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4 16:58
27、
宋正文回到了家里,他把买来的菜放进了厨房。卧室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宋正文皱了皱眉头。他在厨房里呆了一会,然后换上了一副笑脸走进了卧室。妻子朝他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出声,她在哄着孩子。妻子王芹边哄孩子,边轻声地唱起了儿歌。王芹那充满了母爱的歌声很快就让孩子进入了梦乡。
宋正文呆呆地看着妻儿,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王芹轻轻地把孩子放在了婴儿床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把宋正文拉出了卧室。她轻轻地带上了房门,来到客厅里,妻子王芹看着宋正文说,正文,你怎么浑身是汗呀,快去冲个凉,换身衣服吧。
王芹的身上充满了一种奶腥味,这种奶腥味刺激着宋正文,他的眼睛里出现了让人恐怖的色泽,这股奶腥味让他受不了!他站在那里,心里说,我要掐死你,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难道你一生都要跟着我,让我受难吗!
他好像又要发作。他的嘴唇嚅动着,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地抽搐。
王芹发现了他的异常,她有些害怕,她说,正文,你,你不要这样,我怕!我真的很怕,我看到你这样,我就受不了,真的,正文,你能不能够正常一些,求你了!
宋正文内心在起着变化时,他的那些被另外一种东西代替了,那是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过的冲动。
宋正文凝视着妻子,突然一把把王芹搂了过来,对着她的嘴巴狂吻起来。
他低吼了一声,把王芹抱起来,进了妹妹宋雅文住的那个房间。
王芹说,正文,不要,我还不行,医生说要满月以后才能做的。
宋正文仿佛没有听见王芹的话,他把王芹放到宋雅文的床上后,便扑在了王芹的胸脯上,对着王芹的胸脯狂乱地吻吮着。这时的宋正文像一只发情的野兽。
王芹说,正文,真的不行,你为我想想,为孩子想想,我刚生下孩子才几天,你不要这样,快下去,正文!
宋正文喘着担气,他浑身冒着烈火,他无法控制自己。宋正文吮吸着王芹鼓涨的乳房,他是在允吸着生命的琼浆。
王芹哀求道,正文,你快下去吧,我快不行了,正文,你可怜可怜我,好么?等能行了,我让你痛快,正文?
宋正文执着地吮吸着,他的手努力地褪着王芹的睡裤。
王芹死死地拉着裤带,不让他得逞,口中继续哀求着宋正文,就在这时,突然从他们的卧室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婴儿的啼哭声像一颗子弹击中了宋正文,他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他哀鸣了一声就从王芹的身上滚了下去。
王芹趁机慌乱地冲出了宋雅文的房间,她的眼中积满了泪水,王芹来到了卧室,抱起了惊醒的儿子。她一抱起儿子,儿子就不哭了,还突然咧开小嘴,朝王芹笑了一下,仿佛他的啼哭声是为母亲解围的。
王芹说了声,我的宝贝——
王芹的泪水掉在了儿子雅嫩的脸上,尽管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滚落下来,王芹突然想起了一种今她恶心的气味,那种气味仿佛霎那间弥漫了整个卧室,她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胃部一阵痉挛,王芹把孩子放回了婴儿床,赶紧跑进了卫生间,她把嘴巴对准便桶,大口大口地狂吐起来。
宋正文似乎没有听到妻子的呕吐声,他仰面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他似乎看到一个女人正在远离着他,有一个孩子在那个女人身后哭喊着追赶,那个女人一直在原野的深处走去,直到消失,那个孩子站在空茫的原野上,已经哭不出声了。那孩子是谁?
宋正文大口地呼吸着,他的双眼一片迷蒙,他浑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宋正文的内心在挣扎,在呼喊。此时,他正在疯狂呕吐的妻子王芹根本就听不到他内心挣扎和呼喊所发出的惨烈的声音,谁也听不到。宋正文突然翻了个身,把头趴在枕头上,抽泣起来。他顿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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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6:59
28、
小舞进入星期五川菜馆的那一刻起,老板王广大就坐在一个角落里,边喝着茶边审视着小舞的一举一动。他看到小舞刚打完卡,就被大厨阿扁拉到了一边。阿扁似乎情绪十分激动,他和小舞低声地说着什么,有几个服务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笑。阿扁还没说完,小舞就离开了他,去换工作服去了。阿扁看着她的背影,满脸愤怒的神色。
王广大皱了皱眉头,他说了声,乱弹琴?
饭店里是个很难藏住什么秘密的地方,只要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在最短时间内传得沸沸扬扬,关于大厨阿扁泡小舞的事情,他已有耳闻。王广大知道,饭店本来就是个是非之地,他不想让手下的员工闹出什么和工作无关的乱子来影响工作,特别是男女之间的关系,这种事不但会影响饭店的管理,还会影响到饭店的服务质量,甚至生意。近来饭店本来生意就不好,要闹出些什么乱子,那不更加雪上加霜了。
王广大站起身,对一个服务员说,去把阿扁师傅叫到我办公室。
说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一会,阿扁就进来了,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了王广大的对面说,老板,你找我有事?
广大盯着他满是麻子的脸看了一会。
阿扁用手摸了摸脸,说,老板,你这样看着我做啥子哟!
王广大冷冰冰地说,阿扁,你脸上除了麻子还有什么?
阿扁又摸了一下说,没什么呀!
王广大提高了声音,难道你不脸红么?
阿扁十分不解,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有多吃多占,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呀!
王广大点燃了一根烟,说,阿扁,我问你,你多天年纪的人了,你孩子又多大了?
阿扁说,这些你都知道的呀,老板,你问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呀!
王广大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阿扁,我对你简直是恨铁不成刚!你都40多岁的人了,孩子都上初中了,你还和小舞扯什么蛋,小舞都可以做你的女儿了,你骚情什么呀,还一大早就骑单车去接小舞,你搞什么搞呀,全饭店上下,有谁不知道你在和小舞搞什么鬼!
阿扁显然也很激动,我连小舞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谁他妈的胡说八道,这不是在我身上泼脏水么?
王广大的声音十分的严厉,你不要狡辩,你做了什么事情我心里很清楚,况且,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无风不起浪,我现在也不需要你承认什么,我只要你给我一个保证,说实话的,你要不给我这个保证,你想到哪去就到哪去,我找个大厨还不容易,分分钟的事!
阿扁一听王广大这话,就低下了头,王老板,你要我给你什么保证?
王广大说,保证你今后不再骚扰小舞了,不要打她的主意了!她还是一个小姑娘,不要毁了她?
阿扁低着头沉默了一会说,王老板,我保证!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
王广大又说,大声一点说,我没有听到!
阿扁又说,我保证!
这时,王广大露出了笑脸,他递给了阿扁一根烟,帮他点上了火,口气变得温和了,阿扁,你要知道,我是为你好,你想想到时小舞真是要赖上你了,你怎么脱身,你那母老虎一样的老婆要知道了,不来剥了你的皮,你就永无安生之日了。况且,小舞长得那个样,值得你那么做么,你真的想怎么样,随便找一个,给点钱不就解决问题了,现在满大街都是那样的漂亮女人,我看对门紫罗兰洗头店的朱雀儿就不错。
阿扁吐出了一口烟雾,连连点头,但他心里恶狠狠地骂道,狗日的王广大,你他妈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呀,你自己怎么不去嫖朱雀儿,那样的烂货我才不要,况且还要花钱!
王广大笑了笑对他说,阿扁,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阿扁这时站起来,对王广大说,王老板,那我干活去了。
王广大心满意足地说,去吧,去吧,小舞的事你一定要处理好,不要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了再来找我。
阿扁说,明白,老板,你就放心吧!
说完,阿扁就迈开他的鸭子步,一摆一摆地出去了,看得出来,尽管他口头上答应了王广大,但他还是十分的沮丧。
王广大在阿扁出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后说了一句,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毛病,只要想到女人,腿就走不动了,唉!小舞有什么好的,让他给看上了。
王广大的脸色沉了下来,他长叹了一生后自言自语道,妈的,为什么最近事情总是这么不顺利?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婴儿,一群婴儿,他们裸露着身体朝他爬过来,他们爬到了他的身上,每个婴儿都伸出了手来抓他,他看到他们的手指都变成了锐利的爪子。王广大叫了一声,很快地,他平静下来,他开始给一个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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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6:59
29、
宋雅文坐在张医生的对面,张医生的微笑让她心里觉得踏实了些。张医生是赤板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也是一个心理医生。宋雅文在校时就一直找张医生给自己做心理的治疗。她有心理问题,宋雅文很早就知道,她在张医生这里找到了一个出口,只要她觉得自己心理上出现了什么障碍,她就会去找张医生,她希望自己是一个心理健康的人。张医生是个温和的人,他又十分的敏锐,他可以通过很随意的聊天,捕捉到宋雅文内心最要命的点。宋雅文进了张医生的办公室后,张医生就放了柔缓的音乐。他和宋雅文在随意的聊天中引出了宋雅文想要和他倾诉的话题。宋雅文觉得张医生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只有基于这一点,他才会把心中的压抑和困惑对他倾诉。
宋雅文说,自从我嫂子的孩子出生后,我总是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我总怕这个孩子会突然消失,我还常常做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次我梦醒后就心悸,喘不过气来,我会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掐着孩子的脖子,特别是今天早晨,我来到哥嫂的卧室,发现孩子好好的安然无恙,可我心里会越来越焦虑。
张医生看着宋雅文惊恐的眼睛,他轻轻地说,雅文,你说出来就好了,你不是说过么,你侄儿生下来的头一天晚上,医院里失踪了一个孩子,你担心你侄儿也会失踪,你把这件事和你小时候的那件事连在了一起,所以,你认为你侄儿同样也会受到袭击,你的恐惧来自你的内心。其实,多年以来,很多事情都过去了,都有了变化,你没有必要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
宋雅文又说,可是,可是我觉得我哥很不正常,特别是从他有了孩子之后,那天晚上,他很晚回家,我看见他神色仓皇,我正好起来小便,我看见了他,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愣愣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卧室,他的脖子上还有三道血痕,像是被什么利爪抓的,那个晚上,我一夜未睡,总害怕会发生什么事情。
张医生说,雅文,你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这来源于你童年那次遇袭后对你哥的猜测,你内心一直认为那件事和你哥有关,可你又一直找不到可以说服你自己的证据,你承认你哥对你很好,而且你是他的亲妹妹,他不可能加害于你,至于你哥脖子上的伤痕,你没有必要记在心上,他不愿意对你启齿,证明他有他的隐私,他的隐私和你没有关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以前,我也找你哥说过几次,他是一个十分理性的人,他很镇静,我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你应该信任他,信任他对你的爱。这么些年来,他做得很出色,他供养你上完了大学,而且对你父母亲又很孝敬,这说明了你的很多猜想是多余的。你心里的阴影在你紧张的时候就会出现,这不要紧,我要求你的只是一件事,放松,把这世界想像成一个美丽的大花园,每个人都在这个大花园里快乐地生活。
宋雅文说,我这样子很不好,是么?
张医生说,一切的根源都和你童年的那件事有关,你要忘记它,它永远不会再重现了,雅文,那是你的一场梦,不是真实的,真实的你活在幸福温暖的亲情里,大家都喜欢你,爱着你!
宋雅文此时闭上了眼睛。
张医生心里说,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姑娘呀!接着,张医生来到了宋雅文的身后,他的口气很轻很软,雅文,你此时尽可能随便些,尽你所能地放松自己,如果你松弛下来,请将右手握拳,攥得越来越紧,同时观察绷紧感。对,你保持绷紧状,注意拳头,手和前臂的绷紧感…现在放松。放松右手手指……再将右手握拳……保持住,对,再次观察绷紧状况……打开,放松。雅文,请把你的手指再次张开,请再次观察肌肉状态的不同……雅文,你现在用左拳重复做一遍。将左手握成拳头,身体其他部位保持松弛;将拳头握得更紧,观察绷紧感一放松,是的雅文,放松,观察有什么不同。你就这样保持放松状态…… 雅文,现在你将双手握拳,越来越紧,绷紧双拳,绷紧前臂,注意这些感觉……放松,雅文,放松了张开手指,体会手和前臂肌肉的松弛感。雅文,放松手和前臂肌肉,雅文你做得很好,对,进一步放松,松弛手和前臂的肌肉…现在挥动双肘,绷紧:头肌。……
就这样做了十五分钟,宋雅文觉得自己的身体平静了下来,早上的那种焦灼感消失了,她的肌肉也松弛下来,呼吸也有规律了,尽管窗外的天空还是那么的阴沉。
张医生在她离开时还给她开了一些镇静的药物。张医生微笑地对她说,雅文,你应该参加工作,最好搬出去自己住,你也可以尝试去恋爱,那样对你会更有帮助,更能够舒缓你紧绷的神经。
宋雅文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张医生。
张医生还是满脸温存的微笑,欢迎你来找我聊天,记住,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你。
宋雅文走后,张医生陷入了沉思。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扎着两条小辫的漂亮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听她哥哥的话来到了小河边的一片林子里。哥哥让她在那里等他。那是一个黄昏,宁静而美丽的黄昏夕阳把小河水映得波光潋滟。有微风从河面拂过来,小树林子里还有鸟儿的歌唱。那个美丽的小姑娘坐在树林子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嘴巴里叼着一根草根,她透明的大眼睛扑闪着,无忧无虑地望着远方。就在她耐心等待时,她听到了身后树林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发现。小姑娘一直在等待着,她相信自己的哥哥一定会来的。她的哥哥平常对她是那么的疼爱。可太阳落山了,黑暗漫上来了,哥哥也没有来。小姑娘哭了,她的哭声穿过树林子,传得老远。就在这时,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块布给蒙上了。然后,她就被一个人压在了草丛里,那人的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呼喊着,一会,她就喊不出了声。那人放开了她.逃离了现场。她没有死,当她一口气呼吸上来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树林子上空的星星。她惊惶地站了起来,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一个东西,那是一枚纽扣,是从掐她脖子的人衣服上揣下来的一枚纽扣。她号啕大哭起来,直到村里的人和她父亲举着火把把她找回家。来找她的人中没有哥哥,那天晚上,她哥哥很晚才回家,衣服上也少了一枚纽扣……
想到这里,张医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那件事对宋雅文而言,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现在,长大成人了的宋雅文还笼罩在这个噩梦中,他该不该为宋雅文担忧,她的未来会怎么样?张医生一无所知。同样的,张医生对凡人东路在这个夏天将要发生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4 17:00
30、
矮马愿望中的大雨是在凌晨三点左右落下来的。大雨吵醒了矮马,他睁开双眼,雨水从治安亭顶上的缝像中漏下来,落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那只童鞋就在他的胸前。矮马觉得外面的声音异常的嘈杂,雨声之外还有什么声音在敲打着他的耳鼓,他听到有许多人在雨中呼号着奔走。
这样的夜里哪来那么多人在雨中奔走呢?矮马弄不明白,他不敢出去,尽管不一会,他的身体就被漏落的雨水淋透了。他浑身战颤着,在这夏日的落雨之夜感到了寒冷,这种感觉在前线的时候有过,他当时面面对如雨的子弹感到彻骨的寒冷,好像那也是懊热的夏天,只不过不是在夜里。
矮马害怕那些在雨中奔走呼号的人,他们是一些什么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猛雨似乎要把矮马蜗居的治安亭给掀翻,而外面凡人东路上奔走呼号的人要将他的心脏撕裂。他抓住自己的头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心里在呻吟,他真的害怕,害怕这个世界上一切让他恐惧的元素。
矮马会不会在这个风雨夜里死去?以往的时光里,矮马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过自己。他害怕活着也害怕死亡,尽管活着有时比死亡更加可怕。死亡意味着自己离开了自己,这是可怕的根源。
就在矮马浑身瑟瑟发抖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猫叫。那声猫叫像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他浑身一激灵后陷入了另外的一种境界,顿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风雨声外面人们奔走呼号的声音……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一片死寂。
矮马木然地站起来,打开了治安亭的门。他此时像一具僵尸,没有了思想,也感觉不到冷暖和恐惧,他走到了外面。矮马看见雨水密密麻麻地落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和那街灯的灯光一样静穆。很多人,各色各样的人,他们穿着各色各样的衣服,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声音,他们在人行道上匆匆地行走。
他们的脚走在雨水中,竟然溅不起一点水花,雨水打在他们身上,也溅不起一点水花。矮马看见了那只白猫,那只白猫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加入了那些面无表情的人群,朝一个地方走去。那些匆匆无声行走的人们根本就没有注意矮马,仿佛矮马在他们眼中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矮马鬼使神差地随着人群跟着那只白猫,朝他们要去的方向走去,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那只红色的童鞋。路过情韵小区的大门时,矮马朝门卫那边看了一眼,门卫室里亮着灯,里面空无一人。
矮马随着人群来到了阳光电影院的门口。
矮马发现人群从四面八方涌进了阳光电影院,阳光电影院的门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
那只白猫没有进入电影院里,它在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了,它好像在等待什么。矮马也走过去,坐在了台阶上,他好像也在等待什么,或者说是在等待一个人。
雨水淋着矮马,他坐在淌着雨水的台阶上,什么感觉都没有。
矮马突然看到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出租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缓缓地走上台阶,她的样子冷漠而高傲,她走上了台阶,进入了电影院。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矮马身旁的那只白猫见那女人进了电影院,也跟着进去了。
那个女人是唐娜?
矮马看着那辆红色的出租车无声地消失在雨中的大街上之后,他也站了起来,木然地走进了阳光电影院的放映大厅。
阳光电影院的放映大厅里坐满了人,他们都神情肃穆,整个放映大厅里鸦雀无声,他们在等待着一场电影的开始。
放映大厅几乎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人,矮马四处寻找着位置,最后他发现了一个空位。矮马看到在中间有一个位置是空的,那个空位旁边坐着的就是唐娜,唐娜另一边的位置上坐着那只白猫。矮马朝那个空位走了过去,他经过那些坐着的人时,那些人都没有让他,可他经过他们时,他们竟然没有造成一点对矮马行走的阻碍,他像是穿过一条空空的过道到达了那个空位,可他们分明坐在那里,他们的双腿应该成为矮马到达那个空位的障碍的。
矮马没有惊异,也没有思索,他茫茫然地坐在了唐娜身边。
矮马有生以来第一次靠唐娜那么近坐着,他竟那么的安静。
灯全灭了,放映大厅里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矮马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矮马听见猫叫了一声,电影屏幕就亮了起来。这是一场不规则的电影,没有片名,也没有片头和片尾,画面是无声的,而且是黑白。
电影总共才三个片断,第一个片断是一个人在大街上行走,那是深夜空荡荡的大街,偶尔也有汽车掠过。大街很长,所有的街灯都发出白荧荧的光。那个行走的人是个女人,看不到她的正面,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她走得很慢,不知要到哪里去。那个女人的背影竟然像唐娜的背影。那条大街看不出是哪条大街.那女人一直往前走着,她来到了一个街角停了下来,她好像在等一个人。突然,一个男子来到了了她面前,那个男子的脸背对着观众,他打着手势,在和女人说着什么。女人也打着手势,好像在和他争辩着什么。男子十分焦急的样子,女人突然扬起手打了男人一巴掌,那男人捂住脸,气急败坏地走了。
第二个片断也是一个女人。她的脸也是模糊不清的,她坐在一个房间里,她的手上拿着一双童鞋,她就那样静穆地坐着,她的身边还有一只白猫,也坐在那里看着那双童鞋。女人的样子起初十分安样,不一会,她好像闻到了一种什么气体,她用手捂住了嘴巴,她的身体战颤起来,那童鞋从她的膝盖上滑落到地上。白猫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扰,上蹿下跳起来,焦急不安的样子。那女人站起来,走进了卫生间,她对着马桶狂吐起来,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像是唐娜。她吐完后,使趴在马桶上,大口地喘气的样子……
第三个片断,那场景矮马异常的熟悉,就在凡人东路的地铁出口,也是深夜,一个人都没有,矮马可以看到那个垃圾桶和那一小片树墙后面的绿地。空白的画面停顿了一会后就出现了一个人,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个人。这个人是个男人,矮马同样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身影似曾相识,又很陌生。他背着一个很大的袋子,那袋子像是编织袋,又像是个麻袋。他鬼鬼祟祟地来到了那个垃圾桶旁边,看了看四下无人,就把那个袋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慌乱地离去。画面又空无一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突然,一只白猫从那垃圾桶里钻了出来……
矮马就看到了那三个片断,后来,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得十分安稳。也许那是多年以来,矮马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噩梦缠绕他,也没有任何声音困扰他,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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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0
31、
小舞从住所走向星期五川菜馆时,就听路人议论,凡人东路上的拾荒者矮马被电影院的人抓到派出所去了。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沉重起来,矮马那样一个残废人,怎么会被阳光电影院的人提到局子里去呢?他是一个老实人,除了捡点垃圾废品换口饭吃,几乎是与世无争的一个人。小舞心里替矮马担忧起来,她也不知为什么会替与自己毫无关联的矮马担忧。
今天,天又放晴了,阳光金子般耀眼,这样平凡的一个雨后晴天,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小舞走进星期五川菜馆时,看到阿扁怪怪地朝她笑,她不明白阿扁又为什么要那样朝自己笑,他今天没有骑自行车去接她。她打完卡,就去换工作服。
有个服务员也在换工作服,她笑着对小舞说,小舞,阿扁对你情有独钟呀!
小舞啐了她一口,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臭嘴?
那服务员说,我可没有胡说,这事,饭店里的人谁不知道呀?
小舞过去就踢了她一脚,那服务员笑嘻嘻地跑了,小舞心里十分难受,她开始讨厌那个叫阿扁的满脸麻子的男人了。
阿扁昨天晚上快下班时悄悄对她说,下班后请她吃夜宵,她没有答应他,一下班就匆匆走了。
小舞一直在想,矮马为什么会被阳光电影院的人抓到派出所里去呢?她突然很想帮助矮马,可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耐帮助矮马。可怜的矮马,善良的胖姑娘小舞心里哀鸣了一声,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种心情让小舞做起事情来也受到了影响。她在摆台时一走神把一个碗给打了,瓷碗掉在地上碎裂的响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小舞心里十分惶恐,她知道一定少不了一顿臭骂和罚钱了,果不其然,厅面经理过来不由分说地对她一顿训斥,然后告诉她所罚的款项月底在工资里扣除。
厅面经理横眉怒目训斥小舞时,有些服务员朝她投来幸灾乐祸的笑容目光,并在那里窃窃私语。
阿扁也在厨房门口朝她怪笑。
小舞心想,阿扁真不是个东西,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快,她还以为他是一个好心的人,有心要关照她呢。
小舞的内心难过到了极点,她真想离开这个地方,可她要离开了,她该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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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1
32、
黄小初似乎永远是那一副冰冷的样子,板着那张国字脸。他盯着矮马,他在为矮马做笔录。矮马低着头坐在他的对面,矮马身上散发出一种怪味。黄小初问一句,矮马就答一句。
黄小初,矮马,你是怎么进入阳光电影院的?
矮马,我不知道怎么进去的。
黄小初,真的不知道?
矮马,不知道。
黄小初,你好好想想,如实的交代,电影院的门紧锁着,难道你是孙悟空,变成了一只蚊子飞进去的。
矮马,我真不知道。
黄小初,你有没有偷电影院里的东西?
矮马,没有。
黄小初,那这只红色的童鞋是怎么回事!
矮马,那是我捡来的。
黄小初,在哪捡的?
矮马,在地铁出口旁边的垃圾桶里。
黄小初,矮马,你没偷电影院里的东
西,为什么他们要把你送派出所来?
矮马,不知道,我在电影院里睡着了,我一醒来他们就抓住了我,他们打我,非要说我偷了他们的东西,我说我没偷东西,我从来不曾偷过别人的东西,他们就把我送到派出所里来了。
黄小初,你记得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么?
矮马,记得。
黄小初,你记得下很大的雨怎么就不记得怎么进入电影院里的了?你进入电影院里究竟想干什么?
矮马,不知道。
这时,一个警官走进来,对黄小初耳语了一下。黄小初点了点头。
黄小初对矮马说,你再仔细想想,有什么问题还没有交代,我一会再过来问你。
矮马还是低着头,他没有回答黄小初。
黄小初来到了派出所长李大维的办公室,派出所长李大维阴沉着脸。
黄小初说,所长,你找我?
派出所长李大维说,你把矮马放了吧。
黄小初说,为什么?
派出所长李大维说,你别问为什么,你把他放了吧,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黄小初说,是!
说完,他就出去了。
派出所长李大维点燃了一根烟,他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现这个家伙呢?这个可怜的家伙。
派出所长李大维吐出了一口烟雾,许多往事在他眼前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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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1
33、
朱雀儿把紫罗兰洗头店的门打开,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她和翠翠泡了一碗方便面吃才把门打开的。老板娘住在别的地方,她每天都要下午2点钟以后才来。朱雀儿在镜子前摆弄她那张脸。
翠翠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她在沙发上半躺着,手上玩着橡皮筋。
朱雀儿在涂口红,她边涂口红边说,昨晚那雨下得太大了,吵死人了。
翠翠说,就是,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
朱雀儿说,翠翠,你说吴肥婆会不会死?
翠翠说,我哪知道,她要是死了,你可就有麻烦了,你看她有几天没来摆摊了。
朱雀儿的嘴巴很硬,她就是死了,和我也没有关系,我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一下,况且,她本来就有病嘛,要我说呀,她不是因为我而倒下的。
翠翠说,不是因为你,被因为谁呀?
朱雀儿把口红放在了台子上,转过身对翠翠说,是因为阿三,要不是阿三不给钱让我去管他妈要,你说我会去找吴肥婆么?
翠翠拉紧了橡皮筋,然后松开,你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朱雀儿坐在了翠翠的身边.翠翠推了她一下,姐,去放点音乐听,否则我一会就睡着了。
朱雀儿捶了一下翠翠,我看你就是一头猪!
说完,她就去放音乐了。不一会,紫罗兰洗头店里又响起了刀郎的歌声。
朱雀儿说,这个阿三怎么不露脸了,他是不是死了!
翠翠说,谁知道,说不一定又干什么坏事被抓了呗!
朱雀儿想了想,这也有可能,阿三这个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他妈都这样了,他连管都不管,还跑了个无影无踪。
翠翠说,是呀,吴肥婆养这么个儿子有什么用,以后我要是结婚,一定不生孩子。
她们正说着话,走进来一个精瘦的男子,他一进来就说,朱雀儿,快来帮我洗头。
他说着就坐在了洗头椅上。
朱雀儿知道他是出租车司机小吴,小吴经常到紫罗兰洗头店里找朱雀儿洗头。他每次洗头都哄得朱雀儿心花怒放,说要带她去玩,可没有一次带她出去玩过。
朱雀儿对他说,吴师傅,你大白天的,不好好去开你的出租车,哪有这样的闲工夫来洗头呀!
小吴说,昨天晚上夜班,今天一大早就交班了。
朱雀儿边给他说头边说,那你辛苦了一夜,不好好睡觉,来洗什么头呀!
小吴叹了一口气说,朱雀儿,你可不知道,我倒霉透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朱雀儿在镜子里看到小吴的脸十分的憔悴,两眼通红,她说,怎么倒霉了,说来听听。
小吴闭上了眼,不说,不说,你好好给我洗头吧,我要放松放松,我一个上午都睡不着,心里烦透了,我怎么也想不通,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朱雀儿有点急了,你说来听听呀,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又听到什么婴儿叫了。
翠翠也提起了精神,她也哄着小吴说,吴师傅,你快说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吴叹了一口气,你们真的要听?
她们都说,当然要听了,快说吧。
小吴又问了一句,你们真的要听?
她们又都是,当然?
小吴说,你们听了可不要害怕。
朱雀儿说,光天化日的,有什么好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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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2
小吴就开始讲述他在昨天夜里碰到的一件奇怪的事情,昨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大街上也没什么人。我想收拾回家睡觉算了,这样到天亮也拉不到什么客。但我想,这样的夜里,车少,说不定还真能碰上几个生意,你们知道,我们开出租也不容易,要是一个客都拉不上,我们要赔钱的。我就在大街上遛来遛去,希望有人在这个雨夜里坐上我的车。快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我实在觉得没有什么希望了,准备打道回府睡大觉去了,这种狂风景雨的晚上,有谁会出来坐我的出租车呢。这个时候,我正经过殡仪馆门口的那一摊花圈店。我看到那花圈店的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的脸很白,有种荧光。我心里有些害怕,花圈店的门紧闭着,我很奇怪那个女人站在那里干什么,天又下这么大的雨。我正要离去,我看见那个女人飘忽到街边,伸出了她长长的手拦住了我的车。我心里想拒绝的,我一般在晚上在这种地方一般不拉客的,一踩油门就冲过去了,可我却把车停在了女人的身边。那女人的个子很高,长得也很漂亮,就是脸色煞白。她上车坐在了我边上副驾驶的位置。我问她,小姐,你到哪里?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到凡人东路阳光电影院。我一听她这话,心想,正好,那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把她放下来后就回家睡觉。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我觉得身边一股股的寒气冒出来,我以为我车里的空调开得太足了,可我根本就没有开空调呀,我想我有可能是感冒发烧了,身上一阵阵的冷。好不容易到了阳光电影院的门口,我看见矮马坐在台阶上,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淋着雨,我想矮马是不是有病,这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就像我车上这个捉摸不透的不速之客一样。我把车停了下来。那女人递给我一张一百元的大钞就下了车。我说,我找你钱,小姐!那女人头也不回一声不吭地上了电影院门外的台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考虑都没考虑就开着车跑了。你们想想,那个时候,阳光电影院的门是关着的,那女人去电影院干什么呢?下那么大的雨,矮马还坐在台阶上。让我更加惊讶的是,我回到家里,拿出女人给我的百元大钞在电灯下一看,我傻眼了。那是一张冥钞,就是烧给死人在地下使用的冥钞。我十分的后怕,我敢肯定我是碰到鬼了。我真的不想再开出租车了。
他的叙述让朱雀儿和翠翠听了后,她们脸上也出现了惊恐的色泽。
朱雀儿说,吴师傅,你别吓我们。哪有这样的事情呀!
小吴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东西,在朱雀儿面前晃了晃说,你们不信拉倒,你们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一张冥钞。
翠翠抢过了那张冥钞说,真的呀!
朱雀儿对翠翠说,快扔掉,那东西晦气!
小吴说,别扔别扔,那可是我的证据,快还给我。
翠翠把冥钞还给了小吴,小吴把它塞回了口袋说,一会我要去找找矮马,问问他,昨夜有没有见到那个女人。
就在这时,翠翠惊叫了一声,矮马!
他们的头都转向了洗头店的外面,他们看见了矮马,他正一瘸一拐地从紫罗兰洗头店外面经过。
小吴对翠翠说,你快出去问问他,昨晚有没有见到过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高个女人。
翠翠冲了出去,她对矮马的背影喊了一声,矮马。
矮马回过头,茫然地看着她。
翠翠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矮马,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在电影院外面看见过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高个子女人?
矮马朝她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了,他的背影在翠翠的眼中是那么的诡异。
她头顶的天空中的那颗太阳炙烤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夏天真正的酷热来临了。
翠翠呆在那里,她觉得自己浑身冒出了汗水,这汗水是热的还是惊吓出来的,她已经分辨不清了。看来,凡人东路是越来越让人感觉到怪异了,婴儿的哭声,电影院外面看见过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高个子女人,吴肥婆奇怪出现的脸……一切都让翠翠摸不清头脑,她不知道这个夏天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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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3
34、
王芹把孩子递给了宋雅文,宋雅文接过了孩子,孩子在朝她笑呢,那两个小拳头还舞动着,欢愉的样子。宋雅文不知道孩子今天为什么这样快乐。
宋雅文笑着说,嫂子,宝宝越来越可爱了。
王芹用手指头轻轻地点了点孩子的鼻子说,小宝呀,你小姑说你越来越可爱了,你可要乖哟,好好地在家听小姑的话,妈妈到你姥姥家去一趟,你姥爷病了,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王芹又对宋雅文说,雅文,别忘了给小宝喂牛奶,也别忘了给小宝换尿布。
宋雅文笑了笑,嫂子,你放心去吧,我会带好小宝的。
王芹走后,宋雅文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老看我不顺眼,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保姆!
说着,宋雅文把孩子抱进了哥嫂的卧室,她把孩子放回了婴儿床,她对孩子说,乖宝宝,你自个儿在床上玩一会,小姑先去做点事,一会再来抱你。
孩子很听话的样子,他自个儿在婴儿床上乐了起来。
宋雅文出了卧室,来到了宋正文的书房,她看到宋正文的书桌上摆着好几个像框。其中一个就是宋正文小时候和宋雅文的合影,他们都天真地笑着,那眼中透出的神情是多么的无邪,宋雅文发现哥哥宋正文的牙齿是那么的白。宋雅文的目光凝视着哥哥宋正文的脸,她突然全身抽搐起来,她说,不,不,不——
宋雅文站起来,冲出了宋正文的书房,她来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问自己,你是怎么了,怎么了!放松,放松!
宋雅文闭上了眼睛,她坐在床上,她仿佛听见有人在朝自己走来,她猛地睁开眼,她的房里就她一个人,她的嘴唇嚅动着,放松,放松,你没事的,雅文,你什么事都没有的。
宋雅文想到了张医生,她想像着张医生就在她的面前,此时,她多想去找张医生呀,但她不能离开,她不能抱着孩子去找张医生,也不可能抛下孩子,独自一人去找张医生,宋雅文想到张医生,内心就有了一点安全感,张医生和她哥宋正文的关心不一样,张医生是积极的让她向上的,他还答应给宋雅文找一份工作,可她多次向哥宋正文提出工作的要求,宋正文用种种借口推托她,她知道现在在赤板市要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但对宋正文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宋雅文想,宋雅文,此时你要放松,不要想太多的事情,那样对你不利。
她尽量的让自己不去想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去想心中长期以来埋藏的那个隐痛。
宋雅文闭上了双眼,她轻轻地对自己说,雅文,现在想象你的右手,你看见手指的轮廓,你手指的轮廓十分优美,你手指的皮肤细腻而又粉红,你的指甲光洁透明,你手指骨节的皱纹水波一样柔顺……在想像期间,请你放松你的古手,整个时间都想像这个情景。现在,请你试着在想像中看见你的前右臂……
宋雅文在做着这种自体放松运动时,她心里什么也没想,她内心的紧张和恐惧得到了有效的缓解,这些,都是张医生教她做的。
就在她做完了一遍正要做第二遍自体式放松运动时,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突然想,自己怎么把孩子给忘记了呢?
宋雅文赶紧下了床,朝哥嫂的卧室走去。
孩子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大起来,宋雅文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真害怕孩子出什么问题,如果那样,她不知如何向哥嫂交代。她一进哥嫂的卧室,突然看到婴儿床上孩子的身上趴着一只白猫。
她吓坏了,她急步赶过去,伸手要抓住那只白猫,她的手抓住的只是一团空气,那只白猫神秘消失。
宋雅文心中十分的奇怪,她分明看见一只白色的猫趴在宝宝身上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这种幻觉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她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检查起宝宝的身体来,她看到宝宝浑身上下都完好无损时,才稍稍地放了一下心,然后抱起了孩子,唱着歌哄起孩子来,小孩似乎很认宋雅文,她抱着他不一会,孩子就不哭了,脸上还露出了雅气的笑脸。
她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内心里其实真正害怕的不是那只猫,而是一个人,一个和她亲近的人。那个人在她童年的时候一会是她亲人,一会又是魔鬼。他把她当亲人的时候,他对她无比的关心,可当他成为魔鬼的时候,宋雅文就会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比他更加恐怖的人。她的记忆告诉自己,她没有一天不提防着他变成魔鬼。一次又一次的,在暗夜里或者在无人的时候,那双掐住她脖子的手是她的人间地狱。她看到过他掐住她脖子时的脸,那张扭曲的脸让她痛苦一生。她害怕那双手掐住她侄儿这个幼小的生命。她不能够不怕!她对这个人怀着一种复杂的感情。这或者是她的宿命,也是他所有亲人的宿命!
宋雅文也朝孩子笑了笑,她心想,孩子没事就好。但是她不敢保证孩子以后的平安,她害怕他心中的魔鬼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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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3
35、
黄小初回到派出所,把大盖帽往桌子上一扔,端起一杯凉茶,咕噜咕噜地喝开了。喝完茶,他说,真热。
这时,一个民警对他说,黄小初,刚才所长过来说,让你回来后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黄小初说,有什么好事呢?
那个民警笑了笑说,我们的新所长说不定要重用你了,以后升官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呀?
黄小初说,哪里的话,这官还能轮得到我来当,不要被人投诉丢了饭碗就谢天谢地了。
说完,他就去了所长的办公室。
派出所长办公室的门关着,黄小初敲了敲门,派出所长在里面说,请进——
黄小初推门进去,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他心里说,舒服呀,还是所长的办公室的空调好,不像他们那个大办公室,空调开到16度,身上还冒汗,早说要叫人来修,一直就没人管。
派出所长见黄小初进来,笑着对黄小初说,小黄,你中午没什么事吧?
黄小初说,没事。
派出所长就说,那中午我请你吃顿便饭,顺便和你交交心。
黄小初说,怎么能让所长破费呢,还是我来请吧。
派出所长看了看手表,哎哟,都11点半了,走吧,小黄,你定地方。
黄小初想了想,那我们到星期五川菜馆吧,那里菜的味道不错。
派出所长笑了笑,好吧,你是我们所里的老同志了,对我们这一带应该是最熟悉的了,听你的没错。
黄小初说,我去开车吧?
派出所长问他,那个什么星期几川菜馆离所里远么?
黄小初说,不远,走路过去也就是10分钟,对了,那叫星期五川菜馆。
派出所长说,那就不开车了,走过去吧。
黄小初本想说天热什么的,但他没说出口,他只是说,好吧,我们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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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4
36、
矮马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进入那片老居民区去卖收来的废品时,那股血腥味尤为浓郁。矮马的鼻子特别的敏感,特别是对血腥味尤其敏感,就是他在夜里睡觉时拍死一只蚊子也可以闻到鲜血的味道。
矮马对废品收购站的那个收购员说,你闻到血腥味了么?
收购员盯了矮马一眼,没好气地说,神经病,哪来的什么血腥味。
矮马觉得问他也白问,他想,这个世界上太多麻木的人,我虽然也是个麻木的人,但我却能在这样闷热的夏日里闻到血腥味。
矮马感觉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鲜血在流淌,在凝固,但他不能够断定那鲜血是从谁的身体里流淌出来的。
浓郁的血腥味在城市的空气中扩散着,矮马的心在颤抖。
矮马害怕这种血腥的味道,他总是想着如何逃离这种让我窒息的血腥味。
卖完废品,矮马来到了李老二拉面店。
矮马走了进去,这是一种惯性,如果他卖完了废品不走进李老二的拉面店,那是不正常的事情。
拉面店里有一个食客,那人埋头匆匆地吃着面,矮马想他一定是饿急了或者要赶到什么地方去。
矮马像往常一样坐了下来,把背在身上的军用水壶取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李老二老婆也是惯性地给我的军用水壶拿去灌开水。
李老二满头大汗,他问矮马,下二两吧?
矮马点了点头。拉面店里那个吊扇嘎叽嘎叽地响着,矮马总是担心它会突然掉下来,把他的天灵盖给削掉。矮马弄不清楚李老二和他老婆或者别的客人会不会有这种想法。矮马坐在那里等待那碗味道可口的羊肉拉面时,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一直没有消散过。
李老二对他说,矮马,你的脸色怎么老是发青呀,你是不是有病呀,有病就赶快上医院去看看,不要耽误了,好歹也是一条命呀!
矮马不在意他在说什么,矮马问他,李老二,你闻到血腥味了么?
李老二奇怪地看了矮马一眼,什么血腥味呀,你的鼻子一定是出了问题,或者是你的鼻子在流血,你闻到的是自己的血腥味。
矮马想,这就怪了,为什么他们对这种血腥味没有感觉呢?
那碗牛肉拉面很快就端上来了,矮马没有像往常那样饿鬼一样狼吞虎咽。矮马被那股血腥味折磨得再好的美味也难于下咽。他慢吞吞地一根一根面条地吃着。
那个食客很快地吃完了面,付了钱后就匆匆离去了,他的面容是什么样子的矮马也没看见。李老二坐在了那嘎嘎叽叽乱响的吊扇底下,他用一条又脏又破的毛巾擦着头上和身上的汗水。
李老二说,这么热的天怎么过呀。
她老婆在洗碗,她的脸上也满是汗水。
李老二又说,天一热,这小店的生意也没法做了,谁来小店吃一碗面都是活受罪。
矮马吃了几口拉面,的确无法再吃下去了,他又向了一遍李老二,你真的没有闻到那股血腥味?
李老二也许是给我烦了,他没回答矮马。
李老二老婆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矮马,矮马,你怎么了?我看你是真的有病了,赶快吃完面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身体要紧呀!
矮马说,我没有病,我真的闻到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
李老二老婆低下了头,没再理矮马,自顾自地洗她的碗了。
一只苍蝇在矮马面前飞来飞去,而且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他怎么赶也赶它不走,他看它终于落在了桌面上,举起了手,一巴掌拍了下去,把那只讨厌的苍蝇拍得稀巴烂。
矮马把手在身上擦了擦,看了看那碗面,他要不吃完这碗面,岂不浪费了粮食,要知道他捡垃圾换一点糊口的钱是多么的不容易呀!矮马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吃着那碗面。
李老二见矮马今天吃一碗拉面吃得那么艰难,他的眉头皱了皱说,矮马,是不是这碗面太咸了,不合你口味了?要不要我给你加点淡汤?
矮马摇了摇头,继续吃这碗面。矮马在喝汤时,他感觉自己就是在喝着一碗粘酬的血。矮马耐着性子喝完了那碗面汤。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碗底,他看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东西,那是半个小孩子的指甲。矮马呆了,李老二的面里怎么会有小孩的指甲呢?这个问题让矮马想起了那个晚上从垃圾桶里消失的婴儿。
矮马的眼睛疼痛起来,他的心沉没进一个冰湖里,呼吸也急促起来。
李老二大声说,矮马,你怎么了!
矮马说,没,没什么!
这时,李老二老婆快速地把我面前桌面上的碗筷收拾掉了,她说,矮马一定是得病了。
矮马突然朝门外奔去,来到一个墙角,大口大口地狂吐起来。
矮马浑身冰凉,他在热浪滚滚的夏日的正午浑身瑟瑟发抖。
矮马吐得眼花缭乱,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他的身心死死地裹住,还有那婴儿的啼哭声,一起让他在这阳光灿烂的正午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矮马心里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矮马悲凉到了极点。
矮马是个无助的废人,强烈的阳光像纷飞的大雪,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正午将他丑陋残疾的身心无情地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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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5
37、
黄小初和王广大很熟络的样子,王广大笑脸相迎,黄警官,你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们饭店忘了呢。
黄小初说,这不来了么,找个好点的包厢。
王广大用目光瞟了瞟黄小初身后的派出所长,说,没问题,没问题,请,请!
王广大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包厢。
进包厢后,黄小初向王广大介绍,王老板,这是我们派出所新上任的所长李大维。
李大维朝王广大点了点头,笑了笑,小黄说你的饭店菜不错。
王广大说,过奖,过奖。说着,他就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诚恐诚惶的样子,李所长,我叫王广大,以后,还需要您多多关照。
李大维又笑了笑,好名字呀,神通广大嘛,关照谈不上,不过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说,和小黄说也可以。
王广大说,谢谢,谢谢。
黄小初对王广大说,王老板,今天中午就我和所长两人,你去安排几道菜上来吧,不要多,精致点就行了。
王广大点头哈腰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李大维又说,随便点,随便点,就是吃一顿便饭,我看四菜一汤就可以了。
王广大说,好的,好的。说完,王广大就出去了。
李大维看了看黄小初,小初,这里你经常来吧?
黄小初擦了擦头上的汗,以前常来,这里的菜不错,价钱又便宜,就来了,高档的饭店咱们吃不起,你也知道我们的工资就那么一点,吃不饱饿不死的。
李大维叹了一口气,是呀,咱们的工资是太少了。
这时,小舞端了一壶茶进来了。
小舞给他们倒上茶后,就站在了一边,小舞的眼睛有些红肿,好像是哭过的样子。
黄小初对小舞说,小舞,你把空调开低一点,太热了。
小舞答应了一声就把空调调到了最低的温度。
李大维看了看小舞,说,小姑娘,你好像有心事。
小舞笑了笑,没有呀?
李大维说,你骗人,明明是有心事还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舞又笑了笑,真的没有。
李大维把头转向黄小初对他说,小黄,对面那片老居民区的社情比较复杂吧?
黄小初点了点头,那里出租房比较多,外来流动人口也比较多,一些比轻穷困的老居民也住在那里。
李大维说,看来,这片老居民区是我们治安工作的重点呀?
黄小初说,是的,这里一直是我们治安工作的重点,李所长,你放心,这是我分管的片,我会做好工作的。
李大维说,现在治安工作问题很多,可不能盲目的乐观呀?
黄小初说,我明白。
不一会,四菜一汤就上来了,黄小初问李大维说,李所长,喝点什么酒吧?
李大维想了想,天热,来两瓶冰冻的啤酒吧。
黄小初就对小舞说,拿两支冰冻啤酒上来。
小舞问道,请问要什么啤酒?
黄小初对李大维说,所长,你说呢?
李大维笑了笑,随便吧。
黄小初就对小舞说,就拿两支虎牌吧。
小舞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小舞很快就拿来了两支啤酒,她问黄小初,都打开么?
黄小初说,都打开。
小舞给他们一人倒上了一杯酒。
李大维看她倒完酒,就说,你出去吧,我们自己倒了,你就不要再进来了,我们有事情要说。
小舞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上了包厢门。
黄小初不知道李大维要和自己说什么,他端起了酒杯,对李大维说,所长,我敬你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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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5
李大维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说,喝吧!
黄小初试探着说,李所长,你是不是对我有看法,在所里又不好说,找这个地方来和我说,李所长,我这个人缺点比较多,你可不要客气,你批评我是帮助我进步。
李大维笑出了声,他说,小黄,不要这么敏感嘛,我对你哪有什么意见,有意见我会对你直说的,今天来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聊聊天,直说吧,就是聊一个人。
黄小初警觉地问,李所长,谁?
李大维说,矮马?
黄小初睁大了眼睛,矮马?
李大维点了点头,是的,矮马!
黄小初说,你认识他?
李大维喝了一口啤酒,岂止认识,我和他简直是太熟了,他的很多事情我都知根知底。
黄小初满脸的疑惑,是么?
李大维说,是的,我也没想到他会在凡人东路上捡破烂,我从部队转业回来时,我去找过他,他家里人好像矮马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们谁也不知道矮马跑哪里去了,仿佛矮马的死活好像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他们对我也不冷不热的,还对我去他们家问矮马的情况表现出抵触的情绪,我只好离开了他们家。你知道,赤板市这么大,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矮马在哪里,他是一个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人,有时想起他来,我心里深表同情,我同样也很自责,也许是我害了矮马。
黄小初喝了一口啤酒说,李所长,吃菜吧,边吃边说,不要光说不吃呀?为什么说是你害了矮马呢?
李大维也喝了一口啤酒,他夹了一块回锅肉放在嘴巴里嚼着,想想,矮马现在这个样子的确和我有关,当时我还意识不到这点,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当初一定要和他们进那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去玩捉迷藏,他就不会被埋在防空洞里面,那么他就不会被吓坏,他的父母亲也不会控制他的行为。
黄小初说,李所长,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李大维说,哦,那是我们童年的事情,我和矮马是童年的小伙伴,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起来到离我们家不远的一块城市里的长满杂草的空地里玩捉迷藏。刚开始的时候,矮马向我提出过,他说他不想在这里玩。我当时是我们那帮小伙伴中的孩子头,谁都听我的,谁要是不听我的,我就要惩罚谁。我知道矮马为什么不想在这片杂草丛生的地方玩,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不想,只不过是他先说出来了而已,这个地方一直传说闹鬼,都说大白天也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出现,把一些小孩带走。我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我对矮马说,不行,一定要在这里面玩,如果你不和我们进去玩,以后就再不理你了,胆小鬼!他就和我们一起进入了这片杂草地里玩起了捉迷藏,我们谁也没想到他为什么会独自的躲藏到杂草覆盖的防空洞里,那个防空洞就是传说女鬼的巢穴,结果,出事了,矮马被埋在了防空洞里面。当时,孩子们都吓坏了,四散回家,是我去他家,找来了他的父亲,把他救了出来。把他挖出来时,我们都以为昏迷过去的矮马死了,没想到送到附近的医院里很快就救活了他。
黄小初举起了杯子对李大维说,李所长,喝一个吧!
李大维也举起了杯子,喝!
黄小初说,李所长,应该说是你救了矮马,怎么能说是你害了他呢?
李大维叹了口气说,是我害了他,我当时要听取他的意见不进那片杂草地里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很多时候,就是一件微小的事情,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在那之前,矮马是个健康的阳光的孩子,我都可以感觉到他那时的可爱和聪敏,可是从那件事之后。矮马就换了一个人,他变得痴呆胆小了,他不敢再和我们玩了,也不敢和任何人玩了,他成天就呆在家里,有时出来,也和他父亲或母亲或哥哥姐姐一起出来,他看我们的目光是躲闪的惊恐的,他看这个世界的目光同样是躲闪的惊恐的。他父母亲为了保护他那颗受过惊吓的心,也不让他再和我们玩了,就是在他上学后,他也一直是孤独的,没有人关注过他,他就像不存在一样在学校里是那么的不显眼,他一直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那个惊恐的世界里。这一切,都和我有关。在学校里时,我试图接近他,帮助他,但他都躲避着我,不愿意和我交流。
黄小初说,其实是他父母亲害了他。他那样子本应该让他勇敢地面对现实多和外界接触锻炼他的胆量的呀!
李大维说,这里也有原因,但我觉得还是因为我,矮马才变成那样的,他父母亲那样做也没错,他们也是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
黄小初说,李所长,你没有必要这样自责,真的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没料到会那样,我看一切都是命运。李大维说,我从不推卸自己的责任,真的,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会回到童年时代,重新回到那个场景中去,矮马和我说他不想进那片杂草地,我会答应他,我们会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玩耍。那么,也许一切都会改变,矮马会变成一个开朗阳光的人,他的一生都会因此而改变,他的腿也不会瘸,也不会沦落成一个捡垃圾的人。
黄小初说,李所长你也不能这样说,我相信命运,我从小就想当一个人民教师,可却成了一个警察,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你当初要是听矮马的话到另一个地方去玩了,说不定还会出问题,命运注定矮马在那天要出事是无法逃避的,就像有一个人都无法选择他的生或死一样。
李大维陷入了沉思,他喝了口酒,不说话了,往事像纷乱的云在风中疾走,他无法捉住那些疾走的云。
黄小初问道,矮马的腿是为什么瘸的呢?
李大维说,是因为那场战争。
李大维说完这话,他的脸色沉重起来,也许那场战争和矮马的腿致残都是他不愿提及的事情,黄小初也没有追问下去。
黄小初举起了酒杯,说,李所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说了,不说了,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吗呢,喝酒!
李大维大口地喝下了一杯啤酒,叹了口气,唉,可怜的矮马,小黄,那天我看到他后,就一直想和人谈谈,把内心的负疚感倾吐出来,在家里,我老婆不喜欢听我说这些,我只有和你倾诉了。
黄小初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李所长,你以后心里有什么不快,你就尽管对我说,我可以做你忠实的听众,最忠实的听众。
李大维说,小黄,其实,我是想帮助一下矮马,我要出面,他是不会接受我的,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黄小初拍了一下胸脯说,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李所长,你说需要怎么帮他,我一定照办。
李大维说,我想改变一下他的生活状况……
黄小初一口应承下来了。
李大维突然话锋一转,小黄,好了,你去办矮马的事,不过,不要太勉强。对了,市刑警队又发文下来了,要各派出所协查那个婴儿失踪案,你可要留点儿神,听说近来还不止一个婴儿失踪,如果这个案子要被我们破了,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呀!
黄小初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李大维说,重点要放在老居民区那些外来的人员身上,我估计,这是一个犯罪团伙,是一个专门贩卖婴儿的犯罪团伙。
黄小初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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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6
38、
王芹匆匆地赶回了家。王芹的父亲关节炎又犯了。他下不了床,王芹听说父亲又病了,加上几天父母亲都没来看她和孩子,就有些想念,她就去了父母家里。自从怀上孩子后,王芹要是见不到父母亲,心里就有种失落感,父母亲是她的依靠。她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到孩子出生,她都是在父母亲家里住的,她怕闻到那种奇怪的味道。
王芹正在父亲的床边替父亲揉着膝盖,边和父亲说着话。是的,她和父母亲在一起有巨大的安全感。
王芹说,爸,我想把你和妈接过去和我们一起住,你们在我心里踏实。
王芹父亲笑着说,你不是孩子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和你妈不能和你过一辈子的,况且,宋正文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对你那么好,我们放心,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王芹想说什么,但她还是没说出口,很多事情,她不能让老人知道,因为那毕竟是她和宋正文之间的事情,她不能否认宋正文是真心爱她的,但她总是觉得很多东西无法说出口。
就在这时,她的小姑宋雅文打来了电话,说孩子出问题了。
王芹一听孩子有事,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对父亲说,爸,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病,妈买菜回来了,你和她说一声,让她多过来陪我,实在不行,我搬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说完,她就匆匆离去了。
王芹父亲在她走后自言自语道,又有什么事情了?唉,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就是离不开我们,以后我们要是死了,她可怎么办?亏了正文了,那样爱她。
王芹一进家门,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孩子的哭声牵动着王芹的心。
她从哭丧着脸的宋雅文手中接过了孩子,焦急地说,宝宝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妈妈给你喂奶。
宋雅文看着嫂子王芹解开了衣服,把那肥硕的乳房凑在了孩子的嘴巴上,她说,嫂子,我给宝宝喂过奶了的,喂完奶后,宝宝睡了一觉,可他一醒来就大哭,一直到现在,我怎么哄也哄不好。
王芹看孩子根本就不吃奶,而且不住地哭,她对宋雅文说,你赶快去叫一辆出租车过来,上医院,孩子可能发烧了。
哎,宋雅文答应了一声就出门下楼去叫车了,她十分的焦虑,在电梯上时,她好像听到了一声猫叫,她心里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有点刺痛,这电梯里就她一个人,哪来的什么猫呀!
她突然想起了趴在宝宝身上的那只神秘的白猫,她心里发毛了,难道?她又想起了那个亲近的人,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手脚?不可能,这不可能!可是,可是什么呢,宋雅文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不敢往那里想了,她十分的紧张,她只想赶紧去叫车,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嫂子一定会怪她的,她不希望孩子有事。宋雅文不知道他哥哥现在的感觉是怎么样的,还有他听到孩子病了之后的表情?想到哥哥,她更加的恐慌了。她觉得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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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7
39、
桃子看着宋正文接电话时脸色都变了。她想,宋经理一定又有什么事情了。她刚去签完一个合同回来,就看到了宋正文接电话的那一幕,这个合同本来宋正文去签的,但宋正文没有去,他让桃子去了。最近宋正文总是魂不守舍的,有几个谈好的广告,宋正文去愣是没有签下来,他的心根本就没有在工作上,桃子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事情,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宋正文一定是碰到什么麻烦了。
自从那天宋正文请她吃饭后,她就一直害怕宋正文再请她吃饭。她害怕看到宋正文那怪异的眼神。她只要想起那个晚上的事情,心里就不能平静。
那个晚上,桃子和宋正文吃完饭后,宋正文就请她去午水路的一个叫苏茜黄的酒吧里去喝酒。桃子本来不想去的,但因为宋正文的执着要去,她也不好意思得罪他,只好去了。
桃子知道这个酒吧,这个酒吧在赤板市相当的著名。
苏茜黄,这是上海20世纪30年代的交际花的名字。于是,苏茜黄也就成为了放荡,引诱,裸露的代名词。据说这是全赤板市最糜烂的酒吧,王家卫的御用摄像师杜可风在赤板市拍一部电影时就曾沉溺于此。
踩着盘旋的梯子向上,一直正,走到尽头的地方有张软床。就像王家卫,像《重庆森林》或《东邪西毒》,苏茜黄营造的是一种醉生梦死般的迷幻。一杯,两杯,许多杯后,得到暂且的醉生梦死,醉了就舒缓肉体入梦,无望生死。也许就因为苏茜黄如此的格调,它成为夜幕下妖异美女聚集最多的地方。
桃子自认为是一个美女,但她不是妖异的美女,也许她的内心曾幻想过让自己妖异起来,因为妖异是那么的迷人,但她没有尝试过,她觉得做一个淑女也很好,所以,她和宋正文一进苏茜黄酒吧,她就被酒吧里的那种情绪逼得抬不起头来,她想离开。
她和宋正文坐下来后,她就左顾右盼,因为来得太早,那些妖异的女子们没有现身。这个酒吧最起码要到11点后才会热闹起来,此时的酒吧里就她和宋正文两个酒客。
宋正文要了一杯伏特加,桃子则给自己要了一杯果汁,她告诫自己,不要和自己的上司喝酒。
桃子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宋正文会喝伏特加这样的烈性酒,而且连冰块都不加。
桃子记不清楚宋正文在苏茜黄酒吧里说的那些话,她觉得那个晚上,宋正文的话十分的晦涩难懂,好像是《尤利西斯》里面的语言,桃子只记得两句话,是谁夺去了我的幸福,是谁夺去了我的爱?
他的这两句话说出来是在他一口气喝完三杯伏特加之后,她听完他这两句话之后,她就看到了宋正文眼中发出的绿光,他怪异的眼神让桃子感到了危险,她对宋正文说,宋经理,我要走了,我还有事。
她话一说完,宋正文就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在她的面前抓了一下,好像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桃子吓坏了,他的那种怪异的眼神加他的这个动作让桃子站起身来就匆匆离去。桃子内心里起了一个誓,再不会和宋正文来到苏茜黄酒吧,这不是她这样的女性光顾的地方。桃子不经意的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宋正文的黑色皮包,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梦,桃子的心一阵抽紧。
苏茜黄酒吧,那是一个迷幻的梦,她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宋正文孤独地坐了一会,也离开了那个地方。
想起这些,桃子有点提防宋正文这个平常温文尔雅的男人,她弄不清楚这个男人内心的世界,她想自己也没有必要去弄清,如果在他的手下干得不舒服,她就会要求到另外一个部门去干,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她就离开这个公司,她不能委曲自己,也没有必要委曲自己。
宋正文接完电话,看了桃子一眼说,桃子,我有事先走一步,如果老板找我,你就说我去谈业务了。
他没有等桃子回答他就慌乱而去。
桃子本来想向他汇报一下今天签下的这单生意的事情,但宋正文好像根本就不在乎那合同有没有签下来,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使命要他去完成。桃子自嘲地笑了笑,摊开了手,耸了耸肩,作了个无奈状,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
她点开了自己的信箱,发现有一封自己的邮件,她一看就是自己的女同学发来的图片,她说,这家伙今天又发什么好玩的图片来了,她点开一看,吓了一跳。她看到了一个画面,底色是蓝色的,那是一张灰色的脸,长长的头发,眼睛里有一种哀怨,那嘴巴微微的开启,刚开始看时,是一张男人的脸,不一会又变成了女人的脸。桃子把这张恐怖图片删除掉了,她不喜欢这类阴森森的恐怖图片,看了之后晚上会做噩梦。
桃子把头往窗边转过去,她看到一片蔚蓝的天,她站起来,走到了窗边,她看着这个阳光下的城市,有点百感交集的味道。
曾经有人问她,你喜欢赤板市么?
时她的回答是,不喜欢。
那人说,为什么?
她没有再回答,心想,不着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要理由呢?
现在,她觉得这个城市还是很美丽的。
她望着这个城市竟有点出神,这是一个美丽的大家园。
她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她离开了窗口,来到了宋正文的办公桌边上,桃子的目光落在了废纸篓上,那里面有几个纸团,她的好奇心驱使她想捡起那几个纸团看看宋正文又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桃子看了看门口,没有人,她走出了门,看了看走廊,走廊上空空荡荡的,也没有人,她回到了办公室,关上了门,并且反锁上了。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放心地走到了那个废纸篓跟前,捡起了那几个纸团。
桃子心里有些紧张,像是自己做了贼一样,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桃子想了想,给宋正文拨了个电话,宋正文在电话里问她有什么事。
桃子说,宋经理,你今天下午还回公司来么?
宋正文说,有急事么?
桃子说,没有,我就是想问你一下还回不回公司,如果回来,我向你汇报一下工作。
宋正文像是极不耐烦,桃子,明天再说吧,我有急事要做,我今天不回公司了。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把电话给挂了。
桃子放下了电话,她看着桌面上的那几个纸团,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它们展开,看看宋正文又在这些白纸上写了些什么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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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7
40、
宋正文赶到医院时,孩子已经不哭了。孩子躺在病床上,他已经睡了。孩子的脚上扎着一根针,在输着液,他的头上敷着冰毛巾,孩子的嘴唇干干的,还起了泡,他的眼泡也肿肿的,显然是哭得太多了。
孩子的可怜样让他的母亲坐在他的床边不停地抹眼泪,宋雅文也站在一旁,焦虑和愧疾的样子。
宋正文的出现,让王芹和宋雅文都显得不安起来。
宋正文看了一会病床上可怜楚楚的儿子,他的目光焦灼而又迷离,就那样,宋正文怔怔地看了儿子一会,然后把头转向妻子的那一边,冷冷地问,孩子怎么了?
王芹又抹了一把眼泪说,今天我去看了一会我爸,雅文打电话来说孩子有事,我就赶回了家,发现孩子发烧了,就送来医院了,医生说,是急性肺炎。
宋正文的表情十分的奇怪,他的眼皮不停地抖动着。
宋雅文见他的眼皮不停地抖动,心里在打着鼓,她知道哥哥宋正文眼皮抖动时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信号,只有她才知道的信号,或许连她的父母亲也不知道宋正文的这个信号。
宋雅文的双腿有些颤抖,病房里的空气一下子沉闷起来。
宋正文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宋雅文突然说,哥,这都怪我,怪我在家没带好宝宝。
宋正文看了看宋雅文,突然笑了一下,他笑完后脸上马上变成了原来的样子,是一块冰,让人觉得寒冷的冰。
宋雅文害怕极了,她不知道哥哥宋正文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王芹也奇怪地看着宋正文,宋正文的这种古怪神情在她眼中也是不多见的。
宋正文过了老大一会才说,没事的,宝宝会没事的,小孩的抵抗力弱,得肺炎也是正常的,你们都不要责怪自己,你们带孩子也没有经验。
他的话一出口,王芹松了一口气,但她的泪水还在往外涌,她是在心疼自己的儿子。
宋雅文听完宋正文的话,她心中的那种担心并没有解除,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比王芹更了解宋正文,尽管宋正文许多东西对她还是不解的谜。宋雅文又想到了那只神秘的趴在宝宝身上的猫,她不敢和哥嫂说起那白猫的事,要是说了,王芹一定会恨她的,王芹会认为是那只猫把病毒带给了宝宝,王芹会怪她不负责任,没有看好宝宝。
宋雅文迷惑的是,那只白猫从何而来,又到哪里去了呢?它会不会在小宝宝身上重现呢?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沉睡的小宝宝,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这时,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了,宋雅文看了看窗外,窗外的香樟树的叶子动也不动,一丝风都没有。
宋正文见妹妹宋雅文还是愁眉不展,他就对她说,雅文,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和你嫂子呢,不要那么多人在这里。
宋雅文站在那里没有动,她好像想说什么。
宋雅文还没有开口,王芹就说话了,雅文,你回去吧,这一天也够折腾你的了。
宋雅文说,我看还是让哥回去休息吧,他也辛苦,明天又还得上班。嫂子,我和你留在这里陪护宝宝好了。
宋正文看了看孩子,他没有表态。
王芹想了想说,正文,我看雅文说的也没错,你回去吧。
宋正文闷声闷气地说了声,还早着呢,先呆会再说吧,雅文,你出去买三份快餐回来吧,你们也该饿了。
宋雅文说,好吧,那我去了。
宋雅文低着头出了病房。
宋雅文发现走廊上有一个人在朝一个病房里鬼鬼祟祟地张望,她一下子想到了嫂子分娩前的那个晚上婴儿的失踪,她马上警惕起来。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那么的精瘦。她有些紧张,她又折回了病房,宋雅文对哥嫂说,你们要看好宝宝!
哥嫂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宋雅文又回到了走廊上,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王芹又抹了抹眼睛,她轻声地对孩子说,宝宝,都怪妈妈没看好你。
宋正文坐了下来,他叹了口气,你责怪自己有什么用,你也不知道孩子重要还是老人重要。
王芹说,都重要。
宋正文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王芹说,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
宋正文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想和你吵架。
王芹不吱声了,她只是看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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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8
41、
桃子天黑了也没有离开办公室。她已经完全的摊开了那几个纸团。白纸上写满了潦草的字,每一页的字都是一模一样的。可以想像,宋正文写完一张后又抄一张,再写再抄。桃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写这些文字,这表达了什么?他在写这些字时的表情是怎样的?桃子一无所知。
如果说桃子第一次发现宋正文在纸上写下的字是随意的也没什么意义的话,那么现在,桃子就不那样认为了。她觉得宋正文写下的东西是其心灵的流露。他的内心究竟藏着什么?
从他的文字中可以看出的那种焦躁,残忍,挣扎,让桃子百思不得其解。
那纸上写的字是这样的: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我无法阻止你到来?你在漠视我痛苦的感受,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一条在干涸的河床上饱受太阳炙烤的鱼。你的到来让我失去了生命的颜色。你魔鬼般的笑容让我颤栗,我不敢面对你,面对你的无声的挑衅,你对我的蔑视让我活在黑暗中。你在黑暗中伸出的利爪让我受伤,让我流血,让我愤怒却无法报复,我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地将你解剖,将你弃置荒郊野外,让野狗撕裂你的躯体,我在醒着的时候对你充满仇恨,我在睡梦中被你惊吓,你是谁,为什么你像一个噩梦一样缠绕着我,让我痛不欲生。我的天空被你控制,我需要的阳光被你遮蔽,我无法忍受如此的折磨,我要冲破你的诅咒,我要撕裂你给我布下的天罗地网。可是谁给我力量,谁在我受伤的时候抚平我的伤口。没有人同情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我生命中渴望的那份爱被剥夺了,被分解了,我无法相信这个现实。我该对谁哭,对谁呼喊,我狰狞的面目被你揭开,我是应该毁灭的一堆行尸走肉,可我还活着,活在真实之中,越真实就越痛苦,其实我不应该降生,我降生那天就被诅咒了,我降生那天开始我就接受了苦难。多年以来我已经体无完肤,我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给我力量,给我爱,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你是魔鬼给我的礼物么,这么残忍的一个礼物呀,我如何承受得起,谁来解救我……
桃子又看了一遍宋正文写的字,她心惊肉跳,此时,她真害怕宋正文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桃子,请你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吧。
桃子的内心一阵抽搐,她突然想起了宋正文脖子上被什么抓过的伤痕,她想,宋正文的确是在经历着一场危机,桃子没有办法去了解真相,桃子把那几张纸又揉成了团,扔回宋正文的废纸篓才开门离开办公室。
她走出办公室,一股热浪朝她扑面而来,这天气真的是酷热起来了,据气象部门的预测,今年的高温天气要比往常时长,现在才开始几天,她不知道这样酷热的天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桃子不喜欢夏天,她偏爱秋天,秋高气爽的李节里,一切都会美好起来。
她突然想,如果在这样的高温天气过后,进入清爽凉快的秋天,宋正文会不会在白纸上该写上优美的文字,他的心情会不会像秋天晴朗而又高远的天空那样美好起来?
或许宋正文的一切都是酷热造成的,桃子知道宋正文怕热,他总是大汗潸潸地来到办公室,总是把空调开得最低,如果是这样,宋正文的焦灼和挣扎是可以理解的,他的心灵是可以恢复平静的,这当然是桃子最美好的想像,着良的桃子当然不愿意把别人想像成魔鬼,尤其是她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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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9
42、
这酷热的天气对矮马而言不是问题,他不怕热,他在最热的天气中,皮肤总是冰凉的,而且不出汗,他是冷血的,很多时候,他会认为自己是一条冰凉的蛇,可是他认为自己不具备蛇的灵性和危险。尽管如此,矮马还是希望再来一场狂风暴雨,把弥漫在赤板市的那股血腥味冲刷干净。
矮马站在一个路灯下仰着头往上看,他看到很多蛾子在扑向灯泡,路过他身边的人都向他投来厌恶的一瞥,然后把目光也投向了矮马注视着的灯泡。
他们一定不知道矮马在想什么,矮马是在想,那个灯泡在蛾子的撞击下不会破裂,它在浓郁的血腥味的压迫下,会不会爆裂,他的心脏也会不会爆裂?
矮马正在出神地望着那个街灯的时候,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矮马惊悚地回过头来,他看见了民警黄小初。
矮马一见到他,心里就害怕起来,他知道他一定又来催我搬出那治安亭了。矮马吞吞吐吐地说,黄警官,我,我……
黄小初好像明白他要说什么,他说,矮马,你不要那么害怕,我不是老虎,我不会把你吃了的。
矮马低下了头,不敢正视他冷酷的脸和他头顶的大盖帽。
黄小初的口气突然温和起来,矮马,我想和你谈谈。
矮马心里在打鼓,他要和我谈什么呢?
矮马抬起头说,我还没吃饭呢。
矮马是想用这句话来拒绝他,没想到黄小初十分的痛快地说,我也没吃,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谈。
矮马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小初会请自己吃饭?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黄小初看矮马傻愣愣地呆在那里的样子,就说,矮马,我请你吃晚饭,你听清楚了么?
矮马这回是真切地听清了黄小初的话,他的确是要请他吃饭。矮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黄小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顿饭对他而言是福还是祸他不得而知。矮马轻轻地说,黄警官,这样不好吧,让您破费请我这样一个无用的人吃饭。
黄小初说,有什么不好的,你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我们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平等的,况且,是请你吃饭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密切警民关系嘛。
他在说什么?天哪,他说我是公民,他要和我密切警民关系?矮马有些瞠目结舌了。矮马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这个国家的公民,自己只是一只肮脏的城市老鼠。
黄小初见矮马迟疑的样子,他说,矮马,别想那么多了,走吧。
矮马说,去哪里?
黄小初说,就到星期五川菜馆吧。
星期五川菜馆在矮马眼里不亚于是皇宫,多年以来,他连一般的小饭店都没去过,他吃过最豪华的地方就是李老二的拉面店。让矮马去星期五川菜馆吃饭,这和请他进入皇宫是一样的性质。
矮马说,黄警官,不用去那么好的饭店吧。
黄小初说,那算什么好饭店呀,下次我请你吃海鲜,到天天渔港。
矮马吓坏了。
矮马心想,黄警官,拜托你不要再说了。我此时挎着那个破旧的军用水壶,背着那个大编织袋,穿着肮脏的衣服,我怎么去呀,去了也给黄小初丢人,那个势利眼王广大一定会让他手下的厨师用菜刀把我赶出来的。
矮马对黄小初说,黄警官,我去换身衣服吧。
黄小初看了看他,说,去吧,我等你。
矮马就来到了治安亭里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理了理头发。矮马正准备走出治安亭,心里觉着有事。他想了想,就是那只红色的童鞋在作祟,他从脏裤子的裤兜里掏出了那只红色的童鞋,放进了裤子的兜里,然后才走出治安亭。多年以来,矮马第一次像一个人一样轻松地走出治安亭,来到大街上。
黄小初说,矮马,你收拾收拾还是挺像个人样的吧!
矮马羞涩地笑了笑。然后,矮马就瘸一拐地跟在了黄小初的身后朝星期五川菜馆走去。
因为黄小初请矮马吃饭,星期五川菜馆的所有人都对矮马投来惊奇的目光,有些人对他指指点点说着什么,王广大像一只狗一样在他们面前摇头摆尾,矮马看着不舒服,是他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包厢里。
其实矮马一进星期五川菜馆,他就四处用目光去寻找胖姑娘小舞,可他没有发现小舞的身影。矮马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小舞去哪了呢?
矮马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惦念小舞呢!谁也不会明白,他为什么会惦念小舞,他有生以来,只惦念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死去的唐娜,她无疑是矮马的初恋,矮马和她是一场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的一场单恋。
矮马借去上厕所的机会,问一个服务员,小舞呢?
那个服务员笑着回答我,小舞今天没来上班。
矮马说,为什么没来上班?
那个服务员说,她病了。
矮马又问,她得了什么病?
那个服务员有点不耐烦了,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自己吧。
矮马就没再问了。
进入星期五川菜馆后,矮马发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消失了,他很惊异,为什么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消失了呢?
是不是自己久违了的美味佳肴把那血腥味给驱散了?或者说是我的鼻子被黄小初点的炒菜的香味塞满了。矮马想。
矮马面对着黄小初点的满桌子菜有点惶恐不安,他尽管发现自己的肚子是那么的空空荡荡,需要可口的食物将它填满,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黄小初对他说,矮马你吃吧,不用客气。你要不要喝酒?
酒?酒是什么?矮马有些迷惘。
谁能想像,矮马这一生连酒也没有喝过。
矮马点了点头,黄小初就要了几瓶啤酒上来让他喝。这顿饭让矮马酒饱饭足,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吃过这么痛快的一顿饭!
黄小初在矮马大块朵颐的过程中和他说了许多话,矮马听出来了,黄小初是准备给他找一份工作。矮马不知道自己当时有没有答应他,反正,矮马吃完饭一出星期五川菜馆的门之后,黄小初说的什么话他就全忘了。
矮马不知怎么和黄小初分手的,黄小初或许回他的家去了,矮马却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治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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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09
43、
宋正文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地铁站时,他看到了矮马。矮马好像是醉了。他经过宋正文身边时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宋正文厌恶地瞪了矮马一眼。
宋正文说,矮马,你在哪里喝酒,喝这么醉呀!
矮马迷迷糊糊地说,什么,你说谁喝醉了,这世界上的人是不是天天都喝醉呀,喝醉好玩么?
宋正文说,矮马,你真的是喝醉了,快回家睡觉吧。
矮马又说,家,什么家呀,你有家么?
宋正文不想理他了,他正要走。他突然看到了一件东西从矮马的裤兜里掉了出来。
那件东西吸引着宋正文的眼球,他过去捡起了那件东西,他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只崭新的红色的童鞋,宋正文着魔似的看着那只红色的童鞋,他心里说,这只鞋子怎么会跑到矮马的身上去?
他正在愣神,矮马突然摇摇晃晃地跑回来,一把从他的手中抢过了那只红色的童鞋,紧紧地攥在了手上。
宋正文看到了矮马的眼中透出红色的光芒。
矮马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他听不清矮马说的是什么,他慌乱地离开了矮马,匆匆而去。
那只红色的童鞋像一支利箭,射穿了宋正文的心脏,他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女人,手捧着那双红色的童鞋的样子,她的眼中充满了幸福的色泽。他又仿佛看见那个幸福的女人突然哭了,原因是她手中的红鞋不见了。她伤心的样子让人心痛。
那女人稍纵即逝,宋正文觉得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奇怪的是,他此时想起了吴肥婆。他是曾经在一个深夜走进了吴肥婆的家里,吴肥婆的家里的气味十分难闻,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但是他要求吴肥婆为他做一件事情,但是吴肥婆拒绝了他。吴肥婆为此还给他讲了一件事情。吴肥婆说,经常在深夜,她会被婴儿的哭声吵醒。她一醒来,就发现很多婴儿浑身血淋淋地挤在她的床上,那时,吴肥婆就会鬼使神差地下床,走出家门,把那些婴儿带向小巷和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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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10
44、
吴肥婆几天都没有出现在菜市场里,朱雀儿心里有些不安,她还真害怕吴肥婆死了。那样,她就说不清楚了,当时有很多人看到她去向吴肥婆要钱的。
夜已深了,紫罗兰洗头店外面还是热浪滚滚。
朱雀儿在给一个客人洗头时,翠翠又发出了一声惊叫。
老板娘问她,怎么了?
翠翠颤抖地指着门玻璃说,那是,是吴肥婆的脸。
店里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门坡璃上,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老板娘就训斥翠翠,你怎么回事呀,老是疑神疑鬼胡说八道。
翠翠十分的委曲,她说,我是看到了吴肥婆的脸贴在窗玻璃上的,一晃就不见了。
老板娘说,就是吴肥婆来,你又怕什么呢?又和你没有关系。
朱雀儿说,这是心理作用,我知道翠翠是担心我才这样的,翠翠,你不要怕,她真来了,我和她理论,和你没有关系。
翠翠说,你们说什么呀,我什么也不担心,我担心的是玻璃门上再出现吴肥婆鬼一般的脸。
老板娘出了门,她看了看街上,除了偶尔骑自行车而过的行人之外,什么也没有,滚滚的热浪促使老板娘缩回了洗头店里。本来她要回家了的,但她一个人不敢走,因为她听说了出租汽车司机小吴讲的那件事,她让丈夫来接自己,可那混蛋不知跑哪去了,手机也打不通,她知道这混蛋又去喝酒泡妞了,现在的男人都他妈的靠不住,没一个好东西。
老板娘觉得自己很悃,朱雀儿手头上的那个客人走后,洗头店就没有客人了,剩下她们三个人。
老板娘一个劲地在灯光下看着客人给她的那张百元大钞。
朱雀儿说,老板娘,你放心吧,这张钱我看过了,不可能会是冥钞的,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这个顾客是熟客,就住在菜市场后面的,错不了,你要是看出来了是冥钞,我明天保证去给你换回来,除非那人是个死人。
这时,洗头店的玻璃门突然开了,她们都怔在那里,原来是刚才那个顾客又折回来了,他的嘴角叨着一根烟,他一进来就说,朱雀儿,你说谁是死人呀?
朱雀儿的反应快,她赶紧说,我没说什么死人呀,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要我再给你洗一次呀?
那人没好气地说,洗你个头呀,要再洗还不把我的头皮都洗出血来了。我的打火机掉在你这里了。
说完,他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的打火机,转身就出了洗头店的门,消失在城市的夜色中了。
朱雀儿朝门外做了个鬼脸,洗头店里的那台老电视机的画面里有一个光头的男人在自个儿说话,他边喝着红酒边说着什么,她们都没注意听那个老光头男人在聊什么内容,据说那是个相当著名的节目,每天晚上深夜时,新个光头老男人就会一个人边喝着上好的红酒边聊着什么。
老板娘见街上没什么人走动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客人来了,也该关店门了。
她对朱雀儿说,雀儿,晚上你一个人在店里住,我让翠翠陪我回家,晚上她就住在我家里。
朱雀儿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你自个儿打的回去好了。
老板娘说,我要是上车后,出租车司机把我拉到火葬场或者郊外的墓地去怎么办?乘客都有邪门的,我就不相信出租车司机就没有邪门的,你们知道我什么也不怕,可就是最怕这些阴森森的脏东西了。
朱雀儿说,活人比鬼更可怕,你活人中再凶的人都不怕,还怕死鬼,真是的!
老板娘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挥了一下手说,朱雀儿,你不要啰嗦了,翠翠,咱们走吧!
说着,就背起了包,要走的样子。
翠翠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真的去呀?
老板娘说,走吧,我说的话哪有不算数的,别磨蹭了,一会天都亮了。
翠翠就期期艾艾地和老板娘一起走了。
老板娘临走时交代朱雀儿,朱雀儿,一定要把门锁好,别再出去浪了,现在世面上不太平,自个儿小心点。
朱雀儿说,知道了,你们快滚吧!
她们走后,朱雀儿关上了玻璃门,并且上了锁。透过玻璃门,她可以看到街道斜对面百洁商场旁边的电影院,电影院外面空空荡荡的,鬼影都没有一个。她有时会看见矮马坐在那台阶上,可今夜没有矮马的身影。
她突然想起出租车司机小吴说的那个高个子女人,想到这里,朱雀儿立马就从阳光电影院那边收回了目光,刷地拉上了厚厚的黑布门帘,把城市诡秘的夜色挡在了外面,朱雀儿洗了个澡,然后出来,对着镜子吹头发。
她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她怎么看镜子中的自己都有点不像自己,她相信自己的脸色不会那么苍白的,每次洗完澡,她的脸都红扑扑的,朱雀儿就不敢往镜子里看了,她害怕要是镜子里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女人的脸,她会吓个半死的。
吹完头发,她还没有睡意,此时她真希望阿三或者对门星期五川菜馆的阿扁师傅打个电话来约她去赤板市繁华的街区去吃夜宵。她把电视的音量调大了些。这时,电视上那个喝红酒聊天的光头男人已经不见了,电视上不厌其烦地播放着广告,她拿起遥控器,不停地换着频道,没有一个电视节目是她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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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11
她干脆调到了一个音乐频道,听一个女歌手扭捏地唱着软绵绵的歌,她把遥控器扔在了一边,说了声,靠,还没有我唱得好呢,怎么她就能当歌星,我却在这里当洗头妹?
接着,她就找来了一个指甲剪,自顾自地剪起指甲来,剪着剪着,朱雀儿仿佛觉得背后站着一个人,她似乎听到了那人的呼吸,她停住了剪指甲的动作,她浑身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立了起来,她大气不敢喘一声。
电视上的那个女歌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电视屏幕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只是一片雪花。
朱雀儿自己心里说,朱雀儿,没事的,你不用怕,什么也没有的。
她缓缓地屏住呼吸扭过了头,往后一看,什么也没有。
她的目光在身后搜寻时,她突然听到吹头发的风筒响起的声音,那声音像来自电视机的方向,朱雀儿把头从背后扭回了前面。
朱雀儿慢慢地张大了嘴巴,她分明看到电视屏幕上有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她在吹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朱雀儿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她的手摸到了遥控器,叭地关掉了电视机。
洗头店里一片寂静,朱雀儿又感觉到背后有人,她不敢回头了,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顿时痒痒起来她伸手一摸脖子,脖子上有一绺长发,那绝对不是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没有那么长和那么细。
朱雀儿的脸色变了,她惊叫了一声,扔掉头发,这时,朱雀儿听到了敲门声。
是谁?朱雀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听到门外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听到这声音,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开了门,门一开,一股热浪夹杂着浓郁的酒气扑进来,朱雀化皱了皱眉头,她对进来的醉眼惺忪的男人说,老板,你喝了多少酒呀,快回家吧,老板娘已经回去了。
老板反手把门关上了,又拉上了门帘,他朝朱雀儿嘿嘿笑了两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我知道她回去了,翠翠也陪她回去了,洗头店里就你一个人,我才来的。
朱雀儿听了他的话,心里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没安好心,想占她的便宜呀?
尽管很多男人都占过朱雀儿的便宜,但朱雀儿是不会让他得手的,朱雀儿看着他惺忪的醉眼闪动着一种绿光,她说,老板,时间不早了,一会就天亮了,我要睡了,你快回去吧?
老板朝她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他满是酒臭的嘴巴在朱雀儿的脸上脖子上乱拱起来,他的口水也流在了朱雀儿的脸上和脖子上。
她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她使劲把老板推倒在地上,她说,老板,你快回去吧。这事要是被老板娘知道了,她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老板从地上爬起来,朝她逼过来,他说,你别提那个臭娘们,你以为我怕她!哼,今天我,我吃定你了!
朱雀儿用老板娘震不住他,心里害怕了,她不能让他得手,否则以后她就没法在这里混下去了。
朱雀儿灵机一动,她冲进厨房拎了一把菜刀出来,她凶狠地对老板说,你给我出去,你要不出去,我就砍死你!
老板看到了那把锋利的菜刀,他的酒好像醒了,他站在那里说,朱雀儿,你真敢砍我!
朱雀儿表情严肃地说,敢!
老板这才回转身,走到了门边,他打开门,出去了。
临走时,他扔下了一句话,朱雀儿,你会后悔的!
朱雀儿走过去
锁好门,她说,什么东西,吃软饭的家伙,想占我的便宜。
说完,她又想老板来之前的事情,她浑身的汗毛又竖立起来,她又拎起了那把菜刀,大声说,我不怕,不怕,有什么东西就现身吧,我朱雀儿今天和你们拼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她拎着菜刀站在那里,心想,又是谁呢?
往常,她睡下后,也会有些人来敲门,比如对面星期五川菜馆的大厨阿扁,比如出租车司机小吴,比如失踪的吴肥婆的儿子阿三,他们有时洗完头后会把她带出去,此时,朱雀儿真希望敲门的人是个能把她带出去的人,她今天夜晚绝对不收他们的过夜费。
但朱雀儿转念一想,会不会老板不死心又回来了呢?如果是这样,她就很没意思了,如果老板对她不动那个歪念头,她或许会把他留下来,让他陪她说话到天亮,有个伴,她就什么也不怕了。问题是,老板是一头狼,她不想把自己这只绵羊送到狼的嘴里,因为还有另外一只更凶狠的狼在老板的后面,那就是老板娘。
敲门声又响起来了,朱雀儿问,是谁?
门外没有人回答她。
朱雀儿又说,谁在门外敲门,快说话呀!
门外没有人回答。
朱雀儿可以听到一辆汽车掠过街道的声音,那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敲门声又响起来了,朱雀儿有点发毛了,她想,会是谁呢,如果是熟人,一定会说话的,因为他们都不是哑巴,而这个时候来,他们都一定猴急得很呢?
朱雀儿想了想,觉得还是老板,他一定是不死心,他不说话到底为什么呢,朱雀儿搞不懂了。
朱雀儿慢慢地走近了门边,她的右手上还是拎着那把锋利的菜刀,她来到了门边,她感觉到门外真切地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其实她一无所知,她站在门边,呆了一会,她的左手撩开了沉沉的门帘布,她看到玻璃门外昏暗的路灯下的确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洗头店的醉鬼老板,也不是星期五川菜馆的大厨阿扁,更不是阿三和出租车司机小吴,那是个女人,女人面对着洗头店的玻璃门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地站着,女人的眼中流着泪水,女人慢慢地走过来,把脸贴在了玻璃门上,女人的嘴巴张开着,好像要和朱雀儿说话……
朱雀儿惊叫一声,她手中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的胸脯起伏着,她喃喃地说,我这是怎么了?朱雀儿脸色煞白,凡人东路入夏后的一连串事情让朱雀儿害怕和不解,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啦?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4 17:12
45、
矮马从沉睡中醒来时,他听见了嘈杂的市声。他听到这种声音就知道时间不早了,矮马从没有过这么晚醒来的记录。他的身体软绵绵的,像是躺在一片云上。矮马的口很渴,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他的手在身边摸索着,他摸到了那个旧军用水壶,矮马拧开了军用水壶的盖子,大口地喝了几口水,然后把军用水壶放回了那地方。矮马的手朝裤兜里摸去,他放心了,那只红色的童鞋还在,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珍视这只红色的童鞋,它对矮马而言是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也许和死去的唐娜有关,或许它是矮马了解唐娜死之真相的一个入口,它也许是带我通向地狱之门的一个信物。
矮马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些事情,对了,是那个叫黄小初的警官请我吃饭,还喝了好多的酒,他在吃饭的时候和我说了些什么呢?他问过我的腿是怎么瘸的,但我没有告诉他。
还说了些什么呢?矮马记不清了,他想自己的记性怎么这样差了呢?他忘了自己是个步入中年的人了,马上就四十大惑了。矮马仔细地搜寻着黄小初和自己说过的话,对了,他说要帮我找一个工作。
还有,还有什么呢?
还有昨天星期五川菜馆的服务员小舞病了,她昨天没有上班。
矮马只能记起这些了,其它事情他都记不起来了。矮马觉得自己不能再躺了,他得起来。这时,矮马听到有人在敲着治安亭的胶合板,他还听到有人在叫他,矮马,矮马,你在里面么?
矮马听出来了,是黄小初的声音。
矮马说,黄警官,我在,我在!
黄小初在外面说,矮马,你忘了么,我和你说好了10点钟带你去见工的,现在都10点一刻了,快出来走吧!
矮马怎么记不起来他说过去见工的事,矮马赶紧爬起来,穿好了衣服,打开了治安亭的门,走了出去。矮马一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觉得自己的眼睛睁不开了,因为阳光太强烈了,刺伤着他的眼睛。
黄小初说,矮马,走吧。
矮马突然说,黄警官,我不去了,行么?
黄小初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说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卦了呢?
矮马说,黄警官,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干什么呢?去了也是给人家添麻烦。
黄警官说,你在这里才是给我添麻烦呢,快走吧,别磨蹭了,有了一份工作,你就不用捡垃圾了,你就不用住在这治安亭了,况且,这治安亭很快就要拆掉了。
矮马想了想说,黄警官,谢谢你,我真的不去了,我什么也不会干,我觉得自己还是捡垃圾轻松自在。
黄小初听了矮马的话,显然有些来气,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他说,矮马,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以为我们给你联系一份工作那么容易么,你到底走不走!
黄小初的话里带着一股子凌厉和威胁的味道。
矮马心里颤抖了一下,马上就说,黄警官,你别动怒,我去,我去。
说完,矮马就和黄小初走到了路边的一辆吉普车旁边。
黄小初说,矮马,上车吧!
矮马上了车,黄小初就开着车朝一个他陌生的地方驶去。
矮马的鼻子使劲地抽了几抽,奇怪,那股血腥味怎么消失了,是的,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的确消失了。矮马有些茫然,他坐在吉普车上心里十分的不自在,黄小初开着吉普车通向那个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地方的时候,并且不停地和矮马说着话。
黄小初,我觉得你的酒量很行嘛!
矮马说,我不会喝酒。
黄小初,哈哈,不会喝酒还喝了那么多。
矮马说,我都醉了。
黄小初,还好,没什么问题,吃完饭你的神智还是清楚的。
矮马说,可我后来真的醉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黄小初,矮马,你在晚上时,有没有再听到过婴儿的哭声?
矮马摇了摇头说,没有。
黄小初说,哦,现在赤板市有一个犯罪团伙,专门偷人家的婴儿贩卖到外地去。
矮马说,我不知道,我不是那个团伙里的人。
黄小初,哈哈,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又没有说你是那个团伙里的成员,你紧张什么呀。
矮马说,我这个人动不动就紧张,我老是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
黄小初笑了,矮马第一次见黄小初笑,他笑起来阳光灿烂的,迫使矮马改变着对他的一些看法,他的笑脸让矮马内心有了一丝温暖,矮马是个很难感觉到温暖的人,纵使在这异常高温的天气里。
我的血难道还没有冷却?矮马这样傻傻地问自己。
尽管如此,矮马坐在黄小初的吉普车上,还是忐忑不安,黄小初要带他去一个什么地方?那个地方真的能够收留他这个废人,一无是处的废人?
阳光真的很刺目,让矮马无法看清城市的真实面目。他又想起了宋正文,他这几天不止一次碰见他,每次碰见他,矮马都会受到他针尖一样的目光的刺伤,他有时也真想离开凡人东路,躲避宋正文的目光。但是矮马总觉得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这里也有他留恋的东西。他发现宋正文的神色越来越让人觉得反常,矮马常想,宋正文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他弄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宋正文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会想起在唐娜死后不久时发生的一件事情。那也是一个晚上,宋正文在半路上截住了他,宋正文的口气有些紧张,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宋正文对他说,你没有在黑夜里看到什么吧,矮马?矮马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过。宋正文的目光像针尖,他审视着矮马,你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在黑夜里?矮马说,我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宋正文又瞪了他一会,然后走了。矮马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个混蛋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做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怕人发现?难道那个晚上在地铁旁边的小绿地的香樟树下他做了什么不能让人知道达到事情?难道他发现了我在窥视他?矮马觉得宋正文目光会一直在追逐自己。
黄小初对矮马说,矮马,你在想什么呢?
矮马一时无言以对,我想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4 17:12
46、
小舞上班走到那个治安亭时,他看着矮马上了民警黄小初的吉普车,她觉得十分奇怪。她想,矮马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被警察带走毕竟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矮马没有上手铐,估计问题不会很大,让小舞更加惊奇的是,矮马今天的穿着和往常不一样,看上去光鲜了许多。
她不明白矮马坐黄小初的车走会怎么样,她心里还是有些其名奇妙的担心。
因为天气太热了,小舞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
她来到期五川菜馆后,有人对她说,昨天晚上,黄警官请矮马在我们饭店里吃饭,矮马还问起你来了呢。
小舞说,是么,他问我什么?
那人说,没问什么,就问你为什么不在饭店。
小舞哦了一声就没有再问了,小舞看到大厨阿扁用一种怪异的目光在审视自己。
小舞心里一阵恶心,不知为什么,她现在看到阿扁脸上的麻子心里就恶心。
阿扁不是一个人,是禽兽!她心里说。
小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一种愤怒就从心底油然而生。
那天晚上下班后,小舞准备回住所去,她刚走出门,大厨阿扁就叫住了她。
小舞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大厨阿扁赶在她的前面,拉住了她的去路。
小舞说,你要干什么?
阿扁涎皮赖脸地说,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请你吃夜宵。
小舞说,我不饿,不想吃。
阿扁说,走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小舞有些气恼,她说,阿扁,你走开,我真的不想吃,我太累了,要回去睡觉。
说完,她就要走,阿扁伸出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小舞,小舞的手臂被阿扁抓得有点痛了。
她扯了几下也扯不开,她急了,阿扁.你放开我,放开我!
阿扁把那张满是麻子的散发出油光的脸凑近了小舞,你听我说,小舞,我请你吃夜宵是瞧得起你,你不要不拾抬举,我明白告诉你吧,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也知道我和王老板的关系,这个饭店离不开我,我要是走了,这饭店就开不下去了,我只要在王老板面前说解雇你,你就要被炒鱿鱼,你明白么!
阿扁说话时,小舞可以闻到他满嘴喷出来的臭气。
小舞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哀求道,阿扁,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太累了。我想回去睡觉。
阿扁说,你去不去吧,就一句话。
他的手还是用力地抓着小舞。
小舞无奈,她知道阿扁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她只好说,阿扁,你放开我好么,我和你去。
阿扁笑了,他放开了小舞,笑着说,小舞,这就对了嘛,我不过是请你吃一顿夜宵嘛,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他就来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小舞上了车,他摸着小舞坐了下来,车就像一阵风一样走了。
在车上,阿扁的手放在了小舞的大腿上,小舞拿开了他的手。阿扁又把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使劲地压下去,小舞的力气没有他的大,怎么也拿不开他的手了,直到到了吃夜宵的地方,他的手才从小舞的大腿上放开。
那顿夜宵吃得小舞很不舒服,阿扁边喝酒边说着黄色的笑话,而且还动手动脚。
吃完夜宵,街上已经行人稀少了,阿扁满口酒气地对小舞说,小舞,你不要回去了,跟我到我的地方去住吧,我的房子是自己租的,就我一个人,你睡我的床,我睡沙发。
小舞不是傻瓜,她知道阿扁心里想干什么。
她就说,阿扁,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吧,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4 17:13
阿扁又拉住了她,并且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小舞是硬硬的被他塞进出租车的。
小舞上车后还在说,阿扁,你让我下车,让我下车。
阿扁像是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就吩咐司机开了车。
在出租车上,阿扁强行抱着小舞。
小舞挣扎不了,她的泪水流了下来。
出租车停下来后,阿扁把她拉下了车,阿扁要把她拉到他住的地方,那一个老民房里去。
这时,街上空无一人。小舞挣扎着要走。
阿扁拉着她,不让她走,并且软硬并施地说着鬼话。
小舞的泪水不停地流着,阿扁,你放过我好么,我求你了。阿扁狞笑着说,小舞,你知道么,我真的喜欢你,饭店里有多少服务员对我表示那个意思,我都不理他们,走吧,我会对你好的?
小舞说,阿扁,你醉了,你放开我,好么,阿扁?
阿扁根本就听不进小舞的话,他强行拉着小舞台他的住所走去,走到一个偏僻地方时,小舞泪眼迷蒙中看到前面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她头发很长,一直拖到脚跟上。小舞在一刹那间觉得这个女人的背影好像在那里看见过。
小舞没有来得及考虑什么问题就朝那女人大喊了一声,救命呀——
那女人缓缓地转过了身,阿扁发现那个女人脸上所有的五官都没有,脸上白森森的一片她的白色睡衣的胸前绣着一朵鲜艳的玫瑰花。
他呆了,松开了抓住小舞的手,小舞见阿扁松开了自己,就狂奔而去。
她没有见到女人白森森的那张脸,她只有一个愿望,逃脱阿扁的魔掌。
阿扁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突然把自己的头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了下来,阿扁大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他就觉得那个女人忽然就不见了,他回过头来找小舞时,小舞已经跑出老远了,他是也追不上了,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心有余悸就往自己的住所走去。阿扁没走出几步,他突然看到马路上有一个婴儿在爬,婴儿浑身赤裸,浑身都是鲜血,婴儿哇哇地叫着,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或者在说着什么阿扁听不清楚的话。阿扁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个婴儿,正朝自己快速地爬过来,不一会婴儿后面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婴儿,一个,两个,三个……领头的婴儿后面出现了一群一模一样的婴儿,他们怪叫着朝阿扁爬过来……阿扁魂都没有了,他撒腿狂奔起来。
小舞狂奔回去后,她浑身湿得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她的室友问她干什么去了,她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地喘着气,她的泪水流着,和汗水混杂在一起。
她弄不清哪是泪水,哪是汗水,她就那样呆呆地坐着,室友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
她该说什么呢?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心里充满了屈辱和可怜。
室友对她说,你快去洗个澡睡觉吧,天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这才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卫生间,她脱了衣服,打开水龙头,那冰凉的水洗在了她滚烫的身子上,她打了个寒噤,浑身发抖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会得病,第二天就高烧不起了。
要不是室友发现她病了,送她去医院,说不定她把脑子也烧坏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4 17:14
47、
朱雀儿心里堵了一块石头,夜里发生的事情,她谁也没说,她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像是要得病了一样,今天,她很早就开了门,她开门的时候,看到矮马上了黄小初的吉普车,她也看到对面星期五川菜馆的服务员小舞在街上圆球一样滚动着,她莫奇奇妙地产生了一个想法,那丫头怎么能长那么胖,她吃了什么长肉的东西?
朱雀儿一直认为自己太瘦了,自己要胖那么一点点,就好了,有些男人嫌她太瘦了,说她身上除了骨头还是骨头,而且胸脯是一个飞机场。
她经常为此懊恼。
朱雀儿想,小舞身上的肉给自己一点该有多好,那自己就是一个标准的美女了,她自己根本就不喜欢自己那么瘦。
朱雀儿开了店门,她来到了外面,站在灿烂的阳光下,夜晚里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变得那么不真实,那么的虚幻。朱雀儿站在灿烂的阳光下,她朝菜市场那边望去,吴肥婆的菜摊还是空空的,她的心里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痛极了。
朱雀儿想了想,她要去医院看看吴肥婆。
朱雀儿回到店里,看看现在才上午10点多,翠翠和老板娘是不会那么早过来的,她不可能像朱雀儿这样一夜未眠,经受着恐惧的残忍折磨,朱雀儿稍稍地打扮了一下,就锁上了店门。
她朝菜市场那边走去。
朱雀儿一走进菜市场,菜市场里面的摊主们就用恶毒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是个邪恶的女妖。她忍耐着内心的愤怒。她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你们干吗这样看我。
朱雀儿来菜市场的目的是为了问清楚吴肥婆住在哪个医院!
她直接找到了那个中年男子的摊位,是他送吴肥婆去医院的,也是他去紫罗兰洗头店找她们吵口的。
朱雀儿站在中年男子摊位的外面,看着那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也看到了她,他一见到朱雀儿就像气不打一处来,他骂了声,骚货?
朱雀儿听到了他那一声恶毒,但她还是装作没有听见,中年男子对她说,你到别处去买吧,我的菜不卖给你们这样的人吃。
朱雀儿轻声地说,我,我不是来买菜的。
中年男子恨声恨气地说,你不是来买菜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走开吧,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卖菜!
朱雀儿心里十分的委曲,她说,你别那么凶嘛,我只不过来问你一件事。
中年男子说,有什么好问的,我可没有欠你的洗头钱,我儿子还小,也不可能去你那里洗头,你走吧,我不要看到你!
朱雀儿忍耐着不让自己发脾气,她说,我想问问吴肥婆住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她。
中年男子冷笑了一声说,你是想去医院里找她要钱吧,你说吧,吴肥婆的儿子阿三欠你多少钱,我替她给你吧,你不要去烦她了,让她好好养病吧。
朱雀儿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去看看她,真的,我也觉得她挺不容易的,那钱我不要了。
中年男子又冷笑了一声,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朱雀儿不说话了,她默默地转过身,朝菜市场外面走去。
朱雀儿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吴肥婆住在凡人东路地段医院205号病室。
朱雀儿听出来了,是那中年男人的声音,朱雀儿回过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中年男人把头扭向了一边。
地段医院住院部里很静,朱雀儿乘守门的人不注意,就混进了住院部,上午不是探视时间,是不让病人的亲朋探视的。朱雀儿提着一大兜的水果,来到了205房室的门口,她走了进去,这个病室有三个床位,有两个床位是空的,还有一个床位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身子往里侧着,看不清她的脸,但可以看到她满头花白的头发,在这样热的天气里,她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朱雀儿进了205病室就把门关上了。
她被医院的人看见把她赶出去。
朱雀儿认定,那个侧身躺着的人就是吴肥婆,她来到了那老女人的床边,把那兜沉甸甸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想,吴肥婆一定睡着了,就让她睡吧,自己先坐一会,等她醒了再说。
朱雀儿正想坐下,突然,床上的老女人突然翻了一个身,直直地坐起来,眼睛直的地看着朱雀儿,你是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4 17:14
朱雀儿愣了,这个同样形容枯槁的老女人根本就不是吴肥婆。
朱雀儿站在那里,一时语塞。
老女人的声音又冷又轻,像是从一个黑洞里飘来似的,你是谁——
朱雀儿马上就说,对不起,我找错人。
她马上就往门外走,还没走到门边,朱雀儿又折了回来,她看着还是直勾勾地朝她瞪着眼睛的老女人说,请问这是205病室么?
老女人点了点头。
朱雀儿又问,你知道吴肥婆去哪里了?
老女人满脸的疑惑,哪个吴肥婆呀?
朱雀儿说,就是菜市场卖菜的那个吴肥婆。
老女人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哦,是她呀,她走了,前两天就出院了,她已经走了,走了。
朱雀儿这才走出了门,她刚出门,一个护士站在她的身边。
那个护士沉着脸问朱粉儿,你找谁,你又是谁?
朱雀儿说,我找吴肥婆,没想到她出院了。
护士又问她,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朱雀儿说,和里面的一个老人家,她告诉我吴肥婆出院了,走了。
护士皱了皱眉头,哪来的老人?
这时,朱雀儿回头看了一眼,205病室里的三张病床都空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她拎进去的那兜水果还放在那床头柜上。
朱雀儿满脸狐疑,这——
那个护士说,你是不是有病了,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呀?
朱雀儿说,刚才我是看见一个老女人躺在那张床上的呀!
护士的说,哦,那张床上是有过一个老女人,不过她昨天晚上就死了。你是看到鬼了吧,神经病!
护士说完就走了,朱雀儿浑身冒出了冰冷的汗水,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竟有如此邪门的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4 17:15
48、
这天上午,在赤板市郊区乡下的宋正文的父母来到了母爱医院,他们来看望生病的孙子。两个老人一进病房就心疼得老泪纵横。
王芹对公公婆婆说,爸,妈,你们别这样,孩子没事的,过两天就可以出院的。
孩子睡了,他嘴唇上的泡泡也消失了,他睡得很香,可以听见他呼吸的声音。
宋雅文也对父母亲说,爸,妈,你们别难过,宝宝没事的。
他们就围着孩子坐着,为了不影响孩子睡觉,他们都没有说话。
王芹的脸色苍白,她的眼中流露出哀怨的神色,宋正文母亲看王芹的样子,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本来她提出来过,要来帮助王芹带孩子的,可宋正文拒绝了她的好意。
他们就那样沉默地坐了一会,宋雅文站了起来,走到了母亲身边,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妈,咱们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宋雅文就和母亲走出了病房。
他们出去了不一会,宋雅文父亲也站了起来,他冲王芹尴尬地笑了笑,也出去了。
王芹心里说,宋正文一家人都是怪人。
她看着熟睡的儿子,她不希望儿子长大了也变成一个古怪的人。看着儿子,王芹突然想起了那股奇怪的味道,她一阵恶心,她想吐,但她忍住了,她喝了口水,把那股恶心劲压了下去。
那股奇怪的味道勾起了她痛心的回忆。
王芹想,如果不是那股奇怪的味道,她怀上的第一个孩子就不会流产,如果那次不流产,也就没有现在这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他是男是女,会怎么样呢?
王芹不敢往下想了,因为那是让她痛苦的回忆,她不知道当初那奇怪的气味从何而来,是不是和自己的丈夫有关,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相信,现在这个孩子来到了人世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王芹总是怀抱着最美好的愿望活着。她在丈夫最反常的时候都挺过来了,她希望美好的日子会重新开始。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一种担心,她说不出口的担心。因为丈夫不喜欢孩子,她曾经有一度怀疑丈夫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她也跟踪过丈夫,也做过很多努力,发现丈夫是清白的,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可丈夫有让她难言苦痛,她想随着孩子以后的慢慢长大,或者一切都会改变。
就在她刚刚知道自己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也闻到了那奇怪的味道,为了避免再次流产,她从家里搬了出来,到了父母亲家里居住。这一点,让宋正文很不高兴,但事情同样过去了,她希望这个新生的婴儿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宋雅文和父母亲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宋雅文坐在中间,她的父母亲坐在两边,宋雅文和母亲手拉着手,她们在说着什么。
宋雅文父亲木讷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他听着她们母女俩的话,像是在想着什么久远的事情。
母亲对女儿宋雅文说,你哥对你还好么?
宋雅文点了点头说,还好,妈,你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很好。
母亲说,雅文,你哥是个好人,如果他对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要原谅他,他小时候吃了许多苦,我们对他如果有对你一半好,我们的心也不会那么的不安,总是觉得对不起他。
雅文说,妈,你说哪去了。他是你儿子,也是我哥,我怎么会怪他呢,况且他对我真的很不错。妈,我哥不是那种记恨的人,他对你们也是很孝顺的,每月都给你们钱,有什么事情他都忙前忙后的。
母亲说,这些我都知道,可人老了想的事情多,我和你爸老是说,小时候实在是对不起你哥。
宋雅文说,妈,你别说了,你们好好的安度晚年,其它事情不要想那么多,想了也没用。母亲紧握着女儿的手说,好,乖女儿,妈什么也不想了,听你的,好好过日子。
宋雅文说,妈,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母亲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妈听着呢。
宋雅文说,我要参加工作了。
母亲高兴地说,是么,这太好了。
宋雅文说,是我们大学里一个姓张的教授给我找的工作,是一个外企,听说工资和待遇都不错,我过两天就要去面试了。
母亲说,这是好事呀,你有没有和你哥说这事。
宋雅文说,我也刚刚知道这事,这两天都在医院里,还没来得及和我哥说呢。
母亲说,一定要和你哥说,你走后,要有人帮他带孩子,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宋雅文说,妈,你放心,我会和哥好好说的。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我说我来帮他带孩子,可他不同意,他说是说怕我累着,其实妈的身子骨还硬朗呢,我知道他的心思,我还是不来的好,免得他烦心。
宋雅文说,妈,你不要错怪我哥。他是为了你好。
母亲叹了口气说,我心里清楚。他是为了我好呀!宋雅文握着母亲的手说,妈,我们进去,看看宝宝醒了没有。
母亲说,好的。
她们就站起来,朝病房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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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15
49、
宋雅文的老父坐在那里,他没有和妻子女儿一起进病房里去,他浑浊的老眼十分的潮润。他无法想像那个孩子当年憋屈的心情。在当时,他是意识不到的,他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起早贪黑地干着活。宋正文那孩子一生下来就经历了一场苦难,他一生下来全身都是黑紫色的,而且没有气息。接生婆说,这是一个死胎,宋父叹了口气,无奈地用一件破棉袄把孩子裹了,然后出了家门。他站在村头,不知道要抱着死孩子往哪里去,呆立了一会,他就朝村外的河边走去,那时天空十分的阴暗。他来到了河边,河水呜咽着,他内心很恐惧。他把孩子扔在了村外河边的杂草丛中。他心情沮丧快速地地往回走时,根本就没想到那孩子能活。
他刚走不久,孩子的奶奶就来到了河边的草丛里,她一直跟着自己的儿子,她不相信这是个死孩子,她多么希望有个孙子呀!孩子的奶奶对着草丛里的孩子泪流满面,她正悲伤着,突然听到草丛里传来了一声啼哭,石破天惊的一声啼哭,孩子的奶奶惊喜地抱起了孩子,把他抱回了家。
可是,这个孩子没有受到重视,他是一个不祥的孩子,这个孩子一直和奶奶一起,他长大到3岁时,他奶奶就死了,这更印证了一个说法,这个孩子是个讨债鬼,谁碰到他都会有灾祸的。
村里的一个神棍对宋父说,这个孩子对你一家人都不利呀,你看他的那双眼睛,有一股说不清楚的邪气,你如果还让他在你身边,你一家人到时都不知道会怎么死掉,你要小心呀!宋父听了他的话,心里很恐惧。刚好那段时间,宋家发生了一些不祥的事情,他家养的猪莫名其妙的死掉,养的鸡也莫名其妙地死光了,神棍说,这是宋正文带来的灾祸!宋父相信了神棍的话,但是他又对宋正文下不了毒手,无论如何,这是自己的儿子呀!可这个孩子的确有很多蹊跷的地方,他是个死孩子,连气都没有,怎么就复活了呢?是不是有什么鬼魂附在了他的身上?
有一天晚上宋父喝醉了酒,他摸进了儿子的小房间,掐住了儿子的脖子,他要掐死儿子,要不是宋母不忍心看到儿子死去,过去拉开了宋父,宋正文就没有命了。尽管他的父母亲对他不好,把他当一条狗一样养着,动不动就训斥他,打他,他还是一天一天地在屈辱中长大。宋父想起那段岁月,他就觉得很对不起正文。他劳累了就拿他出气,骂他是讨债鬼,是多余的人。就连正文他妈也对他不好,动不动就对他恶语相向。
那段日子,宋父还经常和妻子吵架,只要他们吵完架,就各自的拿正文出气,又是打又是骂的。宋正文在他们打骂他的过程中始终一声不吭,只是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被生活折磨得变形了的父母。
宋父还很清晰地记着那一件事,那是个傍晚,宋父踏着夕阳从田野归来。一天的劳作让他腰酸背痛,步履沉重。
那时,他老婆已经怀上了宋雅文了。
他扛着锄头来到村头的一棵香樟树下时,他看到围了一大圈人。有人看他来了。还朝他乐哈哈地笑,宋父被他们笑得其名奇妙的,他走了过去,放下了锄头,挤了过去。他不相信会发生这一幕,这一幕把他的心给唤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看见年幼的宋正文坐在地上,一群孩子拿着木勺,从一个粪桶里舀出粪便往宋正文的头脸上浇。宋正文无声地坐着,忍受着巨大的侮辱,那几个小孩边用粪便浇着宋正文,边说,浇死你这个恶煞鬼。让宋父惊异的是,围观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劝阻那帮可恶的孩子。
宋父大吼了一声,你们给我住手?
那群孩子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嬉笑地看着宋父。
宋父气炸了,他冲过去,推倒了两个孩子.抱起儿子宋正文朝村外的小河奔去。他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们夫妻对孩子宋正文的行为影响到了村里人对宋正文的态度。谁也没有把宋正文当人看。
在那清澈的小河里,宋父把宋正文洗得干干净净,借着夕阳,他的眼中闪动着一种光芒。
宋父的心颤抖了,他说,孩子,爸爸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骂你了,你不是爸爸的讨债鬼,你是我的好儿子。
宋正文听完宋父的话,他的眼泪扑唰唰地滚落下来,接着,宋正文就号啕大哭起来,宋正文的哭声在傍晚的空气中传得很远很远。
宋父的心受到了强烈的震动,他在背着儿子回家的路上,也泪流满面,他对儿子说,我们再不打你了,孩子,我们再不打你了。
从那以后,只要宋母骂一句宋正文,宋父就会和她急,但宋正文一直沉默寡言。
宋雅文出生后,宋家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中,宋正文一个人坐在门外的石头上,一直坐到深夜。
宋雅文的出生,标志着对宋正文的再一次冷落,宋正文经常在父母亲不在的时候,看着妹妹宋雅文,眼中闪动着一种莫测的光芒,他的眼皮也不停地抖动。
宋父知道,宋正文有时会做出一些惊人之举,比如,他看到邻家的婴儿时,他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死死地盯着那婴儿,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有一次,他竟用一根针扎进了一个孩子的大腿上。
至于宋正文有没有对宋雅文做过什么让人难于置信的事情,宋父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那次宋雅文在小树林里遇袭的事情。他一直不相信是宋正文干的。尽管他在事后把宋正文叫到卧房里,指着哭肿了眼睛的小雅文对宋正文说,正文,你睁开眼看看,这是你的亲妹妹呀,你应该保护她,你知道么?
宋正文呆呆地看着宋雅文,什么也没说。
宋正文不知道宋雅文手中紧紧地攥着一个纽扣,她一直没有把那个纽扣亮出来,给任何人看。宋父当然也不知道那个纽扣。宋父没想到宋正文会考上大学,会有一份好工作,会对他们那么好,这也是宋父夫妻俩一直心存悔意,觉得对不起宋正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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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16
50、
矮马又回到了凡人东路,他在离开凡人东路和黄小初去见工的过程中,心里一直惦念着凡人东路,惦念着他梦中的唐娜。矮马没有选择在那个郊区的一个食品厂当一个收发员,而回到了凡人东路上捡垃圾,这让黄小初很不高兴,但他拿矮马也没有办法。矮马只有一个理由拒绝在那个食品厂里上班,那就是他已经习惯了捡垃圾的生活,不需要来自任向一个地方的照顾和怜悯。
黄小初没有用吉普车把矮马带回凡人来路,他是自己走回来的,走了整整几个小时,才从郊区的那个食品厂回到凡人东路。
当矮马在城市的夜色中踏入凡人东路时,他顿时有了一种安全感,他来到了地铁出口的那片绿地的香樟树下上,坐在那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矮马想,黄小初一定体会不到我的这种心情。
矮马看见一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他为什么要朝矮马走来?他就是情韵小区的宋正文。
宋正文走到了矮马的面前,他提着那个很大的黑色皮包,那个皮包可以塞进一只猫或者一只狗。
宋正文在矮马的面前蹲了下来,他把那个皮包放在了一旁。
矮马说,宋先生,你找我有事?
宋正文笑了笑,矮马,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矮马说,宋先生,你说吧,什么问题。
宋正文说,你的那只红色的童鞋呢?
矮马听了他的话,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口袋,那只红色的童鞋还在,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只红色的童鞋,宋先生,你说是这只鞋子么?
宋正文的眼中闪动着一种迷离的绿光,他说,是,是的。
他把那只童鞋从矮马的手中拿了过去,他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因为天热,现在是用电的高峰期,路灯显得昏暗极了,矮马不知道他要从童鞋上面发现什么。
宋正文的声音颤抖起来,矮马,你的这只童鞋是从哪里来的。
矮马说,这是我捡来的。
宋正文说,矮马,能告诉我,你这只童鞋是从哪捡来的么?
矮马说,就是从那个垃圾桶里捡来的。
宋正文哦了一声,他站了起来,一手拿着那只童鞋,一手拉着那个黑色皮包,转身就要走。
宋正文要拿走矮马的红鞋,他要拿走唐娜留给我的童鞋,矮马这个念头一出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矮马也站了起来对他说,宋先生,你还我那只鞋子。
宋正文转过了身,他迟疑了一下,就把那只童鞋还给了矮马!
矮马接过那只童鞋,如获至宝的把它塞进了裤兜,这只童鞋在这个夏天似乎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突然,矮马觉得头有些晕。
好像突然挨了人的一头闷棍。矮马站在那里,看着宋正文离去的背影,矮马记起了一个场景,一个人背对着我在和唐娜争吵着,那个背影和宋正文的背影是如此的相似,他脑袋嗡的一声,一个念头快速地从他的脑海里闪过,难道唐娜的死和宋正文有关?
矮马真的呆了,为了他这个突兀的想法。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一个想法呀?矮马颓然地坐在了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有一种沉重的无形的东西压得他异常难受。他想起了宋正文针尖一样的目光,还有宋正文在那个晚上对他的问话,矮马好像明白了什么。唐娜的死真的和宋正文有关?宋正文是不是一直以为矮马发现了他在深夜杀死唐娜的事情,他才对矮马那样的呢?矮马心里复杂极了,如果是宋正文杀了唐娜,他会杀了宋正文的,可他下得了手吗,他这样一个胆小鬼下得了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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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7:17
51、
看看西天的云彩,现在特别漂亮,赶紧的,如果你和我在同一片天空下。收到这条手机信息的桃子还没有离开办公室,她来到了窗前,往西天眺望,她看到的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就没有云彩,整个城市也灰蒙蒙的,这个城市像在燃烧,那灰蒙蒙的东西是这个城市燃烧的烟雾。
发消息给她的人是远在异地的一个大学同学。她没有给那位拥有一片好心情的同学回短信息。在同一片天空下也有不同的景致,就像此时每一个人的心情一样,有好有坏,桃子的心情不佳,她怕自己的坏情绪影响了那位同学,桃子从来不喜欢把坏心情带给别人,坏心情是一种病毒,它是会传染的。
因为持续的高温天气,这个城市的用电已经超负荷了,政府已经开始在这个城市进行分片停电了,也许是因为桃子居住的那片街区今天晚上停电,她下班后也没有离开办公室,但桃子自己心里清楚,她不是因为停电,而是近来宋正文往废纸篓里扔的那些纸团。
她又来到了宋正文的废纸篓旁,她捡起了那几个纸团。
桃子把那几个纸团放在了办公桌上,她在打开它们前心想,这样做好不好呢?是不是心理阴暗的一种表现,自己看宋正文的纸团就像在窥视宋正文的心灵,她坐在了那里,那双美目看着那几个纸团发呆,如果宋正文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变态。或者说宋正文已经变态了。
桃子的心情陷入了一种危机之中,她同样的在阅读宋正文写在白纸上的字时,感觉到了宋正文内心的危机,他一定在承受着一种严重的考验,宋正文写的东西不单单是信手涂鸦那么简单了,他一定有事,而且,他内心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宋正文不但内心有了危机,而且他的工作也陷入了一种危机之中。
今天下午,老总把他找去谈话了,老总的话非常严厉,很快就在公司上下传开了,说如果宋正文再完不成工作指标,老总就要让他另谋高就了。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对她桃子也相当不利。
她产生过想帮助宋正文的念头,但她一想到那天夜里在苏茜黄酒吧里宋正文的目光,她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她不想卷入宋正文的漩涡里去,宋正文现在绝对是一个有问题的男人,一个有问题的男人一不小心就会给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带来麻烦,桃子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她的确不想看着宋正文如此下去,她内心充满了矛盾。
桃子也不知自己呆坐了多久,她的手终于伸向了那些纸团,她一张一张地把它们展开,每一张纸上写着的都是同样的字。像是一段文字被同时抄了好几遍,桃子在阅读这些文字时,她仿佛进入了宋正文隐秘的阴暗的内心世界。
这段文字是这样的: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心中的魔鬼在支使着我,要我将你凌迟处死,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我站在黑暗之中,黑暗的潮水在将我淹没,我面临着灭顶之灾,全因了我心中的那个魔鬼。是的,我要和你好好谈谈,可谈什么呢?谈那个黄昏伸向花朵的毒手,谈那个无辜的孩子溺水般在人世间挣扎,谈一个人的成长和那个噩梦有关……我心中的魔鬼呀,你在我心中住了多久了,是不是我一生下来你就伴随着我,我无法挣脱你的控制……不,不,你才是魔鬼,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降生,你的降生对我就是一个诅咒,你夺去了我的爱,夺去了我的一切,我要你死,要你进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我不会怜悯你,你是邪恶的幽灵,你的啼哭打破了我内心的平静,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求求你,你放过我吧,等我的灵魂和肉体一起灰飞烟灭后你再降生,好么,你放过我吧,放过我!
桃子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这些文字就像咒语一样让桃子也陷入了一种黑暗之中,她甚至可以看到宋正文在一个巨大的黑洞里摸索着,他的喊叫声嘶力竭,桃子无法想像宋正文在黑洞中扭曲的脸是如何的夸张,也许宋正文在呼喊的过程中把自己的利爪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他把自己的心掏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揉碎……
桃子急促地呼吸着,她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膛,它要把桃子的心取出来,揉碎!……桃子不敢往下想了。
她慌乱地把那些被她摊开的纸又揉成了团,一个一个地扔回到宋正文的废纸篓里,做完这事,桃子喝了口水,她的心镇静了一下。她这才站起身,拎上自己的包,准备离开办公室。
她把自己的包拎在手中时,她又想起了宋正文那个大得夸张的黑皮包,它好像每天都鼓鼓的,她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装着的是什么,也许就装着一个魔鬼。
桃子把办公室的灯关了,她走出门,关上了门,离开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