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19

叮咚!叮咚!中午时分,莫兰正在家里整理煤气中毒案的复印资料,门铃突然响了。这种时候,谁会来家里?她带着满肚子的困惑,打开门,却发现表姐乔纳拎着两大袋食品站在门口。
  “你?”莫兰十分意外。
  乔纳把她从超级市场买来的东西统统倒在桌子上,一脸得意。
  “怎么样?”
  莫兰看着桌上的那堆食物,有生菜、冷冻牛排、蘑菇、猪小排、鸡肉和番茄。
  “你是发奖金了?还是要回来吃晚饭?”她问乔纳。
  “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吃家里的晚饭,怎么样?看你的了?”乔纳重重推了一把莫兰,“给我弄顿像样的晚饭出来!牛排!牛排!想想就流口水。”乔纳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快步向门口走去,她还得赶回警察局上班。
  “你今天不加班了?”
  “我干吗天天加班?我就那么贱吗?”乔纳吼了一声。
  “可是你通常就是这么贱啊!而且……牛排不新鲜。你可别怪我。” 莫兰望着那块颜色不太对头的速冻牛排说道。
  “不新鲜?”乔纳停下脚步,转过身,皱起了眉头。
  “买的时候你没闻过味道吗?”
  “还要闻味道?”乔纳的眼珠咕噜一转,“好吧,你重新去给我买一块!最好的!我要最好的!听见没有?”
  “我上哪儿去买?”莫兰没好气地问,离家最近的超级市场在一公里以外,她可不愿意跑那么远的路只为乔纳去买什么牛排。
  “反正你给我搞定!我6点半准时回家!”乔纳粗声粗气地说完,摔门出去。
  莫兰觉得莫名其妙。乔纳是不是吃错药了,她想。
  另一边,乔纳在电梯则正为自己的计划笑得前仰后合,同乘电梯的人都对她神经质的粗声怪笑侧目而视,但她全然不顾。
  早晨跟莫兰在向岛咖啡馆分手后,乔纳便径自去了警察局对面的大肠面馆,刚才的咖啡面包只能算是餐前小点,现在这顿才是真正的大餐。热气腾腾、鲜美肥腻的大肠面立刻让她的大脑细胞兴奋起来。她知道高竞不见得真的会生她的气,但那种职位高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哪天突然因为心情不好,就拿她向莫兰外泄档案这件事大做文章?乔纳最怕的事莫过于自己被调职,她可不想整天跟那班只知道打字聊天和打电话的办公室警花呆在一起。
  所以,吃完大肠面后乔纳便直奔二楼凶杀科办公室。
  在充斥着各种嘈杂声的熙熙攘攘的办公室一角,乔纳看见高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对着一堆资料凝神思索。她走了过去。
  “什么事?”她走到他桌前时,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要的资料,我掉在――家――里了。隔壁绑架科要我查点东西,我得――晚上9点后――才能回家。所以,你只能自己去拿。――6点半――家里有人。”她一字一句地说。
  他抬眼看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劳驾探长跑一趟了,――我表妹――会把你需要的东西给你。”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更为明显地暗示道。
  一抹比蚊子腿更细的笑意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终于对她的暗示心领神会,于是在凶杀科人来人往的嘈杂办公室里,他没有说半句话,手边还在翻阅当天的口供报告,只是抬起头快速扫了她一眼,随后不着痕迹地微微点了点头。
  ok,收到。乔纳心里说。
  还真他妈的含蓄!
  晚上6点半,她打了个电话给莫兰。
  “晚饭就绪了吗?”她一本正经地问道。
  “按您老人家的意思做好了。”对面传来莫兰懒洋洋的声音。
  “把菜单报出来听听。”
  “你还真麻烦。好了,听好了,有黑椒小牛排、糖醋排骨、鸡肉番茄羹、拌生菜、奶油局蘑菇,还有你最爱吃的大葱炒猪肠,怎么样?”莫兰得意洋洋地说着,电话里还传来得得的声音,乔纳知道她在修指甲。
  “你不是说牛排不新鲜吗?”
  “后来我去超市买了,反正散步有助于消耗脂肪,再说,我可不想在饭桌上看见变色的牛排。对了!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都6点半了。”莫兰问。
  “不好意思,我今天要加班,不回来吃饭了。”乔纳忍住笑说。
  “什么?那这些菜怎么办?”莫兰又惊又怒。
  “你吃了它。”
  “你这贱人!” 莫兰火气很大。
  “对不起,亲爱的,我要忙了。”乔纳扑托一声挂了电话,随后笑得前仰后合。
  绑架科的警员站在门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莫兰本来以为她不得不一个人消灭那一大桌刚刚做好的美味佳肴,却不料刚放下乔纳那恼人的电话,高竞就按响了她家的门铃。
  他的到来让她惊喜万分。
  “吃过晚饭没有?” 一打开门,她立刻笑容可掬地问他。
  “没有。” 他老实地回答。
  “太好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洗手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莫兰的热情让高竞有些意外,他满脸困惑地看着她忙忙碌碌地为他拿碗筷和酒杯。
  “要不要来杯红葡萄酒?红葡萄酒中富含维生素P和C,里面所含的蔗糖只占1%,而且葡萄酒不加任何添加剂,酒精度也不高,还可以预防冠心病、抗氧化和消除自由基,至于牛肉,蛋白质含量特别丰富,中医认为,牛肉可以补中益气,滋养脾胃,强健筋骨。用红葡萄酒配牛肉,最棒了。”她热情洋溢地说。
  “你只要说两个字,‘好吃’,就行了。”他说着坐了下来。
  “别忘了我是营养师。”
  “我看出来了。”他看着她满怀热情地为他倒上满满一杯红酒,再看了一眼面前的那桌中西合璧,肉多素少的佳肴,心想今晚真是没白来,乔纳这小子可真会拍马屁。
  “有什么进展吗?”坐下后,莫兰问道。
  “有一点,你呢?”
  “我收获良多。”她心情极好地说。。
  “是关于那个煤气中毒案?”他吃了一块糖醋小排,觉得味道很不错。所谓吃人的嘴短,为了不被赶下饭桌,他及时忍住了想要讽刺莫兰的欲望,和颜悦色地说,“我洗耳恭听。”
  “煤气中毒案的死者杜剑峰夫妇有个养女名叫杜燕,她就是林琪的双胞胎姐姐。”她说完后,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让她感到高兴的是,关于林琪有没有双胞胎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反驳她。
  “我明白了。”他道。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20

没有被讽刺和挖苦,莫兰一时倒觉得有点难以适应,但她马上想到,高竞可不是随便会服软的人,这说明她已经说服他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心花怒放。
  “你多吃点,尽管吃,最好把它们统统都吃完。”她微笑着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
  望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平日尖酸刻薄的臭警察也不是那么讨厌。
  “下关路,你知道吧?”她问他。
  “事情出在下关路?”他皱了皱眉头。
  “就是。”
  他们从美味佳肴里同时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谁报的案?”他问。
  “邻居。”
  “她――是叫杜燕吧?她当时在哪里?”
  “她在附近一家游戏厅玩,警方后来证实那天晚上8点至11点1刻左右她的确一直在那里,没有离开过。可是那天晚上,有个认识杜燕的邻居在下关路的一条小道上曾经三次碰到杜燕,他说,有两次,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另外一次则穿着运动装。我后来问过林琪的老邻居,那段时间,为了挣钱,林琪的外婆在附近的一家幼儿园值夜班,她每晚7点出门,直到第二天清晨6点才能回家。那段时间,林琪一直一个人呆在家里。”莫兰意味深长地看着高竞。
  “难道你怀疑……”他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怀疑,我是肯定!”莫兰说。
  “所以你说……”
  “即使知道谁是凶手,也不会求助警方,你不是说,只有有前科的人才会这么做吗?”
  “你是想说,林琪跟她的双胞胎姐姐合谋杀死了杜燕的养父母。所谓的不在场证据,是两人互换身份刻意制造的。”
  “是的。”莫兰喝了一口红酒,“她们趁外婆不在家,一起设计了这宗貌似意外事故的谋杀案。她们约好时间,8点杜燕到网吧报到,9点左右下关路上的人已经很稀少,这时,林琪从家里赶来接应姐姐,她们很可能在网吧的厕所见面,然后,林琪留在网吧继续玩电子游戏,杜燕溜回家把水烧上,并开了大火。干完这些后,她再穿过下关路冷僻的小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网吧,掩护妹妹林琪离开。”
  红酒让莫兰脸变得绯红。
  “这里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如果她回去的时候杜剑峰夫妇还没有睡着怎么办?如果他们突然醒来怎么办?”他道。
  “事实上,他们就是没有醒。要不就是他们自己烧的水,杜燕回去只是关了煤气而已。”莫兰想了一想又说,“她很了解养父母的作息时间,这样设计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而且我觉得如果不是有把握,她不会贸然行事。她可是一个做事非常稳重的人。”
  他考虑良久,最后承认她说得的确有点道理。
  “好吧,你说得也许没错,可是林琪以前有没有前科跟这案子有什么直接关联吗?”他问道。
  这下莫兰倒让他问住了。虽然她已经了解了很多关于林琪的背景资料,但老实说,究竟是谁是凶手,她仍旧是一头雾水。
  “抓凶手不是你们警察的事吗?”她白了他一眼。
  “谢谢你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朝她微微一笑。
  “听上去,你好像有话要说。”
  “不错。”他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她,“我要你好好回忆,你最后一次看见王俊,你们究竟做过什么,吃过什么。我要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细节。请你千万不要遗漏。”
  “细节?”
  “比如,他吃东西的习惯,怎么吃的,是用牙齿直接咬,还是象别人吃花生米那样,一块一块丢在嘴里,比如他有没有剔牙的习惯,或者对食物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喂,我只跟他吃过一次饭而已。我哪记得了那么多?”
  莫兰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王俊一边说话,一边嘴里咬着牙签的样子,活脱脱一副小流氓的样子。
  “你也别谦虚了,我知道你有记住那些芝麻绿豆小事的特异功能。”她听到高竞在说。
  “我有吗?”
  “不过我没想到你的厨艺那么好,我在想……”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诙谐的光芒,“梁永胜这下可遭殃了,高洁进厨房只会摔坏盘子。”
  她眯着眼睛想看清楚他,她真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高竞,今天他怎么这么会说话?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20

20.一封给陌生朋友的信
  
  
  高竞说的是真心话。
  直到第二天白天,他还在回味前一天晚上那碟酱汁浓郁的糖醋小排。他已经好久没尝过家里厨房烧出来的饭菜的味道了。父母去世后,他们兄妹倆的伙食基本是在警察局的食堂或是附近的小饮食店解决的,妹妹结婚后,他更是从不在家吃饭,所以昨晚那顿温馨的家庭晚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突然觉得,如果每天回家可以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也不失为人生的一大享受。
  更何况莫兰带给他的还不止这些。她的记忆力的确很惊人,在晚餐的后半段时间,他们两人的全部对话都围绕着王俊和她的那次午餐,她的确已经说得很全,很细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在她那番琐碎的叙述中寻找什么,但是他相信,事情不会很复杂。他的经验是,不管一开始看上去多么复杂的案子,到最后总是很简单,这就是规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认为莫兰对林琪的过去穷根究底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的原因。
  如果要追寻往事的的话,他宁愿只回到案发那天的下午。他想知道林琪那天下午究竟还去了什么地方,她究竟想做什么。他清楚地感觉到,那天下午凡是她去过的地方,都应该曾经留下她的痕迹,一定会有人跟她说过话,就算没说过话,也一定能记得她,认出她,因为这就是她希望的。
  这事很快就有了答案。
  次日清晨,高竞一走进办公室,下属小王就向他报告,经过两天的走访,林琪那天下午的所有行踪已经调查清楚了。
  那天下午2点半左右,林琪离开那家人烟稀少的高级百货商场后,便沿着华云路朝左走。她逛过几家时髦的路边小店,有好几位店主都清楚地记得她,他们都证明她曾经到过自己的店里,不仅试过衣服和饰品,还无一例外地跟店主聊过天。
  有一位店主说,林琪在她的店里试穿了她强力推荐的最新款百褶裙和一条晚礼服,但最后她买下的却是一只很精致的男士手表和一件非常新潮的男式衬衫。手表的价格是1500元,男式衬衫的尺码是39码。
  “我向她推荐兰色的,她笑着说,她的男朋友太忧郁了,不适合穿蓝色,她要一件鲜红的。我劝她买衣服最好是买适合对方的,不然他不一定肯穿,你猜她怎么回答?她说他不穿也没关系,只要能永远记住我就行了,他会永远记住我送过他一件红衬衫,这可是她的原话。她最后真的买下了那件红衬衫。我问她是什么尺码,她说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挺瘦的,我叫她打个电话问一下,她摇摇头,不肯。最后,她只是凭印象说了她男朋友的大致腰围和肩宽。”店主说。
  店主告诉警方,虽然林琪很爽快地付了钱,但她却并没有当场拿走手表和衬衫,而是把东西暂时寄存在店里,她答应三天后去取,并说如果她有事来不了,她会让别人来取。但店主说,至今没有人来店里取过林琪买的东西。
  这位店主还记得,离开小店时,林琪曾经站在门口回头问她,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漂亮的信纸,店主让她去附近一家卖印度工艺品的小店看看。于是警方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下一个落脚点,50米开外远的一家印度饰品店。店主证明林琪在她的店里买过一叠用菩提叶做成的印度纯手工信纸。
  “她说她要写信给一个从没说过话的朋友,所以信纸好不好非常关键。因为这可以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所以我向她推荐了这种很有印度风情的信纸,她很喜欢。马上就买下了。她还问我,从我这里往前走一站路左右,是不是有一家露天咖啡馆。我说再过去一点好像是有一家。” 店主回忆说,
  警方跟着林琪留下的线头,很快就发现她的下一站果然是一家名叫TAFEN的露天咖啡馆。不用问,店里的服务生记得她。
  “她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就在那里写东西,中间好像她的笔墨水没有了,她还问我借过圆珠笔,我对她的信纸印象很深,因为很别致,所以就问她是不是在写信,她说是的。于是我就告诉她最近的邮局在哪里,她谢了我,但她说她并不想去邮局,她要去个很特别的地方。她问我,安平巷往15号往哪儿走。其实她只要问我安平巷在哪里就行了。我告诉了她。”服务生说,林琪在咖啡馆呆了大约一个小时后才离开。
  她临走的时候,再次确认了安平巷的位置。
  服务生对她毫无必要地反复把15号连同安平巷三个字一起说出来感到很奇怪,但他还是很耐心地再次回答了她的问题。
  到了安平巷15号,调查警员大吃一惊,原来在这个简陋的老式小院子里居然藏着一个出售防身用品的秘密小店。店主承认自己是在网上认识林琪的,林琪对防身用品很感兴趣,说要亲自来他这里挑选。
  “我向她推荐一个高强度的电子防狼器,但她不喜欢,她说防狼器的质量很不稳定,在关键时刻经常会出错,要不是开关出问题,就是喷头塞住了。她说她要一种小型的,不容易被注意的武器,要最原始的,不要新科技产品,但又不是刀,刀太明显了,而且用起来不顺手。所以我就向她推荐了手刺。”店主说。
  小王拿出一个不锈钢猫脸手刺,在高竞面前摆弄起来。
   “这就是她买的。设计很精巧,带一个钥匙环扣,可以挂在钥匙上,尾部可以当开瓶器使用。但危急的时候,一旦套在食指和中指上,就是杀伤力很强的攻击性武器,同时隐蔽性也很高。”
  高竞仔细观察这个小巧玲珑的猫脸手刺,长度不过6、7厘米,厚度可能只有3毫米左右,不锈钢材质,刺尖经过打磨,锋利异常,对女孩子来说是非常理想的防身武器,但如果挂在时髦的背包上,也不失为一个漂亮别致的装饰品。
  她想攻击凶手,还是仅仅只为了防身?
  “她之后去了哪里?”高竞问。
  “应该是直接回家了,卖手刺的小贩说她是4点半左右离开的,林琪的邻居说5点左右曾经看见她回家。”小王答。
  这么说,她的确没去邮局。那么她那封信究竟是写给谁的呢?
  她做了那么多事,无非留线索给警方,那么她会不会写信给警方呢?
  高竞想到这里,连忙快步向警察局一楼的接待室走去。警察局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匿名信,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有具体的收信人,大部分信都是寄给“警察局长”或是“警察局”的。高竞有点怀疑林琪所说的那个“陌生的朋友”很可能就是警方,但是他马上又觉得说不通,如果收信人是警方,那么她后面做的一切都是毫无必要的,她根本没必要正面去跟凶手交手,只要寄信就好了,只要这样做就可以了,她何必多此一举?
  难道是担心自己的这封信不足以引起警方的注意力?所以她想亲自去会会凶手,以便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但这好像也说不通。
  结果,如他所料,他没有在接待室找到林琪的来信。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20

莫兰一直睡到早上10点才被乔纳的电话吵醒。
  “喂,是我。”乔纳若无其事地说。
  “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莫兰没好气地说。
  “对一个通宵工作的人民警察,能不能客气点?”
  “你昨天没回来?”莫兰猛然睁开眼睛。
  “是啊,昨晚我很忙。但是在百忙之中我还是帮你找到了你一直想要的那个张重义前妻的工作单位和电话,还有他的婚姻状况,要不要听听他是什么时候离婚的?”
  “什么时候?”
  “2004年3月1日。”
  “是猫女案发生前的三个月。”莫兰好像想到了什么。
  一阵沉默。
  “想到了什么?”乔纳问。
  “张月红说那个医生总是纠缠她。”
  “她老婆一定有一肚子委屈要说。”
  “好吧,我就去听听她怎么说,你把电话号码发短信给我。”莫兰干脆地说。
  “没问题。”乔纳说着话,突然没了声音。
  莫兰以为乔纳走开了。
  “喂?喂?”
  “我在。”对面又传来乔纳的声音。
  “干吗不说话?”
  “昨晚后来怎么样?你……不会是一个人把什么都吃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说起这件事,莫兰就禁不住有些生气,“我都倒掉了!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下。我接好你的电话,就出去了。”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乔纳的咆哮声。
  “你这笨蛋!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片好心!要是早知道你这么蠢,我早就回来了!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好吧,你终于承认了。”莫兰笑着说,“你是故意请他来的?对不对?”
  “是啊,最佳贿赂。”乔纳立刻转怒为喜。“他怎么说?”
  “他对饭菜满意极了,说要请我到警察局的食堂当主厨,还说你反应够快,要立刻调你去毒品科当卧底。”莫兰说。
  “妈的,他敢?!”乔纳吼了一声,挂断电话。
  
  
  21.最后一夜的证词
  
  “我究竟还要说几遍?”马丽不耐烦地注视着眼前的警察。
  同时她快速瞄了一眼吧台上的小钟,快中午11点半了,马上就会有客人涌进来吃午餐,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咖啡豆用完了还没订,碎冰机坏了,还得找人来修,厨房里今天缺一个人,她得去帮忙,她真是忙得要命,可是这个警察却在这里问个没完。
  “他们是几点到的?”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情绪,用呆板的声音问道。
  “晚上6点左右。”马丽皱着眉头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们吵了一架,那个女孩气冲冲地把刀叉扔在盘子里走了,王俊就一个人把东西吃完,随后他也走了。”
  她记得那个女孩,梳着马尾巴的女孩,很伤心地走出了咖啡馆。她猜想王俊肯定跟她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否则她不会那么伤心。她看见那女孩在咖啡馆门口停了一会儿,好像在等着那小子追出去,但是他动也没动,甚至都没回头去看她一眼,他就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把他自己那份牛排套餐和她的那份鸡翅套餐统统吃得精光,途中,服务生小青给他加过两次水,那份鸡翅套餐是麻辣的,他似乎不太适应。
  “王俊走的时候是几点?”
  “我不知道,大概7点多吧。他看上去根本没什么两样,胃口好得出奇,象个饿死鬼投胎。”
  “你应该知道,王俊是中毒死的。”
  “我知道,你们上次已经说过了。”
  她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叫高竞的警官。
  “难道你怀疑是我们下了毒?警察先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他死前最后一顿饭是在你这里吃的,我们要彻底搜查你这里的食物。所以你这里必须停业几天。”他说。
  “可是你们的人前几天已经来查过了。怎么又要查?”
  “我们要在你这里进一步提取样本,请你理解。”
  马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早就料到他们会找上她。只要客人出点什么事,他们总会找她的麻烦,这是惯例,谁叫她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呢?好吧,停业就停业,不理解又怎么样?叫你停业你就得停业。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冷冷地问道,同时把围裙解下,扔在吧台上。
  “现在。”他面无表情地说,“等技术人员会过来,他们会给你正式文件。”
  他们对视了两秒钟。
  “好吧,随便你们。”她愤恨地说,绕过他走进厨房。
  她跟厨师和服务生简短地说明了情况,他们每个人都露出惶恐的表情。
  “停业?”
  他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马丽没心情加入他们的讨论,也没心情安抚他们,交代完事情后便匆匆离开闷热的厨房回到店堂。那个警察还在,不知道他究竟要在她的地盘呆多久,现在他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盘问服务生小青,小青是个胆小的女孩,她神情紧张地坐在那里,脸涨得通红,马丽不难猜出,那个警察一定又是在问她那天晚上的事。天晓得她一个小小的服务生能告诉他们什么?而且小青向来迟钝,随便什么都记不住。
  可这又干她什么事?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21

马丽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走进柜台,找到那张她惯常坐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孤独再次向她袭来。独身女人就是这样,要不就象陀螺那样转个不停,要不就垮下来再也爬不起来。自从跟丈夫离婚独自撑起这个咖啡馆后,她整天都忙得团团转,虽然钱是赚到了,但却一天比一天老,一天比一天孤独。唯一的儿子……算了吧,那个年龄的孩子,除了伸手要钱和抱怨父母还会干什么?算了吧,从来没有人理解她,从来没有。她早就知道是这样。
  “马小姐。可以再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她回过头去,不出所料,又是那个警察!
  真是一分钟都不肯让她安静。
  “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警察老爷?”她用讥讽的语调问道。
  “我想知道你跟林琪之间的关系。”他平静地说。
  林琪?又是林琪。他们究竟要为这个女人烦她到什么时候?
  “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她从柜台里掏出烟,点上一支。
  “林琪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曾经来过你这里?”
  “啊,没错。她来过。”
  又是老一套。马丽都想打哈欠了。
  “她几点来的?”
  “晚上7点半吧,我记得那个董斌是8点正来的。反正他那种帅哥总是习惯让女人等。”马丽百无聊赖地吐了口烟。
  “你当时在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在理帐,有一些账单需要处理。”
  “什么账单?”
  “水电费喽,煤气费喽,有家里的,也有店里的。”她厌烦地说。
  “林琪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们只是在聊天,”
  “都聊些什么?”
  “我问她是不是对董斌有点意思?她没否认。只是笑笑,说可惜那个人已经有女朋友了。董斌跟她无意中提到过他的女朋友,她好像挺失落。”马丽的眼前浮现出林琪怅然若失的表情。
  “你真的喜欢那人?”她曾经这么问林琪。
  林琪的反应好像慢了好几拍,她呆呆地望着桌面上的账单,好像没在听她说话。
  “可惜他有女朋友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
  “不过他还没结婚不是吗?”马丽马上接口道。
  林琪朝她莞尔一笑,然后微微蹙眉,目光朝窗外望去。
  “结婚算什么,还有比结婚更糟的事。”
  “什么?”马丽想,会不会是因为张月红?因为她曾经跟林琪说,董斌也是张月红的客人之一,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就事论事,从没想到林琪有一天会喜欢董斌。可是如果她真的喜欢他,而他真的有那种龌龊的嗜好的话,那的确很糟糕。
  “我不能假装看不到他身上的污点。”
  就是因为张月红。她就是这个意思。
  “算了,反正也不关你的事。他有没有污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女朋友不介意就行了。”马丽继续低头理帐。
  “你说他真的跟张月红有一腿吗?”林琪眯着眼睛终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看来她真的为此相当困扰。真是小姑娘的心态。马丽当时想,如果林琪活到她这把年纪,就会知道,男女之间的关系是最说不清楚的了。如果没有那事,董斌为什么三次在咖啡馆跟张月红见面?他们非亲非故,而且也绝不可能在谈恋爱,他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喝咖啡的理由。三次,不是一次。
  “你干吗不直接去问他?”马丽道。
  可是即便她去问董斌,他会承认吗? 马丽正想着,却听到林琪在说话。
  “啊,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我今天一定会去问他的。”林琪说。
  “他会以为你在向求爱。”
  “噢,那不更好?”林琪的脸微微泛红。
  随后她们两个一起格格笑起来。
  “这是她的原话吗?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高竞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是这么说的。”
  “还有什么?”
  “我们只聊了一会儿董斌就来了。然后林琪就走过去跟他坐到了一起。他们聊了大概1个小时,林琪兴致很高,夸口说自己练过几天跆拳道,手劲很大,她要跟董斌掰手腕,结果董斌输给她了。”马丽深吸了一口烟,笑着说。她仿佛又看见林琪那对透着顽皮和兴奋的黑眼睛。
  其实,她无非是想握着他的手而已,这再明显不过了,完全是小姑娘的伎俩,而他肯定是故意输给她的。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那里,董斌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林琪,他看上去心情很好,脸上挂着不太张扬的笑容,眼睛亮亮的,象孩子一样闪着欣喜的光芒,同时还有点不安,总是不断变换着坐姿,这跟和张月红在一起时的他完全判若两人。马丽记得,他跟张月红在一起时,从头至尾都板着脸,眼帘低垂,你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要不他就脸对着窗外,根本不看她。
  所以马丽得出结论,董斌很喜欢林琪。她阅人无数,这种事逃不过她的眼睛。有时候她想,如果他们两个那时候就已经是一对,也许林琪就不会死,夜晚应该是情侣最缠绵的时候,如果他懂得爱她,她哪有心思去做那样的傻事?瞧她那身衣服!真是天晓得!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21

张重义用手绢擦了擦额头,刚刚对面那个人提出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幸亏对方不是警察,只是,只是林琪的某个女朋友而已。她叫什么?莫兰,名字挺好记,他一下子就记住了。她长了一张挺聪明的小脸,皮肤很好,挺有弹性,小嘴也很可爱,但是为什么会从这张漂亮的小嘴里蹦出这么些讨厌的问题?你跟韩音以前是同学对吗?你喜欢过韩音对吗?
  这算什么问题?再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叫他怎么回答才好呢?
  那个女人跟林琪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些问题要轮到林琪的朋友来问他?不过还好,她不是警察,只是林琪的女友而已,幸好如此。
  “很难回答吗?”那个叫莫兰的漂亮女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那什么韩,什么音……不知道,”他笑着打哈哈,声音越来越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紧张的时候,他就会言辞不清,不知所云。很多人因此觉得他是个老实人,而有时候连他自己也相信了这种看法。瞧,他多紧张,他真是老实巴交的乖小孩!
  “你是1960年出生的,对吗?”他听到她在问他。
  “对。”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曾经在第六中学上过学。”
  “对。”
  “韩音跟你同年,她还跟你同在一所中学读书。我去你们学校查过,其实你们是同班同学。”她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她去学校查他,为什么?她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她是想来问那件事的?
  “我们是同学又怎么样?”他怀有戒心地看着她,这次他口齿清晰,说得很流利,而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你们很久没联络了吧?”
  “噢,是啊。自从毕业后就没联系过。”
  “怪不得。”她点了点头,露出体谅的表情,“怪不得,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他感到有些紧张。
  有些东西他不知道?难道那事跟韩音有关?韩音瞒了他什么?
  “你不知道林琪是韩音的女儿吗?”莫兰似乎觉得很有趣。
  林琪是韩音的女儿?林琪是韩音的女儿?这怎么可能?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汗水再次从他的额头涌出,他赶忙又掏出了手绢。
  “我不知道。”他说,说完之后,又马上补了一句,“你有什么证据?”
  莫兰拿出户籍证明的复印件摆在他面前。
  他清楚地看到,韩音和林琪,两人的关系是“母女”。
  “这可真没想到。”他愕然道。他的确从来没想过林琪是韩音的女儿,她们两个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如果他知道林琪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他可能根本不会去招惹她。绝对不会。
   “不过,这并不能代表她们真的是母女,其实林琪并不是韩音的亲生女儿。” 莫兰把复印件重新塞进包里。
  这女孩难道是专门来耍弄她的吗?否则说话干吗老是急转弯?没道理啊。如果户籍上说那是韩音的女儿,那就应该是韩音的女儿,等等,她究竟想说什么?紧张的情绪再度让他结巴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她们,她们,是什么关系,什么……女儿”
  “林琪是韩云的女儿,韩云也就是三年前在六月大楼跳楼自杀的张月红。你们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了。”莫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的目光象刺一样尖锐。
  韩云!她是韩云的女儿!对啊。他蓦然想起韩音曾经告诉过他,她从来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在韩音的户籍上,她还有林琪这么一个女儿,这么说,她收养了那孩子。怪不得,那件事后,他碰见她时,她一再说,是她救了他,是她救了他,结果他只能把手头所有的钱都给了她,但其实,这一切从一开始,还不就是她的主意?
  是她叫张赫民去找韩云的麻烦的。本来只是想把她绑在树上吓吓她,但不知为什么,等真的把她绑好后,一切都变了,他和张赫民两个人,两个学校的尖子学生,突然就改变了主意。那时候是傍晚5点,公园的一角没有其他人,他们慢慢靠近韩云,她看着他们,想挣扎着逃脱,但他们捆得很紧,她动弹不得,她也无法呼救,因为他们已经把她的嘴用东西堵上了,她无能为力,在那一刻,命中注定她要变成待宰的羔羊,上帝也救不了她。因为恐惧,她的眼睛睁得老大。他后来至今都记得她那时候的眼神。
  韩音说,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从来不知道你们会带她去公园,也从来没叫你们对她怎么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她撇得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说了谎,张赫民老早就死了,更加死无对证。那件事后不出一个月,张赫民就出车祸死了,他想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但有时候,他又反倒羡慕张赫民,至少干净利落地走,要比注定在这世上受一辈子煎熬要好,要好得多。
  “对,我认识韩云。我小时候见过她。”他强打精神回答了一句,他知道对面那个女孩还在等他的回答,虽然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问他什么,但他看出她来者不善。
  “你何止认识她,她被强奸了,你很可能就是林琪的亲生父亲。”她冷冷的冲出一句话。
  他的脑子象被人打了一棍,之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如果是韩云的孩子,如果那孩子是那次事件中留下的,那么那孩子真的可能是他的。有这可能吗?
  太可怕了。他从来没想过他跟林琪可能是父女,那太可怕了。现在,他脑海中一直出现的浪漫幻想突然全变了味,变成了可怕的乱伦剧。他感到他快窒息了。
  然后他脑袋中的放映机飞快地向后倒带,倒到23年前,倒到那个傍晚,倒到那个公园里。是的,在那棵树下他做了他想做的事,这辈子,他唯一感到畅快的就是那一次,那是一种可以随意掌控别人生死的快感。韩云,漂亮的女生,向来对他不屑看一眼的女生,现在却在他面前摆出丑陋的姿势,接受他的凌辱,那一刻,向来胆小的他,突然充满了自信,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强大,……但是这快乐持续得太短暂了,就在他准备酣畅淋漓大干一番的时候,一切却在瞬间结束,不,根本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最后,所有的快感被无尽的羞耻所代替,他只能以痛打她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是的,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打人,他还在她的身上留下无数个齿痕,只为了他没能如愿完成他的仪式。他是最失败的强奸犯。可是,这至少证明,他没有真正碰过她。
  刹那间,一道灵光在他脑中闪过。毫无疑问,那孩子不是他的,是张赫民的。
  于是他终于镇定了下来。他望着面前的漂亮女孩,露出久违的笑容。
  “小姐,你太异想天开了,我跟林琪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的父亲绝对不是我,我只是偶尔认识她而已。”他口齿伶俐地对莫兰说。
  “噢,这不重要。”她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料准他会这么说。
  “不重要?”他有些迷惑。
  “你们有两个人,谁是林琪的父亲并不重要,反正不是你就是他。重要的是,你真的做过。你刚刚已经承认了。”
  他承认了吗?她的话顿时让他惊慌失措。他立刻回想刚刚他们两人之间的交谈。顿时面如土色,是的,他真的承认了。
  如果不是他干的。他应该在她说“她被强奸了”这句话后,就立刻作出反应,但是他却注意力全集中在“你可能是林琪的亲生父亲”这句话上了,而等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自作聪明地强调血缘关系的时候,他已经忘了前面那句关于强奸的话了,换言之,他承认了强奸,只不过否认孩子是他的。
  这个狡猾的女孩!她没有说“你强奸了她,你是她的父亲”,她说的是“她被强奸了,你很可能是她的父亲”,她居然把话分开说,她知道哪句话对他更有冲击力,她知道他会忽略哪那句话,所以她用话套他。而他竟然真的上了当!近50的人,上了一个小丫头的当!该死,真是该死!他耳边仿佛又传来那天在公园里,张赫民骂他的话,“你这只会用嘴的孬种!”可是,现在他的嘴也不行了,他倒真想把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好好咬个透,咬出她的骨头来!咬得她嗷嗷求饶,就象当年的韩云一样。他恨别人耍她,尤其是女人耍他,他更恨!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21

极度的愤恨和羞耻使他冷静了下来。
  现在,他该好好对付面前的这个女孩了。
  他觉得她是林琪的翻版。漂亮女孩都一个样,讨厌他,却总是来找他,当他付出真心的时候,她们却朝他脸上吐痰,还总是想尽办法出洋相。林琪在公交车站对他说什么?“你让我恶心!”我让你恶心?可是之前,你却装成一个良家妇女来勾引我,让我喜欢你。所以,林琪有那个下场,是她活该,活该。她死了真好!
  “你听好了,小姐,我只是认识韩云和韩音两姐妹而已,仅此而已。我跟她们之间没有任何逾越界线的关系。无论你用什么话来套我,或者想往我身上泼脏水都没用,因为我没干过。即使我干过,你也无法证明。”他盯着莫兰,镇静地说。
  她的表情仿佛在对他说,无论你怎么否认,事实已经摆在面前。
  他想装作对她要说的话毫无兴趣,但是一旦她开口,他就没办法不听。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今天来问你这些。”她说。
  他的确想知道。
  “我只想知道韩云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生下孩子的,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后来会堕落成那个样子,我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在强暴她之后若干年,又会去纠缠她。正因为碰到张月红,你的妻子才会离开你,不是吗?你们是三年前,也就是张月红死前三个月离婚的,你跟警察说,你跟妻子离婚是因为她怀疑你跟同事有染,但我找过你的妻子,从户籍资料里找到你妻子的名字并不难,她说你是因为缠上了楼里的一个女人才跟她离婚的,你还为她付她在六月大楼居住的房租,而且离婚也是你提出来的,你说你要跟张月红结婚。”莫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后悔过,对吗?你想给她补偿,是吗?但是她却曲解了你的好心,无论你对她多好,她就是讨厌你,对吗?”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象纸片一样被她撕得粉碎,抛向空中。
  莫兰说得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多年来,他一直为那天傍晚的事而后悔,他是想补偿她,想给她一个婚姻。但是,这并非全部。他跟韩云都知道他为什么要娶她。多年前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齿痕令她印象太过深刻,她怕他,但那些齿痕也同样令他自己无法忘怀。虽然那段记忆阴暗残虐,但有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温习它,在他单调乏味的人生中,这唯一的闪光一刻常常会令他无比兴奋,不能自持,所以他想娶她,重温旧梦的因素多过赎罪。这一点,韩云也知道,尽管她假装不记得他了,但她一定知道。所以她才会一再拒绝他,嘲笑他,利用他,想尽一切办法打击他,他付出再多,她也不会看他一眼,她是想报复他。
  但今时今日,韩云已经再不是当年的豆蔻少女了,他真不知道,一个象张月红这样的女人,究竟有什么资格蔑视他。她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妓女而已。他为她付出一切,她应该懂得感激,懂得投桃报李才对。
  其实,当他再度见到她时,他就失控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硬要她搬出破旧的小屋,让她住进六月大楼,还为她付房租?为她添置衣服,为她买化妆品?要知道他不是百万富翁!但他得到的是什么呢?毫无诚意的微笑、匆匆忙忙的拥抱或者一段敷衍了事的亲热,没有更多的了。想到这些,他就恨她。止不住地恨她。
  因为情绪激动,他感到脑袋有些发胀,他忍不住用手指点住他的太阳穴。
  “这些都是她对你说的?”等他终于让恨意慢慢消退之后,他问道。
  “是的。这事让你太太很生气。”
  “我觉得现在再提这些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定了定神,用略为严厉的口吻问道。她提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难道想告发他,这当然不可能。
  “我想知道林琪最后一次见到你,跟你说过什么。”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难道她只是想知道这个,
  “那你可以直接问我,不必绕那么大的圈子。”他有些恼怒地说。
  “抱歉。”莫兰朝他微微一笑。
  她在笑,难道刚刚仅仅是在跟他闲聊?当然不是,她是在试探他,她是个狡猾的丫头,要小心,他提醒自己。
  “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公交车站。我已经跟警方说了,我请她吃饭,她拒绝了。”
  “我说的不是那次。我说的是最后一次。”她平静地说。
  他浑身一震,最后一次,她是在问最后一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跟警方说,你那天晚上下班回家后,就没再出过门,你说你早就睡觉了,而且还说你关着窗,什么都没听见。”
  “是啊。”他惶恐地看着她。
  “但是你太太说,那天晚上12点三刻左右,她曾经给你打过电话,但你不在。那个时候正好是林琪进入这栋楼的时间。”
  她来过电话?他有种立刻冲回家查查来电显示的冲动。但他马上想到,他的前妻不可能深更半夜给他打电话,她通常睡得都很早,而她也不可能主动打电话给他,因为他们已经很久不来往了,自从她搬出去后,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所以,这很可能又是这个叫莫兰的女孩耍的花招,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样想着他稍稍镇定了一些。
  “我不信,她才不会打电话给我。”他说。
  “她打过,其实她经常给你打电话,你只是不知道,而且就这么巧,她每次打电话给你,你都不在。有人说这是没缘分,可她不甘心,还是想试试,所以那天她特意晚一点打给你,她以为你一定会在的,可是你还是不在。如果你不信,我现在马上联络她,叫她自己跟你说。”她轻描淡写地说。
  他再一次产生想回去查来电显示的冲动。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22

但他开始有些相信她的话了,同时又觉得迷惑不解:
  “她干吗打电话来?她不是结婚了?”
  “你不知道她离婚了?”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我会的,如果我知道你在说谎的话……”他正打算恶狠狠地威胁她,但立刻就被她打断了。
  “那天晚上你见过林琪,还跟她说过话。”她冷静地说。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同时咽了一口唾沫,努力保持镇定。
  “你胡说!我根本没见过她!”他说。
  “有人跟林琪同乘一部电梯上楼,他说,他到9楼离开的时候,电梯里只有林琪一个人。这个人走到家门口时突然想到有件重要的物品被遗留在底楼的车棚了,他打算拿回来,所以他又返回电梯口,按了电梯按钮,可是电梯却一直停在12楼,他在电梯口足足等了5分钟电梯才下来,这事让他印象深刻,他那时候看过表,12点三刻,差不多就是你太太打电话给你的时候。这是我昨天问他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的,他忘了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警察。他以为这并不重要。” 莫兰注视着他,清清楚楚地说,“你就住在12楼,张医生。”
  她的目光让他无处可逃。
  是的,那天晚上他的确见过林琪。那才是真正的最后一次。他永远无法忘掉电梯门轰然打开时,他看到的情景,还有林琪看他的表情,是惊讶还是恐惧呢,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穿得可真是带劲!带劲!就是这个词。现在想来,他还热血沸腾,浑身打颤。
   “我……那天睡不着,所以想下去走走,我的心情不好,中午看见她跟那小子在一起。我的心情很不好。”他知道这事早晚警方会知道,他没办法瞒过她,所以只好承认,“我按了电梯,但是按错了,我本来是要下去,结果按了上去的按钮,电梯门在我面前打开了,我看见了她。但是我们没说什么话,我只是要求她陪我一会儿,可是她不肯,她说她还有事,我们就这样,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在电梯外面,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她就走了,我也就回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琢磨着莫兰究竟知道多少?难道她想威胁他吗?
  “她怎么走的?上电梯?”
  “是的。”
  “上去吗?”她问。
  “是,是的。”
  “你在撒谎。有人证明,电梯是从12楼下来的,没有再往上去,而电梯从12楼下来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林琪是在12楼出的电梯,那时候你也在那里,在12楼的电梯口,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有点怕她了。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们只是说了会话。”他盯了她一眼,突然恼怒起来,他猛然站起身,“够了!我受够你这个不懂礼貌,不懂得尊重长辈的小丫头了!不要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滚出去!”
  他怒不可遏朝她一挥手。他有什么道理来接受她的讯问,她是什么东西!
  可是他好像越是生气,她就越开心。这会儿干脆笑了出来。
  “你向来不善于控制自己,张医生。23年前你控制不了自己,三年前你也控制不了自己,两个星期前,你更控制了自己。那天晚上,你何止只跟林琪说过几句话。你打过她。”
  他惊骇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想把她拉出电梯,想把她拉到你家去,但是她不肯,于是你们就打了起来,她不是你的对手,吃了你好几拳,于是她就攻击了你!她不可能空手去,她带着武器呢,那东西在你这儿,是吧?”她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好像要戳穿他的皮肤。
  “你……你……怎么知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你,你为什么会……”他居然再度结巴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小。
  莫兰忽然收起锐利的目光。
  “其实这些都是我瞎猜的,不必紧张。”她朝他微微一笑。
  现在就算她笑得再轻松,再灿烂,他也不敢轻敌了,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等着她说下去,她一定有话要说。
  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我只想知道,当你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什么衣服。”莫兰说。
  她穿什么衣服?这个问题让他很吃惊。难道这个女孩诱骗他,威胁他,打击他,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她穿什么衣服?
  又是一阵沉默。
  “你刚刚不是说你见到她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衣,有两个黑耳朵,外面套着件白色风衣。”他的眼前再度浮现出那天夜里林琪的模样,她真是个尤物,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
  莫兰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她说。
  他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似乎松了口气。
  “其实那天晚上,你前妻没有打电话给你,我是骗你的。”她平静地说。
  什么?他的胸口象被人用铁锤撞了一下,因为震惊和愤怒他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睁大眼睛瞪着她,想象着如何用双手去掐她那细细的脖子。
  “你的前妻的确给你打过不少电话你都不在,但那天晚上,她没打。你想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但我跟9楼的那个证人聊过,他说电梯在12楼停了5分钟,所以我猜是你,结果,果然是你。”她镇定自若地看着他,“那天晚上,你是打了她,她的武器就在你这里。”
  他知道她说的是那个猫脸的小玩意儿,它的确在他那儿。够锋利的小东西,太厉害了!林琪居然用它来刺他的脸,幸好他避开了。想用它来攻击他?太可笑了。但是,他已经上过两次当了,可不想再第三次当,很明显,她这次又是在套他的话。这个该死的丫头!
  “什么该死的武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给我滚!”他朝她咆哮道,现在他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她慢慢站起身,此刻在他看来,她象个女巨人。
  “你否认也没用,你肯定打了她,那东西肯定在你这儿,肯定!”她道,“反正警方迟早会来找你的。”
  那天晚上在电梯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再度浮现在他眼前。莫兰说的没错,他的确打了她,其实他并不想打她,但有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一股怒气让他昏了头,他突然恨透了林琪那张脸,恨透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他恨不得把她打死,但是,好奇怪,那时候,她居然没叫,她可以叫的,不是吗?她可以叫的,但她没有。她只是挣扎着,愤怒地踢他,随后,灵巧地跳起来逃开,象猫一样,无声无息……
  “她为什么不叫,如果我打了她的话,她为什么不叫?”他简直是脱口而出,他忽然发现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反驳了,他可以证明他根本没打过她。
  但是他突然发现,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莫兰已经走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22

22.忽略的线索
  
  
  当天晚上,乔纳回家的时候看见莫兰独自坐在地板上发呆。
  “有收获吗?你不是去见过张医生了吗?”乔纳问道。
  “是啊,他承认自己在电梯口曾经跟林琪见过面,两人说了几句话,但他不承认打过她,也不承认林琪攻击他。”
  “那当然,谁会那么笨自己承认?而且,你算老几?他就算做过也没必要向你承认。你为什么肯定他打过她?”乔纳把她刚刚从信箱里拿来的一叠信和报纸丢在桌上。
  “我只是瞎猜而已,我想看看他的反应。”莫兰说。
  “结果呢?”
  “我想他的确对张月红做过坏事,但他应该不是林琪的父亲。他的回答很沉着,是想清楚才回答的。”莫兰疲倦地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我想他应该不是凶手。”
  “可昨天你还说他是头号嫌疑犯。”乔纳奇道。
  “有我的信吗?”莫兰答非所问。
  “没有,全是账单。”乔纳把包丢在沙发上,随后顺手从茶几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啃起来。
  “没有汇款单吗?”莫兰略带遗憾地问道。
  莫兰想,眼下如果她能收到一笔不菲的稿费,或者收到老爸从法国寄来的名牌香水,也许她的心情会好起来,她已经为这案子困扰太久了。她的脑袋到现在还是一团乱麻。
   “没有。”乔纳答道。
   “我们的信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最近只会收到账单和广告信?”
  “那你去邮局投诉吧,大概他们会帮你付账单的。”乔纳停顿了一下,问道,“为什么张医生不是凶手?”
  “因为如果林琪的对手是他,而他如果在电梯口就打了她,那林琪应该会叫的。可是周围没人听见叫声。她为什么没叫?”
  “或许他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自己家里。也或许他把她打昏了。”
  “如果她头部经过重击,那法医报告上应该有说明,但是,我记得那上面只说她身上和脸上有多处淤伤,这些伤并未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至少应该还不至于会让她昏过去。我想如果他真的打过她,她没有叫,只有一个可能,她决心继续实行自己的计划,所以她不想惊动别人,而这也证明她的对手不是张医生。”
  “得了吧,他都承认自己在案发时曾经在电梯口见过林琪了,不是他还会是谁?”乔纳把苹果嚼得嘎嘎响。
  “正因为他承认了,我才更觉得不是他。”莫兰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
  “什么怪论调!”乔纳嚷道。
  “知道吗?他没必要向我承认。就象你说的,我算老几?一个没有任何权威可言的无名小卒而已。他根本没必要向我承认任何东西。我骗他说他前妻半夜来过电话,他其实只要说,小姐,我把卧室的电话线拔了,我好像是听到电话在客厅里响,可我不想去接,我太困了,……你看,合情合理。我也没话好说。可是,听到这个,他居然吓坏了。”莫兰夸张地学着张重义的惊恐模样,他的神态当时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确吓坏了。
  “就算他吓得屁滚尿流,又怎样?”乔纳满脸困惑。
  “他其实蛮老实的。也许做过错事,但还不够狡猾,真正杀死林琪姐妹和张月红的人要狡猾的多,所以凶手应该不是他。而且,林琪要杀他易如反掌,根本不用等到夜深人静。记得吗,那天中午张医生曾经约她吃饭,他们有的是时间独处。”莫兰歪着头向假想中的张医生抛了个媚眼,“唉,亲爱的,我们去你家吧,那里很安静,我们好好聊聊。你说那个张医生会拒绝吗?前面有刀山他也会去。”
  短暂的停顿。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说林琪穿着白色风衣。”莫兰道。
  “那又怎么样?她本来就穿着。” 乔纳更加困惑。
  “如果风衣能引起凶手的注意的话,林琪就不会穿着它去六月大楼,她一定会留下最不显眼的证据在现场。所以,凶手应该不知道有白色风衣这回事。”
   “你把林琪想得太聪明了吧。她那支口红不就被发现了吗?所以风衣也很可能被发现。所以就算张医生说她穿了一件风衣也可能仍然是凶手。”
  “如果他真是凶手,如果是他把风衣处理掉了,他应该也不会坦白说她穿了风衣,因为他知道林琪掉下楼的时候只穿了黑猫紧身衣,那他干吗要多事?他又不知道出租司机的证词。”莫兰道。
  “我他妈的,真够复杂的!”乔纳啃着苹果的嘴停下来,痴愣愣地看着莫兰。
  “所以我最近都有白头发了。”莫兰轻叹了一口气。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8:22

“等等,你说林琪要杀他易如反掌?嗯?她要杀人?”
  “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找警方帮忙?当然是想自己报仇。别忘了,她是有前科的人。她习惯自己解决问题的。”这个想法在莫兰的脑海中已经盘踞很久了,现在终于说了出来。
  “可是她留下那么多线索不就是给警方的吗?……你知道高竞他们找到多少线索吗。他们找到了她那天下午的整天路线。”
  “是的,你说过。”莫兰清了清喉咙,继续说:“其实那天她做了两手准备。她准备报仇雪恨,杀死那个害死妹妹和母亲的人,这是计划A,但是她也估计到,自己有可能会失败,如果她反被对方杀死怎么办?她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于是就有了计划B。其实她后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计划B所设计的,买风衣、买小鱼摆设、写信、跟小店主攀谈,买衬衫、手表、借圆珠笔、买武器……还包括跟所爱的人共度良宵,如果知道要死,她当然不想留下遗憾,我相信她不会莫名其妙委身于人。”
  “切!他们当然不可能是在聊天。”
  “总而言之,林琪故意留下那么多线索,就是为了告诉警方,她是去见某个人,如果她遭遇不测的话,就是对方杀死了她。这就是她的全部潜台词”莫兰道。
  “那如果林琪报仇成功呢?她杀了她的仇人。她会怎么样?”
  “我想她肯定会逃走,而且做得天衣无缝,没准她已经买好了离开这个城市的飞机票。所以那对于她来说,是名副其实的最后一天。”
  乔纳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
  “那么她究竟为什么要穿那身衣服去找凶手?”
  “为了试探。”莫兰不假思索地说。
  “凶手是谁,她其实是猜出来的,她没有确凿的证据。她知道,对方也许已经不记猫女的脸是什么样子,但他一定能记得这身衣服。所以她要试探对方的反应。第一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她很明白这点。也许她想重演案发经过。……想想凶手的感觉,当他在黑暗中朝窗口望去,有一只黑猫停在那里,象三年前一样,而他知道,那只黑猫早就死了。”
  “真恐怖。”
  “还有更恐怖的!当他借着月光突然认出她来的时候,他一定吓破胆了,因为他认识这个女人,还很熟悉这个女人,搞不好,他白天还见过她,白天的她跟往常没两样,可是现在她却穿着古怪的衣服,停在他的窗口,朝他咪咪笑,她应该很会制造那种效果,也很懂得人的心理。”莫兰忽然假设,如果有一天晚上,她突然看见乔纳扮作猫女站在她的窗口朝她阴森森的微笑,她一定会当场吓昏过去。熟悉的人突然变脸才是最恐怖的。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时候,她听到乔纳冷笑了一声:
  “可惜她再耍那些恐怖电影的花招也没用,到最后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还不是只能实行计划B?”
  “她的计划很周全,不过出了个岔子而已。”
  “什么岔子?”
  “当然是张医生喽。她没想到电梯会在12楼停下,没想到张医生会袭击她。因为跟张医生搏斗,她可能丢了武器,还受了伤,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她也许不会死。我想她乘电梯是要上顶楼,然后从顶楼爬下来。”
  乔纳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这么说,你确定那个讨厌的张医生不是凶手喽?”
  “八成不是他,我可以跟你打赌。”
  “那么董斌呢?”
  “他至少比张医生更有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他跟林琪一样,是那种把一切藏在心里的人。他有足够的体力、智力和定力来完成这一切。三年前杀了人还可以继续住在那栋楼里,不就应该是这种人吗?我完全相信他可以做到这点。他是从小在耻辱中长大的,想想他心里有多少愤怒需要发泄?他掩饰得越是成功,就表示他越是压抑,也就表示他越是有发泄的需要。而且他有动机。他好像也知道张月是被谋杀的。当然,他也可能只是目击者,但出于对张月红的讨厌,他决定装聋作哑。”
  “真是颠三倒四!一会儿说他是,一会儿又说他不是!那他究竟是不是?”乔纳又不耐烦了。
  “我也不知道。”莫兰也觉得自己有些前后矛盾。
  “还有,如果肯定他就是杀人凶手,林琪怎么会主动跟他发生关系?”
  这话可真是难听!莫兰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乔纳什么时候才能够学得文雅一点?再美好的爱情在她嘴里都成了一堆狗屎。
  “所爱的人,就是自己要杀的人,也是即将杀死自己的人,这才叫最后的爱!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莫兰问道。
  “百忙之中你还有空感受浪漫!”乔纳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她为什么不能那么做?反正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可她还给他买了手表和衬衫。红衬衫,说要他永远记住她。妈的,我看她是百分百地喜欢这个男人,简直可以拍电影了。”
  “这话既可以理解为至挚不渝的爱情,也可以理解为威胁。红色,本来就是鲜血的颜色。”
  但是莫兰想,不管董斌有没有杀死林琪,也不管那件红衬衫究竟代表什么,他恐怕都会永远记得她。
  一天之内体验爱与死!的确太浪漫了!莫兰暗自唏嘘。
  乔纳趁着啃苹果的时候想心事。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把苹果啃完了:“好吧,我现在不想再听你说废话了,我只想知道,谁是凶手?是董斌还是张医生?”她说。“还有是谁杀了王俊?”
  莫兰感觉自己的舌头被钳住了,她就是不知道,王俊的死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到底谁要杀他?杀他究竟有什么好处?董斌好像不太可能杀死王俊,因为他没有时间,王俊是在被揍时突然倒地身亡的。
  “我不知道。”她沮丧地说。
  乔纳朝她白了一眼,把苹果芯扔进垃圾桶。
  “所以,你还不是在白忙?”
  乔纳说完这句后便直接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粗人!莫兰心里骂道。
  不过好像是有白忙一场的感觉。
  为什么找出那么多事实来,仍旧抓不到重点呢?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难道是自己找错方向了吗?不会不会不会,绝对没错,可是,究竟是谁呢?难道真的是董斌?还是张医生?
  她的目光不经意朝桌子上的账单和广告信扫去。
  突然,她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
  等等,账单?是账单?
  电费账单?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冲到方桌前一把抓起煤气单和电费单,对了,居然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这点,完全忽略了,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难道说,是这样?
  啊哈!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大喊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么简单!我好笨呢!莫兰暗自骂自己。
  就象有了一把万能锁,只要打开一道门,刹那间,其它门也统统开了。
  其实,凶手老早就坦白了,只是,自己居然没注意到,居然就这么傻!
  她联想到她最后一次看见林琪的时候,她注视着对面大楼的目光,她在想什么,现在,莫兰终于明白了。
  她敲响了浴室的门。
  “你发什么神经?我还在洗澡呢!”乔纳打开了门,她虎着脸,身上还裹着浴巾。
  “我要你帮个忙,这很重要。”
  等她说完后,乔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奇怪,高竞今天也让我查这件事。”乔纳答道。
  “这么说,你已经查过了?”
  “关怀家园,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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