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5 20:24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吧,你们是什么人?”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年约七八岁身着孝服的孩童,此刻他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闻人靖宇,“还有,你腰上这块玉佩是从哪偷来的?”
偷?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字也会用在自己的身上,闻人靖宇还当真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的董震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温和的笑容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拍拍那个孩童的头,却被那孩童避了开来。讪讪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董震再次挤出一丝笑容开了口:“小朋友……”
“不要叫我小朋友!”董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孩童不客气地打断了,“我问的也不是你,你别多话!”转头看向一语不发的闻人靖宇,孩童竖起了两道剑眉,“说,哪偷的!”
“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何来‘偷’这一说?”不知为何,这个孩童虽然一直都不甚礼貌,闻人靖宇却十分喜欢他,所以连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份平日间少有的温柔。
“胡说!”少年刚要反驳,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给打断了。
“宇儿,你在做什么呢?”
“三叔。”被唤作“宇儿”的孩童扑到了来人的怀中,甜甜地叫着。
宇儿?三叔?闻人靖宇看着刚刚过来的纪如江,用眼神询问着那个孩童的身份。
“闻人大哥……”
“闻人大哥?”原本一直依偎在纪如江怀中的宇儿听到纪如江对闻人靖宇的称呼,马上跳了起来追问道,“三叔认识这个偷玉佩的人?”
啊?纪如江不解地顺着宇儿的眼光看去,看到了原本系在闻人靖宇腰间现在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玉佩,不由得轻笑出声:“宇儿啊,这块玉佩原本就是他的。”
宇儿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纪如江,又看了看闻人靖宇,心中也不由得信了几分,说起话来也没这么肯定了:“可是为什么这么像娘亲的那块呢?”虽然玉佩现在被闻人紧握在手中看不真切,但是回想自己刚刚看到的样子,分明是和娘亲从不离身的那块一般模样。
娘亲?这个称呼触动了闻人的心事。他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孩子,越看就越觉得眼熟。
轻叹了一声,纪如江把宇儿推到了闻人的面前,柔声说道:“宇儿,把你娘亲的闺名告诉他。”
“三叔您疯了?”宇儿这句话冲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说出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一句什么,“对不起。”他低垂着头怯怯地说着,但接下来这句话又再次提高了声音,“可是娘亲的闺名怎么可以说与外人知晓?”
纪如江蹲下身子,直视着宇儿的双眼,语气诚恳:“相信我,他绝对不是外人。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你娘的闺名又是什么。”
盯着纪如江看了半晌,宇儿才不情不愿地对闻人靖宇说道:“我姓纪名凡宇,先母娘家姓姬,闺名冰落。”
是梦还是现实?在听到纪凡宇那句话的时候闻人靖宇已经分不清了,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被人从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拉出去,又瞬间被推入了另一个更大的噩梦之中。那一刻闻人靖宇完全不知道自己对这句简单明了的话应该做出如何的反应才算是正常,是高兴于姬冰落终于有了下落,还是惊讶于她不仅结了婚还有了孩子,或是为了“先母”这两个字痛哭号啕。
略带几分茫然地环视着眼前的四个人,闻人只看到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却可什么都听不到。“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闻人半清醒半昏沉地问道。
“大哥……”纪如江刚想回答,却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惨叫给打断了。
又出事了!
在场的四个人一听到这声惨叫,反射性地抬脚就想向犬屋冲去,去被纪凡宇给拦了下来。“你们这是要上哪去?”伸直了双臂挡在四人面前,纪凡宇一脸的不解。
纪如江并不打算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纪凡宇,正在想应该怎么回答他,心急的董震已冲口而出:“你没听到刚刚的惨叫么?说不定又有人死了,我们要去看看!”
“又?”细眯起那双丹凤眼,纪凡宇准确地抓住了董震那句话中的重点,“三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纪如江无奈地按着额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然发现自己说错话的董震,拉起了纪凡宇的手:“宇儿,三叔回头再跟你解释,不过现在我们真的要去看看。”
见纪如江说得诚恳,纪凡宇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们身后:“你们听错了,刚刚的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是那边吗?说实话,刚刚几人都是处于精神恍惚之中,着实没有听清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只是觉得应该是在犬屋罢了。可是……四人疑惑地看向纪凡宇手指的方向——正是闻人靖宇等人暂住的跨院,这次竟然换地方了么?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结果不明事情全貌的纪凡宇现在反倒成为最冷静的一个,他一看四人还在那里犹豫要去哪边,于是大声说道。
随着纪凡宇的话音落下,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这一次四人听得真切,果然是从跨院传来的声音,当下也不再犹豫,匆匆对纪凡宇抛下一句“小心”,便快速向那边冲去。
董震和徐青本就是习武出身,闻人靖宇也多少学过三年武艺,所以几个起落后便将纪如江这个文弱书生给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等纪如江气喘嘘嘘地跑到跨院时,那里已经被看热闹的来宾及家仆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纪如江还没来得及问话,一个略带粗暴的声音已从大门口传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5 20:24
这个声音纪如江是听过的,所以他忙走到门口,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答道:“回官爷的话,小民也是听到惨叫的声音跑来的,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来者正是昨日自县城赶来调查,尚未来得及回去的捕头林海。站在他身边引路的则是大管家纪豪。
“刚到?”林海皱起眉头,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满,“从纪大管家告诉我出事了直到现在,都快有一盏茶的时间了,你这个‘听得到’惨叫声的人竟然还是‘刚到’?”
“不可能!”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闻人靖宇正好听到了林海的话,插口否认道,“我当时是和纪三少在一起的,我们一听到叫声就过来了。就算我们几个用了轻功,也不过是刚刚看完尸体,又怎么可能在一盏茶前就去通知官爷呢?”
随着闻人的解释,五双眼睛一起落到了脸色惨白的纪豪身上。
“纪豪,你给我个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如江平日就看纪豪不顺眼,现在更是不满了。
“是……是……”纪豪见纪如江那满面煞气的样子,话都快说不清楚了,“是”了个半天,才终于说了个完全,“是刚刚小少爷过来告诉我的,说是这边死了人,三少爷让他叫我去通知官爷,他还要去和老夫人、夫人说一声。”
“啪!”的一声脆响,纪如江狠狠一巴掌甩到了纪豪的脸上,把他的脸都打到偏向了一边。“混账奴才!连个谎也不会说!你小少爷刚刚明明和我在一起,还有哪个什么小少爷跑去叫你?”
连嘴角溢出的血丝都来不及擦,纪豪“嗵”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一面磕头一面拼命地说道:“是真的,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少爷不信可以上老夫人那里去看看,当时我怕小少爷出事,亲自将他送到老夫人那里才离开的!”
眼见纪豪不像是在说谎,几人对视在一眼,在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一起向后院扑了过去。
才跑了几步,闻人靖宇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于是回身拉上被落在后面的纪如江,叹道:“为兄也糊涂了,不带上贤弟,一会到了后院可真是不方便了。”原本于礼来说,闻人靖宇他们后人家后院是大大的不该,就算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能没有个纪家的人伴着。
董震一看闻人靖宇的动作,想了想也回身拉上了纪豪——这也是个主要证人,拉上一起去总是好的。
“什么人?”几人才冲到后院门口,只见一位手执绢伞的白衣女子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正好将他们的去路给挡住了。除非几个人想从墙上飞过或是另找一个更远的门,否则只好听了下来。
女子没有答话,只是转过身含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在看清她的容貌之时,几个不同的惊呼声响起。
“是你!”这个是闻人靖宇、董震和徐青的反应。
“二嫂!”这一声却是纪如江的惊叫。
“二少……夫人……”纪豪的反应已经不能用“震惊”这个词来形容了,只是说是“恐惧”,极度的恐惧。
几人之中唯一没有见过女子的林海不满地看着表情各异的五人,皱眉问道:“她是谁?”
摇了摇头,闻人靖宇的确不知道这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二嫂……”停了停,纪如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瞟了下闻人靖宇才接着说道,“闺名姬冰落。”
“我管你她的闺名叫什么,快点让她让开!”林海挥着手大声地叫着,只可惜在场的众人已经没有一个会再理会他,“你们……”林海刚要跳起来发火,却被姬冰落略带血红的眼睛一扫,顿时便动弹不得,也话也说不出来了。恐惧地瞪大了双眼,林海转动着眼珠看着身边其他的人,发现大家都没有动弹,也不知是和自己一样被制住了还是怎么的。
“姬冰落……落儿……”闻人靖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略带颤抖地唤着她的名字。故人啊……在大街初见之时就觉得心底有些异常,当时没有在意,却没想到竟然是故人重逢,竟是那寻寻觅觅数载而不可得的故人在他乡重逢。
落儿?闻人靖宇不同平常的亲昵称呼让姬冰落不由得收敛了笑容,却在下一刻更加灿烂地漾了开来,完美的笑容之中竟包含了一分的娇俏二分的天真三分的讨喜以及四分的端庄。
“闻人公子。”姬冰落口中唤的是陌生人见面用的称呼,但语气中那浓浓的亲昵却不容置疑。
听到这个多年前自己严格要求但姬冰落仍是甚少用上的称呼,闻人靖宇的心猛地一震,只能睁着干涩到发痛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姬冰落完全没有注意到闻人靖宇不同平时的表情,只是径自开心地说道:“这次我没有叫错是不是?我终于记住了。而且这些年我都是遵循着你以前让我读的书上说的去做的,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违背,我很乖的是不是?”姬冰落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笑容中讨好的意味也越发明显。
用力地摇着头,闻人靖宇在姬冰落迷惑的目光下终于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姬冰落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寒。“为什么要说这三个字?你做错了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闻人靖宇的眼睛根本不敢直视姬冰落那双清澈的双眸,“其实那些书你都可以用不理的。”
“都可以不用理的?”姬冰落慢慢地重复着这句话,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瞪大了那双眼睛看着闻人靖宇:“都可以不用理的?那我这些年所做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所付出的一切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姬冰落的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已经是用喊的。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闻人靖宇已经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5 20:25
原本陷入狂乱中的姬冰落突然冷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闻人靖宇,似乎要看入他的灵魂深处一般。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姬冰落的口中爆发出了一阵狂笑,她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随着那笑声散落了下来,狂乱地飘舞着。
“落儿……”姬冰落的表现让闻人靖宇心中一惊,他向前走上几步伸出手想要拉住姬冰落,却发现自己的手自姬冰落的手腕处穿过,握成了拳。“你……”闻人靖宇的耳边响起了纪凡宇所说的“先母”两字,握着拳的手越发地用力,任凭那指甲刺入掌心。
“我恨你!”姬冰落也是怔怔地看着闻人靖宇的手自己的手腕穿过,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闻人靖宇,那美丽的脸此时已是一片狰狞,但说话的语气再无前一刻的狂乱,而是冰冷,彻骨的冰冷,“所以你记住,以后纪家所发生的一切,有一半的原因是你,我要你今生今世都活在痛苦中。”
“落儿!”闻人靖宇轻声唤着,却唤不回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呆呆看着姬冰落刚刚站立的地方,闻人靖宇的心神不由得回到了多年以前……
(十七年前)
何为三从?
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出夫、夫死从子。
何为四德?
四德者,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何为七出?
七出者,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
早在千年前,圣贤们那一句句的“圣言”便已成为天下女子必修之课,生生世世,严格遵行,不得有丝毫偏离。而此时,在清爽的春风吹拂下,正有位小小的女娃在园中颂读着这些圣人之言。
女娃身着粉底碎花裳,头梳两条辫子,额前垂着刘海,乌黑的头发愈发衬得她肤白唇红。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那我为什么还要学这么多东西?”读了一个时辰的《列女传》,姬冰落有点烦躁地放下书,皱着细致的眉头,微嘟着小巧的嘴,问坐在她身边同样在看书的少年。
少年的眼睛仍是盯着书本,熟练地回答着:“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你读的这些书者是圣贤留给世间女子一生的规范,所有女子都必须熟记,并遵行不误。因此,这些你都一定要牢牢记住,时时奉行。”正准备进行长篇大论,少年——闻人靖宇只觉腿上一重,低下头,无奈地看着听着听着就将头枕到自己腿上的姬冰落,皱眉道,“姬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乖乖地抬起头,姬冰落满脸的不解,低声反驳道:“你是我未婚夫呀。”一边说着话,一边甩着裹得完美的小脚,拨弄着脚上那双粉底绣花鞋上的小绒球。
只可惜,她那娇俏的风情入不了心中只有圣贤书的少年之眼,反而引起他心中的不满。“但我还不是你夫君。”
鼓起腮帮,姬冰落大大地叹了口气,不甚开心地拉着垂落在自己胸前的发辫报怨道:“这样啊,可是靖宇哥……”
姬冰落话未说完便被少年打断。“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不可以叫我靖宇哥,这不合礼数。还有……”闻人靖宇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书,与姬冰落面对面坐好,打算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坐姿要端正。”
见闻人靖宇认了真,姬冰落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好,细声细语地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成亲之前你可以叫我闻人公子,成亲之后你要叫我夫君,将来我若成了一家之主,你便要叫我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闻人靖宇很高兴姬冰落这么乖巧听话。
“这些一定要遵守吗?”好麻烦,真的好麻烦,为什么还要分这么多种。姬冰落暗自抱怨,却不敢说出口。
“当然!”闻人靖宇自傲地仰起了头,“我闻人家世代家风严谨,如果要做我闻人靖宇的妻子,就必须要遵守。”
姬冰落抬头看着在自己心中有如神祇般的未婚夫,暗自决定,今生今世一定要牢记他的教诲,当个合格的闻人夫人。
那年,她八岁;而他,十五岁。在那天真无邪的年纪里,一心只想要实现自己心中愿望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将会给自己及他人带来怎样的悲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可以动弹的林海跳了起来,冲还呆呆站立在那里的几个人大声地喊道,“刚刚的事情是不是你们玩的把戏?”一定是的,一定是纪家人玩的把戏。林海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要不然这大白天的,怎么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了呢?总不能是见鬼了。
鬼?一想到这个字,林海立刻就觉得身边吹过阵阵冷风,不由得浑身一颤。难不成当真是见鬼了?不,不可能!林海随即又在心里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大白天的怎么可能会看得到鬼呢?鬼不都是怕光的么?
“不,我们什么把戏都没有玩。”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纪如江,他轻轻吁了口气,一边回答着林海的问题,一边看着姬冰落消失的地方,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茫。“闻人大哥!闻人大哥!”走到闻人靖宇身边,纪如江打算伸手将闻人靖宇的神志拍醒,却发现一把出鞘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大哥这是何意?”纪如江用两根手指搁在了那把剑和自己脖子的中间,淡笑着问手持利器的闻人靖宇。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5 20:25
闻人靖宇此时可完全没有称兄道弟的心情,他手中的剑又向前逼进了半分,怒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在这种情况下,纪如江竟然还笑得出来,不能不让闻人靖宇三人另眼相看,“闻人大哥是否有点主次不分?现在是问这种事情的时候么?”纪如江边说边指了指后院,“应该先解决完里面的事情再说吧?”见闻人靖宇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纪如江低声提醒道,“闻人大哥莫忘了,那纪凡宇可是姬冰落的孩子。”
闻人靖宇听到最后这句话,持剑的手终于轻轻颤动了一下,而后慢慢地收了回去。“等这件事情解决,你一定要把事情的前后说个清清楚楚,否则……”
“大哥放心!”纪如江抬起头朗声道,“就算没有刚刚的事情,如江也已打算与大哥说个明白的。”
冷哼了一声,闻人靖宇不再说话,只是示意纪如江快些进内院。
不过闻人靖宇不再有意见了并不代表别人也没有意见,被众人忽视了半天的林海在此时又跳了出来:“你们这群小民,当官爷我不存在是吧?我可告诉你们了……”林海的大呼小叫嘎然终止于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剑之时——原来是闻人靖宇一直没有归鞘的剑此时正搁在林海的脖子上,让他不敢再说话。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多说一个不必要说的字……”闻人靖宇持剑的手微微用力,在林海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你……你竟敢威胁官家?难……难不成你……你还当真敢……敢动手不成……”林海嘴到是还很硬,只可惜那话中的颤抖将他心底的惊恐显露无疑。
听到林海的话,闻众靖宇挑眉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开来。他的笑肆意而又狷狂,却又与他那文弱书生的形象奇异地相容,竟然让周围人的目光一时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
“想知道我敢不敢,你大可以再多说上一个字来试试。”敛去了方才的肆意和狷狂,此刻闻人靖宇脸上的笑容只能用“阴冷”来形容,而且还不是寻常人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竟是那种笑意直达眼底,却由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阴冷。
低头看了看那把锋利的宝剑,又想了想自己脖子的硬度,林海咬了咬牙决定忍下这一时之气。
见林海乖乖屈服,闻人靖宇这才收剑归鞘,转而拉起纪如江的好向后院走去。
在纪如江的带领下,几人左绕右绕,终于来到了李老夫人所住的院落。可才到院门口呢,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声。
来迟了!闻人靖宇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什么避嫌,一路跑到主屋门前提脚将门踹了开来,却在看到里面的情况时呆愣在了那里。
“唔……”随后冲进来的林海不由得捂住嘴闪到了一边狂吐,而董震和徐青不由庆幸着自己由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没有进食。
“这是怎么回事?”纪如江呆呆地站立在门口,眼睛里看到的是原本整洁高雅的屋子此时的凌乱不堪,鼻子里闻到的是原本充满檀香的空气此时成了混着浓重血腥的异味,耳朵里听到的是原本话语轻柔的母亲此时凄凉的惨叫。
“江儿!”本来已被吓得浑身瘫软的陈氏见到纪如江,也不知哪里来力气,一股劲地冲了过来扑到了纪如江的怀中,只是将手向一个方向指去,口中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却没人能够听得清楚。
但听不清楚也没有关系了,因为顺着陈氏手指的方向,纪如江已经看清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离开前还在哭泣着的纪如珍此时已是全身是血的倒在了地方。从地上的血量来看,纪如珍已经不可能是个活人,但是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却仍是不甘地睁着,只是不知她在最后这一刻想看清楚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让几个大男人都觉得反胃的并不是纪如珍,而是她尸体前面坐着的另一个人——纪凡宇。前不久还在与闻人靖宇玉佩问题的他此时正满嘴鲜血地坐在纪如珍面前,手上还拿着血淋淋的内脏——纪如珍的内脏——不停地往嘴里送着。
“宇儿?”纪如江瞪大了双眼,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纪凡宇扑过去,想要证明是真是假,却在半路上被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别过去。”拦住纪如江的人须发皆白身着道服,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样貌。他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在房内,把闻人靖宇三人及林海都吓了一跳。“三少爷此时过去也是枉送性命罢了。”道人眼睛直盯着纪凡宇,眨都不眨一下。
“可是……”纪如江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那边笑得天真的纪凡宇,痛心地道,“可是宇儿他……”
“那个根本就不是小少爷。”这道人看来对纪家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从纪家人的表现来看,他们对这道人也是十分熟悉的。
不是纪凡宇?道人这句话将大家涣散的神志又唤了回来,十数双眼睛一起看着道人拿出一张符咒,在口中念念有词。
“嗷——”烧着的符咒在空中化为灰烬落在纪凡宇的身上,引得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怪叫,整个身体也以怪异的形态缩成了一团。
这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众人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要不然的话,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只藏獒,而且是一只体形巨大的藏獒。
“哼,小小的法术也敢拿到贫道面前。”道人一挥袍袖,那藏獒便倒在了地上。看都不看藏獒一眼,道人转身对仍躲在一边抖成一团的李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就贫道刚刚在外面所见,府中鬼气冲天,到底发生何事?”
那道人问的是李老夫人,可是心情尚未平复的她根本无法开口回答问题,只得示意屋内最为平静的纪如江解释。
“玉虚道长……”纪如江走上前去深深行了一礼,又将纪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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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5 20:26
“这么说来,四小姐已经是死的第三个人了?” 玉虚道长捋了捋他那长及胸前的胡须,沉思了一会才又问道,“不知三少爷是否知道在纪家出事之前,这镇上可曾出现过什么异常的事情?”
异常的事情?近来发生的变故太多了,纪如江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反倒是站立在一旁的徐青开了口:“玉虚道长,我和我家庄主在来这个镇子的途中曾经听说这段时间在这里已经有好几人无故失踪,不知这算不算是异常的事情?”
玉虚道长一听到徐青这句话脸色马上就变了,他一把抓住徐青的双肩追问道:“有好几个人?到底是几个?可有具体的数字?”
这个数字当时那个店小二并没有说出来,所以徐青也不知道,不过闻人靖宇却想到了在发现那个“侄少爷”尸体之前,曾经有人提到过“第八个”什么的,于是猜测地问答:“如果不包括纪府这三位的话,很有可能是七人。”
七人!玉虚道人脸色惨白,腿突然一软,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幸好被闻人靖宇一把扶住了。“玉虚道长,你没事吧?”闻人靖宇关切地问着,但眼中却应为玉虚不正常的表现而闪着怀疑的光芒。
“无……无事!”连咽了好几口唾沫,玉虚才把这两个字说完,脸色也终于回复正常。他伸手将闻人靖宇推开,又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咳了几声后大声说道:“这件事情非同寻常,贫道需独自细想一夜。”转身看向纪如江,玉虚也知道此时有些事只能是和他说最合适,“三少爷可否给贫道找一个安静的院落,今夜不要让人进出?”
点了点头,纪如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玉虚的要求。他挥手招来一个丫鬟吩咐道:“把道长带到后面的‘青玉阁’去,把道长要用的东西备齐后不要让人再接近‘青玉阁’。”
躬身应了声“是”,小丫鬟正要领着玉虚离开,却被一人给拦了下来。“你们眼中可还有官府的存在?接二连三发生命案,这现场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话的人一身官服,正是被大家遗忘多时的林海。
“少爷?”被拦下的小丫鬟不知所措,只好回头看向纪如江。
“林大人。”纪如江虽然不喜欢林海,但也不想得罪他,所以还是走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位玉虚道长远道而来,所以如江先找个地方让他休息一晚。至于案情问题,大人若有什么疑问,尽可提出,如江是知无不言。”
纪如江这话是说得客气了,可是林海此时打的主意是要在这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面前立威,就怎会让纪如江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轻易打发掉?挑起了眉,林海努力地瞪大了那双原本很小的眼睛,正打算发难呢却听到身边不远处传来一声细细的咳嗽声,不由得转头看去,正好看着闻人靖宇微笑地看着自己,右手却搭在了剑柄上。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林海不得不在表面上摆出一副“我大人有大量”的样子放玉虚及那小丫鬟出去,实则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不停地骂着闻人靖宇。
骂了半晌林海才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竟然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姓甚名谁,什么身份。看了看手仍在剑柄上的闻人靖宇,又看了看他身边面色不善的董震和徐青,林海放弃了直接询问的想法,转而小声地问纪如江:“他是何人?”
纪如江顺着林海用身体半掩着偷偷伸出去的手指看去,微笑着答道:“他是我的客人,闻人靖宇。”
“闻人靖宇?”林海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又马上被他给压了下去,“那个闻人靖宇?”
“哪个闻人靖宇?”林海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还真把纪如江给难倒了——这“闻人靖宇”到底有几个,又分别是哪几个,他怎么会知道呢?
一把把纪如江拉到自己身边,林海的声音更小了,但里面却包含了一些纪如江的所不知道的东西:“就是楼兰山庄的那个闻人靖宇。”
平日不太出门的纪如江还当真不知道闻人靖宇有出名到这种地步,不过林海没有说错他也就点头表示的确就是那个闻人靖宇。
轻微地“啊”了一声,林海不再说话,但表情却明显地变了,变得不再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
林海和纪如江小声说的话,闻人靖宇并没有听到。不过就算他听到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现在所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纪如江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地问一问姬冰落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闻人靖宇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好做了,正打算把纪如江拉走的时候,又一声惨叫打破了他的计划。
“老夫人……老夫人……”几个丫鬟冲了过去,拼命安抚着不停地惨叫不停地挣扎的人——李老夫人,但是这个时候的她根本就已听不进去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别唱了!别唱了!”反反复复的,李老夫人的口中就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别唱了?完全听到不到有人在唱着什么的众人不由得想起了前三个死者在死前所听到的声音,这一次,竟然轮到纪家的当家夫人了么?
听着丫鬟家仆们不停地呼唤,陈氏不知怎的突然失去了耐心。她挣扎着站稳,分开众人走到李老夫人的面前,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看上去很狠的一掌,但事实上陈氏还是把握住了分寸,这一掌痛归痛,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很大的伤害。
“我……我……”终于回过神来的李老夫人想说些什么,但我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请婆婆恕罪,媳妇也是逼不得已。”陈氏跪在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不怪你。”老夫人无力地挥了挥手,让陈氏起来,别再跪着了。
“祖母,”纪如江走了过来将李老夫人扶着坐好,柔声道,“您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说,好吗?”说完纪如江吩咐丫鬟们好好伺候老夫人后便想先行离开,却被老夫人给拉住了。“祖母?”纪如江不解地看着老夫人,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留下来,我有事要和你说。”李老夫人不愧是在纪家当家几十年,见多识广,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虽说她说话的声音还很虚弱,但那股威严之气却已表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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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5 20:27
纪如江微笑着应了一声“是”,便挥手让其余的人先下去,又让纪豪领着几个胆大的家仆把纪如珍的尸身抬了出去,把房间稍稍清理了一下。
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又点起了熏香,纪如江试图让这个房间里的血腥味不这么浓,这才转身看向一直坐在床沿的李老夫人……
虽说是离开了李老夫人的房间,但闻人靖宇并没有回到前院,但是站在老夫人的院落门口,以便于在第一时间拉住纪如江。
“大哥,”董震忧心地看着闻人靖宇眉眼间明显的倦意,走上两步对他说道,“这里我和徐青等着就行了,大哥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说着,董震又举起一只手,“我保证,只要纪如江一出来,我就把他带到大哥面前,不会有半点延误!”
闻人靖宇看着一脸诚挚与坚定的董震,心中虽然仍是不情愿,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着实是太多了,将他的心神耗去不少,而方才亲眼见到姬冰落,再加上与她的那番对话,更是让闻人靖宇有了心力憔悴的感觉。所以几番犹豫下来,他此时也只得点头同意了董震的主意。不过即使是这样,闻人靖宇仍是对董震千叮咛万嘱咐后才转身离开。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熟悉的童音成功地拉住了闻人靖宇远去的脚步,使得他半是喜半是惊地回头看向这个故人之子——喜的是可以再看看这个流着姬冰落骨血的孩子,惊的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是不是另一次法术的产物。
向纪凡宇那边踏了一大步,闻人靖宇身体绷得紧紧的,手也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剑出鞘的状态。“刚刚里面出了点事情,纪杰来找你三叔。正好我又和你三叔在一起,所以你三叔带着我一起进去了。”虽然全身都做好了备战的准备,但闻人靖宇的话音却很温柔,脸上也充满了笑容。
“纪杰?”纪凡宇皱着眉头重复着,脸上写着浓浓的不满,“这位闻人大伯你的记性也太差了点吧,纪府从来没有过纪杰这个人。”
“哦?”闻人靖宇故作疑虑地答道,“就是那个大管家,难道他不叫纪杰?”
这一次纪凡宇看闻人靖宇的眼神可不单单只是不满了,而是那种看疯子傻子的眼神:“大管家的名字叫纪豪,你在纪府上窜下跳的好几天了,不会连这个都记不住吧?”
上窜下跳?闻人靖宇听到这个词可真真是哭笑不得——他虽然知道纪凡宇对自己没有好感,但也没想到这印象差到了这种地步。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可以证明眼前的人是真的,而不是法术的产物。
“呃……看来的确是我记错了。是纪豪,纪豪来找你三叔,所以我就和他一起进去了。”
“你方才说是里面出事了?”纪凡宇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重点,他侧着头不解地问着,那眉宇间的神情竟然与姬冰落儿时一般的模样。
“是啊……”看着眼前人熟悉的样子,闻人靖宇有些恍惚地回答着。不过他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没有把刚刚在里面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因为怕会吓到眼前这个虽然有些大人样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的人。
等了好一会才发现闻人靖宇并不打算再说下去,纪凡宇不满地挑眉,刚想发作却被人给打断了:“宇儿、闻人大哥,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三叔!”一见来人,纪凡宇立马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纪如江的手,扑闪着那对流动着异彩的丹凤眼问道,“刚刚里面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闻言愣了一下,纪如江才蹲下身子直视着纪凡宇的双眼,一边轻抚着他的头发一边说道,“宇儿啊,你姑母刚刚死了。”
“姑母?”纪凡宇的反应十分的平淡,就像是听到一个陌生人的死讯一样,“是和前几日的人一般的死法么?”就在方才和闻人靖宇他们分开以后,纪凡宇便找了几个人,将纪府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打听个清清楚楚。
“这个……”被纪凡宇突然这么一问,纪如江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犹豫了好一会才点头回答道,“是的,是一样的。”
“哦。”出乎纪如江意料的,纪凡宇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纪如江正在担心纪凡宇会继续追问下去,见他此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趁机牵起他的手,站起身柔声道:“走吧,三叔送你回房。”回过头,纪如江对意欲阻拦他的闻人靖宇说道,“大哥,小弟我应承过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今夜初更小弟会带上薄酒至大哥住处,到时一定会将大哥欲知之事道个清楚明白。”
虽说闻人靖宇是巴不得马上就可以知道姬冰落这十数年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又是怎么嫁入纪家的,最后又是怎么死的等等,但他也深知“欲速则不达”这句话。将纪如江逼得太紧了对双方来说都没有好处,更何况闻人并不觉得在纪凡宇面前讨论这种话题是件适当的事,所以略作考虑之下,他还是点头同意了纪如江的建议。
“你们俩和我一起回去休息一下吧。”闻人靖宇目送着纪如江及纪凡宇离开后,转身对董震和徐青说道——这两天他们遇到的事情太不同寻常了,而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只怕是更加的匪夷所思,因此趁着这个空档好好休息一下是十分必要的。
一齐应了一声,董震和徐青跟着闻人靖宇一同回到了跨院。进了跨院的大门,里面这乱糟糟的情景才使得他们记起这个院子里还躺着一具尸首。
“大哥,这具……”董震指了指虽然被官府围了起来,但仍留在原地受人指指点点的尸首,低声询问着。
“想来也是为了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好方便里面下手的牺牲品吧。”闻人靖宇的脑子已是昏昏沉沉的,听到董震的问话,也没多想便随口答道。
挠了挠自己的头,董震略带着好笑地自语道:“这年头才真是不得了啊,连鬼都会玩声东击西的招术。”
“那有什好稀奇的?”徐青白了董震一眼,抱怨着他的少见多怪,“这鬼不也是人变的么,那自然是人会的种种计谋鬼也会了。”
“话虽如此,”董震挠头的动作更大了,“可我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有什么怪?”徐青见闻人靖宇因为听到他俩的对话而停下了进房的脚步,不由得狠狠地瞪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董震,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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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5 20:28
“不!”闻人靖宇猛地一击掌,回身看向二人,双眼中神采奕奕不复刚才的黯淡。他拍了拍董震的肩,笑道:“你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看到眼前两人迷惑的目光,闻人靖宇提示性地问道,“你们刚刚看这里这具尸体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皱起了眉,二人努力地回想着。说实话,刚刚他们才挤进人群那个林海就过来叫叫嚷嚷了,为了应付林海又匆匆忙忙挤出去的他们连尸体都没来得及仔细地看上两眼。
“真要说奇怪的地方,”徐青拼命回想着当时所看到的一切,“还真有一点。”
“是什么?”还是没想到奇怪在哪的董震急急地问着。
“表情!”越想就越有问题的徐青眼睛一亮,非常肯定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就是表情!乍看起来这三位——我说三位是因为那位‘表少爷’已经看不出表情了——死者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但仔细去看的话就可以发现从另外两位死者的脸上我们可以读到明显的‘惊恐’,可见他们在临死前的刻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见闻人靖宇赞许地点着头,徐青又接着说了下去,“可唯独这位死者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惊恐’还不如说是‘惊讶’来得适当。所以这第三位死者的死因只怕是……”
“所以这第三位死者的死因只怕是另有原因的。”闻人靖宇给徐青那段话下了结论,又转过头去吩咐董震道,“待会你去验一下尸,看看他的死因到底为何。”
董震爽快地应了一声,但随即想起了什么事情,支支吾吾地对闻人靖宇说道:“大哥,这里的事情官府已经介入了,我们再这么光明正大地插上一脚好像不太合适吧?”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要是夜半三更偷偷去还没有关系,可这大白天的不是摆明了在和官府对着干么。
“有什么不好的?”闻人靖宇一掌将董震推到了院子里,“我看那林海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是知道怎么做对他有好处而怎么做则没好处,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说服他和你一起办理这个案子的。”
其实闻人靖宇说的这个情况董震心里也清清楚楚的,他之所以要在闻人靖宇面前抱怨是因为他想让闻人靖宇出面,用更轻松的办法搞定,可没想到又被闻人靖宇几句话给推了回来。“又不想把那东西拿出来,又想把事情察清楚,老大你还真会给人找麻烦。”董震又开始挠着头,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低声嘟囔着。
看到董震这个样子,闻人靖宇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一瞪眼盯着董震问道:“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点什么?大声地说出来,也让我们听听啊。”
“没……没什么。”董震拼命地摇着头。开玩笑,没见过谁在背后说自家老大的坏话,还会当着老大的面再重复一次的,又不是不要命了。
“没什么?”闻人靖宇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董震,所以他装作完全没有听清董震刚刚说了些什么,“我明明看到你的嘴刚刚动了很久,不是在说话那是在做什么?”
“这个……”被逼急了的董震也没多想一句话便冲口而出,“我是在想为什么大哥对纪家的事这么上心?”本来只是一句搪塞的话,可是说出口后董震才发现,原来这个疑问已经在自己心里缠绕很久了。
为什么对纪家的事这么上心?
闻人靖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问,一时间还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在董震和徐青的注视下回答道:“其实我并不是对纪家的事上心。这个纪家到底为了什么事惹下了什么人或是什么鬼,已经死了多少人又将要死多少人都与我无关,我也完全不在乎。我所在乎的,不过是落儿一人而已。因为她被牵涉其中,所以我不能不管。”
“大哥……”楼兰山庄的人大多都知道闻人靖宇心中有着一个人,也知道这个人对闻人靖宇来说十分重要,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闻人靖宇为了她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为了她!”闻人靖宇着意地重复道,“所以我绝不许任何人借她的名义害人。董震你去验尸,徐青你去镇上好好打听一下纪家的情况。”闻人靖宇之所以会让徐青出去打听,是因为他们自身也已经被拉进了纪府的暗流之中,正是当局者迷的情况,所以只得借助旁观者来看清这纪府上演的到底是什么戏。
目送着俩人领命离去,闻人靖宇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这才放任自己在人前隐藏许久的情绪显露出来。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身后的门上,闻人靖宇闭上双眼,一边在口中不停地念着姬冰落的名字,一边在心里回味着他们的过去,回味着今日与姬冰落重逢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对话。
“落儿,落儿……”
你幼时的娇俏我一直记在心里,每当一人独处时便拿出来细细回味。
当年我赴考时你的那句“珍重”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这些年来我总是很小心地保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受伤。
那年你家被毁,我在废墟之中找寻你时的那种灼热的感觉我一直记在心里,只为了让自己记住你受了多少罪,然后更加地爱惜你。
这些年没有你在身边的空虚感我一直记在心里,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清楚地知道你对我来说是多少的重要。
今日重逢时你的悲愤我一直记在心里,就算是拼却我的性命,我也要让你重展笑颜。
你可知也许当年的我们有的只是亲情,只是指腹为婚的责任,但经历分别后的这许多年,经历了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我对你的感情早已改变。
在我心中虽有万语千言,但说出口的却始终只有这两个字——落儿,你的名字在这十几年的日子的慢慢与我的生命融合,最终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份。
“落儿,落儿……”
“为什么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闻人靖宇的回忆。既熟悉又陌生的语调让闻人靖宇猛地睁开了双眼,欣喜若狂地看着眼前仍是撑着那把伞的佳人——姬冰落。
“为什么一直叫着我的名字?”见闻人靖宇没有回答,姬冰落又问了一次。
“因为……”闻人靖宇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好一会才能清楚地说出话来,“因为我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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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5 20:28
“想,我?”姬冰落似是没有听明白闻人靖宇在说什么,一字一字地反问道。
肯定地点着头,闻人靖宇不想再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姬冰落,他要清清楚楚地告诉姬冰落他的感情,而后再请求姬冰落的原谅。她是人也好是鬼也罢,哪怕她真的是一个杀人的恶鬼,他都不在乎了。闻人靖宇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紧紧拉住姬冰落,不让她再一次走开。
“我不明白。”姬冰落哪里知道闻人靖宇心中的千回百转,她只知道眼前这个闻人靖宇和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你今天说的事情我都不明白,还有之前,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闻人靖宇看着姬冰落那急切等待着回答的表情,那双又开始迷乱的眼,心中不由得一痛。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到这种事情让两人的关系更加恶劣,但他也没有办法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不回答问题。
“落儿,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到后来才知道,当年我所坚信不移的那些东西,我教给你让你一定要照做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错误的。对不起……”
都是错误的?姬冰落不能置信地看着闻人靖宇,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更是青白一片了。“如果那些都是错误的,那我这些年为什么要照着做?”姬冰落的唇颤抖着,说出的话语也在颤抖着。
张了张,闻人靖宇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抚眼前明显处于崩溃边缘的姬冰落,可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为什么不说话?”姬冰落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开始起了变化。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闻人靖宇再次闭上了双眼,无奈地低叹着。
“无话可说吗?”姬冰落的声音更高了,几乎可以用尖叫来形容,“如果那都些都是错的,那我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摇了摇头,闻人靖宇依旧紧闭着双眼,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时睁开眼的话,那眼中隐忍了许久的液体便会流了出来。
“那我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那我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那我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姬冰落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语调一声比一声高。随着她心情的波动,身边的气息也随之而改变,一股杀意直直冲向闻人靖宇。
一直没有睁开眼的闻人靖宇并不知道,此时的姬冰落已不再是他刚刚所见到的那副样子了——原本美丽的丹凤眼此时被瞪得大大的,端丽的面容扭曲着,昭显着它的主人此时的痛苦。
这样的姬冰落一边不停地嘶喊着,一边恨恨地向闻人靖宇飘去。
“大哥!大哥!”
门外徐青的喊门声拉住了姬冰落前进的脚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伸手抚过自己的脸,带着迷惑地看着自己所处的位置,似乎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
“大哥!大哥你在吗?”徐青似是有很急迫的事情,见闻人靖宇没有回应,叫声更大了。
倚着的门被徐青拍了个震天响,一直都没有动弹的闻人靖宇不得不睁开了双眼,略带歉意地对仍呆立在原处的姬冰落笑了笑,这么转过身去。不过他仍是没有开门,只是向门外问道:“怎么了?”
“大哥你在真是太好了,”虽然觉得闻人靖宇的表现有些反常,但心里正想着别的事情的徐青并没有很在意,只是兴奋地说着自己刚刚发现的事情,“刚刚大哥不是让我上外面去打听吗?我还当真打听到了一件事情。大哥你不知道……”
“徐青!”闻人靖宇打断了徐青兴奋的话头,“我现在累了,有事回头再说。”
啊?听到闻人靖宇的话,徐青不由得愣住了——跟了大哥这许多年,何曾听到过他喊累啊,那人就跟铁打似的,跟他一起办事的人全都倒下了他都还干劲十足。
“大哥,你没事吧?”徐青的担心也是正常的,这闻人靖宇太怪了。
“没事,我睡一会就好了。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回头我去找你。”闻人靖宇现在只想着赶紧把徐青打发走,不要再让人来打扰自己和姬冰落的相处。
可徐青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打发掉?他到不是担心别的,最主要的是怕闻人靖宇与姬冰落重复后情思潮涌,再加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都没怎么休息,别是病了又不想让人知道,就这样藏着掖着的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可是担心归担心,这会儿闻人靖宇又不肯出来,他又不好随便闯进去,只得在门口转来转去,拼命地转动着脑子想要找个理由探探情况。
“大哥,那个……我好像把东西落你房里了,我想进去拿一下。”俗话说得好,关心则乱。这徐青平日里是出了名的机智,可这一会由于太过担心,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便是悔青了肠子也是收不回来的。
东西?闻人靖宇转头看了看这间客房,怎么也想不到徐青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这里,让他竟然不顾自己正在休息,非要进来不可。
四处转了转,闻人靖宇正想让徐青先离开,那目光却正好落在了仍停在原处的姬冰落身上。一扫刚刚的凄凉冷漠,此时的姬冰落竟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闻人靖宇。那如花的笑颜让闻人靖宇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忘了周遭的一切,眼中心底都只有眼前这个人。
“落儿……”闻人靖宇痴痴地伸出手想要拉住这个占据了他全部心神的女子,可是当自己的手从姬冰落的身体穿过时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这个女子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无法离开手中那把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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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5 20:29
看着闻人靖宇的手穿过自己的手腕,姬冰落只是淡淡地笑着,又指了指闻人靖宇身后的门。
呆呆地顺着姬冰落的手看去,闻人靖宇这才发现那门竟然在震动。原来是徐青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闻人靖宇的回答,急得个要死,拼命地拍着门,就差没有破门而入了。
“我说徐青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大老远的就听到你喊门的声音了。我看大哥是不在里面吧,要不然你那声音,别说是大哥了,只怕是鬼都会被吵醒了。”门外又多了一个声音,竟是被派去验尸的董震。
原本正打算回应一声的闻人靖宇听到董震的声音,知道自己这一会是别想和姬冰落独处了,微叹了一声看向姬冰落:“落儿,看来我们今天还真是没办法好好聊了。”
轻轻地摇着头,姬冰落的身形渐渐隐去,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碰!”因姬冰落的离开而感到心里空荡荡的闻人靖宇还没来得及伤感呢,便听到一个巨响,紧接着便感到脑后突然起了一阵风。
“啊!”虽说是身子反射性地向一旁闪开,但闻人靖宇仍是被倒下的门打伤了肩。站稳身形,闻人靖宇恼怒地看着门口两人,想要责骂他们却又想着他们也是在担心自己才会这么急躁,一时间到是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刚刚把门撞倒的两人可是完全没有注意闻人靖宇铁青的脸色,他们笔直冲进了一把拉住闻人靖宇的手就急切地问道:“大哥,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
不舒服?闻人靖宇有些莫名地看着董震和徐青,不明白他们到底唱的是哪出。自己不过就是没去开门听徐青讲他在外面打听到的事情而已,怎么就扯到“不舒服”上去了呢?
“大哥?”董徐二人可不知道闻人靖宇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脸色不对,又不说话,心里越发的焦急。那董震已是跳了起来,一边喊着“我去请大夫”,一边向门口冲去。
“站住!”虽然还是不太清楚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但闻人靖宇也知道,再不叫住董震,只怕一会纪府都会被他们折腾翻了。“我没病。”见两人都流露出怀疑的神情,闻人靖宇加重了语气重复道,“我真的没病!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认为我病了的。”
“是徐青说的。”董震见闻人靖宇不像是在说谎,忙把责任推到了徐青的身上。
“那徐青你说,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呃……”被闻人靖宇用“诚挚”的目光注视着的徐青冷汗都冒出来了,“因为大哥说要休息……”
“就这样?”闻人靖宇讶异地反问道,并在看到徐青点头后不禁失笑,“我也是人啊,为什么不能说要休息?”
听到闻人靖宇的问话,徐青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在自己的心里,自家那大哥是铁打的人完全不需要休息吧。平日在心里这么想想是没有关系,真要这么说出来还不把人的大牙给笑掉。这么丢人的事情,他徐青是决计不会做的。
闻人靖宇是何许人,徐青肚子里那点小算盘早就让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当下淡淡一笑,也就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可是偏偏有人就不开窍,还在那里可着劲地问道:“对啊,为什么大哥说要休息你会以为他出事了呢?”问话的当然不是别人,就是方才一听到徐青说大哥有可能出事了,便二话不说把门撞倒的董震。
恨恨地瞪了一眼这个罪魁祸首,徐青是满心的抱怨——原本是没打算用撞门这种方式的,可这个愣头青根本就没听自己把话说完就来这么一下,拦都没拦住。现在倒好,全成自己的错了,他倒是成了最无辜的人。
最终为徐青解围的还是肩膀痛得厉害的闻人靖宇,他可不想再和这两个办正事的时候精明得要死平时却傻得可恨的人站在门口了,于是看着徐青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打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么,是什么事?”
一提起这个徐青可就来劲了,他双眼一亮就想说话,却被闻人靖宇给拦住了:“别站在大门口,我们进去慢慢说。想来董震那里也有所发现吧?”见董震也兴奋地点着头,闻人靖宇转身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看来这个纪府可不像他门外那两座汉白玉狮子这么干净。你们俩先把门给我修好了,我们再来好好研究一下。”
闻人靖宇所说的那两座白玉狮子可不同一般,在纪府人的心里的两大荣耀之一。当年纪府先人曾经救过一个王爷的命,那王爷为了表示心中的感激,特地找了能人巧匠打造了这两座精致无比的汉白玉狮子。纪家当家的把这两座汉白玉狮子摆在大门外,天天有专人看着、打扫着,不让它们有一丝的损坏,更不要说是染上一丝灰尘了。
“大哥你说的还真对。”将门勉强装好的徐青在闻人靖宇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先给闻人靖宇倒了一杯,又分别给董震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这才接着说了下去,“我今天上外面去打听,别人都还不愿意告诉我,结果还是花了一些银子从一个打更的人那里打听到了消息。”
“什么消息?”闻人靖宇抿了一口茶,示意徐青别再卖关子了。
呵呵一笑,徐青这才将他刚刚遇到的事情尾尾道来。
原来徐青得了闻人靖宇的令之后便走出了纪府的大门,站在大门口四周看了看,一时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要知道前两天他们三人早已把这个小小的镇子踩了不知道多少遍,只不过当时他们要找的是两个人,而现在针对的是纪府。这么多遍踩下来,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镇子上的人口风都很紧,防心也重,轻易不会对不熟悉的人说实话。徐青平日间用惯了的手段在这里并不适用,所以今天要想打听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只怕要在非常人的身上用非常的手段了。
略微想了想,徐青没有如平日一般向镇子热闹的地方行去,而是转身走向了镇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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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5 20:30
说来也是奇事,这十里亭最近来的人都是为了看那八座牌坊,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家都只是从牌坊下面匆匆而过,没有一个停下来细细研究的。
徐青到牌坊下面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六月的烈日晒得人眼前都一阵阵的发白。但凡聪明点的,稍稍有点赶路经历的人都知道不要在这种易中暑的时辰赶路,所以现在的镇子口冷冷清清的,干干净净的大路上除了徐青,再无他人。
叹了口气,徐青不由得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在心中暗骂着自己脑子发晕,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打听什么消息。
说是鬼地方还真的是没有说错,徐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刚还热得让人巴不得找个湖跳下去,怎么这会子偏偏觉得一阵阵的冷风吹过?说是起风了吧,可周围的草啊树叶啊一动不动的,就好像那风只是对着自己在吹。
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徐青决定识实务者为俊杰,马上离开这怪怪的地方,回到有人的镇子里去。可才刚抬起脚,徐青便听到一个脚步声远远的传来,从方向来判断,是有人从镇子里向这边走来。
徐青心中一动,觉得这有可能是个机会,于是飞身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将自己隐藏在了那浓密的树叶里面,透过之间的缝隙仔细地观察来人。
不多时,一个身着布衣手中挽着一个篮子的青年走了过来,在离镇子最近的一个牌坊下面停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篮子。
这个人却是徐青见过的,听说是十里亭新任的打更人,名叫李明。不过也怪了,这李明晚上值夜,大白天的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徐青瞪大了双眼,盯着李明的一举一动,却发现他从篮子里掏出了香烛果菜,看这样子,竟然是来拜祭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徐青看着李明从第一座牌坊起,一座一座的拜下来,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不过对徐青来说,这事却让他一计上了心头。
扬起手,徐青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用上了凌空点穴的手段,将李明给定在了原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可见在范围内没有第三个人之后,徐青闪到了李明的身后,暗自清了清嗓子,阴森森的开了口:“李明——”
可怜那李明生在十里亭长在十里亭,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到县城,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凌空点穴这种东西。突然间就完全不能动弹的他早已吓得个半死,再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阴森声音,差点没吓昏过去,这浑身抖呀抖的,哪还说得出话啊。
“李——明——”徐青见李明没有反应,提高了些声音又叫了一次。
“在……在!”李明现在是巴不得自己可以晕过去,可明明是怕得个要死却偏偏不会昏倒,只得老老实实地问答。
听李明终于开了口,徐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加紧问道:“你在我这里祭来祭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徐青是一堂堂大男人,就算此时为了达到目的刻意地去学女子的声音,都还是不伦不类。只可惜此时的李明三魂七魄被吓跑了大半,哪里还会注意这种事情,听到徐青这么说,还当真以为是牌坊的主人现身了呢。
“我……我就……就是希望您别现身啊!”李明说着都快哭出来了,明明自己是这么虔诚地来拜祭,可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与自己的愿望相反呢?
不过李明这句话听在徐青耳朵里可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李明为什么这么怕女鬼出来?是因为纪府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不可能!因为知道是女鬼杀人的人并不多,而且是今天才知道的,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出来了。那就一定是另有原因才让李明这么害怕的。
想到此徐青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今天是找对了人,他想了想,继续问道:“你这么害怕,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纪家的事?”
“不!不!没有!”李明断然否认道。
“那你为什么害怕?”
“因为……因为……”因为了好一会,李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别吃我……别吃我……我发誓,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有了!徐青双眼一亮,有戏了。“要我不吃你也行,你先说说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事情,如果你敢对我说谎……”
“不会的,不会的。”一听到自己有了活路,李明哪里还会去多想,连哭带喊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这么害怕?”闻人靖宇听徐青这么说,也不禁好奇了起来。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惊讶。原来前段时间纪家的小姐纪如珍和一个家仆私奔……”
“私奔?”徐青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董震给打断了。不仅仅是董震,连闻人靖宇也是大吃一惊。
这也难怪他们这么惊讶,纪府是何许地方?历代皇帝钦赐的八座贞节牌坊巍然竖立在十里亭镇口,受世人敬仰。可就在这个府中,竟然出了一个与家仆私奔的小姐。这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的嘲讽。
“是啊!”徐青肯定的回答,“结果还没出镇子呢,便被纪府的人给捉了回去。这一切都被半夜起来如厕的李明给看到了。”
“所以他害怕。”闻人靖宇恍悟道,“怕被纪府的人或是鬼给灭了口。可是,他怕人还情有可原,这无端端的怎么会想到鬼那里去呢?”
“原本他还只是怕被纪府的人给灭了口,可是也就在前不久这里有个打更的叫王二狗,半夜无故失踪,紧接着又有几个失踪的,他也就开始往鬼身上想了。”
了然的点了点头,闻人靖宇叹息道:“那纪家的小姐有勇气私奔,也算是个奇女子,可惜啊可惜……算了,不说这个了,董震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