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03
“这种方法胜在突然,有了防备效果就会打折,甚至无效。”这确实是催眠术,不过是失传已久的古术,各种程度的催眠方法是不同的,不存在打折或者无效的说法。但他不得不骗骗她,免得她疑神疑鬼一惊一乍。
“你发誓!”不知怎么,小夏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恶劣,不过肯定是讲信用的,因此他发过誓她才可以安心。
“好吧,我发誓。”阮瞻妥协。
他侧身看看外面,见没人注意到房间里发生的事情,连忙提醒:“别浪费时间,赶快问问‘李景明’事情的原委,不然我没法帮你,你也没法帮他。”
“这要怎么问?”小夏指指仍在抵抗,象在摇船一样的挣扎的‘李景明’。
阮瞻不再耽搁,仍然是虚空画符。这看在小夏眼里很是奇怪,不明白为什么他在空中无形地画了一根鱼刺。可是这鱼刺很有效,‘李景明’安静下来,渐渐变成真正的‘人’。
“李景明,你现在没受到它的控制。有什么就说,我会帮你。”小夏正儿八经地说。
李景明迷惑地看着他们,不太相信的样子。
“这位是我请来的大法师,就是他让你暂时摆脱的控制。但是这个鬼法力高深,我们只能压制它一会,你现在不说,我没办法帮你。你说出来,我们才能找到克制它的东西。难道你甘心被它这么欺侮,还伤害你全家人?”
他是她请来的大法师?她可真会掰,怪不得和律师说话也要收费。她的能力这么差,竟然也能编得那么圆。阮瞻心想。
可李景明还是不敢轻易相信。
“上次不是你让我帮你吗?”小夏发急,“你要是自己都不振作,谁也帮不了你。你自己可以无所谓,你都不想想你的儿子吗?前几天它还要害你的儿子!”
这句话刺激了李景明。他猛地抬头,吓了小夏一跳,还以为他又被鬼控制。
“你是谁?”李景明问,声音低哑到几近不闻。
“我是谁?我是你的律师岳小夏,我已经向你自我介绍过好几遍了。”
“把你的手给我。”
“干什么?”小夏下意识的把手藏在背后。好家伙,她可不上当了!上一次他抓得鬼手印足足让她疼了三天,到现在还留有淡青色痕迹。
“它会变成任何人任何东西。可能变成你,或者是这张桌子,这把椅子,甚至是这位法师!我得确定你不是它变来骗我的。”李景明仿佛怕被人听见一样地悄悄说,神态让小夏头皮发麻。她转头看看阮瞻,得到他无声鼓励后,才迟疑的把手伸给李景明。
李景明蓦地抓住她手,冰凉僵硬的触感让小夏使劲住回抽手,差点叫出来。幸亏阮瞻的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才没让她当场昏倒。
“可以确认了吧你!”
“你是真的。”李景明放开小夏,泪水突然汹涌而出,“你相信我?”
“当然相信,因为它也想害我。”
“可是它从没离开过,怎么去害你!”
“会不会有另一个?或者是――”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摇摇头,“这个我呆会儿给你解释,时间不多,我建议还是听听你的当事人怎么说。”
“没错,你先说。你要把你怎么招惹了它,它怎么样害你,那件案子是怎么一回事,它为什么害你,这些前因后果都详细说一遍。”他们现在没时间诱导李景明,只好直入主题。
“你们先告诉我,我儿子怎么样?”
“如果你问他的身体,我只能说正在恢复,还没有完全清醒。不过前几天,它控制你儿子还没有意志的身体割掉一个护士的头。”
小夏的话让李景明呆住了,他瞪视着小夏,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果然!它没有骗我,它不但让我作恶,还非要我全家死光,一个不剩!果然!果然!”
“冷静点,不然你没有任何机会!”阮瞻制止逐渐激动的李景明。
“对啊!”小夏再接再厉,“既然你知道它要害你个彻底,你难道不反抗吗?不为了别人,也为了你的儿子,他才十五岁,未来有大好的人生。谁也不知道天上哪块云彩会下雨,说不定你的儿子身上就会发生奇迹。帮帮你自己,也就是帮他!”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05
小夏的话让李景明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虽然微弱,但父母对子女无条件的爱还是让他已经绝望的心鼓起勇气,“是,我就是拼尽一切,也不能让它再伤害书伦。”他在案发后第一次这么坚定信念。接着,他开始回忆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地狱般的事情。
“这要从我在这个家有地位说起。我本来是西北一个贫困农村的乡村教师,后来在一次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上认识了我老婆。当时我是乡村教师的代表,她是这一届的优秀教师之一。乡村教师的环境你们无法明白,我只能说如果让我转正到城市,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而那次参会可能是我唯一可以轮到的机会。我这个人无才无貌,更不用说背景,而我老婆虽然人也长得很一般,个性又泼辣霸道了一点,没什么男人缘,但毕竟是大城市的,而且还是优秀教师,无论如何我是想像不到她是怎么看上我的,总之是受宠若惊就是了。不久后我做了他们家的倒插门女婿,这样我不仅如愿以偿的留在这个城市,还因为岳父母在市教育局极深的人脉,顺利地在市第三中学找到这份相当不错的工作。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说我是祖上积德、交了大运,可是没人知道其实他们一家都很看不起我,只不过是拗不过我老婆强烈的个性才勉强接纳我的。刚开始她对我还好,但不久后就开始和她的家人一样了。
其实有时我想,也许我岳父母对我老婆有很高的期望,她那个人能力很强,可是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我,从此平庸下来。也许是她后悔了,可是书伦已经出生,她那个人又特别好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和我离婚吧。说到底,是我的存在让全家人失望,这也才形成了那种压抑的家庭气氛。”
李景明顿了一个继续说:“我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可是如今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想必你们听说过家庭暴力,不要以为只有女人才是受害者,至少在我家,受虐的那个是我。别说我老婆一言不和就会又拧又掐又踢又打,冷言冷语、呼来喝去、言语攻击那些冷暴力更是家常便饭。别以为教师之家有多么神圣,教师只是职业,他们可能做的很好,但人品不一定也是值得尊敬的。而我这个人比较懦弱,不怎么太象个男人,加上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低人一等,所以这十几二十年来一直忍气吞声的生活,她也更加变本加厉。我不仅什么事都得听她的,就连经济上也没有一点自由。我们在同一间学校工作,每月的工资都是她代领,改成工资卡的也是她拿着,我连密码也不知道。别说寄钱给我在农村的娘,就是写封信都要找她要邮票钱。
我对不起我娘,她年青守寡,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可我这白眼狼、窝囊废却贪图舒服自己跑来城市,把她一个人扔在乡下,又没能力接她来住哪怕一天。有一次她因为太想我了,就带了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来看我,可是被我岳父一家指桑骂槐挤兑得连夜就回去了。在车站的时候她一直哭,临走还塞给我两百块钱,你们知道那要让她攒多久吗?可是结果呢?我老婆搜走了钱,给我岳母买了件真丝衬衣!想像得到吗?这是教师之家,神圣的人民教师之家!”
李景明渐渐又无法控制情绪了,阮瞻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而小夏听到李景明妈妈探亲的那一段,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虽然她不知道李景明控诉他老婆一家的行为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但问询时有时很需要这种启发性的询问和积极的倾听,不能过早做出评断。
李景明深吸了一口气,逼退眼泪,整理思绪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发生前一个多月,我们全家计划避开黄金周去A市进行南方古镇之游,可这时我得知家乡有信捎来来说我娘病了。这我当然要回去一趟,而我老婆很不高兴,认为我耽搁了全家人的计划。可这次我有很不详的预感,加上她虽然不愿回去,在道理上也不能拦着我,所以我终于能回一趟家了。但是她除了给了我一点路费,什么也不上我拿,儿子也不让我带,我只好去卖血。但当我到家时,我娘已经用不到了。
办好后事后,我马上就赶回家,但她还是嫌我耽搁的时间长,逼我马上准备旅行的事。我娘才离世,我哪有心情,可我又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忍痛服从。可能伤心之下精神不佳,我上网预订酒店的时候出了问题,我们到了时候发现根本没有我们预订的房间,而此时巧的是正好有一个也要避开黄金周的大旅行团在那里,所以没有空房间了。我们只能离开当地唯一一家三星级的酒店,去住当地由民宅改建的小旅店――名子叫叶园。为这件事,我们全家都把我当罪人。然后就出了事。”
李景明的脸上出现恐惧的神情,“那时我的心情很不好,觉得愧对了生我养我的母亲。而且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感觉那么恨我的老婆和他们全家,甚至包括我的儿子,因为他受到他们影响太深,根本瞧不起我这个懦弱无用的父亲。我恨他们让我娘受侮辱,让我没有尊严;恨他们让我很晚才知道我娘生病的消息,让我娘临死也没看到我一眼,没看到孙子一眼,死不瞑目;恨他们逼我在我最伤心的时候做我不愿做的事,好像不久前去世的是个和我不相干的人;恨他们在别人面前道貌岸然,但背后却自私残忍又狭隘;恨他们十八年来对我做的一切,竟然还心安理得。那时候我真的好恨,恨到从来没发现恨是一种那么强烈的情绪,恨到想把所有人都杀了才算完。
那是我第一次和老婆吵架,把这么多年来的怨气一起发泄出来。我老婆强势惯了,哪能容忍我造反,所以我们越吵越厉害,我岳父母和我小姨也跑来一起帮我老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最后竟然是他们全家一起殴打我,店主来劝也没有用。其实他们一家毕竟是文化人,虽然总是来点阴的,但从不会公开施暴,何况还是全家一起上。
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大晚上的跑到离屋后不远的河边去生闷气。当时我心里的怒火和怨气无处发泄,就对着小河里自己的倒影诉说那些没办法熄灭的愤怒。我唠叨了很久,终于觉得轻松一点的时候顺嘴说‘希望可以把他们全家的头全砍下来,拿去喂狗吃!’。其实我只是气极了说说罢了,可这时水里却有一个尖利的男声回答我说,‘我会如你所愿!’
我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回旅店,问为我等门的好心店主这里是不是闹鬼,店主很坚决地说没有,还很生气的怪我乱讲话会砸了他的招牌。我看他那么笃定,也就安了一点心,觉得是自己气糊涂了出现幻觉。然后店主帮我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又劝了两句,才送我到楼上的房间。当时全家没人理我,当然也不会为我付旅费,虽然旅店有十几个房间,而此时就住了我们一家人,但我没钱再开一个房间,只好睡阁楼上。
我又气又累、又疼又饿,加上阁楼也又阴暗又潮湿,所以一直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象下小雨又象是什么东西漏了。奇怪的是从阁楼的天窗能看见满天星斗,而声音好像是从门外传来的。
我想起了河边那件事,吓得不敢从被窝里出来,可那声音却不停止,反而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小河的哗哗声,近得好像我在河边躺着。我知道旅店里的其它人一定听不到这个,它是来找我的,而且我不开门它就不罢休,所以我只好壮着胆子去开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只是黑得不正常,然后我觉得滴水声又从我身后传来。我吓得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可是门却‘啪’的一声无风自闭。我强迫自己慢慢转身,虽然很黑,却明显看到床边有一大摊水渍,可那里明明是干燥的。然后,有一对湿脚印一步步向我伸过来,好像有什么走向我,站定在我面前。
我鼓足勇气,哆哆嗦嗦地问‘你是谁?’心里却很怕它回答,可它却回答了。他说我帮了他,所以他要帮我实现愿望,把我一家人的头都砍下来。我大惊,说我不知道我帮了他什么,但我刚才只是一时气话,并不想杀我全家,而且还是那么凶残的手段。接着我又说了一大套话,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是怕得只想找话说,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我老婆一家对我不太好,但那毕竟是一个家,而且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会有感情。我絮絮叨叨的只想让它离开,可是四周却一片寂静,我想要是有人看到我这个情况,一定觉得这情景很诡异,就像一个疯子在自言自语。正当我以为它已经走了,松了一口气时,突然觉得房间很剧烈地是晃动起来,好像我身在水流之中。水凉得冰寒刺骨,我喘不过气,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很愤怒地大叫。我吓得半死,根本听不清它说什么,只听见他骂我不是个男人,窝囊废都得付出代价。我拼命求它放过我们一家,窒息的感觉却越来越重,我以为它会杀死我,却感觉胸口一凉,接着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跑去找我老婆,想立即离开,可她却理也不理我,一家人也没人听我的话。我不能丢下她们自己跑,只好忍耐着、恐惧着。但它却没再出现。不过,我却发觉我周围的人都不对劲,我一家人都古古怪怪的,不仅对我比平时更变本加厉,我老婆甚至和店主眉来眼去,那个店主也阴沉沉的不正常,有时我甚至感觉他们――是另外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它在作怪,只是下定决心逆来顺受,一直等到我们假期结束,终于可以离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05
可是我没想到它竟然跟我回来了!
当我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绝望恐惧到极点。我打开冰箱,它会变成个西瓜头对着我笑;我进到卧室,它就变成枕头倦在那对我笑;我上卫生间,它在镜子里对我笑;我去厨房,它变成各种食物对我笑,即使我用刀把它切成几段,它仍然扭曲着对我笑,好像嘲笑我的生活就是个大笑话。我受不了了,求神拜佛,找了许多号称能打鬼驱邪的能人,可没有任何作用。我和家里人说,他们说我疯了,可事实上,我觉得他们才疯了。因为他们和在古镇时一样古怪,很频繁的和我发生很激烈的冲突,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恍然大悟。
那一次,我正和我老婆在卧室吵得厉害,于是我跑去阳台透透气,结果我看见楼下我老婆正和邻居说话,而另一个‘老婆’还在我背后对我破口大骂。我这才发现,竟然是它变成其它人的形象骗我,古怪的家人一直都是它!
有了这个认知,我决定除掉它,为了保护那个并不需要我的家,我也要除掉它。可是它是鬼魂,我要怎么做才行?正当我发愁的时候,偶然听说郊县一个农妇有大仙附体,特别灵验,她画的符能杀妖除鬼。于是我精心选了一把古巴式砍刀,大老远赶去,用上次我卖血的钱和从我老婆那偷的钱请她在刀上画了可杀鬼的符。我不知道能不能灵验,但哪怕有一丝的希望我也得试试。
我忍耐着它变成各种形象折磨我,等待着机会。终于在那天,我老婆因为发现我偷钱,和我大吵一架,然后带一家人出去吃饭,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很晚才回来。但我知道那不是她,是它变幻的,因为她不像常人那样干燥温暖,而是潮湿冰冷。我想等着她睡熟后杀了它,但我太紧张了,把它惊醒了。而它却还要以我老婆的样子蒙骗我。我扑过去砍她,她可能怕了刀上的符咒,又变成我岳父母、小姨、我儿子来夺我的刀,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可是我在砍我儿子的时候,可能因为父子天性,不知为什么突然下不了手,正犹豫的时候他从阳台跳了下去逃生。我一激灵,心都扭成一团,冷汗直冒,不敢想是我因被骗而误杀了家人。这时候,电视突然自动开了,它在里面对我说,鬼被砍头会被冒出黑烟,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当时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鬼使神差地开始吹他们的头。可是――没有黑烟,一个也没有――我杀的是我的家人,我亲手杀的是我的家人,从一开始就是它在骗我,自始至终都是它的圈套。它要我亲手犯下这滔天大罪!
这时候,它好像很高兴,哈哈大笑,一直笑到警察来了。可是为什么!它骗我!为什么它害我,为什么它不自己杀了我们,为什么它骗我!它骗我!它骗我!它骗我!”
李景明长时间回忆后突然激动起来,阮瞻迅速站起来,伸指点他眉心,让他稍微平静。
“快点吧,我没能力封印那个鬼了。”
“我刚才随口说说的,难道你真不能长时间封印它吗?”小夏吓了一跳,探头探脑地观察是不是惊动了外间的警察,“这不是一语成谶吗?”
“别忘了,我只是你请来的法师,而且RPG等级很低。”
“人命关天,你别开玩笑。我道歉还不行吗?”
“我说真的。”
“真的!那――怎么办?”小夏见阮瞻不象是开玩笑,很受打击。
“有什么问题继续问,出去再想办法。”
“也只有这样了。” 小夏挫败地看着李景明,“你还可以回答问题吗?”
“可以。”李景明忍住胸口中阵阵巨痛说。
“当你发现是你受骗杀了全家――我是说,这是你试图自杀的原因吗?”
“是。”
“可是为什么后来又用沉默面对这件事,而且很平静地对待专家对你做的司法精神鉴定呢?”
“因为――原来它从没离开过我,即使在监狱里。它说,它非要看到我被枪毙,否则就会弄死我的儿子。我知道书伦没有死,我得保护它。”
“那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我帮你?那天是你吧――还是它恶作剧?”
“是我,至少刚开始时是。后来――我没有什么印象了,大概是它出来想害人吧。不知为什么,它附在我身上时间长了,虽然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控制我,但奇怪的是我也能听懂一点它的想法。那时我明白它还在骗我,它不甘心让我唯一的血脉留在人世,而且可怕的是想占据书伦的身体。我急坏了,而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对不起,想必吓坏了你,还带给你麻烦,但我真的没人好求了。求你帮帮我,帮帮书伦。至少不要让书伦出事,我死了也没关系。其实我倒想死,这样我也是鬼了,我就可以和它平等了,至少可以保护书伦不让它伤害。”
“你死了也帮不了任何人。”阮瞻冷酷地说,完全不理会别人会有什么心情,“它不是一般的鬼魂,你斗不过它。”
“那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法师?我要怎么办?”阮瞻的话差点让李景明绝望。
“岳律师会帮你。”阮瞻指指小夏,“你一切都听她的,只要你照着做,其它的事情不用管,我们会想办法。”
“岳律师?”李景明把满怀希望的眼光看向小夏。
小夏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又无计可施。
“这样,你争取别让它知道你和我们谈了什么。而且千万别相信它任何话、任何幻象,坚定信心,一定要救你的儿子,还一定要坚信我们可以帮你,最后一定会除掉这害人东西。”小夏鼓励他,“至于你的案子,我会在开庭后帮你申请司法精神病鉴定。”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06
“可是已经鉴定过了!”李景明说。
“可以申请重新鉴定,这个你不用管,法律上的事就交给我,你只要合作。”
“怎么合作?装――装疯吗?”
小夏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被发现教唆当事人作假或者作伪证,不是吊销律师执照,严重的还要追究刑事责任的问题。而是,这不是她所愿的,她一直的做人的信条就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也许――”她为难地说:“那个鬼魂并没有变成什么,只是让你的脑子有了幻觉。脑子有幻觉的话――应该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吧!”她的道德观挣扎着,最后救人的念头占了上风。
“没错。是它让你有幻觉,不然无法解释白天你看到的东西。在白天你也看到过它的变化吧?”在得到李景明的确认后,她松了口气继续说:“鬼魂本来就是无形的东西,幻觉一说比较可信。既然如此,你在鉴定时实话实说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
“是啊,你本来就见到一个鬼变成各种样子要杀你全家嘛!”
“好,我听你的,岳律师。”李景明痛苦地捧着头,“你一定要帮我!岳律师,我求你!”
“放心,我说到做到――你怎么了?李先生?李先生?法师法师,帮我。”李景明不对劲的样子让小夏不由自主地求助阮瞻。
“它要出来了。”阮瞻冷静地说:“李先生,你记住岳律师的话,也不用怕。你不怕,它的气势就会弱一分。”
“我一定做到。”李景明继续挣扎,“你们快走吧,它恨死岳律师了,会伤害她的。”
“你先走。”阮瞻说。
“不。”小夏被李景明扭曲的样子吓得白了脸,但仍然坐着不动,“你先弄醒这个警察,到时候‘李景明’攻击我的样子会被许多人看到,鉴定时专家会听取狱警对他关押期间表现的描述,这对他是有利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小夏咬咬牙,干脆不去看面容已经狰狞的李景明。
她软弱却又要逞强的样子让阮瞻一瞬间有些心软,“躲在我身后。”他说。
小夏一听,如蒙大赦一样马上跳到阮瞻身后。
“这么胆小还装什么样子。”阮瞻哭笑不得,但还是任她没出息地藏起来,然后让警察在‘李景明’发作前一瞬间清醒过来。而且这位警员根本没机会去想自己的头为什么会晕晕的,还有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光是叫来其它人制服这位又发作的犯罪嫌疑人就够他忙得手脚酸软了。
坐在阳光灿烂的咖啡店里,小夏还对‘李景明’发作的样子心有余悸。
“我那个不是教唆李景明作假证。”她讨厌咖啡的苦,叼着吸管喝果汁,“一定是那个鬼让他出现幻觉。”
“你这是越描越黑。”阮瞻准备结束小夏的自我安慰,“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鬼魂是无形的东西,它不能直接杀人放火,它只能利用人的恐惧去吓死人,或者控制东西和其它人下手。即使变幻形状,也要在晚上才能现形,而且形象也应该是虚无的,发生肢体接触是不可能的。”
“就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它附在李景明的身上,让他产生幻觉才发生的喽?因为如果不能肢体接触,他老婆也只能骂骂他,而不能殴打他嘛!”
“也可能是附在其它人的身上。比如他老婆,然后再附有其它人身上有样学样。”
“这样也就能解释证人证言中说的,案发前一个多月,他公开和他的家人发生冲突的事了。想必是那个鬼变来变去,挑拨离间。”
“很可能。”
“老天,但愿我不会被鬼附体。这太可怕了。”小夏想起李景明的惨状,相当同情他,“要是在被控制下伤害了亲人朋友,等清醒时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你不用担心。”阮瞻看着小夏胸前的玉菩萨说:“戴着它,一直别拿下来。”
“原来是这个在保佑我吗?所以,它几次想伤害我都没有成功。切,早知道这个我还害怕它干什么!”
看她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阮瞻突然明白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大概就是万里了。自己一时忘记万里的嘱咐,告诉她这件事,果然就让这位超级乐观的小姐以为从此万事大吉,跟万里预料的完全一样。
“这只是个护身符,只有一定的辟邪力量,不能保护你。”他吓唬小夏,“它没能伤害你是因为它现在不完整。”
“不完整是什么意思?”小夏还没高兴几秒钟,就被新消息吓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07
“李景明不是说它从没离开过吗?而你明知道它现在是附在你的房东身上的。它又怎么能在大白天转换宿主?”
“为什么?”
“事实上,我怀疑它是个已经有了百年怨力的鬼魂,确切的说它已经不是鬼魂那么简单,而是‘煞’!”
“煞?”小夏鹦鹉学舌一样。
“或者说是半煞。”
“你能不能不说你们那种特殊专业的术语!”
“就是说它比一般的恶鬼还要厉害,而且可以分开附在好几个人身上,最常见的是分成两个,更厉害的可以分得更多。虽然这样它的力量会减弱一点,但它可以同时控制更多的人,而且它们之间还有感应,可以互相协作来达到目的。”他上次在小夏家里还曾经对那团黑气的残缺不全很疑惑,今天见了李景明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是他对付半体已经很勉强,要用血咒才能压得住它,如果让它们会合为一体,他绝对要落在下风。如果让它回到自己的地盘,能力就更会大增,就算他拼了老命也不一定会赢。当然这些不能和小夏讲,对这个她帮不上忙,只能徒增烦恼。
“你是说因为它分成了两半才没能把我怎么样,如果它合二为一我就会倒了大霉?”
“很有见地。”
“喂,你可以不要用这种讽刺的语气和我说话吗?”小夏火大。
“我尽量。”
阮瞻波澜不惊的脸让小夏有揍上一拳的冲动。可是形势比人强,她要求人办事,不得已忍气吞声。“小人!”她咕哝,“不和你计较,先商量一下这要怎么办?是不是要想法子不让它会合。可问题是到了晚上有办法阻止它吗?”
“它们不能会合,假如没有合适的介质。”阮瞻老神在在,“你别忙,听我慢慢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材料,我猜想这个鬼魂是死于至少百年前的怨鬼,大概是那条河里的水鬼,但一定有什么压制着它,让它不能转生也不能出来。当然以它的怨气看,即便能转生,它也不一定去。而李景明一家恰巧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点,李景明身上强烈的怨恨之气无意中帮它解开了钳制,让它能出来为祸。”
“有它这样报恩的嘛!”
“这种怨灵怎么会报恩?而且它做什么也不一定有原因。”
“那李景明就活该倒霉?咦,不对,你别忘了,刚才李景明说它要占据李书伦的身体,它该不是为了这个吧!”
“应该不会。想要占据什么人的身体再重新活一回,短时间也许可以,但时间一长,以它的能力是做不到的。毕竟这世界有它自己的自然规则,不是修炼个几百年就可以改变。再说,它怨力很强,可以在夜里离开它的埋骨地很远,虽然力量会有些下降,但在哪里都可以办到的事,不必为了一具皮囊,跟着李景明长途跋涉。”
“天哪,我都糊涂了。”小夏哀叹。
“这本来就不能用常理论之。事实是,它跟着李景明回到这里,利用幻觉也好,附体也好,反正达到了害得李景明家破人亡的目的。至于它为什么分为半体,依我看一定是当时的李景明因为父子天性,没有杀害自己的儿子。它不甘心李书伦跳窗逃走,所以分了一半想找机会害他。可是以它当年的生活经验大概想不到警察会来得那么快,而警察是煞气很重的人,何况还是一次来了许多,所以它当时没时间躲到别处,只好分别潜藏在父子二人的体内,以后再做打算。”
小夏听到这里,忽然想起阮瞻刚才说的话,不由得越想越心惊。
“你刚才说介质,不会――是我吧?”
“我说了,警察都是煞气很重的人,不是因为他们本人,而是因为他们的职业造成的。所以,就算是和鬼魂有关的案件,警察本人一般也不会有事。而案发后,李景明身边就没少了警察,现在更是呆在看守所里关押,所以那个怨灵没办法出来,而李书伦身上的那一部分也没办法进去,唯一的机会就只有你。”
“倒霉!”
“你接了这个案子,本身就威胁到它期待的某种结果。你又是女人,八字轻的女人,容易被控制,况且只有你会去见李景明,于是它选你你下手。一方面想制止你救他,一方面想利用你让它可以重新完整。所以,你一接手案子,就会噩梦不断。因为你脑子里会考虑这件事,假如你晚上想,你的意念,那些科学家的说法叫‘脑电波’就会让它知道你的大致方位,即使不能亲自上门,也可以遥控你的梦境,如果你体质敏感就会更容易接受。所以说,你这种人晚上不要想与鬼有关的事,也不要看恐怖电影,否则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身体原因导致的睡眠障碍。”
“这种情况也很多见,不过你不在此列,至少这次是这样。幸运的是,你有这个护身符,它又只有一半能力,所以你第一次会见李景明时,它没能附你的身。可是后来你给了他机会,你病了,去了医院,恰巧又是李书伦所在的那一间。可那天万里守着你,他是个八字很重且阳气极旺的人,所以它没能对你下手,改为操控你的心灵,让你做噩梦,想吓破你的胆,让你放弃这个案子,换一个它能附体的介质来。”
“那么说,那个护士只是个牺牲品?而李书伦只是无意间被它操控了?”
“没错。但往好处想,至少这证明李书伦有机会康复。因为虽然它附了他的体,但如果宿主,也就是寄生体本身没有行动能力的话,它在怨力只有一半的情况下指挥不了它,毕竟李书伦不是僵尸。”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07
“真的?”小夏露出笑容,这是这么多天来最好的消息了。不管这件案子的结果如何,如果李书伦好起来,李景明至少还有一些安慰。
阮瞻见小夏那么快乐,不禁微笑道:“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吧,那天它附在药瓶上跟你回家,就是想进一步尝试,或者进一步吓你,让你尽快放手。”
“恐怕它是想弄死我才甘心吧。”
“这一次你的运道很高,无论什么它都没有成功。”
“它大概也没想到我会逃跑而你会出现吧。”
“是啊!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它对你的恨意很深,不然不会处心积虑地附在你房东的身上,利用她对老公的怀疑对你下毒手。”
“说到这里――我的房东怎么办?就让它附着体不是会伤害更多人吗?”小夏的短暂快乐告謦,“能放着不管吗?”
“现在没有办法,以我的能力不足以捉它。不过,它的目标是李景明和你,应该不会浪费精力在其它人身上。目前我们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要让它合体,然后再想办法对付它。”
“不让它合二为一相对简单。除了李书伦,李景明没有别的亲人,朋友现在对他肯定避之不及,应该不会有人探监,而我不去见他的话,就没人能在监狱内外走动了。如果还有问题问他,我可以写信或者打电话,这样还省得刺激那个鬼魂出来害他。”
“给他做司法精神鉴定的医生怎么办?”
“咱们市一般的作法是请省公安医院的专家来做这个。他们也是警察,如果你说警察煞气重的情况正确的话,应该没问题,上次不就没事?”
“那好,其余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要怎么办?”小夏连忙问。
“我想去一趟李景明上次旅行的地方,我觉得所有的答案都会在那里找到。也只有扫了它的老窝,才能找到除掉它的根本办法。”
“我也去。”
“不行。”阮瞻很坚决,他知道这有多么凶险,不想伤及无辜。
“可是这是我的案子,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小夏很有良心的表现让阮瞻很窝心,不过他还是不能答应。
“说不行就不行,你会妨碍我的。你不知道它有多凶吗?我没精力分神照顾你。再说,你还要呆在这里为李景明打官司。”
“可是我可以――”
小夏还想争辩,但阮瞻却很坚决地拒绝。这让小夏明白怎么和他说,这个外表随和,但内心固执的男人也不会同意,只好再想办法。
“什么时候开庭?”他问。
“后天。”
“我明天会准备一下,后天就走。”
小夏撅嘴。
他不是故意的吗?非要在她开庭的那天离开。不过没关系,对这个案子她心里有了谱,等进入司法鉴定程序后,那就是个漫长的过程,她将会有大把的时间。
而对于这个案子和李景明的近期表现来看,法庭准许重新鉴定的机会相当大,而且会很快做出决定。
阮瞻到了A市后就住进了上次李景明住过的叶园旅店。
他没有特意要哪一个房间或者干脆住进李景明遇鬼的阁楼,因为他相信如果有什么要找他,自然会找得到,而且他很怀疑以那个鬼现在不能合二为一的情况,敢不敢来挑衅。
他去观察过那条屋后的河,发现那是一条环镇之河,不深不浅平静无波,不仅可以用做交通路径,景色也很美丽。不过,以他有特殊能力的眼睛还是看出那里面的凶煞之气,可惜他的能力封印太久,因而看不真切,加上叶园旅店后侧的这一段河道是整条河最深的地方,必须潜入河底才能弄明白。
在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地方是没有必要的装备的,所以他托留守在酒吧里的万里为他购置潜水设备并托运过来,然后安心等待装备到了就可以一探究竟。但他在等待的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一直冒充民俗文化搜集者在查阅县志,四处打听百年左右的民间故事,并且极力回忆大学时代以后就荒疏了的潜水技能。
这天傍晚,当他终于把各种零散无绪的线索整合成一个脉落清晰的故事,满意地回到旅店里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房间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门虚掩着,柜子被动过,房间内有陌生的气息,卫生间传来水流的声音。
阮瞻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一个人正俯身在水池上方洗脸,当‘它’抬起头来看见镜子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阮瞻阴沉的脸时,吓了一大跳,‘啊’的叫了一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08
“我今天才明白什么叫‘人吓人,吓死人’,你走路不出声的吗?”小夏胡乱地把脸上的水擦干,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来了?”阮瞻皱皱眉,深感麻烦。
“我不能来吗?”
看小夏一脸胸有成竹的挑衅神气,阮瞻知道和她讨论诸如危险和有无必要之类的话题只会争论不休,还不如干脆不说。而小夏则不客气的从阮瞻和门缝之间挤出去,安然地坐在另一张床上,一付打死也不走的神气。
“你怎么进来的?”
“我跟店主说我是你妹妹。”
“真荣幸!”
“我就比较吃亏了,我比你长得好看好多。”
“算我对不起你。” 阮瞻转变问话角度。“你那边没事好干了吗?”
“放心,我那边一切顺利。司法精神鉴定的申请很顺利很快的被批准,目前正在进行之中。‘那个什么’也没机会能合二为一。”
“所以你来了?”
“谁让你一去杳如黄鹤不回头。”小夏把责任推给他,“是我请你帮忙的,至少你要给我一点消息,可是你没有任何音讯,我有理由怀疑你被鬼吃了或者没有尽力。所以对于我来找你这件事,虽然你不高兴,可你也要负上一点责任。”
她这么理直气壮,阮瞻根本没话说。
“我知道你嫌我碍手碍脚,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连手机也不预备一部,叫我根本联络不到你。” 她不是非要掺和不可,轻轻松松的谁不喜欢,可是这是她的案子,是她执意要救李景明的,而阮瞻只是帮忙。虽然他不说,可她知道这件事相当凶险,她怎能放任不管,让人家帮忙的人独自冒险。她是胆小,但她相信关键时刻多一个人总是会有用。
阮瞻还是不说话。
“你现在心里一定在骂我狡辩是吧?可是律师本来就是――有理要打击得你不能抬头,无理也要搅三分。是你自己认不清形势,惹到我这种人的。”
“随便你吧,出了什么事,吓死别怪我!”
“你不会让我吓死的。”小夏就是吃定他不会放着她不管。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走,我带你去订个房间。”
“订什么房间,我就住这里。这里不是有两张床吗?你一个人又用不到,不要浪费了。”
她的回答令阮瞻差点绝望。自从她占据了他在酒吧二楼的房间,他就不得已睡仓库了。他这么热心地帮忙,也不是没有想尽快摆脱掉这种不正常生活的心态。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她还是让他不得安宁。
“要不这样,我帮你出房费,你喜欢哪一间随你挑,不然你去住那家三星级的酒店也行。”
“不行!浪费社会资源是可耻的行为。”
“小姐,请你明白一个事实。”阮瞻疲惫地说:“我是个男人,而且我们也不太熟,你这样冒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同一个房间是不是不太妥当。虽然这不是封建时代了,不过你的胆子能不能小一点。”
“正因为胆子小才要和你住一起呀!而且我知道你讨厌我,不会对我有兴趣的。你这个人真不厚道,一定要人家明说。咦,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阮瞻摇头。
“那我请你吃当地很著名的菜吧?我和店主打听过了,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家百年老字号。”
阮瞻头疼欲裂。
“别那么别扭嘛!我只是想听听这些日子你的调查和你的计划是什么。你也知道这涉及到‘那个’,我胆子小,在人多的地方听来不那么恐怖。走吧走吧,非要人明说你才肯动,真是!”
阮瞻完全投降。他现在头昏脑涨,弄不清楚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他从没见过这么双重性格的人,明明是老鼠胆,却又好逞强,明明自尊得不行,却又赖皮得可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08
那间百年老店就建上临河的地段上,由于是旅游淡季,店里的客人不多,小夏和阮瞻就选了*窗的位置边吃边说起已经大致明了的事实。
原来百多年前,叶园的主人是这儿十里八乡的首富,现在他们住的那个地方已经是被瓜分许多部分之后的一个小角落了。据县志记载和老人们代代相传,当时的叶园盛极一时,富贵无边,但后来却慢慢人丁衰落,直到一百多年前的一代,已经没有男丁继承香火。于是叶家唯一的小姐就招了镇上一个屡试不中的落地秀才做上门女婿。那时每个人都羡慕这个秀才的好运气,说平空天下掉下了一座大金山在他们家门口。
可是不过一年,已经怀孕的叶小姐就以秀才经常偷窃钱财为由,把他从内院赶到外院去住。其实是叶小姐嫌弃他懦弱无能,又看中了别人。当时南方风气保守,她不能休夫另嫁,所以找个借口把秀才打发到外面,自己和已提升为大管家的情人偷偷生活在一起。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久这件事就被叶家的仆人传了出来。可是叶家势大,没人敢明面说什么,只是拿秀才开刀。秀才本来是贫困潦倒的人,被众人看不起。后来突然撞了狗屎运,自然让其它人妒忌,加上不会做人,得意时跋扈了点,得罪过不少人。现在他倒霉了,还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他名义上的老婆明目张胆地偷人,他被指为是窃贼,弄得斯文扫地,颜面尽失,祖宗因而蒙羞,连街也不敢上。偏他又不肯离开,所以叶府里的粗使的仆人都对他百般刁难和虐待,而叶小姐好像也黙许了这些事情。这样又过了两年,他名义上的孩子都快两岁的时候,突然传出他因妒生恨要谋害叶小姐的事情。因为证据确凿,所以叶氏一族动用族规私刑,把他装在石匣里沉入河底。
谁知那之后,叶家开始家宅不宁,明明很干燥的天气却到处湿答答的,半夜更是传出各种节奏的敲击声,有的象敲门,有的象鞭打,请了很多法师也没有用,而逃离的仆人总会中途暴毙。直到有一天夜里,全镇的人都听到叶宅里敲锣打鼓的迎亲声,热热闹闹的折腾了一夜,但是没人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第二天才发现宅里的人都死去多时。
死得样子极其可怖,面色表白、眼珠突出,象是窒息而死,从每张床上都有一大滩水来看,不如说是被淹死,在大旱之年被淹死在自己的床上,大管家的尸体更是一碰就像诈尸一样跳起来。
只有叶小姐母子是不同的死法――母亲穿着大红的嫁衣被吊死在大堂正中,舌头吐出很长,孩子则是被火烤得象炭一样,却只剩下一对眼睛无神的睁着。但这还没有完,此后全镇的人也受到不断的骚扰,不是门内门外的人都看见对方身后有其它东西,就是家中的物件会无缘无故说话,虽然不再出人命,但都不得安宁。
这样闹了好几年,弄得大伙都想要背井离乡时,一位很年青的道士云游到这里,看出这里怨气极重,于是在一把石剑上刻了一种奇怪的咒符,扔到当年秀才沉河的地方,这里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你觉得‘它’是那个秀才吗?”小夏看看自己的手臂,那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十之八九。”阮瞻大快朵颐,对小夏惊恐的神色有点报复的快感。“我推测它有百年左右的怨力,而这里民风保守淳朴,这百多年就发生了这么件大事。你想,如果不是稀少又轰动,我怎么能那么轻易打听到这么久远的事情。”
“老天,我还以为怨灵都是女的呢!”
“可见天底下男人女人都有受欺侮的。你没听见李景明说起他自己的情况吗?”
“可是李景明虽然和它有相似的地方,但也不尽相同。再说,当时他也有责任,为什么那么没有骨气,死赖着不离开呢!还有那个叶小姐,不喜欢他打发了他就是了,何必要虐待他,折辱他!你说,他是真的要杀妻呢,还是被陷害?”
“陷害的成分大些。”
“真要命,还不如痛快地杀了他,干吗冤枉他!这个秀才也是,也报了仇了,怨恨为什么还百年不灭?非要别人也如此不可。至于嘛!”小夏有点同情那个秀才,又觉得他后来做得太过分了,这就是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尤其它现在竟然还要害人。
阮瞻见小夏在那里一厢情愿,忍不住打断她的脱离现实。
“它的怨气太深,怎么可能按常理考虑。如果是人的话,就是指心理学上的极度偏执,除非它大彻大悟,解开心结,否则必须消灭它才能终止。”
小夏思考着阮瞻的话,忽然觉得那个故事已不再是遥远的事情,而是他们迫切要解决的问题,不过她不知道阮瞻有没有那个百年前的青年道士的法力。
“我们要怎么做?”她问。
“我在等万里把潜水装备托运过来,然后下河看一看是不是我猜的那样――那柄石剑上的剑咒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秀才的怨力加深而减弱,而李景明新的怨恨之气正好给予了最后的力量解除它。”他还要看看河里还有什么,因为他总感觉那河底决不止这么简单。
“那个道士当年为什么不直接消灭他?”
“可能是不想做得那么绝,或者那鬼魂怨气冲天,让他没有办法吧。”
小夏不说话,心里怪起那个做事不彻底的道士,不然他们今天也不用烦恼,李景明一家也不会被害了。而且她担心的是,百年前秀才鬼已经这么厉害,现在不是更强大?这样会不会让她和阮瞻的小命玩完?而阮瞻考虑的是,在他没有能力可以制服那恶鬼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还要估算上如果实在打不过,如何保命。
两人沉黙良久,小夏问:“装备什么时候到?”
“就这一、两天吧。”阮瞻说:“到时候为了免得引人注目,我得在晚上动手。”
“那我做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13
“你就呆在旅店里,不要添乱就行了。”
小夏不服气地白了阮瞻一眼,却也没有反驳。然后两人结了账回旅店,一路上都沉默无语,到了旅店门口小夏突然问:“你说,那个叶小姐爱没爱过秀才。”
“爱什么!我看她不过是看秀才老实好摆弄,这才选的他。”
“不,我觉得她是爱过他的。不过她看不清自己的心,爱得太短暂了。”
阮瞻奇怪地看着小夏,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稍微大意一点的决定都会要了好几个人的命,她却还在想着一百年前就可有可无的爱情。
女人!
此时,夜风中一丝微风吹来,仿佛幽怨的叹息吹拂着小夏的头发,感念她百年之后一点同情的心意。
万里托运的装备一到,阮瞻就忙碌起来。
他先是站在房间里用望远镜观察整个河势,又拿着一个古怪的工具到河岸去转了一圈,选择晚上下水的方位,然后就仔细检查各种装备,最后呆在房间里静思默想,一言不发,晚饭也不吃,一直到午夜时分。
当他终于动了的时候,小夏松了一口气。她让阮瞻这一整天的严肃劲弄得又紧张又兴奋,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她好心地问。
“如果你硬要跑到阴风阵阵的河岸上去捣乱,我也没办法。”
小夏气结。
充满正义感是一回事,为人义气也不错,可让她半夜三更去空无一人的河岸上望风,她还真不太敢。可是这个人明知道她没胆子这么做,却故意要挖苦她,其心不可原谅。小夏干脆赌气不理阮瞻,可是她忍不了多久,看到阮瞻割破手指,用血在几张黄纸上画着奇怪的字时,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用血?”
“血咒的力量更强。”
“可是――那纸在水里不是用不了吗?还是你把它贴在岸上?”
“我说能用就能用。”他一边回答一边写,然后考虑到这个恶鬼的厉害,决定多写几张,于是又割破了另一只手指。
小夏在旁边看得心惊,慢慢凑了过来,讨好地说:“你不疼吗?”
“疼!”阮瞻停下来,很认真地看小夏,“不然割你脖子上的血,那样效果会更好。”
看他拿着带血的刀咬牙切齿的神情,小夏吓了一跳,连忙躲远了一点,但随后知道阮瞻是在开玩笑。不过这次她并不介意,因为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并不象自己那么没出息那么紧张,感觉胜算大了一些,还是蛮高兴的。
阮瞻专心地写完,然后拿出一个小纸盒递给小夏。“这个你拿着,万一有什么危险,捏碎外层的蜡,一定会没事的。”
今天他静默的时候感觉心绪不宁,把小夏一个人单独留下还是不怎么放心,所以他把这个预备危急关头用的血木剑给她。那个恶鬼的埋骨之地被人掏了,它一定会有所感应。他相信它会火速赶来,到时候大斗一场再所难免,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定不能让小夏在现场的原因。而如果它发现小夏在什么地方藏着,对她下手也说不一定。好歹他有了危险还可以想法子跑,如果她遇到怒火中烧的凶煞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种程度的愤恨之气,她的宝贝护身符也不能保护她。而他既然答应了万里会让她安全,就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但愿他的心绪不宁不是因为两方的形势有变,只要那恶鬼不能合二为一,他还是很有机会拼一把的。
小夏打开盒子,发现是上次阮瞻去探她家时用的、为了以防万一的法器,据说威力很大。
“这个给了我,你用什么?”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也许真的是个拖累。
“今天我只是去探探底,又不是决一死战,暂时用不到。再说,它有多大能力还是未知数呢!”阮瞻哄了小夏一句,然后拿起东西,“我走了,你别乱跑。如果真的好奇得不行,就关了灯躲在暗处悄悄看,别让什么东西感觉到你,无论看到什么也千万别出去,否则吓死你与我无关。”
小夏目送他离开,然后关掉灯趴在窗帘后面用望远镜偷看,手里紧紧抱着那个纸盒。过了一会儿,她看到阮瞻不慌不忙地来到河边,穿戴好装备潜下河去。
此时,一片乌云摭住了本来就弯如银钩的月亮,窗外一片漆黑,就连河面上也平静无波,隐隐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小夏忐忑不安地等着,眼看一个小时多小时过去了,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阮瞻却再也没出现在河面上,好像被黑黑的河水吞没,这让她开始极度焦虑。
氧气筒能坚持那么久吗?还是――
蓦然,她感觉脊背一阵发麻,好像有什么靠近她。然后一阵刺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传进了她的耳鼓,惊得她的心脏几乎停跳。她条件反射地跳向床边,一把拿过那声音的来源――她的手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30 14:14
是万里!
“这么晚打什么电话!”小夏没好气地说。早知道把手机关了!
“装备到了吗?”
“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来问这个?”
“阿瞻下河了?”
“是啊!你要是闲聊,我就挂电话了。”
“等等。”万里连忙阻止,“今早李书伦突然醒了。”
他醒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为什么万里的声音那么严肃,好像有什么事态严重的事发生?
“他醒来后奇迹一样的恢复,然后拼死也要见他父亲一面。”万里继续说,小夏开始感觉大事不妙。“他们同意了,然后父子相见,然后李景明突然人事不醒,而李书伦也在晚上回到医院后再度陷入昏迷。奇怪的是,李景明在呼吸,可是没有心跳的声音。后来经进一步检查,他――他的胸腔是空的。”
“什么意思?”小夏哆嗦着问。
“意思是――他没有心脏。”
听到这句话,小夏心里冰凉透底。
是李景明骗她,还是又出现了什么诡异的现象?他是人是鬼?她不该这么轻易作出判断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反应。
“它现在变完整了?”她自责得不行,恨自己为什么没想到会从李书伦这里发生变故。
“没错。”
“怎么现在才通知我!”
“我在晚上八点才知道这件事,而且――小王才一告诉我,我在自己家里被突然倒下的书架砸昏,现在才醒过来。”
“你没事吧?”
“没事。可是阿瞻麻烦了,如果我没猜错,它已经回去了,而阿瞻现在却在河下。”
“得阻止它。”
“你不行!”万里听出小夏语气中的意思,连忙阻止,可是小夏的手机忽然断电,而窗外不一样的动静也让小夏来不及再说什么,猛得跑回窗边偷窥。
她的全付精神全集中在屋外的河面上,没有注意到她早就锁好的门此时却大开着。而此时,河面上凝动着不正常的气息,即使小夏没有阴阳眼,也没有所谓‘良能’也能发觉。
在一片安详静谧中,只有阮瞻下潜地的上方笼罩着看不清的黑雾,河水也仿佛静止不动,衬着四周微弱月光下的水波,更显得死气沉沉。
忽然黑雾转了起来,象是被强风吹动,可是周围却依然静止,只有那一个地方发生变化。接着水面形成了一个大旋涡,摇晃着伸延到水深的地方去。
那个怨灵去找阮瞻了,她必须做点什么!这是她无意间挖的坑,不能让此时没有任何防备的阮瞻去填!
这个认知让小夏不由自主地从窗口探出身子。而窗外无预兆地伸出一只鬼手,一下子抓住她的衣领。小夏骇然中下意识地猛退,谁知那鬼手好像并没有把她拉下二楼的意思,用力过度的她反而摔倒在后面的床上。这个时候,小夏才意识到不对劲。
房间的温度对于夏天而言实在太低了,而且周围也安静的异乎寻常,能让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空气中悄悄流动的寒意带着潮湿的气息,能让人从骨子里冷出来。她的房门敞开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抱着一具小小的骸骨站在那儿。她的面色苍白浮肿得象是被浸泡了一百年,从长发上不断滴下水珠,舌头伸得长长的,眼洞中有什么在诡异的闪光。她怀中的骸骨是一个孩子,他的全身只剩下骨头,唯有一双亮得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夏。
这是小夏生平第一次见到鬼魂,她心中的惊叫死死被堵在喉咙!她瞪着那个女鬼,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女鬼往前飘了一步,她才惊跳起来,倚墙而立。
“跟-我-走。”女鬼说,声音又尖又颤,就象一个很冷的人从很远的地方又或者就是在她的耳边说着。然后它象陀螺那样拧转过身,飘飘荡荡地‘走’出去。
她突然说话让小夏惊恐之上又加惊恐,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哪还有胆跟着它她。但此时房间里又想起其它的声音,有哭泣声,有牙关打颤的声音,有‘当当’的敲击声,有唏嘘的叹气声,好像房间里除了小夏还有众多的鬼魂共处,并渐渐向她*近,直到紧紧簇拥在她身边。这让小夏不得不认为逃出去反而更好些,何况惊惧之下想起阮瞻还处于危险之中,她必须去帮他。
死就死吧!
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