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9 21:13
但是,横飚也知道目前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妖族的部队已经损失惨重,而自己的安全更是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若是再多留片刻,说不定自己也要老命不保。
从眼下的情形看来,使用这帮野性未驯的冥兽来控制智慧低下的妖兽一族实在是自己所犯下的最大错误,要不是冥兽们已经在妖兽军团中建立了绝对的威信,那么此时此刻,那帮在数量上要远远超过冥兽的妖兽族人也不会只知道抱头鼠窜而产生不了任何反抗的念头。
实际上,狂暴的冥兽虽然令人生畏,但若要和整个妖族的军队对抗还是差了斤两。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了妖兽兵团这个皮糙肉厚的挡箭牌,那些擅长使用法术多过物理攻击的妖巫和妖精们,在正面的近身战斗中,几乎就成为了肉体无比强横的冥兽们单方面屠杀的对象。猝不及防之下,有许多实力不凡的妖族高手甚至还来不及使用任何法术,就已经被来自身旁或背后的尖牙利爪撕成了碎片。
横飚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此刻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撤退!他必须赶在惨剧进一步恶化之前,尽量多保存一些族人的生命。
“火速后撤!”
命令从横飚嘴中大声地发出,但早在他做出决定之前,压抑不住恐惧之情的妖兽兵团早就像躲避瘟疫般和冥兽们拉开了距离,而那些已经被冥兽缠住的妖族族人,此刻却已经没有办法对他的命令做出任何的回应。
横飚的本意是想暂时避开狂暴的冥兽,等站稳脚跟之后,再集结那些没有被冥兽完全操控的族人进行还击,但由于他太过惊慌,仓促间来不及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另外二界的盟友,结果闹出了难以收拾的局面。
慕容佳见横飚招呼也不打就玩命地溜之乎也,顿时又惊又怒:虽然因为利益而结合的他们一直互怀鬼胎,但谁会想到战斗还没有开始,妖族就已经自乱了阵脚呢?
慕容佳恨恨地想着:畜牲毕竟是畜牲!哪有这么不战而逃的?眼看一群冥兽就已经把妖界大军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不知道那劳什子“兽中之王”的手下会不会突然冲出来?对了,这玄暹根本就是冥帝转世,说不定一切根本就是个圈套,下一刻幽冥就会从极乐冒出来……
想到这里,不等妖界军团完全离开,慕容佳已经毫不犹豫地发出了全体撤离的指令,只见大军旗帜一展,全副武装的仙界军队立刻便紧随着妖兽兵团扬起的灰尘扬长而去。
见此情景,舍利也已经明白大势已去。
他是大天魔之子,本身又最擅心灵控制之术,因此早已看出幻和石军之间的主仆关系,谁会傻到在这种状况下和掌握了全体冥兽力量的石军唱对台戏呢?就算自己手中的实力可以和他一拼,但对于派系林立的魔界而言,耗损自己的实力去做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至于抓捕石军本人,舍利在亲眼目睹了“幻”那高深莫测的实力之后,愈发坚信石军体内的玄暹已经觉醒,这件事情以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所以当机立断,决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自己的父辈处理,因此,在仙界的大军开始撤离的同时,他也哈哈一笑,断喝一声:“撤军!”
虽然感觉主帅的命令来得太迟,但总胜过更晚,魔界军团毕竟训练有素,立即毫不迟疑地把消息传递下去,并开始井然有序地向后退却——当然,如果不是被仙界的那群孙子乱哄哄地挡住了去路的话,速度必定会更快一些,当魔族士兵们明白到这一点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对着仙界军队的背影吐了一回口水。
此刻呈现在洗髓众人眼前的盛况可谓空前,而洗髓人也破天荒第一次为敌军表现出的这种盛况而发自内心地欢呼了——尽管对方眼下的动静之大比攻城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却少了之前的趾高气扬,多了几分狼狈和仓皇。
原本挖空心思准备了好几套退敌之计,更做好了鏖战的打算,谁知道一幕大戏刚刚开锣就这么仓促地结束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喜剧效果,石军和“幻”多少有些始料未及,尽管他们的目的正是如此。
夜晨天生作风狠辣,更何况这次她的确是动了真怒?眼看着横飚的一个小小手下居然敢对自己出言不逊,虽然她立即就把他变成了腹中之物,但那种在“伟大的”冥兽之王面前丢脸的感觉却依旧让她抓狂不已,此刻横飚一眨眼就带着手下跑没影儿了,她浑身的火气无从发泄,当下便立刻招呼手下的冥兽毫不犹豫地紧追而去,沿途上自然不免顺道拿仙界和魔界的人出出气……
而幻此时则多少有些尴尬——夜晨这疯丫头实在太、太……太本色了,简直是聪明脸孔笨肚肠!就算想大开朵颐也不能如此不顾形象吧?虽然看着冥兽屠杀瑶族军队时,幻的心里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但再看看自己这位新主人的脸色,幻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毕竟,他可不希望石军因为冥兽的这个本能而对自己的族人生出反感,而且也担心夜晨她们会有危险。
幻探究地看了看石军的脸色,发现他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但也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异状,于是自嘲地一笑:“唉!早知道就不让云姬告诉她那么多了……要不咱们跟去看看,怎么样?”
云姬虽然已经忘记了和石军交手的事情,但本能地对他十分惧怕,赶紧拉住幻的衣袖拼命扯,嘴里叨叨着:“快走快走!”想要躲得远远的。
石军想了想,觉得幻作的虽然有些过头,但眼下的情况也并非他所能控制的,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答道:“好。”说着对云姬笑了笑,他虽然痛恨之前的云姬,但对眼前这个“失忆症患者”却有些恨不起来。
这个一脸坏笑的幻,他是发自内心地在爱护自己的族人呢。
洗髓内并没有立即撤去大禁制结界。
虽然危机暂时过去,但他们绝不敢掉以轻心,依然轮流值守,同时清理着战场。当然,每个人都感受到死里逃生的喜悦和轻松,尽管石军对他们是陌生的,但在内心深处,谁不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呢?
“……那少年就这么追去,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跟去看看?”孟婆见吠陀独自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结界外,柔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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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9 21:13
身为冥帅,只有单独对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孟婆才会流露出温柔之态,尽管她的冥军原本和洗髓完全没有隶属关系,尽管冥帅对所驻守的地狱负有监控的职责,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因此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事情,甚至去死。
吠陀显然对这件事已经思考过了,断然道:“不行。现在我们能调动的人手已经很紧张,目前唯一要做的只能是坚守。如果那少年有危险,凭我们的实力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孟婆点点头,她完全理解站在吠陀的立场也只能这么做,想必他也十分担心那个人界少年,要不也不会一直站在这里张望了:“明白了。那,大人还是休息一下吧,好过站在这里等。”
“唔?”吠陀没有回头:“我不累。”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口气过于冷漠,他犹豫了一下,含混道:“你犯不着在这里杵着,赶紧去休息!”他本想表达一下对她的关心——连日来,孟婆不但忙着给自己疗伤,还要带兵打仗,灵力透支得很厉害,可或许是不习惯吧,这样一句原本可以表达得很温和的话被他这么硬梆梆地甩出来,顿时变了味道。
吠陀多少有些懊恼,侧过脸看了孟婆一眼,却和对方那双晶亮的眸子对着正着,忽然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赶紧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把脸转回去不再看她,同时对自己的失态既懊恼又不解。
有的时候,人对自己的感情往往是后知后觉的。
孟婆静静地凝视着吠陀的背影,良久,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噢呜——”嘹亮的警讯声清晰地透过结界,惊醒了抓紧时间小憩的洗髓将士,也把流转在两人之间那股微妙的气氛击碎。
刚刚指挥布防完毕的赤阳匆匆走了过来,三人相视一笑:恐怕又要开始忙了。
大禁制结界内,人们极目向外看去,只见浓云翻滚,似乎有大批人马在缓缓靠近。
一个白发苍苍的大法师用地光镜望了望,多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咕哝道:“居然是焚心的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人们面面相觑,但似乎都感觉不到一丝欣喜,反而都显得有些漠然。
一直以来,实力明显比洗髓强大的焚心对他们的困境没有做出半点反应,甚至单方面封锁了所有官方通道,这对已经倍受妖军打压的洗髓来说是极为沉重的打击,尽管吠陀一再强调这必是敌方奸细所为,但当一天天过去,焚心始终没有伸出援手的时候,人们都有种被欺骗和抛弃的感觉。
作为一方领袖的冥王,尽管职责要求吠陀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同时还要尽力灌输给其他人,但他自己也非常不满,只不过当这些不满对解决问题于事无补的时候,他宁愿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战事中去,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此没有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现在,接到消息的吠陀、孟婆和因为极度疲倦而错过了石军出场那一幕的赤阳一道出现在大禁制结界外,静静地等待着以火红色军服为标记的焚心军团的到来,经历过连场鏖战的他们虽然都显得有些憔悴,但依然显得冷静从容。
忽然,吠陀锐目一扫,脸上的肌肉愤怒地抽搐了起来。
赤阳和孟婆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气愤。
大禁制结界后观望的军士们也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当焚心的大军终于完全出现在洗髓的视野,首先引入他们眼帘的,竟是一面绣着“冥帝修罗”的大旗!
妖界的人马一口气退到往生地狱才停了下来,随后立即布下防御结界,众妖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夜晨他们人数不多,但杀伤力却是难以估算的,横飚实在不想出师未捷就被自己人现干掉。挨一巴掌怎么了?总不能为了赌口气把这么多手下都搭进去吧?这叫能屈能伸!横彪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真是一群疯狗!惊魂未定的横飚愤愤地啐了一口。
作为一个被授予全权的前线指挥官,横飚并不承认在这次的战争中自己的决策有什么重大的失误,而且从他个人的立场而言,横飚是从来没把这些头脑简单、桀骜不驯、难以驾驭的冥兽看在眼里过的,当然,现在在对它们的评语中,横飚又加上了一条:残暴无耻!
但是,启用冥兽来指挥妖兽兵团,却是“那个人”和包括自己在内的全体妖族的指挥官商讨之后共同确定的事情,所以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把这个责任算到谁的头上才对。
无奈之下,横飚只能捂住自己依旧没有恢复知觉的脸,仰天发出一声长叹:失误啊!让这样一群危险却又强悍的未开化生物加入到攻打冥界的重大行动中来,真的是一个重大的失误,为什么除了自己之外,就没有人能够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明白这一切呢?
在叹息过后,横飚还是从将自己归属到有先见之明一类的这个举动中暂时找到了平衡。
正在横飚满腔悲愤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仙界大军狂飙而来,处于队伍最前列的正是慕容佳,这衰人很显然看到了自己,却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旋风般往冥阴寒气里冲,眨眼工夫已不见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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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9 21:14
横飚由茫然而愕然,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随即又看到舍利的人马也过来了,同样把自己当作空气一样视而不见,扬长而去。
蠢才!如果不是上头的命令,难道老夫愿意同你们这些蠢才结盟?横飚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即心中一凛:难道冥帝出关了?还是“那个人”已经开始行动?如果是后者的话倒无所谓了,怕就怕……
横飚紧张地盘算着,忽然发现手下的妖兽们都睁大双眼,可怜兮兮地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
“哒哒哒……”
一个奇怪的声音吸引了横飚的注意,而这怪声正是从一个瘦筋筋的食肉蚁兽口中发出的。
“哒……哒哒……大人!”食肉蚁兽困难地咽了口唾沫,终于把音发清楚了。
“嗯?”横飚看到手下们这个德性,多少有些恼怒:真是孬种,居然都吓得结巴了。
蚁兽伸出枯瘦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向他脸上一指,嘴里不清不楚地说:“来……来来……”
来个屁!横飚以为他在讥笑自己被夜晨打了耳光,不禁恼羞成怒,盛怒下竟不及细想一个部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正欲厉声呵斥,就听到那食肉蚁带着哭腔哆嗦道:“来来来了……就在……后面!”
五界中就数妖族人视力最佳,横飚赶紧回头一看,刚好远远瞥见九尾狐那双血红的眼睛,当即表情异常严肃地转过身,虎躯“簌簌”震个不停,豹眼圆睁,舌绽春雷,以无比雄浑的气魄毫不犹豫地暴喝一声:“还不快撤!”
修罗的确称帝了。
当断岳公然在众将领面前向修罗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修罗大发雷霆之怒,如果不是众将官一力劝阻,说不定断岳的小命就此一命呜呼。
当然,断岳能够受到众多的官员力保而留住小命,并不是因为在数日内他的人际关系出现了飞跃,而是对于崔无类这些心腹来说,早就把修罗视为真正的领袖,一切对他有利的事情都愿意摇旗呐喊。
而对其它焚心的高级将官来说,他们从断岳的提议中能够看到自己的美好未来,杀了断岳不打紧,但一条前程无量的锦绣大路可从此也就荒芜了。
因此,断岳在霎那间的到了除修罗外所有人的支持。
四界大战之后,冥界虽然威名远播,但同时也和其余三界结下了深仇,从此四界彻底决裂,而冥帝也一改往日作风,再也不问政事,把全部事物交给修罗处理,从某种程度上,多年来根本是修罗在替他履行着冥帝的职责,从这一点来说,修罗完全胜任这一岗位。
冥王迦叶毫无征兆地叛出,随后妖界主动出兵挑衅,围攻洗髓,这么危急的关头,幽冥居然连面都不露,这实在不能不让冥界的臣子们感到心寒。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那一点是,对于这些已经没有“政治前途”可言的地方官员来说(他们已经都是一方大员,确实再没有了升迁的可能),一旦修罗称帝,行政架构势必打散重组,作为嫡系的亲信,毫无疑问能够有资格参与更高乃至冥王之位的竞争。
要搁在以前,这个念头他们打死也不敢想,但现在不同了!历年来已经因毫无作为而失尽人心的幽冥这次终于成功地把民怨推到顶峰,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不露面,民众的不满已经显而易见,就算修为再精深,他幽冥又能和整个冥界对抗吗?
话说回来,即便不成功,最大的石头必定砸在个子高的那个人头上,再加上罚不责众,具体做实事的人总归要留下的,所以在认清了形势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站到了断岳这一边。
很快修罗就有些“无可奈何”了,此后,觐见劝谏的将官就如同对好了台词一样,众口一词地重复着断岳“未尽的事业”,他们言辞恳切,滔滔不绝地陈述着观点,浑没注意修罗眼睛背后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
当你迫切地想得到一件别人的东西,你可以表现得很明显,也可以深藏不露,可以放弃,可以直接去抢回来、可以易物交换、可以去偷盗、也可以游说……修罗有些遗憾地想:当然,最好的效果是让幽冥自动退位,只可惜我冒不起那个险。
尽管自己的修炼一直极为勤力,但和幽冥相比,他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又怎样呢?修罗暗想:我只需要头脑和策划就够了。
惴惴不安地等了这么久,幽冥也没露面,看来自己苦心研制多年的“封神”结界真的发挥了作用,而那个一向自命不凡的冥帝大人,此刻多半已经成为了笼中之鸟。
下一步,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实施我的计划,那么就大局可定了……想到这里,修罗忍不住想对自己嫣然一笑。
就这样,数日后,修罗在众多部下极力劝阻、甚至以死相谏的情况下(演戏演全套),终于极为勉强地同意下来,但是却庄严声明:此举完全是为了整个冥界的安危,是权宜之计,一旦冥帝大人回来就会立刻把大权奉还,因为对他而言,权势决不是自己追逐的目标!
这声明是如此感人肺腑,听得那些暗地拨拉着小算盘的高级官员都忍不住汗颜起来,当然,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修罗发表上述言论的时候,那副绣着“冥帝修罗”的大旗早就平平展展地摆在这位冥王大人的密室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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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9 21:15
断岳在这幕喜剧中也收获颇丰,作为吹响了“篡位”号角的一号功臣,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了焚心的勇士,在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的同时更收获了不少人的“友谊”,现在断岳对石军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可佩服归佩服,他却并不喜欢自己目前扮演的角色。
在修罗的计划之中,援救洗髓是必须走的一步棋,协议中冥兽和三界联军的小股人马会做为“祭品”,大破三界联军后,收复往生、重建冥河大禁制防御结界……在漂亮地彻底解决冥界的危机后,安抚各阶官员和民众,恢复往生运转……当然,少不了还要上演一出功成身退的感情戏,让那些怀疑自己别有用心、利用局势上位的人尽释疑虑(总会有不同的声音的。对于这一点,他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从而令自己的人望在民众之中一路攀升至顶点,况且,到时候就算自己真的要“请辞而去”,恐怕也没人肯答应。
整个计划一环扣一环,可谓天衣无缝,在完成上述目标的过程中还需要同时对付三界联军——修罗从来也没有天真地指望三界联军真会履行之前的协议,正如同他从来也没打算把往生和洗髓拱手相让一样。大家都不过是在相互利用,那就要看谁的算盘打得更精了。
他需要借助联军给自己造势,如此而已。一切的协议都是在暗中进行,滴水不漏,可以想象当那三界的高层知道被自己愚弄后的愤慨,可他们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就算有谁会蠢到不顾颜面地把事情捅穿,也是在大局已定之后了。
当然,任何计划在执行的过程中都会出现纰漏,即便它策划得再完美,这是一个定律。所以为保万全,心细如尘的修罗早就秘密安置了几支力量,分别担负着不同的作用:如果称帝在民众中引起了明显的反弹,可以利用他布置在各层地狱的人暗造声势;如果反对的声音来自普通官员,可以派人对个别冥顽不灵者进行“镇压”和劝说相结合的蜜糖大棒政策;就算得不到军方的支持也不打紧,多年来他在各路军队中都成功地安置了心腹,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即便是夜叉那样的人,不也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几个部下手中吗?
还有一点,修罗除了以“那个人”的身份策动三界发起了这么一场巨变之外,甚至连迦叶的背叛也是由他一手安排的,有了往生地狱冥王的支持,可以说现在的冥界已经有一半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不过,在修罗的算盘里,迦叶手上的力量是暂时不能动用的,因为那是他今后对抗其他三界的本钱,所以,在联军攻打洗髓地狱的时候,往生地狱除了保障他们顺利通行之外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最好是三界联军和洗髓守军两败俱伤,这样他才会称心如意。
他甚至不排除干脆让三界联军全军覆没的可能,因为这样可以以此壮大声势,进一步强化他在冥界的声望,所以除了冥兽这一步棋之外,修罗在冥河中也埋伏了大批狙击手,最令人叫绝的是,这些狙击手都被他以“后天眼”镇住灵识,失去自我意识,随后又用特别的法术强化了体魄,激发了所有潜力,虽然数量不大,但杀伤力却是无与伦比的。
因此,只要他在最后关头率兵将联军击退的话,那么自己的这些安排便可以一一发动,而那些兵败如山倒的联军残余部队也绝对不会是冥兽和狙击手的对手。
自己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但不知道为什么,修罗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一开始修罗也有些纳闷,在他的计划中,的确有“力谏称帝”这一环,但演员却不是断岳,而是自己的心腹,谁知道断岳会突然跳出来呢?
而且时间也大大提前了,要知道一张弓拉得越紧,射出去的箭才会力道十足,只有切身尝到国破家亡的痛楚,民众对幽冥的怨愤才会达至顶峰。
修罗可以断定:三界联军虽然表面上和自己同声同气,但到了最后,他们必定会撕毁协议,借机彻底吞并冥界。
不过,因为洗髓地狱的存在,联军想要实现这个目标肯定要损失不少的时间和实力,只要自己赶在敌人刚刚全面占领洗髓的那一刻出兵,以逸待劳,这场仗就起码有九成以上的胜算。至于吠陀冥王,此人虽然能干,但却太过桀骜,不见得会对自己俯首帖耳,称帝之后少不了要花心思对付他,三界联军如果把他除掉,反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为了这一天,修罗苦心孤诣地筹谋了多年——配合上冥界现有的兵力,称帝后对抗实力大损的三界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和三界翻脸是自然免不了的,但修罗不在乎,对他梦寐以求,一统五界的理想来说,称帝不过是一个很小的过场罢了,套用一句老话:好戏在后面。
所以当断岳突然提出要自己称帝时,最初修罗真的吓了一跳,以为这是对自己的试探,甚至担心这试探来自于自己最忌惮的那个人——幽冥,尽管他从来都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但对于幽冥那无人能及的睿智和高深莫测的行事作风,他自问难及项背。所以他当时表现出的怒不可遏确实发乎真心,尽管也带着一丝连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恐惧。
想不到手下的人居然会众口一词地为断岳说情,继而也加入到游说的行列中,要求自己称帝!当他洞悉到这伙人背后真正的企图,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个事实——早知道还可以在煽动这些官员的野心上多下些功夫的!但无论如何,他绷紧的弦总算轻松了下来。
如今看来,这意外的一出效果显然也不错,尽管和修罗自己设想的时间和方式有些出入,但从他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三界联军已经开始向洗髓进发,双方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自己只要控制好时机,到时候去收拾残局就可以了。
而且,凭他对断岳的了解,这家伙应该还没有聪明到能看出自己计划的地步,而且此人也是个桀骜之辈,不像被人授意所为……想到这里,修罗多少有些感触:也许本可以早点将计划付诸实施的,如果像断岳这样的人也如此殷切地期盼自己称帝,那么事情原本可以简单很多呢!
“大人,我们就快到了!”崔无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浸在回忆当中的修罗微笑着点点头,抬眼朝洗髓遥遥看去,随即那微笑忽然有些呆滞——
在斑驳支离的大禁制结界外,一男二女神情冷峻昂然而立,身后的结界内军容齐整,一点都不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的样子,黑压压地站满了人,都在朝自己这个方向观望,那三个人,从身着的盔甲上,一望可知正是率领洗髓力抗联军的吠陀、赤阳和孟婆!
修罗不易察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感到有些头昏眼花,尽管明知不可能,还是忍不住茫然地用眼睛四处极力搜寻着——
三界联军!三界联军怎么不见了?
“说实话,在冥界也算呆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冥河里居然还有这么秘密的水星法阵,而且里面还住着这么多疯子!现在我们怎么办?”
说这话的是幻,眼下正在石军的百宝袋里到处翻翻看看,而他提问的对象不用说就是石军,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幻口中的水星法阵。
离他们不远处,夜晨和她手下的冥兽神情郁闷地看守着几十个失去知觉的人,从冥兽们不断翕动的鼻翼和不断淌下的口水,不难猜到他们究竟在郁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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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9 21:16
刚才石军他们一路追到冥河,终于确定三界联军确实离开了,只是四处也找不到夜晨他们,在往生和冥河之间找了半天,终于被石军感应到一些微弱的精神之力,循途而去,竟然在冥河中触发了一个隐蔽的法阵,一看,好家伙,这里面居然有整整一支法师军队,正和夜晨他们“乒乒乓乓”打得热闹极了,夜晨他们明显不敌,已呈败相。
见此情形石军和幻当即出手把夜晨他们从那些状若疯虎般的法师手中抢了下来,这下自然就成了军队围攻的目标,因为不想无缘无故地和人动手,石军只好布下禁制把彼此隔离开来,可那些极为骁勇的法师失去了夜晨这些对手,却依旧不打算停下来,在疯狂地对禁止发动攻势不果之后,竟狂性大发,互相捉对厮杀了起来!
最令人感觉可怖的是,他们完全是真刀真枪地对决,一时间,法阵内气流翻滚雪雨纷飞,到处都是施法时射出的弧光和支离破碎的断肢残躯,那些失去理智的法师不但拥有极为诡异阴毒的招数,而且物理攻防也极为强悍,把身边的战友当成杀父仇人般痛下杀手,片刻功夫,就有数十个法师被“非人道毁灭”。
如此疯狂的行为把石军等人都看得一楞一楞的——他自然想不到这些人都是被修罗安置在此,原本打算对付的是三界联军的。只不过千算万算,修罗却忽略了一个变数:失去禁制结界和冥阴流之后,冥河运转的规律出现了反常,因此被隐藏在三界联军必经之路上的水星法阵在这个原因之下移动了方位,触发的条件也发生了变化,结果反而和误打误撞进来的夜晨他们交手了。
石军随后才察觉到这些人根本没有自我意识,似乎都被某种特别的法术控制了,就好像中了迷魂术一样,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办法把他们唤醒,最后只好无奈地等到战斗结束,这才借助自己强大的精神之力夺取了最后几十个幸存者的精神控制权,令他们被动地进入休眠状态。
听了幻的提问,石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幻耸耸肩,继续在百宝袋里东张西望,不大一会儿,他忽然面露喜色,摇晃着一块尼苏留下来,也不知做什么用的黑沉沉的石头得意洋洋道:“想不到你这里居然还藏了这么多冥河冰晶?那我以后渡劫岂不是大大地简单?简直赚到了!”
冥河冰晶?石军一愣,尼苏留下来的东西很多,他也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整理,这块石头他虽然见过,却并不清楚究竟有什么用,想不到竟是冥河冰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不起眼的小石头,他多少有些激动:原来这就是冥河冰晶?老爸当年就是因为它才离开了我们……察觉到幻那贼兮兮的眼睛还看着自己,石军不咸不淡地应道:“怎么用这玩意儿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随即又语重心长地说:“还有,天下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不经过辛苦得来的……”
被教育了十几分钟后,幻郁闷地说道:“说真的,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疯子。”
意犹未尽的石军暗笑不已,郑而重之道:“看起来你那些同伴似乎都饿得紧?要不就交给你处理好了。”
“这怎么可以?”幻连连摆手,一脸道貌岸然地庄严声明道:“我早就不再吸食魂魄了。那些小混蛋要跟着我的话,自然也得遵守这个规矩。”
石军笑道:“谁要你那么大方,管吃管饱呢!他们毕竟还没有完全进化,真要让他们饿着肚子当圣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幻信心十足道:“放心!如果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到,我也就别当这个冥兽之王了。”随后建议道:“依我说还是别管那么多,反正咱们又不认识他们,就让他们在这儿呆着好了。”
“不行。”石军当即否定了这个提议,如此庞大的一组法师队伍离奇地被洗了脑,变成供人随意驱策的杀人机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让这种可怕的工具继续留在冥界只怕会生出乱子。由此也可想见幕后黑手的阴沉狠辣,他脑中忽然闪过修罗的面容,忍不住想道:刚才在洗髓外面似乎没发觉有援军的出现,看来修罗还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呢,不知道断岳那家伙究竟有没有照我说的去做……
想到这里,他索性按照之前的手法在此制作了一个空间屏蔽出来,把这些昏迷的法师们身上加持了控制禁咒,一股脑儿全都送了进去。由于已经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的速度可就快多了,同时对力量的控制也多少有了心得,因此也不像上次那么累。
影之前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一直没有露面,这次见石军施法制作空间屏蔽,终于忍不住现身出来,鬼头鬼脑地在一边看着,他们此刻已经合体变成了一个瘦弱白皙的少年形态,细细的脖子上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宽阔的大嘴,黑豆般的小眼睛显得狡诘灵动,虽然一直没有和石军交谈,但看起来对他还是很佩服的样子。
云姬对石军也没有之前那么惧怕了,却依旧不愿和他离得太近,只是好奇地躲在影的身后看着石军的一举一动。
幻趁此功夫终于成功地把石军的百宝袋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啧啧惊叹了无数声之后,自以为得计地在掌心暗藏着一块冥河冰晶溜了出来。
石军把最后一个昏迷的法师送进空间屏蔽,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幻一阵心虚,赶紧拱起双手作心悦诚服状,同时夸张地狂笑着:“啊呀,想不到主人的修为精进如斯,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还制造出如此完美的空间结界,真令我佩服不已啊!”
“幻哥哥,”云姬澄澈的眸子里全无半分机心,好奇道:“你手里藏着的那块小石头是干什么用的?”
“参见冥王大人!”
听到洗髓将士齐声发出的欢迎,修罗眯起眼睛,远远凝视着大禁制结界后那一张张冷漠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他早就估计到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尽管他在焚心威信极高,在称帝一事中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拥护,但仍然遭到了少部份人的质疑,虽然反对的声音极其微弱,无关大局,但却提醒修罗注意到这一点——他必须尽快向冥界的全体民众证明,自己无论在政治魄力、军事才华还是在施政方针等各方面,完全不逊于幽冥,甚至比后者还要出色。
人们只会信任自己选出的领袖。很显然,洗髓的人更了解和尊敬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所熟知的吠陀。仅从这一点上讲,吠陀就很应该为大局牺牲,不是吗?虽然修罗直到此刻还不明白自己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岔子,为什么本应和洗髓守军拼个你死我活的三界联军会突然消失无踪,但既然自己已经打出了“冥帝修罗”这个旗帜,那么一切阻拦自己的人就绝对不能让他再留在这个世上。
崔无类偷偷观察着修罗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倦的表情恰到好处地掩饰住了他内心深处的忧虑:大人这段时间变得有些陌生,开始让他捉摸不透了。身为总管,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自从称帝一事被石破天惊地提出后,大人的行踪便有些诡秘,府上也出现了一些陌生人。他们大都行动隐晦,来去匆匆,很显然是在为着某些重要而又机密的大事在向修罗大人汇报。多年的修练早已让他失去争胜好强的幼稚心态,因此他并不会因为多年来忠心耿耿的自己被冷落而闹意气,可这种特殊时段出现的特殊现象难免使他感到不安,而此刻,当他听到洗髓将士怀着明显抗拒的心态刻意叫出的那一声“冥王大人”,再看到修罗脸上稍纵即逝的杀气之后,这种不安就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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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9 21:17
崔无类只顾着观察修罗的表情和想着自己的心事,全没留意到身侧有一个人也正在不动声色地看着修罗,同时嘴角不易察觉地浮起了嘲弄的笑意。
修罗深沉的目光迅速在表情冷淡的吠陀、赤阳和孟婆脸上扫过,从仪仗包围着的銮驾中走下来,走到三人面前,清癯的脸上浮起真诚的笑容:“吠陀贤弟,二位冥帅,请恕修罗来迟了!”左右看了看,爽朗地笑道:“看来妖界的那些宵小完全不堪一击嘛!如果知道吠陀贤弟如此神勇,愚兄也不用担心得寝食难安了!”
吠陀锐利的目光盯着修罗,脸上不见丝毫笑容,沉声道:“三界联军暂时撤离了,可也有随时返回的可能。这些暂且不提,我只想知道,幽冥大人究竟是何时传位给修罗兄的?怎么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听到这句话,赤阳的眼中忽然射出冰雪般的寒光,冷冷地盯着修罗。
修罗脸泛苦笑,压低声音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这完全是权宜之计,演戏而已,做不得数的。”
“演戏?”赤阳哑然失笑道:“莫非在我们洗髓上下和三界联军血战连场,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修罗冥王却在玩过家家吗?”她的语气辛辣无比,虽然声音柔和,两边的军士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哗然,焚心的将士大多神色尴尬,而洗髓的人却都面露激愤之色。
原以为修罗听了定然会感到难堪,谁知他竟似毫不介意,提高了些许音量,微笑着反问道:“敢问三位,如此不计生死,浴血苦战究竟所为何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么?”
不等吠陀三人回答,修罗接着又道:“答案显然绝非如此。那又是为什么?为了洗髓?当然,还包括焚心!是你们的英武不屈,才使得焚心免于战祸之劫。那么,这就是全部答案了吗?”说到这里,修罗的表情和声音都无比肃穆,而双方的将士也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谁知修罗忽然话锋一转——
“这段时间,尽管战火还没有从洗髓蔓延过来,但焚心之内没有一个人感到轻松和侥幸,不同的人对我提出同一个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出兵援救洗髓?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战火中煎熬?”说到这里,修罗的声音激越了起来:“不错!是我做出了防御观望的决定,是我坚持不予出兵援救!为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保住焚心?错了!我们的答案根本都是一样的!为了保住极乐,保住冥界!如果正中敌人的圈套,不仅救不了洗髓,反而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吠陀冷冷道:“这倒奇了,不是口口声声为了冥界才忍痛袖手吗?那理应继续留在焚心才对,怎么好好地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游山玩水么?还是想让大家瞻仰新任冥帝的威仪以至于把兵祸之险都抛在脑后?难不成做了冥帝就可以增加胆量?还是对你来说保住冥界的含意也不过是冥帝二个字而已?”
饶是修罗深沉若此,听了吠陀这字字见血、句句诛心的一番话,也忍不住微微色变,他强忍住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憎恨坦然道:“毫不讳言地说,这段时间以来,由于幽冥大人始终雌伏不出,焚心士气低迷犹如一盘散沙,相信直接面临战火的洗髓也是一样吧?赤帅,洗髓和焚心的通道被无故封锁之前,你也曾去过焚心,应该对那里的情况看得很清楚!或许有人会说什么哀兵必胜,我看未必!那叫群龙无首!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出兵,又能有多少胜算能解洗髓之围呢?会不会连自身也难保?你们都是带兵之人,谁能告诉我这个答案?”
修罗神色凛然,吠陀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毕竟他也不能不承认修罗说的是事实。孟婆不愿吠陀受窘,连忙道:“就算这样,修罗大人也不一定非要用称帝这样的计策吧?”
修罗在心底冷冷一笑——孟婆既然说出“计策”二字,显然已经接受了他那套“权宜之计”的说法,只不过依然无法接受自己称帝的事实罢了,女人就是这种没脑子的动物。说到底他们对幽冥也不见得就没有怨言,赤阳无非是关心自己的情郎利益受损,而孟婆也一样,若换了称帝的人是吠陀,说不定早就帮着帮鞭炮呢!原因很简单,你们和我并不是利益共同体!从没在我这里得到过半份好处!若三界联军把你们杀得片甲不留,然后被我及时赶到,打得落花流水赶出去,你们就该跪着求我称帝了吧?
想到这里,他淡淡说道:“修罗自问不是个贪图名利、见死不救的小人,但在现在这样一个民怨沸腾、人心惶惑的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登高一呼。尽管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难当大任,也尽管我很清楚会遭到怎样的误会和曲解,但相比起冥界的安危,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什么?今天我的确是打着冥帝的旗号来的,事实上,不管你们认同与否,在幽冥大人回来之前,我还将继续把这个位子做好,做稳!我会以冥帝的身分将敌军彻底赶出冥河,随后修复防御禁制结界、重整往生,让大家的生活重新回到和平宁静的轨道!”
说到这里,连修罗也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似乎是为了平息内心的情绪,他长嘘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有道是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无论日后落得个怎样的骂名,修罗也不会在意,只希望三位大人即刻打开禁制让我们进去,你们连日苦战,实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一番言辞恳切之下,洗髓众将士的情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三位统帅。
吠陀和孟婆、赤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抬眼凝视着修罗,冷漠的脸上慢慢泛起了一丝奇异的微笑,嘴里吐出几个字:“不可能。”
话音一落,吠陀转身便行,孟婆一言不发紧随其后,赤阳深深地看了修罗一眼,目光中流露出的轻蔑和讥诮把修罗看得一怔。
修罗眼睁睁看着三人眨眼间退入大禁制结界,随后立即加持了封锁咒语,吠陀阴沉着脸向他看过来,森然道:“故事的确很动听,也很有道理。不过我这个人疑心很重,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修罗,请你当众宣布称帝一事就此作罢,并立誓决不会对冥帝之位生出僭越之心,那么吠陀不但会负荆请罪,还将不遗余力协助你,否则的话,这道曾经力拒敌寇的大禁制结界也势必将你拦在洗髓之外!”
一番话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这下焚心的大军可不乐意了,不可遏制地发出了不满的喧哗:在他们看来,修罗刚才的一番解释入情入理,连石头人也该感动了,可没想到这三个人居然如此不识好歹,顿时感到一种被侮辱的愤怒,有人不满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更有人叫道:“老子们好心好意来援手,居然连门都不让进!他***有什么了不起,还要我们的冥帝大人屈尊降贵地求着去保护他们?难道这破结界难道还能把我们当在外面?三脚两拳就能把狗娘养的打个稀巴烂!”
顿时听得修罗怒气渐生,但脸上却神情惨然,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苦笑着转过身回到了己方的阵营,传令道:“既然如此,那么大军就扎营在外面好了,敌人来了也好马上迎击。”
修罗虽然这么说,但焚心的将士们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已经将全副的生家性命押了上去,到了现在又怎么会轻易退缩呢?
于是,无数指责和难听的叫骂立刻便对准了洗髓城的方向倾泻了过去,夹杂在其中的自然也少不了一两个零星的攻击法术。
这边洗髓的将士一间,更加怒不可遏,也针锋相对地骂了回去,就这样,原本号称是“一家人” 的两支队伍片刻间便剑拔弩张,摆出了一幅誓要一较高下的敌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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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9 21:18
目睹此情此景,修罗心中暗自得意,心想:看来手下的这帮家伙还挺争气,这样也好,最起码也让自己少费些心思来挑拨他们。想到这里,他立刻就换了一幅脸孔,细长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寒光,仰天长笑:“吠陀,不必做戏了,你以为自己的阴谋没有泄露吗?说到底,若本座心甘情愿奉你为冥帝,相信洗髓也就为我等大开欢迎之门了吧?想必三界联军攻打洗髓也是阁下的妙计了?想来他们现在应该埋伏在某处,打算伺机对我焚心发动偷袭吧?”
孟婆和赤阳被修罗这番颠倒黑白的污蔑气得花容失色,吠陀奎怒顿生,铁青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小人之心!”
修罗也不理他,转身对恒判使了个眼色,恒判会意地一点头,当即扬声道:“大家都看到了!口口声声被三界联军围困,结果现在根本不见半个人影,明显是将我们诱出焚心的毒计!洗髓冥王吠陀包藏祸心,企图颠覆我冥界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弟兄们,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底下众人不知就里,再加上亲眼目睹吠陀拒绝让己方进入洗髓,正在激愤之中,顿时轰然应和。
“既然洞悉了奸佞小人的毒计,那我们还等什么?”程不通越众而出,振臂大呼:“索性攻入洗髓,诛杀叛党,整顿纲纪!”
“不错!诛杀吠陀、孟婆一干乱党!!”
霎时间,这几个人成功地挑起了焚心将士的同仇敌忾之心,大军即刻前进到洗髓之外,摆出了即刻攻城的格局。
修罗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这群情沸腾的场面——局势有些出乎自己的控制了,好在事前曾经准备了这么一手,不然的话还真不好收场。但此举毕竟过于冒险,当狂热归于理智,说不定很多人都会对今日之事产生疑虑,可眼下自己只能这么做,必须进入洗髓,以迅雷之势除掉吠陀三人以及洗髓的军方将领,随后再来考虑安抚服众的善后事宜……
面对着顷刻间翻脸的援军,洗髓中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混乱,人们沉浸在无比激烈的狂怒中,在他们付出无数生命的代价换来了洗髓乃至整个冥界的安宁之后,来自同一方的战友竟会把屠刀对准了自己!想必这种悲愤的屈辱谁都难以忍受吧?
先锋断岳在不断的催促之下,再也无法按兵不动,他是此刻焚心中少有的几个清醒的人,因为他从石军那里已经对这件事背后可怕的真相略微有了一些认识,而要不顾一切,领兵和洗髓的将士们自相残杀也是他绝对无法认同的。
可现在该怎么办?尽管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可在眼前的情况下,他总不能公开和修罗对着干吧?想到这里,断岳阴沉着脸极不情愿地朝已经集结完毕的先锋营挪了过去,他现在所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尽量拖延时间等待石军的出现,因为对他来说,石军才是他真正心甘情愿效忠的人。此时,嘈杂鼎沸的人声中忽然有一缕阴沉柔和的声线飘进他的耳朵:“断兄请留步。”
看清发声的人,断岳一愣,水东流?这个一直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家伙想干什么?迟疑了一下,他折返到已经悄悄走到一边的水东流身边一拱手:“水大人有何见教?”
水东流用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神秘地一笑:“长话短说,请断兄卖我一个面子,日后必将加倍回报!”
断岳一皱眉:“如果是和攻打洗髓无关,大人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谁说无关呢!水东流施施然道:“水某正是要断兄千方百计牵制住我军的攻势,以免焚心和洗髓手足相残,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同时观察着断岳的神情:“难道这不正是断兄目前所想的吗?”
断岳被他说中了心事,顿时一阵烦闷:心想老子和你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你就知道我的想法?不耐烦道:“断某听不懂你在讲什么。”说着转身就走。
水东流也不阻拦,只是轻轻一笑,用只有断岳能听到的声音笑道:“那苦谏称帝的妙计的确让断兄如愿以偿,可演变到今时今日的局面,难道真是断兄所希望的吗?想必即便是冥捕石军大人也不一定想得到吧?”
断岳浑身巨震,如遭雷击般停下了脚步,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就在这时,已领监军一职的恒判在空中不满地喝道:“连空间法阵都布好了,断岳你还磨蹭什么?”
断岳胸膛上下起伏,似乎内心在极力挣扎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锋营那些隶属他麾下的镇狱司冥军,瞬间的迟疑后,他厉声喝道:“儿郎们!听我号令,立即摆开法阵!”
一声号令之下,众鬼卒即刻在洗髓外摆开阵形,断岳面沉似水,迈着大步进入阵中,咬牙切齿地挥动令旗:“改破界法阵为坚垒大阵!”这些鬼卒隶属雷霆院,都是断岳的子弟兵,虽不明白主帅为何突然改变指令,但却毫不犹豫地忠实执行着命令,一时间,洗髓的大禁制结界外风云流转,浓雾迷离,但听得断岳不时发出简短有力的指令,鬼卒们的身影都被完全遮盖住了。
见到这个情景,除了如释重负的水东流外,焚心的众人顿时大为震惊。恒判在空中当即喝道:“断岳!你干什么?”
修罗漆黑的眼中射出愤怒的寒光,一言不发地冷冷看着。
沉默了片刻,断岳低沉但却有力的声音从弥漫着寒气的浓雾中传出:“断岳的破敌法阵永远不会用在自己人身上!诸位将军,坚垒法阵系断岳新创,志在守不在攻。其中陷阱重重,杀伤力极大,勿怪断某没有言之在先!”
“你!”恒判又惊又怒,但脸上却极力克制着,思忖片刻冷笑道:“有你的!居然阵前倒戈?既然你露出狐狸尾巴,我也就老实告诉你!早就怀疑你是迦叶狗贼安插在我焚心的旗子,意图不轨!看来冥帝修罗大人的妙计果然正确,若非如此,又怎么试探得出你卑鄙无耻的真相!前锋营众军听令,断岳系迦叶反贼一党,立即脱离法阵,生擒奸佞断岳!”
他这番话远远地传出去,两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焚心众军刚刚生出的一丝惶惑不安顿时被打消,更对新任冥帝大人的英明感到庆幸和欣慰,不由发出一阵欢呼声,齐齐喊道:“脱离法阵!生擒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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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9 21:19
断岳在烟雾弥漫的阵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坚垒法阵是石军在临别之前传授给他的一个大型防御法阵,出于对冥界局势的担忧,石军把黄泉给他那本小册子中最为凌厉的阵法拿了出来,目的是保护焚心对抗三界联军的入侵,即便在大禁制结界被摧毁后也能够以此布防,因此这个法阵的杀伤力之大是冥界中罕见的。为了达到与敌偕亡的效果,同时让参与布阵的鬼卒不会因为恐惧而临阵畏敌,坚垒法阵一旦发动,所有的布阵者,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受到阵眼的控制,心神划一,除非所有的布阵者同时动念,否则即便有一人决意死战,这大阵就无法解开,但甚至连石军也没有想到的是,此刻断岳居然被逼要将这个阵发用在自己人的头上!
或许现在法阵之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心意是要继续下去的吧?把这些对自己信任和崇拜有加的子弟兵拖下水,实在是情非得以!断岳默默地想着,即便水东流没有跟自己说那番话,难道自己就真的会对洗髓下手吗?答案是明摆着的,绝不可能!
如果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话,那么就尽量把范围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吧!想到这里,他坑凹不平的丑陋的脸上慢慢浮起了一丝祥和的微笑。
恒判等待片刻后,发觉坚垒法阵始终毫无动静,开始觉出不妙,随即沉声道:“机会本帅已经给过了你们,既然尔等决意跟随反贼顽抗到底,就莫怪本帅翻脸无情!振英!立即把镇狱司全部兵力掉往阵前!全力进攻法阵!程不通,你带领孕英院负责破解法术陷阱的游龙法师正面对付阵口!记住不可以分散人力,集中破解,再由鬼卒武士各个击破,最后两路人马一通进攻阵眼!此外,雷霆院众军兵乃受到断岳胁迫蛊惑,可以受降,而断岳则无须生擒,可立时斩杀!”
“是!”
程不通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振英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可怕。
就在这时,就见水无尘翩然飞近恒判身边,俯身低语道:“冥帝大人刚才传信说断岳和振英私交甚好,为免再生事端,此人不可用。而且监视水东流的蛊虫急报,刚才他突然和断岳密谈,要断岳不惜一切阻止两边开战!我已经暗中把水东流监控起来了。”说完随即离开。
恒判朝修罗那边远远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森然道:“传本帅号令,镇狱使振英统下无方,督控不力,现就地革除官职和军职,容后发落!擢升稽查院判常洛暂领振英一职,即刻帅本部士卒,配合游龙法师全力大破坚垒法阵!”
崔无类暗暗叹息:想不到一直以来傲气十足却又游手好闲的恒判居然是个阴沉诡谲的人物,初次临阵统兵不但丝毫未见慌乱,在随机应变、杀伐决断上更丝毫不逊于资深老将,三言两句就让大家重振士气,同时倒打一耙,把断岳的举动化为反贼的行列……想到这里,他忽然手足冰冷,一直以来自己都不遗余力地支持修罗称帝,为什么今天忽然有种做错了事的感觉?“倒打一耙”?他困惑地眨眨眼睛: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如果无能打开坚垒法阵,就无法对付被法阵保护着的洗髓。于是,在修罗的默许下,一幕同室操戈的惨剧开始了。程不通和常洛不遗余力的开始了进攻,而坚垒法阵则坚不可摧,如同远古的猛兽般悄无声息地吞噬着鬼卒和法师。
恒判果断地停止了这种徒劳的进攻,转而启用大法师对付坚垒法阵。
断岳怎么说也还是冥界中人,自古以来,对付自己人总是容易得多,灵力充沛的大法师虽然数量不多,但却都修炼了附加属性,调转枪口对付自身的水系法阵多少占了些优势。
漫溢着冰雾和蓝色气流的法阵开始逐渐萎缩,原本晶莹雪白的冰雾变得灰暗起来,那是对战双方的士卒和法师们死后化作的冥尘。
洗髓内的众将士震撼了!谁会想到断岳会不计生死地来保护他们呢?坚垒法阵挡住了焚心的进攻,同时也把他们堵在结界内,除非撤去大禁制结界,他们甚至无法对这些素不相识却以性命来保全他们的兄弟们伸出援手!
简短地交流之后,洗髓的三名主帅统一了意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擒敌先擒王,必需控制住远离战阵的修罗,然后再去了解真相,寻找解决危机的途径。
孟婆断然道:“我打头阵。你们一个营救断岳,另一个布防,我的强项是进攻,你们都知道的。”她生怕吠陀不同意,说完对吠陀自信地嫣然一笑:“你说呢?”
感情上腼腆而深情的孟婆,在军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女战神,骁勇至极,如果是她要对付的敌人,只能在生或死两者中选择其一,因为孟婆的原则就是:全力扑杀,不死不休!但这一次,她却必须让修罗完整无缺地落在自己手里。
吠陀和孟婆对视一眼:“修罗的实力非同小可,你要小心,打不过就跑。”
孟婆点点头:“你们也要尽量把断岳的人抢下来,说服他们一起退入洗髓。”
吠陀以惯常的沉默回答了孟婆,目送着她飒爽高挑的背影翩然离去,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有些疼痛。
在水系法术中,大致分地火水风四个分支,地系又称“玄冰”,强项是防御、医疗;火系又称“炙流”,最擅一往无前的法术进攻;水系又称“游龙”,精于法术陷阱的制造和破坏以及偷袭;风系又称“催朽”,长于法宝的使用,同时是在空中远距离法术攻击的不二人选,此外还有上面提到的大法师等等。
赤阳在冥界的时间虽然比不上吠陀和孟婆,但修为却精深得多,故此才有资格成为四大冥帅之首,若不是身中奇毒,甚至有力量与修罗一战。而此刻,她默默地接受了吠陀的安排,转身召集所剩无几的玄冰、游龙法师,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大禁制结界下的二级防御体系。
这边,焚心的气势始终达不到沸点,或许是因为此刻所谓的敌人全都是昔日的同袍吧?尽管军令如山,尽管恒判早已指出对方是叛逆,也尽管他们都尽了全力。在出动了大法师之后,坚垒法阵的防御明显削弱,攻方伤亡人数锐减,而法阵内卷出的冥尘满天飞扬,几乎要替代冰雾遮蔽大家的视线,按理说这场交锋焚心是赢了,稳赢不输,可大多数人都并不感到胜利的喜悦。
当然,也有例外。除了修罗和他的心腹之外,还有那些早已用顶戴代替了心脏的官员们。战斗进行到如此荒诞的地步也不见昔日的冥帝大人出现,由此可知大局已定……看来关键时刻的选择没有错啊!强掩着满心的庆幸和欢悦,他们努力让表情配合着战局的演化,同时默默地为自己在积分榜上又加了一分。
冥帝神殿,幽冥闭目而坐。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点微微的笑意,似乎在回忆着美好的往事。只有熟知他的人才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早已愤怒到了极点。
凭着无所不察的监视之眼,此刻洗髓外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他的眼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9 21:20
他没有对黄泉说实话,与生俱来的高傲让他不肯承认,可事实上直到刚才,他才找到破解“封神”的办法。
经历了无数的岁月之后,他的感情已经变得十分淡漠,可他却还是感到愤怒,因为就算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其他事情上,但是,那些人,毕竟是对他信赖兼崇敬有加的臣民。
修罗,就单凭这一点,怎么都不可以让你轻易死去。幽冥在心里默默地说:本座重生后的吞噬之心,第一个要对付的竟然不是玄暹,而是你修罗,为此你实该感到三生有幸。
“大人,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寂静被无常恭谨的声音击碎,幽冥睁开眼,点了点头站起身。
“……大人。”无常有些犹豫。
“嗯?”
“大人此次出关,黄泉老祖是否还要继续禁锢?请示下。”
幽冥站住了。
当初因为察觉到大哥暗中对玄暹援手,二人争执不过,自己被大哥激将,不得已答应要给玄暹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同时一怒之下要求他自己将肉身禁锢在此,只要自己一天闭关,他就不许出去……
记得当时大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同时说了一句话。
他说:“换了是你,我一样会这么做。”
因为我们是兄弟。
幽冥淡淡一笑:“本座既然出关,那还不由得他去?事实上这些年他也没怎么闲着,据我所知光是玄暹他就见过两次。这一点你无常该是最清楚的,是不是?”
无常不自然地一笑:“大人请恕属下鲁钝。要知道,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如大人般目光如炬的。”
幽冥忍俊不禁:“不错,至少我那义兄就不知道你对他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样拿你出气,是不是?”
无常的背后早已出了一身冷汗,慌忙硬着头皮坦然道:“大人心情甚佳,可见早有破敌之胜算,此乃我冥界之福也,至于属下受气与否,可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了。”
“哈哈,是么?”幽冥哈哈一笑,随后看了无常一眼,轻轻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因为你唯一嫉恨的人只有赤阳。”顿了顿方道:“走吧。”
吠陀看一眼整装待命的孟婆和她麾下的将士,深深吸气,念动咒语。蓝色的弧光冲天而起,霎时间众人眼前被强烈的光线眩得睁不开。
大禁制结界解除了!
吠陀亲率十余名法师现身出来,开始向坚垒法阵传递讯号,试图进入;而孟婆则带着部下凌空而起,斜刺向位于战场右翼上空的修罗。
恒判远远望见,冷笑一声,指令即时流水般吩咐下去,焚心本部余下的兵力立即严阵以待,虎视眈眈地瞄着吠陀一行,对孟婆却视而不见。
吠陀冷峻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来: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我们不希望由于错误的决策,令冥界作出如此惨烈的牺牲,只要焚心停止对坚垒法阵进攻,洗髓也不想多生事端,否则,洗髓必定与断岳等人共同进退,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会屈服!
听到这番话,一时间,焚心的士卒们一时间都有些迟疑。
另一边,崔无类讶异地看着忽然现身制住水东流,给他套上拘魂索的几个陌生面孔,白皙的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缓缓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水东流悠然一笑,替那几个一言不发的陌生人解释道:“崔兄,想来这都是修罗大人暗中网罗培植的优秀人才,东流也是刚刚才知悉呢。”
“你……”崔无类欲言又止,这段时间以来古怪的事情本就层出不穷,他也一直不想过问,可现在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水东流虽然言语无忌放浪不羁,但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此人绝非野心勃勃,勾结叛逆的小人!瞧眼前这架式,水东流似乎犯下了弥天大罪,居然要出动拘魂索来对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东流的肉身和元神均被拘魂索禁锢,即便能够脱身,一身修为也是废了,但他似乎并不害怕,看起来心情还非常好:“你你你什么?老兄,看不到吗?我现在的身份也是奸细走狗之流,否则又怎会有如此优待?”
“走……狗?谁的走狗?”
水东流眨眨眼睛,似乎在说一个笑话,带着一点神秘的自豪一字一顿轻声道:“幽冥。”
“崔翁,”就在这时,水无垢飘然而至,把崔无类轻轻拉到一边,温言道:“闲事莫管,当此非常时刻,只要不是休戚相关的事情,还是放开手吧。”水无尘昔日曾经受过崔无类恩惠,因此才会有这一番忠告,按说崔无类一向冷静世故,从来都是冷眼旁观的主儿,锣鼓听音,很应该明白她话背后的警告。
崔无类白白的胖脸上有霎那间的失神,明知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佯装失明、失聪兼失语,径自走开——刚才还站在这里的那些官员不是已经如避瘟疫地都远远站到一边去了吗?可鬼使神差地,心绪难平的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水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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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9 21:21
说实话,他和水东流虽然同殿为臣,相交多年,却始终不那么喜欢他。谨慎自持的崔无类和冷傲偏激,剑走偏锋的水东流根本不是一路人。但涵养和阅历却使他能够包容很多原本难以接受的人和事,渐渐地,随着相互间了解的逐渐加深,两个人虽然始终达不到莫逆的程度,但对对方多少怀着一份欣赏之心。
崔无类看到,面对自己的凝视,水东流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一贯的冷淡傲慢,但也没有丝毫沮丧颓唐,他始终在微笑,眼神清澈柔和,不再年轻的脸上带着一分淡淡的喜悦,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一般神采飞扬。
“你当真……”
“呵呵,崔兄,事到如今,水某何必骗你?不过你老兄也大可以当做笑话来听就是了。”
沉默片刻,崔无类忽然道:“东流,崔某能为你做什么?”
水东流颇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身边那些大法师也不约而同地警觉起来,但崔无类仿佛毫无察觉,胖胖的脸上有些伤感,又似乎有些绝望。
“好,好。”水东流放生狂笑,声音尖利如同夜枭,把远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一个大法师铁青着脸在他后颈轻轻一拂,笑声顿停,水东流的脸上也显出一抹黑气,好半天,才重新开口,但声音已略显暗哑艰涩:“好意心领了,但崔兄真的能为我做什么吗?一场相交……嘿嘿,东流只盼你想清楚。”
听到这一语双关的话,崔无类眨眨眼睛,慢慢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白嫩肥厚的手掌。
“东流,”他忽然笑了:“你可知自从当上这个见鬼的管家之后,老夫已有多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你可知从前在人界,我曾经有过一个不太好听的绰号?”
水东流的身体如水中倒影一般飘忽起来,他凝视着眼前的胖子,神情慢慢严肃起来,难以察觉地点点头。
一旁监视的大法师发现这两个人说到这里竟然就此陷入沉默,连看也不在看对方一眼,既然没有异动,他们也就不再继续“折磨”水东流,反正他的死已成定局,只要不捣乱也懒得去管他。只可惜,若非事前曾经服用过某种特殊药剂以致对心智有所影响,这些大法师中一定会有人想到水东流有一项成名绝技——“无语通”。
稍顷,水氏姐妹匆匆飞来,水无垢看了一眼水东流,森然道:“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为什么要将拘魂索的毒针发动?”
带头的大法师翻翻白眼,似乎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伸手一指崔无类,面无表情道:“此人十分饶舌,与反贼曾颇多交谈,似有反意,应立即杀之。”
水无尘看看崔无类,仿佛不认识一般撇过脸去,皱眉道:“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即是如此,一并杀了就是。”
“闭嘴!”水无垢厉喝一声,见妹妹吃惊地看着自己,冷冷道:“单凭几个蠢货未经证实的话,就可以把我焚心元老级的人随意诛杀吗?妹妹是否立功心切了呢?”
“你就是心肠太软!怪不得大人始终信你不过……”水无尘不假思索地反驳了一半,自知失言,跺跺脚,小嘴一撇道:“姐姐心情不好何必拿我出气?这种事明摆着谁做谁挨骂,可为了修罗大人,我可不会计较那么多。”也不理为之气结的水无垢,想了想对那几个大法师吩咐道:“不杀就不杀吧。说几句话而已,应该没什么。崔翁,委屈您在这里养养精神,反正你今次也没有上阵的机会,如果嫌闷的话,无尘让他们把振英压过来给您作个伴儿,等咱们凯旋之后再来给您赔礼罗!”说罢扬长而去。水无垢漫不经心瞥了水东流一眼,两个人的视线相遇了,随后,水无垢面无表情地转身而去。
水东流目送着水无垢修长曼妙的背影,神情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对自己即将形神俱散毫不在意,而他的身影已经开始转为稀薄,逐渐地向空气中散开。
崔无类则凝神望着被人从另一边押过来的振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孟帅一脸杀机,莫非要与人动手么?”
孟婆雪白的容颜被晶石头盔遮挡了大半,她手持晶石法杖,凝视着在重兵包围下仍然悠闲从容,胜似闲庭信步的修罗,听着他近乎调侃的语气,只是淡淡一笑,手中洁白的晶石法杖闪过一片血光,杖头处雕刻着的丹凤宛若复生般昂首而立,一声清吠,一双金灿灿的眼睛陡然射出两道火龙,霎时间将修罗的身体包裹在当中。
见此情景,洗髓将士大为振奋,齐声大喝:“嘿!呵!”声震四方,雄浑至极。
就在火龙触及到修罗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上即刻泛起一团黄色的光结界,悠忽间消失不见。孟婆秀眉紧蹙,却已来不及发出警告,眼睁睁看着修罗周围十米以内的所有鬼卒在顷刻间变成淡黄色的冰雕。
冰冻三尺!孟婆顾不上痛惜属下的阵亡,眼前的人是她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冥界现在已知的杀伤力极强的精深法术中,有三个出自于此人,眼前的冰冻三尺明显经过进一步改良,加入了某种邪异可怕的元素在内。
修罗的眼睛泛起红光,带着一种戏谑而残忍的炙热打量着孟婆姣好娟秀的容颜,啧啧叹道:“卿本佳人,为何在世人眼中却被传说成为一个老态龙钟、丑陋不堪的老妇人呢?由此可见凡人的愚昧了。”
孟婆皱眉道:“这等荒唐之言岂应出自堂堂冥王之口?请修罗大人自重!”法杖轻挥,霎时间,无数冷光带着眩目的光采疾射而出!
修罗虽然貌似轻松,暗地却是严阵以待。他从来不喜欢低估对手——尽管孟婆总体实力在自己之下,但她长于实战,法术和物理攻击均得心应手,和部下更是配合默契同气连声,打起仗来天生一股宁折不弯的蛮狠劲头,如果抱着与敌偕亡的决心,自己就算最后将其击败,也很可能受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不划算的买卖他是从来不做的。想到这里,修罗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长笑声中,手掐灵诀接连不断弹出……
“冥捕大人,你为什么还不来?”看着自己身边多年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断岳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翻来覆去念叨着同样的一句话。
自从被众多同僚指为奸细,断岳对于冥界大部分的人都死了心,原本他打算就此隐退,可没想到石军这个冥捕却仅仅用一句话就打动了自己——
“断岳将军不仅是修罗的部下,更是冥界的守护者,将军的忠诚也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整个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