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0

夜探

  夜,黑夜。在这个天空还没有被文明腐蚀的乡村,夜色并不是太黑暗。星空很清晰,映照在地上,银白一片,如同四周都洒上了一层盐。

  我和赵韵含一早就将今晚的行程准备好了。到了九点半,眼见旅店里的人都一个、二个回了房间,这才用手机通知对方,从一楼的窗户爬了出去。

  小心翼翼地穿过院子,隐身进了不远处的玉米地里。赵韵含穿着一套黑色的衣裤,满面作贼的兴奋,看得我直想笑,虽然我的样子也不比她好多少。

  养马村的打谷场不大,只有两百平方多一点。秋季的时候用来轮流晒谷物和玉米,不过因为最近几年机器的流行,这个地方已经很少用了。而现在的用途,更多的是拿来作为文艺表演或者放映电影的场地。

  打谷场的右侧有一间很小的砖瓦房,那叫做尸阁,是用来摆放尸体的地方。

  养马村人有一则风俗便是不能让死人进门,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里修建了一间小房子。那房子里千百年来,早就不清楚已经放过多少尸体了。

  岁月并没有在那栋房子上刻下多少痕迹,看得出来,村里人常常对它进行翻修。既然那么重视这个地方,不知为何偏偏要把它修得一副寒酸的样子。

  从玉米地里对穿出来,打谷场就到了。星光下,整个打谷场都泛出惨白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稍微打量了一番四周,我和赵韵含对视,露出古怪的笑容。

  尸阁的门轻轻闭合著,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并没有上锁。也可以认为,原本上了的锁被谁给弄掉了。看来,盯着尸体的人并不只我们两个,至少,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去了。

  我俩蹑手蹑脚向前走,缓缓地在玉米地里绕了打谷场大半圈,移动到尸阁的后侧,通过透气孔向里边张望,可令人意外的是,里边什么动静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架设过观测设备的痕迹,只有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但不知为何,这种如死的平静中,我却隐约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像是有某个不对劲的地方。赵韵含显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她对我比划了几个手势,让我按照计画进行。我侧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踏上打谷场,来到了尸阁的门前。

  这里果然没有上锁,但是锁床有点扭曲,像是被什么工具用力给拉坏了。

  我冲警戒着四周的赵韵含指了指门,她打量了片刻,立刻明白我在怀疑什么,低声说:“应该不是研究所的那些人。他们都有开锁的工具,不会那么野蛮。而且,锁坏了也就留下闯入过的痕迹。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我们这些外来人。”和我想的一样,既然不是各怀目的研究尸体的那伙人,那破坏了锁闯进去的又会是谁呢?这会不会根本就是有所察觉的本地人,设下的一个圈套?

  不对!这个设想很快被自己推翻了。如果真是个圈套,本地人完全可以埋伏在四周,等那些对尸体有兴趣的人自投罗网。

  那个破坏锁的人应该也是怀着某种目的,而且他根本就不怕打草惊蛇,因为他清楚,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只会怀疑到外地人身上去。难道,这个人是本地人?

  如果真的是本地人,那他冒着打破千百年传统风俗的压力,跑到停放尸体的地方干嘛呢?

  赵韵含用力拉开门,那扇看起来很轻巧的门发出一阵笨重的声响,沉重的在泥土地上划出一道很深的痕迹,她轻轻拉了正在发呆的我一把。我只好将满脑子的疑惑甩开,走了进去。

  这个尸阁大约只有四十平米大小,呈长方形,门是从最右边开口的。从右到左,并排放着两排木板钉成的板子床,总共有十六个。

  我用手摸了摸半人高的床板,木质很坚硬,应该不是廉价的木料,恐怕这些床板也和这个尸阁一样历史悠久了吧。

  最后一个位置上摆放着一具小孩的尸体。应该是死去的赵委。感觉赵韵含用力咽下一口嘴里的分泌物,紧张地向尸体走去。

  “你在害怕?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尸体?”我小声笑着。

  “见过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可是神经纤细的淑女,害怕尸体是人类的自然反应。”在这种气氛诡异的地方,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笑得更开心了:“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本人一见到尸体,就会本能地触发一种古怪的嗜好。”“嗜好?什么嗜好?”她有所警觉。

  没等她进一步的反应过来,我已经将盖在尸体上的麻布猛地揭开。

  赵韵含顿时瞳孔放大,想要下意识地尖叫,可是理智立刻阻止了这一不智慧的行为。她死命地钻进我的怀里,像一只受到莫大惊吓的梅花鹿。

  “死人,差点把我给吓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惊魂未定的发出声音。可是眼睛始终不敢睁开,在我怀里将头埋得更深了。

  我满脸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视线一刻不停地缓缓在尸体上扫描起来。

  这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子,略显棕色的皮肤,面目还算清秀。原本应该充满活力的身体上,此刻早已经没有了生机,如同深夜如死的寂静一般,死得非常彻底。

  戴上手套,用右手习惯性地在尸体上敲敲打打了一番,我皱起了眉头:“韵含,这具尸体有点古怪。”“哪里古怪了?”她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气往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没等到视线完全接触,已经怕得又将头埋回我怀里。

  我略微有些无奈,用手加大力气在尸体的腹部位置挤压,“你看看。”赵韵含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没什么啊。”“你仔细看看尸体的耳朵、鼻子和嘴巴。”我提醒道。

  她终于认真起来,打量了一番,面色古怪地望向我,“确实有点奇怪。”“不错。”我点头,“一般溺水身亡的人,除非能死后四小时内被捞起,否则尸体都会因为浸泡的关系而肿胀发臭。

  “因肿胀而导致了头发及表皮的脱落,眼、舌的凸出甚至脱落,在养马河的活水中,尸体更有可能被水中生物咬食而残缺。

  “而且溺死者多有七孔流血的情况发生。口鼻部会形成浓稠的泡沫,不易破灭,可是这具尸体,实在完整得太过于正常了。”“嗯,我也听说过。”赵韵含似乎忘记了害怕,盯着尸体道:“如果是因为溺水身亡,肺部会有积水。刚才你挤压它胸口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吧?”“完全正确。”我将尸体的嘴撑开,“它的嘴巴和鼻子、耳朵里虽然有泥沙,但是嗓子的深处就没有了。肺部也没有积水的迹象,恐怕是死后才被什么人扔进河里的。”“你的意思是谋杀?但为什么员警没有查出来?”赵韵含有些诧异。

  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这个小地方的员警也是些可怜角色,大多是得罪了上边,最后被调过来,等着老死也得不到升迁机会的家伙,这些人混一天算一天,有干劲就怪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0

  “而且,养马河畔常常有小孩子淹死,恐怕员警过来随便看了尸体几眼,就连法医都懒得派出来就结案,把尸体发放回去了。”赵韵含无语,向左右张望着:“对了,怎么这个地方只有一具尸体?今天那个被熊咬死的中年男子呢?”顿时,正在看尸体的我如同被雷电劈中了一般,全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对了,终于明白刚才从透气孔中向里边张望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产生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原来那不对劲的地方,是来自尸体的数量。

  下午的时候,自己明明听到旅馆的老板说,两具尸体都放进了打谷场的尸阁里。赵韵含的调查也证实了这一点,可是现在,为什么只剩下一具尸体?还有一具哪里去了?

  大脑飞快地思索着,我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到尸阁的门前,仔细打量着门栓。看着看着,越看越心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阿夜,你怎么脸色都变白了?”赵韵含对我无法预测的行动十分不解。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睛搜索着房内的地面。

  不久后,意料之中的东西出现在了视线里,我将它捡起来,脸上的神色不知道变成了什么古怪的模样。总之,恐怕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发现了什么?”她好奇地往我手里看。

  我望向她,问道:“你刚才开门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倒是没什么,只是觉得门很重。”她回忆道。

  “我看门不是重,而是被什么弄坏了。”我指着门栓,“你看,这里有剧烈拉扯留下的痕迹。应该是什么东西对门施加了极大的作用力。大得将门锁的栓都拉得断裂了。”“谁有那么大的力气?”赵韵含吃惊道。

  “还不仅如此。”我将手心摊开,掌上露出了刚才捡来的东西,是一把已经坏掉的铜锁,“这是尸阁的门锁,它的锁颈部分已经烂掉了,不过锁却飞到了屋子里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似乎丝毫没有紧张感,偏过头想了想,“恐怕是有人在外边用力地踢门,想要闯进去。”“这是一种可能。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扇门是向里边开的,如果是外边的人想闯进去,门锁虽然会坏掉,但是门没有理由也坏了。”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缓缓道:“这种情况,更有个可能……是里边的什么东西,用难以想像的力气将门撞开,以至于门栓坏了,门的轴轮也坏了。”“不可能!”赵韵含略微有些变色,“那样门锁没有理由会留在尸阁里。”“理论上是如此。”我哼了一声:“门栓坏掉的状态也说明了,是被里边传来的力量破坏掉的。这个铜锁恐怕是后边出现的某人,出于某种目的扔进去的。”赵韵含无法辩驳,她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寂静的黑夜,不远处萦溢着死气的尸体,还有那个从尸阁里跑出去的东西……

  这一切,都足以让人产生恐惧。她的脸色不自然起来,身体也向我靠得更紧了。

  “喂,你说,如果门真的是从里边打开的,那逃出去的是什么东西?会是人吗?”我摇头,“不太清楚。这道门的木质很坚硬,而且门轴承也是很粗的铁芯。要逆着开门的方向把门撞开,很难想像需要多大的力气。

  “不过,就算再强壮的人,恐怕也做不到吧。而且看门栓的破坏程度,应该是瞬间坏掉的。恐怕,那东西只用了一下就把门弄开了。”“那会是什么?”赵韵含打了个寒颤,“尸阁里本来应该有两具尸体的,可是有一具现在不见了,难道是……尸变?”“神经,怎么可能!”我没好气地道:“虽然现在因为线索太少,我暂时无法解释眼前的状况,但是尸变这种无稽之谈,绝对是不可能的。”不错,这世界上的人和生物都一样,死了就一了百了,变成其他生物所需的肥料,进行生态圈的另一种轮回。人类也是如此,人死后怎么可能会有灵魂!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也不足以让尸体动起来。

  尸体之所以为尸体,就是因为大脑死亡,身体所有的机能都丧失了,如果真的能动起来,而且还能产生比生前更大的力气,那,绝对可以归类于科幻小说的范畴,不是现实的世界能够发生的。

  赵韵含紧张地拉了拉我,说道:“这地方越来越诡异了。阿夜,该调查的都调查了,我们该走了吧?”“你不是要听尸体假活状态下,发出的怪异声音吗?”我看了她一眼。

  “恐怕这次是没戏了。”她撇了撇嘴,“你也看过资料,根据调查,只有在养马河里淹死的,年龄在三周岁到十三周岁之间的小孩子,才会出现假活的现象。

  “这个赵委虽然是从养马河里捞起来的,但是明显是死后才被人扔进河里,构不成假活的条件。”“这样啊。”我略微有些失望,原本还满怀兴奋地,以为可以看到科学又一无法解释的现象呢,可惜了。

  再次打量一番,虽然搞不明白跑出去的东西是什么,以及那具中年男子的尸体为什么会消失,但是收获,还是有的,至少发现了一起谋杀案,明天一早打电话到城里去报案,说不定还可以藉着这个机会,通过警方调查今天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孩的事情。

  不论怎样,我都不信她会是鬼,握着她小手的那份滑腻柔软,以及淡淡冰凉的感觉,直到现在都还很深刻地映在大脑的深处。

  下午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后,似乎尘封的记忆已经开始有了些裂口。虽然莫名其妙,但总有一种感觉,似乎,我俩应该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

  每当回忆起那女孩纯净的眸子,我便会若有若无地产生一种淡淡的温馨。

  或许,我曾经真的认识她吧。

  正要走出门,突然感觉身旁的赵韵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寻找着我的手,用力握住。原本纤细温暖的手早已变得冰冷一片,甚至不住地打摆。

  “怎么了?”我疑惑地转过头问。

  只见她满脸惨白,眼睛死死地盯着摆放着尸体的方向。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尸体,已然在它该躺的地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声音。”赵韵含紧张得嗓子都在发抖,发出的语音有些残缺不全。

  我侧耳倾听,不禁浑身一颤。寂寥的午夜,有一种毫无意义的单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尸阁内,如果不注意听,根本就发现不了。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具叫赵委的尸体。

  赵韵含死命地挽住我的胳膊,我用力甩开她,飞快地向尸体走去,一把将它身上的麻布扯掉。顿时,我被惊呆了。

  只见赵委原本紧紧闭着的眼睛此刻瞪得斗大,恶狠狠地盯着天花板,尸体的嘴缓缓张合著,发出一阵又一阵听不出任何意义的音节。那个音节以两个音段为一点,不断的重复着。它放大的瞳孔开始左右移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猛地,血红的眸子盯住了我。布满血丝的眼睛立刻瞪得更大了,尸体唐突地不再发出声音,只是恐怖地盯着我,一直盯着我,突然,左手猛地抬起,紧紧地将我抓住。

  我的上身动弹不得,惊慌地一脚向尸体踢了过去。赵委小小的身体飞了起来,刺耳地尖叫着,爪子一般的手终于放开了,整个尸体都跌落到墙角。

  惊魂未定的两人逃也似地跑出尸阁,偷偷回到了旅馆里。赵韵含怕得一个人不敢睡觉,非要赖在我房间里。最后,我也由得她了。

  脑子十分混乱,就算躺在床上,也没有办法确信刚才亲眼见到的一幕,总觉得一来到这个村子后,萦绕在内心深处的不安感越演越烈,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具会动的尸体,还有那诡异的声音……虽然那声音似乎毫无意义,但是却有一定的节奏感,它应该在不断重复着某个字元。而且这个字元,我已经隐约猜测到了。

  因为,在我将尸体踢飞的那一霎,尸体在半空中,分明从嗓子里发出了两个我能够听明白的音节。

  那,居然是在叫一个名字。

  我的名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1

唤魂塔

  例如:左手食指有黑痔的人、?R晨二点四十七分洗脸的人、头发自然枯黄无光的人、无故失眠的人、?R晨一点四十四分出生的人、额头无故发青的人、?R晨从卫生间的镜子里可直接看到窗户的人、在七月十四日打破碗的人……

  我属于哪种人呢?不管是哪种人,最近我都有些倒楣。莫名其妙地因为好奇心跑到这里,来查金娃娃的传说以及假活事件,没想到在夜探尸阁的时候,居然遇到了诈尸,唉,头痛,搞得现在大脑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那场遭遇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清晨,我醒了过来,感觉口干舌燥,拿过水瓶倒了一杯水喝,等到再回到床上时,居然怎么样都睡不着了。

  看了看手机,二点四十一分。我住的是双人房,隔壁床位,赵韵含正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这家伙,不论怎么劝,就是怕得不敢回自己房间。

  以前在《痕迹》事件里,她不是一副很臭屁的样子吗?而且,这次调查还是她发起的。都不知道这副柔软正常的女孩子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如果是的话,她就太可怕了!

  我眨巴着眼睛,仔细地观察她。虽然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好像只有这次才有机会看清楚她似的。突然发觉,这个美女,还真不是一般的美。

  微微卷曲的修长睫毛,粉红色的可爱嘴唇,不时微微抽动的秀挺鼻子,以及如瀑布般浓密,洒在枕头上的黑色长发。

  我在嘴角挤出恶作剧的笑容,蹑手蹑脚地下床,走过去,扯下她的一根头发,然后用柔滑的发丝回荡在她的嘴鼻间挠痒痒。赵韵含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眉头轻轻皱起,右手在空气里挥动,想要将骚扰自己的东西给拨开。

  玩了一阵子,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行为有够幼稚无聊的。我站起身,向浴室走去。横竖睡不着,还是洗把脸清醒一下,打开笔记型电脑玩会儿游戏得了。

  打开浴室的灯,我胡乱地将水泼在脸上。水打湿了我的视觉,从闭上的眼帘缝隙望着外边的世界,总觉得空间稍微有些扭曲。

  我用袖子将脸擦干,望向镜子。但是只一眼,就惊呆了。

  镜中的我居然憔悴得不成人样。?R乱的头发毫无光泽,脸色泛出惨白的血色,额头上甚至白得发青。自己究竟怎么了?就算没有睡好,神态形象也不至于如此糟糕吧?

  我愣愣地盯着镜子发呆。突然,镜子映照出的窗户位置,我发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倒影。像是,人的脸。

  猛地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缓缓地将视线移回镜子上,那张脸再次出现了。而且,似乎比刚才的更加清晰。

  这可是二楼,窗户外怎么可能有人?

  我用力地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睁开。那个不规则的脸孔不但没有消失,真的再次变清晰了。

  我甚至能看到那张脸的细部。那是个男人,大约有三十多岁。他的眼睛圆睁,细小的瞳孔四周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他的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脸色惨白,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就像尸阁中那具尸体瞪着我的神情,一模一样!

  呼吸!深呼吸!虽然不怎么相信鬼鬼神神的东西,但是丝毫不影响我现在的恐惧。那是发自骨髓中的寒意,与生俱来,无法以自己的意志控制。

  我想转身逃走,但是理智却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我和那双恐怖的眼睛对视,不知过了多久,那张脸如同它的突然到来一般,唐突的不见了。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去,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早晨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十分暇逸地躺在床上。旁边的桌子摆放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四处打量一番,旁边床位的赵韵含已经不见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从来不曾有人睡过一样。

  我伸了个懒腰,用手捧住额头苦苦思索。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零落的洒了进来,带着开春特有的凉爽空气。这根本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一天之初了,难道,昨晚的一切真的不过是场梦?

  翻身起床,突然发现盛着油条的碗下边有张纸条。我拿了起来,只见上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给某个躺在浴室地板上睡觉的傻瓜:买了豆浆油条给你,记得吃了才准出门。不好好吃早饭的话,会得胃病的。

  :你该减肥了││人家好辛苦才把你拉回床上去!

  我笑了起来,这个赵韵含,人还是满不错的嘛!心底稍微感觉有些温馨。

  有多少年了,因为父母实在很忙,在家里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往往起床后甚么东西都被佣人准备好了,摆到了桌子上。虽然什么都不缺,可是老觉得少了些什么,或许,自己也像常人一般,害怕孤独吧。

  现在,虽然自己也是一个人吃早餐,但是却不像往常那般感觉心冷。这种感情色彩很复杂,但是也很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相同的感动。

  豆浆很新鲜,像是用刚成熟的新黄豆磨成的。能喝到这么正统的豆浆,在春季真的很难得。我按照纸条的命令,慢条斯理地花了许久才吃好,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样东西,可是却让自己感觉十分满足,浑身充满了少有的活力。

  走出门,刚到了旅馆外边就听到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养马村的人行色匆匆,脚步不停地向东边跑着。偶尔有人看到我,神色间居然流露出不耐烦以及微微的敌意。

  我皱眉,隐约猜测到了一些事情。

  走回旅馆的大堂,我找到老板,问道:“老板,养马村今天要赶场吗?”所谓赶场,是农村特有的习俗。场,也就是市场的意思,每隔两天或者三天,农村的人都会聚集到固定的某个地方,将自己家里产品拿去出卖。

  一般拿来卖的东西都很杂,不过价格倒是比城里的市场上便宜得多。以至于许多城里的小贩就常常朝场上跑,赚取货物的差价。

  老板摇摇头:“明天才是赶场的日子,今天是因为养马村发生了一件事。”“什么事?”我装出一副好奇心旺盛的小男生样子,眼睛里都充斥满了闪闪发亮的火花。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1

  没办法,我和赵韵含来的时候,登记时用的都是学生证,而且还谎称自己是为了准备毕业旅行,而来先行探路的学生会成员。

  不过,这种蹩脚而且完全没有可能性的理由,老板居然毫不怀疑,而且还很照顾我俩。或许中国就是这样的一个民族吧,对于小孩和学生,总是有着一分宽容。

  老板的面色露出难言之隐的味道,他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悄悄告诉你,今天一大早就发生了一些事情,村子里下午就要开长老会议,恐怕是要把村子里所有的外人都赶出去。

  “对了,提醒你那位女同学一声,最近几天千万不要到外边去到处走动,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一听便明白。估计是早晨有人发现尸阁的门被破坏了,而且其中一具尸体不翼而飞。

  养马村的人最近十几年间,对外边来的人研究村人尸体的事情,恐怕早有耳闻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发生今天的事,让他们长久以来憋在喉咙口的怒气迅速膨胀,就快要到爆发状态。

  看来最近一、两天,确实要多多小心。虽然我们披着一层学生的外壳,但是谁又知道在这个略有些封闭,而且风俗习惯独特的地方,会不会拿所有外人开刀呢?

  我思索着在脸上堆积起虚假的笑容,“谢谢老板的关心。那个长老会议,老板也要去参加吗?”“全村所有的男丁都要去,我也不例外。等一下关了门我就要走了。你们今天最好不要出门。”我乖巧地点头,趁他回身的一霎间,将一个很小的东西塞进了他的衣兜里,然后笑容满面地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再顺着窗户爬到了院子里,从旅馆的后门走了出去。

  搞不清楚赵韵含一大早就跑到了哪里去,我也没在意,只是径直朝养马河的方向走。

  金娃娃的传说和养马河一直联系在一起,而假活状态的产生,虽然我并不是太清楚,但是通过最近几天的直接以及间接的调查,也明白了几点。

  必须是淹死的人。

  年龄不能超过十三岁的幼童。

  范围只在养马村附近,出了周围十公里的地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怪异状况。

  也就是说,一切的一切,原由都应该出在这一段的养马河。难道是最近十三年来,水质或者某些环境产生了变化,导致假活状态的产生?

  但是令自己搞不清楚的东西还是有很多。昨晚,那具尸体发出的声音,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名字?应该是幻觉吧!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十多年了,而尸体的主人不过才七岁,我根本就没有结识过他的可能。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我翻过河堤,来到了河床上。由于是早春,养马河的河水并不多,三百多米宽的河道露出了很长的河沿。河沿上放眼望去,全都是鹅卵石,密密麻麻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形状都有,一直向视线望不到的尽头延伸。

  我顺着河床慢慢走动,希望能有狗屎运,找到些用得上的线索。走了不远,就看到赵韵含蹲在地上,呆呆地打量着眼前的事物。

  我童心大起,悄悄地从她身后走过去,想要出其不意地吓她一跳,没想到刚走到离开她只有半米的距离,她开口了:“阿夜,下次你要吓人的时候,记得找个没有太阳的天气。”我一看脚下,才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拖到了她的脚下。

  暗自骂着自己笨蛋,我哼了一声:“没情调。作为女生,就应该在某个帅哥想要和自己开玩笑的时候正确配合,这是做淑女的基本常识!”“那抱歉了。你退回去重新来一次,这次我一定装淑女!”她回过头望向我,嘴角流露出促狭的笑容。

  我没精打采地撇撇嘴:“不用了,你是不是淑女又不干我的事。你刚才在看什么?”“这个东西。阿夜,你知道是什么吗?”赵韵含指着身前的一堆石头考我。

  我看了一眼。这是一堆很扁平的鹅卵石堆砌成的石堆,用的鹅卵石正面都很圆。底下粗壮上边越来越小,呈现塔状。这堆石头,一共叠了七层高。

  “这是唤魂塔。”我也蹲下身,缓缓道:“据说小孩子的灵魂是很脆弱的,特别是淹死的孩子,他们的灵魂很容易被水鬼拉走。

  “所以养马河一带的原住民,在家里有十三岁以下的幼童被河水淹死后,一般都会到河床边堆砌这种唤魂塔,希望能将孩子的灵魂找回来。”“不愧是有神棍称号的男人,居然连这么稀少的风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赵韵含造作地露出满脸惊讶,用力拍手。

  我瞪了她一眼,“你这句话根本就不含有褒义的成分,算了,懒得和你计较。你看唤魂塔那么出神干嘛?”“当然是有原因的。”她和我打起了哑谜,“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拿一张百元钞票,到商店买了二十五元的东西,不过它的成本价只有二十元。

  “店主由于手头没有零钱,便拿这张百元钞票到隔壁的小摊贩那里换了一百元的零钱,并找回了那人七十五元。那人拿着二十五元的东西和七十五元的零钱走了。

  “过了一会儿,隔壁小摊贩找到店主,说刚才店主拿来换零的百元钞票为假钞,店主仔细一看,果然是假钞,他只好又找了一张真的百元钞票给小摊贩。那么,在整个过程中,店主一共亏了多少钱财?”郁闷,这种强迫对方朝自己思路思考的逻辑问话方式,不是自己的专利吗?什么时候被她给拷贝过去了?

  我皱眉略微思考了一下,“九十五元。怎么?你想藉着这个问题告诉我什么?”“也没什么。”大概是被自己答对了,赵韵含有点失望,“你的逻辑思维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很简单。很多人都以为关键是那一百元的假钞。其实主要问题出在最后还给小贩的一百元真钞上,只是很多人都忽略掉了。”我一边回答,一边试着揣测她的用意:“老板用一百元假钞换回了一百元的真钞,找给那人的也是真钞中的其中七十五元。不过他自己还剩下二十五元,虽然最后又还了小贩一百元真钞。

  “不过,最后的一百元,是可以和找回的一百元零钱相抵销的。你不会是想告诉我,眼前的这个唤魂塔,就是一百元假钞吧?”“算你猜对了。”赵韵含有些不服气,她望着我说道:“这就是昨晚抓住你的那具尸体的唤魂塔。”“什么!”我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知为何,心底冒出了莫名的恐惧。仿佛那只冰冷的小手,带着惊人的力气,还紧紧地吊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由自主地向左手腕摸去,我强作镇定,沉着脸冷声道:“你找这个干嘛?”“你不觉得奇怪吗?”赵韵含颦着眉头,“你和我都很清楚,赵委并不是被水淹死的,他应该是死后被人抛进养马河里。”“不错,杀死他的嫌疑犯,大概是那个到处向村里人说赵委掉进养马河的人。”我疑惑,“不过这些关我们什么事?谋杀一类的案件,我们应该报警才对。”“我才没心思管这种事呢!我的意思是,赵委昨晚为什么会发出和淹死的幼童一模一样的声音?这十三年来,还是头一次发生这种例外。”我不屑地说:“所谓的例外,不过是没有发现罢了。你敢确定这十三年来,养马村所有幼童死亡三天后,都有人检查是不是会有假活状态?或许这种假活,根本就不只在淹死的幼童身上发生。”赵韵含用力摇摇头,“我很确定!十三年来,不只是养马村,就连附近三十公里的范围,只要有人死亡,都有专家进行过调查,所以最近几年才归结出假活状态只出现在十三岁以下,在养马河被淹死的幼童身上,这点毋庸置疑。

  “可是赵委的尸体,真的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会画符什么的吗?你以前还强迫我喝过符水,怎么不画几张出来,看看能不能将赵委的灵魂请出来?”我蛊惑道。

  虽然对她从前强迫我喝符水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自己曾经亲眼见过她用符水,将一个小孩卡在喉咙上的鱼骨头化掉,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真的很神奇。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用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唤魂塔,很仔细地打量着。

  我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禁张大了嘴巴,“你不会是真的有办法用鬼画符唤魂吧?”赵韵含半睁着眼帘,缓缓回头望我,笑容十分灿烂,“怎么可能有唤魂这种事情,那些符只是人家随便画的罢了。人家对民俗学超有兴趣,鬼画符也是民俗的一种,你总不会干涉人家的私人兴趣爱好吧?!”我看着那张用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掩饰的面容,顿时有些无语。这家伙,不会真的有办法唤魂吧?

  虽然我不怎么相信,但是男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强烈地告诉我,她绝对在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而且那东西,绝对是刚刚才在本人的提醒下想到的。

  摇摇头,暗自下定决心从今以后要把她跟紧一点。我突然想到了今天的早餐,犹豫了少许,好不容易才结巴道:“对了,那个,今天早晨,谢谢了。”赵韵含诧异地望着我:“谢我什么?”“早餐。”“什么早餐啊?我都还没吃就出门了?你吃了?”她疑惑的眨巴着眼睛。

  我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今天早上的豆浆和油条,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吗?你还留了纸条……”提到纸条,我猛地想了起来,纸条上的字迹,并不是赵韵含的!那个字迹自己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不过由于当时太高兴,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那,究竟是谁为我准备的早餐?难道这个村子还有人记得我,并将我认了出来?看字迹,那人应该是个女孩子,但是她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过来和我相认呢?

  唉,不知为何,对我而言,这个村子笼罩的怪异气氛以及迷雾,越发地浓重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2

水鬼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关于水鬼的传说,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就是水鬼升城隍。

  相传从前有个叫阿眯的渔人,只因家里有一个双眼失明的老母,四十多岁还娶无老婆。阿眯对母亲十分孝顺,每天打来的鱼,都要选出一条最好的煮给母亲吃。

  在阿眯打鱼的溪港里,有一水鬼,他见阿眯是个孝子,便经常帮阿眯驱鱼入网,使阿眯天天都掳到很多鱼。

  后来,阿眯还与这个水鬼结成了朋友,经常请水鬼朋友上船饮酒。谈叙间,方知这水鬼是九年前落水而死的老伯。他是一个好心的水鬼。

  本来,人落水而死成了水鬼之后,三年便可“掠代”。

  第一个三年,掠到的是个孕妇,他不忍心掠她一尸二命,便扶她上河,让她回家。

  第二个三年,来跳水的是一母一子,那母亲抱着儿子一并跳下河去。水鬼伯不忍心掠他们母子代他一人,便又扶他们母子上河,而且变成一个老伯送他们母子回家。

  如今水鬼伯已在水里浸了九年,他想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捉个替身,谁知水鬼伯救了四条生命,感动了观音娘娘。

  观音娘有意试探水鬼伯岂会真好心,便变作一个双眼失明的老妇,边走边哭边骂儿子枭心,来到了河边便跳下水去。

  水鬼伯见这老妇同自己一样受儿子气死,很同情她,情愿自己浸在水里永不超生,绝不愿捉个老妇人作替身。当即托起了老妇,劝她回家。

  观音娘见水鬼伯果真有一片救人之好心,便奏知玉皇大帝,封他为当地城隍。

  水鬼伯作了城隍之后,叫阿眯今后不要再去打鱼了。可在庙前卖香烛,以便天天仍与他作朋友。

  不过养马河畔的水鬼传说却没有那么友好,这里的代表水鬼是金娃娃。

  至今养马村还流行着一种称为“鱼虾替身葬”的埋葬方法。据说沿河渔民因在养马河里失事,尸体漂没,家人便取渔网到河里捞取一番,网中所获东西或鱼虾,即被认为是死者的替身,取回收殓而葬。

  就是这个风俗,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在养马河上,船驶时,忌遇鱼和蛇。遇上有蛇争道横渡,行船人必须加快船速,赶在蛇未过船头时抢先驶过去,据说船是龙,龙若斗输蛇就要倒楣。

  船在行驶时,有鱼跳上船,不能抓而食之,而是把它们放回水里,且要抓两把米撒进水中,据说鱼是龙王的亲戚,跳上船是为了觅食。

  还有人说这些鱼是水鬼变成的,跳上船是为了试探人心,若贪图小利,必遭报应。

  今天早晨的雾气十分浓重。赵凡早早便将摆渡的船划到河的左岸,等待顾客上门。

  由于养马河很宽,能够通行的桥并不多,而这一段刚好是两岸交流密集的地方,如果要过桥的话至少要绕十多公里路程。许多人图方便,所以这里的摆渡生意就红火了起来。

  赵凡六年前高中毕业,因为没有考上大学,也懒得再重考,干脆接下了他老爸的生意,当起了船夫。每天一大早,不等到天亮就开始了自己一天的生意。

  开始的时候他老爸死活也不愿意,说天不亮去河上容易招惹水鬼,到时候命都保不了。赵凡好歹也是个高中生,当然对这种事嗤之以鼻。时间久了,老爸见他活得好好的,也就没有再理会。

  赵凡看了看手表,才六点一刻。对于早春而言,这个时间天色不过才刚刚亮,由于雾气很浓,就连五米外的地方都看不清楚。

  好冷,他缩了缩脖子,跑到船舱里坐下。

  似乎雾气更浓了,不断翻滚的白色烟雾带着冰冷的气息,不但麻痹了自己的嗅觉、视觉,就连听觉都受到了影响。

  他有些奇怪,今天是赶场的日子,一般这个时候,早就有村人带着自己的货物跑去场上占好位置了,可是直到现在,自己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算错了日子?还是家里的闹钟坏掉了?

  不对!他走出船舱朝天上望了望,透过雾气,隐约可以看到黯淡的光线。这样的天色,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应该是六点出头。但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看看手表,确实是六点一刻,并没有搞错时间!

  他坐到船沿上,看着不断击打着船身的浪花。猛地想起了什么,他全身一震,死死地瞪着手腕上的表。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自己是五点起床的,吃过早饭准备了一下,将船开到这里已经是六点一刻了。为什么等了那么久,表的指针还是停留在六点一刻的位置?

  手腕上的机械表,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没有丝毫停顿过的样子。好不容易他才发现,不论秒针走得多么卖力,可分针和时针却像磐石一样悍然不动。看来是坏掉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3

  赵凡叹了口气。又要花钱去修理,以后干脆用电子表得了,又便宜又耐用,比这件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古董方便多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色,似乎和指标一样,也丝毫没有变亮的迹象,依然如同自己刚来时一般黯淡,虽然自己已经来这里等了至少一个小时了。

  突然,从岸边传来了一阵阵唢呐的响声,异常热闹。

  他侧耳倾听,很快就听清楚了,居然是有人结婚,而且这么早就开始送新娘了。

  对于养马河畔的人而言,早晨八点以前送婚是很不吉利的。赵凡暗自祷告,希望这摊生意不要扔到自己头上。

  可惜往往事不如人愿,不想来什么,什么偏偏要找上门。

  喧闹的唢呐声越来越近,白色的雾气中,黑色的人影如同从天的尽头冒出来般,一串串地往这边走来。

  头痛,尽管千百个不愿意,赵凡也没办法拒绝送上门的生意。倒楣就倒楣吧!

  他将木梯子推到岸上,看着越变越大的身影,等看清楚了,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些人还不是一般的古怪,所有人都是一身黑色,只有腰上系着一条白带,而且,还将脸紧紧地蒙了起来。

  只有人群最中央的新娘一袭红衣,薄薄的红色盖头盖住了嘴脸,不过却能隐约看出五官的轮廓。虽然朦胧,但是绝对是个大美女。

  他不由得开始羡慕起新郎来。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幸运儿,竟然能娶到如此漂亮的绝色尤物。自己孤家寡人已经六年多了,二十四岁的男人,在乡下地方,早就到了结婚的年龄。可惜用膝盖想,也明白自己永远都没有娶到这种美女的机会。

  抛开极度不平衡的心理,赵凡看着那行人缓缓地鱼贯着上船。这些人虽然古怪,但是却很懂行规。

  在养马河上搭船的乘客也有禁忌。

  如果船上载有新娘,新娘就得打伞,伞柄上悬一串猪肉。船靠岸时,如果又有一位新娘要乘船,那么,这两位新娘不能不打招呼就走,应该各自从自身上取出一块手绢,交给伴娘互相交换。如果没有伴娘,两位新娘就要自己亲手交换,表示互相祝贺。

  这位新娘上船后,不慌不忙地撑开红色的竹伞,挂上碱猪肉,静静地站在船头。河风吹拂在她薄薄的红色衣裙上,不断荡着,美得犹如堕入凡尘的仙女。

  赵凡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不禁看得痴了。

  好不容易在这种多雾的天气过了河,其中一个黑色衣服的人随手给了他一个大红包。暗自用手捏了捏,很厚,看来不会太少。

  送亲的队伍下了船,新娘刚要坐上轿子,没想到远处又响起了别一股唢呐的声音。

  不会吧,又是队送亲的。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早就有两队人马,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家的女儿送出去了?

  赵凡好奇地往远处望,雾气里,第二个送亲的队伍走了过来。他们的打扮居然同样是黑衣白带,就连人数都和第一队的一模一样。

  靠近河岸的送亲队似乎有些紧张,他们看着对面的人走过来,和自家的新娘擦肩而过。就在那一刹间,两个新娘很不屑对方一般,同时偏过头去,就连互相送手帕的风俗都免了,那副针锋相对的样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接着第一队的新娘走远了,第二队的送亲队伍如同刚才的形式上船,撑开伞,挂上碱猪肉。也如同刚才那队一样,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过一句话、发出一点声音。

  这次的新娘也是一袭红衣,面纱下的脸孔同样朦胧,同样的美到超凡脱俗,但却是别一种风味。

  如果说第一个清纯得犹如百合的话,这一个就是丁香,似乎浑身有着很清新的香味,但是偏偏没办法准确闻到。

  十多分钟后,船平安地回到了对岸。迎亲队伍一个接着一个的下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提到支付船钱的问题。他有点急了,拉住了最后一个人。

  那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向旁边指了指。

  赵凡下意识地低下头,只见冰冷的养马河的河水里,船的不远处居然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婴儿形物体,似乎伸手就能碰到,那种光芒,大概只有黄金才能散发出来。

  这次发了!恐怕买房、娶老婆的希望都能实现了!

  赵凡再也顾不上讨要少得可怜的船钱,他拼命地俯下身子,将手伸入河水里。

  冰冷的水中,手很快就移动到了金子的位置,就快要碰到了。只是他的大脑此时丝毫没有分析过,金子是金属,远比水的质量要大得多,怎么可能沉浮在水中央呢?

  欲望强烈地炽热起来,拿到了!就要拿到了!他欣喜若狂,但就在手将那个物体握在手中的时候,却愣住了。

  那种触感,并不太像金属,滑溜溜的,很怪异,似乎,是个女人的手臂!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3

  来不及多想,在大脑发出的强烈警钟下,他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来……可惜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那个金光闪闪的物体一口死死地咬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拽到了河水里。

  岸上,被红色头巾盖住的新娘,她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灿烂的微笑……

  毫无收获的一天很快地过去,夜晚降临了。我和赵韵含坐在床上对望,默默无语。

  “今天你有没有什么收获?”赵韵含明显感觉气氛单调,先开了口。

  我摇头,“线索还没有回家。”“什么意思?”她不解地追问。

  我疲倦地笑了笑:“我把一支很小的数位录音笔,塞在了旅馆老板的口袋里,他回来了,我们就知道养马村的长老会议上,究竟会怎么对待外来人了。”“我想他们十之八九会把外地人赶出去。”赵韵含不抱希望地说。

  我不置可否,掏出早晨压在油条盘子下的那张纸条,漫不经心地看着。

  “你还没有想到,今天的早餐是哪个美女给你做的吗?”她望了我一眼。

  “换作是你,你能用什么方法,判断一个在少年时已经离开了十三年的地方,会有谁能够认出你的?而且还很神秘地潜入你的房间,在不留名的情况下帮你送早饭?”“这就有点费力劳心了。”赵韵含的语气十分悠闲:“说不定是那天跟你一起回来的女孩呢。虽然我没有见到,不过,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她确实存在吗?”“说实话,我自己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自己的一种错觉了。”我摇着头苦笑:“毕竟那么纯净漂亮的女孩子,总是给人一种非常缥缈、难以抓住的感觉。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真的还存在吗?”“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阿夜,明天我们去赶场吧。”“你嫌现在发生的事情还不够多吗?”我瞪着她。

  她却笑得十分神秘:“这你就不知道了。横竖在养马村也找不出什么有效的线索,还不如跑出去转换一下心情,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忽略掉的东西。”“算你这条理由还说得过去。”我想了想,似乎真如她说的那样,在养马村根本就没有任何进展。

  原本是来调查假活现象的,但是却在一个本不应该出现那种状态的孩子尸体上见识到了,害得自己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明显的目的,也对朦胧的现状理不出丝毫的头绪来。

  唉,真的很麻烦,早知道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楼下传来一阵咳嗽声,很熟悉,我和赵韵含对视一眼,线索,终于回来了。

  施用了许多种花招,好不容易才悄无声息地将数位笔偷回来。我们蹑手蹑脚地回房间,然后有选择的将全过程听了一遍。听完后,又默不作声地坐到床沿,细细将得到的东西各自分类。

  不得不承认赵韵含智商极高,她的思维速度完全能跟得上我的节奏,对细节的整理甚至比我更加反应迅速。

  将得到的东西消化好后,依然是她先开口:“没想到昨晚消失的尸体,不只是那个被熊咬死的中年傻瓜,还有出现过假活现象的赵委。你看有没有可能,昨晚将尸阁的门弄坏并且跑出去的,就是那个中年人的尸体?”我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他并没有死,只是被熊压到窒息罢了?晚上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放在尸阁里,又害怕又恐慌下,发出常人远远不能达到的速度跑掉了?”“你昨晚不是已经分析过,那种情况不是一个单独的人能够做到的吗?我的意思是,跑出去的只是尸体!”我有些难以理解,“你的意思我不懂,单一的尸体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民间不是有一种形容尸体自主行为的名词吗?”赵韵含压低了声音:“譬如说,尸变!”“荒谬,不合理,这种说法我实在无法苟同!”我大摇其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赵韵含顿时有些气塞,“夜不语,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怪异莫名的事情也遇到过不少,但是怎么就老是一副死脑筋,总是不信这世界上有鬼呢?”“我承认世界上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和地方,虽然它们不可以用科学解释,但是总会留下一些可以供人逻辑思考的地方,尸变这种东西实在太荒诞了。”我坚持己见。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想知道,你的脑袋究竟是怎么构造的。好奇心旺盛,一方面对神秘的事情感兴趣,一方面又不断否定它们,就算它们真实的发生在眼前,也能立刻用狗屁不通的所谓科学解释来自我欺骗,你这人实在太矛盾了!”“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你管我。”我哼了一声。

  “算了,我才懒得管你。我回房间睡觉,再见。”她咬着嘴唇,用力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苦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以及不断变化的观点,自己信不信是自己的事情,她那么生气干嘛?

  看看手机,已经十点一刻了。我用力躺倒在床上,突然感觉很累,非常累,也懒得洗漱,就这么闭上眼睛,睡着了。

  然后自己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那个梦依然十分朦胧不清晰,很多细节都令人无法记住。只是隐约的觉得,那个梦的场景是个很长很长的河床,四周满满地堆积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有个女孩站在我的身前,拼命想要向我传递某种资讯。

  可是,我还是看不清那女孩的模样,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见到她的嘴巴不断地开合著。

  不过这一次,我似乎能够稍微读懂她的唇语了。她像是在呼唤我的名字,又像是在求我快点离开。

  每当我觉得自己快要明白的时候,梦就会如同被外力突然掐断一般,我也莫名其妙地清醒了过来。

  我用力揉着眼睛,想要睁开,但是酸痛的感觉却令自己很不舒服。懒懒地在床上继续回忆那个怪异的梦境,直到丝毫想不起更多的细节,我才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看手机,又是二点四十一分,和昨天醒来的时间一模一样。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我摸着额头,感觉大脑越来越清醒,这种情况,真的有点病态。

  走下床,与昨晚的行为模式一般地进入浴室,在洗脸台用力地将冰冷的水泼到脸上。我下意识地向镜子望去,还好,镜子里什么也没有,更没有出现昨晚的恐怖怪脸。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3

  舒心地转身准备再去睡个好觉,就要走出门,我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不对!镜子里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浴室的镜子明明正对着窗户,应该能够透过玻璃看到外边的树影。退一万步,就算没有窗户没有树,至少也能准确地映出镜子正对面的景物,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如同白纸一般空白!

  我感觉一股恶寒从脚底如同电流一般窜满了全身,寒毛恐惧得竖了起来。身体的肌肉僵硬,怕得一动也没法动。

  幻觉,一定是幻觉!所谓的灵异现象,哪会那么频繁的出现在自己身上!

  我吃力地回过身,一步又一步地向洗脸台走去,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到镜子前,我几乎已经脱力的快要瘫倒在了地上。

  视线接触到镜面,镜子里,依然什么都没有。空白得犹如那里根本就是个不属于我理解范围的存在。

  我死死地盯着镜子,用力到眼睛都快瞪出血来。

  空白的镜子里似乎开始出现东西了。是一个黑影,它慢慢变大,变成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清楚了,越来越清楚,是个脑袋,人的脑袋!那副尊容,根本就是昨晚出现的中年男子。

  我再也支持不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啪”的一声又晕了过去。

  第七章八音石

  “知道什么是EVP现象吗?”一大早我就敲开了赵韵含的房门,她听我慌慌张张地将昨晚的遭遇讲完,不慌不忙地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好喝了口茶,顺着她的方式走下去,“你是说ElectronicVoicePhenomena超自然电子杂讯现象?”“不错。”她舔了舔嘴唇,“在收音机没有调谐好时的嘈杂的白噪音中,也许会听见一个声音,在电视失谐的充满雪花的萤幕上,也许会看到一张面孔。而这些,都是已经死亡的人的声音与面孔!这就是EVP。“据说已经死亡的人,可以通过在现代电子设备上产生的静电干扰或白噪音,来传递声音或影像,从而达到同现实世界相互沟通的目的。就是最保守的估计,大约有七十亿个声音或影像电子设备,存在于世界各国的家庭中,而这些都有可能发生EVP现象的。”我皱起了眉头,“虽然在最近的二十年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EVP现象,而且在Google上搜索‘EVP’,会找到很多有关灵魂追踪组织的网站,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巴西等等,遍及世界各地。

  “并且有许多人声称他们已经通过EVP现象,同已经故去的亡人进行过联络,而他们所使用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家用电器,那些人甚至将自己捕捉到的讯息发布到网站上。这些现象一直冲击着人类对生与死的认知,并且逐渐地相信它。可是,这和我昨晚碰到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其实我们可以同已经故去的亲人进行联络!而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聆听……听过这句话吗?”“一九八七年,肖恩。捷克森说的。”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题是,EVP关我什么事?”赵韵含笑得十分灿烂:“就像刚才提到的,说不定是你的某个亲人,正在努力地想要和你沟通呢。”“放屁,就那个中年男人?那张脸我根本就不认识……”我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加重语气问道:“你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是一种猜测罢了。”她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床上跳了下来,“人家要去洗漱了,半个小时后在旅馆的大堂集合,我们一起去赶场。真的有够期待的,人家还是第一次去那种乡村集市呢。”我翻白眼瞪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是思绪翻腾。这个小妮子,绝对知道些什么,可恨的是,她偏偏不告诉我。哼,走着瞧,我们谁怕谁,总要被我给套出来的!

  似乎女人天生就不是那种守时的动物,至少赵韵含就不是。她说半个小时后会合,但是我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

  带着一副臭脸等她终于到了,我默不作声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她灿烂地笑着,挽住我的手腕,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怎么,生气了?女孩子化妆什么的本来就很费时间嘛。你以前没有等过女朋友?”“我从来没有过女友。”我哼了一声。

  她造作地惊讶:“不可能,你这么帅,还蛮酷的,怎么可能没有女孩子喜欢你!”“要你管。”我瞪了她一眼,用力甩开她的手臂,大步向前走。

  赵韵含立刻厚着脸皮跟了上来,“怎么,说到你的伤心处了?”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很小的影子从眼前飞了过去,我下意识地紧紧盯着,直到它消失在远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紧皱了起来。

  “你看到什么了?”赵韵含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蜻蜓。”我淡然道。

  “蜻蜓?”她疑惑不解,“这里是乡村,又不是在城市里,看到蜻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笨蛋!你以为温带地区,二月分的时候会出现蜻蜓吗?何况是绿头大蜻蜓。”我呆呆地望着远处,大脑不知为何有些混乱,“这种蜻蜓,应该在四月底,或者初夏才会长出翅膀。现在它们的幼虫还在某滩水里游得正高兴呢。”赵韵含这才反应过来,依旧不以为然,“现在这个世界的二氧化碳排量那么大,十多年前就开始出现温室效应了。冬天也越来越不寒冷,蜻蜓不按时节出现也很正常啊。”“或许吧。”我还是无法释然,“但是总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而且那只蜻蜓很古怪。”“哪里古怪了?”“它的眼睛晶莹剔透的,非常漂亮,就像绿宝石,漂亮到让人想把它挖出来。”赵韵含停住脚步,用力地看着我,然后用白皙柔软的小手按在我的额头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4

  “你没有发烧吧,怎么刚才的话,就像某个潜伏在城市阴暗角落里的分尸狂魔。”我将她的手推开,挠了挠脑袋,一时间无语了。确实,那番话居然会从自己的嘴巴里吐出来,真的令人难以置信。

  不知是我有问题,还是这个村子本身便有问题,一回到这里就浑身不对劲,虽然自己的感官并没有什么发现,但就是隐约觉得不对劲,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朝自己缓缓靠近……

  在农村,通常隔一天赶一次场,而每一个礼拜就有一次大场。

  今天是赶大场,路上行人并不算多,毕竟已经是早晨九点过了,摆摊的人早就去占好了位置。而想要买东西的人,也早早地跑去挑选新鲜的鱼虾、生菜等等了。

  我和赵韵含相互无语,想着各自的心事慢慢向前走着。过了许久,她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阿夜,最近你真的有些奇怪。”“我知道。”我回答得很干脆。

  “而且你已经不是奇怪这么简单了。”她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打个比喻吧,你知道其实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所喜欢的那个人,往往不是那人本身,而是喜欢自己对自己规划出的目标的感觉,就像男人好色一样,他喜欢的是他自己的感觉。”“这个比喻太复杂了,我不懂。”“我还没说完。我们再来做个试验,比如你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的美女,她的皮肤细白,所以很想摸一下,当你闭上眼睛去摸她手的时候,就快摸到时,把这位美女的手拿走,换上一只同样细白的男人的手,那你告诉我,你得到的感觉是怎样的?”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如果那个美女的手我从来没有摸过,那只会觉得是摸在了那美女的手上,会自以为是的感觉很舒服。”赵韵含笑了笑:“完全正确!感觉虽然一样,但事实上你摸的是某个臭男人的手。所以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懂这个道理吗?

  “所谓的爱,其实就是自己爱上了去爱的那种感受,然后会为之悲哀,会为之痛苦、流泪,但是你都愿意去爱。为什么呢?”“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最近碰到的怪事,或者看到的东西,都是自欺欺人,是自己想让自己看到,大脑才会下意识地发出看到幻觉的命令?”我思索了一番。

  赵韵含用力摇头,“你还是没有明白。唉,算了,当局者迷。其实你看到美女,想要摸她的手,都不是真的,你不过是在摸你自己规定出的那种感觉罢了。”我耸了耸肩膀,“你说得我更混乱了。”“是我的错。”她苦笑:“我忘了你这个人根本只愿意逻辑思考,一切不符合逻辑的地方,都会自动用某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胡乱解释一番。”“我看你才是莫名其妙。”我心里十分不爽,懒得再理会她,抬头向小径的远处望去。没想到一瞥之下,居然看见养马河岸,村人们默认的码头前围起了黑压压的一层人墙。

  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狐疑地和赵韵含对视一眼,快步朝那个方向跑去。

  一边拼命穿过人墙,一边努力收集资料,好不容易才将事情的大概弄清楚,原来是死人了。

  死者叫做赵凡,今年二十四岁。高中毕业后帮自己的老爸在养马河两岸摆渡,一做就是六年。平时为人老实,略微有点害羞。

  昨天早晨接近六点的时候开船出门,然后便连人带船不见了踪影。今天早晨八点过的时候,尸体突然从小码头的木架子底下浮了起来。

  我钻进了最内围,好不容易才看到尸体。虽然用麻布盖了起来,但还是能看个大概。这个男子高度大概一米七,体形微微有些肥胖,浑身还在流着腐臭味极重的河水。

  他的右手僵硬地向外伸出,似乎生前想要捡什么东西。手腕上赫然有一圈不规则的血红印记,这是生前遭受到很大作用力后,才会形成的明显尸斑。

  好奇地将尸体头上的麻布揭开了一角,刚瞥了一眼就被附近的村民给赶了出去。

  郁闷,虽然明知道他们是好意,但是看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我欠了他们一亿元没有还似的。

  “又死人了。”赵韵含看着养马河奔腾的河水道。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死者的尊容还好吧?”她问。

  “谈不上好坏。只是有点奇怪罢了。”她立刻来了兴趣,“怎么最近你老能遇到离奇古怪的东西,太让人羡慕了,快说来听听。”“他死亡的一瞬间,脸孔上还凝固着一种贪婪兴奋的表情。譬如说突然让你知道自己中了五千万的大奖,发财了……对,就是你现在这种表情。”我沉吟道:“你说一个要死的人,脸上透露出这种表情算不算奇怪?”“恐怕……他是因为某种原因,在兴奋状态中掉进河里淹死的吧?”她迟疑道。

  “不对,绝对是猝死。”我判断,“不管怎么兴奋,掉进河里窒息死亡都会经过一段非常痛苦的过程,表情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了。”“这样说来,情况确实很古怪。”赵韵含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泛出柔和的光芒,“那,你有什么看法?”“资料不够,没法判断。只有等他的尸检报告出来后,想办法搞到手再说了。再不然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再夜探一次尸阁。”“免了!”赵韵含慌忙摇手,“要去你自己去,人家死也不要再去,恐怖死了!”“没骨气。”“哼,人家是女孩子,拿骨气来有什么用!”她振振有辞。

  我却十分在意那具叫做赵凡的尸体。他手腕上的印记很古怪,像是手印,但是没有什么生物能有那种形状怪异的手掌。可是自己偏偏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相同的东西。还有他的船,据说养马河流域都找遍了,至今都没有发现。

  上船渡到对岸,人山人海的农村市场总算到了。

  中国人不论在哪里都多,特别是农村。在这条称为市集的街道上,一千两百多米的距离拥挤不堪,寸步难行。

  我和赵韵含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就快被人群给挤到窒息了。

  虽然这份热闹令人不堪承受,但我们还是玩得很开心。赶场会看到许多早已在城市里绝迹的物品以及风俗,譬如说猴子舞。赶猴子的人会给围观的看官上演一出十分有趣的闹剧,非常精采。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1:44

  还有些地方会卖许多千奇百怪的石头雕像,只有半尺高,形象几乎没有相同的。

  问老板,才知道这些全都是金娃娃,买回去摆在灶头上可以保平安,听得我和赵韵含捧腹大笑。郁闷,敢情金娃娃还是个灶神!

  折腾了接近一个上午,孜孜不倦的好奇宝宝赵韵含这才想到休息。然后我们找了一家凉面店坐了下来。我要了一碗冰粉,一口气将它喝到底朝天,好爽。

  见旁边的美女吃相十分淑女,估计一碗凉面还可以对付个十来分钟,我开始用视线无聊地四处扫荡,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地摊上。

  那是个十分普通的地摊,上边摆着许多石头饰物等等小玩意儿。这些都没什么,吸引到自己注意的是一块扁平的石头。它的形状就像一朵云彩,上边有四个圆孔,每个孔都有一个开口,形成了八个凸出的角,整个石头呈灰黑色。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将那块石头拿到了手里。冰冷的质感,表面并不算光滑,似乎折断过。它有三十厘米长,十五厘米宽,六厘米厚,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是什么?”赵韵含跟了过来。

  “八音石。”我头也不回地答道。

  “八音石是什么?”“亏你自称就读民俗系,连八音石都不知道。”我哼了一声。

  “人家学的是民俗系,又不是考古系,干嘛一定要知道某块莫名其妙的石头的名字!”她赌气地在我手臂上拧了一把。

  我瞪了她一眼,“相传两千多年前,人们曾经用石头演凑乐曲。当时有一种韶乐,它的乐器就是人们常说的八音石,敲击八音石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所谓八音石实际上是灵璧石中的一种。

  “灵璧石是安徽灵璧县青石山的一种石灰岩,就是烧石灰的石灰岩。这东西是商朝的时候就开始使用了,大概有三千年左右吧。那时候将灵璧石切成一定的形态,来敲打做乐器。八音石,就是这样做出来的。”赵韵含眼睛一亮,“这东西很值钱吗?”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的具体制造年代,不过应该是后来仿制的。真正的八音石应该至少有三千多年的历史。

  “但是你想一下,这个石灰岩是什么东西,它很容易风化,不可能到现在还保留的这么完整。就算真的是商朝的,可惜已经被切成了薄片,值不到多少钱了。”“切,那你看的那么专注干嘛!”她失望地偏过头,开始自顾自地看自己的东西。

  我望着手中残缺不全的八音石,这东西应该至少被摔成了三块,眼前的刚好是中央的位置。握在手心里,心底却涌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仿佛似曾相识。

  “老板,这块石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我扬起头问。

  地摊老板打量了我一番,见是学生模样,这才放心地答道:“是个渔民从养马河里用渔网捞上来的,你看得上眼,给几个钱就拿走。”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它买了下来。八音石碎块估计是因为长年被养马河的水冲击,破裂开的菱角部分已经变得圆滑了。

  它的侧面有残缺不全的五行字,就是这些字,我却看得十分入神。

  “就,相约定,九十七,何桥,三。这些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懂。”赵韵含伸过头来看,然后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我猜上边应该写的是一首诗,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诗。”我冥思苦想,“但是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才对,而且这块石头,我感觉非常熟悉。在某个时段自己应该接触过!”“这就是你买下它的原因?”“大部分是这个原因,虽然自己也不太明白。但是恐怕这块石头和五岁半以前的我,有过某种情况的联系。”“你说得太玄妙了。”赵韵含撇撇嘴,“某人还说女人是最难以理解的动物,我看某人最近的行为,比女人更难以理解。”我尴尬地苦笑,“你以为我想啊,最近这几天我自己都明白,自己的精神状态不算正常。但是不可否认,我来到这个鬼地方后,确实遇到了许多怪异的事情。有的时候我老想,是不是和自己五岁半时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赵韵含挽住了我的胳膊,“那好,本姑娘就勉强做一件善事好了。具体说说,你究竟丢失了多久的记忆?”“可以确定的是半年吧。四岁以前的事情虽然不说都记得,但是记忆深刻的东西,还是能想起很多。譬如说老姐从我手里抢走的那颗苹果,还有她用皮带打我,打得我额头血流不止什么的……”“停停,打住!怎么听都像你在单方面的抱怨。你就不能讲些别的!”“哪还有什么别的,所谓记忆深刻,不是大喜就是大悲。小孩子当然不会辨别什么大喜大悲的问题,只会记住被伤害的阴影。”赵韵含用力捂住了额头,“算了,懒得再听下去。你家是从什么时候搬到养马村的?”“我四岁多的时候。”“也就是说,你家在养马村住了大概一年多,直到你五岁半的时候才搬走?”“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我丢失的也正是在养马村最后半年的记忆。其余的由于自己是小孩子,而且记忆又没有什么深刻的地方和阴影,也就随着时间遗忘了。”我回忆道。

  “会不会那半年的回忆空缺,根本也是你自己遗忘掉的?”她猜测道。

  我立刻大摇其头,“一听就知道,你是从顺境中走出来的幸运儿,从来没有丢失过某段记忆。

  “要知道,从当局者而言,遗忘和遗失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前者不会引发丝毫的情绪,但是后者就会令人感觉惶恐,甚至想拼命将那段回忆找回来。”赵韵含默然,将我的手臂挽得更紧了,“那么,这么多年,你痛苦吗?因为记忆遗失的事情。”“很少。我是个乐天派,而且又很忙。”我笑道:“只是回到养马村的这几天,突然变得很在乎起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存在就是合理,总有什么因素引起了你的不安,只是我们都不知道罢了。”她向远处望去,声音里隐隐在发抖,像是明白了什么。

  “阿夜,通常恐怖片中的剧情里,关于失忆都有特定的几种模式。或许你的失忆就像某些三流电影里的场景,因为亏欠了某个人,或者给了某个人承诺,现在那个人化为厉鬼,来向你讨债了!”我用力从她的臂弯中将手抽出来,不屑地道:“你都说是三流电影,现实中怎么可能出现那样的事情。对了,数位相机你带来了没有……”提到相机,我的身体猛地一愣,向赵韵含慌乱地吼道:“我们快回旅馆,快!”“你又在发什么疯了?”她不解地跟着我向前跑。

  我头也不回的地道:“我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赵凡手上的红色印记,该死,我怎么早没有记起来。玉皇大帝,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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