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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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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藤杀人游戏(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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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 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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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杀人游戏,是一种10——20人一起玩的心智游戏。大家围坐在一起,然后通过抽扑克
牌或者其他方式决定一个人做法官主持游戏,2——3人做杀手,其他的都是好人。
  游戏开始,首先大家闭眼,然后杀手都睁开眼睛,决定杀一个人,被杀的人就退出游
戏了。接着大家睁眼开始讨论谁会是杀手,经过一番公决后选出一人,然后将嫌疑人处决
,无论最后证实他是好人或者杀人,接着再开始第二轮。如果最终杀手杀死了所有的好人
,那么杀手获胜;相反如果好人们找出所有的杀手那么好人便获胜。
  “杀人游戏”选择的地点一般是:写字楼天台、办公室、野外、卡拉OK房、家。其中
在野外“杀人”最受欢迎。
  这个游戏从北京盛起,一时间席卷大江南北,连广州也有无数白领男女痴迷上了这个
游戏。这个游戏还生出了许多变种,有的加入了警察,有的由死者来决定带谁下地狱等等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锻炼判断力、说服力和表述能力的游戏。很多人一接触到这个游
戏,就被它的魅力深深迷倒。不久前,王志文和吴倩莲联手主演的《天黑请闭眼》就是以
这个游戏为蓝本。
  请记住,一旦游戏开始,不管你是否情愿,都必须玩下去。

第一节
  我不在家
  就在长春藤
  不在长春藤
  就在去长春藤的路上
  
  长春藤是福州一家小有名气的咖啡连锁店,以炭火咖啡和上面那句让人印象深刻的标
语而在都市白领中倍受青睐。
  这里是长春藤旗舰店。位置在湖东路和五四路交叉的路口,对面是置地广场,侧面是
中银大厦。即使是这个月黑星稀的深夜,仍然有着络绎不绝的车流呼啸而过。
  地点,长春藤的小包厢——其实只是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大
沙发,一张长条形的咖啡桌,基本上就没什么空间了,环境并不是很好。只是临时找不到
更合适的地方,只好凑合着在这里玩“杀人”游戏。
  “天黑了,闭上眼,进入沉沉的梦乡……”裁判大人颜昕双手按放在桌上,缓慢而坚
决地说。
  挤坐在一张曲尺形大沙发中的9名年青人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假装进入了睡梦,实则都
在竖着耳朵倾听身旁的动静。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空空的楼道,悄悄消失在某个
房间……好了,杀手,请出来杀人吧!”
  “……OK,杀人已经杀完人回去了。现在已经接近凌晨,忠于职守的警察早早地就开
始了巡逻。现在,请警察出来调查凶手。”
  “……明白。现在,请警察回去。天亮了……大家睁开眼睛吧!”
  沙发中的人们急不可待地睁开眼睛,互相打量着,猜测着第一轮就被杀掉的是哪个倒
霉蛋。
  颜昕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做为裁判,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先于大家知道事件的真相
了。
  “有一天早,阿磊提着一篮鸡蛋进城,路上碰到三个大汉,鸡蛋跳出来先把阿磊给强
暴了,还说:‘每次都是你们来,这次我也玩玩’。阿磊羞愧难当,一头撞死在树上……
阿磊,你挂了。”
  颜昕的话还没说完,大家就哄堂大笑起来,被取笑的对象大个子阿磊毫不为忤,夹杂
在大家中间哈哈笑着。
  按照游戏规则,被杀掉的人可以在临死前可以有“最后遗言”,帮助大家判断谁是杀
手。
  颜昕等大家笑声静下来,示意阿磊说话。自已则坐了下来,准备仔细地听每个人的发
言。一阵突然袭来的倦意不可抵挡地涌上她心头,让她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奇怪,怎么会这样,自已刚刚还兴奋得很,一点都不困的。困惑地摇了摇头,刚好来
得及听到阿磊发言的最后几句。
  “……刚才我闭着眼睛的时候,听到小贼和雨狗那边,喏,就是靠墙的地方,有咳嗽
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是男人的声音。所以,我怀疑小贼和雨狗中间有一个是杀手。Ov
er。”
  颜昕很奇怪,因为她记忆中并没有“看”到或“听”到雨狗他们有咳嗽的动静,不过
也可能是自已没注意。有时候,睁着眼睛的人,能听到的动静要比闭上眼睛的人少得多。

  但是裁判是不能对游戏中的事情说任何话的,任何。
  其实用不着她说什么,被“死”人指证的小贼和雨狗已经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辩解起来
了。
  “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咳嗽,小狗也没有。我是好人,别害我啊!”
  “听错了吧,我也没听到咳嗽声,就算有也不可能是我和小贼的声音,是你老婆小薇
的声音吧!”
  “安静!安静!”性子急的裁判姐姐最恨的这种不遵规则的现象,马上跳起来制止。

  “你听错了,阿磊!没错,是我咳了一声,行了,行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不准再
说话,闭嘴!好了,现在请我们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小薇MM发言,刚才你老公怀疑你是杀手
,这样的男人你都要……”
  裁判的威信不容置疑,颜昕爽朗的声音更是轻易打消了大家的疑问,注意力重新回到
游戏中。
  只有阿磊的眼光会间或扫过那个墙角,心里感到一阵困惑。
  杀人游戏是紧迫而刺激的,参加者必须开动自已的全部神经,做为裁判尤甚。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去思索,眼角只偶尔瞄到墙角那个做工精红的童偶。象是用檀木
一类纹理粗大的木料雕成,雕刻手艺极为高明,童偶眉眼宛然,栩栩如生。
  其中有一次目光掠过,陡然间童偶似乎活了起来,黑黑的眼眶冷冷地对视过来。一股
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窜了上来,头皮发炸,周围的气温仿佛一下子降了下来,她差一点叫出
声来。
  定一定神再看,分明又只是个木头做的童偶,哪里有什么动静。
  难道是这几天太累,眼花了?
  游戏中的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一转眼就到了凌晨三点多,大家虽然还很兴奋,身体
却挡不住一周的劳碌,呵欠声开始此起彼伏,又玩了两局,终于散了。
  结了帐出来,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精神顿时一振,大家三三两两地散了。颜姐姐自
然是和她老公老高一块回家。
  阿磊临走前,握了握她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不是你咳的……那个童
偶,有点邪门,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笑得很诡异……这样。”
  他猛然把脸凑到颜姐姐眼前,挤出一副诡异的笑脸,把本就有心事的颜姐姐吓得尖叫
起来,一头扎进老高的怀里。
  阿磊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去了,宽大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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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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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 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节
  我叫汪步远,一个算不上成功也说不上失败的男人。离三十已经不远,脸蛋看起来还
蛮滋润的,小腹已经不声不响发福了。自已总以为还年青,刷牙时却常会被镜中那张陌生
的脸吓到。
  我一个人住在温泉路上那套老房子里,每天早上9点走路上班,晚上万难挨到12点才回
去倒头大睡,拿一份还算过得去的薪水,吃各种各样的套餐为生,每个周末和一班狐朋狗
友出去花天酒地一番。这就是我的生活。
  前面一段文字是颜姐姐的口述。其实,我也是那晚“杀生9人”中的一员。
  当时我并没有留意是不是有咳嗽声,因为刚刚走了个美女西西,我一闭上眼就满脑子
遐思——文人的坏毛病。
  当时阿磊所说的咳嗽声并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因为玩杀人游戏时大家说话都是虚虚
实实,真真假假,谁知道说这话的人是不是在故意搅混水?
  至于那个童偶,倒是让我有些印象,主要是那轮游戏还没玩完——咳喇的事当然没人
提了,突然包厢的门被“啪”地一声撞开。对,就是撞开。
  一个穿着侍女服装的女人冲了进去,状若疯虎。完全无视一室人惊愕的目光,左肩一
挑,把身材高大的颜姐姐挤得倒在了桌台上,右肩一撞,又把撞得我一跤跌倒在地上。

  而她的目标,就是那个童偶。
  莫名其妙被人撞倒在地上,就算是佛,也会象我一肚子火气。同样跟我火气贲发的,
是颜姐姐的老公老高。他虽然个子还没老婆大,爱护老婆的心态却丝毫不会亚于牛高马大
的阿磊。
  就当我们两杀气腾腾的目光落在那个侍应生身上时,却突然消弥于无情,取而代之的
是满腹错愕。
  那个侍女脸色苍白,身材瘦挑,长长的头发斜搭在半边脸上,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
睛,肌肤白晳似雪。绝对是个美人胎子,如果稍微打扮一下,在这个绝不缺少有钱人的城
市,大把富商阔少会挤着把香车名宅送上门来,又怎么会在这间小小的咖啡馆里当侍女?

  偏偏就是这个瘦弱侍女,刚才把我和颜姐姐两个吨位都不小的人撞得差点飞起来。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童偶,一心一意地爱抚着。虽然明知是个木头做的童偶,
但是看她那又是怜惜,又是疼爱的眼神,嘴里的喃喃低语,轻柔的动作,令我几乎产生了
错觉,以为那真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就在大家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长春藤的大堂经理以神速地出现在我们
之间,位置刚好挡住了我和老高的视线:
  “各位,很抱歉,我们刚刚在对新进员工做特殊培训,以训练她们在非常事件发生时
的应急能力。感谢各位配合我们的工作,今天这个包厢里十二点前的消费,均由本店友情
赠送……花子,还不快出去?”
  实话说起来,我平素对这位大堂经理印象很不错,长得还算对得起大家,职业套装总
是一尘不染,腰身不粗,挺得笔直,平时总是极有风度地应付我们打折的要求。今天才知
道,原来她应付这种特殊事件也极有才能——第一次发现她反应原来可以这么快。
  那位叫做花子的侍女应声消声——是真的消失,我自以为反应敏捷的小眼睛只来得及
捕捉到她闪出房门时的残影。
  大堂经理鞠躬,退出房门,关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铛,铛,铛。墙上的挂钟刚好走到12点。
  “啊!”我坐了起来,身上全是冷汗。


第三节
  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仅仅是个梦?
  房间里静无声息,黑灯瞎火地坐在那里,外面远远传来的车鸣人声恍若幻觉。披衣起
床,乱摸一通,找到根烟,点着了,站在窗口,看着对面邦辉大酒店灯火通明的空房,长
长吐出一口烟雾。
  很奇怪的一个梦。
  仅仅只隔了三天,那一晚的细节还历历在目,可是就是想不起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梦里
这一节。
  记忆里好象是没有。那晚玩到三点多,中间一局又一局地杀人、被杀,根本就没有空
间添上这样一个花绪。偏偏如果把这一段去掉,记忆中又会产生难以弥补的断层。好象它
本来就应该是在那儿。
  好好回想一下,从逻辑学和概率学的角度来分析,这并不是件难事——虽然概率学是
财务主管颜姐姐最常用的理论。
  杀人游戏,咳嗽声,童偶,奇怪的目光,诡异的笑脸……凝望着手指间烟头的火光明
暗变幻,突然一阵电殛般的麻木涌上头皮,背脊上一下漫上一片寒意。
  ——我从不抽烟!
  从小对烟气就过敏,极度厌恶烟酒的我,房里怎么会突然出现烟和打火机,而我还用
稔熟的手法点燃支烟,香香地吸了一半?
  难以抑制的厌恶感从内心深处涌上来,手忙脚乱地把抽一半的香烟扔出窗去,又低头
到刚才摸到烟和打火机的写字桌上摸索,想要把那两样东西都扔出去。
  身后响起“啪”的一声,房里亮起昏黄的亮光,我回头一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门栓得好好的,房里除了我,什么人都没有。
  再低头看自已面前,空荡荡的写字桌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刚才我摸到的烟,点烟的打火机,踪影全无,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冷静,一定要冷静。”我这样对自已说,然后眼观鼻,鼻观心,以逆势呼吸法,存
思丹田,凝神聚意。
  这招是我念小学时从一本叫《武当功法大全》的书上学来的,当时气功热遍大江南北
,这类秘籍古典满大街都在卖。我学的这个据说叫紫虚真气,书上说的是一种入门级的内
功心法,练到极至可以辟五谷,驱六邪,上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
  少年时断断续续一直练到上大学,没练出什么真气,唯一发现的效果就是一练吐纳,
心神倒是很快就静下来了,连欲火中烧时都有效。
  吐纳了九息,倒是有效的很,除了头皮仍在发麻,心里倒不怎么怕了——那是生理反
应,心理疗法是没用的。
  慢慢抬起头一看,“止心内视,唯存一息”的境界顿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觉得
浑身冰冷,张大嘴,却一声也喊不出来,恐惧就如恶魔一般,牢牢抓冻住了声带。
  对面的一间幽幽暗暗的客房里,一个身高体胖的男人盘坐在一张点着蜡烛的餐桌前,
桔黄色的烛光映在油光发亮的胖脸上,显出一副垂涎欲下的老饕表情,仿佛他面前的铁板
烧里盛的是世上绝无的美味。
  那男人拿着刀叉在铁板上吱吱呀呀地锯切了一阵,左手叉起一截白白的,似是肉段的
东西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咬将起来。突然抬头往这边看来。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嘴里咬的是一段婴孩的手臂!
  更令我恐怖的是,那个男人就是我的好友阿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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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啊!”我坐了起来,身上全是冷汗。
  妈的,又是个噩梦。一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影响睡眠;公司里面恐龙太多,影响
食欲;主动向我献殷勤的美女太少——错,是根本没有,严重影响生理需要;还有,说不
定是坑挖得太多,被追稿的怨魂缠身了……
  坐着发了半天呆,突然想起梦里烟抽起来挺香。干脆爬起来到楼下邦辉大酒店对面的
24小时便利店买了包石狮,坐在街边抽完一根,才发现竟然味道不错。
  期间共有三流莺向我抛媚眼,二小贩过来兜售小吃,一大汉保安在附近游荡,用警惕
的眼光看着我。我一言不发地瞪过去,默数“三二一”,然后“三二一”,他就消失在我
的视界中。
  竟然不排斥抽烟了,终于又克服一个心理障碍,真好。
  突然背上冰冷,两条腿竟然软得站不起来,在胸中憋了半天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
耳边全是自已牙齿打架的声音,连的士在身边呼啸而过都听不到。
  终于害怕了,真好。
  用一句俗话来说,我是麻着胆子走出家门,在阴森森的树影中走下三楼,经过一楼那
家阿婆死了不到三个月的楼道口时,下半身在惨白色的灯光里,上半身在无声的黑暗中,
就连大门口裴先师的神庙都在烛光中闪着诡异的光影。
  那个梦中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得我没办法把它当作一个梦。
  只有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地方,才能让我有勇气去面对它。即使我身边穿梭来回
的,多半是化妆化得可以吓死人的流莺,小半是带着满身酒气的不良青年。
  能看着她们满头大汗地吃着麻辣烫,用肆无忌惮的声音大声笑骂,小吃摊上的香气带
着热度扑面而来,那就够了。
  真好。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我睡着了,靠着邦辉大酒店对面的那根电线杆。
  这次没有做梦。真好。
  
  我是被太阳光晒醒的。
  “晕,这么早……”我半眯着睁开眼,伸手去拉窗帘——当然,我不可能拉得到。因
为我坐在街边,靠着根满是圬垢黄斑的电线杆,头侧就是张“专治花柳梅毒,妇科疾病”
的广告。
  身上披着床印着小碎花的毯子。
  我呆了半分钟。
  期间无数汽车和行人在我身边滚滚而过,没有人往我这个行为怪异的胖男人看上一眼
。这一时,这一刻,我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城市的这个角落?
  便利店的短发女店员匆匆跑过来,微微弯了一下腰,然后把毯子从我身上拿走,匆匆
跑回便利店。
  一句话也没说。
  以至于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纳闷,她微弯腰那一下,到底是在向我致意呢,还是只是
为了方便拿走毯子?
  太阳出来的感觉真好,让人心情愉快,毫无阴霾。裴先师那个巴掌大的小庙早已开门
大吉,香火袅袅,里面那个小小的神像似乎也充满了笑意。我的房间东向,哪里还有半分
昨晚的诡异气息。
  说到底,只是我过于敏感了。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每个人做噩梦的几率是1%,所以……很正常,你昨晚只是做
了个噩梦而已。”凡事都讲概率学的颜昕在QQ的群组里只说了一句话,就埋头到她的财务
报表里去了。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阴阳失调的几率是1%,所以……很正常,你应该找个女朋友
了。”坐我前面的风贼回过头来,一脸正经地说。
  妈的,跟顶头上司开这样的玩笑!我直接从下面一脚踢过去,办公室这样布局就是好
,方便上司从后面用脚管教下属。
  结果这小子借口被踢成重伤,溜到楼道口抽烟加血去了。
  我们的办公室在五四路宜发大厦五楼,整层都被我们公司租了下来。装修很怪异,办
公地点成圆形环绕着电梯间,中间一条直通过道,两头各有一个朝向不同的安全出口。

  如果从空中往下看,把5楼截一刀,就是一个太极图,两个安全出口就是阴阳鱼的两个
点。
  如果说我在阳鱼眼中上班,阿磊就刚好在阴鱼眼中上班。所以他要过来找我,得绕行
公司半周——我们习惯上称作环游地球。
  于是在环游地球半周后,阿磊坐到我了前面,脸朝着我,风贼还没回来。
  “我也梦到了。”阿磊面无表情地说。
  我没反应。事实上在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里面,阿磊是最喜欢开玩笑的,比如上次从
长春藤出来,他对颜姐姐开的那个根本就不好玩的玩笑。
  “我真的梦到了。和你一样,不过,我不是看别人在吃,就是我自已,拿着刀叉,慢
慢把烹得八分熟的婴儿手臂切下来,切成一段段带血色的肉段,叉到嘴里,慢慢咀嚼。然
后,满嘴都是又嫩又滑的感觉,肉汁很香,很香。”
  阿磊面无表情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从风贼丢在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啪地
打着火机。
  我清楚地看见,他的手在颤抖着,嘴角下意识地抽动,点了好几次,都没把烟点着。

  虽然公司明明有规定不能在办公室里抽烟,虽然公关合作部的同事都在愕然地看着我
们,虽然我背后就是阳光明媚的福州。
  已经快熟悉的寒意还是悄悄爬上了我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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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突!”我和阿磊一人头上挨了一个爆栗,痛得我吱牙咧嘴,偏生又不敢还手。
  不用抬头,光这手劲,我十足十也能猜得出是谁。颜昕,财务部主管,全公司里唯一
能把我们几个大男人……的工资玩弄于股掌间的人。
  她属于那种“骂你是给你阳光,打你是给你温暖”的暴力型女生,年龄跟我相仿,早
已老大不小,却依然充满活力。
  颜昕站在阿磊旁边,板着脸看着我,我看着她。
  如果是平时,象这样互瞪着眼,不用超过五分钟,肯定有一方会先忍不住笑起来。这
是我们这个小群体中乐而不疲的小游戏。谁先笑出来,意味着谁输了,那么周末杀人的开
销他要出一半——平时我们都是AA。
  五分钟。十分钟。
  其实我不是不想笑,而是僵硬的肌肉实在笑不出来,如果我硬要命令它做一出模拟笑
容的试题,那它做出的答案肯定会把面前的女生吓死。
  奇怪的是,颜昕也没笑。不但没笑,神情从开始的拼命忍着笑慢慢变了,变成一种混
夹了惊讶、奇怪、紧张,甚至还有些恐惧的模样。
  阿磊还坐在那发呆。
  她一把把我拖到楼梯门,力气大得完全不象个柔弱女生,也疯得完全不象个窈窕淑女
,虽然疯得刚好可以让我偷看两眼丰满的胸部。
  真奇怪,我大脑竟然还有空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疯话,我还以为自已已经吓得思维停
止了呢。
  “说吧,你们刚才说的话,一句话也不要漏,我要听完完全全的版本。”疯婆娘终于
松开“夹”在我手腕上的铁钳,靠着楼梯扶手,双手抱胸——没法再偷看了:“汪汪,你
多大了,我多大了,什么没经历过,还有什么事情好怕的?”
  真是不可思议,这个阳光般的女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我心中的阴影驱散了。

  这一年,我是28岁,颜昕也是28岁,即将步入30。已经没有了少年的稚嫩,青年的生
涩,已经经历过了生离死别,看过了发生在身边的死亡,就连自已,也没少了在最颓废的
时候,动过自杀的念头。
  死,并不是那么可怕。要知道,我们已经走过的每一天,不都是在死亡边缘?匣猜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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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 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晚上一共有十一个人。
  多出来的一个人叫耗子,是老高和颜昕的高中同学。小平头,细条眼,在联通工作。
介绍时老高才叫了一声“跟联通有仇的上啊”,结果呼啦啦站起来一片,差点把耗子吓得
抱头鼠窜。
  看得出来,耗子是那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
似很快就跟我们打成了一片,实则总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缺少我们彼此间那种肆无忌
惮的信任。
  奇怪的是,连着好几把,耗子都是在第一轮就被杀掉。由于第一轮被杀掉的人很难有
线索把凶手从剩下的大把人里找出来,耗子只能含冤而死,最惨的是被裁判颜昕说成“清
晨阿磊起来上厕所,一只小耗子正蹲在马桶前洗脸,咔嚓一声,被睡眼朦胧的阿磊一脚踩
死”。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耗子的话明显比刚来时少多了,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我抽空看了他几次,他都在埋
头沉思,闷声不响,脸上阴霾重重,显是满腹心事。若是有人跟他说话,他就会条件反射
式地飞快堆起一脸灿烂笑容,判若两人。
  这也算是销售职业者的专业技能吧!
  “杀手胜利!”随着颜昕宣布结果,老奸巨滑的老高和一肚坏水的阿磊得意地大呼小
叫,还肉麻地互致飞吻,看得周围一圈水民恨恨不已,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一把游戏开始。
  裁判刚分好牌,耗子急急地站起来:“求求诸位杀手大哥大姐,别再第一轮就杀我了
,都连着七把了,我还没一次活过第一轮的……”
  29岁的耗子穿着花衬衣,叼着烟屁股,一脸委屈地扮可怜,惹得满屋子人轰堂大笑。

  我也是忍俊不住的一个,只是无意间跟耗子目光相对时,突然发现那当中除了刻意的
搞笑,还有深埋的忧虑和心虚,似乎在害怕什么。
  他在害怕什么呢?
  “……对不起……耗子,你又挂了。”两分钟后,颜昕宣布这个结果时,神情怪异,
脸色古怪。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苦苦地忍着笑意,等着听一脸苦水,错愕莫名的耗子“临
终遗言”。
  “那边有声音。这次我肯定,咳嗽声,从那个,好象是叫风贼吧?对,就是他,还有
旁边的雨狗。肯定是他们发出来的,我听得很清楚,就那个位置。杀手应该就是他们两个
。Over。”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陡然间降到了零度下,错愕似乎一瞬间凝固在了每个人的表情中,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灯光照不到的桌台下似乎掠过一阵凉风,寒意从脚部往上迅速
蔓延。
  “哈哈哈,你们上当了,我逗你们玩的!”故弄玄虚的耗子捧腹大笑,笑得泪花都泛
出来:“嫂子跟我说过你们上周的事了,逗你们玩玩的,没想到你们还真怕了,哈哈,笑
死了!”
  恶作剧的耗子理所当然地受到大众的愤怒声讨,乱糟糟中,我突然发现平时最恶趣的
阿磊竟然一脸凝重,作沉思状。推了他几下,他才抬头看我,眼中满是惊惧:“我……我
好象……真的又听到了……咳嗽声……真的。”
  我呆了呆,正想开解他几句,脚上被重重踩了一下,痛得我吱牙咧嘴,正准备大骂哪
个冒失鬼时,却看见坐在我右边的颜昕脸色苍白,声线都变了:“汪……你看那个童偶!

  顺着她目光看去,墙角摆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童偶。明显是难得的手工艺品,刀工极佳
,一块死木头被雕得活灵活现。乍看起来是木雕,多看几眼,童偶似乎活了起来,黑黑的
眼框中象是有眼珠跟着我的目光转动,诡异莫名。
  突然明白这就是颜姐姐上次提起来的童偶,刚才大家进包厢时自已明明还环视过,根
本就没有这个童偶存在的印象。难道它是自已出现的?一股可怕的冰冷笼罩了我全身,让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去上厕所!”巫巫她们讨伐耗子的声音似乎在遥远的地方响着,突然传来这样一句
话,象一个打在耳边的响雷,惊得我全身一颤。再定神看时,哪里有什么童偶,墙角空空
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一定是这周忙得太累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幻觉。
  被几个女生烦到不行的耗子借机溜出去。颜昕看着我,欲言又止。阿磊抱着头几乎呻
吟出来。不相干的人们笑完了没胆的耗子,号召着游戏继续进行。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很不好,也许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也许没有。也许是我太
累了,需要休息,休息。
  十个人玩杀人游戏,一把下来大概半个小时,这一把给我的感觉特别漫长,也许大家
都有些累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证据都被拿出来指证。比如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沉
闷的劈砍声,喘气声。后来都被证实是只隔了一层薄木板的厨房传过来的。
  第二把完了。耗子还没回来。老高出去转了两圈,都没看到耗子人,打手机也没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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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 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把刚开始,包厢门被推开了,耗子站在门口,右手托着一个很大的餐盆,带不锈
钢盖的那种,挡住了半边身子。他的脸,象被石灰腌渍过,惨白得可怕。
  “耗子,你跑哪去了,找你好久。”老高惊讶地迎了上去:“叫了什么吃的,怎么不
是小妹送上来……”
  心没来由地绷紧,我身上的力气仿佛顷间被抽空了,手心里满是汗。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极为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身边的人还朦朦然不知,余光只看到颜昕右
手拼命掩着嘴,瞳孔放大,充满了恐惧。
  “嘭”地一声,小个子老高被耗子一下挤开,踉踉跄跄地撞到颜姐姐身上。耗子默不
作声地大步走进来,呯地一下把餐盆丢在咖啡桌上,用一种平板得奇怪的声音说:“我,
请大家,吃,大,大餐!”
  风贼他们以为他又在搞怪,七嘴八舌地挑逗着他。
  耗子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神色木然地缓缓伸出手,像开箱子一样揭开汤汁淋淋的不锈
钢盖。一阵白气带着奇异肉香弥散开来,餐盆中是一截蒸至七成熟的人手臂,齐肩而断,
断口处还可以看到扭曲的红红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
  血红的肉汁沿着不锈钢盖一滴一滴地掉落到地上。
  我大脑一片空白,其它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连大气都没人喘一口。
  耗子桀桀干笑两声:“既然……你们……都不肯吃……那我就……不客气了……”旁
若无人地坐下来,拿起餐刀,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肉,又换上钗,叉起肉块送进嘴里,慢
慢地咀嚼起来。


上面是我在温泉派出所的口述笔记。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简单,在女生的齐声尖叫中耗子上半身呯的倒在咖啡桌上,我
强做镇静想打手机报警,手指却抖抖索索地怎么也按不下去,最后还是颜昕一把抢过我的
Nokia8210。
  警车在五分钟后呼啸而至。又过了三分钟救护车也随之而至。当然这时耗子已经不需
要急救了。
  剩下的人里,巫巫、小薇、澎澎幸运地晕了过去,这个幸运还包括风贼、雨狗和长歌
三个男生,因为他们是在目睹厨房里血流遍地的异状后才晕过去的。所以他们的运气不够
三个女生好。
  还清醒的四个人,我、阿磊、老高和颜昕,在温泉派出所折腾了一晚上,然后被送到
鼓楼区分局,等到最后在市局刑警大队问完话,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多。
  同样的话说了三次,问话的也好,记录的也好,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很正常
,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自已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会不会象上次一样,一觉醒来,所有人都
告诉我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所以问完话后,我找那个看起来一脸皱皮的老警察要了根烟,抽了两口,把发红的烟
头凑到左手背。痛,真的很痛。看来这次不是作梦了,该来的怎么也逃不掉。
  “你干什么!疯了!”老警察猛地一巴掌把烟头打飞,厉声喝道。
  我苦笑着,恐惧已经麻木了我的大脑:“我本来就疯了,你会信我说的话吗?连我自
已都不信!”
  老警察一把抓住我的胸口,把一张丑脸凑到我眼前,嘴里的热气直喷到我脸上,一字
一句地道:“你疯了?那你告诉我,你们的九个朋友也疯了?还有长春藤里的小妹,厨师
,他们全疯了?不可能!我的职业是警察,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无缘无故的!比这更复
杂的案子我们也破过,这算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降了降,变得更加有力,斩钉截铁:“不要被自已吓到了。任何事情
的发生都有它的来龙去脉,等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每个细节。只有这样,你朋友才不会
白白死去。”
  拿着老警察塞到我手里的名片,走出市局大门时,那张脸上的麻子,还有几道伤疤,
我还记得很清楚。也许是他身上那种凛然正气,也许警察局本来就是神鬼禁忌的地方,我
渐渐冷静下来。
  耗子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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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 21:55 | 显示全部楼层
长春藤厨房里的血溅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半边墙壁。两个厨师被打晕在地,侍女和除
了我们外唯一的客人莫名其妙晕了过去,醒着的只有那个叫阿芳的大堂经理。警察发现她
时,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四个人坐在公车上,满腹心事,目光交汇了好几次,想要说话,刚鼓起的勇气又
突然泄掉。
  可能是我们表情怪异,坐在我左边的一个小男孩不住地转过头来看我,年轻妈妈不好
意思地柔声哄他去看别的地方。
  小男孩才四五岁,长得非常漂亮,特别是眼睛,象用最黑最纯净的水晶一般,亮亮的
,仿佛可以看到人心里去。
  下车的时候,小男孩又一直盯着我看,年轻妈妈照例哄他看别的东西,小男孩忽然奶
声奶气地说:“妈妈,为什么那个叔叔一直把小朋友背在背上啊,叔叔不累吗?”
  我心中一寒,背上一片冰冷。老高他们在公车上远去了,车站里行人寥寥无几,偶尔
落到我身上的目光也丝毫不见异样。
  我鼓起胆气往身后看了又看,还伸出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偏偏反而更加害怕起来
,人就是这样,如果看得到,摸得到,反而不会害怕了。
  我差一点没勇气走过邦辉旁的那条黑黯的巷子,不过十几米,却让我有着总也走不到
头的感觉。直到看见裴先师府里从来没有灭过的香火,还有在棚子下打麻将的大叔大妈,
才回过一口气来。
  裴先师不是什么大神,可能除了在这个院子有个比自行车棚大不了多少的府弟,全中
国也没几个人听过他的名头。可现在除了他,就算是在心里祷告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耶
稣基督一万次,也不见得能让我心安。
  在这里住了半年,我还是第一次诚心诚意地给裴先师上香。正在打麻将的庙祝大叔打
量我几眼,突然把砌好的麻将一推:“不打了!”大步向我走过来,全然不管身后几个赌
棍急得鬼喊鬼叫。
  我站着没动。庙祝大叔王麻子上上下下看了我半天,越看我越紧张,尤其是当他的眼
光在我肩后停留时。
  看完了,他皱皱眉:“做过亏心事没?”
  我苦笑一下,在这个只讲结果,不问手段的时代,谁敢说自已没做过亏心事?谁又敢
说自已没伤害过人?他大概看出我想的什么,又补充道:“我说的是那些伤天害理,杀人
放火的事情。”
  我心里顿时释然开来。
  中国的传统哲学讲的是因果循环,天理不爽,谁做的亏心事谁就要受罪。扪心自问,
有些事情我的确做得不对,有些人我的确伤害过。但是大多都是不是有心做的,也不是谈
不上是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
  既然如此,就算我真的被怨鬼缠身,又有什么好怕的?
  再看他,我心中已多了一份感激和敬意。这个收入微薄,相貌平庸,只有每月召集院
里的住户打醮吃斋时才会让我有点印象的麻子大叔,也许对人生的认识和感悟,要远比我
这个自以为是的“白领”多得多。
  王麻子不再理我,恭恭敬敬上香,在乱成一团的香案上找了半天,翻出一张黄纸,塞
在我手里:“我也帮不了你,先拿着这个护身。明天一早到乌山上的南天照天君宫去烧烧
香,那里香火旺盛,听说很是灵验,也许会有点用。”
  南天照天君宫?这个拗口的名字好象有点印象,我正在记忆里找寻这个地名,麻子大
叔的最后一句话传里我耳里:“……拿着这张清心符,五十块。”

五十块钱换来的清心符并没有让我心清气平。
  这套老房子有两室一厅,我平时睡在其中一间较大的卧室,另一间门一直紧锁着,房
东也没说放着什么东西,只是提醒我千万不能打开。平时忙到深夜回家,躺到床上就睡得
象头死猪,天塌下来也没反应,从来没去想过屋里会有什么古怪。
  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就是自已一无所知的东西。
  这个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卧室的门关着,黑暗象浓得化不开的墨汁把我紧紧包
裹。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着我,
连转身的时候,都会害怕身边突然出现一具冰冷的躯体。
  平时没有注意的细节全都浮上脑海。客厅的墙根贴着几张符,陈年日久,不知道是镇
压着什么;玄关处有个上锁的柜子,里面总是摆着香烛供品,也不知道房东什么时候会跑
回来供奉不知名的鬼神。
  隔壁那间上了锁的空间隐隐约约响起了细微的动静,象是有人在里面走来走去。越是
这样想,那动静似乎就越明显,让我仿佛看到一个老得没牙的老太婆,穿着一双破旧的拖
鞋在空房里蹒跚而行,她的脸部显没在黑暗中,只有眼睛绿幽幽地发着光……
  我压抑不住自已的思想,跳起来把卧室的灯打开,白光充满房间的那一瞬间,所有异
样的感觉都消失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勇气打开卧室门,朝那间空房多看上一眼。
  其实最让我害怕的,不是里面有人,而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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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 21: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穿起衣服去了邦辉大酒店路口。象上次一样,连着抽了几
根烟,看着喧哗热闹的流莺浪子,靠着那根黑黄黑黄的电线杆,终于沉沉睡去。
  天亮醒来后,暖暖的阳光驱散了夜里的寒气,也一扫我心中的阴霾。
  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到公司,请了半天假,顺便朝来拿毯子的便利店小妹笑了一笑,她
的脸竟然有点红了,也不知我有没有看错。
  南天照天君宫果然香火旺盛,我不用问路,跟着大队上山烧香还愿的香客,很容易就
找到了这家寺庙不象寺庙,道观不象道观的建筑。
  烧完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只有大殿侧旁卖香烛的猥琐“道人”看起来有点特别。

  把符拿给他看,那“道人”看我几眼,点点头,也不说话,把我带到宫外一间民房里
。叫我等等,径自去了。
  这间静室不过十来个平米大小,空旷简朴。窗户很大很明亮,阳光透过玻璃直射进来
,把整个房间照得纤毫毕现。
  虚掩的门缝中钻进来一只小花猫,蓬松松的毛发,又黑又大的眼睛,很象去年我收养
的小乖,忍不住走过去想把它抱起来抚摸一下。
  谁知道小花猫一见我走近,“喵”地一声尖叫,连着倒退几步,弓着身,全身毛发竖
起来,绿幽幽地猫眼紧盯着我,小小的猫爪虚空抓了几下,作势欲扑。
  我陡然间想到关于猫能辟邪的说法,难道小花猫从我身上看到了怪异的东西?
  正在这时,那“道人”回来。他打扮一变,换了一套合身的便装,干净笔挺,头发刷
得一丝不乱,脸上那懒洋洋的神情也一扫无疑,嘴角抿得紧紧,目光专注有力。不象个装
神弄鬼的道士,倒象个大学里的教授。
  他也毫不在意地坐下,示意我也坐下后,手中摆弄起茶具:“既然是王麻子介绍你来
,也算是有缘人,有什么问题我自然会帮你摆平。至于费用,一小时一百八,给你打个折
,两个小时足够,算你三百。有没有问题?”
  我啼笑皆非,感觉自已好象一脚踏进了徐克领导的港片里,又或是碰到了扮得象《我
和僵尸有个约会》里马小铃一样爱钱的驱魔人,这也令我产生了极大的好奇:“钱不是问
题。但是你怎么让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帮我?”
  “能力?”他淡淡一笑,手中不停,洗茶,过茶碗,沏茶,稍温,茶色金黄,馥郁的
茶香间又带着一丝桂花香。端起茶碗,慢慢啜饮口光喉,目光透过袅袅水汽,直视着我…
…不,是我的右肩,目光中带着一些无奈,一些怜悯。
  我的心一下子绷紧。
  难道他真能看到我肩上有什么。
  难道我肩上真的有什么?
  “道长”霍然一下探身过来,一掌猛击在我肩头,同时噗地一下一口茶水喷得我满头
满脸:“孽障,还不速速退去!”
  这一掌好大力气,把我一百五十斤的身体连着长凳往后翻倒,摔得晕头晕脑时,正要
发火,大骂一通的时候,小花猫敏捷地凑了过来,伸出温热的小舌头,在我脸上舔了舔。

  我一下子呆了。似乎明白了什么,好象那一掌击中我时,有什么东西从我肩上被甩了
出去,现除了腰间有点热辣辣的痛,全身反而轻快了许多。

在我28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想到过会遇到行云这样的异人。
  这个异,不是灵异的异,而是怪异的异。
  彭虎,字行云。这是我后来从名片上看到的名字。
  那天莫名其妙挨了他一掌,这一掌不但打得我翻了个跟斗,更动摇了我一直以来所受
的科学教育基础。
  这件事可以这样解释:我肩上附了某种异物,可能是一个小鬼的怨灵。8岁前的小孩灵
性强,能看到这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才会说出“为什么那个叔叔一直把小朋友背在
背上……”的话,也因此小花猫会有异样的反应。
  至于行云“道长”则是用法眼看到了怨灵,用“符水”作法,一掌拍在我肩上,把怨
灵驱了出去,自然我会感到肩上轻松多了,小花猫也凑过来跟我亲热。
  这就是我挨了一掌后,坐在地上,一瞬间想到的东西。
  本来我对鬼神之事就是将信将疑的,这样一想,当然马上就信了,行云“道长”的形
象在我眼中也马上变得高大起来,连带着他那身新潮的行头,也被我想象成了灵界中人大
隐隐于市的装束。
  在醺醺然的茶香里,我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行云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提议我不要称他为“道长”,叫他行云就
可以了,这也是他的网名。之后他便一边泡茶,一边听我说话,中间偶尔会记一些到笔记
本上。
  “行云……我是撞鬼了吧,这个鬼厉不厉害,我应该怎么办,能不能帮我驱鬼,需要
多少钱,您尽管说。”
  行云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岁,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我自而自然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说话也不知不觉用上了敬语。
  他没有看我,专注地泡好最后一冲茶,端起茶碗,放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不知道。”
  我正端起茶碗,将茶汤倾入喉中。听见这四个字,呆了呆,茫然忘了茶汤的滋味。按
照福建这边泡茶的惯例,最后一冲茶因为茶味淡薄,茶色淡黄,通常不用奉客之用。
  “茶味如何?”奇怪的问题,左顾而言他。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对茶艺我本就是一窍不通,除了喝的是安溪铁观音,
是劣是优是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刚才那碗茶里我放了宁神驱邪符,刚才那个怨灵已经被我一掌打散,无法再出来害
人,你不用担心,回家好好休息吧。”行云看着我,眼里有丝笑意,让我感觉怪怪的。

  “……道长,我想再问一下……到底我是不是撞鬼了?”
  行云把右手伸到我面前,慢慢展开:“这就是你所谓的鬼。”掌心,一根细细的丝线
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丝线的另一端是个小鱼钩。
  我呆了。
  脑海中掠过那个噩梦连连的夜晚,我坐在街头昏昏欲睡,便利店的短发小妹从背后转
过来,朝我眯眼一笑,不知何处传来流莺放肆的笑声。
  仿佛远在天边,又似近在面前。
  好象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身畔就开始听到隐隐约约的铃声。只可惜我神经太大条,怎
么也没想到这方面去。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恶作剧的铃铛呵……你只是想和我开这个善意的玩笑吗?
  一时间,象看到了每晚夜半回家的自已,机械人一般迈进便利店,挑拣几样吃的喝的
,放在她面前。
  她总是微微一笑,从不言语。
  收银台旁常常会有一两本中学课本。
  对她的了解,仅限于些。
  
  “啊……那……那小花猫……”
  “茶里我加入了一点提拉米苏,小花猫从小经过训练,身上没有提拉米苏香味的人都
会让它感到害怕。我往你身上喷了口茶,又借打你一掌的时候,把铃铛摘了下来。就是这
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人到底是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还是翻手云
覆手雨的灵界高人?
  如果他是江湖术士,却又在我已经死心塌地相信他的时候,反口告诉我只不过是他做
了场秀。如果他是灵界高人,又何必要故弄玄虚,弄得我不知所措?
  懵懵懂懂中,我接过行云递过来的一张名片,同时下意识地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彭行云心理医师诊所,180元/小时起,谢绝讲价。
  我如梦初醒,赶紧低头看名片:
  彭虎,字行云。
  心理学硕士、民俗学学士。
  福州大学建筑系客座教授。
  电话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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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 21:56 | 显示全部楼层
白马路上有家提拉米苏,是个环境雅致的西餐厅,四周绿树成荫,虽然离道路不过十来米
,车马喧哗的声音却象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若有若无。
  “嫩,真是没得说!”我嘴里塞满了西冷牛排,阿磊和颜昕坐在对面,一脸恶心地看
着我大吃大嚼。
  我知道他们至少还要好几天才能吃得下肉,我面前这块偌大的牛排,此刻在他们眼中
,和耗子那只蒸得香气四溢的手臂没啥分别。
  其实前一天我还是和他们一样,闻到肉味都会作呕。看来行云这个心理医师当得倒得
蛮到位,比刚见面时装神弄鬼的强多了。
  回想起来,他并没有说过一个字是跟鬼神妖邪有关的,仅仅用了心理学上暗示的手法
,不知不觉中就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汪,怎么说他也帮了你不少,花点钱对你来说是小事。对了,你说昨晚你没做噩梦
,看样子倒挺有效,不如你介绍我也去看看。昨晚我又做噩梦,整晚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看样子最近压力真的很大……”
  眼圈黑黑的阿磊倒是一脸羡慕。
  我深有体会,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这个当然没问题。这臭道士虽然臭不可闻,水
准倒还是有点。再说了,其实哪里有什么鬼神,还是都是我们自已幻想出来的。比如说你
一个人呆在房里,越是想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自然就越怕,其实后面哪有什么东西,全都
是你自已想象出来的……对了,这次又做了什么噩梦?”
  行云就是这样开解我的,不过从我嘴里说出来,怎么看阿磊都不象有效的样子。也不
知为什么臭道士就能用这一套把我说得心服口服,回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什么动静都当
它不存在。
  当我问到什么噩梦时,明显看到阿磊的手抖了一下,水晶杯里的冰水泼了出来,弄得
他裤裆上湿了一大块,他都没有发现。
  死胖子磊,表面上还硬撑着,心里肯定害怕得不得了,不然怎么也不会这样。我伸过
手去,搭住他肩膀,薄薄的衬衫下肌肤火热,不住抖颤,让我窥见他内心的恐惧实在是难
以抑制。
  “……那个铃铛是什么样子?”平素话多得不行的颜昕,从约她出来就板着脸一本正
经的样子,好半天没说话,这会才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唉,也不知我特意约他们出来吃话聊天,把在行云那里获得的开解转述一番,还以为
他们也会象我一不再胡思乱想……看样子钱包里的两百大兵又要白白牺牲了?
  真是懒得理她。……她为什么会问起那个铃铛?那不过是个恶作剧的小道具而已,虽
然精巧别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阿磊没有反应,呆呆地看着杯子里的水,脸上肌肉一根根抖动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嗯?记忆里突然浮现起前一天我伸手去拿铃铛时,行云忙不迭地手缩了回去
,没让我碰到它。
  当时是没在意,现在回想一下,他好象是在担心我要拿回铃铛。之后又不住暗示我没
事了,该走了,还不断提醒我该付多少多少钱,弄得我一直都忘了铃铛这回事。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不知怎么就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家里,
我们好象很熟,他叫我华天,我叫他……嗯……好象是什么阿健。”阿磊终于说话了,听
得出他声带在微微发颤,是那种努力想抑制,却又控制不了的颤抖。
  “我肚子很饿,他说他也是,还问我想不想吃人肉。我说好啊,那我们上街去找个人
来杀了,就吃他的肉好了……不是我说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阿健笑了一笑,
让我感觉很阴的那种笑,他说不用了,吃他的肉就行。”
  阿磊瞳孔放大,声音急促:“听到这样的话,我竟然感到很高兴,就象我们说去朱紫
坊吃饭,想到蹄膀滋味我就高兴……阿健从厨房里拿出把刀,闪亮的大菜刀,嘿嘿笑着,
看着我。菜刀高高举起,落下去,喀嚓一下,把他自已的左腿整条切了下来。”
  我掌心开始沁出冷汗,一颗心怦怦直跳,阿磊心里的恐惧,深深地感染了我。我紧紧
地环住他的肩膀,不敢松开。
  “我笑嘻嘻地捡起他的左腿,拿到厨房去煮,阿健躺在血滩里,笑嘻嘻地看着我。看
着我把整条腿蒸熟了,放在脸盆里端到他面前。我们坐在饭厅的餐桌前,我一口咬下去,
鲜嫩的肉汁带着腥味涌进我喉咙。我快活得差一点叫出声来,一扬脸,把他大腿上一大块
肉连着皮扯了下来。就象我们平时吃蹄膀一样,只是味道比蹄膀更滑更嫩……”
  “哇……”即使是粗线条的颜姐姐也终于忍不住,干呕了几下,飞也似地冲出去,估
计是到洗手间去了。如果我们不是在包厢,应该会有很多异样的眼光在看着我们了吧。

  阿磊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吃人”细节,也许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这样的体
验也只有在梦里才会遇到。不过,终归只是个梦,即使这个梦有多么真实。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包厢里游走,落到了电视上。现在是傍晚六点整,福州电视台正
在播放整点新闻。
  “……昨晚在鼓楼区又发生一起奇怪的命案,死者名叫高昌健,三十一岁,任职天上
人间集团公司高级公关经理。今晨被发现死于家中,死时坐在家里饭厅的餐桌前,状似进
餐,左腿被齐根切下,并蒸熟放在其面前。警方称怀疑死者因工作原因与黑道与仇,故被
仇家惨杀。目前警方已正式立案调查云云……”
  恐惧无处不在地一丝丝渗进我身体,额头上的汗珠不知不觉冒了出来。阿磊的声音越
来越遥远,远得难以听清。
  镜头还在不断切换着,警察、案发现场、周围环境、记者、死者照片……“就是他!
”阿磊猛地一掌拍下,叫出声来:“我梦里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他就是阿健……”

  阿磊声音哽哑沙哑,眼里满是恐惧。肩膀紧紧靠过来,高高大大的身材竟在瑟瑟发抖

  我知道,虽然我能感觉他到滚烫的体温,能看得到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可是在他的感
觉里,整个包厢都已经阴寒一片,背后冰冷一片,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那里嘻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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