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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血夜凤凰》--作者: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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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逆流

  再说几乎一整夜都被噩梦屡屡惊醒过来的赵三,此时正顶着疲倦的黑眼圈,像座冰山一般面无表情的望着躺在冰柜里已经开始发硬的福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身上散发着的一波强过一波的杀意,让见惯了死人的太平间管理人都从心底里冒出一股股的寒意。慢慢的往门口挪动着脚步,他真想就此一溜烟的跑出此刻变得格外阴森的太平间去。

  “赵三,看清楚了吧?要是看清楚了的话,请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协助调查。”显然,赵三身边的年轻警官也有些抵挡不住他身上的杀意和太平间阴森难闻的味道了。

  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话,赵三依旧像冰雕一样面无表情的盯着冰冷僵硬的福清。

  冰柜里的福清失去光泽的双眼和额上那个新开的血洞就那么大大的张着,面容上全部的表情都写满着惊疑和不甘。

  “赵三!你到底听到我说的没有?马上跟我们回去!”被人再三视若无睹的漠视终于让年轻的警官失去了一直努力保持着的耐心,根本不管身边半老警官的示意,怒吼着爆发了起来。

  也难怪他怒气勃发,干了这么久警察,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敢在警察面前这么嚣张的普通人。

  不但不配合自己俩人协助调查的要求,反而硬逼着自己俩人陪他到太平间来看尸体。要是光是看看死者,本着对死人的宽容,他也能勉强理解。可这一看都好久了,赵三硬是木着脸一声不吭的看着尸体发呆,自己已经好言好语的提醒他好几次了,他就愣是装作没听到。这样的难看和屈辱你叫他怎么忍?他可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才不会和半老警官一般,那么的没胆没种!

  霍的像旋风一样的转过身子,赵三瞬间变得血红了的双眼就像利刃一般的刺向年轻警官的双眼:“滚出去!”一声犹如兽吼的暗哑声音就像一声闷雷般炸响在赵三的唇齿之间。随着怒喝的出口,狂涌而起的冰冷杀意瞬间便整个的扑向了年轻的警官。

  被他充血通红的眼睛一瞪,被他眼神和周围空气中冰冷森冷的杀意一逼,刚刚还暴怒的年轻警官管不住自己的便后退了三步。这一瞬间,他心头的感觉竟然是他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即将暴起,择人而噬的的凶兽。

  “三哥,这又何必呢?”一直默不作声的半老警官适时的拦住了即将发作的赵三。

  他口中客气的称呼倒是让因为刚才不自觉的后退而更加恼羞成怒了的年轻警官愣了一愣,险险的,他控制住了将要出口的,比赵三更大声的怒吼,自然也使他不知不觉的打消了拔枪的念头。

  “达叔,能不能给我五分钟让我和我兄弟单独待一会?”狠狠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年轻警员,赵三暗哑着嗓子,很客气的对半老警官达叔道。

  “我们在门口等你。”说着话,达叔拖着年轻警官出了太平间,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太平间的大门。至于那个太平间管理员,在达叔回答的时候便已经溜出去了。

  “兄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悲痛的跪倒地上,伸手不停的抹着福清已经冰冷僵硬到失去了弹性的眼皮,想给福清合上眼帘的赵三终于在连续三次失败后,热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赵三怎么也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夜,跟了自己多年的福清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成了他心中永远不可解的痛。

  “我昨天为什么不亲自去?为什么不亲自去?”懊恼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赵三在滚滚而下的热泪中发出了阵阵低沉的嘶吼。

  滚烫的泪水一串一串的洒落在福清冰冷僵硬的额头上,慢慢的,福清圆睁着的双眼合了起来。

  泪水渐渐干涸,此时神色变得阴冷无比的赵三只是死死的盯着福清已经合上双眼的面容,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福清额头上微有些焦黑的那个枪眼,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来:“兄弟,血债血偿,想必你也明白三哥的心思。你安心去吧!”说罢,他趴在地上给福清磕了三个响头后,站起身转身就出了太平间的门,再也不曾回头。

  ******

  不光是聊城此刻闹哄哄的不得安宁,就连此时的省城,也是乱的实在可以。

  自从昨夜被撞的刘英奇身份被证实之后,省城里彻夜都能听到警车凄厉的呼叫声,一个背景深厚的巨贾在本城竟被一群小流氓劫掠,而且至今昏迷不醒,生死难测,实在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说小,也不过是件正常的刑事案件,说大,却可能是会影响的本城乃至本省的投资环境和治安局面的大问题。

  因此,省城警方连夜就对整个城市进行了全方位的大清查,清查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才暂时告一段落。

  这突如其来的大清查取得了不小的成绩。起码,那群计划劫掠刘英奇的小偷们,除了翻车撞晕过去的那两个人以外,全部被抓获归案。

  随即,随着他们口供被迅速的证实,剩下所有的疑点便都指向了至今昏迷不醒的王小明。所有的人都想他早日清醒,从他口中弄明白他为什么要一路追踪着刘英奇。

  省城同一所最大的医院内,昨夜被送进来的几个人的待遇真的说的上千差万别,不可同日而语。

  其中最惨的当然是开摩托劫掠不成,反倒被摔断了肋骨和小腿的两个小贼,简单的包扎和处理过后,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自己忍着痛,应付警方无休无止的重复盘查和审问。

  最好的当然是被闲云第一时间送来的刘英奇。此刻,在这所医院最高级的急救病房里,叶枫斜坐在床头,手里紧紧握着到现在还陷于深度昏迷的刘英奇的手悄悄垂泪。另一边的沙发上,同样一脸憔悴的小倩也在那里埋首低低的啜泣。

  只有一直站在窗边的闲云,就在刘英奇床头的生命仪忽快忽慢的鸣叫声里,呆呆望着窗外的那几棵老树,在心里暗暗着急。

  和叶枫他们不同,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探察过刘英奇伤势的他早就知道刘英奇这次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却有下半身终身瘫痪的危险,恰好被车轮正对上的脊椎部份,至少有两处严重碎裂了,这也是他改变主意,立即送刘英奇来医院的原因。

  作为一个一心一意的修道人,他尽管不太感冒现代西医的治疗理论,但他却也明白,处理这种急重外伤,去医院要比自己出手保险的多。当然,如果要是在自己的地方,他绝对不会选择送来医院。

  现在他最愁的,不是刘英奇的伤势,而是自己怎么去向即将到来的师父交代,去怎么解释在他的监护下,师父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孙子在一群小混混的手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尽管修道人一向讲的是清心寡欲,可是这一刻,他也觉得心头不时有怒意和歉疚交替着侵袭。但现在的他,只能压下心中的种种波动,耐心的等待师父他们的来临。

  伤势不亚于刘英奇,但待遇只介于刘英奇和那俩小贼之间的王小明,此刻裸露着上身躺在一间被警方严密监视着的病房床上,从入院到做完手术的现在,都陷于深沉的昏迷中没醒。

  此刻脸色苍白如雪,还在昏迷中的他现在还并不知道,他左手的机能因为左肩骨已经变得粉碎而被医院判了终身死刑。他自己的身份背景也已经被警方调查的详细无比,现在,就只等他清醒过来,便要给他展开详细的侦讯。

  当然,他更不知道,他出事的消息,也正被有些人心急火燎的往聊城赵三那里传递。

  或许真的应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句老话,就连老天爷,此刻也开始再次下起来了淅沥的小雨。

  ******

  “小方,你瞧瞧还满意吗?”等屋子被临时雇来的人收拾的差不多了,罗发荣这才笑嘻嘻的敲开了方榕的房门。

  “收拾整齐了还行,就和现在的你一样。怎么,都办妥了?”大略的在各个房走动了一下,方榕淡淡地点了点。此刻的这间大屋在收拾整齐了以后,就和眼前恍若换了个人一般的罗发荣一样,在傍晚南方温暖的阳光斜照下,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和气派。最让方榕满意的,还是房间里此刻呈现那种难言的安静。

  方榕至今还记得,当年不管什么时候进来这间屋子,都充斥着的那种喧嚣。“来,小方,我帮你也买了几件衣服,换上看看,这里的天气穿西装太热了。”

  此刻,换过衣衫的罗发荣容光焕发的笑着,顺手把一直拎在手里的好几个手提衣袋递给了方榕。

  “怎么?没办妥?”方榕并不伸手去接,只是眼瞅着他,依旧淡淡地问道。

  “只能说办了一半,他们好些人都不相信你又回到了我这边。”有些尴尬的把手袋放在了沙发上,罗发荣低着头躲闪着方榕的目光,只管搓着双手,慢吞吞地道。

  “嗯,和我想的差不多。罗头,我以前的那身衣服还在不在?”摸出一根烟点上,方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刚才已经叫下面的服装店去做新的了,以前的那套当初被我一生气绞碎扔了。”吞吞吐吐的说到最后,罗发荣的头抬起来了,双眼也勇敢的迎上了方榕的目光。

  “哦。那我就穿这些好了,都还是长袖吧?”和他设想的一样,方榕并没有在脸上露出丝毫的意外表情。

  “那是当然,再怎么都不会忘记你穿衣的习惯的。”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的罗发荣笑容又灿烂了起来。

  瞬时变得深邃无比的双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在他几乎又要开始躲避的前一瞬,方榕扭头拿起了沙发上的袋子,在转身进屋的前夕,这才开口道:“我希望我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等候我的是当年那个被人们称为罗剥皮的你。”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静静的呆立在那里,罗发荣久久注视着方榕那间屋的门,只觉得久违了的血气在不停的在体内涌动。

  ******

  “暗修罗?真的是你!”目瞪口呆的看着方榕随手变换着的脸谱最后定格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色修罗面孔,这座城市最大的地下钱庄的老板,被人称为大耳窿中的大耳窿的程千里不由的便惊叫了出来。随即,他的心便被一股已经有些陌生了的狂喜和兴奋所包围了起来。

  “刀仔,告诉前面,今天提早关门了,什么人都不见。你也给我把住门口,没我命令谁都不许进来。”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殷勤招呼方榕和罗发荣他们坐下,一方面提高了嗓门冲着门口的守卫喊出了一连串的命令。

  在确认了罗发荣带来的人,真是当年拳市上的不败战神暗修罗的瞬间,他便知道今天是真的财神爷上门,想不发都难。再一想到又可以在拳市里一睹至今不能被忘怀和替代的暗修罗的风姿,他全身的血液也觉得有些发热了。

  有时候,不管什么样的生活,平淡的太久了,都会生厌的,就是他也一样!

  “哇操,老程,你还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金钱兽,这么快就闻到了钞票的味道。你他妈的是不是也太现实了点?”一想到前面自己来的时候,程千里爱理不理的样子,罗发荣便一肚子的小火,忍不住在接过酒杯的时候,半真半假的笑骂了起来。

  “出来做就是为了钱,不然我这么辛苦的支撑这点门面干什么?还不如回乡下抱孩子去。说我现实,你罗剥皮又能好到那里去?咱们老大就别笑老二了。还是尝尝我这瓶XO,看看味道如何?据说这世界上没有几瓶了。嗳,你怎么不喝?”端着酒杯在方榕他们对面坐下,程千里却忽然发现方榕只是端起酒杯闻了闻,就把酒杯又放下了。

  ァ拔乙幌虿灰酒的,程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抽烟就行。”淡淡地笑着,方榕点了根烟。

  “那就太可惜了,这么好的酒。”说着话,程千里仰起脖子把杯中的酒一口喝掉,杯子顺手往一边一放:“老罗,今天来找我要借多少?”

  “你能借出来多少?”罗发荣也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掉。

  “两千万!够不够?”变得凌厉了起来的目光在方榕淡淡的笑容上来回巡视了半晌,程千里一咬牙,冲着罗发荣报出了数目。

  “这么多?”他没想到罗发荣一愣之后,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那你准备要多少?”按耐住心头的失望,程千里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他原以为以罗发荣现在的状况,在手头有暗修罗这样的大牌之后,肯定会全部来借的,没想到不是,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

  “五百万就差不多够了吧?我想眼下这边够格和他打的也不过是两三个人而已,两千万太多了。”皱着眉头,在心里估算出费用后,罗发荣谨慎地道。

  “两三个人?老罗,你不会不知道眼下将要进行的这次拳赛来得都是些什么人吧?咱们也别兜圈子了,你就直说,你那边还有多少现款吧,如果不是很多,你稍微留出点空给我,让我也参一股,最多利钱我少算你点,你看如何?”在心里多次反覆盘衡过后,程千里也下了一搏的决心。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所有黑市拳赛中,面前这个暗修罗是最出色的。以他的直觉和本能,认为绝对值得他搏这一次。

  “哇操,老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近况,要有钱我还会来找你?对了,你刚说的什么眼下的拳赛?我怎么听的有些糊涂?”牢骚了两句后,精明的罗发荣察觉到好像什么不对了。

  “哈哈哈!哇操!就你这样还好意思出来混?我看你是根本没接到这次黑市拳王赛的邀请函吧?哼哼,五百万?五百万连报名费的一半都不够!”猛然胀红了脸狂笑着,被气了个半死的程千里毫不客气的用手指着罗发荣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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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黑市拳王赛?五百万连一半都不够?报名费是多少?”脸上顿时蜡黄一片的罗发荣喃喃的低声问道。再一次,他的自尊在这冷酷的现实面前被撞成了一片粉碎。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圈内呼风唤雨的混了近二十年,这次只不过才垮台几天,就被所有人都抛在了脑后,连拳市上出现这么大的事都要一个圈外人来告诉。

  根本不再理会他的问话,收住声的程千里面色一正,径自对着在一旁冷眼相观的方榕一抱拳:“修罗兄,恕千里得罪,虽然我自信双目不盲,认定你就是当年拳市的神话暗修罗,但这次你实在不该跟着已经破落的罗剥皮来的。

  “以他现在的状况,你若在拳赛上万一出岔,实在让我无法向下面靠我吃饭的兄弟们交代,因此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可愿一听?”罗发荣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说话,却见身边的方榕大有深意的横了自己一眼后,冲着程千里淡淡地点了点头,于是他也就神色黯然的不说话了。

  “如果修罗兄愿意接受我手下两个兄弟的挑战,在我所有的兄弟们面前证明自己确实就是当年的暗修罗的话,我愿意出钱为修罗兄安排出赛的一切,最后的所有的收入咱们对半分,你觉得如何?”一听他说出这话,罗发荣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只是沮丧若死的把头埋在双手里,等待着方榕的回答。

  “挑战我可以接受,咱们也可以合作,只是要多分一份。”方榕不慌不忙的又点了一根烟,抬起头,瞬间变得冰冷清澈的眸子盯着程千里缓缓道。

  明显的一愕,随即在恍然的不理解和大笑里,程千里斩钉截铁地道:“成交!反正我这边也正好缺像老罗这样熟悉拳市的专业人士。”

  “小方!”惊喜的抬起头喊了一声小方后,罗发荣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仿佛根本不受他们俩人表现出来的情绪影响,方榕显得更加冰冷清澈的眸子还是定定的凝视着程千里的眼睛:“叫你的人去准备!”在出门去安排的路上,程千里不知怎的,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起自己要试试方榕实力的提议了。

  其实,在被那双冰冷清澈到仿佛能凝结住他血液的双眸盯上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百分百的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当年拳市上所有拳手心中的梦魇,那从来未曾败过的传奇,暗修罗!但是作为一个市面上混了一辈子的人精,他再三斟酌后,还是决定先试了再说。

  毕竟,谨慎点的好处,永远多过它带来的坏处。

  ******

  “暗修罗!天啊,是暗修罗!他又出现了!暗修罗又回来了!”当灯光一暗复明,明亮的灯光下,宛若鬼魅的出现身穿紧身黑衣,脸画淡蓝色修罗脸谱的人影的瞬间,地下钱庄宽阔的练功房里便响起了一片喧哗。

  静静的,犹如千百年来一直就矗立在那里一般,站在众人目光焦点中的方榕此刻心中一片寂静。扎在头上的那根血红色飘带之下,那双冰冷清澈到再无丝毫人类感情的双眸就像两块带着魔力的黑宝石,配合着狰狞可怖的修罗脸谱,冷冷地散发出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杀意。

  房间内众人的喧哗就在这越来越森冷的杀意弥漫和胸腔中越来越感到沉闷的压力下,渐渐归于寂静,但在很多初见暗修罗的人心中的,却都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徘徊:“他怎么会给自己带来这样反常的感觉?原本,这种拳赛看着应该是让人热血沸腾,情绪高昂的呀!”眯上已经兴奋的开始隐隐有些发红的眼睛,场边上的程千里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厚厚的上唇,猛然喝道:“上场开打!”随着他的喝声,练功房的两边人群中箭一般的窜出两个健硕无比的大汉,直奔静静矗立的方榕而去。

  冷漠的注视着电闪而来的铁拳挂着风声直奔自己的面门,静水无波的心田纤毫毕现的映照着另一侧速度更快的铁脚劈扫,方榕就在拳脚临身的瞬间自自然然的后退了一步,冷冰冰的喝道:“四个!”程千里一愣,随即在明白过来的狂喜里再次嘶哑着声音叫道:“再上两个!”此时,方榕刚好第三次闲庭漫步般的躲过场上两名大汉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拳和脚。

  又是两条绝对称的上巨人的大汉狂风般的卷到。就在这两条大汉展开攻击的瞬间被围在中间的方榕便立时感觉到了自己面临的压力。

  这四个大汉是一向配合惯了的,他们四个人联手,绝对要比一般四个人联手强上好几倍!

  漫天的拳影和脚风中,方榕冰冷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狂热的欣喜,随着他嘴里一声充满兽性的低沉嘶吼,正在全力攻击的四个大汉却都发现面前淡蓝色的修罗脸谱在瞬间就变成了血红!

  “血修罗!”就在场外的低声惊呼中,方榕黑色的身体在场中变成了一道黑色的闪电,紧接着场外的众人就看到黑色的闪电在场中幻化成了四肢大张的妖异巨兽,恶狠狠的向四方展开了闪电般的扑击。就在巨兽般的黑影一闪即逝的幻影消失之后,练功房里的众人这才听到四声惨烈的叫声和看到四条就在半空中翻滚着抛出的巨大身躯。

  直到四条身躯在沉闷的扑通声里落地,练功场里的众人也才听清程千里急切的吼声中的含意:“手下留情!”“他们没事,死不了。”就像没动过一般,方榕还是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冷冷地道。只有赤红色的修罗面具和全身上下弥漫着的,由冰冷转变为有些狂暴的杀机,见证着他刚才的出击。

  看到场中暗修罗微微有些泛红的双眸带着狂暴的战意紧紧的盯着自己,这才醒过神来的程千里在心头无端闪过的的一丝恐惧中展开了笑容:“修罗兄雄风依旧,实在是叫人佩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请!”也不理会场中软倒的那四个大汉,程千里抢前几步领着方榕和一脸笑容的罗发荣出了练功场的门。

  在门合上的瞬间,正在悄悄调和呼吸平静心神的方榕听到练功场里隐约的语声:“才到血修罗便一下就放倒了老大身边的四大金刚,那到暗修罗……”

  ******

  “赵三,赵三,你冷静点!冷静点!”聊城的警局内,赵三的双眸在听到王小明也出事了的瞬间便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可脸色却在那一瞬苍白到再也没有一点血色。

  注意到了这点的警官达叔只能忍着心头的感叹,轻拍着他的胳膊进行无力劝解。

  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正在警局配合调查,也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全身只管微微颤抖着的赵三一直就那么直愣愣的低头瞅着地面,半天没动过一下。

  “赵三,赵三,你冷静点,冷静点!”无奈的达叔只有在又一次按住要发作了的年轻警官的手之后,推摇着赵三的肩头,希望他赶紧回过神来。因为他知道,还有很多事需要赵三的笔录往上报呢,老这样失控可不行。

  “达叔,给我支烟抽。”半晌之后,仿佛苍老了许多的赵三抬起了头,直愣愣的冲着他道。

  “赵三,你的人连续出事,对这件事你怎么看?”等低头抽烟的赵三手不在颤抖了,达叔也点起了一根烟。

  看上去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抬眼的赵三忽然扔掉烟头:“达叔,现在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笔录咱们能不能回头再做?让我先回去看看小明好不好?”

  “不好!刚接到的电话里,上级要求我们暂时拘留你四十八小时,晚点省城就要来人找你。所以我无权放你出去。”

  “不能通融一下?”赵三苍白的脸开始逐渐发青。

  “赵三,不要让我们为难,这是上面的意思。”稍微停顿了一下,达叔看了看脸色越发青了的赵三,又继续道:“其实咱们都清楚你现在急着出去要干什么,可是赵三我不妨告诉你,因为全省各地,特别是聊城地区连续发生恶性案件,从昨天晚上起,全省已经开始了全面清查和戒严,你就当给咱们聊城父老做做好事,不要在这个关头再弄出些事好不好?

  “这些年,尽管大多的聊城人都说你和你身边的那些人是黑社会的渣子,可是作为警察的我却知道,你底下悄悄的为咱们聊城省了不少事,起码是挡掉了不少可能会出乱子的麻烦,所以我一直认为你不是那种没肝没肺的孬种,也还是条汉子,所以我希望你这次还是考虑清楚,不要做以后会后悔的傻事,你明不明白?”

  抬起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达叔那张诚恳的方脸,赵三沉默了一会,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达叔!”

  ******

  “老大,聊城来的那小子已经干掉了,刚才我听说赵三也已经进了监狱,现在是不是该我们全面进入聊城了?”

  “现在进去聊城干嘛?赶着去吃屎啊?我说老三,你怎么就不能多用用脑子?整天就光知道杀啊杀的。”

  在省城长风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总裁贺明就当着他保卫部部长的面,叉着腰粗鲁的骂着他公司的副总经理刘勇,一个一脸横肉的中年人。

  “三哥,老大的意思是眼下全省的戒严又开始了,赵三又只是暂时扣押,所以我们暂时不宜直接侵入聊城。”看到一向勇悍粗直的刘老三翻起他的牛眼,准备和老大顶牛了,原本坐在一边不出声的保安部部长说话了。

  “哇操,既然不进,那干掉那小子干嘛?”尽管知道保安部长说的不错,但刘勇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嚷道。

  “老大当然有用意了,现在咱们虽然不宜进入聊城,但还可以干点别的事。嘿嘿!老大,那件事现在就可以进行了吗?”保安部长嘿嘿的笑着,脸上一片阴狠的得意。

  “嗯,吩咐下去,一等赵三出来就叫他们开始,事情尽量闹大闹狠点。”重重的点着头,贺明的脸上也带着一股狰狞的笑意。

  “那事后……”

  “事后把手脚擦干净,我看不妨就像聊城的那小子一样,也丢到四海的门口,我看他们两家到底如何互相解释!哈哈哈!”说到最后,贺明得意的狂笑了起来。

  “还是老大高明,原本我还只是想悄悄处理掉呢,可从来没想到那什么啊?还有这么大用,老大不愧是老大,实在是高明。”嘿嘿笑着,保安部长开始猛拍老大的马屁。

  “哇操,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都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一边的刘老三听的有些迷糊,急了。

  “你听不明白就对了,这事过两天在给你细说,总之这次四海和聊城的赵三那边要有热闹给我们看了。”

  与此同时,在四海总部,四海的老大夏永忠也刚刚与手下的心腹干将们讨论完省城和聊城近来发生的事情,他正在做总结性发言:“鉴于全省又开始了清查和戒严,咱们的很多场馆会所都要高度警惕,那些风声太大的地方可以暂时停掉,大家回去叫手下的兄弟们最近也收敛着点,总之最近一切小心,千万别给我在风头上捅什么篓子,不然我就要他好看!

  “至于聊城方面,老二你找个人去给赵三说明一下,我已经同意给他七天时间,等他来亲自给我解释苍狼他们被杀的事情。还有,他那个信使福清不是我们干掉的,估计是长风的人不想看到我们俩家修好在搞鬼,这事到时候我也会给他一个交代。

  “哦,对了,老五,叫你手下的人盯着点昨晚出事那几个小子,我听说其中一个就是赵三的手下,追着那个叫什么刘英奇伤者从聊城来的,这种时候,赵三这么派人来绝对有什么问题,给我盯紧了,一有问题就给我汇报。要是再没什么事,大家就散了。记住,最近小心点。”很威严的扫了下面的干将们一眼,夏永忠挥手宣布散会了。

  或许是这些年里,四海顺风顺水的自大惯了,尽管底下的密报也早就把聊城的信使福清在聊城郊区横死的消息报了上来,他们此刻也知道了赵三被警方暂时扣押在警局,可是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大多都集中在了全省这次从昨夜忽然开始的戒严上了,其中一些零散的谨慎的意见并没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

  也或许,这正是天意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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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心悸

  省城的医院里,娇容惨淡的叶枫和小倩依偎着靠在窗前,有些紧张的看着混乱的病房里的一堆人。到现在她们才发现,刘英奇背后还有很多亲人她们并不认识。其实就连叶枫,以她和刘英奇的关系,也不过发现自己只认识其中的两个人。那个刚来不久,就暴跳如雷的嚷嚷着夺门而出,去和这座城市的头头们理论的中年人她认识,那是刘英奇的父亲,一位颇有名声的大企业家。

  另一位此时正默默握着刘英奇的手,脸上老泪横流的白眉白发的老人是自己只见过一次,据刘英奇说是他在吃长斋不怎么见客的爷爷。

  剩下的六七看起来和那个有些孤僻的闲云有些相像的中年人,叶枫就不知道他们是谁了。可是看着他们各个自从见了昏迷在床上的刘英奇之后,脸上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感情,叶枫觉得一点都不逊于刚刚夺门而出的刘父。

  “这就怪了,刘英奇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多位和他有深厚感榈母副擦耍孔约涸趺床恢道?”默默地看着着面前的一切,她也在暗暗琢磨着自己的心事?p>  “闲云,奇儿要复原得多长时间?”伸手抹着脸上斑斑点点的泪痕,就在叶枫胡思乱想的空里,刘英奇的爷爷说话了。

  “师尊,只要回到咱们自己的地方,不出三个月,英奇就可以没事了。”闲云恭恭敬敬的在他身后回答道。

  “那你赶紧去医院要车办手续,咱们马上回去。”闻声悲容一懈,老人当即下了决断。

  “刘爷爷,英奇这伤……”叶枫还没说话,小倩倒先急了,她可不信连医院的专家都一时没有办法的重伤,运回去三个月就能好了。就算自己所在的那个城市医疗手法要高明的多,可这伤能这么随便移动吗?

  “你小倩姑娘是吧?不用担心,我家英奇是不会有事的。”老人恢复平静的面容给了小倩一个淡淡的笑容,却连眼角都没扫一下站在她身边的叶枫。按理,她是他未来的孙媳妇呀。

  敏感的叶枫显然也和小倩一样,感觉到了老人此刻对自己神情的异样,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白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此际依然昏迷着的刘英奇。

  忽然,病房里所有的人都变的沉默了,只有不知疲倦的生命仪在不停的鸣叫着。

  ******

  “小方,谢谢!”一出地下钱庄的大门,神采飞扬的罗发荣便一把拉住方榕的胳膊,用这辈子从没有的诚意向方榕道谢。

  “什么?”好像有些神思不属的方榕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要谢自己什么。

  “没什么,只是很想和你说谢谢!对了,小方,你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的,不如我带你去大富豪轻松轻松吧,最近那里来的妞很不错。”以为方榕在和他装傻说笑,罗发荣也便轻狂了起来。

  原本他并不是这样的,只是最近被失败和破产逼急了,好不容易见到了希望,加之这次来的方榕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冰冷消融了许多,所以他一得意,便有些忘形了。

  “要去你去吧,我自己回去了。”瞬间冰冷了的双眸和语气让他清醒了过来。

  “我说笑的,说笑的,明知道你一向不好这调调,我怎么会真去呢?开玩笑的。”

  “你还有开玩笑的时间?我可是记得后天晚上拳赛就要开始了。”冷冷地说完,方榕也没理他,径自往回就走。他知道,暂短的癫狂之后,罗发荣绝对知道他自己该去做什么,那才是事关他将来的大事。

  其实到现在,方榕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来就偏偏又找上了他。以自己以往的战绩和名声,不管找上这里的那个拳市经纪人,相信自己都会被人家奉若上宾。

  可自己偏偏还是找上了明知道已经破产了的他,刚刚自己居然还会不假思索的在程千里那里帮他争到了三分之一的收入分配权。

  这是为什么呢?究竟是在聊城这些年的平静生活让自己的心变软弱了,还是自己一直本来就是这么个容易心软和念旧的人呢?可如果自己本来就是这么一个容易心软和念旧的人的话,那为什么自己在不利用天妖,只利用到五鬼的力量的时候,也会变得那么狂暴和嗜血呢?还有,自己记得自己没遭殃之前,并不怎么喜欢琢磨挣钱和积累金钱事,为什么这些年却会越来越喜欢挣钱和存钱?

  这满脑子的想法和欲望,到底那一种才是我自己真正原有的?想到这里,方榕竟不由的有些痴了。

  “呀!你这人,是走路没张眼睛还是想吃人家的豆腐?怎么乱撞呢?”恍惚间方榕感觉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还没等他完全回过神,耳边就响起了一把清脆的女音。

  一抬头,一张酷似叶枫女性面孔立时便映入方榕的眼帘,一下子就把他想要道歉的话堵在了唇齿之间。

  实在太像了,一样娇俏的柳叶眉,一样清秀可人的瓜子脸,一样富有性格的高鼻梁和下巴,就连那长的恰如其分的双唇都充满了和叶枫相同的古典味,要不是前两天刚刚见过剪成短发的叶枫,要不是面前这张面孔看上去肤色更白皙,更年轻,要不是方榕在心里已经决定割舍下和叶枫的那段感情,方榕当时就会脱口叫出叶枫的名字。

  “你还看?你还看?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看上去挺憨厚的一个人,怎么在大街上就敢耍流氓?快道歉!不然我可就要喊非礼了。”就在他发愣的空里,面前这个酷似叶枫的少女揉着肩膀,连珠炮似的冲他冒出一串京片子来。

  她这一嚷嚷,方榕便完全醒了神回来,罕见的脸色一红,后退了两步:“对不起,对不起,刚撞疼你了吧?”

  那少女一看方榕的样子,就知道面前这看上去有些胖乎乎的男人并不具有什么危险性,心里的紧张一松,嘴上倒是更厉害了:“怎么着,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那色眯眯的样子怎么就收起来了呢?你再看,再看啊,现在本小姐让你看你怎么又开始装纯情了?还知道脸红,知道脸红你走路还乱撞?撞了还不道歉,你这人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是文明礼貌啊?要不要我免费教教你?”

  方榕一看,知道自己捅着马蜂窝,要是自己再不走恐怕就更麻烦了。所以尽管心里特别想找个理由认识这看上去酷似当年叶枫的年轻女孩,但还是决定早离开为好,因为路上不少的行人已经开始注意到这边了。

  “对不起小姐,刚才我因为想点事情,所以没留心撞了你,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嘴里说着,方榕调顺了脚步就准备离开。

  “不行,撞了我的事就算道过歉了,可是你刚刚色眯眯的看着我的事还没道歉,赶紧道歉,不然咱们没完。”一看方榕越来越软了,这少女就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越好玩了。

  “看看你也要道歉?行,我再道歉,行了吧?我可以走了吧?”方榕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准备一走了之。

  “等等,道歉就道歉,你干嘛还摇头?让你道歉冤枉你了吗?”一看方榕要走,那少女眼珠一转,又有主意了。

  “哦?那还要怎样?”方榕心里一烦,眼神中便开始流露出一抹冰寒。其实到现在,他在练功房里被激发起来的波动并没消失干净。这会要不是因为这少女长的太过像叶枫,他可能早就不顾而去了。因为自从进了这座城市,这些年来被刻意压制着的种种过往便不停的侵袭着他的神经。自然,这里面也包括了他当年的冷漠和无情。

  不由自主的在这抹冰寒里打了个寒颤,明显有了怯意的少女后退了两步后,嘴里也不肯服软:“我要你再次认真道歉!”

  “无聊!”心里又是一烦,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情绪波动有些异样的方榕刻意加重了眼中的寒意和阴冷,横了那少女一眼后绕开她急急的走了。

  “我记住你了,你给我小心点!”直到方榕已经走远了,那少女才从方榕那刻意加重了冰寒和冷酷的一眼里恢复过来。不过这回的京片子里夹杂着一丝丝些微的哭音。

  回到罗发荣的豪宅,方榕吩咐过那些雇来的临时下人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打扰自己,随后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面。

  躺在床上,随着很快就调匀了的呼吸,方榕散乱波动的心神也逐渐的安静和平稳了下来,直至融入那种他早已经习惯了的寂静。

  “怎么还没休息?”方榕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但他却发现宽敞的客厅里,形容有些憔悴的罗发荣还在那里看电视。

  “睡不着!你来得正好,过来陪我喝一杯,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喝了。”出乎意料的,看起来已经喝得半醉的罗发荣语气中竟饱含着掩饰不住的沮丧。这与他前面分手时的那种兴奋和轻狂截然不同。

  “又怎么了?”方榕敏感的停住了脚步,本来他是准备到阳台上活动活动手脚和关节的。

  “现在又没希望了,又没希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唠叨着,罗发荣又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去抓茶几上的酒瓶。

  “别喝了!赶紧说怎么了!”方榕身子一闪,便站到了他的前面,顺手就先一步把酒瓶抢到了手里。

  “小方,你还是让我喝吧,反正咱们已经没希望了。瓶子给我,我还要喝!”罗发荣此时显然已经喝的有些神智不清了。

  方榕见状眉头一皱,也不再和他客气,手里的酒瓶往桌上一放,上前一步一把提住他的前襟,就那么提小鸡一般提着不断挣扎的他进了浴室,随手往浴缸里一扔,反手就把莲蓬头扭到了尽头。

  冰凉的水迎头浇下,迷醉的罗发荣便大叫着想翻出浴盆,方榕也不多话,抬起脚一拨拉他又跌进浴缸,他又叫嚷着要挣扎着爬起,方榕又是一脚让他跌了进去,如此三五次后,被凉水完全浇醒了酒意的罗发荣这才浑身湿淋淋的坐在浴缸里,抹着头上脸上的水珠开始讨饶:“小方别玩了,别玩了,我已经醒了,已经醒了。”说着话,便开始猛烈的打起喷嚏来。

  “现在已经清醒了?到底什么事让你又变成这副熊样了?”吸着烟,方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冷冷地注视着狼狈不堪的罗发荣问道。此时的罗发荣已经脱掉了湿透的衣服,就那么只裹着一条大浴巾出现在他面前,本来就不多的头发湿乎乎的贴在头皮上,还不时的有水珠在往下滴,看上去很是狼狈。

  “阿嚏!”猛烈的打了个喷嚏后,显的越发狼狈的罗发荣瘫在了沙发上,低着头躲闪着方榕的目光,只管低声嘟囔道:“你把我弄感冒了。”

  “少废话,到底怎么了?”方榕眼中精光一闪,有些不耐烦了。

  “下午我去给你报名,顺便找熟人打听了一下这次拳赛的消息,发现情况不太妙。”顺手也从桌上的烟盒里取过一支烟点上,罗发荣蜷在沙发上似乎很不情愿地嘟囔着。

  “怎么?”方榕微微一愣,前倾着身子问道。

  “这次的报名费是一百万美元不错,可是程千里那家伙到底是外行,他并不知道这次来参加比赛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喷着烟龙,罗发荣逐渐恢复了平静,语气也沉稳了下来。

  “哦?”方榕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扬了扬眉毛。他知道罗发荣只是在整理思绪。

  “小方你也知道,就黑市拳赛的水准来说,咱们这边参加拳赛的拳手水准最高也只是在国内颇有名气,和世界顶级的那些高手有多少距离咱自己明白。可是这次,之所以报名费这么高,奖金那么丰厚,就是因为这次比赛还有四个当今世界顶级的超一流高手参加,亚洲地区各地黑市拳坛的霸主也来了不少。这怎么能叫我不担心呢?”长叹着,罗发荣只是茫然的吸着烟,打住不说了。

  “这么说是你对我没信心?”方榕听完并没像他想像中一般跳了起来,只是摁灭了手中的烟头,淡淡地问道。

  “话不是这么说,小方,我要是对你没信心,就不会在知道这些后还是硬着头皮报名了。只是我回来以后,越想越为你担心,可你又睡了,不让人打搅,所以只好自己在这里喝闷酒。”脸上爬上一抹苦涩的微笑,显得越发憔悴了的罗发荣解释道。

  方榕心里小小的一个波动,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何在多年之后,明知道罗发荣已经潦倒了的时候,还会自觉不自觉的找上他,在白天和程千里订约分钱的时候,还会拉他一把。

  原来在自己心目中,这个在别人眼中的罗剥皮,毕竟还有他可取的一面,最起码,在这个彻头彻尾没有温情和道义,只认金钱和实力的黑市拳坛,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不曾真正对旗下的拳手做的太绝过。

  就连自己,这个当年他眼中绝不可缺的摇钱树,在自己下了决心要走的时候,他也只是黯然的忍痛选择了放弃,并没有用那些卑鄙的手段留难或者对付自己。

  可这,是不是就是他今日被人坑到如此境地的原因呢?毕竟,在现今这个连普通社会都物欲横流、残酷似铁的世上,原本就黑暗到不见天日的黑市拳坛里的龌龊和无情可想而知。

  像他这样的人倒下去,可能真的只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方榕忽然有些淡漠的笑了起来。一面承认现实这么冷酷,一面自己却又自觉不自觉的想帮他一把,自己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可笑的厉害?

  “小方,怎么了?你觉着我这担心很可笑?”罗发荣显然误会了他的笑容,有些不高兴的瞪着他问道,连烟都不抽了。“当然不是了,罗头你误会了。除了你刚说的那些人,咱们这边还有谁也报名了?”方榕笑了笑,又点起了一根烟。

  “这边只有周光头替那小子报名了,其余的几家因为财力和手下没有够水准的拳手,都放弃参赛了,不过听说这次外围的赌局的盘口开的非常大,特别是下午程千里专门为你开出的盘口,是咱们这里接受下注最多的,不过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他预期的庞大投注进入。

  “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那些深知拳市内幕的那些大佬们也并不看好你,尽管你曾经在这里有不败的神话。毕竟,那几个顶级高手的实力太恐怖了!”说着说着,罗发荣的脸色又阴沉了起来。

  “罗头,能不能查到他们的实力和以往参赛的资料?”

  “都在这里,你自己看看。我看得都惊出了一身汗,超一流高手的实力和战绩,实在叫我不能不担心。”说着,罗发荣从茶几下的提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来。

  方榕接过来一看,第一页上便用红笔勾画出了四个顶级高手的战绩和实力介绍。

  约翰马库斯,绰号“地狱魔王”出生于南美,来自西伯利亚训练营,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一百零二公斤。卧推一百六十公斤,深蹲五百二十公斤。以往战绩:一百六一战全胜,其中一百一十四场击毙对手。

  梅里霍根,出生于加纳,绰号“食人鱼”,身高一米九六,体重一百一十三公斤。卧推一百四十公斤,深蹲五百八十公斤。以往战绩:二百六十七战全胜,其中一百七十七场击毙对手。

  桑德托迪萨,出生于菲律宾,身高一米八十,体重八十八公斤,卧推一百公斤。深蹲四百九十公斤。以往战绩:一百三十二场全胜,其中九十七场击毙对手。

  弗兰克齐亚,出生于泰国,绰号“鳄鱼”,身高一米八一,体重八十公斤。卧推一百零五公斤,深蹲五百二十公斤。以往战绩:二百零一场全胜,其中一百三十一场击毙对手。

  静静的翻看着这些顶尖黑市拳手惊人的过往战绩和实力资料,方榕的脸上并没出现罗发荣设想到的任何沮丧。等了一会,他有点急了:“怎么样?小方,有把握吗?要是没把握的话,等天亮了我去想办法退出比赛,犯不着为了钱把自己命送掉。这些天我算是明白了,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光为钱而活着。”分外诚恳的,罗发荣伸手握住方榕的胳膊劝道。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大海了,有些怪想的。”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资料,方榕笑着道。

  “小方,千万别硬撑,这几个人真的很难对付,他们几个都有开场几秒就击毙对手的记录,而且格斗技术掌握的非常全面,所以我才……”

  “所以在你的资料里并没写他们的擅长的绝技是什么对吧?我明白的,像他们这些人,不管用那一种格斗技巧都足以在瞬间致人与死地,所以根本无所谓什么擅长或不擅长,我明白的。”轻拍着一脸忧色的罗发荣的肩膀,方榕却倒过来安慰他了。

  “你真有把握?”半信半疑的罗发荣从沙发上坐起来了。

  “难道罗头你忘了当年你给我取这个暗修罗的绰号时的情景了吗?”方榕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怎么会忘记呢?”也许是感觉到冷了,罗发荣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

  “那你还担心什么?快去睡吧,我出去走走,太久没来这里,想去海边看看日出,你醒了就来老地方找我吧。”淡淡地展颜一笑,方榕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回头道:“别忘了带包烟。”

  ******

  “王小明,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能说话不?”在省城医院的急救室内,王小明刚从至深的昏迷中睁开眼睛,还没从肩膀撕裂般的疼痛中明白过来室怎么回事呢,一直在焦急的等他醒来的那两位警官就开口问话了。

  “这是在哪里?我肩膀怎么这么疼?”迷迷糊糊的转过头,王小明并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就沙哑着嗓子问道,他还弄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在那里。

  “你在医院里,你肩膀受伤了。”一边等候着观察他伤势的大夫忍不住了。

  “王小明,你还记得前天夜里你做过什么吗?”等了近一天一夜的警官也忍不住了。

  “前天夜里?”王小明有些眩晕的闭上了眼睛,到这时,他昏昏沉沉的大脑里已经想起发生过的事了。

  “王小明,你年纪还轻,做过什么要好好给我们说,可千万别自误,这次你闯下大祸了。”一看他又闭上了眼睛,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位警官也急了。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头好晕,我好累啊。”半睁着眼嘴里嘟囔了两句,已经下了决心什么都不说的王小明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两个警官只能面面相觑着叹了口气,坐在一边又点起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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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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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榕慢跑到海边的时候,天还刚刚有点蒙蒙亮,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有几颗寥落的晨星在那里闪烁着渐渐淡下去了光辉。静谧的海滩上,伴随着波涛永不停歇的节奏,零星的散落着几个朦朦的身影,此时也如方榕一般,深怕打破了拂晓的宁静,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边等候着日出来临。

  尽力深长的呼吸着沙滩上微带咸湿的空气,方榕静静的站在海边放眼远眺,就在那水天融为一体的苍茫远方,淡淡的缥缈晨雾弥漫的海平面上,已经隐隐约约泛起了粉红色的霞光。随着霞光的慢慢散开,深邃微白的天空抖掉了青蓝色的面纱,换上了粉色的新装。广袤的大海也随着这片金粉似的云霞的扩散,荡漾起了金色的波涛。

  “嗨,我说你是在跟踪我吗?怎么我到哪里都能碰到你?”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就在方榕的耳边响起,打断了令他沉醉的晨曦。

  “怎么是你?也来看日出?”本来有些不悦的方榕一转身,就看到在朝霞的映照下,显露出一种犹如天使般神色的少女。在心里微微一颤的瞬间,他刚刚冒起的闲气转眼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竟然在这里又再次碰上那位酷似叶枫的少女。方榕一边竭力淡淡地打着招呼,一边不由的在心里呻吟了起来:“老天,你到底要玩我到什么时候才甘心?”

  “别说的和真的一样!看日出?我看是藉口吧?”意似不屑的撇了撇嘴,就在越见灿烂的朝霞辉映下,说话的少女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光辉。

  “小姐,我看你还不是一般的烦。大清早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方榕刚说到这里,就觉得少女脸上的光辉猛的一亮,心里忙叫了声可惜,便赶紧转过身向大海上望去。

  已经晚了,那火红的太阳已经跃出了海面。辽阔无垠的海面上瞬间布满了耀眼的金光这无数灿烂耀眼的金光,被渲染的整个天上地下都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活力,金光的尽头,那一轮照彻天地的朝阳正在缓缓升起,此时看上去壮观非常。

  “唉!”痴痴的看着冉冉东升的朝阳,方榕和那少女竟同时发出一声悠悠的长叹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人家叹气你也叹气,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没等方榕的好奇出口呢,这少女的强词夺理又来了。

  “那你呼吸的同时我也在呼吸,是不是也要向你申请?”这时方榕的好奇心还真被她勾引起来了,所以也毫不相让的反问道。

  “你!你这人,懒得理你了,无聊!”娇俏的翻了个白眼,她想笑又自己忍住了。

  “是吗?”方榕在她翻白眼的瞬间心里一颤,便顿时觉得意兴阑珊了起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后,便扭头望向依旧灿烂绚丽的海上朝阳,但神色中已经多了几许寂寥和沧桑。

  少女无意间的小动作又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过往,当年,叶枫也常常对着他这样的。

  “喂,你生气了?”默了半晌之后,竟是那少女先有些不安的说话了。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不知怎的,方榕心里对这少女的再三纠缠竟些摇摆不定。一方面他觉得厌烦不想理会,一方面却又在她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就要搭腔。尽管他明白这不过是自己对叶枫感情的一种延伸,但就是下不了一个明白的决心。

  “听口音你也是外地人吧?今天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看海上日出?”出乎预料的,此刻那少女的语气竟变得善意了起来。

  “是外地人,不过却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看日出,我看过无数遍了,每一次看都觉得是那么的美丽和壮观,令人心胸顿时开阔了起来。”方榕自己都没察觉,他的态度在随着少女的态度转变而转变。

  “那你为什么还要叹气?”不解的,少女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你不也在叹气吗?”微微一笑,方榕反问道。

  “看起来还是个大男人呢,一点亏都不吃。好了,告诉你吧,我叹气是因为和你说话儿耽搁了好好欣赏,这可是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个人来看日出的,没想到却被这么糟蹋了,所以叹气,现在该你说了。”转动的眼珠,努力摆出一脸惋惜的少女特意放缓了语气慢慢道。

  “是吗?我叹气只是忽然觉得和千百年来每天都能东升西落太阳想比,人的一生实在过于短暂,所以叹气。满意了吗,小姐?”似笑非笑的看着似乎有些恍然了的少女,方榕答道。

  “对着朝阳能想起这些,你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好玩。不过好玩归好玩,本小姐现在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办,要先走一步了,再见。”说着,那少女很突兀的跑开了。

  “再见!”淡淡地冲着她的背影微微提高声音应了一声,方榕便面向大海,一屁股在沙滩上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当初捏碎那只叶枫留下的小猪以后,便从心里彻底的抛开了叶枫的影子,可今天就在面对这少女时,心中却依旧不时的闪过以前的情景,而且这情景还不时的触动着自己的心弦。这让他不知不觉的陷入了一种迷茫,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还在喜欢着叶枫这个人,还是在留恋着自己记忆中叶枫的那个影子?

  就这么呆呆望着朝阳坐在那里,他陷入了苦思。

  “小方,小方?”太阳离开天际的正中西移的时候,罗发荣在沙滩上找到了还盘腿坐在那里的方榕。

  “你睡醒了?”方榕缓缓睁开此际显得分外安宁和明亮的眼睛,露出个笑容看着罗发荣问道。

  “嗯,醒了。你一直坐在这里?吃午饭了没?”已经将自己浑身上下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罗发荣脸上身上再也不见一丝早上那般的狼狈。

  “不饿,不太想吃。你好像有事?”方榕还是在第一时间发觉到他似乎心里有事。

  “刚刚接到拳市的最新通知,因为这次要来参加比赛和看比赛的人太多杂,今天晚上就要提前举行第一轮的淘汰赛。”神色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的罗发荣低声道。

  “哦?我的对手是谁?”方榕还是那么平静的问道。

  “这次比赛采用抽签制,要到时候才知道。”低声说话的罗发荣眼中闪过一抹期待的凶光。

  “时间!”

  “晚上九点,公海邮轮白鲨号上。”罗发荣更加压低了声音。

  “那还有点时间,你先去准备吧,准六点来接我吃饭。对了,我要吃小牛肉炒面片,八两。”方榕在面对着一望无垠的大海重新闭上眼的前夕,低声淡淡地道。

  “知道了,你真的不要吃点午饭?那体力……”

  “不吃。其实你不明白,有这大海、阳光和风就够了。再说,高手之战,往往瞬间就分出胜负,体力不是关键。你走吧,别影响我晒太阳。”就那么闭着眼,方榕说完话后,挥着手赶罗发荣走。

  “小方,能不能和你问个问题?”有点犹豫的,罗发荣在摆出要走的姿势的同时,问道。

  “说啊!”方榕依旧闭着眼答道。

  “我记得当年的你走的时候,真的已经可以说得上是腰缠十万贯了,你的这些钱都干嘛了?”睁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的方榕看着罗发荣,缓缓的一笑后,来了个闭而不答,不过脸上的笑容在太阳的光芒里,看上去有些欣慰和欢喜。

  见状想说话,又忍住了的罗发荣掉头走了,渐渐热闹起来了沙滩上,方榕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闭着眼神游去了。

  ******

  “赵三,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过记得不许走远,要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络,听到了吗?”夜幕降临的时候,被扣押了近两天一夜的赵三终于等到了要放他出去的声音。看上去相当疲惫的他无声的点点头,穿上了脱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一声不吭的便出了警局的门。

  身后,半老的警官一直用充满忧色的目光目送着越走越快他出了大门,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让站在他身边的年轻警官愣了一愣:“怎么了达叔?身体不舒服?”

  达叔叹着气摇了摇头:“我有个很不好的预感,聊城要出大乱子了。唉!”

  ******

  缓缓的睁开眼睛,远处的大海尽头,夕阳已经呈现出颓废的影子。尽管晚霞依旧灿烂如火,但在方榕的眼里,这景色,毕竟带着一些末路的味道。

  “难道,真的只有选用暴力,你才满意吗?”望着残阳如血的空际,方榕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尽管黑市的拳赛中,人的生命譬如朝露,转瞬就可能在拳台消失,可是这一切对方榕来说,又有什么呢?如果他自己愿意,三个顶尖的高手联手也挡不住他的一击,更不用说和他们进行所谓的比赛了。

  现在距离六点还有几分钟,可是暮色隐现的沙滩上还是不见罗发荣的身影。纵容着体内澎湃的沸腾,说实话,此时的方榕真有点期待拳赛的开始。

  血,只有在某些时候,白白的,没有任何价值的流淌,黑市拳坛,正是这种“血河”泛滥成灾的地方。

  但就是充斥其间的杀意和血腥,在某一程度上,反而是他追寻的目标。虽然痛苦也正好在这里产生。

  不用当初救他的韩远山嘱咐,其实方榕早已经知道自己体内的不妥。尽管韩远山他们把它称为天妖,而且以为是它在不停的肆虐,可是方榕自己明白,在这点上,韩远山错了。

  在这些年的浪迹和无数次的发作里,方榕早已经知道,侵入自己体内的所谓天妖,只不过是他们那些宗派经验里的解释。

  原本,在道门或者巫门的一些解释里,妖和鬼不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而且还分为好几个等级。其中,等级最高,也是最恐怖的,便称为天妖,传说中,它是最起码可以和地行仙媲美的精怪。

  在道门和巫门一些宗派的叙述中,妖魔鬼怪被分了七层,而天妖,就是最高一层不可名状的妖魔总称。传说中,这一级的妖魔,出现的时候,全身黑雾缭绕,唯独在妖魔的形体中心,用天眼或者以上级别的慧眼,能看到它们淡烟似的白色存在。

  往往传说中,第二级的妖魔便已经是一般意义上不可能轻易消灭的魔头了。而天妖,具备的是能和大罗金仙一较高低的实力,只能被更强者封印或收服,已经很难完全把它消灭了,而古洞峡,在韩远山的说法里,便正是这样的一个封印之地。

  可是方榕,身受其害的方榕,感觉却不完全是这样。

  到眼下为止,他还是不能分辨出所谓存在于自己体内的这只天妖具体到底是那种的存在,尽管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感受和经验,时常感觉到,它在自己体内的不甘和沸腾。

  在创造了自己无数恶名的它,很多时候,他觉得它不过是代表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些真正欲望,是它的存在,才让自己完全发挥出了自己心中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狂暴。这曾令他在一些时候,都认为它只是这世间一种非常有用的能量,而不是什么可怖的天妖。

  因为,在许多时候,是它不受自己控制的本能发作,让方榕在最危机的关头,找到了处理事物的方向。尽管沿着这方向走下去的结果,往往血腥和残忍让回醒过来的自己都感觉到了后悔和恶心。

  可是如果光是这样,那方榕也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更何况,很多时候,在体验和感受它存在的同时,方榕还感觉到了另一些不同的东西,那便是已经被炼出的五鬼的能量。

  总之,被这些异物或者也可以称作能量的侵袭下,倍感痛苦和压力的方榕并没有太多可能的选择,有时候,往往只能屈从于它们带来的冲动中,不能自拔。而黑市拳赛,便是当年的方榕在被它们的冲动激发的不能自己的时候,一个相对理性点的选择。

  可是方榕没想到,在苦苦挣扎出来以后,时隔多年的自己还会主动再次来到这里陷入。不过这次,心境却是大大的不同。再没有任何羁绊的他,头一次,毫无顾忌的准备开始他全面的新生,哪怕这新生只有短短的两年。

  “如果这真是宿命,那你就放马过来吧!”望着天边的那一轮如血的夕阳,方榕的双眸燃烧着比残阳还狂热的光芒。

  沙滩上,隐隐有种狂暴的空气在流淌!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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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风暴(一)

  或许习惯对于人们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改变的事。尽管这些年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变革,无数传统的生活方式迅速的被人们背离,可还有一些习惯,却一直被人们不自觉地保留了下来。

  起码,在聊城,就有很多人还是保留了早起早睡的习惯,才不过九点,被笼罩在夜色和雨幕、轻寒里的聊城,就已经基本上陷入了惯有的寂静。

  此时的夜色在紧一阵、疏一阵地细雨侵扰下显得愈加的迷离,气温也在带着轻寒的夜风拨弄下越发的冷了,可这些比起赵三心中此刻涌起的阵阵寒意和烦躁的郁闷,却是显得那么的不值一提。

  开着窗,就在迎面不停扑打而来的夜风和雨丝中,送走了四海来人的赵三,已经默默的在漆黑的房间里矗立了好久。

  此时,他心中原有的狂暴和仇恨,早已经被种种的猜疑和迷惑所包围。

  原本,在出警局的那一瞬,他已经被愤怒、仇恨以及歉疚折磨了两天两夜的心中早已经下了不顾一切和四海火拼的决心。尽管他自己也明白,凭自己在聊城的这点实力,要想和号称本省道上实力第一的四海硬拼,胜算是多么的渺茫。

  可他还是不顾一切的下了这个要和四海血拼到底的决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心安,才能让那已经在骨子里狂暴燃烧起来了的血性稍为安顺一点。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那死不瞑目的兄弟真正的在九泉之下睡的安宁。

  可这血腥的念头却被已经苦候了他近两天的四海来人诚恳的态度和带来的信息给截住了。

  身为一个在道上混了这么久的老江湖,要说赵三对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怀疑,那真的有点侮辱他的智慧和能力,要是他真这么容易被仇恨和血腥冲昏了大脑的话,他也就不可能凭着他在聊城的这么点势力,拦住像四海和长风这样的大堂口往外扩充的脚步到至今了。

  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和迅猛的变革,这世上千百年来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江湖和帮会势力也早就已经和昔日的形态有了极大的不同。随着时代进入赤裸裸的经济社会,不管是国外那些赫赫有名的古老社团和帮会,还是近些年在国内重新崛起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帮派,无不把以往只躲在暗处,靠打打杀杀和靠偏门捞取利益的方式改成了现代化的企业模式。

  不过虽然模式和方法变了,但依靠暴力和非常手段去获得最大利益的本质却丝毫未改,反倒在披着企业获取利益的合法外衣下,表现出了更狠、更贪婪的趋势。当然,方式要比以前高明和进步的多。

  赵三和四海以及长风的最初矛盾就源于他的坚持和跟不上时代的顽固。

  以他的头脑和在监狱中锻炼出来的学识,当然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明白了现今社团和帮会壮大和发展所要经历和必须采取的方式。可是另一面,根种在内心深处和骨血里的传统教育的烙印,还有内心深处对当年救他的聊城父老的感激,却让他怎么也做不出那样的选择和举动来。

  最终,他在经过痛苦的思考和挣扎之后,费尽力气,几经血战,完全统合了聊城的街头势力,表现出了一个无愧于一方之霸的强横实力和精明头脑。却在统合之后,做出了一个让聊城周围的城市中所有老大瞠目结舌的愚蠢决定,他竟然几乎完全舍弃了千百年来帮会合社团赖以为生的偏门生意,带着手下那些人,老老实实的做起了酒楼和娱乐业的生意。

  最让周围城市中那些老大们不解和欣喜的,却是他经营的娱乐业,完全舍弃了时下那些挂着娱乐业的牌子,实际上主要靠着色情以及其他偏门手段捞钱的方式,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经营着。这些年来,要不是他酒楼的生意实在很红火,还勉强能养住他手下的那些人手,要是靠他那惨淡维持的娱乐业,聊城的街头早就乱的一塌糊涂了。

  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黑道魁首不断地把自己社团和帮会的触角延伸向了聊城这块不大不小的肥肉。在他们的眼里,赵三没胆子、也没脑子,而且是食古不化。

  “既然你没能力捞,那么我来捞不好吗?”就在这样的心态下,他们想要占据聊城的心就重了起来。对于赵三这个 “同道中人”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最多是多分点好处给你,这总行了吧?

  毕竟,现今社会,白拿的钱谁不爱 ?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赵三不但自己不做这些偏门,而且居然也不让他们插手来做。这许多年里,他们不论是想硬来还是软求,都毫无二致的受到了赵三最决绝的清理和反对,

  就在大多聊城人毫无所觉的暗处,聊城赵三,这个长着一颗“榆木脑袋”,却也有着惊人实力和血腥手段的名号暗暗传遍了本省的江湖道。当然,还有他代表的这股子势力。尽管赵三一直以来的统合都是相对松散的,并没有成立什么明确的帮派和社团,但在道上,提起聊城赵三和他手下,道上的人们却都异口同声的称他们为“血狼”。

  “血狼”这名号即代表了聊城赵三的名号,也代表了他手下的势力名称。之所以能得到这样的名号,当然是和赵三以及他那些手下在无数次与周围帮派火拼中的表现有关。就算是以道上众人的光棍和狠辣,他们在火拼中表现出来的那种疯狂、残忍以及决绝都让他们无端的感到心寒。

  在他们的感觉中,只有游荡在北方荒原中的那些日渐零落的独行兽,那些在传说中能不眠不休的追踪着仇家数百公里,血战到底、不死不休的血狼,才能比较贴切的完整表达出赵三和他手下在火拼厮杀中表现出来的那种恐怖。

  当年的聊城因为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再加上聊城人一贯的传统和保守,当然最根本的就是聊城的经济在周围城镇中实在只能算的上一般,所以在那些自我感觉实力强横的帮会和堂口折翼聊城之后,聊城也算真正名副其实的平静了几年。

  这种让赵三颇感欣慰的平静终于在聊城官方决定让聊城经济有个腾飞,聊城全力往旅游城市发展的过程中给打破了。

  随着对聊城旅游宣传力度的逐渐增大,各地来聊城旅游、发展的人流逐渐增多,聊城的经济和形象也渐渐开始在周围的这些城镇中变得惹眼起来。千百年默默无闻的古城,一旦被外界越来越多的目光所注视,焕发出来的生机和活力绝对不容小视。

  而此刻,本省道上已经占据了霸主地位、模式已经发展成集团的四海盟和紧紧排名在四海之后的长风社,也在另一个层面开始了再次的争夺。

  和本身道上的那些小帮派不同,已经光明正大的在商界、政界有了扎实基础和地位的四海和长风经过十多年的明争暗斗之后,深知短时间内都无法撼动对方的根本和实力,特别是在法制相对完善的省城,他们所掌握的各类资源和势力都让他们深深明白,在省城分出高下的想法已经变成了笑谈。

  于是,已经聚集各类人才于一堂的四海和长风,都把目光转向了一直以来,只是遥控着的周围城镇。争夺那些正在开始焕发出活力的城镇中的经济资源,掌握住那里的各种势力,为迟早将要来到,不可能避免的决战做好一切准备的念头几乎不分先后的让他们展开了行动。

  于是,在阳光普照不到的暗影里,强悍的实力,血腥的杀戮,金钱女色的引诱,无数会合的较量之后,都让这两个道上的巨无霸在暗叹对方不好惹的同时,迅速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最起码,已经初步整合瓜分掉了本省接近三分之二的城镇中的堂口。

  直到双方的触角都延伸到了不大不小,当然也让他们心有好奇的聊城。

  作为本省道上的巨头,四海和长风当然早就仔细研究过聊城赵三和他代表的势力的情况,从收归旗下的那些堂口老大的嘴里,更是得到了不少关于赵三的资料,明白了“血狼”赵三的难缠和精明。所以都步调一致的采取了相对谨慎的进入方式,半明半暗的派人插足到了聊城不甚兴旺的娱乐业,分别开起了规模颇大的四海歌舞厅和长风娱乐园。

  之所以不选择直接接触的方式,是因为他们经过仔细分析之后,知道对于赵三这样的人,如果要想通过威胁、引诱的方式解决,那绝对是不现实的事情,硬来的话,考虑到聊城的现状和赵三的实力,那更是得不偿失,白白便宜了自己的对手。所以他们都选择了同样的方式,不先和你赵三接触,但派去的人和所开的娱乐场馆却都明明白白的挂上了自己堂口的标志,看你赵三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

  和他们预期的完全不同,在选择了同一天开业的时候,赵三不分彼此地都派人送来了道喜的花篮,自己却没有露面。对于他们派去的人事后专程的道谢也选择了回避的方式没见。

  这让四海和长风的上层有了更一步的好奇,在他们的吩咐下,各自旗下在聊城的堂口也真得简简单单的按照最正规的方式经营了三个月之久,期间并没有受到赵三和他手下人一丝一毫的为难和打扰,甚至在有喝醉的客人耍酒疯的时候,赵三手下在那条街上转悠的混混还过来帮过他们,似乎一切都可以相安无事到长久。

  但是好奇心是阻拦不住这些道上的枭雄们已经迈开的脚步和野心的,平平静静的进入第四个月,首先按耐不住了的“长风娱乐园”首先推出了自己带来的小姐和三陪业务,在经过小心翼翼的三天等待后,赵三和他的手下并没有做出太多反应。

  一时间,长风娱乐园的小楼前门庭若市,灯火通明,喧闹声一直到黎明才会收敛到安静。他们的收入更是让长风派去的人欣喜若狂,短短一个星期不到,每天的收入竟然比以往半个月的还多,再加上那些被相对保守的聊城客人们的新奇和大方,弄的错以为掉到了金窝里的小姐们的喧嚣和起哄,脑子已经开始发绕的他又在上层的示意下带来了更多的小姐。一时间,向来古老平静的聊城街头,到处都是身着奇装异服,大胆暴露的小姐。

  相对沉得住气的四海歌舞厅在眼看对手大张旗鼓的开了一个多星期,每天真算的上日进斗金,而赵三和他的人却都默不做声的时候,也忍不住了。在一边上报总部的同时,一边也悄悄的拉来了一些为数不多的小姐,开始推出了自己的业务。

  就在四海也悄悄开始的当天夜里,一直好似视若无睹的赵三终于动手了。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里,刚刚进入沉睡的长风娱乐园的小姐和侍应生们被一群破门而入的大汉驱赶到了街上。随即就在他们手中长刀,棍棒的威胁下噤若寒蝉的时刻,长风娱乐园小二楼就被包围在了一片忽然燃起的冲天大火里。

  在火光的映照下,惊慌的他们猛然看到娱乐园的四位老板就像小鸡一样的被几个蒙面人拧跪在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帅气年轻人面前。

  远处消防车的警报和警车的警报已经在响,可面前这个脸上还微微带着笑意的年轻人还是显得那么不慌不忙,就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他们看到那年轻人脸上微微的笑意已经被一抹冷酷的冰寒所代替,看到顿时显得冷酷到极点的他一边握住缓缓从袖筒里滑落的,带着冷冷寒意,反射着血红火光的一把过尺的长刀,一边缓慢而又冰冷的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有我赵三在聊城的一天,你们休想在这里嚣张。”

  就在被长刀和棍棒围困住的小姐和侍应生们有些惊讶的骚乱声中,他们就看到首次见到的这位血狼手中的长刀一闪,随即他们的惊叫就被几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所打断。

  在已经收起长刀的赵三背后,长风娱乐园的四位老板就像一滩烂泥一般,被那几个挟持着他们蒙面人丢在了地上,凄惨的叫声就是从他们口中发出的。

  胆战心惊地看着地上那四个日常里呼喝、欺压着自己的阴狠老板,此刻就宛若人棍一样的在地上无力的蠕动、惨叫以及叫骂,脸上又泛起微微笑意的年轻人就在越来越大的火光和“噼啪”声里转过身向自己这边走来。有些骚动的小姐和侍应生们都不能自己的安静了下来,各个只是惨白着脸,等待着马上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悲惨命运。

  尽管以他们这些小姐和侍应生们相对一般人复杂的多的阅历、胆色和眼力,很多人都已经明白自己的老板很可能就已经被面前这人手中刚刚连闪过的刀光挑短了手筋和脚筋,而且自己们这些人也可能会遭受到不知道怎么悲惨的处罚。

  但她们还是不敢跑也不敢闹,因为早已经习惯身为弱者的她们知道,不反抗还可能在这种帮派的铁血斗争中留下一条命,可是一旦反抗,等待他们的却绝对往往是死路一条,很多时候,这条死路走起来的过程,往往比痛痛快快的去死,还要来得艰辛和难熬。

  所以他们只能颤抖着,等待面前这个有着“血狼”名号的年轻人给他们的判罚。

  “我是聊城的赵三,今天我来,只是针对地上的那四个人,并不想为难你们。但是如果下次,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这些人来聊城做这些事,男的全部打断手脚,女的毁容绝不轻饶。现在我放你们走,如果回头谁原意向警察告密就尽管告,但是告密者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去想。”

  说完,他们就看到这个年轻人手一挥,现场所有的蒙面大汉一起随着他隐入黑暗中不见。

  而那些侥幸什么事没有的人们,也在最短的时间里,一轰而散,只有其中跃出的几个人,冲过去抱着地上还在惨叫的四个人窜入火光背后的黑暗里迅速远去。

  等消防车和警车到达现场时,火光中燃烧了好久的小楼这才轰然倒地,激起了一片尘烟。

  是夜,长风娱乐园烧成一片白地,四位老板离奇失踪,当天没有跑脱而被警方传讯的那些小姐和侍应生们众口一词,统统都是一问三不知,最后这案子在即无苦主,又无线索的情况下在聊城警局内慢慢的不了了之。

  但是警局里的一些有心人,还是隐隐猜到了其中的原委,但对这样的结果,他们自然也不会去太过深究,甚至暗暗有些为赵三担心。

  在长风被毁后的第二天下午,提心吊胆了一夜的四海歌舞厅负责人终于见到了闻名以久的赵三,没人知道赵三和他究竟谈了些什么,聊城内的有心人只是注意到,在赵三微笑着离开歌舞厅之后,四海歌舞厅里的小姐也成群结队的迅速离开了聊城。聊城又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而有些人暗暗期待或者说担心的长风和赵三的火拼并没有很快开始。

  就这样平静了两个月之后,另一家气派和规模更大的,也叫长风娱乐园的歌舞厅再次在被烧成白地的前娱乐园左近的三层楼里热热闹闹的开业,展开了他们简简单单,近半年的常规经营。

  与此同时,远在省城的四海高层也在经过多次考虑之后,终于请出了原本只是作为客卿在四海修养的苍狼,展开了他们和赵三的交涉,可是他们和赵三谁都没想到,现在事情会变成了这番模样。

  重重的叹了口气,赵三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目光凝视着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烟头,再一次琢磨起四海派来沟通的人所说的话来。

  “我们老大答应了三哥您的七天之约,我们四海的人也绝对没动过福清兄的一根汗毛,福清兄的死绝对是有人别有用心,想挑起三哥和我们四海之间拼斗的手段,希望三哥明察。还有我们老大叫我带话给三哥,福清兄的事我们四海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可苍狼他们三个人的死,也希望三哥能按期给我们四海一个交代。”

  “不是他们做的?那会是谁做的 ? 难道是长风的人 ? ”狠狠的吸着烟,赵三心里暗暗问着自己。

  自从上次狠狠教训了长风的来人之后的很多天,赵三和他的手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待着长风大规模报复的来临。可没成想最后却只是等来了长风娱乐园的再次开张。这尽管这大大出乎赵三的预料,但也没让他觉得有多么了不起。

  因为他在那次动手的前夕,早已经做好了玉碎的准备。现在既然你长风当没发生什么事,原意老老实实的来规矩经营,那么我赵三也就尽释前嫌以礼相待。因此上,双方安然无事的局面保持到了至今。

  “难道这次真的是他们在暗中捣鬼 ? ”

  想到这里,赵三顺手弹飞手中的烟头,返身开了房间的灯。

  “三哥,是不是现在就去铲平四海 ? ”

  灯一亮,还没等他开口叫人,关着的房门就被一直守在门外客厅里的众人推开。

  “你们这是干什么 ?”

  抬眼瞪着面前这群杀气腾腾的大汉,赵三皱了皱眉后问道。

  “我们在等三哥拿好注意去铲平四海,给福清哥报仇啊。”

  手下的这群人里,一向和福清关系最铁的王长贵红着眼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铲平四海了 ?”

  赵三又皱了皱眉眉,眼神中已经有寒光在闪烁。说实在的,他真的不太喜欢看到自己的手下这种被仇恨迷住了双眼的冲动,他觉的这不是他的人该有的风格。这一刻,他越发的挂念起躺在省城医院的王小明来。

  “三哥 ? 那……那福清的仇我们就不报了? ”

  这下不光王长贵,就连他身后所有的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谁说福清的仇不报了? 血债血偿,这仇一定要报的。”

  看着眼前这群都顿时神色一黯的汉子,赵三知道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又想起了已经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的福清,心里不由的一软,口吻也缓和了下来。

  “仇我们一定要报,但不能中了人家的诡计。长贵,这段期间长风那边有什么异样的动静没有 ?”

  “他们那边没什么动静,倒是四海那边最近来了不少生面孔,好像在明显提防着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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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在福清横死、赵三被关的这两天里,就是这个一直和福清一起跟着赵三、被人们称为赵三跟前的“福贵双煞”的王长贵,带着赵三手下的这群混混,支撑着“血狼”在聊城的局面。现在既然赵三回来了,在他憋闷了数天的心中,想法自然就和手下的人一样,期待着毫不留情的报复和血腥,可没想到赵三此时居然另有想法。

  不过虽然心里觉得不解,但他却从没怀疑过赵三的判断和手段。他知道,狠起来的时候,自己面前这个平时看起来衣冠楚楚的老大,绝对有着三个自己加起来都不能相比的凶狠和无情。因此一听赵三忽然问起长风,便赶紧收敛心神,认真回答。

  “一点异样都没有 ? ”更深的皱起了眉,赵三反问道。

  “真的一点异样都没有,不然兄弟们早就忍不住去铲平了。三哥,你不在的这两天,兄弟都忍的好辛苦,要不是我拼命拦住,大伙早就把他们和四海的那帮家伙给铲平、揉碎了。”壮着胆,硬是迎着赵三冰冷的目光,王长贵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赵三根本就没搭理面前的这群手下期待的目光,只是低下头在心里暗暗低呼道。

  以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和他的精明,在一听到在这种乱哄哄的绝好时刻,本该有所动作的长风居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风平浪静,就觉得有问题。在再次落实了以后,就更加觉得肯定有问题,没有道理在这种时候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就算别的动作没有,那必要的防范总该有吧 ? 可他们还是没有。这不明摆着就是此地无银吗 ? 可长风的人真的会这么弱智?

  就在赵三低着头苦思,他手下一大票人屏着呼吸等他说话的寂静时刻,平日里绝对没有资格踏入赵三住所一步的小痞子黄毛,大呼小叫的敲响了紧锁着房门。

  “长贵放开他!黄毛怎么了 ?这么慌慌张张的。”挥挥手,已经在自己的长桌背后坐下的赵三看着刚刚恢复自由的黄毛问道。

  “三哥,西街那边长风娱乐园刚刚出事了。”喘着粗气,装作不经意的躲开刚刚捏着自己脖子,把自己拎进屋子里的王长贵的怒视,黄毛冲着赵三急急忙忙的说道。

  “哦 ? 出了什么事?快说!”赵三一惊,站起来问道。

  “刚刚我路过西街的时候,看到长风娱乐园的几个保安在追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说道这里,黄毛不自觉地停住,小心翼翼地偷眼打量着自的赵三的脸色。他还在怕赵三会怪他不听命令,偷偷去西街转悠想打听点消息的事情,可没想到此刻的赵三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只是想最快的从他嘴里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没等他琢磨明白赵三脸上的冷漠到底是针对谁的,耳边就听到赵三提高了声音的呵斥:“黄毛你快说!”

  “于是我冲过去拦住那几个保安,问他们想干什么,可能他们也记得我经常和明哥在一起,以为我是三哥的人,于是他们就慌里慌张什么话都没说的跑了。”

  脸都已经被吓白了的黄毛说到这里,又偷眼打量了正凝神听自己说话的赵三一眼,看他脸上没什么变化,这才继续说道:“等那些保安跑了以后,我问那哭个不停的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那小婊子就是哭哭啼啼的不肯说,惹得我生气了,煽了她几巴掌,她才说出一个秘密,我一听事情不小,所以赶紧带着她来向三哥你报告了。”

  “秘密 ? 什么秘密?? 她人呢 ??? ”赵三眼中厉光一闪,问道。

  “人就在外面,她说,她说长风娱乐园在地下室里窝藏着好多拐来的少女,每天折磨着她们逼着她们答应Mai-Yin接客,她是从那里面跑出来的。”

  随着黄毛的回答,王长贵带着一个衣衫褴褛,哭哭啼啼的少女和几个蹑手蹑脚的少年走了进来。

  “长贵,你们先去外面客厅等着,给黄毛他们一人发点钱叫他们回去老老实实的待着。”

  赵三看了眼那几个正用看偶像的眼光望着自己的少年,不由的就在脸上闪过一丝可有可无的淡淡笑意。

  “来到这里你算是安全了,别哭了,坐吧。”

  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少女,赵三接了杯水在递过去的时候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 ”

  看到少女接过杯子缩手缩脚的在自己面前坐下了,赵三打点起精神,和颜悦色的问道。

  “俺叫春妮。”

  低低的、带着一股子外地口音的少女双手紧紧把杯子握在胸前答道。

  “你说长风娱乐园把你们藏在地下室里?”

  赵三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不知怎得,他总觉得面前这少女看上去有点别扭,可一时间总想不明白到底是那里别扭。

  面前的这个少女穿的是一身破了几个大口、并没有什么特别式样的普通花衣服,有着长长辫子的头发看上去也很是零乱,还算清秀的面孔上还沾着一些泥水和泪水的痕迹,苗条但又不失丰满的身子此刻就裹在衣服下在自己面前簌簌的发着抖,一切看上去很是符合一般概念中受害少女的身份,可就是不知道那里,让赵三觉得别扭。

  “恩,不光我一个,还有好几个姐妹都被关在地下室里,天天被长风娱乐园的那些人糟蹋,而且还天天想尽办法的折磨我们,要我们答应老老实实的去外面Mai-Yin接客,呜~”

  说着说着,这少女大声的哭了起来。

  点起一根烟,赵三强忍住涌上心头的烦躁和怒火,等那少女的哭声稍为缓了点后,柔声劝到:

  “别哭了,别哭了。那些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就在这时,停住哭声的少女却“扑通”一声,从椅子上跪倒在赵三面前:“俺知道您是名震聊城的赵三哥,听救我的那位小兄弟说您能帮我,求求你了三哥,救救我和我那些姐妹吧,我们实在太惨了,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呜~”

  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的不停的磕下头去。

  “起来,姑娘你快起来,我帮,我一定帮!你快起来!”

  站起身,赵三慌忙抢上前去,拽住那少女的胳膊把她搀了起来。

  泪眼迷离的抬起头,丝毫不顾胸前已经破了个大口子的衣服里春光外泄,少女绵软的双手紧紧握住赵三的双手,泣不成声的哽咽着说道:“谢谢三哥,谢谢三哥!”

  尽管此刻的情势早就因为陷于要和四海火拼的边缘,而让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长风的这件事,但因为姐姐的惨死而造成的对这类事件刻在骨子里痛恨,还是让他在留下了两个人照顾安顿好的少女后,带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手下,飞快的往西街的长风娱乐园赶去。

  一进长风娱乐园,不等赵三吩咐,已经红了眼的王长贵就一把推开笑着迎上来的长风娱乐园现在的老板,带着十几个人往地下室冲去。而剩下的人也不用赵三吩咐,径自挥舞着棍棒开始了砸场子。

  “三哥,三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呀”

  带着哭音,胖胖的长风老板急的只围着冷笑着的赵三乱打转。

  “怎么了 ? 怎么了你会不知道??”

  赵三站在大厅里,就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抱头鼠窜的空里,点上了一颗烟,冷冷的盯着他问道。他周围,已经因为福清的事而憋了一肚子火的汉子略带疯狂的挥舞着棍棒,尽情的发泄着他们的精力。

  “三哥,我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真的以为我们长风好欺负 ?”

  眼看着场子已经被砸的一塌糊涂了,身为老板的胖子也不再做戏,铁青着胖脸,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道。

  阴阴的一笑,赵三刚要回答,却发现冲下地下室的王长贵他们白着脸灰溜溜的走了过来。

  心里猛的一沉,赵三抢上前去问道:“怎么样 ?”

  “地下室里什么都没有,堆满了杂物,不像是刚刚布置出来的。”

  黑着脸,王长贵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答道。

  “什么?”

  赵三闻声踉跄着往后倒退了两步,一股寒气直冲脑顶。

  “三哥,三哥!”

  王长贵和他身边的人往前一拥,伸手想扶住他后退的身子,等手伸到跟前了,才发现他已经苍白着脸又重新站稳了脚跟。

  此时,那些挥舞着棍棒疯砸的汉子们早已经停住了手头的破坏,眼前不远处,那铁青着脸的胖子此刻也正恶狠狠地怒视着自己。赵三心里一阵悲凉,可转瞬就被心头闪过的另一个念头惊的跳了起来。

  “章老板,今天的事是一场误会,是我赵三一时不察,中了别人的计,你这边所有的损失我明天三倍赔偿,改日再向章老板倒茶认错,但现在我有急事,先告辞了!”

  说着话,赵三抱拳长长的作了一揖。

  “爽快,三哥到底是三哥,咱们的事明天再慢慢细谈,现在你先请!”

  那胖子一看赵三此刻已经微红的双眸和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气,非常上道的还了一礼。

  等赵三紧赶慢赶,回到自己的住所时,正好看到熊熊的火光正好冲天而起,他的聊城酒楼和他的住所所在的三层楼,正在火光里噼里啪啦的作响。

  “不!……”

  狂吼一声后,已经被楼里那么多条性命逼红了双眼的他,挣开身边手下的拉扯,飞一般的窜进了大火之中。

  努力睁大了已经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矮着身子的赵三飞快地冲向了自己酒楼员工们的宿舍,火焰在头顶上燃烧,到处是呛得人透不过气的浓烟,他强忍着咳嗽,嘴里大声呼唤着员工们的名字,摸到了宿舍的门口。

  也不知道这一脚到底使了多大的劲,就在火焰的噼里啪啦声中,就只听的“碰!”的一声巨响,紧锁着的门连着门框就向里面飞去。

  随着门冲进去的赵三扑到床上一摸,入手的人体尽管绵软没有回应,可还是带着正常的温度,心里一喜,再也顾不上细究他们到底为何到现在还昏睡不醒,一手夹起一个,转身就跑。

  等他剧烈的咳嗽着冲到火势更猛的走廊里时,他已经看到他手下的那些弟兄披着浑身的水气冲了上来,心里又是一喜,他本来就快若风行的身子跑的更快了。

  等他冲进去两次,救出昏迷中的四个酒楼员工的时候,消防车和警车,还有救护车也都冲到了现场,当他游目四顾,发现或躺或醒的酒楼员工一个不缺的时候,刚在心松了口气,却又猛然想起还在自己房子里的两个兄弟和那个少女。

  “放开我,放开我!”

  一转身,飞起一脚踢飞身后紧拉住自己的王长贵,已经快要疯了的赵三双膀子一叫劲,又把死死拉住自己胳膊的两个手下摔飞,转过身刚要再扑进已成焚天之势的大火里,身体就被蜂拥而上的众手下玩命一般的扑倒在地,七八个被烟尘沾染的满脸黑糊糊的大汉哽咽着死死摁住他的身子不放手:“三哥,不能再进去了,不能再进去了,楼就要塌了!”

  彷佛就是为了证明他们的话一般,就在他们话音落地的同时,聊城民众的口中,最有名的这栋楼轰然倒地,随着它的倒地,被死死压在地上的赵三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顶,犹如狼吼的一声凄厉叫声中,他奇迹般的震飞身上的七八个大汉,跳起身来,往前冲了两步之后,忽然身子一晃,委顿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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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风暴(二)

  “老奎他们……”

  随着上唇间的刺疼,晕过去的赵三苍白着脸,睁开了已经变得血红的眼睛,强忍着胸口之中沉闷的淤塞嘶哑着嗓门问道。

  “对不起三哥,老奎他们……”

  哽咽着,抱着他的王长贵扭头躲开了他的逼视,自觉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被白单子盖着的那堆物体。

  他就觉得心里猛的一沉,胸口一堵,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哇!”

  张口吐出一口淤血,赵三猛的窜起来扑了过去。

  守在白单子边上的警察和两个医务人员一看赵三宛若疯兽般的模样,刷的一下,退开了。随即他们就听到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老奎!……”

  落了不少细细灰烬的白单子下,两团被烧焦了的物件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的堆在那里,两个平时看起来雄纠纠、气昂昂的大汉的躯体此刻就像两块被烧焦的木炭,整个的缩成一团,眼下看起椿共坏揭幻壮ぃ如果不是就在火场边上的话,赵三一定不会相信面前的两块木炭就是自己前面刚刚还曾交谈过的兄弟?p>  抚摸着散发出焦臭味道的两具尸体,赵三口中凄厉的哭喊转化成无声的悲泣,大串大串的泪珠和空中不断落下的细密雨丝滑过他满脸的乌黑,形成一道道的沟壑,伴随着他口中再次吐出的淤血滑落在尸体旁的焦土之上,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身后,就在还冒着浓烟的瓦砾堆前,王长贵和众多的混混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看着他们魁首冰冷的背影默默地流泪。

  另一边,消防车还在不停地喷散着高压水,车旁边,几个年轻的消防队员正在那边呕吐。

  再另一头,年老的警官达叔一边用右手轻拍着正在剧烈呕吐的年轻警官的后背,一边不停地扭头回望着正在那里缓缓站起的赵三,目光里尽是一片饱含着风霜之后的怜悯和忧虑。

  缓缓地、一寸寸地站起自己刚刚磕过三个响头的身躯,赵三双眼已经血红,面目已经惨白到有些晶莹。

  随着他身躯地站起、挺立,惊人的杀气和无边无际的血腥味又逐渐、逐渐地在火场中弥漫、扩散。

  不能相信地看着赵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冷酷的背影,达叔轻拍着年轻警官后背的右手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一下比一下更有力的捶打在年轻人的背上,第三拳竟把毫无防备的同事捶倒在地。

  “这样的背影自己有多少年没见了 ? 赵三啊,难道你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咆哮在骨子里的仇恨,要再次任它泛滥了么 ? 现在可不是当年啊!”

  想到这里,醒过神来的达叔根本顾不上看一眼脚下正在愤怒的大声责问着自己,挣扎着要从呕吐的污秽里爬起来的年轻同事已经激怒到快要发飙的脸,几个箭步冲到了赵三身后,正好碰上转过身来的赵三。

  “赵三,你冷静点!”

  强忍着被面前这双散发着刺骨寒意和惊人杀气的双眸所锁定的不适和恐惧,达叔此刻显得格外明亮的双眼也一瞬不瞬的迎了上去。同时,平日里看上去有些臃肿和懒散的身躯此刻也像钉子一般的钉在赵三身前,不肯有丝毫退让。

  “达叔,这事和你无关,你让开。”

  看上去有若万年寒冰一般冷酷的赵三此时的声音也不带任何一点感情色彩。他身后,王长贵和那群手下也都站起来慢慢的逼了过来。

  “赵三,你冷静点!”

  嘴里高喊着同样的话,达叔不但不退,反而更向前跨出了一步。现在他和赵三两者之间距离不过一尺,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已经能明显地感觉到一片有若针刺得刺痛。他知道,那是赵三已经根本无法自控的杀气所造成的。

  他身后,这时也发现了情况不对的年轻警官和其他几个同事也迅速的往他身后靠来。

  “对不起了,达叔!”

  说着话,赵三一伸手,一股大力便把达叔推到了一边。

  “站住!”

  这些天来,早就一再受够了赵三嚣张的年轻警官飞快地拔出了枪,上前一步顶在了赵三的眉间。他身后,他的同事们也都拔枪出套,对上了赵三身后几乎同时拔刀在手的王长贵他们。

  一时间,浓浓的杀机和紧张的气氛从对峙着的两群人之间挥发到了整个火场,几乎所有的消防队员和医务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呆呆地注视着面前这罕见的一幕。

  “开枪!要不就让我过去!”

  已经红得彷佛要滴出血来的双眸在刻骨的冰寒和杀意中猛的燃烧起一抹疯狂的张扬,赵三标枪般的身子在枪顶眉头地时刻不但不退,反而更加强硬的顶着枪跨了一大步。他身后,此刻也快要疯狂的手下也都提着刀紧紧跟着向前逼出了一大步。

  “站住!不然我真的开枪了!”

  带着点哭音,猛然爆发在退了一步的年轻警官唇齿间的厉喝有点颤抖,他紧紧握住枪的手也微微的有些颤抖。

  “赵三,你这个不听劝的混蛋!”

  几乎与此同时,随着达叔也接近疯狂的叫骂声,一股子带着强大压力的水柱从侧面打在了赵三的头脸之间,带着极大压力的水柱一下子就把对侧面毫无防范的赵三打了个跟头。

  紧接着还没等赵三从地上爬起,摔开高压水枪的达叔以超越了他年龄的敏捷窜了过来,劈手从还在愣神的年轻警官手中抢过手枪,一矮身就顶在了刚半跪起来的赵三眉间:“赵三,你冷静点!不要逼我开枪!”

  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用血红血红的双眸盯着面前此时同样面无血色的达叔,感受着他圆睁的双眸之中,那片微红的血色深处流露出来的坚决,弥漫在赵三眼眸深处的疯狂便缓缓随着他头脸之上的水珠开始滑落。

  他们身后,王长贵和赵三手下那群刚要发炸得汉子,此刻正被三条高压水枪压制在那边,冲不过来。

  “三,冷静!”

  看着赵三眼中得疯狂和身上的杀气收敛了不少,达叔在收枪的同时,熟练无比的从腰间拿出手铐,铐在赵三并没有抵抗的腕间。这才伸手扶起赵三,高声喝道:“全都住手!”

  看到闹哄哄的火场顿时因为自己的呼喊而猛的静了下来,趁着赵三的手下看到已经戴上手铐的赵三也一愣的空里,达叔鼓足中气,又喊道:“现在火灾现场已经初步得到控制,警方要进一步调查起火原因,无关的人们统统给我回去睡觉,等候警方的传讯!赶快离开!”说话的同时,提着赵三手铐的左手暗暗使劲。

  自带上手铐后,就一直低着头闭着眼睛的赵三此刻又重新抬起头睁开眼睛,飞快的给正焦急的盯着自己的王长贵使了个眼色。他知道眼下达叔正在竭尽所能的帮自己,否则就凭着自己这些人在自己刚刚失控的瞬间和警方的对峙,就足以被全部关进大牢。

  刚刚火上心头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考虑太多,可被冷水一激和被达叔再三提醒后,此时已经基本冷静下来的赵三便恢复了些自己一贯的冷静。

  毕竟,时代已经和十多年前不同了。而今,自己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这条命拼就拼了,可自己这些手下,大多还有各自的家庭、父母、妻儿的生活需要料理。平时跟着自己在暗处打打杀杀还行,可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警方明枪明刀的硬来这算什么事 ? 就算今天自己这边人多,暂时能站上风,可以后呢 ? 赵三,你可真胡涂啊!

  正是在被达叔枪逼到脑门上的那一刻,他想到了这些,所以很配合的让达叔给自己戴上了手铐,刚刚达叔说话的时候,他就在搅尽脑汁的盘算怎么为自己这些也犯了血气的兄弟们开脱,此时一听达叔的有意开脱,怎么不赶紧配合 ? 他相信王长贵现在也能明白其中的含意。

  果然,跟了他许多年的王长贵并没有令他失望,就在领受到他目光示意后的片刻,显然已经明白了的王长贵便带着那群还不停回头的汉子迅速离去。

  “达叔,他们……”

  显然,发现了达叔意图的并不止是他赵三和王长贵,眼瞅着王长贵他们的背影融进黑夜里不见,从达叔手中接过枪的年轻尽管不干了。

  “别着急,你先把他带到车上去。”

  挥了挥手,达叔打断了他的疑问,也不等他再说话,径自往正停在一边观望的消防队员和医务人员走去。

  “走,上车!”

  沉着脸,没好气的年轻警官挥舞着手中的枪,推着赵三往警车走去。

  被他推了一把的赵三停住脚步,扭头用血红的双眸冷冷得瞪住了他,就在他不由自主的又开始紧张里,淡漠的一笑,自己转身又往警车走去。

  “妈的!狂什么?”

  勉强保持着神色的镇静,自己感觉脸都有点开始微微发烧的年轻警官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不过倒是再没有伸手去推。

  “达叔,他的同伙刚刚明明和我们持刀对抗,你为什么要为他们开脱?”等达叔一上车,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的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自己一向以来当作偶像一样崇拜的前辈会对这个名副其实的黑帮头子这么忍让和维护。要不是自己素来知道他达叔是怎么样一个人,还以为他被赵三给收买了呢。

  “你们是不是也都和他一个想法 ?”

  在车上坐稳,同时点上了两颗烟,分了一颗给默不做声的赵三后,达叔吐出烟龙,扫了眼同车的其他同事一眼。

  “在我回答之前,大家能否先给我回答一个问题 ?”

  看到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又深吸了一口眼的达叔脸色一正。

  “没问题,达叔你说。”

  车上的几个警官有点不解的相互看了一看,还是由最年轻的人开了口。

  “这些年你们尽管因为工作忙,并没有去过太多的地方,但是周围的那些城镇你们肯定都去过,现在你们想想,我们聊城和周围的城镇相比,治安方面有什么不同? ”

  “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啊!”

  “是啊,没发现什么大的不同。”

  莫名其妙的寻思了一会,众警官一致的摇着头答道。

  “没有什么不同 ?”

  无声的笑了笑,达叔的目光扫过闭目抽烟、不发一语的赵三,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后,振作精神、盯着面前这些相对年轻的同事:“要是没什么不同,咱们聊城警局凭什么年年得到上头的奖励 ?为什么我们聊城的刑事案件这几年都比别的城市少 ?

  难道聊城的风水就这么好,聊城人的素质都那么高 ? 不会出现惯偷、皮条客、Mai-Yin者和吸毒的人? 再想想咱们聊城的娱乐场所,和周围的城市相比,是不是干净的多?”

  “哈,这倒也是,咱们聊城的治安相比周围的县市好的多,可这些都是我们警方人人努力的结果,和徇情放走他们有什么关系 ? 要不是有他们这些人在,聊城的治安局面就算不会有焕然一新的变化,也会现在更好上百十倍!”

  被达叔一提醒后,相对年长的几个警官陷入了沉思,倒是最年轻的这位警官更加的忍不住了。

  “聊城的治安会有现在的这个结果,当然首先是我们警方的努力,可是在我们警方不方便和察觉不到的地方。说实话,他和他的那些人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你别瞪我,你转头看看车外的那些消防人员和医院的人,再看看你周围的这些同事,他们年纪都比你大点,都经历过聊城的混混们群龙无首的那段时代,回去问问你的父母,他们都会告诉那会和现在的变化有多大。

  平时,这些东西他们可能都会熟视无睹,但只要提醒了,他们都会明白的。就像刚才,我去请他们卖我个面子,不要把今天发生的真实情况泄漏出去,给那些人条路走,他们都答应了。

  现在我也向你们求个情,不要把今天对峙的事情报上去。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违背一个警员的操守。

  可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有两个正在成长中的孩子的父亲,我真得不希望我的孩子们在一个物欲横流,乱七八糟的聊城受到各种各样不好的影响。

  唉,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的。”

  叹息着,达叔彷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在一声长叹中结束了这番可能会让他的生活大起变化的心里话。

  “达叔,谢谢!”

  自上车后,一直像个雕塑一般的赵三就在众警官的惊讶和沉思中,猛的睁开眼,伸出带着手铐的双手,轻轻的拍了拍达叔的肩膀,血红的双眸中,隐隐有层雾气在闪动。

  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

  一个人默默的在黑暗中努力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有人,还是应该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中,在他最艰难、最困苦的关头,有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凭着一个普通人的良心,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他做的一切。这让他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这在他,是非常罕见的一种冲动。

  彷佛没听到他的谢意,也没看到他眼中的雾气和激动,摇开车窗扔掉烟头的达叔做了个深呼吸后,忽然出声打破了车厢里铁一般的沉默:“小王,给他打开手铐,我们现在只是请他回去配合调查,用不着手铐的。”

  就在年轻警官小王尽管有点迟疑,但还是顺从的打开了赵三腕间手铐的那一瞬,提悬了心的达叔终于在把心放回了原位。精神大振的他飞快的摇起车窗,大声说道:“现在带他回去做笔录,48小时内,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他离开警局。”

  随着警车呜呜呜叫着离去,三三俩俩在火场上忙活的消防队员和医务人员也收拾整理着快速离去,还在冒着黑烟的火场中,只有淡黄色的警界绳和此际又忽然变大了的细雨飘摇着尽一份最后的心力,尽管已经散落了整天的细雨在刚刚那场大火中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赵三在聊城的所有产业就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但是他在聊城的势力呢?

  就在赵三的聊城酒楼起火的同时,四海歌舞厅内,送走总部派来和赵三沟通的特使后,身为老板的马明义忽然就觉得心头一阵没有来由的烦躁,作为一个四海社的资深成员,能够混到现在这种分支负责人的中层地位,他一向还是相当满意的。

  尽管聊城的这个分支在四海那多的外派机构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优差,但不能否认,只要总部一天不下和“血狼”赵三火拼的决心,他自己就能安安稳稳的在聊城混他的太平日子。和其他的中层不同,已经年过四十的他已经没有了太多的要求和野心,并没再想着做出什么特别的业绩报上去,获得更高的位置。

  所以,眼下的聊城的这个位置,正好是他所喜欢的。不用费尽心思的想办法赚钱应付上面的费用,不用操太多的心和别人争抢什么地盘,只要老老实实的按照赵三的规矩在这边混着,同时也不要耽搁上面的事情,日子一向都平平安安的过得十分遐意。

  可是这一切的平静都在苍狼他们三个人横死之后就被打破了,在福清被枪杀之后,这日子就过得更加提心吊胆了,还好这些天陆续从总部来了些人手,加强了防守的实力,今天又从总部派来的人口中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才让自己的心踏实了不少。

  可是现在自己为什么又会有这种有事要发生之前的烦躁呢?以自己这段时间和赵三打交道的经验看,赵三不是那种不守言诺的人,既然答应了总部,就不会对这里再做什么。长风那边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在聊城这里闹事。那是为什么呢?

  “老公,我闷死了,我要离开这里回省城去!”

  就在他抱着脑袋苦苦琢磨的空里,一把嗲声嗲气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际。

  “原来是因为这个骚货,妈的!怎么一迷糊就把她给忘了?”

  心里暗骂着,他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抬头望向来人。

  “老公,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 我闷死了,我现在就要回省城去,好不好吗?老公!”

  随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道,面前这个令他爱恨交织的狐狸精温热的身体就钻进了他的怀抱。

  “你不是才刚来两天吗 ? 怎么又要回去?留在这里陪老公不好吗?”

  尽管平时不见的时候心里十分的烦她,可每次被她钻进自己的怀中,利用她天身的本钱撒娇发嗲的时候,他心中的厌烦和恨意转眼就会变成熊熊的欲火和百倍的爱怜。这不,此刻他又觉得身体上某一部分硬起来了。

  “不嘛老公,人家刚才忽然想起约了翠姐去中心广场买东西,不能失约的。再说你这边什么都没有,都快把人家闷死了,我要回去嘛。”撒着娇,故意扭动着自己的丰乳肥臀,她知道很快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你不早回来一点,特使的车刚走,现在这么晚了,你叫我去那里给你找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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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马明义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奇异的红潮,松开搂着女人的双手,垂头丧气的答道。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回去!”

  看到自己的手段已经彻底的打垮了面前这个男人的信心,女人丰满的身子就像一条蛇一样从他的身上滑开,忽然冷起脸,盯着他说道。

  “那你自己出去租车走吧,这是这个月的家用,省这点花!

  沮丧莫名的躲开她的盯视,马明义忍着心头的抽痛,从兜里摸出厚厚的一叠钞票,放在了她的面前。

  “多谢老公,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看到钞票,刚还冷淡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喜色,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一把抓起钞票,眉开眼笑的扑过来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记后,就像离了笼的小鸟一样,飞快的消失了。

  “我操你妈的什么啊?,看以后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顺手抓起面前桌上的茶杯,忽然一脸狰狞的马明义狠狠的朝着对面的墙上丢了过去。

  随着茶杯在墙上的粉碎,他涨的通红的脸色忽然也变得沮丧莫名,感受着身上再也不给他面子的某一部分,除了背后撒撒气,他还能把自己这个不受妇道的骚老婆怎么样 ?

  同一时间,被砸的一塌糊涂的长风娱乐园里,早早关了门打发手下的人们全都离开了以后,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原本一直铁青着面皮的胖子忽然有些歇斯底里的狂笑了起来。他笑的看上去似那么投入和疯狂,就像一个穷的要死的人忽然捡到了宝一样,把鼻涕眼泪都笑了出来。

  良久之后,笑够了的他从怀中掏出手机,低声的汇报了起来。

  “三,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 ”

  天刚放亮,在打发走忙活了一夜的小王他们几个年轻人后,略显疲倦的达叔顺手倒了杯水给赵三递了过去。

  “我也想不通怎么会这样,现在看来,不是四海就是长风要和我开战了。”

  还是红着双眼的赵三此刻嘶哑着嗓子涩声答道。

  “我想拘留你十五天!”

  闻声沉默了一会后,达叔在递给他一根烟的同时,忽然说道。

  “千万不要!达叔。你要是现在拘留我,回头聊城再无安稳之日,达叔!”

  猛地站起身,赵三急了。

  “你真的以为没了你,聊城里就会闹翻了天?”

  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达叔也猛的冲着赵三喝到。

  “不是那个意思,达叔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猛得回过神来的赵三无力的坐回椅子上。

  他知道,自己刚才一急,口不择言之下,已经伤害到了面前这个中年人的职业尊严。面对现在有点高深莫测的达叔,他实在不想和他也再起什么冲突。

  其实在今夜之前,这个当年在拘捕自己后,曾经有意无意的对自己有过些小关照的资深警官,一向以来,他只是抱着一种客观上的敬意和感激,而达叔也除了在公事和他很客气的打过一些有限的交道外,并没有和他走的很近。

  可他没想到昨夜会从达叔口中听到那么一番话,从那是起,达叔这个人在他的脑海中的形象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加上经过昨天夜里的接触和刚刚从他眼中领略过的坚定和顽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近中年的达叔绝对不简单。从本性上讲,他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三,难道真的准备一辈子就这么下去 ?江湖路险,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又沉默了半晌,重新点起颗烟的达叔回到自己坐位上坐下,缓缓说道。

  “达叔,已经来不及了,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让我自己走下去吧。你也知道,我这条命是聊城父老替我拣回来的,就当原还给他们了。”

  赵三也重新站起身,走到达叔的桌子对面,诚恳的说道。

  “可是你有没有为跟着你的那些人想过 ? 有没有为那些人的家人想过?”

  抬起头,达叔此刻分外明亮的眼睛瞪着面前的赵三。

  “当然想过,要是不想我就不会来这里,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局面!”面颊抽动了几下的赵三也用闪着精光的双眼一步不让的回敬的达叔,他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难道真的只有这条路可走?”

  对视了半晌,达叔的目光种隐隐有种痛心的东西在流淌。

  “眼下只有这条路可走了,除非达叔你能保证永远在聊城的地头上扫干净帮派和社团的势力,保证其他地方的那些势力不进入到聊城。这点我想你保证不了,就是聊城的最高层也保证不了。就像有阳光就一定会有阴影一样,这是整个社会发展的必然。既然这样,达叔,为什么不让我来试试呢? 起码,这几年我赵三”

  “你不用说了,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这两天我想你还在呆在这里比较稳当。”挥手打断了赵三的游说,摁灭烟头的达叔站了起来,顿了顿又彷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的慢慢说道:“我就不相信聊城的地面我们会掌握不了!”

  就在赵三在警局里和达叔唇枪舌弹的想说服对方的同时,远在省城的四海社总部大堂里,清晨时分,也罕见的闹哄哄的乱成了一团。

  因为就在清晨前的拂晓,两具被乱刀砍死的尸体忽然就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摆放在了他们四海大厦的门口。

  在最初的骚乱过后,值班的保安人员认出了那具男尸就是前两天被派往聊城和赵三沟通的使者,而那具此刻看上去惨不忍睹的女尸,却是远在聊城的四海派出干部马明义那又骚又嗲的老婆。

  于是,几乎和警方一起接到了报告的四海上层迅速被惊动了起来,在被警察和记者包围之前,内部先开始了闹哄哄的讨论。

  “都给我住嘴!不用讨论了,现在我宣布,咱们四海社和聊城的血狼赵三正式开战,不死不休!他们欺人太甚!”

  铁青着面皮,四海的老大夏永忠终于露出了他“狂枭”的狰狞面目,在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发出了意味着斩草除根的格杀令。

  喧闹的地下室大堂内,所有的四海社中高层干部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越来越浓的煞气逐渐逐渐的开始在他们身上弥漫扩散。

  也难怪夏永忠再次露出他“狂枭”的血腥面目,以他堂堂四海社在本省道上的威名和实力,主动派出去和小小的“血狼”赵三联系沟通的使者三番五次的被杀,先前的苍狼他们三个人先不去说他,虽然死了,可毕竟也是死在外地,那像这次,派去的人不但被杀,连尸体都被他们摆到了自己总部的门口,甚至手段残忍到连他四海社干部的家属都不放过,这样的侮辱和挑衅你叫他怎么忍 ?

  如果连这样的恶气和挑衅都能忍下,他四海社还在道上混什么 ?他夏永忠在当什么老大?不如回去抱孙子算了。

  闪着寒光的双眼冷冷的扫视着众手下表情各异的脸庞,夏永忠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嗜血的残忍:“老四,你带着天地两堂的突击队立刻赶去聊城,到了之后去这里找到马明义,他会给你提供赵三那群手下的详细资料,今天晚上就给我们把他收拾干净,一个都不许漏网。

  老五,你带上后堂的刺杀小队,随后跟去以防万一,主要给我盯着长风的那群杂碎,不要让他们乘机捞便宜。”

  “老大,眼下全省正在严打,这当口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合适不合适?”

  就在眼中冒着杀气的老四老五应声准备出去的时刻,一直阴沉着脸的老二却开了口。一直以来,他是四海社的智囊和军师,别看说起话来慢吞吞的,可做起杀人放火的勾当来,手段却比大多数四海社的所谓干将们还要毒辣和阴狠干脆。

  所以他的话狂怒的夏永忠倒也还能听的进去。

  “老二说的对。老四、老五,你们去了聊城之后自己把握当地的形式,要是警方控制的太紧的话,不要硬来,要看准时机。赶紧去办!”

  一看夏永忠已经铁了心要火拼,本想再劝的老二便轻微的皱了皱眉后,打住不说了。

  “剩下的人都回去给我提高警惕,还有老三,记者和警方还有他们俩的后事就全交给你去安排了,快去办吧,我进来的时候,那群记者已经围满了大厅,再没人去搭理不知道等下会给咱们又编排出什么屁事呢。赶紧去,我和老二还有点事商量。”

  挥手弄走大群的手下后,顿时显得空荡荡的地下室大堂里只剩下了一声不吭的老二和夏永忠。

  “老二,是不是还在担心我刚才的安排?”

  松了口气在自己的龙头大椅上坐下之后,夏永忠从桌上拿起一根雪茄点上,在雪茄缭绕的清香里,缓缓的出声问道。

  “恩,老大,我总觉得现在就动手有点冒失。”

  也点了颗烟之后的老二点了点头。

  “这我也知道,可是老二,你想想,再过一会,我四海派出去的人和我四海家属横尸在我四海总部的消息,就会被那些好事的记者宣扬的全省都知道,先不说这样的举动对我们四海眼下声誉和惹来的麻烦,光是这赤裸裸的羞辱,全省的道上人物都在睁大眼睛看,我要是不用雷霆手段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赵三他们,我们四海怎么还能在道上维持住我们的威严?

  就现在这样,我都能猜到贺疯子那垃圾此时正躲在他的狗窝里偷笑,这口气你叫我怎么能忍的下去 ?再者,眼下聊城的那群混混又因为赵三被警方关了起来,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现在不动手,还等什么时候动手 ?等赵三出来准备好了再动手 ?那样的话,闹出来的动静会更大,损失也更大,得不偿失啊老二!”

  “恩,这么看来,眼下动手尽管冒的风险有点大,不过倒也正是时机,不过老大,有没有仔细想过究竟是谁杀了福清和烧了赵三的老窝 ?该不会这件事整个就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想坐收鱼翁之利吧?”

  皱着眉头,摁灭了手中烟头的老二阴森森的说道。

  “果然不愧是老二。其实我也发觉这次的这事发生的有点蹊跷,很可能有人在暗中捣鬼,而且非常可能就是长风的那群垃圾搞的鬼,咱们的这两批人也都是他们杀的。”

  缓缓的吐着眼圈,露出一丝诡笑的夏永忠点了点头。

  “哦?那老大还有什么安排?”

  好像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的一样,又点起颗烟的老二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

  “我想老二安排咱们所有的精干人手,盯着长风的一举一动,他们要是往聊城方向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咱们就乘机来个一网打尽,狠狠的给他们一个教训。”

  毫不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和贪婪,夏永忠比划出了一个恶狠狠的手势。

  “明白了老大,我这就去安排,奶奶的,我忍这群龟孙子也忍的够了。”

  话落,站起身准备离开的老二又转过身说道:“说实话老大,有时候真怀念以前快意恩仇的岁月,那时节咱们尽管过的不如现在舒坦,可这心里,却舒服的多。”

  说完,不等夏永忠回答,转身就走。

  出神的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摁灭雪茄的夏永忠低声自言自语的说道:“谁说不是呢 ?”

  同一时间,长风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保安部长望着放下电话后,神情得意的老大贺明万分期待的问道:“怎么样了老大?”

  “全都安排好了,等下你去通知所有的兄弟,今晚我在大富豪摆酒庆祝,要他们全部统统都来参加,不醉不归!”

  贺明有些狰狞地笑着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办!”

  脸上也露出狂喜神情的保安部长答应着正要出门,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转过身又问道:“老大,如果二哥三哥他们要是问起来摆酒的理由,我该怎么回答 ?”

  “理由?老子摆酒请他们来造,还要理由?”

  粗鲁得咒骂了两句,贺明在保安部长出门的前一瞬又忽然说道:“理由就是老子的宝贝儿子过两天就要学成回国,我想提前庆祝一下,就这么说!”

  说罢,嘿嘿地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的尽是狡猾和得意。

  “老大,就这么说?”

  好似赞同,又好似疑问的重复了一句,保安部长也嘿嘿的笑了起来。

  “嗯,就这么说!哈哈哈!”

  看着面前心腹的媚笑,贺明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得意,哈哈的狂笑了起来。

  “老大高明,老大实在高明啊,哈哈!”

  也同样大笑了起来的保安部长乐巅巅的笑着出门了。

  在门关上的瞬间,狂笑着的贺明猛然打住笑容,咬牙切齿的握拳自语到:“饶你精似鬼,也要喝你爹我的洗脚水!”说完,呆呆的木立了半晌,又忍不住哈哈地狂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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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风暴(三)

  “达叔呢?我要见达叔!”

  听到门锁终于发出了响声,已经被关了近整天,焦虑到快要疯了的赵三就像见了猎物的豹子一般向门口扑了过去。

  “咦?你要干吗 ?”

  刚推开门的来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在嘴里发出惊叫的同时,身体猛的往后一退,端在手里的两个快餐饭盒一晃,右手的那个便掉了下来。

  利索的伸手一捞,稳稳抓住下落饭盒,赵三有些尴尬的向后退了两步,苦笑着向已经做出摸枪动作的年轻警官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王警官,我要见达叔!”

  看到年轻警官摸枪的动作停住了,脸上的警戒神色也淡了许多,赵三慢慢把抓在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

  “达叔现在忙的要死,没空见你,你过来吃饭吧,还是热的!”

  接过饭盒,年轻的小王警官谨慎的反脚踢上房门,在听到锁子自动锁上的声音后,这才走过去把端在手里的两个饭盒放到了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脸上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我不饿!我想见达叔,能不能麻烦你去请达叔来一趟?”

  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紧跟在他后面的赵三恳求着。

  赵三发现,时隔大半天之后,这个一直对自己充满着敌意的年轻警官的脸上,首次有了明显的善意和一丝淡淡的好奇,因此也及时的调整自己的态度,以求达到自己的目的。

  也不知道达叔他们警方是怎么想的。自从自己早上和达叔辩论过之后,整个警局好像就把自己这个人给忘了。几乎整整的一天时间内,既没有任何一个人进来询问自己,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把自己送进看守所;最奇怪的是就连中午饭都没人管,就这么孤零零的把自己一个人撂在这间审讯室里,听着门外整天匆匆忙忙来去的脚步声到了黄昏。

  要在平时,他也不会着急,对于已经把进出警局当成了家常便饭的他来说,这样的经历并不算罕见,比这更叫人难受的黑房子他都蹲过,因此算不了什么。至于中午饭,此刻心中充斥着的这团乱麻和怒火使他根本就没任何食欲,就是送来,他吃不下去。

  现在的他,满心都在被一个忽然想到的担忧所盘踞着。这担忧从早上冷静下来后想起,便一直郁结到现在,此时更已经转变成了几乎令他发疯的焦虑和烦躁。

  现在,他的唇角已经爬满了连串的水疱,他明显的上火了。

  但他也知道,眼下身在此处,上火和焦虑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除非他横了心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来。但那样的事情,在经历过昨夜以及今天清晨和达叔的沟通后,他并不想去做,所以只好竭尽自己所能,寻求善意的沟通。

  “达叔现在估计还在街上忙,这会就算我,也不可能很快找到他,你还是先吃饭吧。对了,中午的时候达叔叫人带话给你,叫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你担心的事情他保证最起码这两天里绝对不会在聊城发生。”

  好奇、仔细地打量着赵三,年轻的警官小王发现自己在心中少了些成见之后,忽然觉得面前这个聊城最大的黑帮头子长的很是英俊,衣着打扮也明显和周围的聊城人不同,居然带给他一种只有在电视和电影中出现的那种,有相当文化水准的青年才俊们才会表现出来的帅气和文雅的气息,这让他更加的好奇了起来。

  “嗯?”

  赵三微微一愣,达叔这是在想告诉自己什么 ?

  心里念头一转,他猛的瞪大了眼睛:“今天门外的过往的脚步声如此之多,难道是你们警局有什么大行动?”

  微微的颔首一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顺手把自己的帽子放到了桌上,警官小王这才说道:“因为聊城这几天恶性案件接连发生,聊城市政府和聊城警方决定对聊城的治安状况进行一次大整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说着本不该在赵三这种人面前说的消息,年轻警管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没能压抑住的兴奋。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后,赵三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眼中流露出的焦灼也被一种带着沉思的安静所代替。这下他提悬了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

  “你明白什么了?”

  看到顿时轻松了下来的赵三也慢慢的坐了下来,警官小王还是没能忍住自己想和他多接触的欲望问了出来。其实他也大约的能猜到赵三在担心什么,但在内心里,他并不相信没有了赵三的指挥和组织,聊城这些近来屡遭重创的混混们还能在这警方严打的关头做出什么大的动作来。

  但眼下,刚才流露在赵三眼中的焦虑和担心和这一刻流淌在赵三眼眸中的放松,两者之间的差异太过明显,所以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明白了达叔的苦心。”

  就以赵三此刻纷乱如麻的心境,看着他脸上好奇的神情,还是淡淡的笑了一笑。

  “你觉得经过这次整顿聊城还能乱的起来么?”

  “眼下暂时可能不会再出什么事情,过些天很难说。”

  目光顿时又凝重了起来的赵三再次皱起了眉头。

  短暂的轻松过后,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些担心,担心自己手下的那些人。

  在没了自己的压制和相对谨慎的福清以后,悍勇的王长贵很可能就会带着同样浮躁的那些人在这要命的关头再闹出什么事来。

  按照眼下这种纷乱叵测的局面,不管这事闹到谁的头上,结局都不会对自己这方有利,这点正是眼下赵三最担心的。

  昨夜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在经过今天他整天再三的推敲之后,发现了其中玄机。尽管看上去对手的目白很明确,但实际上还是迷雾重重,很难一口咬定就是四海或者长风安排的。更可怕的是不管这一系列的事情最终是这两方谁在搞鬼,但从手段的残忍和恶毒上,已经明显可以看出对方想彻底弄跨自己的决心和实力。

  在这种紧要关头,身为龙头的他却只能蹲在这里。

  于是他在心中默默祈求着老天开眼,让自己手下那些爽直悍勇的兄弟千万不要冲动,免得再次落入对方布置的陷阱。

  这对于一向习惯把诸事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他,实在是个莫大的讽刺。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免就对忽然离开聊城的方榕有了些微的怨恨。

  要不是他硬是不肯说杀死苍狼他们的凶手,自己和手下这些人何至于落到眼前这步境地?

  “长贵啊,你可要千万沉住气,万事等着眼下警方严打的这股势头过去,等着自己出来,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让自己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长贵!”

  心里越想越烦,重新陷入焦虑的赵三焦灼的目光跃过面前的年轻警官,望着空白的墙壁,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等候着达叔的来临。

  显然,已经连续阴沉了几日的老天并没有听到赵三的祈祷。

  就在天色陷入寂寥的深沉,落雨街头,昏黄的路灯下,巡逻了一整天的巡警和防暴警察组成的小队也收队回去休息的时候,聊城寂静无人的西街街头上,忽然陆续从暗影里闪出了一道道的人影。

  在寥落的路灯昏暗的灯光辉映下,这些敏捷而又轻盈的人影很快的聚到了一起,他们个个布巾蒙面,紧身打扮,手里提着的长刀棍棒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寒意,这使得他们看上去有股杀气腾腾而又令人生畏感觉。

  “贵哥,今晚上四海和长风都没…都没开业,一晚上里面黑漆漆的都没开灯,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

  黑影中,有人开口问道。

  “贵哥,那些巡逻的人这次真的回去休息了,要动手现在正是时候,匆匆赶来的另一个黑影气喘吁吁的说道。

  “不管了,一定要今晚就动手,不然等他们做好准备了,咱们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报仇。现在他们一定以为在这个时候,咱们摄于警方得严打不敢动手。那咱们今天就动手给他们看看,妈的!难道咱们的兄弟就那么好杀吗? ”

  记住,进去之后一个活口不留!办完事后,最后走的兄弟把手脚放利索点,起火的时间也要控制住了。好了,大家小心点,行动!”被围在中央的黑影猛的一挥手,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显然早已经计划好了的黑影顿时有条不紊的分成了几个小队,飞快的从各个方向往静悄悄的四海歌舞厅摸去。

  封门撬锁、爬窗上房,一切都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迅速而又显得格外轻松的进行着。等他们几队人都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四海歌舞厅所在的小楼,经过紧张而又快速的搜索之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四海歌舞厅里那么多人好像都凭空消失了,等待他们的只是静悄悄摆放在大厅里的桌椅。

  “贵哥,看来这群龟孙子都躲掉了,咱们怎么办?。”

  快速集结到了大堂里的一个黑影有些遗憾的对着领头的人问道。

  “人跑了他们歌舞厅不还在么 ?给我烧!”

  恶狠狠的,领头的黑影发出了命令。

  “贵哥,要不咱们干脆连对面那孙子们一起收拾了?”

  看到大多的黑影应声去了,随着发令的黑影开始往外撤的另一个黑影低声建议到。

  “虽然我也非常想,但是三哥眼下不在,光咱们今晚的行动,回头他知道了估计也够咱们喝几壶,要是知道咱们连对面都弄翻了,非剥了咱们的皮不可。反正昨天晚上咱们也无缘无故的砸了他们的场子,说起来还有点理亏,这次算了。”

  摆摆手,领头的黑影加快了外撤的脚步。

  转眼功夫,从四海歌舞厅各个角落窜出来的黑影又再次聚集到了街上。领头的黑影在各队的领头都冲自己点过头后,低声不知吩咐了几句什么,聚在一起的黑影又向来时一样,飞快的散开隐入街头的暗影里远去。

  五分钟后,冲天的大火忽然莫名其妙的就从空无一人的四海歌舞厅里面熊熊燃起,不一会功夫,就变成了焚天之势,映红了聊城西边的天空。

  刚刚在关着自己的房间里的那张办公桌上趴下不久,忽然回荡在寂静深夜中的凄厉警笛又让赵三猛地站了起来。随着倾听的耳中警笛鸣叫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他心里不由的就着了慌。

  他更加努力的竖起耳朵,还没等他分辨出这听起来和平日时已经熟悉了的警笛略有不同的声音,到底是消防车的鸣叫还是医院救护车的声音,原本寂静的警局里也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紧接着深夜的楼道里也响起了一连串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和喧闹声。

  “各队注意,各队注意,西街的四海歌舞厅忽然发生火警,收到消息的人员请马上过去。”

  就在赵三心里乱成一团的空里,警局的广播里传出有些刺耳的柔和女音,让他的猜疑变成了最后的事实。

  “完了!”

  心神剧震之下,就算以他的强悍和冷静,也不由大惊失色得徒然坐倒在椅子上,叫出声来!

  “在这要命的敏感关头,长贵你到底在干什么呀?难道脑子里真的除了打打杀杀之外,就没想过哪怕是一点点别的东西?这下该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 ”

  心神在最初的震惊和慌乱过后,自感陷入绝境的赵三像疯兽一般的在房间里快速转起圈来。

  尽管心里还是充满了对手下鲁莽的不满和愤怒,但眼下的他,作为一个有担当的龙头,首先要考虑的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面前的困境,而不是沉溺于愤怒和不安。

  也不怪他急的在转圈的空里一个劲的挠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不管今夜的这四海歌舞厅是不是王长贵他们烧的,在眼下这的这个关头,不管是警方还是四海、或者是长风,肯定都会以为是他赵三的手下做的。

  四海那边的反应现在先不去管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双方重新修好的可能可以说已经摆明了微乎其微,再者眼下聊城有达叔这样的警方人士强力压着,相信四海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回头等自己出去了,完全可以慢慢解决。

  现在赵三最害怕的就是聊城警方的反应。

  和见不得光、只敢在暗处捣鬼的帮派势力不同,对于自己和自己手下这些人知根知底的聊城警方,要是被真正激怒之后,绝对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就把自己这些人在聊城的势力完全的连根拔起。对于这一点,赵三在当初打造自己势力范围的时候就已经清晰的铭刻在心。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苦心思虑的避免和警方发生正面的,如此这般激烈的冲突,一直相安无事的维持到了现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得到了像达叔这样警方人士在一种程度上的谅解。

  可是眼下这把刚刚燃起的大火,彻底的打破了这微妙的局势,给自己这些人在聊城的存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这把火,在这样敏感的关头,无疑是给正在全力努力控制着聊城局势的警方脸上抹黑、在掀他们的逆鳞,一旦警方被激怒,那后果……

  相比其他一些普通人,赵三对“民心似铁,官法如炉”这句老话有着更深刻的理解。所以只要一念到这些,他眼前顿时浮现出了被激怒的警方毫不留情的铲除自己手下那些人的情景,心里便不由的就散发出了一股寒意。

  “达叔,希望这次你还能帮的上忙,达叔,你快点回来啊。”

  几乎是呻吟着,在百般思虑之后还是找不到一丝生机的赵三痛苦地抱着头呢喃着,苦候着达叔的来临。现在的他在走投无路的困境里,只能对刚刚熟悉了一些的达叔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可是出乎他的预料和猜想,这把火一起,第一个被深深激怒了的却正是在现场铁青着脸的达叔。

  作为这次聊城临时大整顿的全力发起者之一、身为整顿现场副总指挥的他此刻强忍着心头的愤怒和后悔,就像冰雕般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和其他相关部门的人员一道,清理着火灾现场。

  几乎不用费劲侦察,夹杂着浓浓焦臭味里的那股淡淡的汽油味道和现场遗留下的一些物件,早就证明了眼前几乎烧成了白地的这栋小楼的这次火灾又是有人故意纵火造成的。身为聊城警方的元老,几乎一眼就认定了这个结果的他几乎在同时,就猜到了纵火者的确实身份。

  因此,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和悔意顿时就填满了他素来平和的心扉。要不是这边还需要自己指挥,他真想当时就带人去把纵火的那些杂碎一网打尽。

  尽管在这两天和赵三交往的过程,他并没有丝毫掩饰他对赵三的同情和谅解,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和宽容,但这并不等于在赵三和他手下的这些人做出了危害社会、违背他向来坚持的警察原则的事情后,他还会做出手下留情或是徇私枉法事情。

  他的善意,只是建立在一个充满了人生经验的老警官洞晓世事后的宽容和理解,以及多少年来他们这伙人并不算太过于影响聊城社会运行大原则的行为之上的一种包容,这种包容是没有具体针对性的,任何人、任何势力要是能做到这些年来赵三他们的那样,他都会以同样的态度予以谅解和包容。

  因为作为一个时时刻刻和这世上的阴暗面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警方人员来说,他知道,这人世间,就像有阳光了就一定会有黑夜一样,阳光总有照射不到的地方,永远无法根除。

  但那阴暗的世界里,也并不总是和一般人理解的那样,总是充满了暗无天日的黑暗,就像阳光下面,并不全是光明一样。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中间,还是依然能看到隐约的光明和亮点。

  在他的眼中,以往的赵三和他手下的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正在表现出那种尽管很微弱、但却真实存在的亮点,所以在他心中会自觉不自觉的表现出那么一种淡淡的善意。

  但当他得到这把火烧起的时候,他心中的这股子善意完全被愤怒和后悔给撕碎了。因为在他眼里,这把火无疑在向代表了这世间正义的制度和法律在挑战,而且,已经深深的影响到了这座城市的平静和安宁。

  对于这样的事,几乎不用考虑,在他看来,不管是、不管是哪种势力,一旦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连根拔出、绝不留情,就算做出这样事情的势力和人,是自己在早上还想稍作保护的赵三和他手下的势力。

  早上和赵三谈完话后,原本在聊城警局内官职并不高、为人也素来平和、低调的他首次完全积极的开动了他所能动用的能量和关系,凭借着他和各个方面向来良好的关系和聊城的现状,在经过和局长以及聊城高层的深谈之后,终于展开了这次的临时治安大整顿。可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自己私心里略略有些偏袒的本地势力居然会做出这样过分的举动,你叫他如何的不怒?

  “综上所述,局长,我建议咱们警方的这次整顿应该往纵深里延伸,争取一鼓作气、不留后患得连根清除聊城明里暗里存在的这些黑势力,给聊城的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生存环境。”

  在稍后的警局内部会议上,已经下了决心的达叔在对聊城眼下的局势做了详细分析之后,对与会的警方高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在坐下去的时候,他眼尾的余光看到会议中那些和自己职位差不多、经常和基层打交道的同事们都微微的在那边点头表示赞同。倒是坐在长长的会议桌那头的局长和市里主管政法的领导,却都面无表情的不动声色,看不出是支持还是反对。

  “人家到底是高层领导,面对这样的复杂局面,依然能做到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自己还得多多学习才是啊。”

  就在心头忽然无端的在闪过的这个念头里,达叔稳稳的坐了下去,他相信通过他自己刚才的详细分析,聊城的这些管理者一定会做出科学有效的判断和决议,好好清理一下聊城,还给聊城的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

  “达叔,你可算是想起我来了。我都快要急疯了。!”

  都企盼到下午了,被推开的门里终于出现了达叔的身影,急切之下,快步抢过来的赵三并没注意到达叔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色,只管径自说到。

  “啪!”

  把手里的那些纸狠狠的摔在办公桌上,理都没理赵三,径自坐到办公桌后面喘着粗气的达叔抬起头,满脸寒霜的盯着面前的赵三,久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浓了。

  “达叔?”

  这时,已经发现他面色不对了的赵三心理猛的一沉,原本涌现着焦灼和期待的目光转瞬也冰冷了下来,敛去其余的表情,脸上隐隐带着一股煞气,已经在瞬间做好了最坏准备的赵三也盯着他冷冷的目光不肯回避。

  “回去看好你手下的那群杂碎,如果再给我闹出事来,我一定会让他们把牢底坐穿。你,也一样!过来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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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无声地对视了良久之后,在双方眼中燃绕的意志接近爆发的前夕,达叔先一步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冷冷得、一字一顿地在翻出一页纸之后,说道。

  默默的接过笔,打量着此时不肯再看自己一眼的达叔,赵三心里无端的掠过一抹悲哀,随即便被心中瞬间疯狂窜起的怒火和决然所包围。他一低头,飞快的签好自己的名字,笔往桌子上一放,掉头就往门外走去,一直到走出门,都不曾再回头看一眼正愣愣注视着自己背影的达叔。

  他尽管不知道为了什么,达叔会忽然用这么冷漠和极端的表情和自己说话,但是,达叔口中的那句“杂碎”已经深深的刺伤了他一直以来深深埋藏着的自尊心。

  就像他当初给方榕介绍自己时说过的一样,他曾经是好人家的良善子弟,尽管当年遭了那场变故,成了杀人犯,但众人的联名上访和求情,再次激起了他想重新回归那种平淡生活的决心,所以他在狱中努力的挣扎和学习,无非是在本心里,想再次找回挺起胸膛做人的信心和尊严。

  后来的求职无门几乎彻底打垮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和自尊,还好苍狼适时的给他指出了一条不是路的路。从那以后,他收敛起残存的自尊一头扎进了黑道的生涯。

  一直以来,尽管他也知道自己和自己手下人的形象在聊城普通人中间并不能算好,但他无数次的扪心自问,自问还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对的起自己心中那残存的自尊对自己生活的考问,因此他能够在大多数日子里,对着大多数人展露自己的笑容和信心。

  但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越来越寂寞的心田里,是多么需要有人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肯定和谅解。这种人,在他的概念里,不是像苍狼或者方榕那样的同道或者有类似背景的人,而是一个正正常常的普通人。

  可是大多的普通人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背景之后,毫不例外的表现出了或明或暗的轻视和畏惧,不管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就在一次次的被这种失望打击到近乎麻木的现在,好不容易忽然冒出了达叔那样一个体谅他、明白他的人,而且身份又是那么的敏感。说实在的,他心中掀起的波澜和感动要不是眼下诸事纷杂,他都可能悄悄躲起来大哭一场。

  可是没想到就在他从心底里对达叔寄托了无数心思的时刻,一转眼,忽然从达叔嘴里听到“杂碎”这个字眼,他心中忽然闪现过的悲哀和涌上来的愤怒,实在让他有种立刻开始疯狂暴走的冲动。

  他实在没想到忽然会转变成这样,那种受到严重伤害和被欺骗后涌起的愤怒,瞬间便让他的心在一种悲壮的骄傲和决然中选择了默默的离去。

  在门关上的一瞬,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我这一生,绝对再不去寻求别人的理解和认同,不管以后的路多黑多暗,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独自去闯。再也不要任何人的理解和认同!”

  “长贵,今天警方真的没有来调查你们 ? ”

  这是被烧掉了老巢—聊城酒楼和家的赵三在出警局后找到的临时据点内,铁青着脸听完王长贵他们不安的汇报,沉默了半晌之后,问出的第一句话。

  刚刚王长贵报告,在今天黄昏的时候,本来漫布街头的警方人员忽然齐齐收队,不见了人影。好像、好像早上刚刚开始的声势浩大的整顿就这么忽然在这场大火发生后结束了。

  “真的没有,本来大伙都已经串好了口径,准备好了应付他们询问的,可是一个警察都没来过。”

  不安的望着自己老大铁青着的脸,王长贵也有些不解的赶紧回答道。

  “这是为什么 ? ”

  皱着眉头的赵三没有再去理会已经摆出了准备挨骂的架势的手下,

  他只管低着头考虑这异样的举动之后,到底潜藏着什么样的危机和阴谋。因为他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做都做了,现在不管自己再如何训斥或者处罚他们,不但与事无补,反倒会在一定程度上寒了自己这群手下的心。

  毕竟,他们也是出来混的人,江湖生涯本来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铁血之路。他们在激怒之下,会做出如此冲动的选择,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尽管在他看来,太过鲁莽了些。

  “这是为什么 ? ”

  苦苦得在心中再三追问着自己,赵三发觉一缕寒意已不知不觉地在自己纷乱的心中凝结,形成大片、大片的暗影。

  因为在他的思维之中,按照常理、不管什么原因,警方这样规模的整顿和严打绝对没有任何理由在再次发生事端后,不但没有延长整顿时间和加大力度,反而悄然收场的。再仔细回想刚才达叔的那种异样反应,赵三心中的阴影越发的重了。

  其实不光赵三在这边百思不得其解,已经潜伏到了聊城外围、要和赵三展开火拼的四海来人和另一拨躲在暗处的神秘来人,也都在那里苦苦分析着这面前太过异常的局面、个个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原本想悄悄潜入的计划在聊城的外围被早一步得到的消息挡住以后,因为深怕这样大群的人活动,不管是照直前进还是断然后退,都可能会引来聊城警方的注意和打击,所以都在各自潜伏人员的安排下,悄无声息的在聊城外围的一些隐秘之处隐藏了下来。

  双方此后的反应都差不多,都是一边派人密切注意着聊城的动向、一边飞快地派人往回传递这个消息,准备事态稍稍缓和之后打道回府。

  可没想到,转眼聊城之内就变成了这番样子。究竟警方在打什么主意,自己这些人是该进还是该退 ?

  尽管来的目的不同、领头的人性格也不同,但这潜伏下来的两拨人面临的尴尬局面,却都是相同的。

  就在这三方都在头疼不已、百不得其解的时候,聊城内,在基本上人去搂空的警局大楼里,一脸倦意的达叔还是懒懒的呆坐在关过赵三的那间房子里,实在打不起回家的精神。

  事先,在前面的会上,他在提出自己的建议时,什么都想到了,甚至连有人会在会议之上对借着自己的建议、含沙射影的指责自己一向在工作中不留意的时候,流露出来的对于赵三他们的只言片语的谅解和同情,在一定程度上是造成眼下这种动荡局面的理由的可能都想到了。

  但绝对没有想到与会的三个最高领导中的两个领导会在前后的发言中,不但不同意自己进一步加大力度的建议,甚至在发言中,都或明或暗的指责自己的忧虑和担心言过其实,不符合聊城眼下安定繁荣的社会现实。而且,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在会上,他们还明确认为今天早上展开的警方大规模整顿是一件决策错误,认为风声鹤唳、警员满布的街头明显使眼下的聊城显露出了完全不符合节日期间的紧张气氛,极大的损害了聊城大力迈向发展中的旅游城市形象和脚步,建议立即停止这次行动。

  就在他目瞪口呆得迷糊里,会议在一片掌声中闭幕了。

  事后,无数同僚或同情、或讥讽的笑容和目光,让他的心再次陷入了郁闷和愤怒之中,就是在一怒之下,他做出放走赵三这颗定时炸弹的决定。但到了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或许,是老天注定聊城要遭受一次血的洗礼之后,才会走向真正的繁荣和昌盛的吧!”

  在所有的郁闷、不解以及怒火都化为了一声长叹之后的深夜,他苍白着看起来有些憔悴的脸,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的在已经有些花白的头上戴好自己的警帽,黯然的准备回家休息。

  不知怎得,在出了大楼、被夜风一吹的瞬间,他似乎隐隐嗅到微凉的风中带着那么一股子怎么也驱不散的血腥味。

  “三哥,刚接到南郊的兄弟急报,南郊附近发现大批疑是四海人马的黑影,正在迅速地奔聊城而来!”

  忽然,连门都没敲就推门冲进来的王长贵打断了赵三的苦思。

  “有多少人 ? ”

  赵三眼中凶光一闪,站起身来问道,他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不过这消息也在听到的瞬间,帮他解决了个一直都在心中摇摆着的决定。

  “差不多有近百。因为在夜里,又怕惊动了他们,盯着的兄弟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只能有个大概的估计。”

  一边清晰地汇报着自己刚得来的消息,悍勇、瘦削的王长贵眼睛小心地窥视着面前老大眼中渐盛的那股子凶狠和寒意。他发觉,在憋闷了这么久之后,自己的老大终于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了他那股血狼特有的危险气息。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他看到赵三脸上再次慢慢浮现出了那抹不管怎么看都流露着一股子狠劲和漠视生死的,有些疯狂意味的轻轻笑容。

  随着这抹笑容在他脸上的出现,依稀,王长贵眼前再次浮现出当年自己头一次目睹赵三的脸上闪现出这抹笑容之后,惊心动魄的那一幕来……

  那次的赵三,在展露出这么一抹笑容之后,在所有的敌我双方都还在没有明白的空里,他的身子已经冲着对面那多的人和那么多闪闪发亮的军刺,宛若一阵狂风般的“卷”了过去。

  对面领头的人刚来得及挥出他那把军刺想挡一下时,赵三便已经“卷”到了。

  躲都不躲、就任凭那把闪亮的军刺把他的手心钻透,在众人的惊叫声里,紧紧用那只伤手握住军刺,对伤痛恍若不觉的赵三抬起膝盖,就那么整个膝盖撞上了那家伙的下身,反手而起另一只手打断了那家伙握住军刺不放的那只胳膊,随即这只手血淋淋的伤手就那么从失去控制的军刺下抽了出来,径自插到了发狂般吼叫起来的那人的脸上,转眼便抠下一只已经说不出具体什么颜色的眼珠,一张口,就那么带着那一抹冷漠的笑容吞了进去。

  “三哥,是不是就要动手了?我去招呼兄弟们准备! ”

  回味着那充满血腥而又恐怖的一幕带给自己的震撼和颤栗,在心中,眼中再也忍耐不住的疯狂激动里,王长贵不等赵三发话,转身就要离开。

  “长贵,等等。”

  赵三不带一丝情感波动的声音适时的传入了他的耳际。

  “三哥 ? ”

  他一转身,看到手里拿出一些的东西的赵三,愣住了。他看到赵三手里拿的是自己的身份证和信用卡。

  “长贵,我们现在不适宜和他们动手,时机不对。等下我准备自己先过去摸摸他们的底,你和兄弟就暂时不要去了。还有,这张卡上还有一些钱,明天你去提出来,各分三万给那些已经去了的兄弟们的家属,再帮帮他们家里人办好后事。其余的钱你看着分给兄弟们,叫他们最近不要出来惹事,安心在家里修养。我去摸完底之后,会出几天远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记住了么?”

  在递过来手里物件的同时,脸上已经收敛起了笑容的赵三正色的说道。

  “三哥!你这是……”

  震惊的后退了两步,白着脸背过手不肯去接信用卡和身份证的王长贵急了。他才不相信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自己的老大会有闲工夫出门,刚才这明明是在交待后事嘛,那里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长贵!你想造反啊? ”

  赵三一看心中的打算被他看穿,不由的心里一酸,板起了脸。

  “三哥,再别的什么我都听你的,但是这事不行,就算你再怎么教训我我都不会答应的!你没当我们这些人是兄弟是不是 ?是不是?”

  圆睁着双眼,苍白着脸的王长贵一边提高了声音嚷嚷着,一边迅速的挪动身子,往门口退去。

  “他是想惊动外面守候着的其他兄弟,拦住已经下了决心单刀赴会的自己。”他这点想法怎么可能瞒过身为他老大多年的赵三?

  就在王长贵后退的身子碰上门,刚转身准备开门的空里,赵三窜起的身子已经到了。

  “兄弟,如果我今天去了回不来,往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尽管我知道这样的重担交到你肩上,对你实在是有些勉强,可是眼前的这种局势下,我也真的再没有别的任何选择,辛苦你了兄弟!你们和我不同,你们背后还有家人和亲朋需要你们的守护,不该再让你们为我的一个念头和坚持而流血的。这对你们不公平!”

  轻轻的把中了自己的手刀,已经陷入昏迷的王长贵放到了沙发之上躺好,嘴里喃喃低语着的赵三把手里的信用卡和身份证塞进了他的手里,轻轻的拍了拍他毫无知觉的胳膊。

  赵三站起身,正了正自己的衣着,拉开房门喝道:“长贵在里面有要紧事在办,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打搅他,铁头你们四个人留下等他,其余的兄弟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家待着,没我的招呼,一个都不许出来再闹事。都给我散了,还不快闪?”

  紧跟在自己这些忠心的手下遵令四散的身影背后,赵三对着留守的四个老兄弟有些迷惑不解的目光,温和的笑了笑:“我出去办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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