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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工厂时,他们正好刚吃完饭回来,我故意不再去看Michael的脸。在车间里,有几辆叉车开来开去地上货下货,又一次倒车时,我刚好站在后面,险些撞到我,所有人皆惊呼,Michael手疾眼快把我拉开,我也淡淡的向他欠身道谢,却并不看他。整个下午,我都尽量避免和他的眼神交汇,我不想再去想一些不切实际,乱七八糟的念头。为什么?工作就是工作嘛,人家那么敬业,我为什么还七想八想呢?就算Michael问我话,我也不去看他的脸,眼睛盯着别处,但是翻译的时候一定是表情严肃一丝不苟,整个下午连口水都没有喝。一直坚持到六点半,总算他们这天算是正常下班了,因为第二天上午他们就要离开嘉兴,回上海去。他们打算在一起吃一顿,邀请我同去,我婉言谢绝了。我感觉到Michael正盯着我的眼睛,但是我没有回应他,跟他们道别之后便自己回酒店了。我想就这样吧,这样未尝不好,第二天一大早厂家会派车送他们去上海,而我会自己溜达去西塘。
第二天早晨我忽然从梦中惊醒,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半了,我从床上跳起来--------Michael已经离开嘉兴了。我站在地上突然觉得无所适从,我在这里干什么?他走了就走了吧,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走进卫生间开始放水冲澡,头晕沉沉的,我慢慢地用洗发水揉着头发,任水流冲刷我的身体,我的眼睛在发涨发热,但我不知道那是泪水还是喷淋器流下来的热水,我竭力不去想那件事情,我去想别的,想象西塘的小桥流水,想象江南各色的美味的点心,计划着下一步离开西塘之后一定要去南京看望久别的朋友小美,然后从南京直接回我的家乡看望父母,我想了这个又想了那个……可是,Michael,你走了为什么连跟我一声道别都没有?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人们常会说有一种思念象决堤的洪水,任凭你怎样用意志去控制,你可以装做若无其事,你可以顾左右而言它,你可以让自己忙碌到不能喘息,但是你无法不再去想他,当你不小心独处时,当你有一秒钟大脑空闲时,他便如流沙一般钻进了你的记忆。
遗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立刻去想起另外一个人,我迅速地披了浴巾到卧室拿出手机拨了蒋杰的号码,竟然是关机的状态。我想起今天是周六,蒋杰一到周末往往都是会把手机关机的早晨睡一个懒觉的。我本来想再拨一下家里的座机电话,但是他那一句“我越来越受够你了”突然钻进脑子里,手下便不由自主地摁断了电话,我出来一个星期了,蒋杰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我这才想起我和他还尚处在冷战时期。也许是感觉到太凉了,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但是有一种念头却像毒蛇一般幽幽地游了出来:楚颜,你被爱情遗弃了!
友谊永远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当我拨通苏苏的电话向她寻求安慰时,她显然是被我从美容觉中吵醒的,声音是睡意蒙浓而愠怒的:“楚颜,你几岁了,还在憧憬爱情?”
“你是说,爱情它根本没有存在过吗?”我拽着浴巾光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愤怒的质问道。
苏苏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拖长声音道:“存在过呀,存在过呀。”不过顿了顿,她飞快地加了一句,“不过它后来变了。”
如此善变的爱情,如此捉摸不定的情感,既然我不能去把握,那末我就放弃吧。
我突然问道:“苏苏,如果我从此不再回C城去,你会不会想我?”
她立刻打起精神尖叫道:“喂,你不会说真的吧?”
其实我经常这样冒出一些自己都认为不符合实际的念头,我说:“我听说西塘和周庄一样美,但是更安静,是一个小小的古镇,我要去那里租一个临水的小楼,天天在阳台上看晚霞满天,看日出日落。春来了听花开,下雪了听雪落,不再谈感情,不再回忆,不再憧憬有关于爱的一切东西,从此与世无争,与人无争,断绝和C 城有关的一切尘缘,就这样消失掉……”我真的就这样开始幻想。
苏苏喘了口粗气,道:“哦,还好你是在做梦。”
我笑了笑,把电话挂断了。
酒店一楼设有商铺,卖古典风格的棉布的衣裙,我便拖着行李箱信步走进去,一眼就看中一款白色的短款上装配黑色的阔脚的裤子,都是手工纯棉的质地,斜襟上有盘扣,从衣服到裤脚绣有一枝完整的鲜艳欲滴的梅花。布料手感很舒服,衣服价格也不贵,我被商务套装束缚太久了,很难得有机会穿一款这么舒适的衣服,从试衣间一出来感觉很满意,立刻就买了。
店员问我:“您要穿上走吗?我帮您把商标剪了。”
没错,我要穿上走。我摇摇曳曳地从店里出来到酒店前台去结账,突然怔住,我年轻时的爱情正笑意盈盈地拖着行李箱站在那里等我,我刚才还脚步轻盈,这会却又如此踌躇不定,不知是不是要迈出那一步。
PS: 如果我在此处说全文完,姐妹们会不会骂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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