋收,三儿又拿车拉来了,曾九一看,差点气哭了,这回种的高粱,他给曾九拉了两车高粱根子来。曾九说:“明年我要地上地下两头的,你留当中的。”过了年秋后,三儿又来了,这回种的是玉米,他把玉米留下。三儿送来两大车玉米根玉米穗儿。九爷气得在院子里直蹦,九奶奶直劝:“行了,别跟傻子生气。”曾九说:“他才不傻呢,我倒真是个傻子!”

这回短跟班的,曾九一想,干脆让三儿去,自己家门的奴才,省工钱。九奶奶一听省钱,也就答应了。

三儿来到曾府。九爷说:“三儿呀,我要提拔提拔你,机灵点,将来我在衙门给你挂个名字,比种地强!”三儿说:“是。”转天早晨,曾九梳洗已毕,头戴缨帽,身穿长袍,外罩八团龙褂子。穿戴好了,把拜帖礼单放在拜匣里,又拿出出门用的烟袋。这烟袋乌木杆儿,白铜的烟袋锅,翡翠的烟袋嘴。就这烟袋嘴,放在嘴里时,半拉脸都能照绿了,平常在家曾九舍不得用,非得出门的时候才用呢。曾九因为没跟班儿的,一个月没出门,今天一试,不太通气。“三儿,把烟袋通一通。”“怎么通呀?”“茶房门外墙上挂着一根通条,一通就行。”

三儿来到茶房,把烟袋嘴烟锅拧下来,也没抬头看通烟袋的通条,一眼看见了茶炉房通火用的火筷子。他抄起火筷子就通,通了半天没进去。一看,地上有个砸煤的锤子,抄起锤子把火筷子往烟袋杆里砸。这回可省事了,喀嚓!烟袋杆儿两半了。三儿吓一跳:“呀,两半了。”正发愣呢,九爷那催他,一抬头,看见墙上挂着一杆秤,那个秤杆儿长短粗细和烟袋杆儿差不多,伸手摘下来,解开秤钩秤绳,去了秤砣,剩下一根烟袋杆,这头安上烟嘴,那头安上烟锅,挺好,就是多点秤星。

一进上房,九爷骂上了:“怎么这么慢!快点,走!”赶车的早等着呢。九爷上了车,三儿问:“老爷,我坐哪呀?”刚才通烟袋慢了,老爷就生气,这会又傻问,老爷火更大了:“没你的座,跟着车跑吧!”由东城根到西城根当中绕过紫禁城,足有十五里路,等三儿跑到西城根,早累得喘不上气来了。

曾九带三儿到里边见了闷三爷。客厅里坐了很多人,大伙全起来打招呼,把曾九让在上座。三儿也不装烟,也不倒茶。别人都纳闷:九老爷今儿带的跟班怎么那么傻呀?别人给曾九倒了碗茶,曾九稍欠欠身:“有劳尊驾。”可是不能马上喝,这是派头。这时候,傻三儿跑得又累又渴,正想水喝,一见曾九没喝,他一伸手端起来了:“您不喝,我喝!”一扬脖儿喝了。曾九说:“放下!”“放下就放下!”曾九一看,茶碗见底了。心里气,可在别人家不能闹呀。气哼哼的:“来,装烟来。”三儿拿出烟袋,装上烟,把烟袋嘴递到九爷嘴里,这头燃了根火纸捻儿点烟。曾九一边跟别人说话一边嘬,越嘬越不着:“你点哪!”“我的火纸没离开烟锅哪!”曾九腮帮子都酸了,也没吸出烟来。“这烟袋你通了吗?”“通了。”“那怎么回事呢?”说着往烟袋杆上看,大伙也随着看。哟!怎么这么多星呢?这是什么呀?三儿说:“秤秆呀!”“哗!”大伙全乐了。曾九那脸都气紫了,大声喊:“滚回去!”三儿说:“回去就回去。”三儿来到大门外找着赶车的:“走,老爷叫我坐车回去。”赶车的刚把车卸了,听说回去:“好,回去睡他一觉。”于是套上车让三儿坐上去,一甩鞭梢走啦。

曾九在这玩儿了一天,天晚了,向主人告辞,一出门,嗯?车没了!扯开嗓子喊:“车!我的车哪?”有人说:“九爷,您的车回去了,那位管家坐车回去了。”曾九一听,气得直翻白眼,没法,走回去吧。这一走,可受罪了。他穿的官衣,袍褂顶子、翎子、朝珠,这种打扮一定得迈方步才好看,还不能歇着,跑快了成僵尸了。一步三摇走完这十几里地,到家门口,弯着腰跟拉痢疾似的,又好像犯了痔疮。九奶奶隔窗户一看:“哟,怎么哈巴哈巴成鸭子了?”赶紧搀进屋来,曾九连嘘带喘地把事一说,最后一伸脚,全是大泡。赶紧叫三儿。三儿一进门,曾九眼里冒火,跳下床要揍他,一欠身坐在炕沿上,两脚着不了地。九奶奶说:“傻小子!你怎么把老爷车坐回来了?看,这一脚泡,去找个修脚的,给老爷挑泡。”三儿说:“什么叫修脚的?”太太说:“就是拿刀子割脚指甲的。”三儿说:“上什么地方找去啊?”九爷真急了,也顾不得脚疼了,跳下床,“咣”,踢了一脚:“混账!外面找去!”三儿撅着嘴:“找就找,踢人干吗?”

找修脚的得上澡堂子里找,三儿刚进城摸不清,在马路上找起来了。一看,旁边有个马掌铺,有两个人正给马钉掌,一个人正用铲刀切马蹄子呢。三儿一看,哦,修脚的在这儿呢。“哎,上我们那修修去。”马掌铺的误会了,以为是钉马掌,就问他:“几个呀?”“一个。”两下里搭话就把个“人”字儿给忘了。人家又问:“闹手吗?要是踢人,我们就拿驴皮去,把它的上嘴唇拧上,它就不踢人了。”三儿说:“对!拿着吧,就爱踢人,我临来时,还踢我一脚呢!”钉马掌的赶紧带上驴皮、铲刀、锤子、钉子,上曾府来了。

到了大门,三儿说:“跟我往里走。”来到二门以里,钉马掌的站在院内等着。九爷隔窗户看见了,跟九奶奶说:“你看,钉掌的,他拿我当畜生了。”话音刚落,三儿进来了:“老爷,来了,您在哪修啊?”曾九也不答话,从床上下来,抬腿就踢,这一踢,三儿拔头就跑:“修脚的!快!快拿驴皮给他拧上,他又踢人了!”

可可猪 发表于 2007-1-14 11:13

琉璃厂和猫蝶图



 琉璃厂文化街,坐落于北京和平门外南新华街,东西走向长约一公里。这里没有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更没有灯红酒绿的舞厅酒吧。然而,有着二百年历史,历经沧桑的琉璃厂,自有它独特的风格。整条街一眼望去,蜿蜒曲折,古朴典雅,艺术地再现了昔日文化街市的魅人风姿。



琉璃厂,原名“海王村”,这是辽代城郊的一个穷僻小村。元代定都北京,开始在这里设窑烧制皇宫用的琉璃瓦,因而得名,窑址据说就在现在师大附中及第一实验小学处。

自清乾隆、嘉庆以来,琉璃厂街就为一种文化与艺术的气氛所笼罩着。

书铺、古玩铺、碑帖铺、南纸铺、古钱铺是琉璃厂街上的主要买卖。

经常涉足琉璃厂书铺的人会发现,即使是书铺中的一般人员,他们对图书也都有一套专门的知识和技能,而他们中的佼佼者,便是能博览群籍、著书立说的人。

古玩店是琉璃厂中又一大行业。主要销售有古铜器、古瓷器、古玉器、古画什么的。琉璃厂古玩店的兴盛,大致始于光绪庚子(1900年)以后。由于清王朝更趋衰败,不少王公府第破败,没办法只好把珍藏古物变卖。还有一层原因,则是庚子之后,洋人来此寻购中华古物日益增多,因此古玩业得以兴盛。当时,有少数的投机商为了牟取暴利,将珍贵的字画古玩盗卖给洋人,造成了文物史上不可弥补的损失。但是,也有更多的爱国商人,不惜倾家荡产,全力保护文物。今天,我就讲一个民国十四年(1925年)发生在琉璃厂的故事……

琉璃厂有一家儿古玩店,字号叫“文宝斋”。掌柜的姓魏,叫魏国宝。五十多岁,圆脸膛儿。长着一对小眯缝眼儿。别看眼睛小,眼力好,对鉴赏文物字画,尤其是字画,非常有研究。历代名画,在他眼下是一目了然,这是他三十多年来积累的经验,敢情经验丰富不在乎眼睛大小。

古玩行,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一笔买卖做成了,就许赚个万儿八千的。不像油盐店,从早上一开门闲不住,一分钱油,二分钱醋,忙乎一天,到晚上一算账,才两块六毛钱!

这一天,文宝斋一开门,进来一个小伙子,穿着打扮像从城外头来的,胳肢窝夹着一个油布卷儿,进门就问:“掌柜的,收画吗?”

魏国宝一听,噢,卖画的。“收,打开看看吧。”

这个人把油布卷往柜台上一搁。打开油布卷一看,里边是个黄布卷儿;等把黄布卷儿打开一看,里边是个蓝布卷儿;再把蓝布卷儿打开,里边是个红布卷儿……

魏国宝心说,这是卖画呀,还是变戏法呢?

打开红布卷,里边是棉纸;打开棉纸,现出一轴画。伙计过来,打开丝带,把画轴慢慢打开,魏国宝戴上花镜一看,“咝——哎呀,可了不得啦!”

历史上有记载,北宋年间,宋徽宗画过一幅《猫蝶图》,两张一对,一张是“蝶飞猫扑”,一张是“蝶息猫卧”。为什么画猫蝶呢?古时候称呼老年人,八十为耄,九十为耋。猫蝶是耄耋的谐音,也就是长寿的意思。宋徽宗对画有研究,栩栩如生,画得好。传到明朝,明成祖给收藏起来了,画上有印章“永乐之宝”。传到清朝,乾隆给收藏在宁寿宫西侧的古华轩。画上盖有“乾隆鉴赏”、“古华轩珍藏”的印章。庚子年八国联军进北京,这幅画下落不明。

事隔三十来年,哎,今天,这幅画又出来了,卖画人拿的正是《猫蝶图》。可惜,只有一张,可一张也是无价之宝呀!

魏国宝把小眼睛瞪圆了,仔细地看了一遍:“真的!没错!”

“请问,这张画怎么传到您手上?”

“听我娘说,我爹参加过义和团,庚子年在京东廊房和洋鬼子打了一仗,这画就是从洋鬼子手里截下来的。”

“你爹还在吗?”

“我爹他还在——我就不卖画了!”

好嘛,大喘气。

“就这一张吗?”

“我拿画时,外边还包着一张。”

“也是《猫蝶图》吗?”

“是张灶王爷!”

咳!

“怎么?那张您也要?”

“不,不要!”

古玩铺收灶王爷干吗?

“老弟,这画要多少钱?”

“我娘说了,这是皇宫的东西,准值钱。越多越好。”他也没谱。

魏国宝一琢磨:“嗯,这画儿是值钱,要是两张就好了,两张一万块我全要。”这是心里想的,哎,他嘴里说出来了:

“嗯,要是两张,一万块我全要……”

卖画的一听:“那这一张,给五千吧!”

得,他听了个价。

五千块现大洋,当时也是个大价呀!柜上一时没有这么多,有心不收,一想不收,隔壁的古玩店“文兴斋”,东家是个外国人,要让他们收了去,准得国宝外流,说什么也得收。赶紧把柜上的一些古玩卖给同业,连柜上的现钱,凑了五千块,把画收进来了。收进这张还惦着那张,人家临走,他还嘱咐呢:“回家再找找那张,要有,赶紧送,那张灶王爷甭拿来了。”

魏国宝收了《猫蝶图》,轰动了北京古玩界。

这一轰动,麻烦了。琉璃厂的南边,虎坊桥,有家儿外国人开的“洋发银号”。经理叫甘瓦洛夫,叫别了就是“干巴萝卜”。这个“干巴萝卜”,表面上开银号,暗地盗卖我国文物,琉璃厂的文兴斋实际上就是他的收购点。“干巴萝卜”一听:“怎么着,魏小眼收了一张字画,嗬!我的文兴斋就在他旁边呀,文兴斋呀文兴斋,你白‘闻腥’啦!”要说花钱买,魏国宝准不卖,怎么办呢?急得干巴萝卜整天抓耳挠腮,连睡觉都拿大顶,把黄眼珠都急蓝了。哎,想出一个主意……

三个月之后。这天,魏国宝病了,感冒,头昏脑涨,四肢无力,两眼发花。哎,正这个时候打外头来个人,个儿不高,鸡胸脯罗圈腿,柿饼子脸,大嘴岔,煽风耳朵,塌鼻梁,窄眉毛,一对雌雄眼儿。什么叫雌雄眼?一个眼大,一个眼小,什么模样?

魏国宝一看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是古玩行的偷机商,不少字画文物,都经他手盗卖给洋人。姓梅,叫梅亮新,可大伙都叫他“没良心”。您想,但凡有点良心,能干这吃里爬外的事吗?

一说话,还囊鼻:“魏掌柜,辛苦!”

魏国宝打心眼儿里讨厌他,可是还得支应着:“啊,有事吗?”

“有事,您猜,我有什么事?我呀,出了趟门儿,您猜,我上哪了?我上廊房了,您猜我买着什么了?买了一张画,您猜什么画?您猜……”

魏国宝这气:“好么,跑这猜谜来了!”

“没良心”说完之后,打开一幅画:“您看!”

魏国宝一看:“哟!”当时感冒好一半!

什么画?《猫蝶图》,收的那张是“蝶飞猫扑”,今儿拿来这张“蝶息猫卧”。两张正好一对。一看,所有的印章一个不缺。“没良心”等魏国宝看了几眼之后,赶紧把画卷上了:“听说您收了一张,我特地给您送这一张来,让您配齐了,一个整数,一万块!”

魏国宝一想,宋代名画失而复得,这是国家无价之宝,在“没良心”手里,早晚得倒卖洋人,这是国家损失。宁可倾家荡产,也得保住这幅稀世珍品。

“好!一万块,我要了,你先待会。”

魏国宝转身儿进后屋,把先收的《猫蝶图》用布裹好,夹着出门奔洋发银号了。

“干巴萝卜”一听,魏国宝要拿《猫蝶图》押一万块,高兴,赶紧迎出来了。

“啊,魏先生,听说您需要一万块钱,太不凑巧了,近来银根奇紧,我们不往外借款啦。但是魏先生可以例外,连利钱都不要,不过,只限三天。”

魏国宝一听,三天!三天不来赎,这画就归他了!好厉害!原想把画押这先倒一步,可三天上哪凑一万块去!不买那张就麻烦了,干脆,先押一万块,买过来再说,硬头皮接过一万块钱。

回来之后,“没良心”又变卦了。

“哎,魏掌柜,我想了,这画我不卖了。”

“啊!你什么毛病?属外国鸡的,一会一变。”

“这样好不好,一万块,我把画先押在这,三天之内我拿两万块来赎,怎么样?”

“我不信你这鬼吹灯的事!”

“三天之内,我不拿两万赎,这画归您!”

魏国宝一想,这小子玩什么花活呀,等一万块钱用?又投机倒腾去!不然的话,干吗三天出一万的利钱赎?再一想,弄一万块钱也不是容易的事儿哪,到时候他不来赎,画归我,不吃亏,真来赎,白赚一万块也不错。

“好,后天下午,你来赎画。”

“行。”

立完字据,“没良心”拿钱走了。

魏国宝把画打开,这会有时间了,慢慢品,品着品着,魏国宝一拍桌子:“哎呀!上当了!”

账户先生吓一跳,“噌!”把账勾了。

“您怎么了?”

“输了眼了,假画!”

“假的?!”

“《猫蝶图》一共二张,咱们那张蝶飞猫扑,画的早晨,他这张蝶息猫卧画的中午。早晨猫眼睛‘圆瞳’,犹如杏核儿,中午,猫眼睛‘立瞳’,竖成一线。你看,这张画上的猫,中午猫眼圆瞳,赝品——假画!”

其实,这件事,就是“干巴萝卜”指使“没良心”干的,为的到时候,两下一挤兑,真画就归他了。

魏国宝想了一宿:“干脆,这么着!”

第二天,魏国宝请客,宴请古玩字画界的同业。人齐了,他拿出一张画儿,大伙一瞧,哟!《猫蝶图》。

“各位,兄弟从业三十余年,不料,押进一张假画,今天,我跟大伙辞行,我歇业不干了。”

把画一卷,划火点着烧了!一拱手。

魏国宝走了。

他一走,大伙可议论上了:“画烧了,明天人家来赎怎么办?”

“咳,你糊涂,有赎假画的吗?”

大伙都认为不会来赎了。可第三天下午,“没良心”来了。

魏国宝一见“没良心”,心说:“你真没良心!”

“没良心”乐不叽儿的掏出两万块钱:“魏掌柜,我赎画来了,二万块在这儿。”

“咱们商量一下,这画卖我吧。”

“行!给个价吧!”

魏国宝伸了仨手指头:“这个数。”

“三万?”

“嗯,多……”

“三十万?”“多!”

“三百万?”“多!”

“还值得多?”“你要得多!”

“那值多少钱?”

“三毛钱。”“啊”?

“没良心,你造假画的功夫差远了!”

“真画也好,假画也好,给多少钱不卖了!”

“啪!”把两万块钱跟字据,一拍:“姓魏的,拿画来!”

正这个时候,门外汽车响,“干巴萝卜”进来了,手里托着画。

“魏先生,怕您太忙,没时间,特意先把画送来了,一万元准备好了吧!”

魏国宝一伸手先把画接过来,打开一看,不错,是自己的《猫蝶图》完好无损!从“没良心拍到桌子上了二万块钱里,给了“干巴萝卜”一万,剩下一万和这张《猫蝶图》交给账房先生收好,然后把字据拿起来,一撕,转身进屋拿出一卷画,冲“没良心”:“既然不卖,拿走吧!”

“嗯?你不是烧了吗?”

“我不烧,你能来赎吗?烧是烧了,可不是这张。”

“干巴萝卜”沉不住气了:“那是……哪张啊?”

“前天晚上,看假画气得慌,我仿照着也画了一张,画好一看,不满意,昨天,给烧了!”

“干巴萝卜”一听:“魏先生,画得不满意你给烧了,要是画得满意呢?”

“要是画得满意呀,我就上你那再押一万块钱啦!”

可可猪 发表于 2007-1-14 11:14

昆明湖泥打西太后



 颐和园是万寿山和昆明湖的总称。位于北京西郊,是我国著名的古典园林。

颐和园有悠久的历史。八百年前女真贵族建立金朝时,就在这一带修建过“金山行宫”。明代中叶以后,这里成了文人墨客饮酒赋诗的胜地,有个叫王英的学士留有“好景斜阳湖山景,芙蓉千叠映回波”的诗句。乾隆年间,乾隆帝为母庆寿,在瓮山上修了个大报恩寺,改瓮山为万寿山,园名改为清漪园了。慈禧太后垂帘听政之后,为了满足个人享受,巧立名目,挪用海军经费重修此园,并取“颐养冲和”之意,将园名改为颐和园。光绪二十年(1894年),慈禧六十寿辰时,光制作衣料耗银三万八千多两,只图在园内作威作福,穷奢极欲,哪管内有饿殍遍地,外有强敌压境。转年,她签订了割地赔款的“马关条约”。于是有人在北京城门上写了一幅讥讽的对联,上联是:“万寿无疆普天同庆”,下联是:“三军败绩割地求和”。十年之后,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清廷签了“辛丑条约”之后,西太后又要大办七十寿辰,民间又出现了更深刻的讽联,上联是:“今日幸颐和,明日幸海淀,后日再幸西长安,亿万民膏血全枯,只为一人歌庆有”;下联配:“五十割台湾,六十割旅大,七十又割东三省,数千里版图丧尽,禧后万寿祝疆无”。辛辣的讽刺,是广大人.民对这位Autokratie统治者的鞭挞、抨击。可在当时,包括贵为天子的光绪皇帝也不敢对西太后说一个不字,平民百姓更只能心中不满,谁敢随意言表啊?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西太后挨打的故事。这也许是这位老佛爷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挨打……



光绪十二年(1886年)六月,清晨起来,总管大太监李莲英来到前殿,高声喝喊:“西太后老佛爷旨下,五府六部,三公九卿,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爵、将军、都统、副都统、参领和佐领都统,大小臣工、满蒙汉各衙门官员听着:京师连日大雨,河道出槽,为叩谢上苍普降甘露,满朝文武沐浴更衣于未时一刻,随驾往万寿寺降香啊!”

旨意一下,有人就报入了淳王府。这位王爷乃当今天子光绪皇帝的叔叔大爷。光绪是七王爷所生,过继给老四咸丰,这位淳王奕淙是排行第五,自然是皇帝的叔叔大爷了。五王爷外号叫疯子五,此人生来性情耿直刚强,不爱在朝中揽权,却专心民事,出没于市井酒肆,听百姓的怨言苦语,找权贵的别扭。不说一般王公显宦怕他,就连一国至尊西太后,对这位直言快语的小叔子也奈何不得,只得背地叫他疯子五。

五王爷听当差的禀报,不由得怒气上冲,骂道:“老刁婆呀,老刁婆!你在宫中不安分还则罢了,公然带领文武百官招摇过市,我皇家体统何存?难道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去阻谏吗?真真气死我也!也罢,我不免趁此机会,拿他个不遵祖制的罪名,我耍她一番,叫她哭笑不得!”

不表五王爷,单说满朝文武,听了旨意,暗暗叫苦。这时,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李莲英高声喊道:“轿子提到宫门伺候。”西太后的轿子十六个人抬,头里八个,后头八个,轿顶是金的,上有凤凰,这叫十六人抬金舆大轿。

西太后上了轿,轿一着肩,轿班儿飞跑出宫。九门提督传旨净街。净街的官,手拿“黑红蟒”,就是两丈多长的皮鞭,上面绑着黑红布,“啪啪”抽着,口中喊道:“车马停蹄呀!行人止步呀!工商店旅,落幌光铺呀!男女老少闪开大路!家家关门,户户闭户,错过时辰重打八十!不得有误呀!”

夏天,卖煎饼的、大碗粥的、窝头的、豆腐脑的,早起预备很多东西。这一下关门上板,等西太后回宫之后再卖,天也黑,包子也馊了,馒头也臭了。这做小买卖的,只说是图点蝇头小利养家糊口,您说容易吗?

一路上文官坐轿,武将骑马随在轿后,闪电不敢眨眼,打雷不敢低头,一万三千多连人带马全成落汤鸡了。

转眼来到万寿寺,一时钟鼓齐鸣,齐声呼号,焚书捧表,答谢上苍。诸事已毕,升平署的官员将西太后一千人打扮齐整。升平署专管优伶演戏之事。西太后扮成了观音菩萨,李莲英扮成了韦驮,金盔金甲,洪状元之女扮成龙女,手捧净瓶。一行人来到昆明湖上船。船上早已清音雅乐,丝竹悠扬,船中冉冉升起金色的九品莲台。观世音升座后,众文武三呼万岁。老天爷不助兴,风雨大作。莲台上有黄盖遮掩,雨打不着,只是苦了随行的官,好在今天他们早就豁出一身湿了。

这时,一个官出班奏道:“老佛爷真是龙行有雨呀,您这一出宫——”话未说完,西太后不爱听了,心说,我算哪门子龙?“哼!”这一哼,旁边太监把这官赶紧拉一边去。这位一慌,差点掉湖里。

又一个官出班奏道:“老佛爷九生九凤,慈德万世。”“嗯。”“老佛爷天生金凤,凤德有威!”“嗯。”“真乃母仪天下,就是当年金轮圣神皇帝在世也——”“嗯?”这主正受宠若惊,洋洋得意地说呢,西太后一听把自己比成篡唐室的武则天了,一瞪眼:“滚!”这主吓得站不起来,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还是李莲英会当差:“老佛爷,您在九品莲台普度群迷,德感众生,上苍有灵,当赐福于万民!”“嗯,吩咐开船。”“喳。开——船。”这时候,正刮东南风,西太后端坐莲台上,上有黄盖遮身,惬意凉爽,正是兴致冲冲,顺风而行,不久船到了骆驼脖。骆驼脖原是西太后父亲的坟地,当年他父亲就是在这里埋葬的。

这时,只听北岸高坡之上有人高声吆喝。西太后这么一看,有一人面如重枣,赤裸上身,花白发辫盘在头上。下身短裤齐膝。西太后心说:“何人大胆,赤身露体,大声喧闹?咦!看上去像疯子五,他要干吗呀?”

正在诧异,就听那人高声喝道:“喂,游湖的观世音!你看看这是什么所在?这是你祖宗的冥幽佳城,你该想想当初的贫贱!再看看你今天的娇纵!你有眼不视民间疾苦,有耳不听载道的怨声,大雨中饮宴游乐,歌舞升平,视王卿如草芥,戏群臣于股掌,你发的什么慈悲?施的什么恩德?救的什么苦难?我今天要打你这个偷天换日、娇纵轻狂、助恶害善、大逆大道的混世妖婆,看你还敢不敢无法无天!”说完,抓起地上黄泥,如金镖似的朝西太后脸上打来。西太后听完这话气得两眼直冒金星,正要传旨拿下,回头一看,韦驮、龙女早已不知去向,两旁的太监、宫娥、文武大臣皆呆若木鸡。

说时迟,那时快,接二连三的泥饼子飞打过来,直贴在西太后的脸上头上身上,文武官中有人还说呢:“这主准贴过饼子,看贴得多准!”

西太后张嘴骂道:“大胆……”话没说完,一块泥饼子,“啪!”正糊在嘴上,砸得西太后直翻白眼。

趁着岸上人换手的工夫,西太后说:“还呆着干吗?快拿下!”低头一看自己这衣服,不行,非人非神,难以治罪:“李莲英猴崽子,哪去了?”李莲英从莲台下出来,满身黄泥。

“老佛爷,朝服尚在万寿寺,船上只有几件便服。”

“速速更衣!”

宫女们扶西太后下莲台,梳洗更衣,约半个时晨,才草草穿戴齐整。撤去莲台,坐上宝座。这时,见船头一人身穿蟒袍,匍匐在地,正是五王爷:“给姐姐请安。”满族人把嫂嫂叫姐姐。

西太后一看,这气呀!心说:“我把你个五疯子,天大的胆!当着满朝文武面羞辱于我,现在装没事人。我穿戏装你光膀子,我换朝服,你又穿上马褂,哼!看你怎么交代!”

西太后说:“刚才高坡之上有一刁民,不避风驾,大声喧哗,赤身露体,有惊驾之罪,理当碎尸万段,我命太监捉拿,难道那人是你不成?”

“姐姐不问,我倒忘怀了。刚才我到弥勒寺降香,见到四大金刚、五百罗汉。唯独缺少观音,我一问和尚,他也慌了,说刚才还在,为何一下不见了,想是出庙了。我一想糟了,菩萨上街,倘有不肖之辈混杂其间,鱼目混珠,世道岂不大乱?常言说,龙王不在家,鱼鳖虾蟹乱行雨,何况帅不离位,佛不离台,我出庙寻找直找到骆驼脖,只见观音正带着韦驮、龙女游湖呢。我想身为菩萨,不佑万民,私离莲台游湖逛景,成何体统?统不得世道不振,民心惶惶,却原来她造的孽。我一生气,用黄泥打她一顿,直打得她滚下莲台才住手。正遇见太监传旨才知道,姐姐也在湖边游玩,姐姐,你说兄弟打得对吗?”

西太后一听,有苦难言,私扮观音,有违祖制,看来今天,没法子了。

五王爷说:“姐姐,还有事吩咐吗?”

西太后无奈何说:“没事了!”

“那我先行一步了。”五王爷转身下船走了。

西太后觉得头发昏眼发花,胃也疼,眼望对面湖山,叹道:“骆驼脖儿,你真是叶赫那拉家的不祥之地呀!”

李莲英奏道:“老佛爷,时辰不早,请回宫吧!”

“嗯,也该回去了。”

一路之上,人困马乏,旌旗披靡,仪仗不整,不似来时光景。

正是:

来如王母赴蟠桃,

去似锦鸡出泥汤。

五王泥打西太后,

可可猪 发表于 2007-1-14 11:14

范家店


 咱们这部书名叫“话说北京”。所以它的包含范围就很广了,上自改朝换代,下至家长里短。也有宫廷争斗也有民间趣闻可以说无所不容。今天咱们就讲一段发生在老北京的故事……



北京前门里“同福楼”饭庄有一位跑堂名叫李鸣斋,家住在天桥那儿一个大杂院里,就两口子,媳妇也姓李。每天李鸣斋住在饭庄里,十天半个月才回趟家。家里就李大奶奶一个人,也没孩子。李大奶奶过日子很节省,而且她父亲活着的时候教过姑娘扎针灸。李大奶奶学得还不错,街坊邻居有个头疼脑热小灾小病什么的,扎上几针,哎,病也就好了。一来二去,李大奶奶会扎针在天桥一带算传开了。

这一天,大杂院门前停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直接就奔李大奶奶这屋来了。一敲门,李大奶奶说:“谁呀?进来。”进来了,说话挺客气:“请问您这有一位会扎针的李老太太吗?”“咳!哪有李老太太呀,我就姓李。”哎哟?可找着您了!我们小姐病好几天了,听说您会扎针,无论如何也得给小姐治病。“小姐在哪儿呢?”“在汽车上,我们去抬。”“别,别抬。”怎么不让抬呢?李大奶奶心说,家挺破的,人家大宅门的小姐别熏着。“我拿着针跟你上汽车里看看去!”“劳您大驾。”李大奶奶把做活的大针在蜡烛上烧烧,算是土法消毒。那年头没有地方买现成的银针,她用的也就是纳鞋底子的大针。

来到汽车这儿,拉开门一看小姐,心里有底了:天热,中暑了。李大奶奶按着穴位,给小姐扎了几针,嘱咐来人:“记住,回去别立刻给水喝,晚饭以后,小姐如果感觉渴,再给她喝。回去吧。”来人千恩万谢,开汽车走了。李大奶奶也没往心里去,因为她给街坊四邻扎针治病全是尽义务,从来也没要过钱。

过了两天,那个人给李大奶奶送来两包点心。李大奶奶说什么也不收。那个人说:“李太太,小姐回家之后,当天就好了,这点心是老爷的一点小意思。您要是不收,我回去还得挨说。”李大奶奶一听,也只好收下。来人转身回去了。

等人走了,一拎这蒲包,嗯?不对,这么沉?两包点心不过二斤来重,这怎么这么沉?打开看看吧,打开一看:嚯!白花花现大洋,一包是一百块,两包二百块。那年头二百块现大洋是大数目。李大奶奶一看,这可不行,我可不要,赶紧往外追,汽车早没影了。又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住哪,想还也没地方还去。哎,先放着吧,李大奶奶就把这二百块钱收在了箱子底啦!

这天六月二十八,同福楼饭庄修理炉灶,李鸣斋歇假回家了。李大奶奶一看丈夫回来了。挺高兴,赶紧挎篮子打算上街打酒买肉。李鸣斋说:“哎,我得换换衣服,你把换洗的找出来。”“咳,就在箱子底那了,自己找吧。”说完就走了。

李鸣斋打开箱子找衣服,翻来翻去。嗯?这是什么?硬邦邦,打开一看,啊?白花花现大洋!打小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心里犯嘀咕了:“自己家穷,媳妇家娘也穷,哪这么多钱?哎呀,我长年不在家,她年轻轻的守不住空房,招了野汉子了吧?不然,谁给那么多钱?对,就是这么回事!”他认准了。

这时候,李大奶奶买菜回来了,李鸣斋脸红脖子粗:“哎,这钱哪来的?”大奶奶一瞧心里明白了,成心逗他:“这钱?我挣的!”一句话气得李鸣斋直翻白眼,可不是你挣的吗!“你,你说明白了!”李大奶奶一看真急了,得,别逗了:“鸣斋,别生气,这是我给人家扎针挣的。”“胡说!扎针挣二百!我信吗?非让我揭你老底不可!我不在家你熬不住了,招了野汉子,对吗!”嗬,把大奶奶气的,“好,你说得对,怎么着吧?”“好,我走,给你们腾空,省得碍眼!”李鸣斋气冲冲地走了。李大奶奶也在气头上,可就没拦他,觉得两口子打架呗,过几天,寻思过来,自己回来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出了六月,整个七月也没回来,眼看八月十五了,李鸣斋音信皆无。这下子,李大奶奶是“土地爷扑蚂蚱——慌了神了。”

李大奶奶来到同福楼的账房,冲先生一点头:“先生,我找我们当家的李鸣斋。”“什么?李鸣斋?不对呀,他辞工不干一个多月了。”先生一翻账本:“李太太,您看,大上个月,这写着呢,六月二十八,哦,想起来了。那两天柜上修炉灶,鸣斋回家工夫不大就回来了,叫我算账,说不干了。大伙都留他。他说上太原他舅舅那的大饭庄做事去。大伙一听,不能拦人家财路。这不吗?六月二十八走的。”李大奶奶心里话:“到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啦。”“啊,谢谢先生,我走了。”

回到家心里埋怨李鸣斋:“好哇,你不问个青红皂白,跑太原去了,好你走,我追你去!”可是细一想:“年头不太平,我一个年轻妇道人家,出门在外不方便。哎,干脆女扮男装。”正巧,院子外头过来一个剃头的。挑着个挑,手拿唤头,一边走一边打着。

李大奶奶喊上了:“剃头师傅,过来。”剃头师傅一看是年轻妇道高兴了,以为给小孩剃“胎发”。心里乐,按规矩,剃一个头给俩头钱。“哎,来了。”“挑进屋来。”“哦。”剃头的以为小孩怕凉,让屋里剃。挑挑一进屋,李大奶奶咣当把门关上了。剃头的一看,吓一跳,心说:“插门干吗?”“大嫂子,快把孩子抱出来吧。”“没有孩子。”“啊?那给谁剃呀?”“给我剃!”啊!剃头的吓坏了,大白天插上门,给女的剃头。不敢哪!

“大嫂,我不会剃女的。”大奶奶一瞪眼,“不会也得剃,要不剃,我就喊,说你强行无礼!”“别,别,我剃!”剃头的这倒霉呀,平白无故要揽官司。“好好剃!”“哎,奶奶。”都叫了奶奶了。“奶奶,您老人家来个什么头呀?”“背头。”“哎!”哆里哆嗦好容易理完了。李大奶奶一照镜子,还行。这才打开门,剃头的好像犯人遇大赦,挑起挑子就跑。刚出院子,又回来了。怎么呢?洗脸铜盆放屋里了,都吓晕了。

李大奶奶找了点热蜡油把耳朵眼堵上,又穿上丈夫的衣服,带上帽子,还真看不出来。嘱咐邻居看点门,买张火车票就奔太原了。

火车走走停停,到了太原。按地址找到鸣斋舅舅开的那饭店,一打听,坏了。这舅舅一个月前死了。再问问有没一个李鸣斋来过?伙计一听,有,可这人一听舅舅死了,转身就走了。李大奶奶一听,这怎么办呢?对,丈夫是干勤行的,肯定在饭店里,找吧,找遍在太原城,没有,干脆回去吧。磨磨蹭蹭,走到长辛店,天可就太冷了。这天,李大奶奶实在走不动了。抬头一看前边有个小店,门口挂一把爪篱当幌子,店家是个老太太,老头死了,没儿没女,开个小店维持生活。

李大奶奶是男人打扮,老太太挺客气:“这位先生,住店吗?”“啊,您这店什么字吗?”“我们这叫范家店。”有吃的吗?”“对不起,没有。”老太太,您这离车站近,再卖点吃喝,买卖准火。”“咳!我这么大岁数了,哪有精神操办哪!”李大奶奶一想:“丈夫不知下落,我回北京也没意思,这离北京也近,干脆,先在这落下脚,再想章程。”

“老太太,我也是孤身一人,想认您个干妈,帮您把小店办好,您看哪?”“好是好,添些吃喝也没本钱哪!”“咳,我有。”“好,孩子,你叫什么?”“我叫李鸣斋。”好么,冒名顶替,丈夫的名安自己头上了。“好,鸣斋,你看着办吧,我图个省事。”老太太上后边歇着去了。

李大奶奶粉刷客房,又找个伙计叫侯德庆,又蒸包子,煮面条,又跑堂。名字没改,还叫范家店。

这天头天开张。侯德庆蒸了两屉包子。可天气不好,西北风下大雪。哎,一推门,进来一位客人,不是别人,李鸣斋。

李鸣斋自从到在太原,一听舅舅死了,夹气伤寒,病在一家客店。钱也花完了,店主东把他撵出来了。一路上千辛万苦,好几天没吃饭,前心贴后心,老远就闻见包子味了。不管怎么说,先骗点吃的吧。

李鸣斋头发老长,满脸油泥,大雪天一身单衣,直哆嗦。侯德庆一看这位跟要饭的差不多。“客官,吃什么?”“有什么?”“包子烙饼面条炖肉。”“好,来两屉包子,六斤大饼,四碗面条,八碗炖肉。”侯德庆一听:“嚯!这位要撑死,跑这自杀来了。”端了两碟包子,一碗肉丝面,又加了一碗高汤。李鸣斋吃饱了直打饱嗝。侯德庆过来了。“客官,吃好了,八个铜钱。”“没钱。”“啊!没钱敢吃饭?”“大哥,实不相瞒,咱们同行,我原来在北京同福堂,这次太原投亲,没遇见,穷困潦倒。求您高抬贵手,以后我加倍奉上。”

侯德庆是个软心眼,可又一想,自己是伙计做不了主。“你说的是这么个理,不过我得问问掌柜的。”

李大奶奶在账房坐着,把鸣斋刚才的话全听见了。心里说:“冤家,几个月没见,竟混成这么个损德行!”

正想着呢,侯德庆进来了:“掌柜的,那个人的饭钱……”“德庆去问问他,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从北京出来?问问去!”“哎。”

侯德庆问李鸣斋:“掌柜的问你,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从北京出来?”

“我叫李鸣斋,我媳妇背着我招野汉子啦,我一气之下,才离开北京了。”

“哦,这么回事,看起来你那媳妇太不怎么样了!”

侯德庆赶紧跟李大奶奶学:“我问来了。他叫李鸣斋。”

“他为什么离开北京?”

“他那个媳妇太不是东西了!”

“别骂人!”

“该骂!他媳妇招野汉子!”

李大奶奶这气呀,“都这份上还冤枉我!”

“德庆,问问他,愿打?愿罚?”

“哎!”转身出来:“李鸣斋,你愿打愿罚?”

“愿打怎么样?愿罚怎么样?”

“啊……忘了问了。”

侯德庆又回来了:“他问愿打怎么样,愿罚怎么着?”

“愿打,扒光身子,绑在树上,浇上两桶凉水。”

“娘哎,不冻死了?愿罚呢?”

“愿罚留下来当伙计,每月八块大洋,现在先支四块,立刻剃头洗澡换衣服。”

李鸣斋一听:“愿罚!”

那是,傻小子才愿打呢!

侯德庆一回话,大奶奶说:“告诉他,头天上工有规矩,我有个老病根,头睡前得洗两小时脚,边洗边搓,多咱把我搓困了,还得陪我睡觉。问他去,要不答应,当时就打!”侯德庆心说,这可够要命的,赶明这位受不了走了,这罪还不得让我遭哇!

李鸣斋一听这规矩,直咧嘴,又一想,哎,端人家饭碗听人家管。一咬牙:“好,答应。”侯德庆说:“你真受得了?一年半载还不熬坏了?哎,人贫志短哪!”

李鸣斋剃头洗澡换衣服,天也黑了。大奶奶说:“德庆,把他领我屋去!”侯德庆心说:“这小子要倒霉!”“德庆,李鸣斋进了屋,你把门锁上,别让他跑了。他要跑了,今晚上你给我搓脚!”“不不,受不了。您放心,我宁可看他一宿,也不让他跑了!”

李鸣斋进了后屋,扎炕上就睡着了。大奶奶来到后屋,推门进去,呱嗒,落下门闩,插上了。侯德庆蹑手蹑脚来到窗户跟前,手指捅破窗户纸,大匠吊线单眼瞧,里边没点灯,挺黑。

大奶奶摸黑来到炕边:“你是愿罚的那位?”李鸣斋腾地坐起来了:“是!”“规矩你愿守?”“愿守。”心说不守行吗!

大奶奶摸黑上炕打开小包,拿出耳钳子带上,帽子摘了,这两个月头发也长了,外衣脱了,穿着花兜兜。一伸手把炕边柜上油灯点亮了。

窗户外边侯德庆借灯光一看,吓一跳,“娘哎,掌柜的是个妖精,怎么变成女的了!”

李大奶奶问:“李鸣斋,再问你,规矩愿守不!”“愿意。”“好,你回头!”

李鸣斋一回头,哟!自己媳妇!不由得百感交集,又羞又气。大奶奶数落上了:“李鸣斋,难为你七尺高的大老爷们,一顿饭欠几个铜板,就认可低三下四地给人家搓脚,等把人家搓睡了,你还得陪人家睡觉,你那男子汉威风哪去了?”

李鸣斋这时也告饶了:“得了,都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别臊我了!”

大奶奶气也消了,抿嘴一笑:“行了,鸣斋,上炕睡觉吧!”

侯德庆在窗户外头喊上了:“掌柜的,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您有什么规矩也得先尽着我来呀!”

这里头有他什么事呀!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14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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