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是五里。"他说,"也不知道咱们算的对不对,如果真是过了五里,那曲池也就快到了。"
"那咱们慢点走吧,边走边看着,别错过什么东西了。"我说。
"行。"
于是我们两个放慢了步子,一路左右看着往前走。不知不觉中,脚底下的水泥砖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黄泥路了,泥土被雨水打得黏糊糊的,走起来点点飞溅。泥路的西侧渐渐多了些大片的草地,地上野草疯长。看起来,那草地好像是以前修建的,因为虽然草长得荒芜,但地面却非常平整,看来这一片以前一定被规划过。那片草地的尽头是一丛丛密集高大的树,看起来树龄都已经不小,但我觉得,在这种没人的地方栽树,好像有些奇怪。
这时,大涛突然拍了我一下,指着草地尽头大声喊:"哎!看那有个房子!"
我顺着他的胳膊看过去,果然,在那丛老树后面,果然掩映着一座不起眼的一层小房,长条形状,一字排开了,孤零零地站在那,周围再看不到别的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那所房子,我先是想到了棺材的形状。不过我当时忍住没有说出来。
大涛拉着我往那边走,我脑子里有些犹豫,脚却被他拉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每离近一步,某些奇怪的感觉就往脑子里涌上一点。
大涛可能没顾那么多,只是踩着杂草往前走,还不时回头招呼我快走。
"哎!"我喊住大涛。
"怎么了?"他转头看我。
"我怎么觉得挺别扭的呢?"我说。
"别扭什么啊……你害怕?"他看着我。
"……"
"你怕什么呀,这不在学校里嘛,学校里有什么好怕的啊!"说着他又拉着我走。
我一路忐忑着,眼见那小房子逐渐切近而清晰起来。
终于走到那片树丛,树上残留的雨水不时落下来,无声地滴在我的头上或脖子上,激得我有些发冷。我抹了抹雨水,抬头看看头顶,又看看前后左右,跟紧了大涛往前走。
终于来到那所房子前,房子大概长十几米,宽五六米,青色水泥砌的墙面,房顶码着灰色的瓦,已经残缺不全,看来房子已经年代久远。房子的窗户位置很奇怪,都开在房檐下面,细长的一道儿,隔几米就是一个,大概有五六个,窗户外面用密密麻麻的钢丝缠着,看起来十分结实。房子的门是两扇木头做的,木头把手上横着一跟铁杆儿门闩,门闩中间的洞里穿了一把黑色大锁。
"这房子以前是干吗的?怎么这么偏?"我自言自语说。
"怎么感觉像个停尸房?"大涛突然转过脸看我。
我心里一缩,又放眼打量这房子,越发觉得阴气十足--那屋檐下奇怪的小窄窗,应该是透气用的,之所以位置开得那么高,应该是避讳人们往里看。
不知道现在里面还有没有东西了……我心想。
"搞不好这里以前是个解剖室。"大涛左右挪着步子边看边说,"跟学校医院现在的解剖楼有点像,只不过现在的解剖楼比这个高几层。"
他边说边往房子后面转,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对我说,但是我一愣神,没有听清楚。
"啊?"他转过头对我说,"我问你呢。"
"什么?我刚才没听见。"
"我说,如果刚才数过了五里,这个地方差不多就是曲池了,你觉得呢?"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也跟着他往房子后面绕。
绕到后面才发现,原来房子挡着一个大土坑,二十几米长,三四米宽,一米多深,七拐八拐的横在地上,被周围一圈高高低低的老树簇拥着,里面积了半尺来高的雨水。
"要是那房子是解剖室啊,这个坑可能就是埋乱七八糟东西用的,比如解剖过的什么兔子青蛙老鼠之类的东西。"大涛说。
我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我走到坑边,探头往里看,里面全是和着水的稀泥。
"不信你翻翻看,说不准还能挖到呢,估计当时埋得也不深。"大涛说。
"我挖它干什么,真是的……"我嘟囔。
"哎对了,光顾说话,都快忘了,你算算,这到底是不是曲池的位置?"大涛突然说。
"谁知道……这地方从没来过,都走乱了……"我又开始四处打量。
"曲池……曲池……"我在心里念叨。
这时,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眼前的大坑上--弯弯曲曲的……一条坑--曲……池?!
我突然愣在那里,脑子里有些莫名其妙地空白。几秒之后我猛地一把拉住大涛,伸手顺着那道坑的走向来回比划--"曲池!曲池!"
大涛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几秒钟没松眼,然后才转过头又去看那泥池子。接着,他开始绕着池边走,我赶紧跟上他,一起朝池子里面盯着。
结果绕了一整圈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我只注意到当天下的雨把泥土表面打得坑坑点点,泥池表面那层水被风吹得一皱一皱的。
突然,一阵疾风吹过,离我脚下不远处,最浅的那层水被风吹向了一边,我猛地发现一小截东西从水里冒了出来,就像是一小截钓鱼用的浮标。
但那小截东西的形状并不平常,依照我的专业敏感,我当即判断出来--那是一根人的手指!
一阵凉意窜上来,我赶忙一把把大涛拉过来,朝水里一指:"看那看那!"
"哪哪?什么东西?"大涛一惊,蹲下来到处找。
"那那!手指头!"我低声喊,想是怕被别人听到。但事实上,周围只有我们两个活人。
大涛身子往前一伸,又猛地窜回来,他夸张地打了一个冷战,看着我几秒没说话。
"手指头!是不是?!"我又低声朝他喊了一句。
他斜眼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腾地站了起来,拉起我就往回走。
我也是吓得要命,但又不甘心走了,因为并不确定那真的就是一根手指头,我胳膊一使劲,又把大涛拉了回来。
"你等等!"我说。
"你干什么?!快走啊!真要是死人就完了……咱们医院解剖了尸体也肯定不会扔在这的!肯定是出事了!"他瞪着我低声朝我喊。
"等一分钟!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边喊边转身找块石头。
我找到一块扁平的石头拿在手里,找准了方向,朝那小截东西就扔了过去。只听"啪"一声,一块稀泥飞溅了出去,石头随即嵌在了稀泥里。我往那石头下面仔细看去,结果,看到的是--托着石头的一只完整的手!
我两肩倏地一下就麻了,脚底也当即软在泥里,我用足力气两手猛地一撑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后倒退两步,正好撞到大涛,我一把抓住他,俩人二话没说,撒腿就往外跑!
"嗖嗖"的风声从耳边滑过,四周越来越黑了,我们慌不择路,往远处有光的地方一直跑,一直快跑了十分钟,看看四周,终于跑到我们熟悉的地方。
我俩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弯下身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大涛喘了几下,突然把手伸进兜里一阵摸索,然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便贴在了耳朵上--"喂!110吗!我报警报警!……"
等他挂掉电话的时候,我发现他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你没事吧?"我说。 他摇摇头没说话,半天才说:"110说最好让咱们留在这,保护下现场……"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妈的,现场全是咱俩的脚印……警察来了肯定会问咱们没事去那破地方干什么!"
"那你就要跟他们说!一五一十都说了!"
"说什么?!"
"说什么?!当然是说你楼上的那个!"
"楼上?你的意思是说……人是楼上的老太太杀的?!"
"你是猪啊!你住的那个楼!还有刚才那个泥沟!一个是风池!一个是曲池!……不是她还能是谁?"他左右盯着我的两只眼睛说。
我打了个哆嗦,又想起那个老太太黑漆漆的眼睛和干柴一样粗糙有力的手,还有她在地上刻的那幅人体图。
没过多久,一声长长的警笛突然响起在校园远处,我抬头朝那个方向望过去,隐隐约约抹过几道闪烁的光线,接着没几分钟,两辆警车就鸣着警笛朝我们在的位置开过来了。大涛"大"字型站在马路中间,挥舞着手臂把车拦了下来,边挥手边大喊:"停车停车!"
轮胎扒住地上的湿泥,两辆警车停了下来,几秒过后,上面跳下来四五个警察。
"干什么的?"领头一个拿着手电筒扫着我们,边走边喊。
"我们是刚刚报警的!你们过去!"大涛边说边往前迎,又转头朝我喊了一嗓子,"快过来!"
领头的警察目光犀利地扫了我们一眼,然后说一句:"上车!"
两三分钟后,警车驶到了那片草坪的外围。
"停车停车!"大涛喊,"到了到了!就在那一片!"
警车"唰"地一声停住了,大涛先跳了下去,接着几个警察也从车上跳下来。
"在哪?"他们问。
"在那里面,车进不去了,只能走进去。"大涛一边指着那片小树林,一边引着他们往里走进去。人多势众,我稍稍有些心安。
进了林子,穿过去就是那间长条形状的瓦房,再转到后面去,就是那片"曲池"了。身边几个警察在不停地朝地面照相,不时俯下身,把什么东西拣起来放进小塑料袋里封好。大涛和我凭着印象绕到刚才发现人手的地方,然后探头往黑乎乎的池子里望,旁边一个警察配合着把灯光打进池子里照,终于灯光晃了几下过后,我又看到了那小块地方--那只手还在稳稳地托着那块石头。我不不禁又一阵发冷,倒吸口凉气缩回身子,张开手指着那地方冲警察说:"那……就是那。"
两个拿相机的警察先照着我指的地方用相机瞄了瞄,然后换了几个位置找了几张照片。这时候领头的那个警察招呼两个警察说:"你俩下去,挖上来看看。"然后又招呼另一个警察说:"你给他俩做个笔录。"然后他就蹲在池子边上往下张望。
那两个挖人的警察戴上胶皮手套就跳了下去,"啪"地一声落在泥水中,冲着那根手指状的东西就挖了下去,我赶紧转过眼来不再看下去。
"你俩先说说你俩的身份吧。"那警察摊开一个夹子,看着我和大涛说。
正在这时,池子下边突然传来一声:"哎!冯……冯队,是个人!"
我尽管有所预料,但心头还是猛地一震,赶紧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只完整的胳膊被从泥里斜着提了出来,接着就是半个肩膀和上半身。那尸体僵硬得很,尽管警察在用力翻动扯动,那尸体的姿势还是保持着不变--看来一定是死去多时了。
接着池子下面的两个警察就不说话了,他们把尸体周围的泥扒开,手插在尸体底下,用力一抬,把尸体平着托了起来。池边岸上早就铺好了一层塑料布,那两个人同时一用力,把尸体就扔在了岸上。谁知尸体随着惯性往身侧一翻,滚了半个身子,正好滚到我脚下,一只泥手突然伸了出来,"啪"地一声拍在我左边的小腿上!我"啊"地一声大叫,头发噌地就竖了起来,往后跳出一米多远,再看左边的裤腿--一个模模糊糊的五指印。
我顿时感觉有些撑不下去了,赶忙把住大涛。池子里那两个警察正往上爬,那领头的警察吼了他们一嗓子:"轻点!每次都告诉你们轻点!有什么好怕的!"然后那警察转过来看看我惊恐的模样,又对我前面的警察说:"这样吧,你们几个先走一步,我们四个留下来看看,你们先带他们回局里做笔录,电话联系。"
那警察应了一声,就拉了我和大涛往车上走。终于再次坐下来,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不知道一会儿录笔录的时候该说什么。大涛坐在旁边紧皱眉头,估计也在想这个事。 到了公安局,明亮的灯光晃在我的头上面,我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越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警察照例问了我们之前的问题,大涛在一旁回了话,我脑子一片乱,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我一直在想的是--到底人是谁杀的?是楼上那个老太太么?但是又不确定……我该不该告诉警察?
我无神地盯着警察的眼睛,几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配合着大涛说了说"是"、"对"之类的话。过了一会儿,警察说可以了,然后把我们的电话和地址留了下来,说可能以后有事还要问我们。我点点头,然后和大涛转身离开公安局。
"你刚才跟警察说什么了?"我问大涛。
"我就说是咱们无意中发现的。"
"那他没问你……咱们俩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问了,我就如实回答啊,说偶然发现学校里有个人体结构图,咱们俩就想到处找穴位。"
"你说了?!"
"肯定这样说啊,要不怎么说?你跟警察撒谎?你觉得你瞒得住他们么?"
"你连楼上老太太的事也说了?"
"没……这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我怕牵扯到无辜。"
"无辜?你不是说人就是她杀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大涛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再说话,看着大涛的表情,好像就在看着自己。我无意中低头看了眼裤腿,那块泥巴掌印还在那上面。
那天晚上我没敢回自己的住处,大涛的女朋友刚好出差,我就去他那睡了。当晚一夜乱梦,脑子里过电影一样回放着白天的一幕幕,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感觉精疲力竭。
我和大涛很晚才起来,去水房洗漱完毕后,就准备去门诊部上班。结果我俩刚走到楼下,大涛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说了几个"你好",然后又说了一连串的"好好好",就挂掉电话。
我刚要问他,大涛就说:"是公安局的,要我们过去协助调查。"
我咽了口口水,虽然有些打怵,但看来又不得不去了。
公安局离学校很近,我们两个临时和别的同事换了班,然后来到公安局。昨天的那位冯队长正在等着我们,我们进去后,他让我们在他对面坐下来。
"今天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细节。"冯队长说。
接着他就把前一天的很多细节都问了一遍,我和大涛小心应对着,而且心里都有一个默契,谁也没提那个老太太。那之外的所有细节,我们都如实说了。
冯队长点点头,合上夹子放到一边去,然后又从文件栏里抽出一个宽信封,然后倒出来几张照片。
"这是昨天那起案件几个死者的照片,你们看看,认不认识。"他把照片转过来,递给我们。
"'几位'死者?!"我惊呼,"不只是一个人?!"
"是,你冷静一下,先看看照片。"
我接过照片来看上去,第一张是一个死者的全身照,上面满是泥巴,身下铺着一块塑料布--应该就是昨天现场拍的第一张;第二张也是那个死者的全身照,身体已经被清洗干净,换了一套衣服,仰面朝上躺着,可以看出,尸体可能因为泡在水里的缘故,全身各处都已经浮肿腐烂;第三张是那个死者的上半身特写,干瘦的身子,干瘦的脸,面部轻度腐烂,但还是可以辨认得出,是个老太太。
老……老太太?!
我突然反应过来,目光凝在那尸体的脸部,血液也瞬间随之凝固了--不会错!绝对不会错!就是我楼上的那个老太太!居然是我楼上的那个老太太?!她死了?!为什么死的会是她?! 我两手停在空中,当时就不会动了。
大涛看出我的震惊,试探着问我:"你说的那个……就是她?"
警察这时候看出来我俩好像不对,立刻打断我们说:"你们认识她?!她是谁?"
我愣了几秒钟,接着抬起头来盯着那警察的眼睛说:"是她……她就住我楼上……"
警察也一愣,随即立刻对我说:"是吗?那你再看看其他人的照片,看看还有没有认识的?"
我壮着胆子又往下看,结果又看到三具不同的尸体,但是面部已经高度腐烂,根本难以辨认。
"看不清楚,我认不出来。"我把照片递回给他,感到一股恶心。
"那你住哪?带我们去看看。"他说。
几分钟后,两警车载着八个警察,还有我和大涛,往学校开去。我让警车把车往学校北门方向开,最后车就直接停在了北门外。我们进了校门,没几步就转到我那栋楼。
一边上楼,冯队长一边问我:"她以前是一个人住吗?"
"我也不知道。"我说。
到了5楼,我指着502对他们说:"我就住这,她以前住我楼上。"
转而上了6楼,我指指602的房门说:"就是这了。"
冯队长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大家都不说话,站到一边去。冯队长站在门外,开始用力敲门,边敲边喊:"公安局的,请开门!"
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一直摒着呼吸看着,知道里面应该不会有人,但却又害怕突然钻出来什么。
然而过了几分钟,屋子里始终死一般的静寂。
冯队长拉了一下门,那门居然没有锁,虚掩着,一拉就开了。冯队长一把把门拉开,瞪着眼睛朝里四处扫。房子的格局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样,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厕所,正前方是一间卧室,卧室门关着。
冯队长站在门口又敲了几下门,喊一嗓子:"有人没有?"
没有回应,于是他迈步就走了进去,我们几个从后面尾随着进入。走到卧室门前,他一撩手,门"吱呀"一声开了--卧室里面也没有人。我松了口气,站在卧室门口朝里张望,只见根据与我的屋子相同,摆设却不一样--这屋子的床放在靠门的一侧,而我的卧室里放床的地方,这屋子里却铺了一张地毯,上面放着一张茶几。
我突然想起几个夜里,我床的正上方天花板上响起的声音--对应的地方正是地毯和茶几……那地毯下面是什么?
"冯队长……你看看那地毯下面……是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对他说。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弯下身子撩起地毯的一个角,一直撩到茶几腿的位置,接着,他露出一种惊讶的表情,手越撩越高,最后把整个茶几抬起来放到了一边,然后把整个地毯全掀了起来--这下终于看清,地毯下,竟然刻着一个人体结构图!
那图就直接用硬物刻在粗质的水泥地上,那人体结构图的大小及位置,都正好与楼下我睡的地方相吻合。我慢慢走过去,盯着那图看,发现果然与我辨声画出的无异,而且在曲池和风池上,各钻了一个小坑,两个小坑之间,连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线。
我和大涛对视一眼,表情都很复杂。
冯队长赶紧把我们让了出去,招呼进来几个警察,把屋子里的每一处都拍了照,尤其对着那幅人体图,上上下下拍了很多。
这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叫了声:"冯队长……"
他抬起头质询式地看着我。 接着我就把近来楼上发生的怪异事情,连同学校里隐藏的人体结构图,也就是我所有知道的每件事情,一一和盘托出。
冯队长一边认真听一边专注地眨着眼,等我全部说完后,他说:"住在这里的这个被害人,老太太,就是被从后脑袭击的,颅内损伤导致死亡……就是这里。"他边说边指了指地上那幅图上风池穴的那个小坑。
"而且,不光是她,其他三个受害者,都是年轻女孩,也是被同样的手段杀死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那三个受害者的颅骨被切开了,大脑都不见了。"
"大脑都不见了?!"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感觉冷汗已经出来了。
"这个图,是她自己画的么……怪了……"他盯着图不说话。
我也陷进了新一轮的迷惑……
临走的时候,警察为了方便办案,用封条把602的门封上了。冯队长跟我和大涛握了握手,感谢的同时,告诉我们,可能还随时需要我们的协助。
之后的日子我都是在大涛的宿舍过的,原因自不必说。大概是一两个星期以后,我跟大涛正中午在一起吃饭,大涛的电话又响了。
"公安局!又是公安局!"大涛一边低声惊叫一边接了起来,"喂,你好!"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好好!我们马上过去!"说完他就挂断电话。
"怎么了?"我问。
"让咱们立刻过去,有新进展。"
我俩把剩下的饭菜风卷残云后,就一路快步往公安局走去。
到了局里,见了冯队长,他劈头就对我们说:"查清楚了,那个死者老太太不是住的602,而是603;还有,其他三个死者女孩儿,有两个曾经住过502--就是你住的那个房,另一个不详。所以今天特地要告诉你,要你注意安全。"说完他看了我一眼。
他这一句话当时就把我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啊?!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问他。
"四起杀人案手法相同,而且两个死者都住502房,所以另一个在我看来也极有可能,所以我们怀疑,这几杀人案很可能跟502房的房东有关系,我们查过了,502的房东叫常燕,是不是?"他看着我。
我想了想那份合同,确实是。我点了点头,但心里不能把那个和蔼的老太太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还有,最关键的是,常燕就住在602房,而不是那个死者老太太。"他点点头说。
"那现在常燕人呢?"我急着问。
"现在没找到她人,有畏罪嫌疑,我今天说的话,你们一定要保密,并且,你从今天开始,你,暂时先不要住在502了,有什么情况,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他看着我说。
"嗯嗯,你放心,我前些日子就不住那了。"我说。
"那个常燕你们知道是不是谁?"他突然问我和大涛。
"什么意思?"我俩一起问。
"她是你们医院的老院长,是个几十年的老中医,现在已经退休十几年了,可能你们都不认识,我也是查了她的身份才知道的。"他说,"当然,现在还不能断定谁杀的人,但这个人杀人手段非常专业,直接袭击人的后脑死穴,如果说是医生干的,倒是可能性比较大。还有,据认识她的人说,学校里的这些区域设计,都是出自当年她的手笔--你们懂我的意思吧?我说的,就是那个隐藏在整个校园里的人体结构图。所以,尸体埋在你们说的什么'曲池',如果是她做的话,想一想也是有道理的。"
我和大涛惊得说不出话来,只间或点一点头……
这次见面以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冯队长都没有和我们联系。我们以为案子侦破遇到了难度,但是忙于工作,我也实在是无暇顾及,于是重新搬进了宿舍住。
过完春节,三月的一天,冯队长突然又重新出现了,那天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是谢飞吗?我是冯队,告诉你一个消息,案子要公审了。"
我一瞬间没明白过来,反问他:"谁?常燕?人抓到了?!"
"是,我们几个抓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她的乡下房子里,用油煎……人脑片吃。"
"人……人脑片?"我几乎以为听错了,一时哽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兴奋之余,却又恶心得想吐。
"开庭是在下个礼拜一,有时间的话你和你同学就去吧,我到时候也去旁听。"他说。
我道了谢,然后就挂上电话。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坐卧不安,脑子里不停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常燕时的情形--她把我拉到502的房子里,反复跟我说房子的好,又一下收了半年的房租--这时候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幸运的是,我没有栽在她手里。
思前想后,我还是没有去参加那次开庭,也许是我害怕再次见到她。
我让大涛去了,让他回来跟我讲讲。
"她藐视法庭啊,放弃法院给她指定的律师,自己辩护。"大涛说。
"这么嚣张?她都说什么了?"
"她在法庭上,把自己的杀人手段全都交代出来了,听得我汗毛直竖……"
"说的什么啊到底?"
"你猜怎么着?她把502房的床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在602房的相应位置画上一个人形,然后隔三差五练习几下--她先摸黑在地上画出个人形,然后又快又准地找到后脑的风池穴,猛地扎下去后再用力推碾。她一直谎说住的地方远,实际就住在人家头顶上,而且还留了一把502房的钥匙,半夜就偷偷摸下去,用钢锥扎人后脑,她穴位把握得特别准,通常几秒就扎死了。之前的三个人都是这么死的,多亏你小子留个心眼,多加了一道锁,不然我估计你早没命了。"
"天……那她为什么要杀人?"我听得一阵胆寒。
"吃脑子!别提了!一提我就恶心!"
"她……她为什么要吃那个?!"
"公诉人当时也问她这个问题了,你猜她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她说,十几年前她被人从院长位置顶下来了,学校给她的理由是,'脑力操持,需休养调息'。也不知道当时她是不是被人黑下来了,反正她非常生气,一定要争取做回院长。可那边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所以她最终还是没上去。自打那以后她就开始仇视这个学校里的人,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补脑子,希望重新被别人认可。从猪脑到猴脑,补了十几年,现在她早都没有机会再做院长了,可她吃脑子已经上了瘾,不吃就活不下去了,而且又觉得人脑最补,所以就……"
"真他妈恶心……"我忍不住咬牙说了一声。
"她还说人脑的几种做法,还说哪种最好吃……妈的不说了,太恶心了!她说了一半就被法官喝停,她不听,还继续说,两法警就把她架出去了。"
"那……我楼上的那个住603的老太太,也是她杀的吗?"
"是,对于杀那个老太太,她只说了一句,说'她太碍事,留着会害我好事'……"
……
从那以后,我就想尽量忘了这件事,因为一提起她我就想到吃脑子,然后就不停地反胃。大概几天后,我在看报纸的时候,却偶然看到一则简短的新闻--说是某监狱里,有女狱犯在行刑前夜自杀了,自杀手段是,把磨尖的牙刷柄,用手抵在后脑最薄弱的位置,然后直着向后倒去,牙刷柄被当场砸进脑部5公分,该狱犯当场死亡。
我的心猛地一跳,从这手段一下子想起来那个人。我仔仔细细扫着这则新闻的所有内容,希望能再找出该女狱犯的什么信息,但是一无所获。
我突然想起来冯队,我们差不多已经是朋友了。于是赶紧拨了个电话过去。 "冯队,我是谢飞啊,问你个事儿--那个叫常燕的你还记不记得了?吃人脑的那个。"
"记得记得,昨天死了。"他说。
"怎么死的?"我一惊。
"她把牙刷磨尖了然后戳到头里去了,现在到处都是她的新闻啊,你没看吗?"
"我看了……就是来跟你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她。"
"唉对了,跟你说个事,你别往外说,怪恶心的。"冯队的声音突然降了下来。
"啊?什么事?"
"你可别往外说啊,知道这个事的人可不多,说出去可能闹大事。"
"哎,放心不会,是什么呀?"
"她临死之前还留了封遗书。"
"哦?写的什么?"
"咳,里面都是些她吃人脑的办法,很恶心。她说……她经常把吃不完的脑子晒干了磨成粉……然后和到面粉里一起吃……"
"真恶心!然后呢?"
"她说她用那面粉蒸了好些馒头四处送人……对了,没送过你吧?"
"……"
故事讲完后,所有人都陷入沉默,难道真的有诅咒?可谢飞又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
这时外科的许医生开口了。
“嗯,很可能是受到了诅咒。另外,我听到过些事,你们妇产科的长孙大夫出事前,好像还被患者家属诅咒过。唉,这年头,医生不好当啊!”
在场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就在这时,停尸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的却是院长。
“同志们在聊什么啊?怎么我一来就变得这么安静啦?”
骨科的张春禾医生向院长解释,院长眉头紧急,好半天才说。
“这世上哪来的什么诅咒?你们也都是受党教育多年的人,怎么还信这些?我看是有人蓄意搞破坏,不然按你们这些有经验的医护的水平,怎么可能犯那么多低级的错误?”
院长的话让大家惭愧不已,同时也都感觉到,医院里似乎隐藏有一只黑手,在不停的搅浑水,想把医院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闹事的产妇家属已经被赶来的公安带走,大家也都准备离开停尸间。走在最后边的谢飞,不经意的一回头,突然发现一具尸体的盖布滑向一边,露出面部。出于职业习惯,谢飞上前准备重新盖好尸体,却在看到尸体脸的一刹那,倒吸一口冷气,险些尖叫出声来。因为那具尸体,竟然就是他刚才所讲的大前任院长:常燕!
常燕的尸体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火化,停尸间里怎么会又出现她的遗体?这让谢飞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这具尸体头部没有伤痕,不可能是两年前采用残忍手法自杀的常燕。
“大概只是长得像吧!”
谢飞安慰自己说,连再确认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就匆匆逃出了停尸间。
死婴事件平息后,日子又变得淡而无味。由于医院不景气,没什么病人,所以各科室的医护人员闲极无聊,都开始互相串门。
这一天骨科护士陈秋晴像往常一样,正准备去找妇产科的曾香说话,突然有几名警察出现在她面前。
“你好,请问刘大夫在吗?”
陈秋晴不明所以,但还是告诉他们刘大夫去巡房了。几名警察立即转身去病房,不一会病房里传来打斗声,门外聚集了许多住院的病人。陈秋晴好容易挤进去,发现刘医生已经被警察制服,铐了起来。
“我是院长,请问刘大夫他出什么事了?”
院长气喘吁吁的问,一名警察出示了逮捕证,然后拉着院长到安静的办公室去说话了。
刘医生被带上警车,围观的病人被医护们劝散,但是大家却都心存疑问,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心理医生王佳和刘医生是情侣关系,所以她是第一个向陈秋晴问情况的人。
“刘大夫他怎么了?警察为什么要抓他?”
王佳这样问时,骨科问询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甚至副院长都在。
陈秋晴在知道刘医生被捕后,立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人太乱,晚上下班后再说吧!”
陈秋晴提议,王佳虽然急于知道事情真相,却还是听从副院长的劝慰,回到了工作岗位。好容易等到下班,关注刘医生被捕的人,都已经在休息室里了。
“你知道什么内幕,快说吧,王佳都急得哭过好几回了。”
妇产科的护士曾香说,陈秋晴抬眼看去,王佳的眼睛果然是红肿的。
陈秋晴叹息一声后,才开始说。
“其实我也是刚听我男朋友说的,我男朋友叫顾峒粼,是在这住院的病人。他讲的故事叫《手冢》,情节太复杂了,我也是听了一下午才弄明白。就用他口气来讲吧,不然又要乱了。”
第二层秘密手冢
“你们还想瞒多久,瞒得越久,那个孩子就越生气。他一定会找回他的东西,你们难道能瞒得住吗?你们能吗……”哑婆的声音好像电影里面女巫的诅咒一样,苍老沙哑,充满了诡异的气氛。就连本来明媚的天空,也仿佛突然阴沉下来。
住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当你行动不方便的时候。
整天躺在病床上的滋味,就好像逼一个屠夫天天学和尚吃素念经,至少对于我来说这个比喻是再恰当不过了。
我叫顾峒粼,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三天前的早晨,在上学路上被一两宝马跑车迎面撞了个正着,送到医院一检查,左腿小腿骨折。因为父母都在国外,家里没人照顾,只好在医院里暂时住了下来。
跟我一起病房的还有三个同样是骨科的病患,一个刚做了手臂截肢手术,另两个都是腰椎盘突出,每天都得接受推拿和治疗。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这间病房里个个都是行动不便的主儿!
负责我的大夫姓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很高,整天都戴着副灰色的金属边眼镜,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显得特别温柔。从小护士们对他的态度来看,就知道在医院里一定十分有女人缘。
今天的天气很好,初夏的温度还不是很高,晚饭之后一位小护士陪着我到医院的院子里走了走。
这位护士叫陈秋晴,看样子刚从卫校毕业不久,年纪比我还要小些。但她的样子长得十分漂亮,属于典型的上海女子那种小巧玲珑的类型,让人看了不免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愿望。
虽然我使用拐杖还不很习惯,胳肢窝里疼得要命,但能同这样一位美丽的护士漫步在夕阳之下,即使再疼也没什么可抱怨了!
七点钟的时候,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我们回到病房里。
她将我平卧在病床上之后,正打算离开这里去做自己的工作,我旁边病床的那位腰椎盘突出的病人却叫住了她。
那个病人姓杜,四十多岁,是我这间病房里年纪最大的,所以人人都叫他老杜。
老杜也没什么大事情,今天下午他儿子来看他,两个人出去吃了晚饭,所以错过了每天例行检查的时间,所以想让陈秋晴帮他补做一次。
其实所谓的例行检查不过是量量血压、测测体温之类的,但老杜却十分重视,每天都要十分认真的完成了才能安心睡觉。
"真是越老越惜命。"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陈秋晴爽快的答应。
杜千秋慢慢地站起身,说道:"陈护士,真是麻烦你了。我现在去上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做了。"
陈秋晴笑着答应了:"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们说着各自都出了门。我知道陈秋晴待会儿还要回来,所以也没有跟她道别。
大约三分钟之后,陈秋晴果然回来了,进门口看看老杜的病床,又看看我。
我告诉她老杜还没有回来,我们同时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我示意她在我的床边坐下,因为自从我住进医院开始就没有人来看过我,就连床边上那张凳子也被另一个病患给"征用"了,所以陈秋晴只能坐在我的床沿上。不过好在她看上去并不介意,很自然地便坐了下来。
接着我们便开始聊天,我告诉她许多大学里有趣的事情,听得她"咯咯"地笑个不停。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老杜是去大解,所以时间比较长。后来以为他可能是便泌,也没有往心里去,可是再后来一看墙上的钟,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陈秋晴和我都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陈秋晴站了起来,疑惑地说道:"老杜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也开始有些担心他了:"应该不会吧,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老杜去洗手间,陈秋晴毕竟不方便直接进去看,所以立即同意了我的建议。
我撑着拐杖,在她的搀扶下很快便来到了这一楼的洗手间。我们先在门口大声叫着"老杜"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互望了一眼之后,都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脱离了她的搀扶,一个人走进洗手间里。
我本以为老杜可能是在洗手间里晕倒了,这样的事情在医院里本来就经常会发生,可是当我进去之后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因为洗手间里根本没有人,老杜不在里面!
我将洗手间内所有的小间都找了遍,但依然看不见老杜的人影,外面已经传来了陈秋晴催促的声音。
我走出去,将结果告诉她,我们便都开始觉得有些疑惑了。
老杜患的是腰椎盘突出,走路不是很方便,而且他一向是个很懒的人,绝没有可能放着最近的洗手间不用,跑到其他的楼层去。
那么他为什么却不在这里呢?
我们又到护士值班室去了一次,但结果是老杜并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其他的护士见过老杜。
那么也就是说,老杜他竟然失踪了!
我和陈秋晴面面相觑,这真是令人费解的事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平静的医院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声!
我和陈秋晴顿时脸色已遽然变了,我们都认得这个声音,这就是老杜的声音!
惨叫声是从楼上传来的,我们所在的是四楼,那么声音便应该是从五楼或者六楼传下来。
当值的护士都是稍稍一愣,但随即已一个个都冲了出去,向楼上飞快地奔去。
陈秋晴因为扶着我,所以无法加快脚步,虽然我们心里都十分焦急,但却丝毫没有办法可想。
护士们在六楼的透视间里发现了老杜,不过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当我们到达的时候,护士长正在用移动电话报警,一边叮嘱其余赶到的小护士保护好现场,并且同其他楼层赶来的护士一起,将围观的病人送回各自的病房。
因为我是最后见到老杜的人,所以护士长认为警察来了后,应该会第一时间问我问题,所以才没有坚持将我也送回去。
老杜尸体的样子很奇怪,他平卧在透视间的卧床上,仪器打开着,另一间房间内的透视屏幕上呈现着他的透视照,每一根骨骼都显现得十分清晰。
但那张透视照应该是在老杜还未被杀的时候拍下来的,因为照片上两条手臂的骨骼都十分完整,而现在他右边的一条手臂已经被人齐肩给切了下来!
鲜血从伤口流出,将他身下白色的床单都染成暗红色,在黄色的灯光下,更加显得诡异莫名。特别是被切除的手臂周围更是青茎突出,伤口的边缘已经开始凝固,混合的药味的血液,居然像湖水一样漾着半紫半黑,一直铺曳到浅蓝的地砖上来。最为奇异的要属他那双原本就大,至死也没有闭上的眼睛,由于某种原因,瞳孔扩散成可怖的灰白色,就那么朝着透视间大门的方向睁着,就这样拼命的睁着,仿佛正使出他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想要看清楚害他的人的模样!
陈秋晴显然被老杜的尸体吓得不轻,脸色煞白,连扶着我的手都颤抖了。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尽量使她安定一些,然后一点一点将她拖出透视间,让她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我也坐了下来,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可否认,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尸体,而且是死状如此恐怖的尸体,我的心似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时陈秋晴的脸上才慢慢地恢复了一些血色,心有余悸地说道:"他的眼神真是太恐怖了,真是太恐怖了!"
我依然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我努力将自己的体温从手心中传递过去,但她的手却依然凉得好像一块冰。
我轻声地向她说:"老杜已经死了,警察一定会找出凶手来的,所以你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