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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与死亡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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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1:57 | 显示全部楼层
了凡直直地盯着窗外的黑夜,小鬼青丝已经不见踪影,可是空气里还是残留着一些细微地死气,了凡蹲下身子,在地板上捡起一根长长的发丝,举到眼前仔细地研究起来。

“小鬼青丝?”了凡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毫无预警地,他猛地回身盯着水荫和她怀里的曲飞,那是种研究的、审视的目光,水荫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实验室笼里的小白鼠,那是她和曲飞的命运。

“啊,不要紧,它现在不敢再来了!”了凡突然态度一变,整个人都显得温和起来,放下手中的发丝,上来从水荫手里接过曲飞,朝水荫露齿一笑。

水荫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刚才那一瞬间,水荫觉得了凡像一头发现了目标的猎犬一样,那白色的牙齿在灯光的反射下,让人不自觉地体温下降。而且,他的笑容是冰冷的,没有真情实感的。

了凡的眼睛眯起来了,眼神闪烁,水荫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扶着曲飞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来,了凡恰到好处地接手,扶住了软软的曲飞,左右看了看,锁定了水荫的床。

“是亦德师傅叫你来的吗?”水荫呆站在原地,看着了凡将曲飞放在床上,想不出该说什么,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实际上,她想问的,想知道的太多了:隆兴寺里停在了凡肩膀上的是什么?为什么曲飞和他们有联系?曲飞和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了凡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哪里?而且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恰好出现,救了她和曲飞?……

“不是师叔,是我自己要来的。”了凡确认曲飞还在迷茫状态,转身坐在曲飞先前坐的椅子上,面对着水荫,“你们现在很危险,知道吗?”

“你说危险,我知道。可是,究竟危险从哪里来?我们该提防些什么?”水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真正想问的是别的东西,比如曲飞的昏迷,比如隆兴寺在死灵们中间的地位,还有其他的,可是她的直觉却让她隐藏了自己的想法,她发现自己在很熟练地随着了凡的思路说着言不由衷地话,一点也没有不适应的犯罪感或是愧疚感。

那么,对现在的水荫和曲飞来说,了凡毕竟还不是可以信赖的伙伴了。

“这个城市,不,甚至是这整个世界上,有一些人,他们天生可以见到那些,来自死亡的信息,他们对于那些因死亡而离开这个世界,却还没有消磨掉所有灵魂的死灵来说,是真正难能可贵的东西,因为只有这种人的身体,才适合它们做出灵魂附体的事来,也就是‘借体还魂’!”了凡的目光穿越了水荫,穿越了她身后的黑夜,不知道聚焦到了哪里。

水荫望着他,这一刻的了凡在她眼里显得比开始真实多了,有种莫名地脆弱和哀伤使得他看上去不那么让人发冷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水荫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柔了下去。在她看来,这一刻的了凡是值得信赖的。

“我?”了凡回过神来,那种从内心发出的,不经意地软弱消失了,他的眼神再一次变得过分明亮,“哼,因为我就是一个能让它们‘借体还魂’的工具!”

再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水荫吃惊的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了凡的话不仅解释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也说明了为什么死灵们那么想得到水荫和曲飞。可是……水荫疑惑地望了望了凡的肩膀,那上面,透明地死灵一直停留不去,只是在一瞬间变得微泛红光,水荫有一种直觉,那个死灵在生气,在发怒。

了凡不知所已地望了望自己的肩膀,又茫然地转头看着水荫:“怎么了?”

水荫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她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有些害怕!”说着,她坐在桌上,转头望着墙角。

“不用怕,只要不到新月之夜,它们拿你们没办法!”了凡笑了,毕竟是女孩子,知道了这么可怕的事,难得不害怕的吧。

水荫的肩膀在不自觉地微微抖动:了凡在撒谎,他根本就无法看到死灵,在他肩膀上那么明显的地方存在着的,发着光的死灵,他居然完全没有感觉!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要说他也能见到死灵?他究竟是什么人?他说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呢?

“新月……之夜啊……”了凡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他的眼睛望着窗外,水荫动也不敢动,她知道,他在用余光瞟着自己。

“新月之夜是你们力量最弱的时候,舍利子和佛珠也无法发挥最佳威力,到时候如果再碰上这样的情况,恐怕你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了凡还是没看水荫,说话的语气却冰冷了起来。

“呃……”水荫望着躺在床上的曲飞,他正在努力地醒过来。水荫发现,自从和自己在一起以后,曲飞已经担负了太多的责任,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懂得躲在他的背后,让他保护自己。现在,是自己该负起责任的时候了。

“后天就是新月之夜,到时候,你们到学校操场来,我会在那里设结界,保护你们,只要挺过那一夜就没事了!”了凡顺着水荫的眼神望了望床上的曲飞,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微笑。

水荫跳下桌子,了凡已经准备要走了,他再走到曲飞身边,确认了一下他还好,这时候,一直停留在他肩膀上的透明的死灵竟然离开了他的身体,水荫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死灵竟跳到了曲飞额头上。水荫和曲飞都吓住了,现在只要它愿意,它随时可以替代曲飞的灵魂。

“怎么了?”了凡回身看到呆呆的水荫,不明所以地问。水荫正不知该不该告诉他,死灵却跳开了一步,坐在了曲飞身边。它的身体发着温和的光芒,水荫定了定神,至少它并不想害曲飞。

“没什么,我送你!”水荫朝了凡走去,她知道,等了凡走了以后,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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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1:58 | 显示全部楼层
门一关上,水荫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卧室,死灵已经停在了书桌上,它的身体依旧发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光,奇怪的是,它跟其他死灵都不一样,没有一个成形的身体,倒好象是一团模糊的雾,只能极模糊地分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脚。

这奇怪的死灵就这么坐在书桌上,它的头转向水荫和已经清醒过来的曲飞,水荫看不到它的嘴,她望向曲飞,后者却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桌上的死灵,仿佛在他和它之间,有种默然的交流。水荫记起,曲飞是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的,那来自死亡的,冰冷的声音。

“曲飞,它在跟你说什么?”水荫悄悄地拉了拉曲飞的衣服,曲飞伸出手,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水荫只好不问了,干脆等它说完了再问吧。

曲飞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的嘴微微地张着,水荫发现他在小声而快速地说着话,也许这就是他与死灵交流的方式吧?奇怪的是,曲飞究竟是怎么懂得死灵的话的呢?

良久,桌上的死灵不再注视曲飞,它的头转向了水荫,那清冷的、透明的目光扫得水荫遍体生寒。曲飞无力地靠在床边,仔细一看,竟然在微微地喘气,难道这种交流是如此的耗费体力?水荫一只手扶住了曲飞,默默地向他传达自己的关怀,脸却还是动也不动地望着死灵,不管怎么说,它还是一只死灵,水荫现在已经无法信任任何不是人的事物:就算是人都有无可信任的时候,何况死灵们?

“不要紧的,它在帮我们。”曲飞无力的声音传来,死灵仿佛懂了,它的身体闪着一层银色的光,然后它朝水荫和曲飞点了点头,转身从碎了的玻璃窗里飘了出去,停在半空的死灵不放心地回头望了望他们,终于一闪,消失在黑夜里。

水荫跟到窗前,现在窗外除了城市本来的灯火辉煌,和天上的点点繁星以外,再没有任何不属于自然的东西,发着红光的小鬼,长得没有边际的黑色发丝,还有透明的,分不清头尾的死灵,全都不见了。

“它跟你说了什么?”水荫转过头,强压下心中莫名地失望和空虚,更惊讶于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念头,只好把自己的心思全放在当前的问题上。

“……”曲飞无言地盯着自己的手指,这是他第一次,在水荫面前没有坦白。在他来探望水荫的时候,二人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友情开始出现了不合的音调。水荫盯着他,知道在他来说,不告诉自己的原因不外乎担心自己的安全,可是她还是压制不住那股愤怒。

“你不要死硬着嘴不说好不好?你以为我不知道,它们就不会找上我?现在我就像被蒙着眼睛扔进一间到处是陷阱的房间,你居然不想让我知道自己的处境?”水荫毫无来由地大吼起来,她挥舞着双手,眼睛里装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她受够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当她是无关紧要地?为什么她就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自己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吗?他怎么会这么笨,以为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躲过这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曲飞张着嘴,惊讶地望着面前发飙的水荫。他从来不知道水荫有这样的脾气。是的,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一直是一个躲在自己身后,只懂得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瑟瑟发抖地小女孩,曲飞也一直把她当做必须被保护的对象,把保护她、维护她当作理所当然。什么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这么勇敢的女孩?在面对这么多的恐惧之后,她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成长了?

“总之你现在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水荫一把抓住了曲飞的衣领,她竭力想装出一副凶恶的神情,可是她实在无法在生死与共的伙伴面前,成功地扮演这样的角色。曲飞晶明的眼神毫不畏惧地盯着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是惯有的坦然和沧桑。水荫无力地转过头:在这个人面前,她总是无法说出心里的话!

“它说了凡说得对,新月之夜的确是我们的危险之夜。不过它说,了凡是不可信任的。”曲飞终于决定将事情告诉水荫,水荫说得没错,在这生死关头,不应该再有所隐瞒了。

“这我知道,在他看着我们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的眼睛像狼一样!”水荫闷闷地低着头,坐在了床边。这个奇怪的死灵就告诉了曲飞这些吗?在水荫的直觉里,它应该有更重要的作用,该说一些更重要的话才对啊。

“它还说了什么?”水荫转头望着曲飞。

曲飞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灰暗起来:“它说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一个人在背后捣的鬼,这个人很厉害,而且,对我们也很了解。它要我们注意身边的人!”曲飞说到这里,刻意地转过头去,不看水荫。

水荫愣了愣,身边人?谁呢?难道是指我?或是指曲飞?不,不可能。那么是谁?同学?父母?她想到了在这关键时候离开家的母亲,还有学校里跟自己走得最近的黄可。究竟是她们中的谁?

“它还说……叫我们新月之夜不要去学校。”曲飞坐起了床,脚踏在地上,“不过,你说我们去不去?”他询问地眼神望着水荫。

水荫抬起头看着他,从曲飞的眼神里她看懂了,那和自己一样的倔强:管它是不是有危险,新月之夜,学校的操场是去定了!

“既然这样,那在新月之夜前的这两天,我们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熬过去!”曲飞说着,走到了门口,转头笑了笑,“我睡客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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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学校还要不要去呢?”早晨的时候,水荫望着曲飞,问出心里的疑惑。的确,在知道了两天后的新月之夜会有一场不知道有多危险的事情在等着他们,这两天上不上学,还重要吗?

“我不知道,也许去了,会有什么发现吧。”曲飞沉思了一会儿才说。现在还不能完全证明了凡的立场,而他约在学校操场的举动又明显地表现出不想与隆兴寺扯上关系,这对曲飞和水荫来说,都是无法理解的,了凡本身就是寺里的和尚,还有不想和寺里拉上关系的时候吗?

水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天是灰暗的,没有阳光,看着这样的天,人的心里也不自觉地有些压抑。她低头望着楼下的马路。突然,她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曲飞发觉了,走到窗前往下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曲飞搜索着路面,现在这种时候,一丝也大意不得。

“刚才,我好象看到,了凡和那个小鬼青丝在……在那里。”水荫指着转角处的花坛,那里现在什么也没有。水荫的手在发抖:刚才,那是真的吗?还是自己的幻觉?了凡怎么会和青丝有关系呢?

曲飞的眉皱了起来,了凡曾经是他师兄,对于这个师兄,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他的来历,他的能力和他的师承,他一点也不知道。如果他就是那个青丝的指使者的话,那么昨天晚上,他就在自己和水荫面前演了一出精彩的戏。可是,真的是这样吗?曲飞总觉得在这背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不要管了,先去学校吧。”这样想着,曲飞岔开了话题。

学校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所有的同学都过着他们自以为的正常生活,除了曲飞和水荫。虽然死灵们不再近距离地靠在他们身边,但离得远远的,总还是有一些,藏头露尾地观察着他们。曲飞一贯地对它们视而不见,水荫也只好装做什么都没看到。可是她没有曲飞那样的功夫,上课的时候,她就总会因为突然看见的死灵而走神,体育课活动的时候,她也不敢去树荫下或其他人少的地方。

“不要让它们发现你在害怕。”曲飞看出了她的反常,借着捡球的机会走到她身边,对着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我很……不知道谁可以相信!”水荫抖着嘴唇说。她被了凡的话和那个死灵的提醒吓住了,现在她看谁都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把这些埋在心里,记住,你一害怕,它们就有机可乘!”曲飞也没办法,只好这么对水荫说。体育老师在操场边叫着曲飞的名字,他站起身,不放心地看了水荫一眼,走了。

“水荫!”黄可突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两颗巧克力球,她是一会儿不吃东西都受不了的。水荫望着她,黄可小小的眼睛眯了起来,她在笑。水荫呆了一下:如果,那个人是黄可呢?

黄可手朝水荫一伸:“要不要吃?”她是很大方的。水荫望着那两颗巧克力球,做得很漂亮,但现在……她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想吃,谢谢!”

黄可奇怪地望了一眼水荫,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水荫的身体不自觉地一抖。黄可吃了一颗巧克力球,胖胖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灵巧地、有节奏地敲打着。水荫盯着她的手指:这双手除了吃和做作业,会不会也干别的事情?比如,指使一个小鬼?

水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逃避地摇头。黄可转过头来,她的眼睛里有一些水荫不明白的东西:“水荫,你今天很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啊?”

“奇怪的是你才对吧?上课也要吃东西?”李凡在黄可头上拍了一下,水荫吓了一跳,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难道……会是她……?

“哎呀,你真是的,不要告诉老师哦。”黄可摸着头,她有点怕李凡。李凡笑了笑,她白色的牙齿在太阳光下反着光,水荫一手捂住了胃:她又想起了了凡,那暗夜里的肉食动物的牙齿和目光。李凡怎么会给自己同样的感觉呢?

“水荫,你不舒服吗?”李凡关心地摸了摸水荫的头。她的手是冰冷的,水荫又是一个寒颤。奇怪,以前她从来没有发觉过李凡的体温会这么低啊。

“哎呀,她在发抖啊。真的病了啊?黄可,我们送她去医务室。”李凡不由分说,和黄可架起水荫就往医务室走。水荫愣愣地被她们架着,连挣扎都忘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两个人会这么热心。

“我……我不去了。我没事。”好不容易,水荫终于发出了声音,可是,她的声音那么微弱。这更坚定了那两人送她去就医的决心。

“还说没事,说话声音都这么小。”黄可也开始相信她真的是病了。

“不……不……不要!”水荫越来越怕,终于大叫起来。这一声叫不仅吓住了李凡和黄可,连其他正在操场上的人都吓住了。水荫转头,拼命地在人群里找曲飞,只有他,现在只有他能救自己。可是曲飞不在,他去哪里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他怎么不在?

“水荫,李凡,黄可,怎么回事?”张小云从教学楼跑了过来,这时候被吓住的体育老师也反应过来了,从男生队里跑过来。

“搞什么啊你们?叫那么大声。”粗粗壮壮的体育老师很有些不满地望着面前这三个女孩。张小云有些埋怨地望了三人一眼,连忙朝体育老师做了个手势:“我来处理好了!”

“我……我们只是想送她去医务室!水荫不舒服!”黄可小声地说。她的眼睛偷偷转过去,瞟了一眼站在水荫另一边的李凡。

“我……我没病!”水荫小声,但坚决地反对着。张小云看了看她,朝黄可和李凡挥了挥手:“你们去吧,我送她去医务室。”

黄可和李凡又交换了一下眼神,双双不放心地盯了水荫一眼,不甘心地转身走了。水荫不敢看她们,觉得一阵阴冷从身边擦过。

“告诉老师,怎么了?”张小云一直等到别人都走开了,才温和地问水荫。

“我……”水荫望着张小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这个年轻老师在她短短的几天转学生活里一直在关心,照顾着她。她可以信任她吗?

“怎么了?”张小云望着水荫,她的眼神是诚恳地,水荫没有看到那种动物一样的反光。也许,至少跟她说一点点,没关系的。

“我,害怕。有人告诉我,我身边有个很可怕的人,他会害我!”水荫低着头,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张小云会相信自己吗?

张小云的表情严肃起来:“水荫,说别人要有证据的。”她的脸又变得柔和了:“别乱想了,都是同学,怎么可能会害你呢?去上课吧。”

水荫泄气地垮下肩,她当然不会相信自己。谁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除非亲眼看见。她转身走回操场边,同学们都远远地离开她,当然,那样一吓之后,都会有点怕的。

黄色的眼睛盯着水荫孤独的身影:“是……这样吗?看来……”眼睛闭上,天渐渐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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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新月这天很快就到了。早上开始,天就一直是阴阴的,浓云密布,水荫在家里,磨磨蹭蹭,收拾了房间,又把东西摆来摆去。今天晚上就要面对一切的结束了。不知为什么,水荫心里生出一股浓浓地,对家庭的留恋:就算是刚搬来几天的家吧,总还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和自己之间,还是会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怀念;就算是跟家人没有什么感情吧,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一样会有种依恋,这就是血缘的联结吗?水荫没想到那样不关心自己的父母,也会让自己这么留恋。也许,自己和家人之间,并不像表面看见的那样冷淡吧?

终于要出门了,水荫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开门,却发现曲飞正站在门口,她吓了一跳。曲飞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双眼有些血丝,自然地,他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都安排好了?”见到水荫关门,曲飞终于问。他的声音是哑着的,可见他确实心情不怎么好。水荫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着关怀,还有……担忧?水荫无声地笑了,突然伸出手,抚了抚曲飞乱乱的头发。

“放心吧。”水荫的声音从来没有过的柔和。曲飞的表情柔了下来,他望着水荫,好半晌,一句话也没说,然后,他的手自然地抱住了水荫的肩膀:“我们走吧。”

一出大厦门,水荫就知道天为什么是阴的了,不,也许该说,是什么原因使得天不能晴。从学校的方向,一股强烈的,阴冷的气息呈圆形朝周围发散,整个城市的上空都被这阴气弄得阴沉沉,灰蒙蒙的,连路上的行人脸上,都一副阴冷的表情。

“看来了凡布置了很多东西。”曲飞的眉靠得越来越紧,搂住水荫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从这个架式看,了凡绝不是单纯的想解决这些死灵这么简单。他究竟想做什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水荫从出家门开始,就觉得周围的冷气不断地在侵袭身体,夺取热量。她的舍利子项链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在胸前晕成一个小光圈。水荫伸手握住了它,光芒被隔断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些阴气只是今晚的前奏而已,如果这时候就浪费力量去对付它们,晚上会很难熬。

远远的,曲飞和水荫站在了学校对面。今天的学校太异样了,不仅空气,还有所有的人,老师,学生,连校工都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阴灰的死气,表情呆滞,身周围绕着一层淡淡的,几乎让人看不清的浅黑色烟雾。

“那是地狱死气。”曲飞的声音异常冰冷。这是了凡做的吗?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可以控制一整个学校的人?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难道他的修行,会比亦德还要高?

“学校不能去。现在不能,阴气太重,如果我们呆在里面,不用多久就会耗光所有的力气。到了晚上就可能精疲力尽了。”曲飞转身,水荫的脸色已经有些不适,她的身体一向对这些东西很敏感。曲飞顾不得再让水荫恢复,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快走!”拉着软软的水荫,两人急速后退,直到离开学校两三百米,那阴寒才渐渐淡了。路上的行人虽然仍是面色阴沉,却不再像学校里那样,像被什么控制着一样。

“咦?刚才那学校,那里好奇怪哦。从门口过的时候,觉得好象突然在做梦一样,都快昏了呢,是不是气压太低呀?”一个主妇模样的女人,手里提着菜篮子,正和迎面走过来的另一个主妇模样的人打着招呼,那一个看来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于是两人马上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水荫拉住了曲飞:“只控制学校的人?了凡的目标是我们。”她虽然弱,但不傻。这么说来,那种异样的空气,异样的死气,都是受人控制的,有目标的。那么,前几次,那些群体攻击她和曲飞的死灵,是受人控制还是自发呢?如果是受人控制,是谁?水荫又不自觉地想到了了凡说的话:“在你们身边一定有某个人在控制着这些死灵。”

“怎么了?”曲飞发现水荫在发抖,他望着这个女孩,她的脸是惨白的,没有血色的。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害怕得瑟瑟发抖。可是曲飞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了以前没有的东西:那是坚强。这个女孩已经不再想要逃避她的命运了!曲飞有些吃惊地发现,自己对水荫的成长除了欣悦,还有一丝丝地不满:难道是因为,这意味着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所以他才……

“还记得了凡的话么?快想想,那个在我们身边的人是谁?快,我觉得这很重要!”水荫拉着曲飞的衣服,她的眼睛有些茫然,显然,她的心思不在这里了。“是谁?究竟是谁?”

曲飞暗叫不妙:还没开始正面接触,水荫就有些失常了,了凡的能力,有这么强大吗?他吸了口气,用力摇了摇水荫的肩膀,大声喊:“水荫!”

水荫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什么?”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差一点就被那死气影响了。曲飞暗擦了把汗:真险!

“曲飞,怎么了?”见他不回答,水荫有些奇怪地追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从出门开始,她就觉得周围很奇怪,不管是行人,还是景色。就连同为战友的曲飞,也不像平时那样镇定。是因为那铺天盖地的死气吗?

“没什么,我看,我们就在这里等到晚上吧!”曲飞皱了皱眉,掩饰了过去。他还不想水荫过早地失去信心,不管是对他的,还是对她自己的。

“要不要告诉……亦德师傅呢?”水荫小心翼翼地看着曲飞的脸色。他还会反对吗?可是,这样重要的事情,就算不说,亦德师傅也会来的吧?

“不需要!”曲飞的表情又是一僵,口气变得好生硬,水荫吓了一跳。看着水荫的脸,曲飞突然温和地朝水荫笑了笑,一抬头,学校上空的阴气好象有所感应似地,螺旋一样转起来,在那螺旋中心,正是学校操场。

“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校园角落里,一双泛着黄光的眼睛,也正朝上注视着那旋转的死气,良久,悠悠地叹了口气,闭上。

天,像要塌下来一样,也许,一切真的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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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入夜的校园是冷清的,死气在头顶郁结,重压使得人喘不过气来,水荫边走边不由自主地拉着曲飞的衣角,曲飞回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戴着佛珠的手下意识地举高了,手腕上的佛珠隐隐地亮了起来。

水荫抱歉地朝他笑了笑,松开他的衣服。她知道曲飞比自己更难受:从下午开始,那些被死气所吸引的死灵,不时在空中飞舞着,张着嘴,想来,它们一定在发出无比惨烈的叫声,曲飞好几次想用手捂住耳朵,最后碍于水荫在场,总是咬牙硬挺住,不过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了。

二人慢慢往校内走着,从校门开始,一直到教学楼,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而实际上,这所学校的所有师生,自从早上进入学校以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离开过。全校上下几千个人,竟然全部在这所学校里消失了。水荫觉得手上的皮肤发紧,汗毛竖了起来:在这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刚走下校门前的大路,一阵奇怪地声音从教学楼一楼的教师办公室传来,听起来既像小动物的低哘,又像人在受伤后的呻吟。水荫害怕地拉了拉曲飞的衣角示意,曲飞盯着门看了半天,轻轻走到门边听了听。声音中断了,不知道是因为知道门外有人在听,还是无法再继续下去。

“怎么办?”水荫张着嘴,朝曲飞做着嘴型问。她不敢发出声音,谁知道那扇门后,是什么样的东西?她想起了上次在教学楼走廊上看到的群鬼……不能再想了,她强迫自己转移思想。

曲飞朝她点了点头,突然一抿嘴,接着转身,猛地一脚踢在门上,门被踢开了,轰地一声重重磕在门后墙上,震下一大蓬灰,门内的情形显得迷糊不清。曲飞不等声音落下,戴着佛珠的手腕往前一横,当先冲了进去。水荫想也不想,一手握着胸前的舍利子项链,快步跟了进去。

办公室里昏暗异常,连一丝自然光都没有,借着曲飞手上发光的佛珠,水荫看到房内零乱不堪,各种书本胡乱地被扔在地上,一瓶墨水被甩在地上,洇出一大滩痕迹,几支粉笔被踩碎了,在地上磨出各种长短不一的划痕。看得出,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混乱。难道这里的老师们都曾经反抗和挣扎过?那现在他们人呢?还有那么多学生都去哪里了?是不是跟这里的老师一样呢?水荫边看边想着,全身毛骨悚然。

曲飞侧着脸听了听声音,三步两步绕过摆歪了的办公桌,掀开一张椅子,佛珠光芒映照下,一张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映入眼帘,曲飞听到水荫的惊呼声;“张老师?!”

躲在桌下的正是曲飞和水荫的班主任张小云,她平日一丝不乱地长发此时胡乱地披在脸上,本就洁白的脸这时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双眼大张却无神,工整的西服裙被撕得破破烂烂,双手沾满点点血迹。曲飞伸手拉她,她害怕地往后直缩,想把自己缩进本来就没有什么空间的桌底。看来,她受了极大的刺激。

“张老师,是我们,水荫,还有曲飞。你出来,不要怕。”水荫走过来,柔声地说着,曲飞嘴里啧了一声,退到了一边。这种时候,还是女人来得比较有用些。

张小云还是用那种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们,这两个人本来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不同寻常地出现一般就意味着危险。这是人类最原始的反应。张小云把身子又向后缩了缩,她还无法信任他们。

水荫同情地看着张小云,持续地用温柔地声音呼唤着她,这一刻,她不再把这个年轻的女人当作自己的老师:在这无法用常识来解释的世界里,她的知识比张小云丰富得多。

不知道是水荫的声音起了作用,张小云似乎已经认出了他们,她的脸渐渐有了血色,身子慢慢挪出了桌底那小小空间:“水……水荫同学?”

张小云在自己的学生面前终于恢复了理智。可是水荫和曲飞却从她嘴里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只知道自己从早上一进学校开始就神智昏昏沉沉,到了天黑的时候,突然所有的人都开始发狂,互相攻击。她本来也由着自己的身体去攻击别人,却在不小心被人咬到手腕以后,突然有点清醒,这种状态下,打不过其他人的张小云只好躲进了办公室。

“这么说,你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是谁引起的?”曲飞一边警戒着外面的校园,一边插了句嘴。他总觉得在张小云的讲述里,有什么地方很模糊,至于到底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不知道!”张小云摇了摇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上去好象没有什么事一样。”在恢复了理智以后,她现在终于有精力来关心一下这两个特殊的学生。

水荫回过头看着曲飞,后者朝她轻微地摇了摇头。显然,曲飞是不赞成向其他人坦白的,不管是谁,也不管说了多少,总之就是不能。水荫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他对别人的不信任,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想改也改不了了。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曲飞冷冷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张老师,你就在这里呆着好了,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水荫,我们该走了。”说完,也不等她们答应,自己当先走了出去。

水荫朝着门外叹了叹,回头,向满脸询问地张小云抱歉地笑了笑:“我们四处看看,就回。”说完,追了出去。

绕过教学楼,远远就能望见学校的操场。平坦地草皮上,暗夜里,呈圆形亮着六个红色亮点,在那六个亮点周围,无意例外地,都围满了各种各样的死灵,个个用垂涎欲滴地样子望着那红色的亮点。圆圈中心,扑地一声轻响,一团蓝色火焰亮了起来,火焰中间,坐着身穿法衣的了凡,他双手合什,正闭目念着经文。

“那是什么?”水荫悄悄地问。曲飞摇了摇头,这种东西他也不认识。蓝色火焰中的了凡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突然张开眼睛,朝着水荫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地牙齿。虽然隔得远,但了凡的声音却不受任何阻碍地传了过来:“曲师弟,水姑娘,过来!法事正要开始了!”

一道蓝色光芒从了凡身周的蓝色火焰里分出来,直指曲、水二人,水荫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看自己已经身处亮点圆圈之内。了凡在二人身后,身体竟然微微悬空,一串佛珠缠绕在他的双手间,发出淡淡的白光,将他全身罩在了里面。

曲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火焰外,圆圈里的无数死灵,这六个亮点围成的圆圈似乎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物体,将所有的死灵装在里面。越来越多的死灵一层一层地挤在有限的空间里,越堆越高,曲飞抬头看了看,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若了凡撤去蓝色火焰的保护,自己和水荫势必被群鬼吞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法阵已经启动,你们不要乱动,看我收拾群鬼。”了凡仿佛看到曲飞的疑问,抢先打断了他的话。随着手一抬,蓝色火焰又分出六道光芒,直射圆边的六个红色亮点。红蓝相映,漾出一阵异彩,随着这光芒,地面一阵轻微地震动,传来轰轰地似雷一样的声音。

水荫不由得拉住了曲飞的手:“那是什么?”曲飞的表情寒冷若冰,声音更是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六方灭魔阵!”

雷声越来越大,地面震动着,为这漫长的夜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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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背对着了凡,水荫仍然觉得背后刺人的目光。她回头望了望,了凡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双手在胸前合什,嘴里念着经文。水荫望着他,总觉得那张俊美的脸上有股邪气,那双眼睛虽然闭着,可是却挥不去被它监视的感觉。是自己多心吗?水荫轻轻摇了摇头,但愿吧。

“什么叫六方灭魔阵?”望着渐渐光芒大盛的操场,水荫没来由的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拉住了曲飞的手,脖子上的舍利子项链也像和这阵式呼应似地,放射着耀眼的紫色光芒。

“这是密宗佛教的一种法阵,借诸天神佛之力以除去邪气,达到净化的目的。”曲飞眉头紧皱,一只手摆在腰上,手腕上的佛珠也是大放光华。这是密宗的法阵,了凡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了凡师傅为什么要摆这个阵?要对付谁?”鬼气大增,水荫觉得自己冷得快受不了了,明明是夏天,寒意却好象到了冬天一样,无处不在。

曲飞没有说话。水荫抬头望了望他,他的表情是以前没见过的,疑惑,担忧,恐惧……还有……怀疑?察觉到水荫在看他,曲飞回头盯着她的眼睛,一瞬间,水荫发现自己突然了解了他的想法:从那个晚上了凡的突然出现,到今天的密宗佛阵,了凡表现得完全不像他自己,他知道水荫和曲飞不知道的东西,而且知道得还不少,也许,他知道的东西就是真相?

水荫有些害怕地想转头再去看看了凡,却被曲飞一把拉住了,轻轻地摇了摇头,曲飞不想让了凡对他们起戒心。现在这个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水荫看看曲飞的眼神,吞了口口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僵硬地站在原地。

曲飞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向操场上望去,就这一会儿工夫,操场上聚集的死灵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奇怪的是,这些死灵虽然都不耐地围在那六个蓝点周围,蠢蠢欲动,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

“为什么它们……”水荫悄悄在曲飞耳边问。曲飞伸着头张望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看不到蓝点里是什么东西。不过六方灭魔阵要启动,必须用六样能和神、魔两界都能沟通的法器才行。”

“那启动以后,会怎么样?”水荫直觉地对这密宗的法阵有些害怕。

“我也不知道,密宗我知道得很少。”曲飞也有些心神不宁,他倒不关心法阵启动后的结果,大不了就是镇不住群鬼,现在他比较关心的是,那六个用做法器的东西——刚才,他好象隐隐约约在蓝光里,看到一个人的影子……难道……了凡在用人做法器?

一个闷雷从地底传来,地面一阵震动,水荫站立不稳,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上。曲飞正要伸手拉起她,了凡却说话了:“时间到了,你们马上在我面前坐好,替我护法!我要用法阵除魔!”

曲飞盯着了凡,了凡闭上了眼睛,对他理也不理。曲飞望望水荫,后者正用一种“一切听你的”的目光望着他,曲飞咬咬牙,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么想着,他狠狠拍了一下膝头,在水荫旁边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头,摆了一个佛家手印,朝愣着的水荫摆了摆头:“照我的姿势做!”

水荫不明白曲飞的动作,但情势危急她是知道的,那些死灵因为阵法的启动,已经发现自己落进了圈套,都在四处乱撞,企图冲出阵法包围圈。无奈蓝光已经连成一个大圆圈,仿佛一个大罩子,将整个操场都罩在光圈的里面。死灵们到处试探,却找不到有松懈的地方,又不敢去碰那蓝色光圈,一个小鬼不小心碰到蓝色光芒,马上缩回手,吃痛般连连甩手,想必,这东西对死灵的伤害很大。

“你们两人赶快凝聚心神,下面我要打开地门,用法阵催逼他们进入地府,净化空间了。”了凡在看呆了的二人身后低声嘱咐,接着,高声念起佛咒来。水荫一凛,看到曲飞已经闭目进入凝神,马上闭起了眼睛。

了凡目光一闪,双手连连摆动,嘴里高声念着神秘的佛咒,地底雷声更急,一阵接一阵,和了凡的声音相呼应。突然了凡大喝一声,双手一挥,朝着蓝色光罩找住的圆圈左边一指,一个闷雷过处,地底塌陷了一小块,显出一个圆形洞窟,里面隐隐有阵阵风雷之声。

蓝色光圈一阵抖动,开始慢慢往里收缩。群鬼一面被蓝色光罩罩住,无法逃逸,一面又发现地底洞窟,于是前推后挤地朝洞口冲去。了凡望着此景,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地笑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又是几个闷雷,洞窟旁又是大把泥土陷落,洞窟被扩大了。群鬼涌到洞边,却在洞口徘徊不前,虽然听不到声音,却能从脸上看到群鬼的焦躁表情。

了凡有些奇怪,按道理这时候群鬼已经是争先恐后地往洞里走,怎么还在外面徘徊?他扫视了一下,发现六个神器都好好地呆在原地,应该没问题。那是……他的目光落在身前的二人身上。曲飞和水荫身上金紫光华相交,幻着异彩。那是佛珠和舍利子的光芒。

“你们快把佛珠和舍利子摘了,用地上土掩盖起来,不然两宗相冲,我的阵法无法全力发挥,再拖下去,过了时间,就难办了。”了凡说着,又挥动起手来。

水荫望了望曲飞,后者为难地望着了凡,了凡却并不搭理二人。这一拖延,阵内群鬼似乎发现,二人所处之地比那洞里更好,都纷纷挤着朝水荫、曲飞二人过来。

“快点!你们拖拖拉拉,我坚持不了多久!”了凡急了,额头上冷汗阵阵。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废了。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别说要再等一个月,到时能不能这么顺利都不知道了!

曲飞深深地盯了他一眼:“但愿一切都能顺利!”说着,摘下佛珠,就在身前用手挖了个坑,将佛珠放在坑里,撮了点浮土盖住,这一来,金色光芒微弱下来。

水荫见状,也只好摘下脖子上的舍利子,依法施为。金紫两道光华即去,群鬼没了目标,了凡又催动阵势,群鬼于是重新渐渐往地底而行。了凡不断挥手,嘴里念念有词,额上渐渐冒出汗珠,显然是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阵势上。地底洞窟在他的努力下,越来越大,群鬼被蓝色光罩所逼,慢慢往地底走去。

突然,一阵尖利地啸声从空中传来,正在全力施为的了凡听了,脸色一变,曲飞和水荫也张开了眼睛。夜空里,一线红光越过教学楼,冲阵而来,冲到蓝光前,被蓝光一阻,顿了顿,立即上升,绕着蓝色光罩转了转,一转头,仿佛发现了三人所在地,直朝三人冲来。

水荫下意识地举手挡着,却发现红光在半空中停住。红光消散,水荫盯着那小小身影,尖叫起来:“小鬼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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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鬼青丝浮在半空中,全身微微地泛着红光,一双冰冷、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光罩中的三人,仿佛恨不得生吃了他们似的。水荫望着他不断浮动的身体,觉得自己被它强大的恨意压制得动弹不得,呼吸都仿佛被阻止了一样,只有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手指被用力抓得泛白,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都是冷汗。

那一边曲飞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更糟。不知道为什么,青丝的眼神更多地射向他,好象这小鬼和他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一样。那种从骨子里表现出来的仇恨让曲飞全身仿佛被冰冻了一样,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了凡虽然没有过多地感受到青丝的压力,但是一方面上面有强敌压境,另一方面下面光罩里的群鬼一见来了第三者,更是群情鼓噪,两方一压,他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只好一边加紧用功压住光罩,一方面凝神聚气,防备青丝的一举一动,当下更显着急起来。

青丝望着脚下三人,忽然微微一笑,笑容冰冷,水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接着,青丝的身影竟然奇怪地模糊起来,一闪再闪,慢慢变化,一会儿,竟然变成了曲飞的模样。地下三人望着头顶的“曲飞”,都有些愣住了:青丝怎么会变化成这个样子?

“曲飞”嘲讽地朝下面的人笑了一下,左手一伸,手中立时多了一只玻璃杯,他研究地望了望这突然多出来的物体,又扭头朝着水荫挤了挤眼睛,仿佛和水荫之间有什么秘密似的。

水荫呆了,她盯着青丝手中的玻璃杯,仿佛回到了初遇曲飞的那个夜晚,在自家厨房里,她看到的那个曲飞,怪异的笑容,破碎的玻璃杯,鲜红的血……她恐惧地、不受控制地抖着身子,这么说来,那天晚上她见到的,是青丝?抑或,是另一个曲飞?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青丝会知道那件事情?

曲飞觉得身上的压力稍微轻了点,他第一时间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水荫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的脸上是曲飞不曾见过的空茫表情,好象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一样,曲飞不由得吓了一跳:水荫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这次是怎么回事?

空中的“曲飞”诡异一笑,手微用力,玻璃杯碎了,玻璃碎片像流星一样片片掉落,碰到蓝色光罩,如萤火虫光芒一闪,消失了。了凡盯着碎片消失的地方,皱了皱眉:那些碎片与光罩接触燃烧,削弱了光罩的厚度,有些死灵已经聚集在那些地方,焦急地张着嘴叫着,仿佛在催促青丝的样子。想不到这小鬼的阴气竟然这么重,可以跟六方灭魔阵相抗衡。

水荫像着了魔一样,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半空中的“曲飞”,张着嘴,看着他一点一点将破裂的玻璃杯放到手腕上,看着他一点一点用力划开手腕,看着那腥红的液体从手腕伤口处喷薄而出……她的身体随着“曲飞”的动作抖动得越来越剧烈,随着那伤口里第一滴腥红的液体溅落在蓝色光罩上,两出一线红光,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恐惧超出了水荫神经的承受能力,她选择了最安全的办法:昏迷!

曲飞在水荫大叫的同时就用力挣脱了青丝从一出现开始就加诸在他身上的控制力,听到水荫的叫声,连想也没想,就一转身抱住了更好昏倒的她。等到水荫倒进他怀里,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这么容易就挣脱了?难道……他头一次觉得恐惧在心里疯草一般成长,头一次,他不敢,不敢去看离他不远的另一个“自己”,不敢去面对自己的软弱。

二人身后的了凡暗暗叫苦,这个时候水荫居然昏倒,那自己的计划就全泡汤了。心里一急,手上动作渐缓,嘴里也停止了念经咒。蓝色光罩没有了动力,慢慢弱了下来,底下的群鬼何等机灵,立时有几个就在试着触碰光罩。虽然一时没办法冲出,但若再这样下去,离逃脱之时不远。了凡心思一动,立时发现了不妥,赶紧收摄心神,重又念起咒来。光罩渐渐加强,压住了群鬼之势,了凡心里却惶急无措:这样下去,自己再怎么撑也撑不过这漫长一夜。

“嘎嘎……”半空中的“曲飞”邪恶地笑着,慢慢回复了青丝的模样,盘着双腿浮在半空的精灵,从他手腕中流出的血像一条丝带一样,若隐若现地缠绕在他身前身后。他狂妄地笑着,这笑声听在曲飞和了凡耳朵里,说不出的刺耳。曲飞下意识地想从面前拿出自己的佛珠,突然想到了凡的六方灭魔阵,恨恨地收回手来。

了凡狠狠舒了口气,咬了咬牙,边加大了手中的动作,边低声对曲飞说:“念经!我尽快把阵中群鬼解决掉!”说完,手一挥,凭空出现一道蓝色光圈,将曲飞包围在内,曲飞只来得及刚好拿出埋在土里的佛珠,光圈已缓缓穿阵升出,一会儿,便与小鬼青丝处在同一空间了。

青丝嘎嘎鬼笑着,阴阴地望着曲飞。曲飞套上佛珠,心里七上八下:这一仗,自己会赢吗?没来由地,他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在水荫家的遭遇,自己这次究竟能不能真正与它对战?

青丝一耸身,站在空中,望着曲飞,曲飞手上的佛珠化出一阵金光,青丝轻蔑地笑了笑,突然身形耸动,化一道红线,直冲蓝色光圈而去。

红蓝两道光芒一触即分,红光消处,青丝身停空中,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点点红色液体顺着他嘴边流了下来。这边,曲飞一手捂着肩膀,一大片红色浸润了他的衣服,显然,他受的伤比青丝重多了。

受了伤的青丝收敛了笑容,眼睛里凶光毕现,他狠狠地瞪了地下蓝色光罩里的了凡一眼,猛地朝曲飞冲过去。曲飞喘着气看着青丝朝自己冲来,却实在提不起力气抵抗,不知道为什么,一旦面对青丝,曲飞就再也没有力气。他暗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等待那必然来临的一刻。

一阵尖而凄厉的鬼叫声,曲飞张开眼,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小鬼青丝吃他手中转轮钵一转,差点被吸住,幸亏见机得早,退开来,就这样,也让转轮钵的佛光在身上划了道深深地伤口。

那人一手持钵,一手捻诀,百忙中还回头问候曲飞:“没受伤吧?”一派慈眉善目,原来是亦德。

曲飞死里逃生,竟惊得呆了,只好呆呆地回答:“没有。”亦德听了,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让人操心的!”

曲飞冷冷地别过头:“我没叫你操我的心!”亦德又是一叹:“若我不曾生你,自然不会这般六根不净!”曲飞毫不留情地回嘴:“那你当初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该杀了我!省得我受这么多年的苦!”亦德被他一憋,只好不说话了。

“说够了没有?真是父子情深啊!”那边,恢复了一点的青丝尖着细嗓子,鬼声鬼气地叫,脸上是一副恨不得将他们剥肉拆骨的表情。

亦德转过脸去,盯着青丝,半晌,长长叹了口气:“这是何苦呢?”

青丝狠狠啐了一口:“何苦?当初你舍我而取他的时候就该知道有今天!若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要不是你们这些人的冷血,我今天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你以为我愿意变成这副不是人的样子?如果你当初也能像对他一样对我,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父亲!”

曲飞全身一震:青丝居然叫亦德父亲?难道,难道自己……和他……是同胞兄弟?难道这巴不得置自己于死地的平生大敌,竟和自己一脉相承,有着相同的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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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曲飞实在不能消化这个事实:面前这个全身泛着红色光芒,连眼睛都变成红色的小鬼,这个从手上、脸上的伤口里涌出血色液体,转化成红带绕在身周的小鬼,会是自己的亲兄弟(或姐妹)。可是这一切又都是事实,连自己一向不愿意承认的父亲——亦德都无法反驳的事实。曲飞觉得自己全身都僵住了,连身上的伤口都不再觉得痛。

亦德一手持着转轮钵,死死盯着眼前的青丝,心里却在担心身后的曲飞。他来这里只是因为发现了了凡的失踪。谁知追着整个城市上空的无限阴气到了这里,首先就发现了密宗法阵——六方灭魔阵,再一看驱动这阵的居然是了凡,亦德这一惊吃得不小。对于了凡这个人,亦德仿佛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够。他从哪里来?他怎么会这些密宗法阵?他发动这阵势究竟是为什么?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他迷惑不解。

还没等他弄明白,小鬼青丝的出现又是一大惊讶。和曲飞一样,青丝代表着他的过去,原本不堪回首的过去,每次面对曲飞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想到那些过往,那些人,那些事。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曲飞总是若即若离的原因。于理,曲飞是自己的儿子,怎么说也是父子关心;于情,他却不愿意再见到任何跟自己的过去有关的人。现在,同时面对两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鬼),亦德突然有种无力感:也许自己,真的老了!

一时间,空中的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静寂无声。紧张的气氛僵持在三人之间,时间仿佛凝结在这空间,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忽略了一样。

地下的了凡却忙碌异常。群鬼在了凡阵势的驱使下,不断进入那地面凹陷的洞窟里,前赴后继,蓝色光圈不断缩小,催促着群鬼进入。因为没有青丝的干扰,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了凡盯着越缩越小的光罩,嘴角浮现不可捉摸的笑容。

光圈终于缩小到尺来见方,最后一只死灵也已进入地底洞窟。一阵闷雷在地底滚过,地皮一阵摇晃,洞窟上方冒起一阵青烟,了凡身子一晃,已到了洞口,一探手,从洞内拿出一个直径尺多的圆盘,样式古朴,花纹累累,微微凹陷的盘内一团蓝色荧光流动如水。

“密宗轮回盘?”亦德惊呼。他对了凡的身份又多了一重怀疑:这个年纪轻轻的出家人,又修的是禅宗,怎么会有密宗六大密宝之一?他究竟是谁?

就这一分神,早已蓄势待发的青丝猛地身化红线,直朝亦德冲了过来。待到亦德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只堪堪举起手中转轮钵象征性地一挡,被青丝凌厉攻势冲得向后飞了出去,连带着身后的曲飞,都跌在已经平静下来的操场上。亦德想不到青丝下这样的狠手,伤势加上气恼,跌倒在地,好不容易挣扎着抬头望了仍停在空中的青丝一眼,一张嘴,吐出大口暗红色的血来。

“尸毒?”曲飞低低的惊叫了一声。他没想到,这看似正常的小鬼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尸毒,一个死灵,又没有身体做依据,想要练成尸毒,除非……“有人在养他!”曲飞心神一凛,一双眼睛立即往操场四周巡视着,这个神秘的陌生人一定在这周围。会躲在什么地方呢?

“哈哈哈哈……”不远处的了凡抱着手中的轮回盘,得意之情溢于脸上:终于到手了,想不到的顺利,终于,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地上的水荫动了动身体,慢慢醒了过来。一张眼,首先看到的是双双摔倒在地,都受了伤的亦德和曲飞,两人都是满脸痛苦,亦德的脸上更是充满苦涩,而曲飞的脸上更多的是不敢置信。顺着他们的目光,水荫看到了已经几近疯狂的了凡,他碰着一个大圆盘,那圆盘非金非玉,不知什么质地,通体暗铜色,在黑暗里闪着奇异的光芒,盘里是一大团蓝色的流动的物体,映在了凡得意的脸上,将他衬托得仿佛地狱魔王一样,说不出的恐怖。

“哈哈哈……”了凡笑了一阵,摇手朝空中一招,青丝落到地上。了凡朝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又朝另一边的亦德指了指:“干掉他!”

青丝的血红眼睛死死地盯着了凡手中的轮回盘,鬼声嘎嘎:“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我?”了凡冷笑了笑,指了指亦德:“事情办完再说!”

青丝不再说话,他转身望着倒在地上的亦德,亦德挣扎着往后靠了靠,徒劳地想要挡在曲飞身前,他满脸青色,看来尸毒已经入侵了。即使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想着要如何保护曲飞。青丝的眼里精光一闪,凝聚成怒气:“好!”

话音落地,他双手一抬,身子一转,又幻成一股红线,飞速地朝地上的二人冲去。倒在地上的水荫全身发软,根本撑不起身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飞和亦德面临着死亡。

眼看青丝的利爪就要碰到亦德,突然,二人之间横插入一个人,青丝一惊,下意识地手一抬,同时亦德一声厉叫:“飞儿!”说着,也将身子一挺,将曲飞掩在身下。两下里一凑,只听亦德一声惨叫,红光过处,一切重又归于平静。

风吹过,一切无声。稍顷,亦德高挺的身子颓然地往后一倒,曲飞赶紧伸手接住他。水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站起来,踉跄着步子走到亦德和曲飞身边,亦德的脸上已经大半黑了,衬着胸口的鲜血,好不吓人。他气若游丝地望着曲飞,想说什么,却就是说不出来。

曲飞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这个男人,他恨了10几年,憎了10几年,到了,却是在自己怀里,这样的离开。这人生!他不由得把头转向一边的青丝,夜风里,青丝随风沉浮,盯着自己的右手,那上面还残留着亦德的血,青丝若有所思。

亦德望着眼前的儿子,转头又望望青丝,叹了口气,脸上一阵失望,转头又看看水荫,长长的舒了口气,再也不动了。

斜地里,一声尖叫:“啊!”所有人都转过头去,操场阴影里,那疯狂的女人,像箭一样飞刺过来。水荫和曲飞都不由得一愣:“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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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小云头发披散着,她的脸上有一种崩溃后的混乱,白色的西服衬衫一角掉在裙外,丝袜被勾破了,一只鞋子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可是这一切她全都不在乎,她奔跑的速度是从未有过的迅速,这对一个一向讲究形象的女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她在亦德的尸体边停住了脚步,死死地盯着亦德的脸,她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是的,一个像亦德那样的人,他不应该那么容易会死,至少,现在不应该死。张小云呆呆地站在那里,水荫抬头望着她,张小云和亦德之间,有什么关系?


张小云慢慢地,慢慢地,像电影慢镜头一样蹲了下来。她伸出手去,轻轻地,轻轻地盖上亦德的脸。曲飞的眼睛瞪大了,张小云的样子仿佛和亦德很熟一样,曲飞不知道她和父亲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下意识地叫了一句:“别碰我父亲……”,一看她的脸色,也不说话了。那张脸上的绝望是任何人都无法假装的,至少现在,曲飞相信她的存在是有理由的。

“姐夫……”好不容易,张小云终于说出了两个字。话音未落,眼泪像瀑布一样,在她的脸上成河。她的手指爱惜地抚过亦德已经没有表情的脸,一点一滴,那动作轻柔,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和亦德之间的感情,曲飞莫名其妙地回头望了水荫一眼,后者表情无辜地摇了摇头:连身为人子的曲飞都不知道的事,外人又如何能够知道?

“姐夫……是我……我是小云啊。你看看我……我替姐姐看你来了……你起来啊……我帮姐姐把青儿养大了,带他回来见你了……你看看他啊……”张小云喃喃地念着,声音单调而古怪,水荫害怕地缩了缩,她对这样的张小云感到陌生之极,对她和亦德之间的关系更是有种莫名的恐惧:想起那次去隆兴寺,张小云事后还把她和曲飞都说了一顿,说社会主义的新一代怎么可以搞这些封建迷信——特别是居然还旷课去——也不想想自己是高中生。

水荫不明白,这样一个浑身上下平凡得一点都不引人注意的老师,怎么会跟像亦德这样的高僧有那样的亲戚关系?她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和曲飞,和小鬼青丝究竟有什么关系?还有,曲飞和亦德原来是父子关系,那他们以前为什么要显得好象互不相识一样?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一边,自从和亦德交手后的青丝,就一直那样盯着自己还留有亦德鲜血的手,全身红光时隐时现,样子满是迷惑,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小云缓缓地转过头来,盯着不远处的青丝,眼神凶狠可怕,面对她的水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而被盯着的青丝却丝毫没有感觉,好象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哈哈……原来亦德这老家伙这么不经事!”说话的是一直都在旁静观其变的了凡,在手中蓝色轮回盘的映衬下,他的脸说不出的狰狞。“早知道根本不需要借用你们的力量!我一个人就足够对付他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朝四面招了招。一道道蓝光过处,作为法器点的六个蓝点破空飞来,消失在了凡灰黑色的僧袍大袖里。

“是黄可、李凡!”水荫不禁惊叫出声。蓝光撤去以后,作为法器支柱的六点恢复了黑暗,在光芒消失前,水荫眼尖的见到了倒下去的人。她再也没想到,为了启动这所谓的“六方灭魔阵”,了凡居然不惜以活生生的人做法器的载体。仅这一点,水荫已经对了凡充满憎恶,至于那个所谓的密宗法阵,在她看来也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哼哼,能够做法阵神器的载体,他们也算荣幸了。”了凡恶狠狠地说着,一边用僧衣袖盖住了手中的轮回盘,朝青丝努了努嘴,“想得到你要的东西就快来帮忙!”说完,径直朝地上的三人走来。

张小云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拦在了曲飞和水荫的面前,她的手在地上摸到了亦德的转轮钵,手指在上面留恋的抚过,将它一把掷进曲飞怀里:“拿着!”她低声地唤着曲飞。曲飞接住转轮钵,迷惑地望望她,又望望手中的转轮钵: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张小云的样子很熟悉,不管是说话声音,还是肢体动作,都一样。

“让开,这里没你的事!”了凡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怕死,现在场上的形势明摆着对自己有利,居然会跑出这么个家伙来捣乱。他眼角瞥了瞥天色,虽然阴气还未完全散去,但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天上的云层,已经是三个小时过去了。深夜三点,正是“魔动时刻”。

“哼!”张小云冷笑了一声。这一刻,她完全改变了自己平时为人师表的样子,她的眼睛精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视。了凡不由自主地转开了眼睛,心里暗暗吃惊: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居然会有这样大的威慑力,她究竟有什么本事?

“你是谁?”了凡的手在袍袖里按住了轮回盘,他现在首先要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宝贝。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轮回盘是从哪里来的?”张小云的眼睛盯住了凡的一举一动,垂在腿边的两手暗暗地捻了一个诀,飞快地以自己的腿做纸,动作轻微地画了一道符。在她身后的水荫和曲飞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小云懂得的东西并不比自己少!

了凡显然也吃惊不小,这个女人竟然知道密宗至宝轮回盘!他想了想,突然左肩一耸,一道蓝光从他身上腾起,直冲张小云而去。水荫和曲飞同时低声惊呼起来,一个手握佛珠,一个手忙脚乱就去找舍利子,谁知不等他们采取措施,张小云双手往上一抬,随着她捻诀的手,一大蓬红光应手而出,刚好迎上了那道蓝光,张小云嘴里念念有辞,突然腾出一只手,一指不远处的青丝,嘴里大喝一声:“疾!”

曲飞本能地随着张小云的手看去,只见刚才还一直在发呆的青丝全身震动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张小云将手连连乱指,青丝的身体左右摇动了一下,突然表情僵硬地转过身子,望了望了凡,将身一纵,化一道红光飞向了凡。曲飞大惊:难道一直在幕后指挥这凶狠小鬼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师张小云?

那一边,了凡没想到青丝竟然是受面前这个女人的指挥,更没想到在自己的攻击之下她还有余力使唤青丝来反攻自己,一时慌了神,就这一眨眼的工夫,青丝已经飞到他身边,容不得犹豫,了凡将身体急急摇了两摇,三、四道蓝光从他身上冒出,刚离开他身体就碰到了青丝幻化的红光,红蓝相交,一阵异彩,红光稍微顿了顿,突然光华暴涨,渐渐将蓝光都包进里面,围着只一绕,蓝光都化成点点碎荧落在地上。

了凡心痛不已:那可都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密宗法器啊,虽然不是什么至宝,却也是难得的东西。可是现在却不是心痛的时候,他一咬牙,伸手招回压在张小云头顶的那道蓝光,同时身子箭一般飙后三、四米,蓝光在他身周形成了一个蛋形的圆,把他包围在里面。张小云也停了手,一招手,青丝回到她身边,在她身后离地半尺地虚浮着。

了凡在蓝光里双手结了个印:“原来你就是那个养小鬼的人,我们是一边的,你干什么?”

张小云鼻子里哼了哼,双手在身前也结了一个印:“跟你一样,利用完了,自然就没必要在一起了。”身后的水荫张嘴倒抽了一口冷气,正要说话,被曲飞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做任何刺激他们的事!

了凡语塞,虽然他确实是利用了对方,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坦白。他有些悻悻地望了张小云身后的曲飞和水荫一眼:“你是什么人?”

张小云冷冷地盯着他的手:“密宗玳冗派第二十五代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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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了凡的表情不自然地闪了闪,对于这个教派他只是略有耳闻,听说是密宗里最神秘的一支,个个都是佛法高强,人数虽然不多,可是每一个都掌握着很多密宗的神秘法阵或法术。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居然会这么大有来头,了凡一时间倒踌躇起来:若是得罪了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原来也算是同道中人,”了凡眼睛一转,一边小心提防着张小云和她身后的青丝,一边阴阴地笑着,“我是密宗俗家弟子,虽然不是玳冗派,但也算是一家了,既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在外人面前闹这些吧?你说呢?”了凡顺势望了望水荫和曲飞,意思很明显,这两个家伙才是最重要的。

张小云不为所动,她的脸上满是肃穆和平静:“你是密宗弟子?轮回盘是我玳冗派的宝物之一,怎么会落在你的手上?”了凡有些紧张,正想解释,突然张小云大喝一声:“你是哪处孤魂?居然附身在此!”边说,边挥动左手,一道隐约的红光随手而动,仿佛画了一道符一样,只见一团红光直朝了凡扑去。

了凡想不到被张小云看破来历,一时慌了神,连身周的蓝光都没来得及催动,急忙往旁边避开三尺,只听一声轰响过处,刚才他呆过的地方,已经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坑。水荫和曲飞都看得张大了嘴,呆住了,看来张小云的功力可不是吹的。像这样随手一道符,就能进行这样的攻击,想必连亦德也望之不如吧?看张小云的年纪,不应该有这样的功力啊。

“我不过是想取得这两个人的血而已,你何必苦苦相逼?”了凡的脸上阴沉而恶毒,张小云把他逼得太紧了,他现在知道,张小云绝不是误打误撞跑进来的,她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秘密,说不定,还是连了凡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了凡后悔了,早知道怎么也不选这里做法场,当初进学校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有这么个厉害人呢?

“你想要他们的血,我不光要他们的血,还要他们的人!”张小云冷笑着,猛地一回身,一道红光从她手中发出,像绳索一样,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水、曲二人包围起来。愤怒的曲飞挣扎了两下,但红光包得太紧,他根本挣脱不了。曲飞恨恨地望着张小云,闷声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张小云同时又挥出一道红光,在周围布下一道屏障,“飞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阿姨!”曲飞张大了眼睛,呆住了。他身边的水荫虽然开始有些模模糊糊地想法,但在这个时候听张小云亲口说出来,还是很受震动,当下也呆呆地望着张小云。

“十七年前,我和姐姐从玳冗派出山,分头去江北和江南执行一项师门的指令。我花了半年先完成了任务,就赶着到江南来找姐姐。结果,我看到的是她和曲云飞,也就是当时还没有出家的亦德在一起,而且,姐姐已经怀了身孕!”张小云缓缓地说着,她的表情有些迷茫,想来已经沉浸在当年的故事里,青丝在她身边载沉载浮,似听非听。

“我们玳冗派不像别的密宗教派,对这方面的事情本来没什么很严格的指令。可是当时姐姐贪恋凡情,居然背着派内长老,将多种派内密宝私自传授给曲云飞。我反对姐姐这么做,还差点跟她打起来,后来……后来……”张小云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表情有点甜蜜,好象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后来怎么样了?”水荫小声地提醒了她一下,她对17年前的事很是好奇,也许这能帮助她解开所有的谜团。曲飞被水荫的迷糊气得直翻白眼,虽然动弹不得,仍用眼神狠狠地瞪了水荫一眼,意思是怪她多事,可是他的心里,却也很好奇:一直以来,他都只知道是父亲气走了母亲,然后不得不出家,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这也是他恨亦德的原因之一,可是如今看来……

“……后来姐姐生了,一胎生了两个,就是青儿和飞儿。”张小云呆了一呆,又恢复了那冷静的神色,“可是没过多久,就发现青儿身体瘦弱,随时会有危险,而飞儿就从小能看到死灵,经常会受到死灵的威胁。”说到这儿,张小云冷哼了一声,盯了曲飞一眼,“我早就说过,他们两个都是有法力的人,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正常?”一句话噎得曲飞只有翻白眼的份。

“姐姐和曲云飞为这事儿争论起来,姐姐希望用轮回盘的渡缘法,让青儿的灵魂进入飞儿身体,同时渡飞儿转世,然后再去找回飞儿。曲云飞却死活不同意,他说只要没被别的死灵替代,飞儿就有活的权利。哼,借口,全都是借口!”张小云疯狂地望着曲飞,“我知道,他是嫌青儿身体不好,不能继承他的能力,所以……”

远处的了凡虽然被蓝光包围着,但不妨碍他听到张小云的话,何况张小云也没有想要避开他的意思。这时了凡听得入港,也来插嘴:“那后来呢?”

“姐姐和曲云飞争执不下,结果,还不等他们吵出个结果,青儿已经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因突然的心力衰竭而……”张小云的声音突兀地顿了顿,半天,才继续说下去,“姐姐为此和曲云飞大吵一架,甚至都动了手,曲云飞的佛光不小心照到了姐姐。当时姐姐身体还未复原,这么一来原气大伤。还好我及时赶到,护着姐姐和青儿的灵魂跑回了西藏。可是……一切都晚了……”

张小云突然一转身望着了凡:“我知道你不是了凡的本体,他是不是也能视异?所以被你附身了,是不是?”了凡顿了顿,咬咬牙,点了点头:“没错!我本来也是密宗弟子,因为半路出了事故而身死,正好碰到了凡……”

张小云点了点头:“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个女孩的血,和曲飞的肉体。”了凡也点了点头,却没有说破:自然是这个女人的姐姐告诉了她,用一个可以视异的人的血,和曲飞这天生可以视异的人的肉体结合,就能让青丝再度在曲飞的身体里重生而不至于被本体的意识所埋没。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如果不是因为了凡的本体意识时时刻刻威胁到自己,又怎么会花那么大力气去摆这什么灭魔阵,借用灵体的力量来吸收这两个同样是视异人的精血呢?

“废话不要多说,他们只有两个人,要不归你,要不归我!”了凡在心里叹了口气,资源有限,看来是无法好好解决了。既然这样,就必须主动出击,他清楚,自己和张小云比起来,功力又差,与了凡合体后自己的灵力又打了折扣,若不尽早解决,恐怕夜长梦多。

蓝光突然爆涨,像发光的电灯一样,突然向张小云发难,张小云早有准备,一抬手就是一蓬红光,两种光在半空里交汇,发出阵阵隐隐的风雷之声,显然在激烈交战。这一次了凡显然用上了全力,张小云的脸上也没有了那种轻松的表情,看来,两人实力差不多。

那边,了凡见半天不能取胜,一时急了,从衣袖内拿出轮回盘,一手持盘,一手捻诀,不一会儿,那盘竟然在他面前飘浮起来。幽幽的蓝光映得他满连蓝色。这蓝光渐渐汇入了凡原来的光芒里,蓝色光芒不禁大盛。突然,张小云一个踉跄,手上一松,蓝光竟透体而过,张小云一声惨叫,只来得及拼力发出一道箭一样的红光,人已经倒在地上,同时大蓬的鲜血在空中喷洒,显然受伤不轻。

那一边的了凡也是一声闷叫,倒在地上,身周的蓝光全数消散,想不到张小云这么本事,竟然在重伤之下,还能伤害自己,多亏自己有轮回盘,不然……了凡狠狠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张小云,知道今天绝讨不了好去。一时间了凡怒从心头起,好,既然你要碍我的事,我干脆把它毁了,大家都得不到。

张小云躺在地上,鲜血不断地从她胸口附近喷涌而出,轮回盘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密宗至宝。她望了望青丝,又望望了凡。她知道了凡比自己伤得重,不然,这一下已经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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