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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三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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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5 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捌:穷追

  李作文发了毒誓:一定要杀了“李作文”。

  自从梁三丽像个狐狸一样,
在他的怀里突然消失之后,他就扬言,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而且要毁她的容。

  第二天,有个男人像幽灵一样出现在电视台。

  他一直呆在电梯里,升上去,降下来……

  他像个无聊的孩子。

  偶尔有人乘电梯,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们匆匆地上来,或升或降,到了自己要去的楼层,再匆匆地下去。

  多数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升上去,降下来。

  吃中午饭的时候,文馨和一群同事走进了电梯。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大家说说笑笑,讲着一个广告客户的笑话。

  电梯下降了。

  忽然,文馨感到电梯内有一双冷森森的眼睛。

  她从大家的脑袋中间看过去,看到了半个光秃秃的脑袋,那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旁边的一个男同事,好像在想什么。

  电视台的餐厅在一楼。

  电梯停了之后,文馨第一个走出来。

  她另外的同事都走出电梯之后,她回头看到那个光头仍然留在电梯上。

  电梯门缓缓关上了,那个人最后的眼神还在直直地盯着那个男同事的后背。

  这时候,她感到奇怪的人有几分面熟,但是怎么都想不起他是谁。

  吃完饭,文馨一个人先回了办公室。她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吃饭一直像小猫一样少。

  电梯下来了,缓缓打开,她刚要走进去,陡然发现那个奇怪的人还在里面站着。

  她一下就紧张起来。

  正犹豫着,那个人已经伸出手,一下把她拽了进去。

  她尖叫了一声,尾音被电梯门关住了。

  这个人用手按着关门钮,冷冷地问:“你读高中的时候,那个天天送你回家的男生叫什么?”

  文馨吓傻了,大脑好半天才开始转动。这时候,她似乎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了。

  “他叫蒋中天。你找他……干什么?”

  “他欠我一顶帽子。”

  “什么帽子?”

  “这不关你的事。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在哈市?”

  “他好像回来了。”

  “还有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

  “他现在在哪儿?”

  “大约十天前,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他住在黑天鹅宾馆,可是第二天我打电话却没有找到他。”

  停了停,文馨又说:“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说着,她颤颤地掏出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举给对方。

  他没有接,只是看了看。

  然后,他收回了一直按着关门钮的手,说:“你长得和上中学时一样漂亮。”

  门开了,外面等了很多要乘电梯的人,几个男人正在骂骂咧咧地发牢骚。

  光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文馨一下就靠在了电梯的一角,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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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5 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天晚上,李作文一个人开车去靠山别墅了。

  出了市区,一直朝西开。

  翟三告诉他,靠山别墅距离市区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

  开着开着,天黑下来,而且下起了雨。

  雨不大,但是天阴得像一口黑锅。估计这雨一夜不会停了。

  他打开雨刮器,同时减慢了车速。

  这个人在黑道混了十几年,满身刀疤枪疤,谁都认为他是一个不要命的主。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有两个不为人知的死穴———

  怕鬼。

  怕血。

  他离开市区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了,却没有看见靠山别墅的影子,甚至连一盏灯光都没有。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雨刮器在无声地工作着,好像两只从车前伸上来的干瘦的手臂,急切地摆动着,似乎想阻止什么。

  李作文想,他之所以还没有看到靠山别墅的灯光,是因为他开得太慢了。

  于是,他稍微加快了车速,继续朝前开。

  突然,一辆切诺基出现了,它车头朝前停在路边,好像坏了,没有开灯,黑糊糊的。

  李作文减了速,慢慢靠近它。

  他的车终于开到了这辆切诺基的旁边,它的驾驶室里黑洞洞的,好像没有司机。

  李作文感到,这辆车十分诡异。

  他慢慢开过它,终于在车前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上半身钻进了车下,下半身露在外面,他拿着手电筒,正在左前轮下面捣鼓着什么。

  他的裤子被雨浇得湿淋淋。

  看得出来,他长得高大而健壮。

  李作文的心缩紧了。

  他停下车,摇下车窗,喊道:“师傅,去靠山别墅怎么走?”

  那个人在车下伸出手电筒,照在了李作文的脸上,粗声粗气地说:“一直朝前开。”

  手电筒的光很刺眼,李作文并没有看清楚车下这个人的长相。

  他正要走,那个人又说了一句:“朋友,你千万不要走错了。”

  李作文一踩油门,开走了。

  开出了很远,他回头看,公路上一片漆黑,隐约可以看见那孤独的手电光晃来晃去,就像梦中那忽明忽暗的蜡烛……

  他又朝前开了一段路,那手电光才渐渐消失。

  一个“丫”字形的岔路口出现在了前面。

  李作文马上警觉起来。

  那个人不是说一直朝前走吗?这里怎么突兀地冒出了一个岔路口?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人最后说的一句话:朋友,你千万不要走错了……

  朝左?

  朝右?

  李作文越来越紧张了。

  他好像有一种预感:这两条路分别通往生死、幽明、阴阳,一旦选错了,那么就是踏上了一条永生永世不归路!

  他掏出手机,给翟三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走。翟三说,他从来没走过这条路。

  他放下电话,从车里探出脑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左边是黑黢黢的山影,右边是坦荡荡的平原。他想,靠山别墅当然应该靠山。

  于是,他一转方向盘,开上了左边的公路。

  远方,像命运一样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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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5 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玖:死路一条

  蒋中天在七河台公寓落下了脚。

  那一天,
他魂飞胆散地跑下大堂,两个保安都愣愣地望着他,似乎想探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停了一下,想告诉他们刚才发生的恐怖一幕,然后带他们上去看一看。可是,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直接跑了出去。

  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除了一件西服,他没有什么东西留在那个房间里。存折一直揣在他身上。

  他不在乎梁三丽被弄到哪里去了。

  他正打算甩开她,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想离开梁三丽有三个原因:

  第一, 李作文正在追杀自己,只有甩开她也许才能保住这条命。

  第二, 他现在连亏本带挥霍,将近一百万人民币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梁三丽吸毒,那是个漏底的匣子,他要是和她继续鬼混下去,很快就会变成穷光蛋。说不准,哪天她还会趁他熟睡之际,偷走他所有的钱溜之大吉。

  第三,七河台有文馨。他的心里还对文馨抱着一丝渺渺的希望,如果梁三丽一直跟着他,那么他就更没有希望和文馨破镜重圆了。

  当天晚上,蒋中天住进了另一家小宾馆。

  这一天黄昏,蒋中天接到了文馨的电话。

  “你还在七河台吗?”

  “我还在。”

  “你住在哪儿?”

  “密云公寓。”

  “你……一个人?”

  “当然是一个人。”

  “你不走了?”

  “不走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找一份工作……”

  “找工作?”文馨有点不解。

  “这两年我做生意赔得一塌糊涂,只剩下了一点过河钱。我反思过,我不是经商的料,我还得干老本行,哪怕从头做起。你们电视台招聘人吗?”

  文馨沉吟了半晌,突然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蒋中天问。

  文馨不说话,还哭。

  蒋中天的心也有些酸溜溜的,低声说:“别哭了,啊?”

  文馨终于止住了哭,轻轻地说:“我们见个面吧,都两年了……”

  “我也想啊!”蒋中天激动地说。

  “这样吧,你到我这儿来。今晚,我一个人在。”

  “你在哪儿?”

  “靠山别墅,13号楼。”

  “怎么走?”

  “你开车吗?”

  “开车。”

  “上环城路,从高丽屯出口出去,出了市区,往西,一直朝前走,大约半个钟头就到了。”

  “我什么时候去?”

  “我现在在外面有点事。八点钟,好吗?”

  “好,你等我。”

  “我等你。”

  放下电话,蒋中天的心里竟然涌上了一种初恋的甜蜜。

  开车驶向靠山别墅的路上,蒋中天一直在回忆文馨的音容笑貌。

  是的,空天旷地,只有他一辆车,田野里连个农夫都看不到。

  天越来越黑。

  他又想起了黑天鹅宾馆的307房间,想起了那个露着一条黑缝儿的衣柜,想起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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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5 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不知道这世间的事是息息相通的。

  他以为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和他毫无关系。

  他不知道,
此时她正在前方的黑暗深处把他等待。

  而她的背后,黑暗的更深处,藏着一个更可怕的影子。前者看不到后者,两者不在同一个层面。

  他不知道,地下还有地下,天上还有天上,秘密的后面还有秘密。

  他不知道,僵尸之所以行走,是由于某种生生死死的仇恨驱动着……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朝前走,去和旧日情人幽会。

  走着走着,前面的公路就分成了两条,一条朝西南,一条朝西北。两个前途同样苍茫、莫测。

  他停了车,疑惑起来。

  文馨在电话里告诉他,一直朝前走,这里怎么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他拿起手机,拨文馨的电话。

  她的手机竟然不在服务区。

  这下蒋中天有些急了。他猜想,靠山别墅也许在山上,没有信号。

  他像李作文一样,从车窗里探出头,四下眺望了一番,看到左边有山,右边是平原。他觉得朝左前方走应该是正确的。

  不过,他没有轻率地前进,想等来一辆车,问一下。

  看看表,时间还早。于是,他抽出一支烟,点着,吸起来。

  夜更黑了,天地间就像灌满了墨汁。

  他等了很久,竟然不见一辆车开过来。

  他变得急躁起来,拿出手机,继续给文馨打电话。

  她的手机还是不在服务区。

  他又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八点了。他打算一直等下去,到了八点钟,文馨还不见他赶到,就会给他打电话。

  他在黑暗而封闭的车里坐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压抑,有些空虚,就把车灯打开了。

  说起来很巧,就在这时候,有一个老汉,扬着一根好像鞭子一样的东西,驱赶着一群黑羊,正横穿公路。

  蒋中天急忙打开车门跳下去,喊道:“大爷!”

  那个老汉转过身,用胳膊挡住了眼睛,只露出下面半张脸———车灯太刺眼了。

  “请问,去靠山别墅怎么走?”

  老汉不耐烦地举起另一条胳膊,朝左边那条公路指了指,然后,把身子转过去,赶着羊群走下了公路。

  那群羊无声无息。

  车灯把一条孤寂的公路照得雪亮,而公路两侧,就是无边的黑暗了。

  那个老汉和那群羊,出现在黑暗中,又消失在黑暗中。

  蒋中天就想:幸好自己及时打开了车灯,不然,这个老汉和羊群就会悄无声息地穿过公路,错过这个问路的机会。

  他开车驶上了左边这条公路。

  这条岔路同样平坦,两旁绿树茂盛。

  他开始设计,见到文馨之后,上床之前,应该说些什么。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心思再也专注不起来了,好像心底隐隐约约地潜伏了一个什么疙瘩,他必须解开但是还没有解开。

  他想来想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那个老汉还有那群黑羊。

  是的,他就是感觉那个老汉和那群羊有些不对头!

  很多人见过黑羊。

  不过,这世上毕竟白羊多,黑羊总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可是,那老汉赶的竟然是一群黑羊!

  羊吃草时是低头的。而它们走路的时候,则一定有的低头有的抬头。

  可是,蒋中天清清楚楚地记着,那群黑羊穿过公路的时候,全部低着头,蒋中天没看见任何一只黑羊的眼睛!

  羊有时叫有时不叫。不过,它们要是在雪亮的车灯前走过,一定会高一声低一声地叫成一团。即使不全叫,也不会一只都不叫。

  可是,那群黑羊横穿公路的时候,竟然全部缄着口,那种静默极其反常!

  最后,蒋中天又想到了那个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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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5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同样没看见那个老汉的眼睛,他甚至没记住他的脸形,只记得他的脸很洁净,只有皱纹,没一根胡子。

  这倒没什么。在车灯前,他用胳膊挡住眼睛是应该的。

  可是,蒋中天还是觉得他哪里不对头。

  是衣服?

  他穿着一件老式立领对襟灰色夹袄,下面是一条很旧的黄军裤,裤腿儿一高一低地挽着。脚下好像是一双圆口布鞋,黑色的,粘满了泥巴……

  他的衣服也没什么问题。

  还有……

  蒋中天的心突然一阵痉挛———他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

  那东西像鞭子,但绝不是鞭子!

  那是一根长长的木棍,挑着一串白色的类似纸钱的东西,“哗啦啦”地响……

  他在农村时见过这种东西———谁家的老人死了,下葬时,孝子就会扛上这个东西,走在棺材前,一路走一路号哭。棺材入土之后,这个东西就插在坟头上……

  它是引魂幡!

  在这空旷的荒郊野外,在这死寂的黑夜里,一个老汉竟然挥舞着引魂幡驱赶着一群黑羊!

  蒋中天越想越害怕。

  那个引魂幡能不能是他放羊时随手在坟地里捡的呢?

  蒋中天觉得事情绝不会这么浅显。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见那个老汉和任何一只羊的眼睛!

  突然,前面的黑暗中隐隐地出现了一点光亮。他想那一定就是靠山别墅了,于是加快了车速。

  走着走着,他又感到不对头了,因为那个光亮很孤单,很微弱,根本不像是一片住宅区的灯火,而是像……一团鬼火。

  蒋中天看了看表,已经八点过几分了,可是还不见文馨打电话来。

  他只好继续朝前走。

  渐渐地,他看清那点光亮是一座孤零零的土房子,它的后面,好像有一个很大的池塘,看来屋里住着养鱼人。

  他把车停下,钻出来,朝它走过去。

  他想再问问路。

  他刚刚走近窗子,里面的灯就灭了。

  屋里的人一定是以为有人来偷鱼了。此时,他也许抓起了锋利的鱼叉,正躲在门板后面听动静。

  为了打消对方的怀疑,蒋中天把脸凑近窗子喊道:“老乡!”

  里面寂静无声。

  一阵阴冷的风掠过深深浅浅的草丛,窗子“啪啦啦”响起来。

  “老乡,我跟你问个路,去靠山别墅怎么走?”

  窗子里还是寂静无声。

  蒋中天感到有些害怕了,他慢慢朝后退了一步,打算离开这座黑咕隆咚的土房子。

  突然,窗子里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那声音近近的,就隔着一层玻璃!

  蒋中天吓得猛地一哆嗦———刚才,他喊话的时候,一直和这个人脸贴脸!

  “我问你一件事,你能回答我吗?”

  蒋中天不敢说话,傻在了那里。

  这时候他才看见,窗子里有一张影影绰绰的脸,好像戴着白帽子、白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好像是个大夫。

  “你说,怎样才能把一个人的脑袋、肚子、胳膊、大腿;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心、肝、肺、脾、胃、肾、肠;骨头、头发、指甲……统统混合在一起?”

  蒋中天撒腿就跑。

  他钻进车里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土房子的窗户依然黑糊糊的。

  他手忙脚乱地把车开走了。

  他坚信,那是养鱼人垒的土房子。也许,养鱼人回家了,一个在荒郊野外日夜游荡的精神病钻了进去。而这个精神病过去很可能是个医生……

  是这样吗?

  蒋中天感到身子轻飘飘的,实在没有心力再去辨别这些怪事的本质了。

  他朝前开了一段路,仍然不见有什么别墅,也不见文馨打来电话。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很可能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也许,靠山别墅在另一条路上。

  也许,文馨的手机没有任何问题,此时她正急得团团转,一刻不停地拨打着自己的手机,可是,自己的手机始终不在服务区……

  一个词在他大脑里迸出来———迷途知返。

  可是,一想到孤零零的一个人驾车顺原路返回,他又胆怯了。

  他不想再经过那座土房子。他担心那座土房子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公路的另一侧。

  他也害怕再经过那个岔路口,他担心那个老汉和那群黑羊再一次出现,就像录像重放一样,横穿公路,从黑暗走进黑暗……

  他硬着头皮朝前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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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5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拾:靠山别墅

  又朝前大约走了十多分钟,蒋中天终于看见了一片小楼,心一下就踏实了。

  这片别墅果然建在山脚下,
四周都是树木,层层叠叠,交错纷杂,夜里看上去黑黢黢的一片。

  看不见河,但是蒋中天听到了流水声。

  这里无疑是狩猎、漂流、垂钓的好地方。

  围墙是老红色的, 不太高,可以看见里面的建筑,都是俄罗斯风格的木制小楼,有二十几幢的样子,显得很疏落,其中只有两三幢亮着灯光。

  蒋中天开车绕到大门前,看见老红色的大门上有几个墨绿色的书法大字:

  靠山别墅。

  蒋中天停好车,登上几级木台阶,站到了13号别墅的门前。

  门是厚墩墩的木门,关得死死的。门外面的灯没有打开,很暗,蒋中天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得门铃。

  他轻轻敲了两下,没人开门。估计文馨在二楼听不到。

  他顺着窗下有护栏的通道,绕到小楼的侧面,看到了户外楼梯。

  他试探地走上去,那木头楼梯“吱吱呀呀”响起来。他立即蹑手蹑脚了。

  上了二楼,就是一扇门,同样是厚墩墩的木门。如果说一楼那个正门是嘴,二楼这个侧门就是一只耳朵了。

  这扇门外面的灯也没有打开。

  蒋中天伸手拉了拉,它竟然虚掩着。

  他一下就领会了文馨的苦心:她关掉了门外的灯,是不想让人看见有陌生男人走进了她的小楼。而她为他留了侧门。

  他一闪身就从‘耳朵’里钻进了小楼。

  进了门,是一条小走廊,壁灯的光是淡绿色的,柔柔地亮着。

  棚顶,墙壁,地板,都是拼凑不规则的细碎木块,看起来眼花缭乱,有点像迷宫。

  两旁几扇门都静静地关着。

  蒋中天一边朝前走一边小声叫道:“文馨!”

  没有人答应。

  他一直走到一个宽阔的客厅,还是不见人影儿。

  顶棚的吊灯高高地挂着,有几个灯泡已经瞎了,所以光线不是很明亮。

  客厅正中间,有两个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中间是一个瘦瘦的乳白色小茶几。

  茶几上有一个玉雕,莲叶托桃。下面碧绿,上面粉红,十分漂亮。

  蒋中天想起小时候有一本连环画,那里面写到过这种玉雕的寓意,好像是讽刺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时,慈喜太后“连夜脱逃”。

  靠近窗子处,有个楼梯口,通向一楼。继续朝下,也许还有地下室。现在,那个楼梯口黑洞洞的。

  墙上有一排衣柜,和墙壁一样,都装饰着细碎的参差不齐的木块,因此看起来很累眼神。

  蒋中天盯着那排衣柜看了半天,才分辨出总共有十一个门,显得很拥挤。

  自从经历过黑天鹅宾馆307房间那个恐怖事件之后,他对衣柜有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他不明白,文馨要这么多衣柜干什么?

  “有人吗?”他大声喊起来。

  还是没有人出来。

  他走到那个楼梯口前,慢慢朝一楼走下去。下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他走了一半就害怕起来,停下了。

  今夜总是不对头。

  他慢慢地退到二楼,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文馨的住所。

  他的眼睛又四处扫视了一下,看到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画框。他走过去看了看,上面是一个女子的铅笔素描像,正是文馨。

  不过,从装束、发型和神态上看,这好像是文馨高中时代的画像,或者描摹的是一张文馨高中时代的照片,一脸学生气的文馨正甜甜地笑着。

  没错儿,这就是文馨的家。

  也许,她等不着,急了,开车出去迎自己了。

  不过,画像就是画像,就是画得再像,也肯定和真实的长相有些出入。蒋中天端详了这幅画像一会儿,越来越感到这个女子不像文馨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等她回来。

  楼里静极了,连钟表声都没有。

  蒋中天低头坐着,回想今天他一路上遇到的一桩桩怪事。

  他不愿意抬起头,因为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一排衣柜。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短信。他以为是文馨发来的,打开一看,却是一行莫名其妙的字:

  阄 闯 闽 闲 间 闸 闵 问 闻 闷 闪

  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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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5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皱起了眉头。

  这时,
那排衣柜里好像有什么响了一下。

  他敏感地抬起头,把目光射过去。

  一排衣柜静静地立着,再没有动静了。

  蒋中天盯了它们半天,没发现任何问题,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继续看短信。

  他查看了短信后的电话号码,很陌生,但是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发错的短信。在这样一个怪事连连的夜晚,又接到这样不正常的短信,决不是偶然。

  他费力地回想这个号码是谁的,怎么都想不起来。

  对面的那排衣柜似乎又响了一下。

  他放下手机,慢慢站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了第一个衣柜前。

  他竖着耳朵朝里面听。

  难道是文馨想开个玩笑,藏在了这个衣柜里?

  不会,他和她之间不具备这种气氛。

  难道是那个惨死的小姐的冤魂又跟到这里来了?

  他猛地拉开了第一个衣柜。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幅画,是龟兔赛跑。

  下面写着:

  乌龟比兔子更了解道路的情况。

  接着,他又拉开了第二个衣柜。

  里面还是一幅画,画着十多匹骏马在草原上奔腾,体态奔放,四蹄如飞。

  下面写着:请数数马头和马腿。

  他数了数,十一个马头,四十条马腿。

  他一惊,少四条马腿!也就是说,有一匹马没有腿却夹杂在马群中奔跑!

  他又拉开了第三个衣柜。

  这里面画着一条软软的虫子。这条虫子长着一只眼睛,那毫无疑问是人的眼睛,睫毛长长的,双眼皮,让人感到阴森可怖。

  下面写着:万物皆有灵。

  蒋中天和那只长在异类脸上的同类眼睛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接着打开了第四个衣柜。

  这里面画着一片黄昏的树林,树干粗壮,树叶繁茂。有一条土道,蜿蜒着伸向树林的深处。树林和土道,都涂着一层厚厚的酡红。

  整个画面十分宁静。

  下面写着:请注意第四棵树后。

  他仔细观察第四棵树,没发现什么,至少它的边缘没有露出头发或者衣角。

  它又打开第五个衣柜。

  里面画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发着昏暗的光,像太阳又不像太阳,像月亮又不像月亮。

  下面写着:日全食。

  接着,他打开第六个衣柜。

  里面画着用金属和皮革制成的古代盔甲,冷冰冰的,似乎弥散着地下文物的味道。

  下面写着:遗物招领。

  他打开第七个衣柜。

  里面画着一个很大的书案,上面有一摞书,都是线装古书,似乎散发着幽幽的书香。旁边有笔墨纸砚。

  下面写着:立即打开上面数第七本书,翻到第七页,有保命之法。

  书在画中,怎么打开?

  这些怪兮兮的画越来越让他感到阴森,他决心打开所有的衣柜,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踏实一些。

  接着,他打开了第八个衣柜。

  里面画着一只像脸盆一样大的嘴,血红血红的,分不清性别。从中间看进去,里面黑洞洞的,看不见牙齿。

  下面写着:要了解一个人,必须去聆听他没有说出的那部分话。

  他又拉开第九个衣柜。

  里面画着一只耳朵,这只耳朵很大,跟第八个衣柜里的那张嘴同样的比例,像个蒲扇,密匝匝的汗毛清晰可见,看上去毛烘烘的。耳眼像个蛇洞。

  下面写着:这是一只聋耳朵。

  他打开第十个衣柜。

  里面画着一颗逼真的心脏,有点像医学院的教学图,旁边标注着:主动脉弓,肺动脉,肺静脉,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右心室,冠状动脉……

  下面写着:思想与感情。

  最后只剩下一个衣柜了。

  他伸出手要打开它,又缩了回来。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走到茶几前,拿起手机又看了看那条短信,头一下就炸了———

  阄 闯 闽 闲 间 闸 闵 问 闻 闷 闪

  这个神秘的短信是一个暗示,它告诉他每一扇衣柜门里有什么!

  这样说来,最后的那扇衣柜门里,就应该是一个人!

  蒋中天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最后那扇衣柜门,不敢动弹了。

  他在想:这扇门里是一个真人,还是一个画像?

  他肯定那里面藏着一个真人,不然,里面不会有声响!

  他又想:这个人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死人?

  这时,他的眼睛好像射穿了那扇门,看到黑糊糊的衣柜里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衣服,面部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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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5 15:3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忽然想到:那个被藏在黑天鹅宾馆衣柜里的小姐会不会是洪原杀的?

  洪原出车祸那天,
驾车的女人会不会是那个小姐的冤魂?

  眼前,这个衣柜里站着的人会不会是她?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蒋中天哆嗦了一下,紧紧盯着最后那扇衣柜门,把电话接起来。

  “喂?”他颤巍巍地说。

  “蒋中天?”

  “你是谁?”

  “我是文馨!”

  是文馨!

  蒋中天太紧张了,竟然没听出来!

  “你,你在哪儿?”

  “我在靠山别墅啊,我们不是说好今晚见面吗?你怎么没来?”

  “我已经到了!”

  “你到哪儿了?”

  “靠山别墅啊。”

  “那你进来呀,13号楼。”

  “我已经进来了!”

  “胡说,我没开门,你怎么进来?”

  “我真的进来了,在二楼呢。”

  “我也在二楼啊!”

  “那就怪了,我刚才叫了你几声,你没听见吗?”

  “没听见呀。”

  “你在哪个房间?”

  “我就在二楼的客厅里。你在哪儿?”

  “我也在二楼的客厅里啊!”

  文馨愣了一下,说:“你别玩了,告诉我,你到底在哪儿?”

  “我说的是真话!”

  文馨想了想,似乎警觉起来:“你是不是走错了,跑到了别人家?”

  “13号楼,没错儿!”

  “那我怎么看不到你?”

  “我哪儿知道!”

  “你说,你四周都有什么?”

  “两个黑色真皮沙发,一个乳白色的小茶几,靠墙有一排衣柜……”

  文馨说:“对呀,你说的正是我家的客厅啊。”

  “你在客厅什么位置?”

  “我坐在沙发上。”

  他朝两旁看了看,沙发上空荡荡的,一股寒意“刷”地掠过他的脊背,他哆嗦起来,牙齿开始互相撞击。外面起风了,刮得窗子“啪啦啪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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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5 15:3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怎么了?”文馨在电话那头小声问。

  他惊怵地说:“我也坐在沙发上……”

  文馨一下就不言语了。

  过了会儿,
她突然问:“你是不是从高丽屯出口出来的?”

  “是。”

  “然后一直朝西走。”

  “对,一直走到那个岔路口,左转。”

  文馨马上打断他,说:“什么岔路口?”

  蒋中天说:“不是有个岔路口吗?”

  “从高丽屯出口一直到靠山别墅只有一条公路,根本没有什么岔路口!”

  蒋中天一下就傻了。

  那个赶着一群黑羊从黑暗走进黑暗的老汉果然有问题!

  在他的指引下,蒋中天走上了一条根本不存在的道路!

  现在,他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你一路上都看到了什么?”文馨显然还想再核实一下,“有没有看到一个巨大的滑雪场的广告牌?”

  “没有,我只看到了一个土房子。我想问问路,可是里面的人却问我,怎么才能把一个人身体的各部分混合到一起……”

  文馨突然惊恐地说:“骨灰!”

  蒋中天一抖:“你,你说什么?”

  “他说的是骨灰!”

  蒋中天呆了。

  多么简单的问题!

  不论脑袋肚子胳膊大腿,不论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不论心肝肺脾胃肾肠,不论骨头头发指甲……烧成了灰,就可以混合到一起了!

  文馨颤巍巍地说:“中天,我怀疑……”

  “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肯定害怕。”

  “你说。”

  “我怀疑……你现在已经跑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可能,我们不是在通电话吗?”

  停了停,文馨问:“你知不知道洪原的坟在哪儿?”

  “不知道。”

  “他的骨灰就埋在西郊的甸子上,那位置正好在公路的南面,大约十几里路的样子。

  蒋中天来的时候,就在那个不存在的岔路口朝西南转了,那正是甸子的方向!他见到的那座土房子是洪原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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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到了岔路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文馨问。

  “我打了,你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文馨说:“你的手机才不在服务区!我一直都在给你打电话,刚刚打通!”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快离开那个鬼地方啊。”

  “我担心我回不去了……”他盯着那最后一扇衣柜门,轻轻地说。

  “别着急,我立即帮你打电话报警!”

  “没用,警察找不到这地方。”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唉,都怪你,要不是两年前……”

  “现在你还说这个干什么!”蒋中天一下就恼怒了。

  文馨就噤声了。

  停了停,蒋中天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没事儿,我现在就往外走,我倒要看看,到底能发生什么事。”

  文馨小声说:“好吧,你走,不要挂电话,我听着。”

  蒋中天没有动。

  他说:“等一下。文馨,你总共有几个衣柜?”

  “十……十一个。”

  “那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衣服啊。”

  “你为什么需要那么多衣柜?”

  “我们电视台的几个主持人都这样。”

  “你再看一看,现在那里面装的还是衣服吗?”

  “你弄得我都不敢打开它们了……等一下。”

  文馨好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走到衣柜前,打开了几扇门,说:“没错呀。”

  蒋中天说:“你看没看最后一个衣柜?”

  “没有。”

  “你把它打开。”

  “嗯。”

  很快,电话里就传出开衣柜门的声音:“吱呀……”

  紧接着,蒋中天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电话一下就断了,传出一个冷冰冰的人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蒋中天毛骨悚然了。

  他举着电话的手慢慢放下来,继续盯住那最后一扇衣柜门,一点点朝门口移动。他想逃出去。

  楼里死一般寂静。

  突然一声巨响,他的裤脚刮倒了小茶几,那个莲叶托桃的玉雕摔得粉身碎骨。

  他哆嗦了一下,猛地朝门口冲去。可是,到了门口才发现,厚墩墩的木门已经关上了。

  他使劲扭了扭门锁,纹丝不动———这扇门被反锁了!

  他一下就转过身来。

  就在这时候,所有的灯“呼啦”一下都灭了,楼里一下变得漆黑。

  他吓得魂不附体,在黑暗中张大耳朵聆听四周的动静。

  “吱呀……吱呀……吱呀……”

  他听见,衣柜的门打开,关上,打开,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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