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1:56

第十三章 夜访

  上官清的葬礼极为朴素,一点也不张扬,没有那种豪门奢侈的风格,倒是上次上官流云带着去见的那个神仙爷爷也出了场,出场得极不容易,用最好的车子去接来,光接他的排场就已经大到吓死人了。

  洛婉悄悄地问上官流云:“那神仙老头什么来历?”

  “不知道,好像年轻的时候和我奶奶认识,听说是道家一把手,现在年纪大了,就退隐了!”

  “叫什么名字?”

  “我们都叫他善清爷爷,别说话了,人已经来了。”

  只见那神仙爷爷在小女孩的搀扶下,慢慢地下了车,走到上官清的灵堂前,也不弯腰行礼,只是呆呆地望着上官清的遗照,轻轻地说:“你看,你比我还小,我都老成这样了,都还不肯走,你却先走了,唉,旧人都上天入地,留我一个又有什么意思?”

  洛婉虽然在一旁听着,但那些话语入耳却感觉到一阵无边的悲凉,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繁华景色都是过眼云烟,而望着善清爷爷那一张皱纹密布的脸,那时光都这样从那些皮肤中流过。

  她心里的苦闷仿佛去掉了一半,死不过是极平常的事情,只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上天或者入地,而自己要寻找绿门,却也很难找到,见到善清爷爷也不过隔了一日,却感觉他苍老了很多很多。

  上官流云忙着招呼善清爷爷,洛婉站在一边,不远处的李大路正在呆呆地看着小暮,看样子李大路复明之后,就爱上了男色了,看着男人流口水也不嫌丢人。

  善清爷爷与小暮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意味很深地看了小暮一眼,说了一句“一切因缘都有定”就淡漠地进小屋里去了。

  小暮的身边站着那个哭成泪人的女孩正是沈玑,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又打动了正在伤心中的小暮,成功地穿着黑衣,在那里装成是悲伤过度,引得来宾对她指指点点,以为已经是内定的小暮老婆。

  小暮一直都呆呆地站在角落里,世界的繁华好像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阳光洒在他的肩头,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像天使一样的纯净,洛婉从来没有看过一个男子有小暮这样的超凡脱俗。

  洛婉走过去,想安慰这个看起来如此可怜的男孩,但是,一道目光射了过来,刀一样地让她不敢前进。

  善清爷爷要拿走上官奶奶的骨灰,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异议,他捧着小小的象牙盒子出来,小女孩跟在他后面,他走过洛婉的身边时,站了很久,忽然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寻找到绿门,只不过要牺牲掉很多人,你是否愿意?”

  “那就算了,我不找了。”洛婉一口回绝。

  “不能算了,怎么找?”李大路刚好在边上,忽然伸手拦住善清爷爷。

  善清爷爷抬起头来,细细地看了李大路几眼,怔住了,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扭过头来对洛婉说:“很好,你的身边有天目者,看来天不准备亡你,你不要太担心。”

  “天目者?他?”洛婉用手指着李大路,嘴巴张得老大。

  “天目者,是曾经驱魔一族里非常优秀的一派血统,天生就是瞎子,靠另一只天眼看东西,所以,看到的东西与我们平常人看到的不一样,他们能直接看到鬼怪,少了很多捉鬼手续。”

  李大路张大嘴巴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捉啊!”

  “用你的心去捉,本来传说天目者已经绝迹,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我也不懂天目者的捉鬼方法,但我想既然是天生灵者,自有直觉会告诉你。”

  李大路陷入了沉默,他遇到洛婉之后,总是反复地做着一个梦,一个不能和洛婉说出内容的梦。

  难道那就是救洛婉的方法?

  善清爷爷看着洛婉与李大路的神情,明白了几分,想走,却轻轻对洛婉说:“爱恨痴缠,不得超生。”

  洛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着那句话的意义,目光转到了李大路与上官流云的身上,爱恨痴缠,不得超生,现在的自己,无论爱谁都不得超生,无论谁爱自己,也都不得超生。

  她下定决心离开,如果真的要死,最好自己去面对。

  洛婉决定再回一次大厦,也许找不到楚樱的尸体,也捉不到凶手,但至少可以在大厦里对楚樱说一句对不起,希望她能听到,希望她可以安息,也希望她能去到天堂。

  洛婉神色黯然地离开,她在上车那一刹,李大路忽然眼前一疼,站立不稳,一阵不安涌上心头,虽然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李大路一回头,洛婉已经不在那边了。

  洛婉来到大厦,虽然说是白天,可是这个大楼还是那样的阴气沉沉,她走到电梯边,想了很久,忽然改走了楼梯。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楼梯道上,大堂里又冲来一个人,正是李大路,他的眼前闪过一个女子正在洗脸的影像,那个女子并不是洛婉,却在那不停地洗脸,看得越来越清楚,似乎就在这个大楼里。

  这个女子到底在哪里呢?虽然李大路说不明白这一切,但是,他却很清楚地知道洛婉有危险,而自己一定要找到洛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1:56

  他一抬头,看到了洛婉没有进去的电梯关上了门,而且直奔十三楼,他发疯一样地上了另一部电梯,以为洛婉在另一架电梯里,其实,那部电梯在监视器的屏幕上是是空无一人的。

  洛婉走在梯道上,现在的人都坐电梯了,楼道里非常的僻静,整层楼都只有她一个人在走,高跟鞋打在地面上很响,似乎有回音又弹了回来,像有人跟在后面一样。

  她就这样走着,拐着弯,似乎这楼梯永远没有尽头。

  但还是到了,七楼,她办公的地方,从前和楚樱一起工作的地方,在这层楼的洗手间中,她看到过楚樱。

  洛婉上了七楼,李大路却已经到了十三楼,而且一片荒凉,到处都是烧焦的残壁,空无一人,李大路跑了几圈,什么人也没有找到,只好绝望地大叫:“洛婉,洛婉,你在哪里,出来!”

  洛婉刚走到七楼洗手间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轻喊:“洛婉,洛婉。”她怔了一下,似乎是李大路的声音,她暗笑自己胆小,这个时候就害怕起来了,一定是太希望有人陪自己,她在门口怔了一下,就伸手去推,门在刹间变了色彩,绿色袭来,只是洛婉却看不见了。

  此时的李大路在十三楼火灾后的现场里转着,忽然听到洗手间传来一声门响,像是有谁推门进去,他一转身就往洗手间那里跑。

  洛婉一进门,有一个女子弯腰在水池那里洗脸,可能是加班的人,洛婉感觉有点失望,暗暗希望那个女子马上洗完脸走开,自己总不能在这个地方当着别人的面烧纸吧!人家会误会自己是神经病的。

  她待在洗手间里看别人洗脸也不礼貌,于是就进了洗手间隔内。

  李大路一闯进洗手间,就看到墙下那洗手池里正在哗哗地流着水,不,那不是水,那是血,血水已经溢了出来,渗到这个厕所的每一块地砖上,李大路大惊,疯狂地推开那些厕所的隔位,狂叫:“出来……出来……洛婉,快跑。”

  李大路在十三楼的洗手间里,扭回过头去,一地的鲜血上却没有一个脚印,没有人,他惊奇地发现刚进来的那个没有挂镜子的墙上,忽然出现了一面大镜子,镜子里似乎有人在对着自己洗脸,正是刚刚不停在眼前闪现的画面。

  难道洛婉会在那里?李大路走过去,只见那女子正在很精美的洗手间中洗着脸,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忽然抬起头,一张精美而漂亮的脸,只是目光是恶狠狠的。

  那脸怔怔地看着自己,忽然眼角流下血来,口里也涌出了血沫,那女子像是很害怕一样捂着脸,但那脸皮还是一点点地脱离了她的人,最后脱离成完整的一张人皮。

  那女子慢慢地转过身。似乎有人在说话,是洛婉的声音,那女子一转身,李大路发现她的后背烧焦得如黑炭一样。

  这是一个被火烧死的女人,所以,脸皮才会脱落,死前一定已经被火烧到毁容了。

  李大路很清楚地看到那女人身后的门上写着一个很大的数字——“七”,那是七楼,洛婉不在十三楼,在七楼。

  他转身就跑,来不及等电梯了,走楼梯似乎更快一些。

  洛婉回过头去,半坐在地上,靠着墙,但墙壁里却有东西拼命想挣扎出来,一根手指从墙缝里拼命地抠了出来,指甲已经掉了一半,血还是新鲜的。

  一只完整的手出来了,忽然是另一只手,像要冲破一张白布一样,在墙壁上,五官已经明显地印出。

  洛婉想跑,但那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她,她挣扎不了半分,一个女人的半个身子从墙里支撑出来,双手轻轻地搂住洛婉,像是一个母亲在抱自己的孩子一样的执著,又如垂死的情人不肯放开恋人的腰。

  洛婉半跪着,面对着墙壁,看着那个长发的女子慢慢地把头靠近自己,她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一张就要露出在自己眼前的脸。

  她忽然发现,那个女子的十指僵硬,无法移动,她用手去摸,却摸到一个戒指,这个戒指上有一朵小小的玫瑰花,从前是她送给楚樱的。

  楚樱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自己亲眼看着她和奶奶离开,怎么又回到这里,难道是一直在等自己来吗?

  她睁开眼,看到的正是楚樱那苍白可怕的一张脸,她像被什么力量往墙里拖一样,只好拼命地将脸凑到洛婉面前,但压力越来越大,这样下去,洛婉也会被拖回到墙壁中去。

  那张脸伸出一根滑滑的舌头,轻轻地舔到洛婉的脸上,那种感觉真不好受,洛婉闭上眼,承受着这一刹,真希望马上就昏倒,什么也不知道,偏偏神志又这样的清醒,只好不停地在心里喊:“楚樱,怎么回事?救命。”

  李大路已经到了七楼的过道,心里听到一个声音:“救命。”虽然耳朵没有听到,那声音却拼命地从心里传出来,他加快脚步,朝洗手间飞奔而去。

  抱着洛婉的楚樱,却还在用舌头在洛婉的脸上画着,洛婉忽然感觉有点奇怪,这个楚樱像是在用舌头写一个字,不停地重复着,仿佛要告诉自己什么。

  要告诉自己什么呢?洛婉的手跟着楚樱的舌头的划法一起动,一个字在地板上慢慢地成形,就快要成功了,洛婉心想,再来一次,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字了。

  就在这时,李大路忽然冲了进来,看到发呆的洛婉,一把拖起她,大叫一声:“你有什么事吗?”

  洛婉正在地上划,忽然有人大叫一声,周围一切都恢复正常,也没有那个钻出墙壁的女子了,没有楚樱的脸了,洛婉的的心往下一沉,一看是李大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边随着李大路离开大楼,一边在手中划着刚刚楚樱在自己脸上用舌头写的字,楚樱并没有离开大楼,是什么让她如此执著,放不开这里的一些东西?

  那个字是“莫”,莫什么?难道这个大楼有一个姓莫的人,就是杀楚樱的人吗?

  唉,这个李大路只要晚三十秒来,自己就可以再让楚樱写一次了,一个“莫”字怎么入手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1:59

第十四章 独处

  洛婉和李大路一块儿打的回了家,一路无语,回到家,一打开门,只见李大路那个精心挑选的蛋糕还放在桌子上,事情出得那么突然,谁也没有来得及回家品尝,现在李大路已经复明,面对这个表示情义的蛋糕更显得难堪。

  两个人好的时候,反而是在受伤的时候,最容易把脆弱的一面显示给对方知道,也愿意为了对方而付出一切,可是,现在李大路似乎已经没有呆在洛婉家里的理由了。

  他已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没有瞎,视力很好,不用戴黑框眼镜,那就更不用住在一个女人的家里睡沙发了。

  而且洛婉的脸,一直都拉得长长的,很冷漠,已经没有了当时关怀他的那种热情,李大路什么也不敢说,他怕自己一说,也许当初那一夜长谈不过是洛婉的同情。

  他不需要同情,如果温暖是因为同情,关怀是因为可怜,那么他宁可不要。

  洛婉冷冷的说:“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好的?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李大路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答应了一个人做一件事情,但我答应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你不要问了?”

  “你想瞎就瞎,想复明就复明,真是事事如你的意。”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李大路抬起头,脸色铁青的问。

  洛婉拿起桌上的蛋糕,不屑的说:“用这个就能讨我好吗?我见过比这个大的多的蛋糕了。”

  李大路像是不认识洛婉这个人,退到门边,然后说:“我怎么会拿过期的蛋糕来讨好你,你现在想吃钻石的蛋糕也有人送。”

  “你知道有人送,还不走?”洛婉厉声责道。

  李大路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返身,人退出了洛婉的房间,重重的带上了房门,脚步声消失在尽头,洛婉的头轻轻的靠在冷凉的铁门上,她咬着下唇,拼命的咬,才能忍住自己压抑不住的哭声。

  她的眼泪一颗颗的滴下来,心里不停的对李大路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只能伤害你,因为我没有资格去爱,也没有资格去拖累你,你原谅我!”

  她很想冲出去告诉李大路,其实自己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样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自己还要害死更多人才开心吗?她摸摸自己眼角的皱纹,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这个时候,她多么害怕,也多么需要有人安慰她。

  仅凭一个“莫”字,又怎么能找出事实的真像,她的心里不停的对着楚樱说对不起?她无能,不能帮她找出凶手。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猛的拉开门,一脸泪的望去,却硬着嗓子说:“不是让你走。。。”

  但门外却是上官流云,他的表情忧伤,静静的望着洛婉,什么话也不说,洛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刚刚失去亲人的上官流云,两人呆呆的立在门边,就那样对视着,上官流云没有问洛婉为什么有一脸的泪,从来没有受过挫折的他终于在奶奶离开后,知道人间还有一种东西叫痛苦。

  他年幼父母因为车祸就离开他了, 全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他与小暮兄弟俩,而且宏儒集团也是奶奶一手撑着,才做成这样有权势的集团,从来他都过得非常幸福如意,但是,现在却感觉自己的心里像被什么给抽空了一样。

  原来他虽然已经这么大了,可是,心灵上还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孩,只要有长辈还在,就可以永远赖着做一个小孩。

  上官流云的脸显得那样的悲伤,带着一种无家可归的凄冷,洛婉看着他,忽然上官流云把洛婉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像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样,搂得很紧,不肯放手。

  走道拐弯处,有一个男人静静的站着,他坐了电梯下楼,那个时候有一个男人刚好走楼道上楼,一个电梯高速下将,爱重重的沉入地底,一个却抱着伤透的心,往自己的心灵向往的地方走去,李大路与上官流云,就这样在同一个空间,不同的地点擦肩而过。

  李大路在电梯里没有出去,又思量很久,决定不放弃那个女子,再上楼,走到拐道里,刚好看到这一暮,他没有出声,只是慢慢的退,退到俩人看不到他的地方,把头靠在墙壁上,鼻翼张开,紧紧的咬着牙,承受着心裂开的痛苦,那种痛为什么比失明更让人生不如死。

  李大路睁开眼睛,里面有泪光闪闪,他忽然挥拳重重的击在墙上,转身离去,步伐坚定,也许这个富家公子才可以给洛婉更安定幸福的生活,而自己一定要找到绿门,让这个女人更好的生活下去。

  洛婉在上官流云的怀里,想的只是悲伤的命运,两个被生活压倒的人在相互的扶持着,相互的安慰,她在他的胸前抽啜着,一声闷响击醒了他,过道那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电影,李大路的脸在电梯缓缓关上的门前,显得那样的虚弱,平静中带着祝福。

  她追了上去,没有喊,却跑得很快,忽然脚上一绊,在电梯门关严的时候,她摔倒在地,整个身子都飞扑出去,她却飞快的爬起来,又跑去,只到头靠着冰冷的电梯门,才不动了,钝心的疼慢慢的从四肢传来,但疼得更重的也许是心。

  上官流云看着她在过道上飞奔的那一刹,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那样的奋不顾身洛婉从来没有用在自己身上,他与她之间有过争吵,有过笑容,有过甜蜜,但洛婉却从来不曾如此的紧张。

  上官流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从过道的一边走楼梯下去,路也许早就被上天安排好了,人只需要慢慢的走。

  洛婉回到小屋里,开始坐在桌子前,大口大口的啃着那个蛋糕,吃得非常的卖力,甜到浓得化不开的奶油,都塞满了嘴,嘴角里脸上到处都涂得是奶油,像一个花猫脸。

  她心里默默的对李大路说:“你这个蛋糕也许不是特别的值钱,但是,很好吃,好吃的泪都不停的下。”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那样安静的望着她,表情是有纯洁无邪,爱怜的望着她。

  是小暮,天啊!他怎么来了?

  她站起来,反手抹了一把泪,然后笑着和小暮说:“这个蛋糕里一定放了洋葱,吃到了洋葱我就会拼命的流泪,你要不要吃吃?”

  她把蛋糕举到小暮的唇边,忽然身子一软,就往后直直的倒去。

  洛婉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李大路正走在马路上,忽然眼前一亮,忽然看到一个幻影,一堆溅开的血,还有洛婉的尖叫,他想到了那个脚步,那个声音,那个请求:“你帮我一个忙,我让你的眼睛复明”,心里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调头就往回跑,刚好巷子里出来上官流云的跑车,两人相遇。

  李大路拍着车窗道:“洛婉呢?”

  “不是在找你来了吗?”上官流云脸板得很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2:00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感觉到洛婉有危险,开回去。”

  上官流云看到他那么严肃的表情,心里一惊,这个家伙从认识他到现在就没有过如此紧张的表情,车飞快的调头,车门一开:“你还在等什么?”

  路边的李大路上了车,问着:“你把她一个人留家里?”

  “怎么了?”上官流云感觉到大事不好,车踩得飞快。

  “有没有看到有人上去找洛婉?”李大路追问。

  “我走楼梯下来的,没有注意啊!”

  正说着,两人已经到了楼下,狂奔至电梯,在电梯里两人都铁青着脸,不说话。

  洛婉的门没有关,冲进去,只有桌子上那个吃了一半的蛋糕,两人开始找,哪里都没有人影。

  李大路跌坐在沙发上,心里叫着:“洛婉,洛婉,你去哪里了?”

  “洛婉,洛婉”,在昏迷中听到有人在轻轻的叫唤,她睁开眼,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望了过来。

  “小暮”,洛婉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到处是野草,而且好似没有灯火。

  “我这是在哪里?”她问道。

  “我带你到了山顶上来吹吹风,刚刚你怎么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我,可能是太困了吧!”洛婉想到刚刚那一幕,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是不是我哥欺负你了,你那样的伤心。

  “不是,你别瞎想,流云对我很好。”洛婉为上官流云辨护。

  小暮看了洛婉半晌,像要看进她的眼睛里,看透她的心:“我真羡慕我哥哥,能有你这样好的一个女子相伴。”

  洛婉的心里吱的一下动了,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小暮的眼睛。

  小暮也扭过头去,指着山下的灯火说道:“是不是很美,像一副画。”

  “是啊,这么多的灯火,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的悲观离合。”

  “还有多少的恩爱夫妻,其实平淡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洛婉,像你这样平淡如水的女子现在已经很少了。”

  “可是,沈玑。。”

  小暮站起来说:“不要和我提沈玑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要再皱眉头了,到了那里你一定会非常的快乐。”

  小暮与洛婉手牵着手,从山顶的过道上下来,沿着山顶公路往下走,路上没有行人,很安静,两个人就那样行走在黑暗里,洛婉却感觉到一种平静。

  小暮就属于能带给女人平静的男人,他温和如水,似乎没有任何的杀伤力,洛婉就跟他走着,公路很长,过了不远就是一个山湾。

  上官流云开着车与李大路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里乱转,想找到洛婉,李大路的幻象越来越清楚,血像一朵盛开的花朵一样溅在了一个岩石壁上,洛婉的尖叫久久的回荡在耳边。

  李大路沉思一会儿忽然对上官流云说:“你知道你弟弟去哪里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们在找洛婉,关我弟什么事情?”上官流云好没气的回答。

  “我想,洛婉可能和他在一起?”李大路很委婉的说。

  “你是说,我弟喜欢洛婉?不可能的,小暮对任何女人都这样的温柔。”

  “我不是说喜欢,我是说,唉,反正你帮我找到你弟。”

  上官流云拿出手机,打过去,一会儿就放下手机,对李大路耸耸肩说:“打不通,信号不好。”

  “信号不好。”李大路灵光一闪,岩石壁,他忽然说:“往山顶那条路开。”

  “喂,天都黑了,上什么山。”上官流云好没气的答。

  “别管,快走。”

  车一溜烟的往山顶那条路开去,开的很急,像一道离弦的剑。

  洛婉与小暮拉着手,忽然走到了拐过了一个弯,到了要走的山湾中,眼前的景色让洛婉大吃一惊,那个山湾时舞动着亿万的繁星,像满天的流星都被挂在了这里,这个地方就像是梦境一样,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天啊!”洛婉捂住嘴,吃惊的无法动弹。

  “很漂亮吧!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里有这么多的萤火虫,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吃惊呆了。”小暮笑着说。

  洛婉开心的望着前面的美景,那些舞动的萤火虫,高兴的走过去,她快乐的笑着,惦着腿去捉那些带着小灯笼的萤火虫,那些飞舞的星星就落在她的头发上,眉头间,整个人都被染上了温柔的光彩。

  她回过头来,像云中的仙子一样对着小暮一笑,然后说:“谢谢你,小暮,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小暮返抱着双手,靠在岩石边看着她,洛婉转过身边,露出洁白的脖子,在那美丽的光彩下,显得更如白玉般迷人。

  那个细细的脖子是如此的吸引人,小暮的手慢慢从背后伸去,一米,半米,越来越近,而洛婉还在那里欢快的捉着萤火虫,就在这时,一道剌目的灯光打过来,那车开得如此的快,快到无法控制,直向洛婉冲来。

  洛婉与小暮都来不及反应,只有呆呆看着车灯照来,闭目等死,但那车险险从洛婉的身边擦过,直冲向身边的岩石,一声巨响,就停住了。

  洛婉冲了上去,一拉开车门,一道血就直喷到脸上,洛婉尖叫一声,整个山湾着应着她的尖叫。

  小暮一把冲上来,把她拖离现场,一声爆炸声,合着火光攻来,俩人都卧倒在地,热浪从背后滚过,半天才平息。

  上官流云开车在公路上,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正是洛婉的尖叫,在前面不远的山湾处,李大路与他都紧张了起来,车更快了,谁也没有出声,直到那声爆炸声响,山湾里一团火光,而火光边上正卧倒着两个人,正是小暮与洛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2:01

第十五章 画室

  洛婉从公安局录了口供出来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上官流云、小暮和李大路都在长椅上等她,她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所以,警察问得特别仔细。

  洛婉出来之后,颤抖了很久,上官流云走上前去,想握她的手,但她却缩了回来。

  小暮安慰道:“没事的,只是我们运气不好,刚一出去,就遇到一个自杀的女人,你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正说着,小暮的电话忽然响起,里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小暮,你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四个人都听得很清楚,是沈玑的声音,她那种冷漠又急切的语调,从手机里都听得出可怕。

  洛婉走在最后,李大路在前面不远处,看着那两兄弟去停车场里取车,忽然一下回过头来,面对着洛婉,两人对视,而洛婉却低下了头。

  李大路说:“你不要再和小暮来往了,小暮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危险,你不要和他来往。”

  洛婉猛一回头,眼里全是不信:“不可能,小暮不是那样的人。”

  “你相信我,你问过我眼睛为什么会复明,那我就告诉你,那天你走了,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听着脚步声,有一个脚步声直接穿过门就来到我面前,一个很苍老的声音对我说,要我帮她做一件事情,她就让我复明。”李大路为了洛婉的安全终于还是说出了复明的真相。

  “那个人是谁?”洛婉追问。

  “是上官清,上官流云的奶奶。”

  “啊!”洛婉捂住了嘴,她不相信,奶奶那天应该是刚刚过世,找李大路做什么呢?

  “她要我帮助她拯救她孙子的灵魂,我当时还很奇怪,我又不认识她孙子,她为什么要来找我,直到我去了灵堂之后,听了上官清生前的录音,才知道当时找我的人是她。”

  洛婉分辩道:“那也可能是上官流云,或者是其他的孙子?”

  “你会怀疑上官流云吗?”李大路冷笑着问。

  洛婉不出声,因为她不可能怀疑那个男子,但她也不愿意承认小暮是危险的,不可能,小暮有什么可危险的?

  那个“莫”字忽然在脑海中闪现,莫字下面再加一个日,不就是“暮”吗?楚樱当年的男友难道就是上官小暮,如果不是小暮,她为什么不肯让自己知道,而且一直都瞒着自己,因为小暮当时的地位不适合公开女友。

  但,这不是真的,洛婉痛苦地捂着头,这不可能是真的!小暮不是坏人,绝对不是小暮!一切都搞错了。

  洛婉推开李大路的搀扶往前走,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上官流云看着李大路和洛婉走在街头,一咬牙朝另一个方向开去。而小暮却冷冷地望着前方,他一边开车,一边拿起手机,对着手机那边说:“我想画画,你来我的画室,我现在来接你。”

  “大半夜的,还想画什么啊!你好坏!”沈玑在手机那边高兴地挂上了电话,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式,这个男人终于在半夜里会思念自己,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反正已经捉到了他。

  洛婉在大路上,她推开了李大路,她挥手叫了一辆停在路边等客的出租车,直奔金祥大厦,她要去再证实一下,小暮不是一个坏人。

  洛婉奔向大楼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停车场里停着小暮那款银白色的高级跑车。

  她进了电梯,思考了一秒钟,就按了最顶楼,她并不是不相信李大路的话,只是,这样的事实让她难以接受,她的脑子里很多东西在慢慢地像拼图一样拼成了型,整件事情的真相都慢慢地像一幅展开的画,已经在心里证实,只是,她希望是假的。

  天台很静,那个画室非常漂亮,大而且艺术,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这太符合小暮的性子了,总是那样的温和而且不惹人注目,却又无时无刻不表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

  她看到画室的门虚掩着,伸手去推,那指尖慢慢地触到白色的画室门,像绿色的颜料倒进了透明的水中,一刹间就从指尖蔓沿开来,染绿了整个门。

  洛婉一点也不吃惊,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并不是绿门,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情。

  画室非常宽,有两百多平米,而且很高,天花板上是一大幅非常漂亮的壁画,圣母端坐中央,里面除了一把椅子和一张画布,就是挂在墙上那一幅幅油画,全是女人,一张张不同的女子,不同的美丽,有娇艳的,有清纯的,有快乐的,有忧伤的,那画中的女子,却都有一张漂亮的脸和一双温柔的眼睛。

  洛婉静静地看着,在房子中央,看着那些油画,画得如此的逼真,像是能从画布里走出来,随时都可以绝尘而去一样。

  洛婉走在密密麻麻的画中,这些画一排排挂得很整齐,她静静地看过去,走到画布边,摸摸油画的颜料,还是湿的,刚刚还有人在这里画画。

  洛婉看到了一张新挂上来的油画,有一部分是刚刚完工的,上面正是沈玑,沈玑靠着窗站在一个古老的院门前,后面是墨绿的背景,而她的眼睛却是那样的歹毒,像是一条准备咬人的蛇。

  洛婉轻轻地去摸那个画布,眼睛那一部分还是湿的,应该是才画没有多久,她的指端放上去,那画布却轻轻地抖动起来,像有人在后面摸着这个画布。

  洛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狠心,把画布拉下,只见沈玑正站在玻璃器皿中,水已经漫过了小腿,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请求洛婉的帮助,她用双手不停地拍着玻璃壁,才让画布抖动。

  沈玑在大叫,但洛婉一点也听不到,这个玻璃是隔音的,只有水可以慢慢地注入,一会儿箱中的空气就会没有,水就会漫过沈玑的头顶,沈玑也会变成泡在水中的标本。

  洛婉拿着画板撞向玻璃,画板四分五裂,而玻璃却丝毫无损,看来这玻璃不仅仅隔音,而且还防弹。

  洛婉与沈玑,一个在箱外,一个在箱内,两人都拼命地打着玻璃器皿,却一点用也没有,洛婉想到了去求救,正准备往外跑,却发现那门已经被反锁上了。

  她正在漫无目的地想着办法,却有一幅画又蹿入了眼帘,画中是一个女子含笑坐在石椅上,拿着一朵花,望着画布前方微笑,那笑容如此的甜美,像是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

  洛婉倒退几步,那幅画中的女子是那样的熟悉,只有楚樱最幸福的时候才有这样的表情。

  她颤抖着上前去,把油画给扯下来,慢慢地,她蹲了下去,终于看到了,楚樱的长发轻轻地散开,如天使一般的微笑。

  七楼的油画后,看到的其实是画室的景色,怪不得自己一直都找不到楚樱的尸体,谁会知道她被藏在这里?

  洛婉心里的那些疑问被解开了:奶奶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带走楚樱和那些泡在油画后的鬼魂?因为想救赎小暮的灵魂,想帮孙子赎罪。为什么奶奶要给李大路光明,是因为想李大路能帮助自己和上官流云,更重要的是帮助小暮知道有灵魂。

  难道真的是小暮?洛婉摇着头,泪水从眼睛里飞溅出来。

  她回过头去,看到了第一次在游泳池里看到的画。在画中,她也是如此的美丽,正在鸟笼前戏着黄鹂,表情里是丝丝的幸福,扣入眉梢。

  她又走过去,鼓起勇敢拉下油画,玻璃器皿中,一只手无助地伸向自己,那个女子的脸往后靠着,像已经坠进了无边的黑夜。

  洛婉不停地拉扯着那些油画,每一幅画后面都有一个玻璃器皿,每个器皿里都泡着一个女尸,密密麻麻的油画,密密麻麻的女尸,密密麻麻的长发,密密麻麻的眼睛都睁开着,一排排一行行一列列地围着洛婉,只有那扇门像是逃生的通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2:04

第十六章 绝爱

  画室里充满了恐怖的气氛,但洛婉却半跪在沈玑的面前,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壁,看着水一点点地上涨,画室这么多的人中,里面就只有这两个活人了,可是,不一会儿连沈玑也会被水给淹没,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亡。

  门外轻轻地一声响,很轻,却非常刺耳,洛婉不敢回头,也不想回头,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那个人轻轻地蹲在自己身侧。

  洛婉慢慢地回过头去,眼里全是泪水,在雾气中只见一张俊美帅气的脸出现在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脆弱无奈的悲凉。

  洛婉的心往下坠 “小暮……”

  她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悲鸣,她闭上眼,扭过头去,一滴豆大的泪从她的脸上划落。

  “别哭,我不会伤害你的。”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并不害怕,如果现在她死了,也许是一种幸福

  “小暮,打开箱子,沈玑快死了,求求你。”

  她在小暮面前软软地滑下,跪倒在那个男人面前。

  “求求你,不要再杀人了,不要一错再错了,已经够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那些撕破的油画后的玻璃器皿里的女子,一排排,一层层,一队队,密密麻麻地堆满了这个挂满油画的房子,这些女人都是漂亮而又凄美的,眼睛里有绝望的光,她们死亡的理由只有一个,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但死亡像是没有抢走她们的生命力一样,全都鲜活地望着自己,望着小暮,够了,灵魂已经腐烂,却也需要拯救。

  小暮也跪了下来,轻轻地把发抖的洛婉抱在怀里:“这些都是我爱过的女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让我心动,让我难过不舍。”

  洛婉低下头,任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地全都打在地上。

  “所以,我一直都想带你去看那边的萤火虫儿,我和那个自杀的女人说我已经不爱她了,她跟踪我们到了山顶,差一点就杀了你,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小暮的手触到她那温暖的唇。

  洛婉抬起头来,望着小暮的眼睛,那纯净透明得像蔚蓝的天空一样的眼睛,她惊讶地问:“你和那个女人在交往?那个女人是为了你才自杀的?可是,沈玑呢?”

  “哼,你认为我会只有一个女人吗?你认为我真会爱她们吗?不,我只是迷恋她们死去的那一刹,我迷恋她们的永恒,像油画一样永恒,十年、一百年都不会变老、变丑、变成泥土。”

  小暮痛苦地抱着头说:“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可是,我错了,我爱上了你,我一直都在逃避你,我不想杀你,把你做成标本,永远地挂在时间的空间里,这样你会寂寞。”

  小暮紧紧地抱着洛婉,紧到她都透不过气来,而玻璃器皿里的沈玑看到这一幕,也许她能听到外面所有的话,因为她的表情是仇恨的,她恨这个世界,恨这个男人,恨这场骗局,更恨那个能得到小暮真爱的女人。

  沈玑知道自己彻底地输了,她的心里在怨恨着,而画室里所有的怨灵都慢慢地向她的水箱靠扰,她的心慢慢地被污染了。

  洛婉也紧紧地抱着小暮说:“醒醒吧!小暮,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醒过来吧!奶奶是因为你而死的吧!她已经用生命在唤回你迷失的灵魂,求你了,醒过来吧!”

  小暮的嘴角上挑,邪邪地望着洛婉,一字一句地说:“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你的心里到底装着谁?”

  洛婉的心底一紧,那样刺痛她的话,她已经无法承受了,她捂住胸口,一阵的疼痛。

  酒吧里正在灌闷酒的李大路,忽然感觉到胸口一疼,他站起来,丢下钱,发疯样地往外跑。

  “洛婉,洛婉。”小暮热烈地喊着她的名字,他弯腰凑了过来,他温柔的唇轻轻地伏到洛婉的嘴角,那样的温柔和细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暗香传来,洛婉一阵头晕,慢慢地眼前全都模糊了。

  洛婉身子一歪,就被小暮嘴里的迷香给迷倒了。

  画室里传来那女高音透不过气的歌剧:“如果,你的唇是最致命的毒,那么,我们的死亡也许是最美的归宿。”

  “这是在哪里?”洛婉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泡在一个浴缸里 ,可怕的是,浴缸的水笼头正在自己的脚底哗哗地放着水,是非常温暖的水,却也是致命的水。

  她想坐起来,但却没有力气,死亡忽然离她这样的近,自己平躺着,看着水一点点地漫过自己的眼睛、鼻孔,直到漫过自己的头顶,而这一切都无法挣扎,对死亡她无能为力。

  一只手从上面伸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小暮那一张惊艳的脸又出现在眼帘内。

  “洛婉,你无法想像,你不说话的样子有多么的美,美得我都宁愿和你一起死去。”

  小暮的手不断地划过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的眼睛,一寸寸地摸索着,那淡淡的余温,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2:07

  “你不用害怕,很快,你就可以变成永远不朽的永恒,我研制出这种药水,永远不会让人体腐烂,而且会保持死前的栩栩如生,你不用担心时间会把你变成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也不用担心死后会腐烂成泥,或者烧成灰,你永远都那样的美,挂在时间的背面,成为永恒的传奇。”

  洛婉伤心地闭上眼,感觉水已经漫过了自己的耳朵,很快就会面临着死亡,但也许死亡是很好的解脱。

  李大路又一次站在上官流云面前,两人斗鸡一样地对视着,却还是问同样的问题:“洛婉呢?”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扭头一笑,感觉自己很幼稚。

  李大路的眼前越来越清楚洛婉现在所待的地方,大楼是那样的熟悉,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建筑物。

  上官流云还是那样静静地开车,但开得很快,因为他已经相信了李大路的直觉,而且李大路的表情还是在告诉他,洛婉很危险。

  李大路不知道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上官流云说小暮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反而不想多说了,如果小暮真是奶奶说的那样,那么,上官流云永远不知道反而更幸福。

  画室里还是那样的安静,洛婉的耳边只有流水声,泡在浴缸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也无法摆脱。

  人真正面临死亡时,反而心里一片澄明,一些真正珍惜的人和事都一一地出现在面。这个时候她想得最多的,反而是儿时母亲反复吟唱的一出戏曲。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母亲唱得很好听,她一生病,母亲就把她抱在怀里唱这首歌,那婉转的唱腔,她也就跟着依依呀呀学着。

  人死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却是母亲的怀抱。

  她静静地待着,小暮回过头问她:“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在玻璃器皿中吗?那是因为我最爱你,所以把你放在浴缸中。”

  门忽然被推开,有个声音冷冷地响起:“放屁!因为你觉得她是你的母亲,所以,你准备让她重死一次。”

  小暮站起来,看着门外进来的那个人,小暮不屑地说:“李大路,你还真有本事,能让你找到这里来!看来瞎子真的与众不同。”

  “别忘记,你奶奶死的时候,我的眼睛就已经好了,是你奶奶把力量给了我,让我重见光明,还告诉我你的身世,当然目的只有一个,让你不要坠落到无间地狱里,可以挽救你的灵魂,不过,看来你这小子没救了。”李大路不屑地说,但一边说,一边看着洛婉在透明浴缸里被水浸的危险程度。

  门又被推开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跑进来,是上官流云。

  他忽然看到那一房子挂着的玻璃器皿里的女人,吓得瞠目结舌,再看到小暮,脸色渐渐变白变灰,嘴唇发抖着说:“小暮,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哥。”小暮很轻松地承认了。

  “不!”上官流云看到了泡在玻璃浴缸的洛婉,尖叫着冲上去。

  “砰”一声枪响,上官流云不动了,那子弹擦着耳边飞过,他悲痛欲绝地看着小暮说:“你要杀我,小暮,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你要杀我?”

  “哥,不要过来,我不想伤害你,不过如果你一定要管闲事,也不要怪我不客气。”小暮的表情是坚决的。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小暮,这个世界,你要什么有什么,女人,车子,房子,爱情,亲情,权力,钱,长相,你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小暮!”上官流云一步步地往前走,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弟,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洛婉一直要找的杀人凶手居然会是自己的弟弟。李大路一把拉住已经半疯的上官流云。

  小暮仰头一笑,那脸显得如此的恐怖,洛婉睁着眼,忽然想到了那个梦,梦中的小暮是长着一个女人的脸,那个女人就是这个表情,仇恨,毁灭,小暮是被鬼上身了,洛婉安慰着自己。

  “哈哈,我疯了,当然,我是疯了,我一出生就疯了,疯的不是我,是你的父亲。”

  上官流云很痛苦地问:“我的父亲难道不是你的父亲?”

  李大路在一边说:“奶奶去世之前告诉我,小暮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母亲原本是你父亲外面的女子,后来,耐不住寂寞自杀了,然后你父亲和你母亲就出了车祸,奶奶见小暮也是上官家的骨肉,不忍他沦落街头,才把他接来。”

  “不是,我母亲不是外面的女人,她那么美,有长长的头发,鲜红的唇,喜欢穿丝质的睡衣,抱着枕头唱夜上海,她的眉是那样的美,弯如上弦月,她不是二奶,她不是小妾。”

  小暮尖叫着拿起枪,往李大路那边指去,就在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忽然一声厉叫:“不,不要!”

  被迷倒在水缸里的洛婉,在死亡来临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有一个女人,正从背后轻轻地环抱着小暮,那个女人的姿态很温柔,充满母爱,这个,应该就是小暮自杀的母亲吧!那个女人虽然看不到脸,可是,从抱的姿势来看,是充满了痛苦、不安与绝望的,她想拉他回头,也不愿意小暮的灵魂走上不归路。

  洛婉在水里艰难地说:“小暮,你收手,你的所作所为,让你的母亲的灵魂不能安息,快停手吧!”

  那些话断断续续地从水里艰难地说出来,小暮回过头来看着浴缸里的洛婉,洛婉忽然飘起长长的秀发,洛婉的脸慢慢地变化,她的头发开始无限地生长,而五官却变成了另一个女人。

  李大路大声叫:“小暮,快住手,你母亲上了洛婉的身,再不住手,不仅洛婉要死,你母亲的灵魂也不会再超生。”

  但小暮却呆呆地跪了下去,在浴缸边轻轻地靠过头,他把唇轻轻地印在玻璃浴缸的边上,透过透明得像一块云一样的玻璃,看得清清楚楚,母亲的睫毛,母亲的唇角。

  他却没有住手:“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我恨你。”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2:08

  他的泪流出来了,触到玻璃浴缸的时候,忽然环境都变化了,眼前一切都退去,阳光居然从阳台上透出来,屋外传来了黑胶唱片里的那些依依呀呀的女声,一个女子正在梳妆台前,放下挽起的长发,从镜子中望去,是一张娇美的脸,盛开如午夜兰花。

  小暮惊奇地望着这个女子,是自己的母亲,却如此年轻,自己站在她身后,她却一无所知。

  镜子中没有自己的影子,自己站在空间的某处,看着美丽的母亲。

  那镜子里一幕幕地闪现母亲开始那富甲一方的家境。少女时期的母亲坐在偌大的秋千架上,在后院里玩着花,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地站在小桥上看着这个深庭大院,眼神目空一切,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属于自己。

  少女站起来,娇叱道:“大胆,这是我的家,不容你目光放肆。”

  “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总有一天,不光这座大院,连你在内,都会属于我。”

  “好大的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那中年男子的脸俯下来,深得像剑一样的目光刺入了少女的心:“上官儒!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少女的脸红了,后面传来奶妈的呼唤:“明珠小姐,老爷叫你。”

  “明珠,你果然是这个院里最闪亮的一颗明珠。”

  明珠第一次听到有男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激荡,再不敢待下去,扭头就跑,月白色的旗袍轻轻地包着她青春的躯体,像一朵正等着开放的白玉兰,挂在这个深院最高的枝头,受着世人爱慕的眼光。

  那年,城中出了一个新富,人称上官儒,他的资金十分雄厚,他做生意的头脑和手段让这些老商人都自愧不如。

  很多人都纷纷投了上官儒的手下,不愿意输得倾家荡产,只得臣服于他,城里也只有李家敢与他对抗,但李家自己却知道,这场对抗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惨败。

  李老爷与上官儒坐在翠嶂居里品茶,谈论如何中止这场恶战,上官儒只举两个指头,他的要求只有两个,李家大院和李家明珠。

  李老爷拂袖而去,大院少了可以再盖,明珠,自己唯一一个女儿,而且是老年得子,怎么可以送给这个冤家对头。

  商场如战场,兵败如山倒,李老爷在一天夜里高呼:“上官儒,此恨来生再报。”吐血而死,李老爷一死,大院便被上官儒购入。

  再走到桥头,只见那秋千架上,还是端坐着的那个明珠一样的少女,虽然家境已败,但光芒无减,那洁白的孝服,连同头上的白花都端庄得让人无法呼吸。

  明珠一步步地走到上官儒面前,弯腰道:“大院留给我,给我家人一个栖身所。”

  上官儒望着她那完好凄美的脸,手一挥,仆人退出大院。

  “古人说,一笑值千金,我不敢要你笑,但你一言也值千金了。”

  明珠缓缓弯腰,行礼,但是,一道白光从她袖中闪出,直刺上官儒的胸口,目的是心脏。

  那刀停在半空无法前进,上官儒赤手握着刀锋,血从手缝里涔涔而下,滴在小桥那青石板上。

  “你以为我会对你低头,问你要一个窝吗?我李家还不至于如此低贱。”明珠看行刺不成,反手一刀刺入自己胸前,缓缓倒下:“我此生报不了父仇,来生,还要报。”

  那女子慢慢地向后倒去,在漫天飞舞的海棠花下。

  “救她,无论什么代价!”院里子响起上官儒的嘶哑的声音。

  明珠虽活,却闭目不肯进食,上官儒端着粥来床前,也不看她,只是说:“有没有来生,谁也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如果我今生有杀父之仇,我就一定会报,当然我也报了,当年我爹只是李家的一个掌柜,你家亏空,却赖在我父身上,我父也是活活气死,这仇我已经报了。”

  那小米粥金黄浓香地放在盘中。

  “你如真有志气,就应该活下来报仇,而不是学那蠢儿女自寻死路。”

  只因这句话,明珠睁开了眼,充满仇恨地望着那个坐在窗前吹笛的男子,外面一天一地燕语嫣红。

  明珠没有离开大院,她做了上官儒的第二个女人,就养在这个深院里,外面的风风雨雨,对她都没有影响,世道变化,也与她无关,她生存的意义就是找一个最适合的机会杀掉上官儒。

  随着小暮的出生,她拥有了一切。保护自己青春完美无损,却无法拥有那个男人,心底的每一个地方,已经被深深地触动,那个男子的笑,那个男子的体温,那个男子的唇,都已经被印到了灵魂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2:09

  恨无法再恨,爱不能爱,仇无法再报,恩也不能再续,她放了水在浴缸,坐在梳妆台上放下了头发,喝了几口红酒,就着那首曲子,看了看已经睡觉的儿子,深情地亲了一下。

  忽然,她就进了浴缸。

  小暮惊慌起来,不断地试图阻止母亲进入浴缸,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手指穿过母亲的身体,他的叫声,母亲也听不到,那都只是幻象,不是真实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滑入水中,不断地挣扎求救却无法再施救,历史无法挽回。

  明珠那美丽的身体沉入了水中,她仰着头眯着眼听着音乐,想着自己一生的一幕幕,一颗晶莹的泪滴划过脸庞,她埋头在水里,忽然手腿划动,身子往下滑,似乎无力支撑自己。

  她缓缓下滑,但手还是紧紧地扣在浴缸边上,嘴里在拼命地想吐出救命,这是心脏病发作的前兆,这是她的家族遗传病,是她命中的劫难。

  小暮无助地看着母亲心脏病发,却不能相救,明珠的头慢慢滑入了浴缸中,而浴缸的水还在哗哗地流,很快就淹过了她的嘴,她的鼻子,头缓缓地沉入水中,那只紧紧握着浴缸沿的手终于松开,虽然不舍但还是松开了。

  透过浴缸可以看到明珠仰面看着天空,沉入水底,头发散动着,像绝望的垂死的小蛇在无助地摆动。

  门响了,小暮看过去,只见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孩推开浴室的门,小暮知道那个相貌清秀、有着玻璃一样透明的眼睛的男孩就是自己,他想挡着男孩的视线,不让他看到浴缸里那一幕。

  但男孩却直接穿过他的身体,往浴缸走去,小暮泪流满面地大声叫道:“不,不要看。”

  而那个男孩却呆呆地站在浴缸前,里面泡着自己死去的母亲,他睁大眼睛,惊吓过度却不知道移开目光。

  那一刹,母亲美得无法形容,在水底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他,像圣母一样慈悲,但是,男孩跪了下来,头放在浴缸上,凝视着水中的母亲,嘴里喃喃道:“妈妈,为什么你要丢下小暮?妈妈,小暮将来会很听话,你不要走。”

  这个男孩以为妈妈抛下自己离开了世界,因为他天天听到母亲的哭泣,却不知道哭泣是因为深爱,而不是因为不能报仇的绝望。

  小暮弯着腰,不停地对小男孩说:“不是的,妈妈没有抛下你,这只是意外。”

  那小男孩子却说:“妈妈,请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小暮看着浴缸里慢慢地冒出一个女人的头,一个女人从浴缸里坐起来。

  这不是人,是母亲的灵魂,因为孩子的请求而不能超脱,只能轻轻地从后面抱起那个孩子,轻轻地贴上去。

  小暮看那个女子的笑,虽然苍白却温柔的笑,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而他却坠入了无边的地狱,杀了那么多人。

  小暮上前去触摸妈妈的脸,手触到的时候,周围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只有浴缸里还放着水,小暮发疯一样地把枪给丢掉,从浴缸里抱起那个已经沉在浴缸水底的女子,一边抱一边喊:“不,妈妈,你还有救。”

  洛婉狂咳着,脸已经闷到发青,再过一分钟,她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但小暮抱起了她,看她睁开眼,狂喜地说:“你没事,天啊!你没事就好。”

  一抬头,只见李大路正用枪指着自己的头,厉声道:“把洛婉交给上官流云。”小暮的眼神慢慢地恢复了澄清,他已经从幻象中完全走出来了,他看着李大路,笑了笑,然后说:“我一直都瞧不起你,认为你不过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家伙,不过,我得承认,我也有错的时候。”

  上官流云看着沈玑已经坚持不住了,忙对小暮说:“快放了沈玑,她快撑不住了。”

  小暮把洛婉交给上官流云抱着,走到盛着沈玑的玻璃器皿边上,回过头来说:“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好人,让她死又如何?”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都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你不能杀人。”李大路的枪还指着他。

  “好吧,我现在也不想再杀人了。”小暮按了墙边一个非常隐蔽的按扭,一块玻璃忽然哗地落下来,沈玑从那里落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让她的脸色为之一转。

  李大路还是用枪指着小暮,一边走过去扶沈玑,一边对小暮说:“你和我去自首吧!”

  小暮转过头来,问上官流云:“哥,你也要我去自首吗?”

  上官流云立在两人中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小暮淡淡地笑,指着他说:“你就是永远都下不了决心,小时候我要抢你最喜欢的玩具,你也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长大后,我抢你从前的女友,你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现在我要杀你最心爱的人,而你还是这样静静地望着我,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心太软,什么决定都做不了。”

  上官流云眼里涌上了一层泪花:“是的,你说得对,我没有你那样有本事,不如你那样狠心,不像你那样自由,当奶奶说我们家族里要选一个人来继承家业的时候,我站了出来,让出了自由自在的空间,让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因为我是你哥,虽然你也许从来不认为我是你哥,可是,我是你哥哥,这是事实,永远都不能改变。”

  上官流云不能再说下去了,他眼里的悲痛,绝对比洛婉刚看到小暮的时候更深,奶奶的离开,弟弟的阴暗,几乎要马上击倒他。

  画室内形成了两派,回过神来的洛婉和沈玑都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李大路与上官流云那边,洛婉被李大路半抱着,上官流云看着沈玑可怜,就扶着她。

  四个人都看着小暮一个人,李大路还拿着枪,但是,四人却感觉自己很害怕这个俊美的男子,虽然他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这四人还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着自己。

  那种力量越来越强,李大路的手都开始颤抖,那种强烈的危险感,一次次地冲上他的心头,他挥挥手,对上官流云说:“我们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6 22:09

  但随着沈玑的惊叫,大家都怔住了,沈玑指着画室的墙,尖叫着说:“她们动了,她们动了。”

  李大路一回头,那些泡在液体中,挂在墙壁上的玻璃器皿里的那些女尸,密密麻麻的眼睛这一刹活转过来了。居然恶狠狠地盯着李大路这一伙人,表情像是要悍卫自己的宝贝。

  沈玑被这一吓,神经都崩溃了,身子一软,就倒在了上官流云的怀里。

  洛婉和李大路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一边握一边往后退,但是那些女尸的手指头在慢慢抽动着,开始握拳,有的女尸开始娇笑,小暮回过头去,欣赏着自己的“佳作”,洛婉注意到了,那些女尸都是摆着油画上的那些姿势,像是等着小暮去画。

  李大路的心都抽动了,这种感觉太过诡异,一群争宠的女尸,在液体中摆着画中的姿态,对着画室中的小暮谄媚,那种美,是美得可怕,美得恐怖。

  小暮却在那个白布上开始画起来,他画画的表情非常的专注,世界一切都已经与自己无关。

  李大路轻轻地招手,示意着四个人偷偷地逃走,他们慢慢地已经走到门口了,上官流云拉开了门,想扶沈玑出去。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生怕惊动那一屋子泡着的女尸,还有那个在女尸中沉醉作画的小暮。

  上官流云拖着沈玑到了门边,门已经打开,正拖到一半,被惊动了的沈玑在夜色中被冷风一吹,竟然转醒,而且大声地喊:“我这是在哪里?”

  李大路的眼神如果可以喷火,沈玑早就变成了烤猪。

  来不及了,一画屋沉醉的女尸都转过头来,怒视着这四个人,而小暮的眉头轻轻地皱着,仿佛很不满意这些死尸模特的不敬业。

  玻璃器皿内伸出无数双手来,穿透防弹的玻璃壁像是穿过空气一样的容易,然后是修长的双腿。奇怪的是,尸体一见风就开始腐烂,那鲜活的面容像盛开的最美的鲜花,在一刹间就败了下去,死灰一样的色彩,头发脱落,牙齿松动,皮肤变老,皱成一团。

  离开了那种小暮特制的液体,她们不过是一堆普通的尸体,可是,这么多普通的尸体慢慢从箱内走出,而且向门口涌来,确实不怎么好受。

  李大路喊了一句“跑”,就抱着洛婉狂奔起来。一到天台边的那扇门边,一手拉开门,逃了几步,忽然又逃回来,刚好撞上抱着沈玑的上官流云,上官流云责问道:“怎么不下去!”

  李大路指着楼梯说:“有本事,你先下!”

  上官流云把头伸出去看了一眼,天啊!楼梯上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天台一直挤到了下面,那一弯一弯都是人影,晚上哪里来这么多的人?这群人影还是往上在赶,现在跑下去不是送死啊!

  他也退回来,半天没有说话,李大路拉了他一把,递给他一个铁棒,从地下不知道哪里摸到的。两个男人把女人放在天台的边上,并肩站着,紧紧地把铁棒竖起,谁都知道这个铁棒是打不过这么多尸体的,奋斗下去也只是死路一条,可是,这个时候又有什么办法,身后还有女人需要保护,这个时候男人不挺身而出就枉为男人了。

  洛婉轻轻地站起来,夜风吹着她的脸,下面的灯火似乎很亮,她探出头去,看了看下面的停车场,车子像蚂蚁一样的小。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看局势不对,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好了,免得拖累这两个男人,他们能逃掉就逃掉。

  沈玑却紧紧地靠着上官流云站着,发出娇弱的声音,那声音在这种时间听起来非常刺耳,像刀子刮耳膜。

  女尸源源不断地从画室里走出来,包围圈子越来越小,李大路与上官流云的指端都发了白,铁棒拿得更紧了。

  那群尸体都面无表情,但随着圈子越来越小,哪怕不被吃掉,李大路四人也会被挤下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女尸们都不动了,忽然转过头看一个地方,洛婉他们也看过去,只见小暮站在天台的另一边,站得高高的,在半空中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飞鸟,两手张开,面带微笑,看着这边。

  “不。”洛婉尖叫一声,“不要,小暮,不要站在那里,很危险。”

  上官流云丢下铁棒,想跑过去,被李大路一把拉住,上官流云一边挣扎一边喊:“下来,小暮,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快下来。”

  小暮带着那样美丽的笑容,静静地看着洛婉这边,轻轻地说:“哥,洛婉,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小暮,你别做傻事。”洛婉的嗓音已经变了声,女尸们已经争先恐后地往小暮那里赶去,虽然她们都死在这个男人手上,但她们依然迷恋他。

  “哥,如果有来世,你把洛婉让给我,你还做我的哥哥好不好?”小暮笑着对上官流云说,他那调皮的笑,一如当年拿着苹果给哥哥吃,而事先咬下好大一口。

  上官流云挣扎开来,飞奔过去,这一刹,他清楚地知道,无论小暮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会恨他、怪他,这就是真正的血脉相连。在他的心里,小暮永远都是自己的弟弟,那个依赖自己,心疼自己,可爱、调皮、善良的弟弟,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自己都不会对他失望。

  上官流云现在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奶奶选择用死来救赎小暮的心情,如果你的亲人在地狱里受苦,迷失了心灵的方向,你会用一切去换。

  上官流云一边跑一边喊:“小暮,别怕!”

  小暮心满意足地笑了,他的眼睛转向了洛婉,没有说话,但千言万语都是一个对不起,他不是存心伤害她的,他只是爱她,想要保持她完全的美丽。

  洛婉看着他,远远的,不出声,泪就那样慢慢地流,她知道自己无法再救他,这样的罪过谁也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

  小暮放开了手,他的身子往后倒去,像一只大鸟投入了夜空,一个漂亮的飞翔动作,灵魂终于可以自由地飞舞,再也不被往事所困,小暮的眼睛往上看着,看到了哥哥那颗飞坠而下的眼泪,上官流云看着小暮向后仰起的脸,他伸出手去,而小暮已经下坠,那滴泪涌上心头,追往小暮。

  天台上无数的女尸悲痛欲绝,从天台上飞身扑下,一离开天台,都变成了无数的星光一闪而过。

  心里已经失去了执著与痴缠,她们都已经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洛婉与李大路静静地站在上官流云的身后,那些耀眼的流星照亮了夜空,映着洛婉眼上的泪,分外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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