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妓十一娘》--作者:栖阳逐剑
第一部“两脚张开V字型,与肩同宽45度,身体左倾,重心转移……。”
“停不下来啊!快扶我!”
“没事儿,姿态多美啊!”
“你这混蛋!告诉我怎么停下来啊!…”
“哈哈…快叫老公!不然就别想停下来!”
“休想!”
“飞吧,千纸鹤!不给老大面子!跟护栏KISS去吧!”
楚流香、小D和梅花药一边速滑,一边追逐,开心大笑,贴身F16战机,参照物的不停更迭让十一娘头晕目眩。她想抓住一根稻草,这位校十二美乐坊“辛十一娘”顾不得面子。
都是十一娘“桃花三弄”惹的祸,袒露肩膀的红粉紧身胸衣,藕蓝色超短裙,配上含韵梦飞的眼神,还不让“十三太保”堂堂大哥楚留香赚足了面子。
抢镜的穿着,踉跄的动作,“辛十一娘”让帅哥们摩拳擦掌,几位龙头欲出手相救,在看清场上形势,再昏头涨脑的傻蛋也不能不知,宇田高中的“十三太保”可不是吃素的黔驴之辈。
尖叫转眼变成惨叫声,英雄救美的故事总会发生。
敢吃螃蟹的人并非高头大马,身着白衣,牛仔裤,一副独行客打扮,从东北角穿了出来,以闪电速度斜插到崩溃的十一娘前面十米,舒展手臂自由地截击着坠落的十一娘。
“别慌,手伸到胸前,慢慢蹲下,扶住膝盖!……”
女孩终于降下速度,停了下来。
“没伤着吧!”
“没有,太谢谢你了!”
十一娘感激,紧张地喘着气。
“活动一下脚踝,应该没有扭伤。”
十一娘慢慢在白衣侠搀扶下站起,活动了几下脚关节,还好,没有什么问题。
“我真菜,差点嘴肯泥!”
“泥就好了,水泥路面会出人命的,不要再逞强了!”
白衣侠就要离开。
“谢谢你!哎!你是保安吗?”
“不,什么也不是。”
“十一娘”扇动大眼睛想继续发问,后面赶来的好友朵儿此刻已悄然到了身后,小声警告她:
“楚留香生气了,让他快走吧!”
白衣侠脚下的滑轮刚立起,后面捻响了火药桶,“十三太保”重拳出击:
“那是谁,他妈的谁啊!”
“活得不耐烦了吧!”
“弟兄们,给我看着点儿,看看那小子有没有老大!……”
大哥受辱,小弟们个个打起T字步,驻足观望,见这愣小子居然是独行侠,顿时炸了营。
“装你丫的孙子!……”
小D头一个冲上来,掂着啤酒色板寸头,将手臂搭在白衣侠肩头。又围上来十几个。
“想搞我大哥马子,你三八啊,还是没鸟儿的SB!”
酷哥梅花药上来就是一拳,打得白衣侠一个没注意,头歪向一边,幸好脚底下工夫利索,七百二十度大回转,可还未站稳脚跟,小D又是一大飞脚,白白衣侠跌倒。
“不许欺负人!”
十一娘甩掉轮滑鞋,向梅花药咆哮。傲气喷张的十三太保哪里肯听,又是一番拳脚。
“敢到这儿“护花”,今儿给你废了!”
白衣侠站起身,一脸镇静,未显告饶姿态。
“你们人多,我啥也不说!”
“小子,挺有压啊,想订场还是单挑!”
楚留香认定他一个人,胆子不由得壮起,大哥的颜面,保卫“压寨夫人”的体面,“十二美乐坊”小妹儿们的美人面,都决定于大哥如何表演了。
“我不想打架,朋友。”
“害怕了?救美人的冲劲喂你呀的……”
白白衣侠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我奉陪,就在这溜冰场。”
“跟我玩场子,好,成全你!”
“大哥,跟他整暴力摩托!”
“玩半条!”
“太过时啦,不过对付这小子,仨回合一枪暴头!”。
朵儿凑上前,想凭借十二美乐坊中的地位,向楚大哥规劝。
“留哥,让他走吧,都不是故意的!”
“你心疼了,我要是不让这小子拄拐,叫我一声老爸,我就不是楚留香!”
朵儿吓得缩回了头。
“你有完没完?”
十一娘杏目圆睁,横在白衣侠士面前。
“把你大嫂弄一边去!”楚留香指着阿义。
众小弟连推带搡,将白衣侠推上快滑道。
留哥活动几下脖子,将手指掰得嘎响。
几个保安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头,刚要下场阻拦,却被小D的几个哥们拦住。
“大哥的脾气你们知道,要不给那小子做了,以后怎么混!”
受雇的保安都惧怕十三太保势力。纷纷佯装有事溜走了。
“你我只有半条命,小子,砍我三刀,算你狠,请吧!”
留哥右脚用力蹬踏ROLLERBLADE,滑出去两米,左脚用力推,就地旋转三周半。
“在我倒下之前,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给你面子!”
“不许再欺负十一娘。”
楚留香颠了颠脚踝,冷笑道:“你认识她?”
“不,我觉得她不喜欢你。”
楚留香将脸扬起,大笑:“给我戴帽子,你狠,上路吧!”
弟兄们飞身上前,递给楚留香两把板菜快刀,
“大哥,不然小弟们先替你做了他!”
“少他们废话,都给我滚下去!”
楚留香真的发怒,眼前的白衣侠是他出道以来遇到最冷最不知趣的家伙,没有退路。理了理花色发式,抬手掷过一把板菜给白衣侠,
“十圈之内砍到我三刀,你就当我老大!否则我让你这辈子做太监!”
白衣侠并不答话,二人向圆形划道的两端快速划去,就像古代对垒的武士,轮滑代替战马,中场交锋,一方被砍废拉倒。
楚留香不愧是轮滑高手,左脚前右脚后跑个大力圆心,优美的压刃动作,转弯行进中,一个完美的拉格郎日弧线!
白衣侠则轻快自如,没什么花架子,一看便知是飙车的那种。两个对决手在激昂音乐声中相遇,寒光飞舞,几秒钟后脱离接触,各自压道,冲出去很远。
白衣侠多了几抹绯红,留哥的路易十八名牌衬衫被撕开一条三角口子,背后飘扬起一片小旗帜,就像沙场上杨门虎将的护背旗,依然迎风不倒。
五个回合过后,楚留香身上已多处伤痕,力不能支,摔倒在角斗场,梅花药和其余十三太保一轰齐上,一阵木棒铁棍加板菜,野蛮挥舞之下,白衣侠被撂倒,气息奄奄,昏迷过去。
朵儿急忙跑去厕所,背着楚留香死党们打了120。不久,急救中心的救护车风驰电掣赶来,未等十一娘招呼向前,十三太保们倒先抬起大哥楚留香,进入车内。在这种情况下,白衣侠的生死看来无足轻重,谁让他撼动了大哥的地位和尊严了呢,死了活该。
“快开车!”
太保们暴跳如雷,
“我大哥他妈的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死定了!”
“好说,好说,我们的天职是救死扶伤,好象那边还有一位!”
司机迟疑起来。
“那边,他是死人,救他没用,今儿要不是大哥有言在先,手下留情,弟兄们就把他的根废了,哎,看什么呢,关你屁事,快开车!”
司机被吓得一身冷汗,护士们操起急救吊瓶,反正救谁都一样,黑道上的事,还是小心才是。工作人员关上车门,120拉着响笛一溜烟消失了。
十一娘守护在白衣侠身旁,小心细致地帮他擦拭流淌的血,白衣侠的头无力地垂下来,就像被土狼撕咬过的雄狮,空浪形骸,蜷缩在十一娘的怀里。
朵儿此时也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救护车拉着楚留香跑了。朵儿不敢背叛大哥,也随着阿义与十三太保走了,这时候,站稳立场就是忠诚表现,大哥楚留香要是看你走眼了,以后还怎么混。
“十一妹,姐对不起你们了,我把手机留给你,你自己再要一台120吧,如果他活了,要他别再露面。楚留香饶不了他的!”
临走时朵儿给了十一娘二百元钱。十一娘傻呆呆地跪在草坪上,接过那二百块钱,泪水涟涟地望着阿义他们打车离去。她咬了咬牙,突然用牙齿撕下自己粉红色的紧身胸衣,缠成布条,给白衣侠包紧伤口,任凭晚风撩起不整的半胸,此刻,她无所顾忌,最要紧是救恩人的命。
她刚要拨打电话,忽然,一辆破救护车驶进草坪,悄无声息地听在她的前面,奇怪的是,没有医务人员抬担架出来,好象也没打车灯,不过车门倒是开了。
管它什么破车,能救人就行!十一娘拿出二百元钱,央求一直不肯离去的两个好心的保安,把白衣侠背上车,保安弟兄没言语,背起白衣侠直奔车里,不但钱分文不要,还自己拿出一百元钱,塞到十一娘手里。
“留做手术药费吧!这哥们仗义,是个狠人儿,有种!”
十一娘感激地流泪,
“大哥,小妹感激不尽,以后请你们吃饭!”
十一娘忽然想起书包来,急忙回到场上,取回匆忙间遗忘在看台的空瘪的书包,逃课逛溜冰场是保密的,酗酒的爸爸得知那可了得,又是一番皮肉之苦。
当她再次返回到草坪,救护车不见了踪影。
“白……”
她很想呼喊,可不知道白衣侠的名字,也不记得是哪里的救护车。惆怅的晚风中,她多少出了一口气,一丝欣慰涌遍全身,也许救护车已经实施急救了。
“不,不好,钱还在我手里,现在的医院,没有押金是不管死活的!……”
她又急又怕,急忙叫了辆出租,沿着全市大医院挨个寻找,直到午夜,花去了一百元车费,仍不见白衣侠的影子。他被拉到哪里去了呢?
白衣侠消失了。从那时起,十一娘就独自在学校的体育训练馆里练习速滑,也许是一种纪念,她总希望能再次看到他矫健的身影,他挥刀时干净利落的动作简直像当年的古惑仔,那深沉,果断,行侠仗义的风骨令他着迷和依恋,她想念他。
十三太保依然独霸校园“武林”,楚留香伤好了,十一娘倒霉的日子终于到来,大嫂的地位立刻被十二美女乐坊的九姐秋若雯所取代,事情并未完了,留哥用烟头烫了十一娘娇嫩的脖颈,一个圆圆的烟花深深地印在玉颈之上,这是背叛的代价。朵儿挨了梅花药十八个耳光之后,梅花药还罚了她五百块钱,她必须弄来钱,给大哥压惊,否则,就别想混到高中毕业了。
痛苦早已成为过去,疲惫了,拿出一面小镜子,汗渍使脸上的伤痕灼痛。十八岁的她多了一道抹不去的圆圆的烟花伤疤,那个她做混混时的见证。
“不要伤心,十一娘!”
“谁?”
她猛地一惊,跳起来,圆圆的镜子落到水泥地上摔成粉碎。
“是你?白……”
十一娘惊喜,是白衣侠士!正潇洒地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装束和神态。
“伤好了?”
“没有人能伤害我。”
“真对不起,那天,我找你一个晚上…!”
内疚和遗憾使她语无伦次。
“为我,你受了很多苦。”
白衣侠走过来,轻轻抚摩着十一娘的脖颈,被烫的烟花隐隐做痛。
“疼就哭出来,我会让伤害你的人加倍偿还的。”
“不,千万不要,楚留香手眼通天,你斗不过他的。都过去了,这伤痕就算为了忘却,疼是最好的纪念。”
“以后没有人,能伤害你,我发誓!”
“真的不要啊,只要你,……别再来找我,他们会知道的!”
十一娘感激地哭泣。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他楚留香的……,请原谅,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再教我一次轮滑,然后你就走,好吗?”
白衣侠莞尔一笑:
“在我的记忆中,你是个舞蹈高手!”
“我,别再开玩笑了,求你了,你看我的腿!”
十一娘撩起运动裤,露出青紫色,但是刹那间便羞怯得躲开,给一个男孩子看大腿,原本开放型的十一娘今天也不免难为情。白衣侠没有理会,照样掀起十一娘的裤腿,心疼地望着她。
“为什么还要练?”
“为了纪念一个人……”
十一娘敬慕的目光回答了一切。
两个人穿上轮滑鞋,徜徉在空旷的体育馆内,十一娘的心嘭嘭跳动。这是第一次与深沉的男性畅舞在舒缓的秋之夜,尽管她了解身边的男孩的程度还不如脚下那双矫健如飞的滑鞋。
“你叫什么?”
“何施竭。”
“你呢?十一娘?”
“那是我艺名?我弹得一手好古筝,那是学校十二美坊里叫的,我叫辛诗雅。”
“好诗意的名字。”
“有Q吗?”
何施竭抿着嘴唇,眯缝起眼睛。
“暂时不告诉你,直到……我们相识!”
“去巴比伦,那儿没几个人!”
白衣侠发出邀请。
“我滑得不好!”
“你进步很大,比以前有胆量!”
“恩人的鼓励是不能推辞的喽!”,
两个人在午夜的大街上狂奔,萌动的青春在十一娘心头荡漾。
“脚掌转90度,轻轻抬起来,脚往地上放,…双脚不要开太大,向我靠拢…”
“有点害怕,扶着我好吗?”
“你身体真柔软,天生的滑手!别泄气。”
“快看,我能滑出去这么远了,……施竭,我会变花样了!”
“你学得快,练下去,可以参加大赛!”
一个雨燕展翅动作,没做好一下撞进白衣侠的怀里. 碰到了男孩的左腿,硬邦邦没有弹性。十一娘刚要喊出声,男孩轻轻地将她的惯性分解,就势将美丽女孩柔软的身体揽在胸前,十一娘喘着粗气,胸不剧烈起伏,过激的动作和羞怯的紧张使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施竭!请你……放手…”
“没有安全感?”
“不,不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我不会无礼,直到你能勇敢地望着我的眼睛,我会吻你!”
十一娘没有望着男孩的眼睛,而是倚偎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摆弄着自己有些零乱的秀发,几颗晶莹的泪珠顺着滚烫的脸颊滴落。
“你哭了?”
“没有,我是觉得你会很快离开我!”
“怎么这么想呢?我难道不是真心来找你?”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觉得你的心根本没有跳动,说明……”
“什么?”
“你拥抱过许多女孩子!”
“哦……许多谈不上,我是曾经拥抱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女孩,可是……那是很久的事,也许我那颗心真的被……妹妹,请你不要嫉妒她,她早已经离去了。”
“离去?哪儿啊,我不要见她!”
“你永远也见不到她。”
“她…对不起,我不是诅咒她,她太不幸了!”
“没什么,我现在又重新拥有她了!”
十一娘在替男孩悲戚之余,脸上荡漾着异样的幸福,她拉着男孩的手,想飞滑一周,于是调皮地用力一甩,谁知动作大了点,碰到了他的腿。
“对不起啊,没伤着你吧!”
“你这个调皮小姑娘,我以为要和我玩半条呢!”
十一娘俯下身,轻揉被她伤着的地方。
“你的腿好怪啊!那么凉。”
“夜晚时总是这样。”
“让我看看好吗?”
“没什么,我是战神,冷是勇敢的属性……”
十一娘站起身,趁势投入他的怀抱,长长的睫毛忽如睡意朦胧,她望着他的眸子,黑暗无底的深潭中,有一个渴望拥抱相吻的少女。两唇轻轻触碰,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火热和激情。男孩激情地揽住她的腰身,紧紧地将美丽勇敢的女孩抱进怀里,然后热切奔放地吻起她的脸、额头、秀眉,然后是樱红娇润的翘唇……
黑夜的星斗闭上了好奇的眼睛,大大的月亮也羞惭地遮起了沙绒盖,几片乌云惊吓得快跑起来,差点撞上远处龙行山公园顶的芙蓉树稍,正好给两个初恋的人拂上几分阴暗。
“唇也那么凉……”
“等我的十一娘真的回来了,就会温暖!”
“你的十一娘?…”
女孩的妒忌油然而生。
“你不理解,也不要误解,以后你会明白一切的!”
十一娘诧异,但幸福的感觉依然没有消退。
“都是因为我!他们会遭到报应的。”
白衣侠轻轻地拨动十一娘飘舞在额前的秀发。
“都不是,十三太保几个毛贼不能奈何我,我的冷血是有来历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对你的真心是火热的。”
“我知道的,过几天我让妈妈给你熬点姜汤,你一定不会照顾自己!”
女孩的家庭邀请使白衣侠感到安慰。
“噢,你有那么大的胆,就不怕爸爸的皮带?”
“你还挖苦我,哎,你怎么知道我爸爸会打我?”
“猜的,你也许疏忽了,刚才我见你的腿上有一个血印!”
“你真坏,爸爸更坏!不过他打我我不嫉恨他,那时候的我像个野蝴蝶!以后我不会跟他们混了,希望你永远鼓励我,当我发脾气甚至不理你的时候,也不要离我而去,好吗?”
“我真想看到你生气摔东西的样子,如果我有这个缘分,我会看见你每一天都在我面前生气,摔一样你不喜欢的东西!”
“那要是喜欢的呢?”
“包括我吗?”
“你真坏!”
十一娘娇力捶打着男孩的胸,随后又抚在上面。
男孩的目光忽然暗淡,随后一丝淡淡的忧伤拂过他的眼角,他皱了一下眉头,蜜心醉意的女孩倾情于刚才的热切初吻,朦胧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幻想,当然无法捕捉男孩的那份随风飘去的哀伤。
“施竭,你上学还是……”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尤其是在这美妙的时刻。
“想知道我的背景和身份,鬼丫头!”
“我只是好奇,你的一切对我都是谜!”
“不要问了,记住,爱一个人是不需要背景的,你爱我,我也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两点就足够了。我会用我的生命和勇气捍卫这种信任,只要不看不起这种超然的爱,宽广的世界和一个优秀的王子永远是你的!”
那神奇的夜,十一娘快乐得要飞上天,她青春的心和美颜芳意的妩媚使她娇艳纯情,就像一个得到王子之恋的灰姑娘,在夜语莺歌中轻遥蔓舞。那一夜,她甚至忘记了是如何被一辆似曾相识的车从溜冰场送回家里的。
七个夜晚,十一娘牵着白衣帅侠的冷手,他含蓄,坚韧和冷峻,他的力量、知识和柔情让她着迷,午夜的酣畅使十一娘心如芷若,朦胧的眷恋和爱在她的心田里滋长,萌发,直至不可抗拒。
这次邂逅,在她的心灵中打下深深的烙印,尽管她还无法也不想知道她的冷手王子究竟是谁,他住在哪里,是不是在上学,还是打工,一切的一切,她都在爱的倩影中挥之而去。她不是那种放浪形骸的无知的女孩,她相信直觉和爱的力量,她相信他是个好男孩,她爱自己胜过他自己。
她真想把这件事偷偷告诉朵儿,她喜欢见证奇迹,以往的那些捕风捉影的爱的感受都是她帮助自己破解,才不至于闹出许多笑话。
可是突然惊愕得自己半晌无言,原来这七天的约会竟然把好朋友朵儿失踪的事给忘记了。她忽然觉得内疚,自私,是不可饶恕的人,她不能再等待,于是走在大街上操起公用电话来拨通朵儿家的号码,可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对方一阵悲然的呼喊:“是我女儿吗?”
那声音和期待令十一娘顿时泪如泉涌,她不敢说话,而是默默放下电话,然后又后悔起来。她知道自己犯了个欺骗的错误,朵儿妈会以为是自己的女儿打的,唉,不管怎么样,善良的欺骗也是应该的,没准施竭会把朵儿找回来,她相信他是万能的。她想求他帮助,可又担心他为此再出什么事,担心和紧张使得她在第八天夜晚,迟到了。
第八天夜晚,十一娘带着忐忑的心和寻找朵儿的求助来到巴比伦溜冰场,远远的她望见,那曾经夜晚里灯烈声喧的地方却漆黑一片,除了灰白的建筑和紧闭的大门,什么人也没有。她疑惑地走近更夫室,一位花白胡须的老爷爷戴着一副圆圆的眼睛瞪瞪地瞧着她,许久她的紧张和语无伦次在老爷爷的摇头中变得无力和颓唐。
“姑娘,天这么晚了,你找谁啊?”
“我,在等一个朋友,他……”
“就你一个人?”
十一娘点点头。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十点整,我们约好的去滑……”
十一娘显然没了底气,眼前的空荡和漆黑的娱乐场让她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回去吧,你的表肯定有问题,现在是午夜一点,这孩子是中了邪了!打辆车回家吧,天这么黑!你这孩子,唉,家里也不……”
老人摇了摇头,拎出一盏充电手提灯,走出收发室。
“什么?您说现在是半夜?是真的吗?”
“这丫头,还不相信,看看月亮再瞧瞧我的钟!”
十一娘战战兢兢望了望天,再低头看屋内墙上的那座紫檀红的老钟,天啊!他说得果然没错,可是自己分明是在9点出来的啊,为什么会……糟糕了,何施竭一定等了自己很长时间,失望地走了!
“老爷爷,您见到一个穿白衣的年青人在这里等人吗?”
“你的男朋友?别说白衣,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告诉你说吧,这些天滑场修缮,已经七天晚上没有营业喽。”
“七天,没营业,就是说,晚上从未开过门?”
“我还骗你?墙上的海报写着,你认识字,自己看去!”
老人对十一娘的固执十分不悦,甩头让十一娘自己证实他的话是真的。不用看,十一娘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七天激越煽情的故事竟然是一场噩梦。
十一娘悚然,午夜轮滑的梦又历历在目,她无法相信竟是自己像中了迷魂大法一样的幻觉故事,那耀眼的灯光、穿梭的靓男俊女和闪亮的灯光场地呢,那含着微笑往来于人流间提供雪糕和冰茶的白衣女服务员呢?那摔爬滚旋的可笑和鹰翼蝉飞的滑手以及那些窃窃私语的红妮俏姐们呢?那令人心醉的《天鹅湖》和王子公主般甜蜜的拥吻和拥抱呢……
她肃然伫立在风里,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该往哪里去,她害怕极了,幸好那老更夫爷爷还站在那里,直怔怔望着惊恐无助的少女。
“孩子,别害怕,你回头看,过来一辆出租车!”
“啊,不,爷爷,我不敢坐陌生人的车!”
“别紧张,噢,我认识那司机,你等等我和他说一下!”
好心的更夫过去,三言两语嘱咐了几句,走过来将灯靠近十一娘。
“姑娘,你只管坐,他是我们这里的熟人,我有她的车牌号。放心吧!”
“谢谢您!”
十一娘见是个女司机,也就放下心来。不久出租车风驰电掣行驶在一号公路上。十一娘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没敢和司机搭话。她静静地坐在后坐,一心想着自己的经历,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她迷迷糊糊度过了那难忘的七日,如果是遇见鬼,那么为什么还会有如此深刻的记忆呢?何施竭他到底是谁……。
“不,他是我的恩人和最爱的人,一定是刚才那个老头撒谎!看他那副巴黎圣母院扎西莫多式的敲钟人的丑陋样子,就不象好人,不该相信他!不过施竭确实没有来……”
她想询问一下司机大姐,是否这几日滑场真的没开门,可当她慢慢地将目光从车窗外移向司机的座位,她蓦地吓呆了!
前面驾驶座位根本就没有人!
她不知道是如何从车门处跌撞出去的,总之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草坪上,模糊的视线中,一辆破旧的白色面包救护车缓缓地向前面驶去,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心悸,没有车灯,没有马达的轰响,也没有闪烁的警笛。
从此,她再没有去过巴比伦。可是却没有放弃轮滑,冥冥中她还是想起了他的话:
“只要不欠自己,宽广的世界永远是你的!”,她更加刻苦地练习,在僻静的小区和公园里,她洒下辛勤的汗水。
很快高中即将毕业,高考前夕。
“轮滑大赛你去不去?”
班里亲密的好友月荻得来了好信息。
“听说十三太保都报名了,楚留香和九姐秋若雯是种子选手。十一姐,你的技艺炉火纯青,这是向楚留香报仇的好机会!”
“可双人滑,我…找不到搭档。”
“十三班吕尚青怎么样?”
“比梅花药还烂,再说我们没有配合过,不一定合适。”
“可以试一下吗?听说省滑冰教练都到场,前三名可以进省滑冰队。机会啊,姐姐!”
“那就试一下吧!只要能复仇,我绝不能让那匹恶狼挤进前三!”
第三界业余轮滑大奖赛正在紧张进行。巴比伦溜冰场人声鼎沸,各路轮坛高手云集在此。辛十一娘旧地重游,那喧嚣的场地和耀眼的灯光再次引起痛苦的回忆,要不是比赛的原因,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在苦涩的梦境里重游。
楚留香亲自领队,十三太保派出强大阵容,发起首轮冲击。几轮淘汰赛之后,十三太保队有三对进入决赛。吕尚青与十一娘的双人花样舞总算跌进决赛。可在最后关头,吕尚青屈服了:
“我想放弃决赛!”
“为什么?”
“我,我怕楚留香打我。”
“你,……猪!窝囊废!”
十一娘真想煽他一个耳光,可忍住了,她不怪他,能走进决赛就已经不错了。
灯光场地再次响起音乐声,嘘声与掌声交相辉映的天幕下,十一娘憋气地和月荻在一起,眼巴巴地观望着进入决赛的选手进行比赛。现在楚留香和乐坊第九少姐一对搭档已经排名第三位,不出意料,这个王八蛋会进入职业队!十一娘内心狠狠地骂道。
忽然,广播中传来声音:“下一对实力派组合是21号辛诗雅和……对不起,男选手姓名撤消!”
“十一姐,该你了!”
月荻催促十一娘。
“娘娘腔放弃了!他怕挨揍。”
月荻惊愕得说不出话。
“这头大蠢驴!那怎么办呢?”
“不知道,走吧,……”
十一娘的眼圈湿润,不想让人看见悲伤的样子。就在低着头即将走出赛场时,广播里又传来声音:
“男选手更换名字,这对搭档没有放弃,现在何施竭有请搭档21号女选手辛诗雅……”
十一娘瞪大眼睛,强烈的灯光下,一位穿白衣的英俊男生正在微笑着在赛场等候。
等待她的正是“冷手王子”何施竭!辛十一娘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哗地涌出,观众掌声中,她飞上比赛场,与久别的白衣王子再度牵手。
“施竭!……”
十一娘仰起脸来,轻声呼唤着。分别后的孤单和相思的苦楚一股脑涌上心头,几行滚烫的热泪在聚光灯下闪烁着银光。白衣侠牵过她的手,
“振作起来,我们复仇的日子是不许哭的!”
十一娘破涕为笑,美丽的面庞浮现出兴奋的潮红。
“我们要拿冠军!”
两人在场上熟悉了舞蹈路线,然后在主席台前拉好姿势,等待音乐响起。
冷手王子的出现立刻引起台下十三太保和楚留香小弟级马仔二十四马帮们的注意。楚留香没有吭气,他十分清楚,十一娘这次要在关键时刻向他复仇,这个冷面‘杀手’何施竭也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上次和他PK半条时就差一点被他一刀削中喉咙,虽然在弟兄们的帮助下自己没有受到重伤,可他心里已对白衣侠娴熟的滑步、从容的刀法畏惧七分。
今天又是狭路相逢,况且涉及个人前途,他楚留香当然明白这次交手成败关键可能不止是一个进入省滑冰队的名额问题,弄不好自己老大的面子会大打折扣,以后可能就没的混了。
“阿药!”
楚留香歪了一下头,示意最得意的小弟过来说话。
梅花药应声凑近,从留哥那阴暗的眼神中,已经明白了老大的用意。
“大哥,这小子是活腻了,明目张胆搅大哥的局,妈的不如……”
梅花药的手摸进腋下,想抽出随身常带的片刀。
“这是他妈什么地方,你没长脑子?”
留哥一脸恽怒,向梅花药使个眼色,果然一队巡警刚刚经过,吓得梅花药连忙低下头。
“大哥,就眼看这对狗男女夺了冠军!以后我们都他妈成了王八,再有,彪哥那边你怎么回复?”
梅花药不满大哥的忍气吞声,甚至搬出了楚留香的出道大哥龙彪,这个在本市黑道上官私两面都响当当的重量级人物。楚留香没有回答他的挑战,心理暗自盘算着如何度过这尴尬难关的最佳办法。
“阿药,我们还没有输到最后,去告诉马帮仔他们准备三箱香蕉来!”
“大哥您饿了?”
“废话,不明白啊,猪脑子!”
“噢,我明白了,大哥放心,这事我来安排!”
梅花药下去吩咐人去买香蕉,小弟们见有吃的,一个个兴高采烈。很快三箱香蕉被抬进场地,保安试图阻拦,但见是软性水果,合乎规范,就让他们通过了。梅花药找来马帮的力哥,将楚留香的用意小声说明。
“听着,一会儿台上那两个人如果获得掌声,就打一声呼哨,把香蕉皮仍进场地,摔他们半死,然后你们就撤!做利索点,大哥今晚请客!”
“药哥,放心吧,就是警察来查,有弟兄们顶着,你和大哥只管夺金牌!”
阿药放心了,装做若无其事地回到大哥身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留哥,都安排妥了。”
楚留香点点头,他开始准备和秋若雯上台领奖,目前他们组合排名第三,如果十一娘他们失败,自己就可以通过彪哥暗中联络,将冠军头衔弄到手。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彪哥,一切似乎胜券在握。
秋若雯摇曳着柳姿凤尾,娇颀颀走过来,依然沉浸在刚才取得的名次上,没有注意到场上变化会意味着什么。自从十一娘背叛大哥失宠后,秋若雯就捷足先登,将“大嫂”的位置牢牢控制住。她精于妩媚之道,深谙校园小社会这副牌中大小王孰重孰轻之道,在十三太保中的地位日渐升高,就连过去的“老公”阿义这会儿也不得不拍她的马屁。
“大哥,十一娘讨厌死了,怎么还和那个小白脸混在一起,成全他们算了!”
成全意味着什么,楚留香当然明白。可对何施竭的异样嫉妒以及对十一娘的怀恋却使他对秋若雯的话不无反感。
“十一娘是背叛了我,可我还是喜欢她!她是个真正的MM,你行吗?你能吃苦训练吗?你能为了一个男孩舍命相救吗?就他妈知道打扮成妖姬,花钱像个公主,以后学着点儿!”
九姐被劈头盖脸训斥,这还是第一次,不免杏眼玉立,娇目含霜,婷婷的身躯查点瞬间晕倒,委屈和愤恨使她悻悻然蹲在看台上,简直不能自持,眼帘里忽闪着几颗泪光。她为留哥的旧情不忘而伤心,更为自己自尊心在众人面前受到挫伤而奥恼。阿义斜眼看了她一眼,也许早知她会有这么一天,一种嘲讽和蔑视从翘起的嘴角边流露出来。
比赛场地沸腾起来,因为有许多滑迷在上次楚留香与白衣王子PK时见过这位圣手大侠的英姿,这会儿他又出战夺魁,目标直指十三太保,怎能不让那些嫉恨这群校园里害群之马的看客们心花怒放。大家热烈鼓掌,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搭档,夺标呼声异常高涨!
一首《天鹅湖》优美的旋律配着何施竭于辛诗雅青春美妙的滑步响起,那魔术般的旋转,完美的配合、让全场如醉如痴。一阵接一阵的掌声此起彼伏,他们组合获得了空前的赞誉。
楚留香再也坐不住了,他的脸变得铁青,薄薄的嘴唇被自己咬得失去血色。二十四马帮那帮马仔觉得时机已到,一声呼哨之后,数百只香蕉皮飞进何施竭和十一娘运滑的正前方。
十一娘只觉得眼前金乌飞坠,接着脚下便失去重心,就要跌倒时,她凭借脚下的功夫。趁势来了个七百二十度大回环,重心腾起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方向,整个身躯向天女散花中的仙子飘忽起来,她紧握着王子的手已脱离了何施竭,身体近乎横向摆动,冲向前方光滑如鉴的水泥地面,极度危险和一处惨剧即将发生。
她忽然觉得时间变得缓慢,自己真的飞起来,周围不再是嘈杂的观众,而是那群在七日梦幻际遇中给自己加油的白衣女郎们,还有一群可爱的少年,他们全部站起来,准备迎接自己的坠落。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紧身衣,身被一把宝剑的青年从人群中约起,用他那双结实的手臂接住了她的身体,然后紧紧抱进怀里,那种瞬间的感觉就像七日梦幻中与冷手王子何施竭拥吻时一样……
忽然她的耳边轰地一声,意识突然清醒过来,原来是场馆内近万人的喝彩声,自己的身体正牢牢地躺在冷手的臂弯里,两个人舒缓地向前滑行,知道《天鹅湖》最后乐章的尾声。音乐戛然而止,他们的舒臂相拥的动作也正好结束。
比赛结果众望所归,十一娘终于飞上蓝天:
获得业余组双人花样滑第一名!有资格进入省级滑冰训练队!
镁光灯闪烁下,巡警们迅速进场,将刚才蓄意破坏比赛的二十四马帮们带出场外。同样的镁光灯下,何施竭抿了一下嘴唇,忽然背过脸去,把美丽的冠军花环戴在十一娘头上,然后未等颁奖就一个人默默滑出赛场,她知道他流泪了。
十一娘将花环抛向台下,正巧落在灰心丧气的楚留香身边,全市的滑谜对辛诗雅的成功报以热烈的欢呼!她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拼命地追赶出去,她要给冷王子一个吻,哪怕是在大庭广众。可是,他没有回头。
还是那块草坪,“冷手”艰难地爬上车,一个老人扶着他并关上车门,就是那位那天夜晚遇见的更夫老人。一阵金属碰击的声音从他的腿部传出,幽暗处的十一娘听得真切。她蓦地怔住了,一股激动的恍然令她止住即将爆发的呼喊。
“他的腿是金属的!”
神秘的救护车忽然启动,冲向夜色,一大片折叠的彩色牡丹花瓣在烟尘过后的天空漫舞,令她惊奇的是,这些花瓣真的在天空飞了起来,在夜晚的星空下变成诺大的心型。从心形图案的中心,一个深沉而空旷的声音悠远而至:
“只要奋斗下去,宽广的世界永远是你的!我爱你!”
十一娘呆呆地望着天空,那心型的花瓣倏然而逝,只留下几片匆匆的流云在伴随着她的泪水挥泻流淌,她不知道冷手王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是谁,为什么那么爱自己,那么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
忽然,她的手里偶然多了一个白色骨纹纽扣,那是在两人舞蹈时,不知何时他塞给她的。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惊惧和凄冷,“原来……他是……”
十一娘放大的瞳孔又不禁缠绵到天际和乌蒙蒙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