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5-27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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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逸这晚把肖钰带回家了,他明白是自己冲动,因为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的借口,然而,一旦面对肖钰那双澄澈的眼睛,他便无法启口。肖钰答应跟他回家,按理说,他应该是兴奋的,不该是忐忑不安,只想一逃了之。
几年前,同样的晚上,来茴把自己交给他时,那种兴奋,那种喜悦,那种像是征服了全世界的满足,至今还记忆犹新,同样是女朋友,心境为何相差那么大?
谢家逸把一切归咎到那首歌上,他觉得自己不该唱那首歌的,他一向认为,面对感情时,人很脆弱,譬如一张压在箱底早被遗忘的旧照片,若在多年后翻出来,即使曾经爱得并不是那么深刻,那张发黄的照片也会变成你爱得深刻的证据。于是,你可能对着照片回忆往昔,你为曾经的甜蜜落泪,你甚至会觉得,呀!原来,她才是我真正爱过的人!当初我们真不该错过的,不然,我们现在该有多幸福呀!
谢家逸想着就是那首歌的错,他拼命地想向自己证明----他不爱来茴那个负过他的人了。然而,他若理智一点,或许就会想到,肖钰的出现,是不是给了他一个错觉,错以为还是在多年前,以为还是来茴在街头找到他的时候,他只是把当时的那种激动在多年后转移到肖钰身上。
或者说,他的尘埃落定,只是想弥补当初与来茴分开的遗憾。
“我送你回家吧!”这句话在谢家逸喉咙里溜了几百圈,站在家门口输入开锁密码时,话都滚到嘴边了,却被肖钰的一句:“快点开门,外面好热!”给生生地逼了回去。
等到肖钰洗完澡穿着他的大浴袍躺到床上时,一切都晚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很‘正常’地剥开了肖钰的浴袍,很‘正常’地吻了她,也很‘正常’地陷入情欲当中。
然而在子弹上膛时,他迟疑了,但那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没办法对着赤裸的肖钰说出----我送你回家,或是,我刚刚想到了别人!
所以,在肖钰询问的眼光下,他找了一个恨不得把自己灭了的借口----
“对不起,我忘了买安全套!”
肖钰温柔地攀上他的肩,体贴地说道:“没关系,今天是安全期,再说,我也可以吃药!”
谢家逸神色凝重起来,随后闭上了眼睛,若他此时是衣着整齐地跪着,再在胸前划个十字,那就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在惭悔,也是在告别----
跟过去告别!
一切发生了!
他不是肖钰第一个男人,他知道,肖钰曾爱过别人,也爱得不浅!奇怪的是,他并不介意,好像,几年前来茴把完璧之身交给了他,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肖钰打了个呵欠,翻身睡了。谢家逸倒像是被侮辱了一般,头发凌乱不堪,没有求生意志地靠在床架上,手足冰凉得如同死人。黑暗中,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叫着---来茴!来茴!来茴!来茴!
眼角滚落一行清泪。
他的心情仿若是个仅有一枚硬币,却许错了愿的孩子,想跳下喷水池拿回硬币,收回愿望,却发现,千千万万的硬币中,他再也找不到当初扔下去的那一枚。
镜子里照出他黑黢黢的影子,冷气寒飕飕的,他挪了挪手,触到肖钰的发丝,凉凉的,滑滑的,像是床上铺了水帘子,拈起一缕,缠绕在指尖,仿佛丝丝缕缕都是凉透了他心的哀愁。
来茴!来茴!来茴!他的嘴歇不下来,像是肚子憋了许多个来茴,非要全部吐出来不可。
几年前的那夜,他也是那样唤着她!
那天晚上,来茴在街头找到他后,抱了许久都抱不够,夜越发地深了,他全身地重量都压到她身上,来茴捏着他的耳朵,说回家吧!
他咕哝道:不回,我还没抱够!
可是我冷。来茴推开他。到我家了再抱吧!我妈去乡下舅舅家了。
家逸单纯地想,他只是不想和她分开。所以,和她一起去了她家。但他高估了他的自制力。一开始,他抱着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像两个连体人一样,她去倒水,他从身后搂着她,跟她齐步走到桌子前,看她揭开温水瓶盖子往杯里注满水,又和她一同转身,小心地走回沙发,就连她去卫生间,他也是到门口才松手,然后守在门边,等她一出来,便又抱上了。
这样难分难解,自然是不可能抱抱就满足的,交往一年多,他都只限于亲吻,最多手占点便宜,那也仅是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柔柔地抚摸她光滑的背。而那天晚上,原本就有了几分醉意,骨子里的不安份就开始作祟,趁着来茴陶醉在他的吻中,大掌覆上她发育良好的胸脯,温软腻滑的触感传到手心,情不自禁地揉搓起来,来茴被他揉得遍体酥麻,只顾着哼哼吟吟。借着情欲,他一鼓作气地把手伸到她的运动短裤里,来茴陡然睁圆了眼睛瞪着他。
在她惊诧的目光下,家逸觉得自己就是一色痞子,无比尴尬又不舍地将手抽出来,吞吞吐吐地说道:对……对不起,我一时没克制住。
来茴嫣红的脸蛋儿又红了一分,低着头不敢看他。家逸也不敢抱了,规矩地坐在旁边,虽说是没抱着,两人却都在暗自回味刚才神魂飘荡的滋味。
来茴说:你坐到我的书了。
沙发本来就小,家逸挪挪屁股,又挨一起了。他小声说:我还是想抱你,怎么办?
那就抱吧。来茴说着偎到他怀里。
家逸最后把她抱上床了。一米多宽的单人床,浅绿色的净素床单,被子也是浅绿色的,被面绣着大朵白色的昙花,展开的花瓣洁白似雪。家逸费了好大的劲,汗都滴出来了,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来茴羞涩地闭着眼睛,所以看不到他窘得发红的脸。
天微微泛白,家逸已经打算放弃了,最后一次挺身,来茴蓦地一声大叫,身体挣扎起来,他的手臂被抓出好几条血痕。处子血顺着大腿内侧落在床单上,滴出几朵红梅,她终于成了他的。
对不起,对不起,来茴……他半跪起身,抱着她,一声声地道歉。
来茴嘤嘤地啜泣。家逸,我很痛!不要了行不行?
好,不要,不要。他嘴里应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不要就不要,只要她说出来,他都答应。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只管搂着她,在她耳边一个劲儿地叫着她的名字:“来茴,来茴,来茴……来茴,这辈子我只要你,这辈子我只要你!”
来茴,今天我要了另一个女人!他无声地吐露出这句话。
窗帘的缝隙透出一丝浅蓝色的光束,手表上的夜光时针指向六点,谢家逸瞅了一眼身旁的肖钰,起身把睡衣穿上才躺下阖眼。
程兰经过半个月的休养,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来茴本来是打算跟她好好聊一次的,刚没说两句,欧阳擎少便来了。她借口有事,便上了七楼探望母亲,去得不巧,来如芸正好在睡觉,她退出病房,准备下楼买本杂志,好打发时间,却没想到,在走廊上遇到了肖钰。
来茴本来忘记她了,所以,当肖钰叫住她的时候,她想了老半天才想起在宴会上认识了这么个人。
“你好!”她冲肖钰微笑。
肖钰回了个笑。“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畅销书作家嘛,有没有带你的作品,这样我就不用下楼买杂志了!”她开玩笑道。
“没带呀!下次送你几本!”肖钰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个号码给她。“这是我的手机,有空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过来---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生病了,在这里治疗!你呢?”
“我也是一个亲戚生病了,过来探望的!”
来茴再找不出话跟她聊,收起电话号码,说道:“你先忙,有空我打电话给你!”
“好的,拜拜!”肖钰跟她挥挥手。
来茴刚进电梯,靠右手边的病房门打开,谢家逸从里走出来,见肖钰望着电梯,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肖钰调皮地眨眨眼,笑道:“你女朋友,不过要加个‘前任’”
谢家逸怔住。“你是说来茴?”
“嗯,刚巧遇到她,聊了几句,她说她妈生病了,也住这里,真是巧,对不?”
“哪个病房你知道吗?”
肖钰摊开双手,耸耸肩。“不知道,她没说,不过我想应该就是住这层楼吧!”
谢家逸目光扫过整排病房,随即笑笑,说道:“我待会儿还要回公司,你跟我一起走吗?”
“嗯,你等我一下,我进去跟表哥说一声!”
待肖钰进了病房,谢家逸转身逐个病房地寻找,在靠左边的第四个病房,他看到了“来如芸”的牌子,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帮我查个病人,你们医院的,叫‘来如芸’,来去的来,如果的如,芸是草头下面加个白云的云,是VIP病房的……我想知道她患的什么病!……别跟我讲那些规矩……我现在不方便,你查到以后,回个电话给我!”
星星和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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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破空而出的太阳镶着一溜红边儿,分出千丝万缕明艳的光芒,照射着喧嚣的马路和蜂涌而出的人潮。车窗封闭的空间里,安静得那么自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嗡嗡声,谢家逸的心“腾”地跳了一下,才戴上耳机。
那边从善如流地报告查到的情况,谢家逸默默地在心里重复自己听到的:四年前九月住进医院……中风……全身瘫痪……有接受过其他医院的治疗……“我知道了,谢谢!”
“家逸,我到了,靠边停车啊!”肖钰轻推一下发愣的谢家逸。
“哦,好!”谢家逸忙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
“小心开车!”肖钰丢下一句话后便下车了。
车里保持着一种虚幻的寂静,出了市区,驶上蜿蜒的山道,两旁是矮矮壮壮的侧柏,直登山顶。谢家逸放倒椅背,似片轻飘飘的树叶般躺了下去。隔了一道膜的车窗,外面的世界看起来是灰蒙蒙的,手指按下控制键,只需几秒钟,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发现自己竟没了勇气。
没有勇气去寻找答案,回一趟老家,就可以知道芸姨是不是正好在他们吵架的那段时间生病的,如果是,面对这迟了四年的答案,他该怎么办?
忘记来茴给他的伤害,是他引以为傲的一件事,当年他从烟头酒瓶中爬出来,整理得干干净净站到人前时,他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夸奖他一番:瞧他不多容易啊!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冷静理智和伤口的迅速愈合能力,都是他该骄傲的。
回国后再见到来茴,他以受害者的身份宽恕了她,连他自己都觉得该称赞自己的宽宏大量。如果到头来都是他自讨苦吃,那他的骄傲要怎么办?他的宽宏大量有多可笑?他可一点也不想恨自己。
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他这样想着,发动了汽车。
到下山的路口他放慢了车速,路标牌上指示,左边通往市区,右边通往机场高速,他的心像一个钟摆,一下左,一下右。他觉得自己有病,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却在刹那间,因为一个路标牌又动摇了。
他决定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方向盘往右一打,拐进通往市区的车道。只行驶了一分钟,煞车声响起,他又倒车回到原地,拨了个电话让秘书到机场取他的车,然后往机场的方向飞驰而去。
周于谦同李月琴的关系在这一个月内可谓是“轰轰烈烈”,虽然以前也是把吵吵闹闹当成家常便饭,但现在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干脆把家变成了战场,把锅碗瓢盆当成了武器。
今次的吵架只因为李月琴问他:“为什么上个星期没回家?”
周于谦没答。
她伏低做小,又问:“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了?”
周于谦仍然没答。
李月琴觉得自己都忍气吞声地跟他好好谈了,他竟爱理不理,“砰”地把碗一摔,又搬出老话:“我为你了放弃了事业,心甘情愿地当个家庭主妇,你是怎么对我的。以前别人说到手了就不珍惜,我还不信……”
周于谦拈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打断她道:“结婚第一年,你就说不信了,今年是第七年,你会信才出鬼了。”
桌布被暴怒的手用力一掀,一套昂贵的范思哲餐具摔到地上,粉身碎骨,不心疼,反正厨房还有套爱马仕。战争又开始了,德国双立人刀叉化身为凶器,周于谦劈手夺过,却被李月琴趁机甩了一个耳刮子。
周于谦退得远远的站着,空气降到零度以下,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冻结成冰:“你觉得,你值得我爱吗?”
他搬到了南岭别墅,舍弃了最后的希望决定离婚。李月琴终于成功地把周于谦赶到了情妇身边,并接到周于谦律师递来的离婚协议书,除了一笔能供她挥霍的赡养费,再加一栋房子。她突然间清醒了,周于谦再不是那个结婚前手捧钻石跟她求婚的男友,她也不是比钻石还珍贵的宝贝,更不是众星拱月的李月琴,三十岁,年老色衰,七年的时间,他们有六年的时间耗费在吵架上,人生中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浪费的。
离婚协议书她没有签署,只让律师转告周于谦,希望他们都冷静一段时间,显然,她还不知道,最需要冷静的就是她自己。
这场战争没有获利者,包括来茴,虽然在众人眼里都觉得她捡了大便宜。事实上,她很郁卒,以往周于谦每个星期只来两三趟,现在是每晚必到。就像闲散的上班族突然换了个严格的顶头上司,除了不能偷懒外,还得没日没夜地加班,唯一的好处就是有加班费,可是她并不需要。
再到周末,来茴一醒来就痛苦地抚额哀叹,周于谦又是双手搂着她,害她想起床又怕把他吵醒。从前的礼拜六是她的假期,而现在……她记不清周于谦在这里过了多少夜,若长此下去,她考虑就算得罪金主,也要说明自己不想加班了。
“醒了?”周于谦松开手,伸了个懒腰。
“嗯,刚醒!”来茴赶紧起身,打开衣柜拿衣服。“你再睡会儿吧,早餐做好了我就叫你!”
“不睡了,把衣服拿给我!”周于谦坐起身,揉了揉头发说道。
“今天有没有公事要办?”
“没有。”
来茴找了套米黄色的休闲装递给他后,到门口从信箱里拿出早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煮好咖啡,这才转身到厨房做早餐。
阳光大好的清晨,来茴把泡过的米倒进熬着红豆莲子的砂锅里,从冰箱里拿出火腿,黄瓜,海带,刀法熟练地切成丝。周于谦在客厅跷着脚,喝着咖啡,看着早报,很自然的,就像一个家,只是,来茴认为她在尽义务,而周于谦认为---这里比家宁静安详多了!
吃完早餐后,来茴在厨房洗碗盘,周于谦破天荒地走进厨房,站在来茴身后说道:“有个碗破了!”
来茴从清水里捡起碗,一个个地检查。“没有啊,好像都好好的。”
周于谦找到那个他刚吃过的碗,指着掉了点瓷的边缘说道:“这个不就是。”
“不好好的嘛,只是掉了点瓷,哪算破碗?”来茴把碗收回来,过水后放进消毒柜里,开始擦拭厨具。
“待会儿我陪你去买套新餐具吧。”周于谦觉得她既然都是亲自下厨,有必要买套像样的餐具,怎么也不能比家里摔破的那些差。
来茴擦拭的手一顿,错愕地看着他。“你陪我去买餐具?”见周于谦有些难堪,想他是脑袋给驴踢了,神智不清,立刻识相地说道:“就算这个碗破了,在平常人家,碗缺口了也照样用,只是个吃饭的碗,能盛饭就行,没必要买新的!”
“女人不都是认为,用漂亮的名牌餐具吃饭,胃口会大增吗?”这是他妻子说的,连手纸也要用名牌的,否则就成为她便秘的祸首。
“是不是我用VERSACE的餐盘装生猪肉,你都会胃口大增地茹毛饮血?”他被马踩过了?竟然站在厨房跟她讨论餐具和胃口这种女性话题。
“不买就不买吧!”周于谦颇没面子地走出厨房,想是自己喝粥的时候总担心被破碗割到,精神过于紧张才造成他想到陪她去买餐具。
周于谦刚离开,来茴就后悔不该说话那么冲,得罪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干完活后赶紧沏了壶龙井给他送到书房。
她没想到,这壶龙井把周于谦感动了好久,以至于茶都快凉了,他还望着关上的房门发呆。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给他拿衣服早报,泡咖啡,做早餐,沏龙井,这都是以前来茴经常做的事儿,他周于谦从未觉得感动过,只想着他付了钱,就该得到这些享受,自从下定决心和李月琴离婚,搬到南岭后,来茴不厌其烦地做着这些小事情,他才开始思索。
甚至比较,李月琴嫁给他以前是明星,吃穿用度都是最奢华的,她若是下厨做顿饭,必定是要让人夸赞好半天才心满意足,所以,尽管她一年到头进厨房不过两三次,厨具一定要最顶级的,仿佛那样才对得起她付出的‘辛劳’。
而来茴,或许是因为出身贫穷,吃饭这些事情对她来讲,只要求吃好就够了,并不讲究排场,或者说是根本没想过餐具还要排场。
这也说不通,李月琴没成明星以前,也只是生于小康之家。还是性格差别吧,来茴虽然也虚荣,在外穿CHANEL,戴TIFFANY,却也能安于室中,看看书,做做家务。李月琴则是懒得连指甲都不愿意自己剪,每次都是指甲长了,才上美容院让别人修理。
想想婚姻失败,原因在于他们两个人都好逞强。结婚前,李月琴跟他描绘婚后的幸福美景:我要给你一个家,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教育我们的孩子。而他也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疼你跟孩子。
结果是,婚后李月琴的确是给他洗衣服做饭,但只维持了一个月。对于她的懒惰,他看不过去,觉得她是个骗子,自然就会斥责两句,然而,每次都被她找各种理由给堵回去,时间长了,矛盾当然就产生了。
他心底陡然生出一个想法,或许他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婚姻生活。如果来茴和谢家逸结婚了,她一定是心甘情愿地为谢家逸下厨浆衣,那才是真正的婚姻吧。
这个想法,让他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嫉妒!因为,来茴是为了钱才为他做这一切的!凭什么他得不到一个真心为他下厨的人?
星星和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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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逸的父母原本是家国营企业的工人,那家国企倒闭后就以打零工为生。谢家逸原本是要将二老接到A城的享福的,但两人均是老实巴交的小市民,一辈子没啥见识,况且在小城住惯了,到了大城市总有些胆怯,又舍不得左邻右舍,谢家逸便在小城买地给父母在建了幢舒适的小楼,请了保姆照顾。
他这次回家没有提前通知,站在家门口时,谢母竟喜极而泣,忙拉着保姆去菜场买菜,谢父是个少话的人,只在吃饭时,家里才热闹起来。
“你回来也不兴打个电话,你那房间除亚住着,我都没收拾,你看……”谢母吃了口饭,直怪儿子不说一声就回来,房间给别人住了,赶也不好赶。
“我是临时起意回来看看你跟爸,住一晚就走,这么多房间,我住哪间都行。怎么?徐亚住这里?”徐亚是谢家逸姑妈的儿子,两人年龄相仿,没出国以前,关系倒是很亲密。
“你也知道他跟他爸合不到不块儿去,我跟你爸住这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浪费,干脆让他住这儿来了!”
谢母正说着,一个身材微胖的年轻人走进饭厅,头发梳得光溜整齐,圆脸盘,穿件灰衬衫,样子虎头虎脑的,手指上挂着个钥匙圈,转得几把钥匙“锃锃”响,在看见谢家逸的一刹那,眼里有惊喜闪过,这人正是徐亚。“哎,回来的路上我还说这太阳咋不下山哩,原来是家逸回来了!”
“嗳呀,正说到你,快坐下吃饭---兰兰,去拿个酒杯来!”谢母拖了把椅子到家逸旁边,招呼徐亚坐下。
小保姆拿来小酒杯,家逸把给酒杯里斟满茅台,递给徐亚。“我也是抽点儿空回来,明天就走!”
“你是大忙人,我比不得,难得回来一趟,先陪舅舅喝两盅,晚上我们再出去喝个痛快!”徐亚豪爽地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显然是常应酬的人。
家逸也把酒干掉,见到徐亚让他觉得亲切,拍拍徐亚的肩,他说道:“嗯,晚上还是去老地方!”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长江边上的堤坝,水泥筑成的,缝隙里长了许多青草,夜晚到那里,或坐或躺,红色的月亮照在江面上,听着船行的“轰轰”声,看长江滚滚而去,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家逸曲膝坐在堤坝上,拉开一罐青岛啤酒,手肘支着水泥地,不管仰躺在旁边的徐亚,自顾自地喝起来。“你还在国税工作?”
徐亚双手交错枕在脑后,望着天上红色的月芽儿,淡淡地回道:“是啊,做得真他妈郁闷,我想出去闯闯,再跟那帮人混下去,指不定哪天你就得往牢里送烟给我!”
家逸对内地的机关单位并不是很了解,但他清楚徐亚莽撞的性格,想来也不好混。“这可是铁饭碗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想清楚了!”
“稀罕!”徐亚偏头啐了一口,又说道:“想想人真不该长大,以前我们三人坐这里的时候,我还壮志凌云地说要出去赚大钱,你说你只想考上大学,回来端个铁饭碗,然后跟来茴结婚,我当时还笑你没出息,现在却反过来了。”
江风拂到脸上,微微的湿冷,谢家逸默默地喝酒,波澜壮阔的江面倒映着城市五光十色的灯火,江水流逝,灯火依然,如果他和来茴也像那灯火一样,不管时间的长河怎样流逝,一如从前多好。
“你后来有没有见过来茴?”他问徐亚。
“大二时她回来急匆匆地见过一面,好像是因为芸姨生病了!后来再没见过,说那女人也真没良心,跟你分手,连我也躲了。”
徐亚的话让谢家逸很是不悦,急忙回道:“芸姨瘫痪了!”
“什么时候的事?”徐亚突地坐起来,偏头向家逸问道。
“大概就是你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吧!”
徐亚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她当时只说芸姨病了,我还以为是感冒之类的小病,没想到这么严重,那死妮子也不说!”
家逸心想,来茴连他这个正牌男友都没说,更何况是你徐亚。“芸姨生病的事你后来为什么没跟我讲?”
“我打电话去你们寝室,你不在,我让你的室友转告了!”徐亚没敢说他压根儿就忘了,随意编了个谎,他就不信家逸还会找出当年的室友一个个去问,就算问了,也没几个人记得,死无对证。
家逸在心里痛骂徐亚:他妈的你就不会多打几次。旋即又苦涩地想,能怪谁呢?怪命运太不凑巧?“来茴也在A城,我见到她了!”
“你们复合了?”徐亚只作这个猜想。
“我有女朋友了!一个跟来茴很相似的女孩!”
徐亚脸色一变,不满地说道:“我不信哪个女孩跟来茴相似,就算有,这世上也找不出比来茴对你更好的女人!”
家逸猛地捏扁易拉罐,用力掷在地上,“当当当”几声,罐子磕碰几下才停住。“那你说我怎么办?分手这么多年,难道我要像王宝钏一样苦等着她?”
徐亚手支着水泥地跳起来,大声道:“你也别忘了当初来茴为你吃了多少苦?你那时是怎么说的?你说这辈子就是死了,鬼魂也要守着她!来茴喜欢你是她倒了八辈子霉!”
谢家逸也站起来,嘴角扯出一丝嘲讽。“我知道你的意思,来茴喜欢我倒霉,喜欢你才是幸运,对吧?”
徐亚双目喷火,单手揪住他的衣领,抡起拳头,久久没有挥出去。江风吹乱他们的头发,两人对峙着,火药味渐渐散去,徐亚才颓然地放开家逸。“算了,那都是你们之间的事,这么多年了,我也无权说什么!”他缓缓地坐下,抓了把草扔出去。“很久以前,我就想揍你了!”
“我知道!”谢家逸又拉开一罐啤酒。
“从你那次在这里告诉我,来茴成了你的人我就想揍你!”
“我知道!”
“但我看你那么高兴,知道你想找个人分享心情,虽然你也是想跟我炫耀,我那时想,如果我是你,那德性大概也跟你差不多吧!”
“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徐亚又大声起来。“早知道你不珍惜她,我当时就不会绝了那份心思!”
“你要真绝了那份心思,开始也不会拿拳头对着我!”家逸淡淡地一笑。“话说回来,你当时不放弃又能怎么样?来茴又不爱你!”
徐亚猛灌了一口酒,忿忿地说道:“这世界真他妈的不公平,我五年级就喜欢她,你和她高中才认识,她竟然舍弃我去追你!”
“上小学时你不该欺负她的!那样,你还有点机会!”
“就算我没机会又怎么样,你们不也分手了!”徐亚桃衅地望着家逸铁青的脸,露出一个胜利而惨然的笑。
谢家逸也笑了,两人像傻子一样,笑了半天后,他说道:“最后我们谁也没得到她!”
徐亚漫不经心地说道:“家逸,你说我们这个城市大吧,你和来茴偏又挤到了同一个班,转身就能看到;说这城市小吧,你们一走散就再也找不到了!我算是明白过来,那时候你们的心都在对方身上,不管这城多大多小,只有那份心,总能找到!”
现在是都没那份心了吧?家逸问自己,脸上呈现茫然。
徐亚喝了口酒,又说道:“你说得对,我真没绝那份心思,虽然这几年也没有多想她,女朋友也交过,来茴却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梦,就像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既然你们都没那份心了,我想试试,能不能把心里的那个月亮摘下来!”
家逸见他拐着弯儿说了半天,就是想找来茴,脑子里立刻响起一个声音催促着:阻止他!阻止他!片刻后,他说道:“来茴现在是别人的情妇!”
徐亚惊愕,随后说道:“她那倔脾气会去当情妇,肯定是为了芸姨!我不介意!”
“是没错,但她的合约还有大半年,你有两千万赎她吗?”谢家逸知道自己很恶劣,竟然把当初周于谦蔑视他的话用在徐亚身上,然而,为了让他放弃,再别无他法。
果然,徐亚垂下头,冷漠的流水声“哗哗”地响在耳边,好半天,家逸才听到他的自卑的声音:“我没钱,但我可以等她!”
谢家逸如同被当头棒喝。后来他们都没有说话,只顾喝酒,醉得神智不清时,谢家逸抱着徐亚,对着江面大声喊道:来茴!来茴!月亮作证,我一定会娶你!
徐亚一把推开他,踢他一脚,骂道:别他妈地在我面前肉麻!---来茴,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考虑考虑我吧!
月牙儿照着江堤,莹白色的堤坝上,曾经坐着三个学生,喝着从家里偷出来的啤酒,在月光中交换各自的理想。物是人非,如今只剩骂声和喊声没入江水,湍湍而去,汇入大海,不知道海的那一边,来茴是否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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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过后,谢家逸头痛欲裂,只勉强喝了点粥就准备出门。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大学时的旧T恤穿上,军绿色的短袖,一股淡淡的樟脑味道,圆领里的白色标签上有团浅蓝色的墨印,他知道那是来茴用钢笔写上的“My love!”他的每件衣服上都有这几个字,或衣袖,或衣领,或衣角,这是他和来茴的游戏,她写好后让他找,若找到了就可以吻得她脸红喘不过气来。
他很早就知道那不是一个游戏,因为有天晚上来茴以为他睡着了,便在他衣服上写字,他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不管你到哪里,都不会忘了带着我的爱上路!
T恤缓缓地从头往下罩,樟脑气味竟把他刺出眼泪来,他慌忙抹了把脸出门。
谢家逸料想得到自己会来这里,出门后他不是去医院找答案,而是急切地想来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阴暗的走廊,绿色的老式防盗门,漆已经脱落,露出斑斑铁锈,狮嘴衔着的门环阴黄中透着乌黑。从前只要叩三下,就能听到来茴的声音:说家逸是小狗,我就给你开门。
你怎么知道是我?家逸不明白,每次他敲门,来茴都知道是他。
里面的木门打开,露出来茴的脸,她得意地笑:你每次都叩三下门,第一声门响和第二声门响连着,第三声要慢五秒。
后来有一次,他只叩了两声,里面又传出来茴的声音:说家逸是小狗,我就给你开门。
你怎么又知道?
笨蛋,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再到后来,他脱鞋上楼梯,只叩了一下门环,屋里仍是相同的声音:说家逸是小狗,我就给你开门。
这次没有脚步声!他不服气地说道。
我在阳台看到你了!她笑着扮了个鬼脸,又说道:家逸,你死心吧,只要是你敲门,我都知道。
手指勾住铜环,他知道这次不管叩多少下,屋里都不会有她的声音,也不会有人来应门。但他还是叩了三下,第一声和第二声连着,第三声慢了五秒。正要转身下楼,里面的木门开了---
“你找谁?”一张瘦削且皱纹密布的脸露出来。
谢家逸用手按在剧烈跳动的心口,平抚狂喜后的失落。他认得那个人,是来茴的父亲,谢家逸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和来茴逛街时遇到,来茴只叫了声“爸”就走了。一次是去来茴家,正好来茴出去了,家里只剩芸姨和来茴的父亲。
“请问这里是不是来茴家?”他礼貌地问道。对面前这个老人所知不多,来茴与父亲之间的感情极为淡薄,很少听她提起,只知道这老头很早就同芸姨离了婚,又有了另一个家。
防盗门开了,老头请他进屋里坐。谢家逸环视整个客厅,家具大部份都被换掉了,只余一张旧桌子,桌子上曾经摆着两幅相框,一幅是他和来茴的合照,一幅是芸姨跟来茴的合照。如今只剩一幅,想到他与来茴的那幅照片早就被扔到垃圾筒里,他心里一阵难过。
来茴的父亲微驼着背递给他一杯茶,坐下说道:“小茴的妈妈生病,被小茴接到大城市去了。我也不知道小茴跟她妈在哪里!”
谢家逸当他是故意对自己隐瞒,有点生气地说道:“我知道她们在A城!”
老头眼睛一亮,客气了许多。“哎,好好,幸好有人知道她们在哪里,我一直想去探望她们母女俩,你告诉我她们具体的地址,好不?”
谢家逸一怔,随即暗骂自己多心,原来老头是真的不知道,又想到来茴不跟父亲联系,定是不想见到这老头,若是跟他说了地址,来茴到头来肯定是要怪责他的。但是,看到老头满是希望的脸,他又觉得可怜,斟酌半晌后,他写了来茴的手机号码给老头,说道:“她的地址我不清楚,只有一个手机号码,你要见她就打手机给她,哦,别说我来过这儿!”
老头欢喜地接过电话号码,边跟谢家逸闲聊,边打量他,见他虽然长相俊朗,但穿着寒酸,因此,谢家逸要走,他也未多留。
离开来家,谢家逸整理思绪,从老头口中得知,芸姨到A城住院后就把房子借给前夫一家,而芸姨生病时,正是他跟来茴提出分手的那段时间。
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他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在那种时候,他竟然还意气用事地要跟她分手,甚至还打了她一个耳光,那时的他怎么不拿把刀把自己捅死。思及此,他烦闷地想抓扯自己的头发,却发现,他麻木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季节真的很热,正午太阳当空,窗户像贴了一层金色的窗花纸,他躺在软软的棉絮上,出了一身汗,这才发觉忘了开冷气,把温度调到最低,呼呼的冷气迎面吹来,他好像看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冰冷的汗珠被逼回体内,凉到骨头里。他打了个哆嗦,手机响了,是闹钟,提醒他该赶去机场了!
收起手机,他重重地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想着: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怎么啥事儿都忘了?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资料还没准备……他想着想着,就念出声来:“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又该干什么?……”
来茴和周于谦已近似于夫妻生活,周于谦非但日日宿于南岭,连晚餐也是常在“家”吃。来茴叫苦不迭,每天早上要先周于谦起床做早餐,泡咖啡。周于谦下班后也不会打电话说明他会不会回去吃饭,只好每天下午都做好,如此一来,他回与不回都有了准备。更叫来茴气闷的是,周于谦以往都会跟她算加班费,之后这一个星期,他绝口不提钱的事,他不说,来茴也问不出口,只寄希望于他是因为太忙而忘了,过几天又会记起来。
周于谦当然是故意不提钱的事,他别扭地想,若是他不给钱了,来茴还会不会给他做饭。结果十分满意,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来茴像家庭主妇一样,做饭洗衣,把那么大个地方收拾地干净净,让他一回到“家”就能抛开工作的烦恼,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或是在书房看看书,其间来茴总会给他煮杯咖啡或是沏壶清茶。自得自满的心理迅速膨胀,也就乐得享受,下班后便推拒掉不必要的应酬,坐上小李的车直往“家”赶。
两人都各怀心思,却又相处得异常和谐,至少没有吵嘴争执。
周于谦开始想,也许这才算是家。
来茴开始想,他到底要住多久。
这天晚饭时间,周于谦看着桌上简单的几个家常小菜,突然体贴地问来茴道:“做饭辛不辛苦?”
来茴以为他是想起加班费的事儿了,自己若是说辛苦,他倒以为我想坐地起价,不如让他认为我是乐意的,说不准他还高兴些。于是,她轻松地一笑道:“做饭怎么会辛苦?只要你不觉得难吃就行!”
周于谦心里大乐,她果然是真心为他下厨的,接下来,他又问她:“那洗衣服呢?”
来茴笑得更是灿然,说道:“你的衣服都是干洗的,只几件贴身衣物,当然不会辛苦!”心里却想,这下你该更感动了吧!
周于谦果然笑逐颜开,夹了块鱼到来茴碗里,语气是罕见的温柔:“我不会亏待你的!”
来茴当他说的是加班费,自是乐得开怀了,当即说道:“以后你爱吃什么就说一声,我好买菜!”
说了吧,虽然心思各不同,但也能开心地相处。
第二天,周于谦途经珠宝店,想着他没给来茴任何承诺,甚至连钱也没给过,她仍是尽心尽力地为他做饭洗衣,是不是该送她点儿什么?于是叫小李停车,在珠宝店里选了条钻石项链,价值十多万!当下便让店员用礼盒包装好,带了回去!
来茴在楼下洗碗,周于谦正要进书房看书,眼睛瞄到梳妆台上的项链盒,以往他送她礼物都是放到梳妆台上,让来茴自己去拆。今天不知怎的,他不想跟从前一样,用打发的方式送出去,踱来踱去,最终决定换个方式。
听到来茴上楼的脚步声,周于谦从书房走到卧室。来茴以为他是要喝茶,便说道:“水还没煮开,一会儿下去给你泡!”然后便自顾自地坐在梳妆台前抹护手霜。
周于谦又是一阵感动,从背后环住她,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我没说要喝茶!”
来茴正要问为什么,脖颈处一凉,她抬头,镜子里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她惊喜地掩住嘴,经过目测,这条项链怎么都要十万以上,远远超出她的加班费,她转过身看向周于谦,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周于谦以为她是惊喜于他送礼物的方式,觉得自己花的心思很值得,当即吻了她。
有所不知的是,周于谦是想,以前送来茴项链,她从未喜笑颜开过,而这次,她能这么开心,他笃定,来茴是被他的送礼方式感动了!
而来茴,则是惦记她的加班费惦记了很长时间,周于谦送出比加班费更贵的项链,自然是无比满足的。就像是别人欠了你的钱,在你以为他不会还的时候,突然间他把钱还给你,还附送了利息,你高兴不?
当然是高兴死了!
所以,当晚,两人都各有所得,十分快乐!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5-27 22:57
15
程兰经过一个半月的治疗,身体已经恢复如前,来茴接她出院那天,细雨霏霏,整个世界都是浅灰色,商店的橱窗点了灯,在灰色的迷雾中,有了那么点儿微不足道的光亮。程兰兴奋地跟来茴说:“欧阳同他家那贱女人离婚了!”
来茴不想搭话,听到那声‘贱女人’让她很不舒服,她知道很多人都在心里这样骂过她,也许还有更难听的,比如婊子,淫妇,她也不想从别人的眼神去猜测别人如何骂她,但她也知道,并非她不去想,别人就不会骂。
当初她和程兰来往,除和周于谦同欧阳是朋友外,也觉得程兰聪明干练,性格刚烈,都为情妇,有种同病相怜的怜惜。而今从她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她想,程兰已经把自己当成扶正的妻室,与她这个情妇有天壤之别了。
欧阳离婚的事听周于谦提起过,他的妻子在签字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他了,但他的律师比我的律师手脚快,所以,我也只好收下这笔巨额赡养费。
周于谦说当晚欧阳喝了很多酒,他念念叨叨地只有几句话:我对不起她呀!我对不起她呀!于谦,你是见证过我们爱情的人,我怎么就不爱她了?我怎么就不要她了呢?
第二天酒醒后,欧阳照样神清气爽。来茴觉得讽刺,多少人都在分手的那一瞬间想:我怎么就不爱她了,或者她怎么就不爱我了?然而,又有谁在爱的过程中想过:该怎样做,她才会一直爱我,或者,我一直爱她。
欧阳与他妻子是典型的被社会风气所害的夫妻,从大学恋爱到结婚,和所有情侣一样,有山盟海誓,有难分难舍,最终却磨不过现实的岁月。当爱情的重心转向生活琐事而变得乏味时,程兰出现了,欧阳起先很享受那种偷偷摸摸的感官刺激,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爱情,从而否定了与妻子的相濡以沫。真的离婚了,他如愿了,他的妻子潇洒地签了字,他又失落了。
这个浑沌灰暗的世界!
整个城市雨雾茫茫,烟雾凄迷地飘浮着,汽车在白昼亮起了灯,来茴握着方向盘,看着车前穿透灰雾的光束,那是整个灰暗世界里最尖刻的嘲讽!
没去听坐在旁边的程兰说些什么,来茴望着雾中的匆忙的路人,还有橱窗里的亮光,她很轻很轻地说道:“程兰,你看外面好灰啊,每个人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程兰再没有说话,来茴专心地开车,透过那么点儿少得可怜的光亮,看着前方的路,然而,那光亮,也只能照亮那么短短的一程----
谁,又能看到很久以后?
谢家逸回到A城一个星期,他正常地上班下班,有条不紊地处理公事,细心体贴地告诉女朋友---这段时间我很忙,你要照顾好自己,下雨出门记得带伞!
为了证明他没有对肖钰说谎,他在冷气充足的办公室里忙得汗流夹背,隔间秘书办公室的电话不停的响起----
“请市场部的李经理报告这季度的预计销售额!”
“通知海外市场部下午开会!”
“通知人力资源部张经理,下班后我想同他讨论有关员工积极性方面的问题!”
……他是真的很忙,最早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公司,他有做不完的事情,他想不通这么忙,为什么还有空打电话给来茴---
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亮如白昼,他看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只有手机亮着蓝光,那上面显示正在拨出的号码,听筒里传出“嘟---嘟---嘟”
“喂,你好!”
慌乱地拿起手机附到耳边,却忘了该说什么。
“喂,你好,哪位?”
说什么?说我是谢家逸,当初打你耳光的混蛋?
“喂,请说话!”
对了,就说想去探望芸姨,他终于为找到借口而欣喜若狂,急急地开口:“我是家逸”
“嘟嘟嘟……”
办公室又恢复了如初的寂静,他黯然地望着不肯多给他一秒的手机,清脆带点恼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不已,心头是那种如同浪潮激来,又缓缓退潮的失落。
平静的深海,何时才会再刮起一阵大风。
谢家逸不知道,他宁愿永远不会有,却又隐隐地希望,骤起一阵台风,狂澜带着摧毁性的激烈,卷着他和来茴沉入海底---
只有他们两个人!
台风没来,只起了阵小旋风,谢家逸和来茴都没想到会在七夕节偶遇。商场一楼的STARBUCKS,来茴穿着套黑白格子的休闲装,戴了顶遮阳帽埋头看书,尽管长长的帽沿遮住她了的脸,谢家逸还是认出她来。
“好巧!你一个人?”谢家逸不待来茴说话,便自顾自地坐下来。
来茴从书中抬头,眼里的闪过惊诧,压书的手指微微颤抖,见谢家逸旁若无人地坐着,好像他们很熟似的,转念又苦涩地想,原本他们是很熟,只不过被时间冲淡了而已。复杂的情绪一涌而上,她忽然有些恼火,本来是趁着周于谦出差,她想偷点清闲出来看场电影,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是啊,你跟朋友来的?”她佯作观察四周,平静地问道。
“陪朋友来买点东西,她有事先走了!”
那朋友就是女朋友吧?来茴暗想,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点点头,说道:“那你请自便吧!”说完又低头看书,她可没那么好心地去给他买咖啡。
谢家逸见她态度冷淡,很是心酸,没多加考虑就把她手中的书抽开,全然不想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来茴劈手又夺回来,站起身欲要离开,身后却响起谢家逸沉重伤感的声音:“在你曾经爱过我的那些短暂岁月里,我或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是那些日子已成过去,要留也留不住。”他抓着她的手腕,眼睛望着桌面,脸上写满回忆的伤感。“来茴,你还是很爱看张小娴的书?”
咖啡厅里没人注意这个角落,来茴别过脸去,强似镇定地说道:“对不起,电影要开场了,别害我浪费一张VIP的电影票!”说完,用力抽出手,飞似地奔出了咖啡厅大门。
像是怕他追来,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商场步行梯处,推开安全门,一股热浪袭来,幽暗的楼梯间,只响着她脚步声,一声又一声---空寂的世界,她听着胸口空虚的心跳,伸手抓住了扶手,一步又一步,只有眼睛里的泪闪着光。
终于到了三楼,她的手放在安全门把手上,外面的世界是亮堂热闹的,她却宁愿待在这个又黑又闷的地方,没有谢家逸的地方。
然而,她想错了,当她转身,却骇然地看见谢家逸站在往四楼的阶梯上,未待她作出反应,他已闪到她身前,双手支在门上,禁锢住她---逃无可逃了!
熟悉又陌生的贴近,伴着他低沉的声音:“来茴,今天是七夕!”
七夕?来茴想笑,眼泪却先一步掉下来。“七夕又怎样?”
“我只想陪你看场电影!”他轻轻地说。“那是我一直没兑现的许诺!”
她想严辞拒绝,想说她早忘了他的许诺,想提醒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最终说出口的是:“我要看的电影你不会想看!”
“我在国外也看爱情片!”
来茴试图推开他,只是那身体稳沉如山,她气急地大声道:“你在国外爱看什么有我什么事?能不能别缠着我?求你了,以后看到我就当没看到行不行?”
眼泪如珠滚到唇边,抿成一条闪闪发光的亮线。昏暗中,他的理智决了堤,狠狠地抱住她,冲动地吻上她的沾泪的唇。
谢家逸仿若一只猛兽禁锢着挣扎抗拒的猎物,毫不怜惜地啃噬着她。帽子掉到地上,她的背心贴着冰凉的墙壁,不断地摩擦,火辣地疼延伸到心窝处,她受伤地睁大眼,能反抗的只有愤慨的眼泪。
炽火烧灼过后,险些铸下大错的谢家逸悔恨不已,抱着滑落在地上无声流泪的来茴,手指颤抖着为她扣好被他扯开的扣子。
昏暗的空间,一切都显得朦胧了,只有来茴的哭声听得清清楚楚,谢家逸不明白,他只是想找到她,陪她看场电影而已,为什么会发生后来的事情,还差点强迫她!想到这里,他的双臂收得更紧,他知道一旦走出这里,回到亮堂的世界,他的情感又会被压抑回去,那时来茴肯定会恨他!
来茴终于收住了眼泪,从地上捡起帽子和手袋,拍拍上面的灰,漠然望着谢家逸。“放开我!”
“对不起,来茴!我不是故意的!”谢家逸用拇指擦着她脸上的泪。“原谅我,好不好?”
来茴讽刺地一笑,尖刻地说道:“记得你以前说我下贱吗?你对下贱的人做出这些事情有什么错?”
谢家逸宛若被尖刀刺心,手臂不由自主地松开来。
来茴站起身,眼神空洞地拉开门,突如其来的亮光刺中眼眸,她慌忙闭了眼,再睁开时,门又阖上了,谢家逸神色凄苦的望着她,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来茴,下贱的是我,不是你!我是自作自受!如果你恨我,那我就离开,只要你幸福!”他又抱紧她,留恋地吻着她的耳垂和脖子,轻声说出那句他们曾读过的话----
“忘记是很痛苦的,以前如是,今天也如是。不过,以前的痛苦是因为记不起,今天的痛苦,却是怕自己无法忘记。”
他放开她,拉开安全门,光亮泻入的那一刹那,他落下最后一句话:“我很痛苦!”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5-27 22:57
16
“谢家逸!”
“砰!”的一声,外界的喧嚣又被关在门外,谢家逸转身不解地看着愤怒的来茴,她不是希望他消失得越远越好吗?为什么又关门?他的眼睛睁大了些,期待来茴会跟他说些什么。
“你凭什么对我这样为所欲为?然后道个歉就想一走了之?”来茴走近他,双手攀上他的肩,使力拉他弯下身体,然后抬起腿,膝盖猛地袭向他的小腹。
谢家逸手按着剧痛的肚子,眉毛因痛楚而纠结。来茴双手抱胸站着他面前,泪痕满布的脸荡起得逞的冷笑。“你哪次道歉不是因为伤害我?从前我爱你,可以原谅你的伤害,但你现在有了女朋友,如果再对我动手动脚,下次伤的体位大概就是往下一些!”她倾身附在他耳边说道:“还记得我那次手术吗?那种痛应该比你现在痛上千倍不止!”谢家逸浑身一颤,她骄傲地拍拍他的肩,温柔地说道:“安心在这里疗伤吧!”
说完,她笑着拉开门,往影院的方向走去,直到走进影厅里,她仍是笑着,那笑颇有几分得偿所愿后只余凄凉的意味。
那部她期待已久的爱情史诗究竟演些什么,已没有用心去看,影片从头至尾,她比里面的悲情女主角哭得还要凶。当里面新婚的女主角对不是新郎的男主角说出:“我会把他当成你”时,她走出了电影院。
爱情的角逐里,女人永远是屈居下风的,女人常常傻得倾尽所有爱一个人,男人却有许多借口,如事业,前途,名声,亲情,友情等等,这些借口让他们堂而皇之地逃避自己的责任,这些借口成了他们不用付出、坐享其成的理由,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对你说:亲爱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能过得更好!
那是哄你的,他的努力只为了他自己,或是为了更多的女人!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古往今来,有几个功成名就的人还会守着糟糠妻的?
谢家逸也曾抱着来茴说—-这是为我们以后好!
从高中到大学,他们一直是爱对方的,谢家逸很大男人主义,占有欲强,来茴性子虽倔,很多小事却会让着他。如果是言情小说,他们会一直爱对方,爱到天荒地老,至死不渝,绝不会有大二时频频吵架的状况发生,为什么呢?
阴暗的楼梯间,谢家逸坐在阶梯上,双手插入发中,小腹被袭的痛减轻了许多,被汗湿的衬衫印出一条条折绉。
来茴开着车在华灯初上的马路上兜兜转转,一家私立医院的广告牌立在小楼顶上,她加快车速,努力地忘记广告牌上的内容。
两个离得甚远的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就是因为那次!
没错,就因为那次,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的裂缝。
大二时,谢家逸对赚钱有了狂热的心理,他本身就很有天份,学校的课只有教授点名的才必到,其余的时间都用在打工上,但还能保证每科都过,而收入也能维持他和来茴两人的生活费。
他在校外认识了很多工作上的朋友,常常在工作完后聚首喝酒聊天,有时候也会带来茴一起去。那天是个家庭聚会,在一个股票经纪人的家里,主人见谢家逸喝多了,学校又离得太远,便留来茴和谢家逸住下,第二天再走。
半夜时,家逸酒醒了些,便搂着来茴一阵亲热,正要攻城掠池时,来茴把他推开了,小声地说道:家逸,这是在别人家!
家逸满不在乎地说:他们都是成年人,我们就算没干什么,他们也会以为我们干什么了,你担心啥?
说完,他又翻身压上去,来茴再次推开他,说道:不行,没有买那个……
家逸喝了酒,现在又欲火焚身,哪管得了那么多了,凑嘴吻了起来,边吻还边嘟囔:就这么一次,我还不信真能有什么事!
老天从来不帮那些不信邪的人,一个月后,来茴月事没来,担心了两个星期,忐忑不安地买了验孕纸,正式宣布他们中奖了。
谢家逸租来的房子里愁云密布,来茴哭得死去活来,但也不能改变什么,事实成立,他们要么成为年轻的父母,要么就成为谋杀孩子的凶手。
家逸恨不得撞墙死了,但又不能真的去死,况且死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天两人都没有吃晚饭,家逸抱着六神无主的来茴坐到深夜,最后一咬牙,那神情颇似壮士断腕的决绝,他凛然地跟来茴说道:宝贝,这孩子我们不能要!
来茴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家逸慌忙给他擦眼泪,柔声劝道:你想想爸妈还有芸姨,他们辛苦供我们上大学,要被退学了怎么跟他们交待。宝贝,你先别哭……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等毕业后,我的工作稳定下来就结婚,那时候再要好不好?
来茴清楚绝不能放弃学业,能选择的只有一条路,但又止不住地心酸难过,除了哭,她也是手足无措,只能听家逸的,半晌后,她才讷讷地开口:我们宿舍的晴子做过,她说很痛很痛,家逸,我很怕,怎么办?
家逸忙抱紧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
家逸骗人,他根本不能陪她,而且只能按规矩止步于手术室门外。
多少年后,来茴都记得那间宛若地狱的人流手术室,她横了心地决定听之任之,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躺上手术床,饮辱含恨地脱下裤子,戴口罩的医生准备就绪后,便展开了屠杀工作,将一个冰冷的东西伸进来茴肚子里,还不待她惊呼,那东西便开始在她肚子里又搅又刮,来茴只觉得肚子已经烂得血肉模糊,痛得失声尖叫,那惨烈的叫声传到手术室外,家逸的眼泪立刻滚落了下来。
行刑完毕后,医生对痛哭的来茴甩了个冷眼:现在知道痛了?当初为什么不自爱些?
护士扶着只剩半条命的来茴出来,家逸飞奔上前用外套包住她,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街上有许多的小孩子,而在不久前,才有一个原本会同他们一样活蹦乱跳的生命,被遗弃在垃圾筒里。
那晚,家逸在被窝里抱着来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宝贝,这是为以后好,我会疼你,再不让你受这种痛苦,宝贝,对不对,对不起!
马路上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来茴出了一头冷汗,手抚上小腹,四年了,每每想起来那次手术,她的小腹还会因当初的痛苦而反射性地收缩。
阴暗的楼梯间里,谢家逸一拳又一拳地捶在墙上,粉白的墙壁几条殷红的血痕,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血腥狰狞。
自那以后,来茴变得沉闷起来,身体养好后就回了学校,几个星期没给家逸打过电话,也没去找过他。说不怨家逸是不可能的。而家逸因为愧疚,很长时间也没脸去找来茴。
他们都想着,冷静一段时间,等那事淡忘了就会好了。
但来茴承受了心理跟生理上的痛苦,又岂是那么容易淡忘的,尽管两人一如从前地密不可分,家逸有空闲就会找来茴,来茴下课后也会去找他。然而,一些隔阂产生了,就难再消磨掉。
来茴认为她为家逸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家逸理所当然地应该呵护她,于是便不若从前那样,事事让着家逸,又因为人流给她的心理造成重创,脾气变得很坏,一点小事不遂心意便大吵大闹,变着方法地折磨家逸,明知家逸不会做饭,又偏说外面的饭菜吃不下口,非要他做,等他做好了,又责怪他做得难吃。
这种事情常常在出租房里上演,家逸原本就是自负骄傲的人,那事儿他心里也不好受,忍得多了,也会大发一场脾气。
礼拜六晚上,来茴从学校到出租屋的路上就琢磨,这段时间一直吵架,她也过份了些,便想着晚上拉家逸出去看场电影,顺便跟他好好谈一次,她有错的地方就道歉,算是合解。
而家逸累了一天,回家倒头就睡下了。半途被来茴吵醒,又要拽他出去看电影,他哪来的精力出门,抱着她说了句:改天陪你去看。便呼呼地又睡了过去。
来茴兴头上被泼了盆凉水,睁着眼睛,越想越委屈,她兴高采烈地计划着跟他合解,而他竟宁愿睡觉也不陪她,原本热切的心霎时变得冰冷。
这种时候最适合胡思乱想,家逸的坏处被她清晰地列出,吵架时口不择言的话也成了真的,又想起前段时间的苦处,嘤嘤地哭起来,家逸听到哭声再也睡不下去了,翻身起来哄她:宝贝,今天忙了一天,真的很累了,我明天陪你去看好不好?
来茴泪眼迷朦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家逸觉得好笑,不陪她看电影而已,怎么就变成不爱她了。他这一笑又惹事儿了,来茴的火“腾”地冒到七丈高:你还笑?我知道你觉得我可笑!你不爱我就说出来,我来茴也不会因为打胎的事,死缠着你让你负责任!
家逸最恨的就是来茴提起那件事,就像做错了事的人,怕的就是别人老把错事儿提出来,以示他们的宽宏大量。而来茴便犯了这条忌讳,一吵架就翻出这件事,提一次,家逸就给自己叛一次刑,如此一来,累积成重刑犯后,便无所顾忌了,杀人犯横竖都是死,那就死个痛快!
于是,杀人犯谢家逸火大地说道:我累得像条狗一样,还不是为了你,就不能体谅我点儿?不就一场电影,什么时候不能去看?今天我要睡觉,你要看就自己去。
说完,被子一裹,睡了。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5-27 22:58
17
来茴被吼得愣住了,此时她已忘了看电影的目的是要合解。本来她说谢家逸不爱她只是气话而已,如果说她从未怀疑过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么,被家逸发这样一顿脾气后,她开始怀疑了。
黯然地走出房间,在大街上游来荡去,人来人往,俪影双双,徒留她一人伤感,于是,她把胡思乱想发挥到最高境界,硬是给家逸安了个始乱终弃的罪名。
警察锁定了嫌犯下一步就是搜证,此后,来茴总是疑神疑鬼地在房子里翻箱倒柜,搜查,言语试探,跟踪,无所不用其极,每找到一件疑似家逸出轨的证据,她又是兴奋,又是难过,却乐此不彼。
粗线条的家逸自然不会想到那么多,说话时也口无遮拦,每每被来茴抓到漏洞,两人不免争辩一番,如此愈演愈烈,家逸兄的一个眼神都可能变成犯罪证据。
来茴对家逸说:你知道吗?你变了?自从来到这个城市后,你就变了!
家逸对来茴说:我没变,变的是你!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的改变,却看不到自己的改变,而他们谁也不去接受对方的改变。
时间是往前走的,他们的感情却止步于过去,止步于高中的纯真时代。来茴和家逸都拿出高中来比较---
来茴说:以前吵架你都会哄我,哄到我不生气为止。
家逸说:以前你从不会无理取闹。
他们又同时说:是你变了。
他们都忘了,人是会变的,陌生的环境,难度更高的挑战,人生经历的沉淀等等,都迫使人去改变,不管你愿不愿意,爱情都得在这时候接受严苛的考验。
来茴和家逸便是这场考验的失败者,信任度和依赖度降到最低点,感情再经受不起任何折腾,他们就是这样的脆弱。
从来脆弱的不是感情,而是人!
谢家逸掏出纸巾,擦拭血痕斑斑的手背,拉开了安全门,融进外面那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里,他不知道会不会像过去一样迷失自己,年少时失去了来茴,而以后,他会不会连自己都失去,毕竟,这个世界处处充满了诱惑。
他消极的想,若他和来茴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带,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外界的逼迫,没有多余的选择,结茅为庐,衣能裹体,食能果腹,朝花夕拾,他们谁也不会变吧!
坐进他那价值一百多万的BMW敞蓬跑车,他的世外桃源也仅是个念头一闪而过,这个世界处处是毒罂粟,却令人甘之若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来茴是很头痛的。她从来不知道生他的父亲竟然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能打听到她的电话号码。
这天早上,周于谦没去上班,两人吃完早餐后回到卧室,想补睡个回笼觉,来茴的手机响了。周于谦见她甫接起电话,脸色就阴沉下来。
“爸,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等等……来电显示是A城的,难道你在A城?……什么?刚下火车?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在那里等着,我一会儿过去!”
来茴气急败坏的挂掉电话,周于谦很少见她这么生气过,便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我爸,都不通知一声就跑A城来了!”来茴起身从衣柜里拿衣服,又说道:“你放心,我会把他安置在酒店里,不会打扰到你!”
“没关系,让他住这里来吧!”周于谦没有听来茴提起过父亲,倒是挺好奇的。
来茴笼袖子的动作一顿,随即僵硬地笑道:“不用了,还是让他住酒店吧!”
她还是把父亲张宗祥带回南岭了,主要原因是找了好多家酒店都没有多余的客房,而一旦对上父亲疑惑的眼神她又感到生气,想着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没尽过责任,她就是做了情妇也不关他什么事。心思一定,她索性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张宗祥,直接开车回南岭了。
来茴隔了四年再见到父亲,只有一个感想---岁月不饶人。看他瘦削的脸爬满了皱纹,笑一笑,那深刻的纹缝里都能夹得死蚊子,背也驼了,双鬓斑白,穿的衣服估计是他家里唯一一件体面的,半新不旧的老式暗扣衬衫,领子是半圆形,青色尼龙布裤子,在火车上挤了一天,身上发出浓浓的汗臭味,夹杂着他做厨师多年,怎么也洗不掉的菜油味。
张宗祥同来如芸在来茴五岁的时候就离了婚,那时张宗祥还在一家国营企业的食堂当厨师,刚改革开放的年代,他的职业在小城来说还算不错的,最起码一家人都可以顿顿在食堂吃,不用花一分钱。张宗祥不到三十岁时,被一个寡妇看上了,两人暗地里勾勾搭搭好长一段时间,终于东窗事发。来如芸带着两个弟弟冲到寡妇家里,把“奸夫淫妇”一顿棍棒伺候,然后离了婚。
其实在那年代不兴离婚,就算是老公出了轨,只要认了错,两人还是凑合着过日子。可来如芸不同,她读过高中,算是有文化的人,性子又好强,铁了心地不原谅,硬是告上了法庭。张宗祥因生活作风问题丢了饭碗,单位分的房子和来茴也理所当然判给了来如芸,他卷了床铺盖就搬到寡妇家里,同寡妇结了婚,生了个儿子,如今那儿子也该念大学了。
来如芸没有工作,与张宗祥离婚后,经济来源断了,只得去学了门剪头发的手艺,盘下个小店面,光顾的客人都是左邻右舍,生活勉强过得去,只因为前段婚姻凉了心,便一心想着把女儿拉拔大,没考虑过再嫁人。因此,来茴长这么大,吃穿用度都是母亲剪头发剪出来的,一分一厘都来之不易,反观她那父亲,离婚后没给过一分钱生活费,来茴跟他的感情自然是浅薄如纸。
来茴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就是来如芸生病的那段时间,张宗祥肯定是拿不出钱的,就是有钱,估计也不会支援她们。反而是念着母女俩住那套房子,说什么反正就要去大城市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借给他们住,也可以帮她们看着。来如芸想着十几年前让前夫丢了饭碗,害他日子过得艰难,便应了他。
母亲善良,来茴可不那样想,房子钥匙一交,当即与这个父亲断了联络。她当然想不到谢家逸还会去那个家,更想不到谢家逸把她出卖了。
现在张宗祥找来了,还言明身上没有多少钱,来茴总不能真不管他,让他饿死在街头吧。想着先带他回南岭,过两天撵他回老家就得了。
张宗祥听说女儿当情妇时,还假仁假义地以父亲的身份板着脸说教了一番,话没敢太重,毕竟他没尽过责任,再说,来茴要不当情妇了,他也不可能养活她,故此,只淡淡地“晓以大义”几句。而当他踏进异常豪华的南岭别墅时,立马变得局促不安,尤其是周于谦贵气十足地坐在对面,他黑黝的老脸涨成猪肝色,周于谦问一句,他答一句。
“张老先生初次来A城?”周于谦呷了口茶,曲起手指弹开不小心落在膝盖上的烟灰。
张宗祥操着乡音浓重的普通话,小声地答道:“头次来!”
周于谦点点头,起身客套道:“你就安心住下吧,我还要回公司,需要什么就跟工人说一声!”
经他观察后,知道张宗祥只是个没见识的乡下老头,兴头一过,大感失望,也就不再耗时间,临走前还是大大方方地留了张名片,他想这老头就算有事也不会找他。
周于谦一走,张宗祥立刻放松下来,先是自在地跷起了二郎腿,接着又东看西看,这摸摸那摸摸,边踱步还边想着,这趟真是来对了,来茴修了几辈子的福,能攀上这么个富翁,要钱有钱,要人才有人才,不愁以后没好日子过!
他穿过客厅,看到一扇木门,边框镶饰着镂花铁边儿,拉开门,看里面是一座电梯,自言自语地叫了一声:“妈呀!就这么栋房子还安了电梯!”
这里还没惊奇完,来茴从步行梯带他上了二楼一个客房,张老先生不满地嘟囔着:有电梯不坐,干嘛走楼梯。
他当然不知道那电梯是直达主人卧房的,以前还有清洁工会上楼打扫,两年前来茴习惯自己打扫卧房后,那电梯就变成她和周于谦专用的。
张老先生虽是不满,进到客房便忘得一干二净了,那房间有六十平米大,只有从电视里才见过的欧式大床,壁挂式的超薄电视,浴室门敞开,长方形的浴池砌着浅蓝色的方砖,可容纳几人同时洗浴,室外有个空中小露台,壁柜上摆放着书籍杂志。
张宗祥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他摸着床上白色的锦缎被子,柔软的触感,双手按下去,松蓬蓬的,暖烘烘的---
晚上他就可以在这张床上睡觉,这地方是他女儿住的。
他心里升起一股自豪感,又有些遗憾,真想让家里的那些人都知道,他住这样一个像皇宫的地方,啊哈,怕他们不羡慕死吧!
来茴把门卡给他后就出去了,张宗祥躺在床上,哼着小曲,幻想着家乡的老陈老王哪天也到A城,可以把他们接来这里住两天,他们肯定吓得不敢躺上床。旋即又想着,要来茴是他现任老婆生的多好,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把老婆子接来一块儿享福。
他转头拿起床边的无线电话,几个手指一按,拨到老家……
“老婆子……受苦啊?哪可能唆……我跟你讲哈,你绝对想不到我现在住的这地方是什么样子……”
而他也绝对想不到,来茴正苦恼着该找什么借口撵他回老家!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5-27 22:58
18
肖钰搬进了谢家逸的公寓,打上次一同过夜后,肖钰便问了谢家逸的门锁密码。以往两人因作息时间不同,往往是家逸睡了,肖钰还在电脑前绞尽脑汁地奋战;家逸起床上班了,她才打着呵欠蜷到被窝里,两人都清醒又能相聚的时间实在不多,肖钰索性搬到男朋友家,至少还可以一同吃顿晚餐。
同居的第一天,钟点工做好晚餐离开了,肖钰穿一件粉红色棉织睡衣,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刚睡醒,眼睛还不能清晰地视物,懒洋洋地靠手摸索到餐桌前。
家逸好笑又好气地拉起她,开火车似的赶她到洗浴间。“先洗脸漱口,脏东西!”
肖钰蓦地回头,朦胧的双眸瞪圆,凶狠地望着他。“你说谁是脏东西?”
“谁答话我说谁。”不待肖钰扑过来,他自动退到三尺外,笑道:“快点洗漱,一会儿菜凉了!”
待肖钰洗完坐到餐桌前,家逸才拿起筷子,三菜一汤,两个热炒,一个荤冷盘,简单实际的家居生活。肖钰视线扫完所有的菜,“咦”了一声。
“怎么了?”家逸问道。
“没有糖拌西红柿!”肖钰含着筷子,不解地望着他,明明是他最爱吃的,每餐必不可少的啊,即使在外面吃饭,他也会出高价让厨子单独做一盘,今天怎么会没有了?
家逸垂头吃了口白饭,状似玩笑地说道:“我想试试看,不吃它能不能活下去!”
肖钰没有听出他玩笑中隐含的悲凉和无奈,只道:“一盘菜还能活不下去?充其量多补充点维C,想吃就吃呗,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死心眼儿!”
家逸笑了一下没答话,嘴里的白饭嚼得没了味道,桌上少了那盘色彩红艳的菜,竟有些食不下咽,爱上一件东西再戒掉,真的很难!
他才刚学会了做这道菜就得戒掉,就如同,刚知道了如何去爱那个人,却要忘记她,何其艰难?
来茴,她一定不知道,他说到却没做到,这么些天,他根本没忘!
“家逸,你怎么不吃菜啊?”肖钰见他只顾着吃碗里的白饭,忍不住问道。
“嗯?”家逸应了声,放下筷子起身,苦笑道:“没番茄还真不习惯,干脆从明天开始吧!”说完,他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钟点工买好的番茄,放到开水里泡着。
来茴,看来,我也只能从明天开始忘记你了!
夏天的阳光早早地照进了南岭别墅,来茴换了衣服下楼准备做早餐,却见张宗祥已经把早餐摆在桌面上了,粘稠的白粥,黄澄澄的油条,几碟凉菜,面食也分别做了好几种,见来茴下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道:“我正想问工人,该怎么叫你们起床呢!”
来茴恍惚了一瞬,好像回到高中时,起床就看到妈妈把早餐做好了,擦着手催她赶紧去洗脸,不然又要迟到了。
鼻头一酸,她转身走向电梯,说道:“哦,等会儿,我去叫他起床!”
周于谦倒是没想到来茴的父亲以前是厨师,虽然试过很多大厨的手艺,但张宗祥做面食的都是地方特色小吃,尤其是油条这类东西,周于谦是不可能去小摊上吃的,倒也新鲜了一番,吃饭时还连连取笑来茴就会煮绿豆莲子粥,没点创意。
一顿早餐挺像是幅“阖家欢乐”图,待周于谦上班后,张宗祥又抢着把碗盘收拾了,还说道:我常做这些事,比你俐落些,你去看电视吧!
来茴轻松下来,对张宗祥也不似昨天那般冷漠了,坐在沙发上跟他聊着家乡的事情,张宗祥原本就是很能侃的人,C城大到哪个市长被拉下马,小到哪家哪户娶媳妇,能讲的都抬出为跟来茴讲。
来茴因为几年没回C城,听到熟悉的人,熟悉的地名,哪条街哪条巷都觉得亲切,一个上午过去,还算开心。
中午吃饭时,张宗祥看来茴心情好,试探地说道:“小茴呀,爸爸一大把年纪了,老吃你的也不是回事儿,你看能不能给爸爸找点事情做做!”
张宗祥不是个笨人,清楚女儿对他没多少孝心,即使愿意给钱养他的老,也不会管他家里那两口人死活,不如请她帮忙找份工作,想来以周于谦的身份,靠关系给他一份收入高的工作也不难。
来茴一听他要在A城找工作,想到他是打算长期待下去,脸刷的沉下来,但看到张宗祥满怀希望的老脸,又想着他没跟她开口要钱,而是要自食其力,脸色又好了些,她道:“我自己都没工作,去哪儿给你找工作啊?”
张宗祥放下筷子,脸上堆笑道:“那周先生不是大老板嘛,看他需不需要厨师?”
来茴听到他想打周于谦的主意,把筷子横着往桌上一摔,没好气地道:“他做的都是高科技行业,要厨师干什么?我看你住两天了就回C城吧!”她霍然起身,瞪着张宗祥发绿的脸,又道:“我警告你不要往周于谦身上打主意,他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不等张宗祥开口,她气冲冲地进了电梯。
欧阳擎少同老婆离婚后并没有让程兰搬进欧宅,那栋房子是他刚发迹时,他老婆亲手设计的,自然不会让其他女人住进去。程兰当然不知道是欧阳因为后悔离了婚,也因为对前妻愧疚才不让她住,反倒是认为欧阳也讨厌他的前妻,讨厌到连那房子都不愿要了,才搬来同她住小别墅,为此,她高兴了好多天。
有钱有势的男人总自诩为猎人,欧阳擎少的老婆没离开前,他还收敛些,只敢偶尔打打野食,包养程兰是藏了又藏,还是被发现了。自离婚后,唯一的束缚没了,他便如同脱缰的野马,放肆地流连夜总会,俱乐部等风月之地,身处莺莺燕燕之中,这一切,程兰并不知情,她只当欧阳事务繁多,应酬接二连三,每当欧阳带着浓重的香水味回到小巢时,程兰反而是体贴地为他端茶递水。
来茴从周于谦嘴里模糊地听到些有关欧阳的声色犬马之事,但她也知道,程兰一直以为欧阳与妻子离婚是因为爱她,殊不知,欧阳离婚的目的只是想摆脱他老婆,因此,她当然不会“好心”地去提醒程兰,若说她自私可不行,即便是提醒了程兰,她也未必相信,甚至还可能以为是她来茴嫉妒。
况且,她自己都乱成一团糟,哪有空闲去扫人家门口的积雪。
张宗祥来的第三天,来茴带他去见来如芸,路上再三交待了张宗祥莫要乱说话。其实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张宗祥纵使是个小器又爱贪便宜的人,在看到来如芸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这么多年,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来如芸前一天就听女儿说过前夫来了A城,对于张宗祥的探望倒是有了心理准备,但想到他还四肢健全地站着,而自己却挺尸般地躺了四年多,心酸得也大哭了一场。
来茴被两个老人的痛哭弄得手足无措,心揪得死疼,于是,那天一家三口聚头就哭了一个小时。
张宗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咋这么多年还是没起色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来茴想着这么多年母亲的命都悬着,深怕哪天撑不过去,她就得痛失至亲;而来如芸则想着,看这光景,要好起来也无望了,自己生不如死活了这么多年,又拖累女儿,倒真不如哪天两眼一闭,女儿和她都解脱了。
越想越难过,泪刚止住,母女俩又哀哀地哭起来,所幸小余端茶进来,才把这家医院从泪海中挽救回来。张宗祥坐在床边,细看来如芸面黄肌瘦的脸,心生怜悯,他宽慰来如芸道:“你也专心养病,哪天总会好的,家里的房子还在,你病好了,想回去,我就给你腾出来!”
这刻,他倒没了算计,也真心实意地是想来如芸病好了,就把房子还给她,也就这一刻而已,等来如芸病真好了,估计他已忘了自己说过这么番话。
来如芸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冷言道:“这病怕是好不了,那房子我早给小茴了,你这话也不必同我说!”
她的意思就是管我病好不好,这房子借的就是借的,女儿想给你们住就给你们住,不给你们住了就卷着铺盖走人。
张宗祥虽然那刻是真心实意地想还了房子,但听来如芸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知道这个前妻精明,但也没想到在女儿跟前,仍一点脸面也不留给他,老脸涨得通红,气得不答话了。
来茴心里还难过着,没去注意听这一来一往,只顾着思索母亲刚才的话,虽说五年期满后,她和母亲不见得还要去住那房子,但心里着实是高兴的,毕竟母亲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想着把好的东西留给她。
不再理那生闷气的父亲,迳自拉着母亲的手,泪眼含着笑,暗自计划等她自由了,就回C城买块地皮,建个小院子,让母亲安心养病,服侍她老人家开开心心地过完剩下的日子,然后做点小生意糊口就行。
她似乎没想到,她是个女人,始终该要嫁人生子;也许,她想到了,只是又被她刻意忽略了。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5-27 22:58
19
周于谦在南岭别野住了两个月,最终决定同他避不见面的李月琴进行最后一次谈话。经过两个多月的冷静,李月琴已打理好那一头的枯草,烫了个妩媚娇俏的细碎卷发,抹层麦牙色粉底,颊边点上浅浅的腮红,掩去她原本苍白干燥的肌肤,配上一套高雅的CHANEL湖绿色低胸长裙,步步摇曳,款款生姿,同两月前周于谦嘴里的“疯妇”有天壤之别。
这一切的努力,也只让周于谦初见她时眼睛亮了一下,随后想起几年来痛苦的婚姻生活,眼里的那点光亮很快熄灭,他知道李月琴后悔了,但这点后悔还不足于让她“改过自新”。
李月琴倒了杯红酒给他,背过身去深吸了口气,再掉过脸来,已是她多年前荧幕上的迷倒众生的笑容。“于谦,这两个月我想了很多!”
周于谦把玩着水晶杯,对她的话只挑了挑眉,静待她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很大的间隙,我太任性,而你又太高傲,谁也不让着谁,但我们也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虽然这场婚姻很失败。”她沮丧地撇了撇嘴。“我想我们应该要个小孩,于谦,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李月琴抬起眼眸希冀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周于谦,这是她想了两个月想出来的法子之一,有了小孩,他们就有了责任心。再说,周于谦从结婚那天起就要小孩,现在满足他,应该还可能以挽回。
周于谦闻言把酒杯放在桌上,执起她的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要个小孩?以前你说生了小孩子身材会变差,你会在那帮明星朋友中抬不起头来,现在倒想要了?”他的大拇指摩挲着白皙的手背。“你这双手做饭嫌油腻,擦地板抹窗户嫌抹布脏,还会亲手给小孩换屎尿布?”
李月琴本想说可以请佣人,又想起周于谦曾说过,小孩子要以最贴近自然的方式亲手带大,家务杂事除了万不得已,最好是自己动手,以前就因为她不愿意做家务,才发生争执。
垂在一侧的手攥紧,她勇敢地说道:“我自己的小孩,当然是我自己带,那些事情我也会亲手做!”
周于谦放开她的手,喝了口酒道:“结婚前你是怎么说的?你当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如果你今天叫我来就是说这个,我的决定不变,离婚!”
丹唇微微颤抖,李月琴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问道:“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是!我早说过,不要把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感情都磨掉,上次那个耳光,就断得干干净净了!”周于谦站起身,又说道:“你要什么条件,找我的律师谈吧,李月琴,你好好想想,结婚第一年就开始吵架,结婚第三年开始打架,那时候我很庆幸我们没有孩子,要是有了,那个孩子如果生在这种家庭,才真是可怜!”他自沙发上起身,准备离开。
李月琴慌忙拽住他的胳膊,镇静崩溃了,要知道,如果离了婚,她很快就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这段婚姻一度是让人羡慕的,到现在支离破碎已经有好多人等着看戏了,一旦彻底结束,她没有工作,周于谦分给她的钱也用不了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她绝对不能丢掉仅剩的面子。
还有一个办法,她稳定心神,哀求道:“别离婚,于谦,我不会再跟你吵架打架,以后我绝对不动手,还有……还有……你在外面有女人也没关系,我当作不知道,我也不会管你了,你只要还像从前一样,一个星期回来一趟就行!”
她在心里为自己叫屈,曾经是周于谦低三下四地求她结婚呀,会变成现在这样,只因为她没有了本钱。当年那么多爱她的男人,仅是周于谦对她有求必应,所以在那么多条件好的男人中,才选择了他。而如今,爱她的男人都已经成家立业,谁也不会让她依附,只有抓住周于谦,毕竟他还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她没想到的是,再爱一个人,付出多了没有相应的回报也会累。周于谦身心俱乏,这段感情已是覆水难收。
周于谦倏地甩开她的手,以往古井无波的眼里满是震惊,他想不到李月琴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番话,能讲出这种话就代表她也不爱了,她要的只是这个婚姻的空壳,她还可以背着这个闪闪发亮的壳四处炫耀。几年的婚姻磨掉的不只是爱情,更让当初傲视一切的李月琴变成千千万万个依附男人生存、贪恋富贵的女人。
好半晌,他才说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里有心痛,有失望,有难过,绞在一起就成了悲哀,李月琴身体颤抖着,沾辱的泪闪着光芒,她蓦地站直身体,抬头望进周于谦眼中,像是连她自己都惊讶怎么说出这种话一般,手背抹干了眼泪,为自己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周于谦的话让她冲动地把两个月来的‘深思熟虑’统统推翻,她像是找回了多年前骄傲的自己,就算她山穷水尽,只能去乞讨,也绝不再依附他周于谦。
她坦然地说道:“好,依你,那就离婚!”
周于谦冷硬的心柔软了些,结婚前的种种回忆朦胧地想起,像隔了层膜,糊里糊涂,又扯得人心弦一震,他不自禁地把李月琴拥入怀中,两年来,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抱住她,下颔抵在她的发顶,叹道:“月琴,你说得对,我们都错了!”
只一句话,他的胸前濡湿一片,李月琴在他怀里闷声呜咽,他又说道:“我们没办法再重新开始了!”
下雨天,清澈的雨水给窗户划出一道道清晰的裂痕,周于谦拉上窗帘,回头看了一眼李月琴,走出这栋争吵无数次的房子,他甚至忘了拿把雨伞,或许,是他不知道雨伞放在哪个角落,但他不会再问了。
外面风雨飘摇,每走一步,划起一卷白色的水花,湿透的裤管粘着皮肤。周于谦抹了把飞溅在脸上的雨水,透过雨雾看到对面人家的落地窗,屋里点着昏黄的灯,丁点儿大的孩子抱着架飞机模型绕圈跑,男人和女人围桌吃着茶点,他们忽然转头看向窗外----
周于谦狼狈地跑开了,仿佛是那两个人知道他刚离婚一样,他无比窘迫,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他逃到墙角,确定那两个人看不到了,才喘了口气,狠狠地将手里的公文包砸到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扑到脸上,他捡起公文包,用砸毁一切的劲头,又掷向水中,捡了砸,砸了捡,他大笑起来,毁了,毁了!把一切都毁了!
周于谦失踪了。
秘书打电话到南岭别墅,来茴才知道他有两天没去上班,她只能回答:周董不在我这儿,他没告诉我哪儿,对不起,我帮不上什么忙!
这事非同小可,集团CEO失踪一天就可以闹得人仰马翻,更何况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处,来茴讥讽地想,倒是看不出来,三十多岁的人竟去学电视剧里的三流招数,只可惜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周于谦给自己闹这么大个笑话。
她第一天晚上接到电话后照吃照睡不误,第二天去书城败了几本珍藏版书籍,又到医院探望母亲。她只是个情妇,雇主有他的自由,她不会想破头地钻营周于谦去了哪儿,更不会像情人一样跑到周于谦常去的地方寻找,她,只安守本份,等待雇主上门要求服务。
谁让她只是个情妇?只要他没破产,欠着她的钱跑路就行。
但她也是担心的,和秘书担心的一样,怕周于谦被绑架,哦,被绑架还没什么,只要绑匪不撕票就行,赎金周于谦的老婆肯定会拿出来的。
来茴翻着书胡思乱想,嘴边扯开笑,不能怪她太乐,实在是因为周于谦在南岭住了两个月,她累得半死,而这两天是她来之不易的假期,不开心点怎么行?再说,她直觉周于谦没发生意外,最多是正儿八经地过了半辈子感到无趣,脑子发热地想当当小孩子。或许,他正在想这种时候谁会着急他。
门“吱哑”一声,失踪两天的周于谦无声息地走进卧室。
“啊!”来茴惊叫一声,手指抖啊抖指向周于谦。“你不是失踪了吗?”
周于谦的表情是一贯的冷漠,话也没说一句,便坐在床上,抽出来茴手里的书翻着。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张秘书来过好多次电话了!”来茴跪坐到他旁边问道。本来她是不想问的,但是基于礼貌,怎么着也要故作关心一下。
“四楼!”言简意赅。
来茴猜对了,周于谦那天湿淋淋地回到这里,突然不想面对任何人,便直接上了空旷的四楼,除了给他送饭的保镖以外无人知道。七年的婚姻是他沉重的包袱,背得累,亦舍不下,终于摆脱了,便只剩下虚脱的无力感。
回想八年的恋爱和婚姻,他觉得自己像个把鸡蛋藏到被窝的小孩子,希望借被窝的温暖将蛋孵化成小鸡,日复一日,蛋仍是蛋,全然不理会他的希望,直到有天蛋被压碎了,里面没有小鸡,只有难闻的臭味跟黑汁。
那蛋永远也不能再孵化成可爱的小鸡,即使将碎掉的蛋壳粘起来,也不能。
如同他们的婚姻也一样,彻底地结束了。
他固执地想,没人能了解他的感受,他觉得委屈,一种可笑的委屈!就像那个小孩一样,他认为自己可以任性一下子!
“换套衣服,跟我出去!”周于谦没理会来茴的错愕,把书丢在床上,迳自交待道。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5-27 22:58
20
快艇在黑沉沉的海面披滔斩浪,马达轰隆隆地嘶吼,急风“啪啪”地拍在脸颊上,来茴束起的卷发零落了一绺在额前,时不时地刺进眼里,她双手抱在胸前,任自己在广袤的海上激烈地沉浮。相较于她的任命,一旁的周于谦则是把手搁在轮盘上,沉稳地驾驭快艇,黑眸专注地望着前方的目的地---位于两城之间唯一的私人海岛。
四面环海的岛屿只对俱乐部会员开放,来茴是第一次来,原以为会闻鸟语花香,上岛之后才只听到松涛虫鸣,除别墅酒店和开辟的路径外,均保持原貌。
到别墅Check-in,换了沙滩服,周于谦同来茴偕肩步在海边的小径上,月光穿透过树枝落下稀疏的剪影,涛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若鼓鸣。
“我以为你有应酬。”来茴转头,对身旁死也不换沙滩服的周于谦说道。
“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趁今天有空来走走!”
来茴耳尖地听出他的语气略有些伤感,问道:“这几天遇到什么事儿了吗?工作上不顺心?”
周于谦没有回答,小径的尽头堆垒着若小丘的岩石,大大小小皆有,海岛主人在岩石上凿出小路和洼痕,岩壁上的深深浅浅的洼痕充作石梯,扶着铁栏杆便可攀爬到顶峰,周于谦一手抓紧红漆栏杆,一手拉着来茴,步履维艰踏着洼痕地往上攀沿。
大石表面意外地平整,石下白浪翻滚,湿凉的海风迎面扑来,后背的衣服鼓蓬蓬地成了个半圆,来茴惊喜地看着远处海天一线的亮光,宁静得只剩涛声的夜,洗去了尘嚣烦扰,余留满腔的纯雅素净。
“来茴,我离婚了!”冰冷入骨的话语如一桶凉水当头泼下,来茴的笑容凝在嘴角,周于谦负手走到岩石边缘,颀长的身躯缓缓蹲下来,大手撑着石面,席地而坐。
这就是他躲了两天的原因?来茴愕然,难道是---
“是因为我吗?”不待周于谦回答,她已经给自己了定了罪,惨然地走到大石边缘,再往前一步就可葬身鱼腹。
这里无一处不美,除了她的丑陋,丑陋的身份,丑陋的内心。蓦然间,她眼前浮现五岁时那个与母亲撕打的寡妇,她记得那张恶毒的嘴是如何奚落母亲的,她记得家乡的小房子里,罩了张薄膜纸的灯泡吊在床头,淡黄色的光,母亲坐在床边,蚊帐遮住了脸,朦朦胧胧的,她看不真切,母亲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也不敢说话,只怯怯地坐着,好久,她才看到有亮晶晶的水滴地落到母亲膝盖上,那不是水滴,那是眼泪,五岁的她,已经能理解,那时候的母亲是伤心的。
而今天,她把另一个女人变成了母亲一样的可怜女人!
四周一片黑暗,她胸口闷得无法呼吸,看不到光亮,那就彻底地投进黑暗。风呼呼地吹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飘浮起来,若是如此最好,可以轻轻袅袅地坠入另一个世间,等待下一个轮回重生。
突然间,身后一股重力将她拉回地面,粗糙的岩石擦得背脱了层皮,她惊醒过来,抬起眸子,是周于谦冷冷的脸,刚才,刚才她是不是真的一脚已经跨出去了?
胃里翻绞起一阵疼痛,她侧身趴到大石边缘,哇哇地干呕起来,晶亮的鼻涕似条银线悬吊得老长,眼泪也流出来了,搜肠刮肚却没吐出来什么,嗓子像被砂纸打磨过,撕疼的痛楚反射到大脑,头仿佛被人踩过一样的酸胀,太阳穴嘶嘶地抽痛,她觉得此刻若是死了或晕了都是种幸福。
只顾着自己的难受,她没注意到后背有只大手一直在轻抚着她。直到她呕得手脚都麻木,周于谦才把她抱到怀里,凝视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他边用纸巾整理她脸上狼籍的涕泪,边说道:“不关你的事,我跟她在认识你之前就是那样了!”
来茴缓缓回神,略抬眼皮看着他,幽凄地开口:“你很爱她?”否则不会被打击到躲起来。
周于谦没有回答。爱或不爱,这已无关紧要,结婚前很爱她,他知道。错在就错在以为有爱就可以结婚,可以获得幸福。
他摸着她汗湿的发,粘腻的触感刷过手心,痒梭梭的,他淡淡地道。“既然离婚,就不会再爱了!”
周于谦记得第一次见到李月琴,是因为朋友在筹拍一部电影,她是女主角,饭店的流光溢彩亦成了陪衬,那时是的,他就是这样觉得,李月琴是那般光彩照人,他跟她开玩笑:把你带回家可省电了!
为了她,他干了不少蠢事儿,天上的星星,池中的月亮,他变着方法地讨好迎合,奇怪的是,那时候他并不觉得自己蠢,还乐在其中,而李月琴,则是拿为难他当乐趣。她会答应与他结婚,或许只是因为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吧。
年纪轻轻踏入婚姻生活,只为了令他心口剧烈跳动的爱情,他笃定自己会宠她一辈子。若他的事业没有飞跃性地发展,他想他会,只是,他无法确定,以当时公司的规模,够不够李月琴挥霍一辈子?
这些问题,他不会再去找答案,只要记得,当时的他很累,很失望,疲惫地回到家,没有力气说话,却仍要出去给她买宵夜,买回来竟然又闹脾气说不好吃,尝了一口便扔进垃圾筒里,她任性,她不为别人着想,因此,她把他辛苦买回的宵夜当垃圾的同时,他想宠她一生的决心也动摇了。
来茴从他怀里爬出来,躺在岩石上,望着泼了墨的天空,离婚就不再爱了,但---“爱是可以说不爱就不爱的吗?”
周于谦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火光一闪,照亮他眉间的忧愁,只瞬间,火光灭了,他的脸又隐入黑暗中。“也可以说是不爱了才离婚的。”他吐出口烟,又道:“或许当时太年轻,不懂得生活还一脚踏入婚姻,深刻的爱经过生活无情又反复的试炼,最终的结果是---不爱了!”
来茴坐起身,双手抱膝,歪头枕在手臂上,说道:“突然想起一句话!”
“哪句?”
“当时间过去,我们忘记了我们曾经义无反顾地爱过一个人,忘记了他的温柔,忘记了他为我做的一切。我对他再没有感觉,我不再爱他了。为什么会这样?原来我们的爱情败给了岁月!”
周于谦陡然被烟呛到,咳了几声。“是谁说出这么酸的话?”
来茴脸有些红,这句话从书上读出来很顺口,也很贴近人心,可一念到嘴里还真有些酸,但她还是死撑道:“酸话?这句话多有生活哲理?”
她很不满,以前家逸说张小娴酸,她认了,毕竟家逸年轻不懂生活艰辛,而周于谦不同,一个婚姻失败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人酸?
“想想也有几分道理!”周于谦浅笑,又道:“原来你常看的就是这类书,我以后要有小孩,绝对把这类书列为禁书,省得把人的牙给酸掉!”
“那也等你有小孩儿了再说!”来茴气道,转眸见周于谦脸色黯然,问道:“你们为什么没要小孩子?”
“起初是她不想要,后来是我不想要,我的家庭很传统,父母把心血都倾注在我这个独生子身上,我想,我的孩子也该和我一样,生在一个健康快乐的家庭!”
来茴羡慕道:“真幸福!”
周于谦看了看她,说道:“也不算很幸福,我很小就随父母移居海外,他们虽然会抽时间照顾我,但因为要兼顾事业,时间也不会太多,一家人只能说是和睦!”
来茴撇了撇嘴:“这还不算幸福?”
“我对自己的后代是寄予厚望的,若有了小孩,我的妻子一定要花时间照顾他,所以,当初才会要求李月琴隐退!反正她懒,不工作正合她意。”
“你们没有可能复合了吗?如果你们复合,只要你把钱付给我了,我会乖乖离开的。”来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周于谦不置可否,反是问她:“就算我放你离开,你又能和谢家逸复合吗?”
来茴的心情刚轻松了一些,霎时又跌落谷底,她凄然道:“懂你的意思,就算曾经爱得再深,一旦分开,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份感情在你的记忆里越来越淡,便什么也做不了!”
她垂下头,半晌后才掉过脸对周于谦说道:“也许,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渴望一份感情,但也不会让感情毁了自己!”
周于谦对她的坦白倒是很欣赏,笑道:“可我们是最适合生存的人。”他捻熄手里快燃尽的香烟。
来茴笑道:“不过,你要一份感情也很容易,就像欧阳那样,一把钱撒出去,千千万万个女人都会爱他!”
周于谦不屑道:“欧阳是个暴发户,暴发户的劣根性就是以为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到!”他学欧阳把领子竖起来,眼神更加轻蔑地道:“我比他有脑子!”
来茴想起欧阳老是扮酷地把领子竖起,戴上墨镜的傻样,不由得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才擦了擦眼睛,说道:“他真的是这样,哈哈,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呢!”
周于谦把她拉起来,正经地说道:“我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但也知道钱买不到绝对的爱和幸福,那两样东西世上能得到的人太少,我选简单的,多赚钱就够了。来茴,如果你哪天得到这两样东西了,别忘了让我见识一下!”
夜仿佛宁静下来,连浪涛声都偃息了,来茴怔怔地看着周于谦正经的脸,心一阵阵不规则地抽痛,若他都得不到,她又凭什么能得到?
半晌后,她才开口:“你如果得到了,也让我感受一下!”
周于谦点了点头,他知道今天该到此为止了,于是说道:“我们回去吧!也许,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法合眼。”
回去的小径,周于谦走前面,她远远地落在后面,这一晚掘出了太多的伤痛,两人默契地互不干扰,为自己抚慰千疮百孔的内心。
良久,来茴看着远处那颀长的身影,长长地叹息一声---
他也不过是个没人爱的寂寞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