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26

《橘子梦言》--作者:幻海孤舟

古 井

  春雷滚滚,远处的天际被染上了浓重的墨色,仿佛在昭示着又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严其松抬头看了看天空,他枯槁的身体,在瑟瑟风中,犹如一支无根细草,叫人看了有随时怕他被吹走的错觉。
 
  站了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从院中走回房子,在自己的床铺前缓缓坐下。
 
  这几天,斗争会愈演愈烈,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过了片刻,仿佛为了应征他的直觉,一阵喧闹声从大院那头响起。
 
  在整屋子人麻木的注视下,一帮热血沸腾的青年冲进房门。领头穿黄绿色军装的那个青年,一把揪住严其松的胳膊,在杂乱的呼喝声中将他拽出了小院……
 
  那伙人行动迅速,动作激情有力,很快就把趔趔趄趄的他拖到了村里大宅前的台上。
 
  老严在台上站定,熟练地跪倒在地,并将头压得很低。马上就有人过来给他带上了纸帽子和木牌,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台下人头耸动,那里,有他曾经的亲人和父老乡亲。他神色平静地等待着那上演了许多次的闹剧。
 
  “打倒严其松!!把无产阶级革命进行到底……”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群情顿时激昂起来,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传遍了整个村庄的上空。
 
  口号声中,一批陪斗的“牛鬼蛇神”被依次带上了木台。
 
  会议由陈钟霖主持,他挥了挥手,在示意众人安静后,一把提起了严其松的衣领,气势十足地喝道:“严其松,你站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乖乖地直起双腿。台上立刻冲出两个青年,把他按得再次跪倒在地。
 
  陈钟霖满意地朝两人点了点头,继续用响亮的声音喝问道:“你为什么要收藏反革命标语!??”
 
  “我有罪,我有罪……”严其松刚说完,猛然发现不对,抬头惊问:“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陈钟霖牙关紧咬,恨不能吞掉他:“这是什么!!”。一本书从他送中飞出,落在了严其松的面前。
 
  这是本“禁书”,因为里面有多处隐藏“三反”的语言,而导致收藏它的人大难临头。
 
  “这…这东西不是我的……”严其松在看到书页的那刻,已经明白了一切。面对这样一顶大帽子,他除了辩解外,别无它法。
 
  陈钟霖狞声道:“你收藏和宣扬反动标语,罪大恶极,应该立即处决。”
 
  “什么!?”严其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来他们不把自己搞死是誓不罢休了,心中的猜测在一刻,已经隐隐得到了证实,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从地上飞快窜起,一把扯住陈钟霖嚎叫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除了那东西……”
 
  “还敢胡说!!”陈钟霖满脸狰狞,一脚把原本高大,现在却已经变得瘦弱不堪的严其松踢倒。
 
  严其松仍然不愿意放弃,爬回他身边,哀求道:“你把其高叫来,他是不知道真相才会这样对我……”
 
  “哼~~” 陈钟霖厌恶地踢开他的双手,冷笑道:“他已经和你划清了界限,何况几年前,他就已经没有家产,是贫农了。”
 
  认清他们不留余地的做法,严其松却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两个卫兵正想上来压他,被一把挣脱开,他顺势跳下高台,跌跌撞撞地跑向大宅门口……
 
  那里曾经是自己生活的地方……
 
  人群一时安静下来,陈钟霖却没有下令追赶,只远远地冷眼看着他。
 
  严其松跑到宅院正中的古井旁,停住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脑袋,双眼通红,却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都会后悔的……”。言毕,一头嗑向厚重的青石井沿。
 
  鲜血四溅,他的脑袋顿时像开了瓢的西瓜。眼前的景色业已模糊,他却仍兀自不倒,歪歪扭扭地爬上井口,似为记住几人的容貌,怔怔回头看了半晌,纵身跃入深不见底的古井中……
 
  夜,寂静而凄凉。
 
  一阵喧哗声,打破了葛宅镇最大的村庄——前屋岩的平静。
 
  几个烂醉的酒鬼东倒西歪地从一条黑漆漆的小弄里走出,其中一个还在高声哼着一段不知名的道情(PS:浙江的一种民间评说戏)。
 
  群狗狂吠,表达着对两个夜游者的不满。
 
  另一个终于耐不住,用力推了一把哼唱者,骂道:“哎~~我说陈钟霖,你老娘的能少吱歪两句么!?”
 
  陈钟霖被酒水浸红的老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踢了同伴一脚:“你他妈给我滚~~!!”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27

  对方略有怒意,却没有发作,小声道:“娘皮的,早晚得招来野鬼弄死你……”
 
  “野鬼!?”陈钟霖闻言哈哈大笑:“如果真有那玩意儿,老子早就死了上百次了……”
 
  那人听了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我从这边拐回去了,你呀也别那么猖狂,自个儿小心点……”说完不等陈钟霖回话,便一头扎进了旁边那条弄堂的黑雾中。
 
  “死蚱蜢……”陈钟霖骂骂咧咧地咕哝了几句,也自顾朝前赶起路来。
 
  行了没一会儿,便来到了一片宽阔地前面。他醉眼惺忪地看了看空地那头的庞大房群,有些讶然地自言自语道:“活见鬼的,难道我醉了么!?怎么会走到了老宅!?”
 
  俗话说:酒壮人胆。虽然陈钟霖明白自己做过些不算光彩的事,可当他看见老宅内微微敞开的大门时,酒精对他大脑的麻痹顿时发挥了作用:“野鬼…野鬼!!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可怜虫也能配叫野鬼!?”他叫嚣着跑进宅院,喉咙里猢猢有声,睁大一双红眼四处搜寻。
 
  他的眼神立刻被定格在了院中的大井上,阴凉的月色下,黑洞洞的井口犹如通向地狱的鬼蜮之门,丝丝往外冒着水汽。
 
  陈钟霖猛冲到井口边,冲着里面大吼道:“严其松,有能耐你出来咬我啊!!”
 
  井内阴寒无比,正呼呼往外倒灌着冷风。冷风入口,陈钟霖的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双手扶着井沿,朝里面呕吐起来。
 
  吐了半天,总算把肚子里的黄汤全部呕净,他这才无力地转过身,背靠着井沿滑坐在地上。
 
  狗群的吠叫声越来越响,酒意慢慢退去,他突然对刚才的事有些后怕,骂了一句,正想起身离开。
 
  一双苍白却异常粗壮的手臂,如鬼魅般飞快从背后的古井中探出,准确地戳向他的双眼……
 
  凄厉的惨叫撕破了夜空……
 
  有什么东西,在沾满鲜血的仇恨中真正苏醒了……
 
  当你看到这些文字,说明你和我有缘.你将得闻我苦守至今的那些秘密,这些秘密如一个石锁时刻禁锢着我.或许看完后你会报之一笑,认为那些经历不过是一个长期处在神经紧张和心理压抑中的人所产生的幻觉,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看了这篇文章.我也叙述了它.
 
  ※       ※       ※
 
  1981年我出生于浙南小城里的小村落,我的童年并无何与众不同的遭遇,又或者有,我却将之淡忘了。6岁前的记忆只剩些零碎的片段。而这件事发生在我8岁那年。
 
  村南靠西有个很大的堂宅,这房子的名字早已淡忘,相传是村中前朝出了大官营造的。大院加排屋,气势颇为宏大。当时在小城也是一处豪宅。后来那为官的出事被办了,屋子便荒废了下来。我依稀记得大门外的金漆牌匾。正门高而厚实,门楣上雕花挑梁和高耸的立柱,小小的我站在门下犹如面对一张森然巨口。
 
  堂宅像个沧桑的老人,经历了前代的繁华荣耀和大革命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却依然静默如初。屋外的青石板广场以前是被当做批斗牛鬼蛇神的场所,至今堂屋的大墙外还留满了那个时代的标语,虽然不再鲜红,却和台阶前那些暗红班驳的污渍向人们述说着什么。
 
  我们一帮孩子虽然对堂屋有种莫名的恐惧,但心里渴求新鲜与刺激的天性却让我们屡次靠近那生人勿近的场所。屋外的瓦砾堆是我们的乐园,在那里我们时常能找到一些奇怪却漂亮的小东西,如铜钱、花瓦等。也有些胆大的敢攀上墙头向里张望的,只是从未有人敢真正翻越。
 
  那时堂宅被闲置下来,只在农收时节被用来存放东西和召开会议时使用。
 
  负责堂宅门房的是哑二叔,那个我记事起便只会用咿咿呀呀和手舞足蹈来威吓我们的老哑巴。哑二叔有个满脸麻子的胖老婆。奶奶曾告诉我麻病会传染,因此我们一帮小子见了他都怕极。
 
  那天我正爬在村西土墙上,一只大而威武的黄天牛此时正用脚爪钩住柳条,肆无忌惮地啃食着一片柳叶。我猫着身子慢慢将手探出,试图把天牛抓住。“橘子”一声如雷暴喝差点把我吓得从墙上摔下,麻子婆麻利地惦起脚尖将我一把揪了下来。面对这凶恶的女人我吓得双腿发软,竟连逃跑也忘了,只好硬着头皮乖乖地站着听她发落。
 
  麻子婆死死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我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好一会她才如下了很大决心似地问到:“橘子,你见过哑巴没?”
 
  我连忙如实回答:“今天都没见。”
 
  “那你帮婶去堂屋那守着,哑巴回来让他回家。”
 
  我得令般急忙跑了开去,远离了麻子婆,我早把那个嘱咐忘了个一干二净。又沿着小溪玩了些时光。不知不觉到了堂屋南面,这时我才猛然记起适才麻子婆说的话。来到堂宅门前,却见大门紧闭,而锁环上却不见那把黄铜大锁。我想也没想便上前推门,伴随一声悠颤而闷长的“吱呀”声,木门缓缓打开。我摒息听了会,院子里只是一片死寂。无奈下只好缩着头从门缝里瞄了眼门房,见没人便尖叫一声撒腿飞逃而去。
 
  当然,我并没有及时去向麻子婆通报她男人未归的消息。
 
  直至掌灯时分,堂宅前逐渐聚起了一些人,而人群的中心正是焦急万分的麻子婆。
 
  “哑巴是个本分人,一定不会出事的。许是去邻村窜门了。”村民们纷纷劝着麻子。
 
  “哑巴细心,凡事都会早些交代,即便去了窜门,也不会不锁堂屋不打招呼就出去。”麻子虽急却还算冷静。一群人议论了半天也得不出个理,有几人去了邻村打听。这时,哑巴的儿子耀光从集上回来了。他长我们十岁,黝黑结实。听说了这事后跑进堂宅里里外外找了几遍,也没找到,只能蹲在门前阶梯上一口口抽烟。
 
  不一会,出去打听的人也陆续回来了。只是依然没有带回哑巴的消息。
 
  麻子婆和她儿子谢了众人之后,决定留下耀光在堂屋等人。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人群也逐渐散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27

  耀光见我仍在堂宅前张望,便一把擒住我说:“橘子,晚上陪哥一起等。”
 
  我哪里肯依,他变戏法般从上衣兜里取出一个放大镜道:“应了就给你。”
 
  虽然我心里对堂宅有着巨大的恐惧,但面对这样的诱惑不能不说很有些动心,转念一想:耀光又壮又高也颇让人放心,便答应了下来。于是我回家知会了一声后就带着黄狗虎子随耀光去了堂屋。
 
  在这里,我先简单介绍下堂宅大概的构造。
 
  整个房群的正南为大门,以前有“商门不朝南”的说法,也许是因为官宦人家,便少了这层讲究。正门入内,左侧一间青砖砌成的小屋就是哑巴平时住的门房了。门房不大,有两扇木框玻璃的窗户。透过这两扇窗,在房内即可看见进出大门的人和整个前庭院子。进了大门,南至北依次分布着:前庭、前堂、后堂、后庭、东西厢房、库房、后院、客房,其他还有酒窖、厨房、湖心廊坊、佣人房等,在此就不赘数了。
 
  但堂宅与其他大户人家却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一般屋舍,入了大门便可直行前堂。而堂屋并不相同,入门后一条宽大的青石板路,绕过前庭,沿着西墙根直至前堂。我猜想这样做的原因大概是为了避开院子正中那口水缸大小的古井。井沿上爬满清苔,而井口则压着块厚重的青黑色石板。村里的老人说这井以前不干净,后来让法师镇了。于是井口就被盖上了石板。
 
  以往入夜前,哑二叔都会将整个宅子巡视一遍。想到这里,我突然很佩服他的勇气。
 
  我将虎子拴在门房门口,就紧随着耀光进了屋。门房靠墙摆着一张小小的木板床,房正中一盏白炽灯无力地发出昏黄的光。
 
  见天色仍早,为了打发时光,我便要耀光对我说集上的见闻。我俩在床上并肩坐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还不时朝紧闭的大门张望。那时的我并不了解他的焦虑。现在回想才发现,不管一个人外表多么坚强硬气,其内心深处总有那抹之不去的恐惧,也许是对许多的不可知,也许是对亲情的担忧和挂念。
 
  今夜的月很亮,圆如玉盘的月亮当空悬挂,挥洒着清冷昏暗的光。院子被月光浸的通透明亮。虎子老实地爬在门口喘气。渐渐有些疲累的我,靠在耀光的腿上沉沉地睡去了。
 
  朦胧中,只觉得刺骨的冰寒丝丝由下而上地侵入,耳中有“咚、咚”的轰鸣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最终把我从睡梦中唤醒。
 
  我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旁边的耀光早已不知所踪。月光依然如水银般由窗外倾洒进来。那“咚、咚”的脚步声由院中传来,奇怪的是虎子却似充耳不闻,依旧安静地伏地酣睡。
 
  我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探头往院子里张望。整个前庭被月亮照的一片银白,一个模糊的黑影此时正围着庭中间的井台奔走。
 
  “耀光哥!是你么?”我的尾音因为恐惧而发颤。
 
  黑影似乎是听到了我的问话,也不见他如何收住的脚步,便直直地停在了那里,却并不转身。
 
  那黑影一直背对着我。就这样,我与那黑影在这空无一人的堂屋前庭中以奇怪地方式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惧。我能清楚听到自己飞快的心跳,与牙齿急颤的声音。
 
  良久,那黑影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体。
 
  我死死盯着他的脸,试图分辨他的样貌,却发现双眼始终如蒙着一层灰纱,瞧不真切。
 
  接着,他张嘴说了些什么。我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转来已近正午。茫然四顾,发现睡在自家床上。难道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为何却又历历在目,那般真实。
 
  就在这时,麻子从门口跑了进来,见我已醒,忙扑上来问道:“橘子,耀光呢?他去了哪里?”
 
  我脑子一片空白,好象要想起什么,却又是那样无迹可寻。
 
  “为什么只有你一人睡在堂屋院子里?”麻子不依不饶。
 
  “东西…在井里了!”我被她一阵暴雨般的问题给弄蒙了,只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再去回想却是头痛欲裂。
 
  麻子虽然着急,但见问半天也的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时放弃。但始终坐在我家院子里,不曾离去。我现在俨然成了失踪事件的关键。
 
  事情过去有大半年了,哑巴父子始终未再出现。
 
  麻子刚开始一直跑来我家找我问。后来又没日没夜地在堂宅候。再后来,她似乎疯癫了般满村跑,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在井里呢!在井里呢!那东西……”
 
  村里人也试着帮她去移井口的青石板。大概因为年代太久,石头间发了粘,六七个壮汗也硬是没能撼动。这事在邻近被传的很神,可久了,人们也就淡忘了。
 
  直到那天的暴雨过后,麻子发狂了般冲进堂屋去推那青石板。千把斤重的石头,硬生生被她推开了一半,露出半个黑幽幽的井口。围观的人里,没有一个敢上去拉劝的。
 
  麻子的身影在井边一晃就消失了。人群顿时骚乱了起来。看着那吞食了麻子的黑洞,我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我醒来时井口已被重新封上。麻子死了。她是从那半个窟窿里跳井死的。
 
  直到今天,村里的一些老人,都会在农历六月十五那天,在井边点上柱香,摆几样小菜。
 
  古井再没被启开过。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29

小 巧

  “橘子!今天一起去水塔顶上么?”
 
  “我不去,听说那里淹死过小孩。”
 
  “切!胆小鬼,没糖水。我自己去!”
 
  阳光暖洋洋地将我罩住,枕边泪迹新鲜。我长出了一口气。多少年了,总算我还没把小巧忘记。杯中的水被阳光抚弄地碎如水晶,点点地散着银光,就象…就象小巧的大眼睛。
 
  ※       ※       ※
 
  九岁那年,全家跟着父亲住进了位于小城东郊的弹性元件厂内。
 
  就在那时,我认识了小我一岁的小巧。小巧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虽然她小我一岁,很多事却都是她说了算。
 
  厂子很大,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车间与库房。那里是孩子们探险的天堂,特别是厂子东南角的“田池”。深愈3米的水泥池子,被窄窄一条砖砌墙分开成田字,里面盛满了五颜六色的废水。一些胆大的孩子就在池子那十来工分宽的隔墙上走,以此比试胆量。很快,我便融入了这个大而丰富的新环境。只是,每次我路过那深深的彩色“田池”都会有种心惊肉跳的奇异感觉。
 
  那天,我与小伙伴翻爬厂子玻璃车间的窗户,我最后一个上去,窗户不小,却封着几条木板。我努力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窗框上,试图借助重力滑进房内。忽然身后有人一把将我拽了回去。我一下摔倒在地上。
 
  “胆小鬼橘子!你们在做什么呢?”小巧并不在乎有没有把我的膝盖划伤。
 
  见是小巧,已经进了屋子的一帮孩子顿时哄闹起来。大路边刮着脸皮边嬉笑道:“假小子,穿裤子,爬梯子,还喜欢橘子,一起生个大胖小子。”
 
  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了。远远还能听见大路他们的嬉笑声和小巧大声的回骂。
 
  我对着工厂围墙外的杨柳闷闷发呆。小巧爱冒险,比之男孩尤过,一帮男孩子常取笑她。上次和她比胆量,去爬了厂里的水塔。她在拱形塔顶走来走去,我却连栏杆的扶手也不敢放开。从此她便常取笑我是胆小鬼,也常硬拉着我去比试勇气。渐渐地,连我也成了孩子们嘲笑的对象。
 
  “橘子大笨蛋,你在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小巧已经来到身后。想起刚才的事,我扭头赌气不理她。
 
  “哎哟!原来你不只胆小,还很小气啊。”小巧嘿嘿地坏笑着,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向上仰着,在阳光下美丽、清澈。
 
  “好了啊,他们不陪你玩,我陪你玩啊。”
 
  “不要!”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出这两个字。每次她说要去玩时,多半是去很高或是很黑的场所。
 
  “胆小鬼!不去连我也不陪你玩了。”小巧每次都会这样威胁。
 
  “稀罕!”我也每次都这样回答。
 
  “好了没有啊?你快点!”看着窗外天色逐渐昏暗,我焦急地催促道。
 
  小巧额头满是晶莹的汗珠,手里拿着张塑料卡片,头也不回的骂道:“很快就好了。你急什么急啊?这里太黑,我看不清楚。”
 
  终于,在天色几近全黑时,那头实验车间里小办公室的木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我俩欢呼着冲进房内,不一会儿俩人口袋里便装满了一本本的HP试纸。
 
  小巧一抹脸上的汗,得意地冲着我笑道:“怎么样?上次弄坏了你的黄纸条,现在还你这么多,要多少就有多少!”
 
  “恩!”我忙着清点口袋里的纸条本子,头也不抬地应道。
 
  “所以说啊,他们不陪你玩,我会陪你的!”小巧乘机游说。
 
  “恩! 恩? 这是什么?”我捡起地上一个紫色的东西,细看后发现竟是女孩子用的发卡。
 
  “还给我!”小巧伸手过来抢。发卡的绳套正缠在我的手指上,只听“啪!”地一声,发卡应声而断。
 
  小巧怔怔地看着我手中断成两截的发卡,我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我陪你个一样的行么?…”“橘子大混蛋!”小巧气得扭头就跑,留下我呆立在漆黑的车间里。
 
  晚上,我花了几个小时,才将发卡用502粘好,只是那道难看的裂痕却始终粘不好了。“不知道小巧拿这发卡做什么用?难道她要留辫子么?”我数着发卡上十来颗银色的小星星出神地想。“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不理我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难过起来。小巧以前说过要和我去“田池”里比胆量。虽然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明天约她去“田池”。
 
  第二天傍晚,我早早地从学校回来,把书包一放便跑去职工宿舍2幢的小巧家。只是她家没人,我只好去那些墙跟角落挨个找她。
 
  找了一会,小巧没找着,却先碰到了大路,大路嘿嘿笑着:“橘子,在干什么呢?一起去抓蚂蚱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29

  我摇摇头回道:“不,今天我要找巧巧去田池比试,你看到她了就告诉她啊。”
 
  “你们俩可真要好。”大路坏坏地笑着走开了。
 
  我本打算再去车间后的菜地找找,但“田池”那边的喧哗声吸引了我。远远地我就看见田池边上很多工人正围着拖车在下一桶桶的硫酸。我坐在墙根无聊地看着忙碌的大人们。
 
  很快,第一节车斗的硫酸桶就卸完了。司机利索地爬上驾驶仓,将车缓缓向前开。工人们纷纷涌向第二节车斗。这时!第二节车斗的车轮竟然压上了花坛的水泥边。整个车斗顿时朝着“田池”倾斜了过去。几个高处的硫酸桶哗啦一声翻了下来,一个工人躲避不及,被翻落的塑料桶砸到,尖叫一声随着五六个硫酸桶消失在“田池”边上。
 
  一整晚,我没说一句话,急得我爸妈又是哄又是吓。
 
  但我却听不到。眼前只是不断重复着那一幕:失足的工人不停地惨嚎着,疯狂地抓住池边的钢精楼梯窜了上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食堂边的水塘,跳了进去。而鼻子似乎仍能闻到那股刺鼻的酸味和浓浓地皮肉烧焦的味道。
 
  整整几天我都魂不守舍。
 
  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小巧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想和她去“田池”比胆量。听她说完,我脸色早已铁青。我连忙将那一天的事情告诉了她。哪知她竟然毫不在乎道:“这事我知道了,可是池子里有硫酸那才刺激呢!只有胆小腿软的人才不敢去。不掉下去不就没事了?”见我仍执意不肯,才悻悻地骂了句“大话精,说话不算话。我自己去。”便扭头走了。
 
  我心里莫名的失落,却又暗自松了口气。想着自己和巧巧都不必去冒险,几天来的恐惧与忧郁一扫而空。晚上,看完电视,我早早就睡了,直到半夜……
 
  一阵嘈杂的声音将我惊醒。爸妈急忙穿好衣服开门,来的是小巧的爸爸。他焦急地问道:“老金,橘子睡了么?”
 
  我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猛然间睡意全消。见我醒着,小巧的爸爸忙问我:“橘子,你和小巧要好,她可有告诉你今天晚上要去哪里玩么?”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巧巧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但我却不愿相信,甚至不敢想起。
 
  就这样,一群大人随着有些木然的我来到了“田池”。
 
  手电的光束下,田池里的蓝水泛着诡异的涟漪。我脑中轰鸣,小巧的妈妈在哭喊声中滩倒。接着,一双大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晚上我开始发烧,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妈妈要陪小巧的母亲。爸爸抱着我去了市人民医院。整整一个星期面对着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病服。烧已经退了,但我开始说梦话。那天后我一直做着同样一个梦:“家里灯火通明,全家人围坐一起。突然有人敲门,我飞快地跑去开门。门开出一条缝,我探头张望,门外却漆黑一片,不见人影,突然一股巨力猛地往里推门,我却死死相抗,再接着便是大叫着惊醒。浑身冷汗。 ”
 
  11月底的一个傍晚,我回到家中,桌上是已烧好的饭菜。我洗完双手静静地坐下吃饭,妈妈知道小巧离开后我话不多,也不怪我。只坐在一边托着腮看我。窗外开始下起小雨。电台正播放着新闻。“今天,本市最高的建筑:全钢架结构的市电视塔正式落成,在落成典礼上,市领导和电视台领导各自做了热情洋溢的发言……市电视塔由今日起正式对全民开放。广大市民可于即日起免费游玩,参观。”“胆小鬼橘子!”小巧咯咯笑着,全然不顾我一脸的惊异。
 
  两个月不见,她变漂亮了,变得有些女孩子气了,只是说话时那种神情仍一如往常,坚毅中带着点俏皮。“明天一起去爬电视塔么?不敢去的话你就是胆小鬼哦。”小巧竭力装出不在乎的神情,只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仍流露出一种期盼和渴望。“一言为定!我一定去”“这次不可以骗我哦!”巧巧说完转过了身。“巧巧别走!”我伸手拉她,双手却重重地敲在了床头柜上。
 
  月光下,紫色的发卡正静静地躺在柜上。十几颗小星星闪着银色的光芒。我终于“哇”地一声痛快大哭起来。积郁我心中两个月的伤痛瞬间崩塌。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登上了市电视塔。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31

水 渍

  经过爸爸多年的积蓄和努力,十岁那年我们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子,家里因此欠下了一笔不大的债务,我们的生活也随之节俭了起来。
 
  学校离家只有半小时路程,因为方向一样,每次我都和军平一起回家。由于和我要好,他便被班里的同学取了个“橘皮”的外号。
 
  那年暑假的一天,橘皮大清早来我家。见到我后,故做神秘地说到:“橘子,你不是想要一套汽车人卡片么?”
 
  “是啊,可要十多块呢。我可没那么多钱。”那时学校中很流行玩一种带有金属光泽的塑料卡片,上面印着动画片中的机器人。
 
  “没问题啊!我可以让你买的起卡片。”
 
  “真的!?”一听到这话,我马上来了精神。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橘皮拍拍胸脯,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
 
  第二天中午,我早早地就到了城南郊的楠树村。橘皮告诉我,村里一个光棍老木匠最近死了。他表哥受人所托,准备拿老木匠家里的器具拆了做板材。因为什物多,大概要干一星期的活。他表哥原本要他去帮忙,说是一星期给他十块零花钱,只是他要去学毛笔字没空,所以把这样的好机会让给了我云云。
 
  村落不大,稍一打听我便寻到了去木匠家那条小路。小路几乎全被杂草盖住了,路旁稀稀拉拉地斜着些枇杷树。路越往上走越难寻觅,沿着勉强分辨的路痕,我翻上村南那块小山坡。只见一幢两层的小木楼,正孤零零地坐落在坡腰处的平地上。
 
  房子是两层全木结构。褐黄的木板衬着烟灰色的瓦片,让人不禁有种凄凉的感觉。这木头的房子怕也是出自老木匠之手,我漫无边际地猜想着。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老木匠要把房子造在离村子这么远的山坡顶上?难道他不寂寞么?
 
  来到老旧的大门前,我连喊了好几声“丰庆(橘皮表哥的名字)!”也不见有人应答。
 
  见里面没人,我只能在屋外干等。看着眼前荒凉的场景,才一会心里就开始发慌。左右等不到橘皮的表哥,我无奈下只能去推房门,打算进屋再说。双手刚触到木门,大门便“咣噔”一声倒了下去,将我吓了个半死。
 
  地面的灰被门板激得飞扬起来。一片烟灰中,一个黑影“呼”一声自房中扑出。我吓得猛地往后退,却一时重心不稳“碰”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黑影先是一愣,接着便在那捧腹大笑起来。这时我才看清来人,正是橘皮的表哥丰庆。
 
  丰庆一边得意地拍着我的肩膀,一边哈哈笑道:“看把你吓得,哈哈…刚才你害怕么?”
 
  为了吓我,他竟然能在漆黑的房中静候半个多小时。面对小孩子般胡闹的他,我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进了房子。丰庆却一把将我拦住,我回头讶异地看他,他却突然间将脸上笑意一收,正色说道:“橘子,你知道光棍怎么死的么?”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光棍五年前就干不了体力活了,只能编些虾笼去卖。他是在河边放虾笼时被水鬼给拖下去的。”见我一脸不信,丰庆继续说道:“被人捞上来时,人都泡涨了!两个眼睛瞪得有那么大!”边说还边用双手比划着。
 
  我虽然仍有些不信,心头却是一阵急跳。也许是丰庆顾做夸张的表情吓到了我吧。
 
  马上,我们开始了工作。我帮着丰庆,把两间杂物间内的木器搬出。整整一下午,我都在忍受着蜘蛛网粘到脸上的奇痒和丰庆越来越夸张的恐怖述说。
 
  总算清理了一大半,刚想坐下歇口气。丰庆却一把拉起我,随手又拿了个竹簸箕。兴冲冲地硬要去山坡下的小溪抓鱼。
 
  溪水清澈甘甜,干了一下午的活,早已口干舌燥的我也不管干不干净,捧起一汪就喝。背后突然传来丰庆幽幽的声音:“忘了告诉你,光棍就是泡在这里的。他刚被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我早就“哇哇”地吐了起来,丰庆却在旁边笑弯了腰。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颇得意地说道:“可惜橘皮没有一起来,那胆小鬼一定是怕了…”此时我早已把橘皮在心里骂了几百遍。
 
  不管怎样,即来之则安之。不一会我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完全地被溪里的鱼虾吸引住了。我俩一个赶鱼,一个起簸箕,不一会就装了满满一塑料袋的小鱼。
 
  忽然水中银光一闪,一尾翠青色的小鱼飞般逃远。这鱼应该是极难抓住的花刺,从小到大,我只见过橙黄两色的,像这么大尾,又是翠绿色的却是第一次得见。于是忙抢过丰庆手中的簸箕,追了上去。
 
  花刺迅捷如电,苦追半天,还是失去了它的踪影。
 
  夕阳在不知不觉间隐到了山下,天一下子暗了起来。这时,我才想起丰庆,抬头四顾,却不见了他人影。我猜想他必是自己先回去了,便打算回木楼再说。正要爬到岸上,脚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牢牢勾住!低头看去,及腰深的水面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东西浮动着,它的手正紧紧拽着我在水底的脚腕。“水鬼!”我心里惧意陡生。
 
  “啊!”我不顾一切地尖叫着。拼死往前挣扎,脚腕处疼痛欲裂。终于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我脚下一松,跌爬开去。
 
  我顾不得脚上的疼痛,飞快地爬上河岸。慌乱中,我回头顾盼,发现水中怪物并未追来。又跑出好远,我才停下细看。却见那只怪物依旧呆在原处水底。长长的黑色“发丝”随着水波左摇右摆。而它的“手”,一根弯曲的树根,正斜斜地伸上水面,兀自遥遥地指着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31

  我这才无力地瘫坐在地,用手抚着狂跳的心口。想到刚才,自己竟然把一个树桩当成了水鬼,亦觉可笑。
 
  天际的流霞被残阳染成一片妖异的紫红。我一瘸一拐地拖着已被我摔坏的竹簸箕往山坡上走去。那里,木楼像只黑暗中潜伏的巨兽,正在静静等待我的到来。
 
  站在木楼下,我的心顿时忐忑起来。木楼上下漆黑一片,显然丰庆还没回来。他会去哪呢?他能在哪? 推开紧临杂物室的厨房小门,我摸索着拉开电灯。房内空无一人,靠杂物室隔墙摆放的餐桌上,几盘小菜仍在冒着热气。桌上摆放着一副整齐和一副散乱的两双碗筷。很显然,刚才还有人在这里使用过它。
 
  丰庆好酒,这我以前就知道了。看着那碗只剩一小半的老黄酒,我能想象他独自饮酒、等我归来的情景。
 
  是什么让他突然离开?如果离开时那样匆忙,为何他仍记得把灯关上?正在我苦思不得果时,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哆、哆”地由木隔墙上传来。我惊得退了一步,紧盯那堵木墙。墙面是木板一块块拼组成的。板间细小地缝隙,正无声地将隔壁的黑暗渗透进我心底。我汗毛倒竖、全身鸡皮泛起。一刻也不敢大意。
 
  那阵敲击声后,隔壁再无动静。我心里恐惧,只想逃离。双眼却一点也不敢离开木墙。等了良久,也不见何事发生。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定是我太紧张了。
 
  蓦得!那阵不徐不急的叩击声再次响起,“哆!”“哆!”“哆!”每一下都仿佛敲击在我那脆弱的神经上。
 
  如果再不去弄清楚声音的来源,我一定会被活活吓死。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被自己的恐惧心理。
 
  渐渐地,好奇心起,便开始一发不可收地驱使着我。
 
  我从灶台上拿了根油腻的蜡烛,白天整理杂物时,丰庆曾不小心把杂物间的灯泡碰碎。将蜡烛点燃后我小心的用右手护住火苗,走出厨房。晚间的山风呼呼吹来,些须湿冷中撩拨得周围树影一阵乱舞。
 
  虽然我极力保护,那微弱的烛火终归敌不过冷风。周围顿时一片黑暗,我等眼睛略已适应黑暗,就义无返顾地推开了杂物间的木门。门开处,一股带着木腐味的暖气迎面扑来。我取出火柴,重新燃亮蜡烛,深吸一口气后,一脚跨进了杂物间的门槛。
 
  屋子里被烛光笼上一层黄黄的淡光,木机,大柜等器具背光的角落里,黑暗还在死死据守着自己的阵地。
 
  这里一切如旧,与白天进来时一样。我仔细搜寻,在确信那些光的死角也藏不下一个人时,便打算转身离去。
 
  “谁!?”转身瞬间,我瞥到门背后有个黑影晃动了一下。
 
  我忙用烛光一照,待看清后几要笑出声来。门后,挂着的是一件蓑衣。看来,我真的是太紧张了。
 
  “不对!”随着我目光下移,我差点晕死过去。那蓑衣下面赫然…………赫然长着两条腿。
 
  还未等我做出任何反应,蓑衣猛扑过来。惊慌中,我条件反射地挥手拍去。
 
  清脆的一个巴掌,我的手火辣辣地疼。蓑衣“唉哟,哎哟!”痛叫起来。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步上前,猛地揭掉蓑衣。丰庆正捂着左脸颊,蹲在地上喊痛。
 
  “丰庆!你!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丰庆却哈哈大笑,揉着红肿的脸说道:“橘子,你力气还挺大的嘛,差点打掉了我的牙。”
 
  “那是你活该!”我没好气得回道。一分种前,我还差点被他吓死。
 
  “你生气起来挺好看的啊!”
 
  “滚!”
 
  “像小姑娘。哈哈……”丰庆笑着闪躲我的追打。
 
  用完晚饭,我早已累得不想说话,泥一样滩在床上。整个下午的劳作后,本就疲累。再被他这么一吓,早已经手脚发软。真不明白他怎么还有力气,去想那些作弄我的方法。
 
  丰庆从包里拿出两本书,将其中一本丢给了我。我一看书名哑然失笑,竟然是本<<鬼故事>>。这小子这般爱吓人,多半是受了这些书的影响。只不知,如果真的遇到鬼,丰庆会是害怕还是兴奋?
 
  “橘子,告诉你。跟我一起呆久了,你就慢慢胆大了。”他又开始了瞎扯。
 
  丰庆刚来到床边,还未坐下,一阵有节奏的敲打声“哆、哆、哆!”地响了起来。见我狐疑地看着他,丰庆忙摆手否认:“这次真的不是我!”
 
  其实这点我很清楚,因为他人就站在我面前,绝对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搞出声响。而且声音的来源似乎是在楼上。可是这房里就我们两人,正因为这样,才让人毛骨悚然。
 
  丰庆小声说道:“一定是老鼠啦。”
 
  “老鼠会这样有节奏地敲木板?”我反问道,他的想象力可算够丰富的,只不过生活常识方面连我一个十岁小孩还不如。
 
  “打赌?”丰庆有些不服气,蓦地将声音提高了几度。
 
  我连忙竖起食指,示意他小声一点。但那声音仿佛受了惊吓,突然间消失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32

  “看吧!我都说是老……”丰庆鼠字还没出口,就张大嘴巴,定在了那里。因为那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还是那样不急不慢,犹如魔音般让我们惊颤。
 
  我用手指了指楼上,示意声音可能是楼上发出的,丰庆会意地点点头。
 
  房间层高很高,楼上不似有阁楼。而且卧室内并没有楼顶的入口。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我特地跑进厨房,拿来了刚才那根油腻的蜡烛。
 
  储藏室,卧室,卫生间,杂物室,厨房。我们由东向西挨个房间查找了一遍,并未发现到楼上的入口,只得从头再找。这次,我们终于在杂物室的顶上发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洞口,半米大小的洞口,被与四周同一颜色和花纹的木板平边封死。难怪我们一直没留意。
 
  丰庆从一旁搬了个竹梯子过来。由他扶着,我小心地爬近楼顶,试着用手往上推了一把,没能推开。“好象被钉死了!”看了看盖板周围的细钉眼,我低头冲丰庆说道。
 
  我下去后,两人商量了半天。那“哆、哆”声依旧断断续续地响着。
 
  丰庆有些犹豫地道:“橘子,这事情不太一般,不如我们等明天再去查看也不迟。”
 
  他的说法我不置可否,只是不弄清真相,就怕整晚我们都得在猜疑与恐惧中度过。
 
  丰庆无奈的点了点头,从隔壁拿回把小钳子。他利索地爬上梯子,仰着头,挨个把铁钉拔出。但是细钉多如牛毛,不一会,他就直喊手酸脖子痛,只能换我继续。就这样,我俩轮流上阵,终于在半小时后拔光了所有钉子。我心里嘀咕着:“这上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累得老木匠如此用心良苦的掩盖和藏匿?”
 
  “橘子!把蜡烛给我!我上去后,你也跟着上来。”丰庆嘱咐道,盖板已经被他翻开,黑糊糊的洞口犹如鬼蜮之门,自上而下藐视着我们。我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坚持,但势成骑虎,容不得我多想。
 
  递上蜡烛,我便随着丰庆爬上了楼顶。自踏上楼板那刻起,一股强烈的奇异感觉充斥我心头,那绝非不安和恐惧如此简单,那是一种预感、一种不祥的预感。
 
  楼顶很低,我能勉强站直,而丰庆却得弓着背猫行。借着烛光,与楼下卧室透过缝隙投上来的亮光,我俩细细打量起周围。楼上面积不大,大约只占用了杂物间、厕所、卧室三间的顶部。四周只在西边墙上挂了两副画,就在旁边摆放着一个长长的大木箱。
 
  青灰色的夜光从洞开的小木窗中斜照而入,照着那个一头略高的大木箱,也照在墙上的两副画上……
 
  “棺材!”我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声。
 
  一阵夜风从窗口袭来,吹拂着墙上两副挂画。画中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身着前朝官服,他们脸色蜡黄、双眼半阖,眼神幽幽得注视着两个陌生人。在清冷的夜光下,随着微风轻摆起来。画卷的底轴扣击在木墙上,发出“哆、哆、哆”的响声。原来这一切只是风的恶作剧,想到这里,我与丰庆壮着胆子来到画边的棺材旁。
 
  这是一个很精美的棺材,两米见方长短。上面漆色崭新、雕花错落有致、人物栩栩如生。看来这是木匠的心血之做。棺材沿上赫然雕着两头舒身腾云的青龙。
 
  两人合力将棺盖掀开一看,里面空无一物。
 
  声音的谜底已经解开,棺材也只是个空棺,我俩顿时放下心来。又在四处草草查看了一下,除了窗口有些水渍外并无其他特别。心想着大概是窗外被风带进的露水而已,就再不多疑,上前关实窗户,插上插销后,同丰庆爬下阁楼。
 
  两人胡乱在阁楼盖板上钉回几枚钉子,便回房中了。
 
  躺在床上,丰庆对我说道:“这棺材大概是光棍留着自己用的,可惜他死的突然。其他人也不知道,将他草草葬了。只可惜了这口好棺材。”
 
  “你说他是被水鬼拖下去的?”我问道。
 
  “是啊,我可没骗你!”丰庆说完坏坏地笑。
 
  我知道再问也是徒然,便不再做声。看着楼顶的木板,我突然想到。如果楼上有人,不是正好可以趴在地板上,透过细缝看我们么?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忙转念想其他事情,可那种强烈的不安却始终在心头缠绕着。
 
  房间呈很小的长方形,小得只有转身的余地。床紧挨门这边的墙摆放着,离床脚不过半米的距离外,电视正播着不知情节的内容。而床另一侧的墙上,一个窗户正对着漆黑的旷野。窗户大开,唯一将我和外面阻隔的只是窗台上锈迹斑斑的铸铁栏杆。
 
  我孤坐其中,茫然四顾,这棺材一样狭小的空间让我胸闷欲呕。窗外,黑暗是浓稠地化不开的雾,我凝视那黑暗,感受着内心的无助。
 
  那只手出现地那样无声无息,它疾如闪电地伸进窗户格栅内,快地不带一点痕迹…
 
  ※       ※       ※
 
  “橘子!你没事吧?”丰庆环手搂着我,满脸焦急。
 
  “我…我没事!”原来只是一个梦,我虚脱般抹了抹头上的汗。窗外天色已经微亮。
 
  见我只是做了噩梦。丰庆略带歉意地说:“想不到你那么不经吓。以后不吓你了。”,我勉强对着他挤出一个笑容。
 
  噩梦惊醒后,我再无睡意,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注视着高高的天花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32

  那个深褐色的污渍引起了我的注意,褐色的边缘很不清晰,由两块楼板的缝隙间向着四处扩张,应该是液体渗开的水痕。如果没记错的话,下楼时我明明把窗户带好并插上了插销…
 
  白天的忙碌很快让我将心里的疑问淡忘,丰庆几次说起鬼怪都突然打住。见我在一旁吃吃偷笑,他懊恼地喊道:“天啊!我这人就是心太软,又太信守诺言!看把你小子乐得。”
 
  “丰庆,要真见着鬼了你怕么?”我好奇地问他。
 
  “切!你那什么话?你以为我是吓唬你么?和你说的鬼故事可都是我的经历呢。”他又开始漫天胡扯。
 
  一天很快在我们的笑闹中过去了,早早吃了晚饭,丰庆便带着我去村里窜门了。说实话,我也不太想呆在着阴森森的木楼中,便欣然随他下了山坡。
 
  跟着他在夜色下的小村里左转右折,不一会就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开门的是一个危颤颤的老头,看样子应该有七八十岁了。我不明白丰庆带我来找他的用意。打过招呼后,那老头瞥了我一眼,慢吞吞说道:“跟我来吧!”
 
  院中摆设陈旧,与一般农家并无分别。来到房外,老头叩了叩木门,说道:“姆妈,老裘的孙子找你。”我闻言吓了一跳,这老头已经这把年纪了,他妈妈年纪岂不是近百。
 
  推门而入,房中烟雾缭绕,幽深神秘。大大的老旧花床上,一个银发老人盘腿而坐。她头上别着银簪,身着一套藏青色褂衣。虽然掩不住老态,可那有神的双眼却灵动清澈。
 
  丰庆恭敬地对老太太点头致意,老人笑着回过礼后,转过头来端详我。我被她看的局促不安,忙闪到丰庆背后。老太太嘿嘿一笑,说道:“小鬼头,你是不是常看见奇怪的东西?”声音嘶哑难听,让我想起了格格巫(PS:动画片蓝精灵里的反角)。见我并不回答,她继续说道:“水鬼吃人那是自古以来的常事了。”原来她是个神婆。
 
  “自木匠住进村子,这些鬼怪便跟了过来。”老太太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么说,木匠不是本地人,而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迁居至此。我隐隐觉得这事并不一般。
 
  丰庆与老人又神神怪怪的聊了半天,看天色已晚,便起身带着我离开。晚间的村庄静溢清冷,虽然是7月天气,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丰庆哥,木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我问道。
 
  “那大约是十年前的事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来这里做什么。”丰庆略一回忆后说道。
 
  “他来这里后有什么反常之处么?”
 
  “他自从到了楠树湾,便不与村里人来往,只在山上造了个木楼。楼建好后更是足不出户,别人要做器具也都是上门告诉他,他做好了再叫别人来取。总之弄得神神秘秘。对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莫非你发现什么了?”丰庆反问我。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觉得这事后面也许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我将自己的感觉如实说出。
 
  丰庆沉吟道:“或许是这样,毕竟水鬼害人这种事只是老人们的迷信说法,谁也没亲见。更何况,世界上有没有水鬼还不一定呢。”
 
  “哈哈,整天扮鬼吓人的你回说这样科学的话,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我乘机挖苦道。
 
  “去,去,你一个小鬼头!懂什么?没把你吓得尿裤子已经算你了不起了。”
 
  丰庆呼噜震天。屋外,连平时呱嘈的鸣虫叫蛙也似乎被他的呼噜威慑住。整个世界静地只剩下那如雷鼾声。
 
  我在床上翻滚着难以入睡。现在我最想做的事,便是一脚把丰庆踢到屋外,洗个凉水澡后美美地睡上一觉。念及至此,我好象都能听到水流的滴答声了……
 
  “滴答、滴答…”我刹那警觉起来,那确实是水滴声,而非我的幻觉!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迅速拉亮电灯。地上有一滩小小的水渍,抬头看去,天花板湿了一大片,那水渍正如瘟疫般在顶上渗开。
 
  “丰庆!快醒醒!丰庆……”我用力推摇着死猪般熟睡的丰庆。他揉着眼睛嘟囔着坐了起来。
 
  “有水!”
 
  “谁啊?”丰庆还未醒透。
 
  我狠锤了他的背一下骂道:“楼顶漏水。”
 
  “下雨了么?”他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我再也顾不了解释那么多,拽起他就往杂物间跑,盖板似乎没有被人启开过。我匆匆拿了梯子往上爬。丰庆抱怨着帮我把钉子重新拔出。我并不搭理他,推开盖板,率先翻爬了上去。
 
  阁楼一片宁静,青灰色的夜光从虚掩的小木窗缝里斜照而入,照着那个一头略高的大木箱,也照在墙上的两副画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昨天…昨天关好的窗户怎么打开了!?地板上还留着一滩未干的水迹。丰庆也感觉到了异常,急走到洞开的窗边探头搜寻窗外。并没有其他异常的事物,除了那滩来历不明的水渍。两人同时想到了那个东西,只是谁都不敢先说出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4 21:33

  犹豫再三丰庆才结巴地说到:“你…你说,会不会是…”
 
  “瞎说!它能走上陆地,又爬到这么高的楼顶么?”我焦噪地打断他的话。可是心里却不得不认同这最为合理的解释。
 
  我俩又打开棺盖检查了一遍,里面依旧空着,只是棺盖上有几条划痕,昨天查看时,好象也没有这痕迹的。将棺材盖移回时,我瞥了眼墙上的两副画,瞬间!我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两副画!
 
  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这么多奇怪的事发生,一定有一件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没想到的。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可是总是想要说出便立刻遗忘。我冥思苦想,一点点追朔那种奇异的熟悉感觉。一个老旧的房群轮廓渐渐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堂宅!”我脱口而出。
 
  没错,我就是在堂屋的前堂见过这两副画,画卷挂在前堂供案后的墙上。画上人物的神态、服饰都如出一辙。会不会是同一副呢?难道木匠死前去过在我老家的堂宅?既然他去过堂宅,那么他与哑二叔和耀光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他拿了画来挂在这里是因为什么?他的死因又是什么?屋子里的水渍又是怎么来的?难道真的是水鬼在作祟?
 
  一个迷点解开,却有更多迷题涌出。我脑子一片混乱,现在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木匠一定和堂屋有某种关联。
 
  "橘子!"丰庆的呼喊把我唤回现实,声音来自窗外,我急忙趴上窗台查看。
 
  阁楼的小窗位于房正面,窗口与一楼门前厅的瓦片齐平。丰庆不知何时爬出了窗外,他指着瓦片上一片水痕说道:“那东西大概是从这里上来的。”
 
  整个晚上,我们都在警觉和不安中度过。只是,后半夜却意外的平静。
 
  第二天下午,我们停止了工作。决定趁着天亮彻查下阁楼。
 
  三个小时的寻查,除了发现棺材上的划痕有些类似指甲的划痕外,并没有带给我们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反而让我们更加的心慌。另外,我还在窗台和地板上发现了一些类似的痕迹。这说明,昨晚,确实有什么东西爬进过阁楼。
 
  我孤坐其中,茫然四顾,这棺材一样狭小的空间让我胸闷欲呕。窗外,黑暗是浓稠地化不开的雾,我凝视那黑暗,感受着内心的无助。
 
  那只手出现地那样无声无息,它疾如闪电地伸进窗户格栅内,有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反抗渐渐无力,眼看就要命丧当场,情急下,我冲着手臂后的浓浓黑雾使劲吐出口水。黑暗中,什么东西嘶叫着远去了……
 
  薄薄的被单已被我汗水浸得湿透,我疲惫不堪地捂着胸口,想起刚才的噩梦心里又一阵急跳。多年以后,一位老人告诉我:“妖魔鬼怪惧怕屎尿、口水等污秽的东西。当人遭遇它们时,可以用来自保,鬼怪绝不敢近身。”只是那时我并不知晓。
 
  天仍未亮,四周出奇地安静。床上只剩我一人!丰庆呢?去了厕所么?还是…………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一阵刺耳的吱嘎声响起,让人毛骨悚然。那声音来自阁楼,应该是重物压上楼板和指甲刮擦板面发出的。我立刻想起昨天见过的那滩水渍。那东西终于出现了!
 
  我抑制住狂乱的心跳,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地爬上梯子。阁楼盖板翻开着,楼上吱嘎声还在持续,同时,我还听到了水滴声。我将脑袋露出一点,阁楼内的景物尽收眼底。阁楼入口不远,丰庆正倒在地上。木窗开着,一个混身滴着水珠的漆黑身影正站在棺材的旁边,他打开棺盖,将头和半个身子都俯身钻了进去。
 
  机会难得!我连忙伸手攥住丰庆的衣领,想要把他拉到洞口。丰庆轻哼一声醒了过来。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大概是听到了声响,黑影“霍”一声从棺材内直起了身子。我俩动作一僵,黑暗中,黑影徐徐转过头来,丰庆惊叫道:“是你!”说话的时候,拉着他领子的手能感觉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我一使劲,将丰庆硬拉了过来。他早已吓的手脚发软,一下子,他的体重全压在了我的身上,我顿时失去平衡,抱着他摔下了楼梯。我顾不得全身疼痛,一跃而起,拉起丰庆就跑出了木楼。朝着楠树村奔逃而去。
 
  还未跑回村子,丰庆就开始杀猪般嚎叫起来:“救命啊,厉鬼杀人啦,木匠回来了。”
 
  刚才的黑影就是已经死去的木匠么?难道真的是闹鬼,我不禁有些怀疑地想。
 
  丰庆拉着我跑到神婆的家门口,边使劲擂门边大喊着“胡太婆救命啊!”
 
  不大工夫,村子便腾起来。房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很快就聚集了许多村民。丰庆对着每个人一遍遍说道:“是木匠,他回来了…我亲眼看见的。”
 
  哆哆声响起,胡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目光如鹰,环视人群后对着脸色煞白的丰庆问道:“丰庆娃,你看到了什么?不要慌,老实说给我听。”
 
  丰庆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我不时在旁补充几句。老太太听完后恩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家不要怕,木匠是枉死的。所以他才回来爬进棺材。”村民哄然称是。她微一停顿后继续说道:“只要将棺材盖上,再风风光光把他葬了,以后就不会作祟了。”村民们似乎很信任胡老太太,马上就有几个胆大的提出要去看个究竟。
 
  众人在我们带领下,拿了手电筒和棍子蜂拥到了木楼。丰庆给他们指出杂物间顶上的入口后,说什么也不肯随同上去。几个年轻人稍一商量,就有人扶着梯子爬了上去。
 
  过了片刻,一个脑袋从窗户里探了出来喊道:“没人,地板上有很多水。你们在楼下和附近找找。”大家听到后,更是对木匠作祟的事深信不疑。
 
  一大群人开始闹哄哄的在木楼里里外外找了起来,可是直到天色放亮,还是没能找到木匠或水鬼,人群逐渐散去,丰庆正打算跟着回村,被我一把拉住。
 
  “丰庆哥!你再陪我会。”
 
  丰庆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后骂道:“你疯了么?水鬼回来怎么办?”
 
  “大白天的他敢回来么?”
 
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查看完整版本: 《橘子梦言》--作者:幻海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