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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peak

生死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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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风更大了。
  风穿越竹林吹来,带着阴凉之气,天空中忽然一亮,露出耀眼的白色,四周的景物有
一个短暂的瞬间看得清楚了,林霖雨趁这个机会寻找其他人的身影,却发现,自己的身前
根本没有人!
  他蓦然一呆,立即回头朝后看去,天空却在此时又变得漆黑。
  与黑暗伴随而来的,是大滴的雨水。
  暴雨在一瞬间降临了,雨水密集地投射到地面上,粗大的雨线打在身上生疼,气温骤
然降低,林霖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几个喷嚏。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再也看不见
任何东西,那些从天而降的水,仿佛打定主意要将世界淹没,一点空隙也没有留下,在他
脸上和身上肆意冲荡,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必须回到别墅去!他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转身摸着墙壁朝回走。
  衣服都贴在身上了,鞋子里灌满了水,走起来滑溜异常,林霖雨感觉自己象一条没有
鳍的鱼。
  似乎有人在雨中大声喊叫什么,但是这声音被雨声掩盖,完全听不清楚。
  他虽然走得十分小心,但是鞋子实在太滑,还是摔了一跤。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感觉
到身上除了雨水,又沾了大团的泥,但是雨水很快又将泥冲得干干净净。他伸出手去,摸
索着墙壁的方向,却无论如何也摸不到了。
  他有些惊慌。如果摸不到墙壁,在这样的黑暗和暴雨中,他等同与瞎子与聋子,根本
无法辨认出方向。
  他伸出手,四处乱摸,走了几步,又摔了几跤。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究竟是到了别墅门前,还是已经离开别墅。
  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离别墅一定不远,因为他现在还没有摸到一根竹枝。别墅四面都
是竹林,他若是离别墅太远,那些在风中剧烈摇动的竹子,绝对没有理由不碰到他。
  这令他稍稍宽慰一点。
  他原本不是胆小的人,但是这栋别墅里不断发生古怪的事情,加上不久前在菜地里的
亲眼所见,令他也心神不安起来。
  他伸着双手朝前走,忽然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那东西很快缩开,但是那一瞬间的碰触,也可以让他感觉出,那是一只手,一只人的
手。
   “谁呀?”他大声道,声音被雨水和风声冲得七零八落。
  没有人回答他。也许回答了,只是他听不见。
  正在此时,他隐约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小团光。在滂沱大雨中,那团光显得十分微弱,
但是已经足以让他找到方向,他看见墙壁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处,赶紧走了过去。
  而那光却又突然熄灭了。
  他清晰地听见一阵女孩子的尖叫声传来。
  他忽然明白了,那团光,实际上是别墅的窗口,别墅里的灯光从窗口透了出来,女孩
子们的叫声从别墅内部传来,所以才会那么清晰。
  但是那灯光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难道是灯灭了?
  女孩子们的叫声十分惊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霖雨沿着墙摸索,一边听着别墅内的惊叫声,一边努力寻找别墅入口。他的手指被
雨水泡得冰冷,几乎失去了感知能力。
  他的手在墙壁上一路摸索过去,过了一小段时间,手底骤然一空。他粹不及防,全身
的力原本有一大半都用在那只手上,这样一来,身子立时便朝那空挡处倒去。
  他心中微微一惊,但是很快又释然,甚至格外轻松起来。
  虽然眼前漆黑一片,但是他闻到了家具和地毯的气味,雨水有一个瞬间没有淋在头上
,而女孩子们断续的叫声,就如同响在耳边。
  他明白了,这个空挡,正是别墅的某一扇窗口。
  他摸索着,吃力地抬起被泥和水包裹的双腿,迈了进去,被雨水淋湿的窗帘扑扇着打
在身上,弄得他不胜其烦。
  “江欢雅,冯小乐,”他一边朝里面爬,一边大声叫唤着女孩子们的名字,“怎么不
开灯?”难道是暴雨导致停电?他担心起来,不知道别墅里有没有准备蜡烛和电筒。
  别墅里忽然陷入了沉默,原来的尖叫声也停止了。
  他站在干燥的地毯上,用窗帘将自己的头和脸胡乱拭干,疑惑地又叫了几声。
  终于,他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颤抖着问:“林霖雨,是你吗?”
  “是我!”他大声道,慢慢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
  “你身上有打火机吗?”另外一个声音道,这声音比较冷静,是江欢雅的声音。
  他在黑暗中苦笑一下——他从来不抽烟,又怎么会有打火机?
  “没有。”
  “那怎么办?你快点过来。”
  “好。”他觉得自己已经靠近她们了。风从背后的窗口朝他身上吹来,他觉得全身凉
飕飕的。
  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冷风吹进来,夹着大滴的雨水,别墅里的窗,都没有关上。他叹了
一口气——这些漂亮的地毯要遭殃了。
  “你走过来了吗?”冯小乐的声音也恢复了镇定。
  “快了。”
  然后他又听见女孩子们发出尖叫。他没想到女孩子的尖叫声会这么刺耳,令他有点头
晕。
  “怎么了?”他焦急地问。
  “你是谁?”江欢雅的问道。
  他觉得奇怪:“我是林霖雨啊。”
  “你的到底是谁啊?”白笑笑带着哭腔的声音又道。
  他没有再回答。
  事情有点不对劲。
  “小林子,你到底在哪里?”刘莎叫着他的名字,“你是谁啊?”
  他终于听明白了。
  别墅里除了他和女孩子们,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如果是他们的同伴,为什么不出声?
  透过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从女孩子们说话的方向,传来一阵凌乱的巨响,而女孩子们
,发出一阵又一阵惊恐的尖叫。
  他心中一紧,顾不得许多,迈开大步朝那个方向跑去。
  跑得两步,他听见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朝他跑过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砰”的
一声闷响,他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他下意识地捉住那人的胳膊。
  那人全身都被雨水泡湿,散发出一股汗水和雨水混合的味道,从他胳膊上粗壮的肌肉
,林霖雨知道这是个男人。
  “你是谁?”林霖雨厉声道。他心中十分紧张——一个男人,是不是他的同伴呢?

  那人什么也不说,在黑暗中默默地与他扭打一阵,便将林霖雨的手挣脱了。
  林霖雨倔强地追上去。
  在黑暗中,两人都无法辩明方向,只听见两人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在室内追逐。
  那个人显然是想从窗口或大门逃出别墅去,一直沿着墙壁在逃。
  黑暗中,又是一声巨响,陈若望的声音传来:“谁呀?”
  林霖雨心中一喜,大声道:“若望,抓住他。”
  又是一阵无声的撕打。
  “他跑了。”陈若望懊恼地道。
  “若望,站在原地别动!”林霖雨说着,便朝那个慌张逃窜的声音追过去。
  又是一声碰撞声。
  “你是谁?”这回是鲁刚的声音。
   “抓住他!”陈若望和林霖雨同时叫道——鲁刚也和那人撕打起来,他们喘着粗气,
分不出谁是谁。
  同时,从几扇窗口,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你们在搞什么?”
  风雨之声更大了,别墅内开始弥漫起一股浓重的汗水味道。
  大家都回来了。
  林霖雨总算松了一口气:“大家守住出口,不要让他离开。”
  “发生了什么事?”杨飞问道。他们都停留在自己进来的出口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情。
  “待会再解释。”林霖雨非常兴奋,他认为这个黑暗中神秘的人物,与他们遭遇的一
系列事情,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糟糕,他跑了。”鲁刚道。
  “大家都不要动!”林霖雨道。
  只要大家都不动,那么跑动的那个人,一定就是第十一个人。
  他们一共十人,难道还抓不住一个神秘的家伙?
  其他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想法,大家都停留在原地,谁也不说话。
  只有风雨之声,不知疲倦地轰响着。
  别墅里,忽然显得非常安静。没有脚步声和说话声。那个人显然也明白他们的用意,
也停止了疯狂的逃窜。
  双方都在等待着。
  “我在找蜡烛。”江欢雅冷静的声音道。接着,从她说话的地方,传来一阵细小的翻
找的声音。
  其他人屏息凝神,仔细辨别着每一声响动。
  “没有。”江欢雅道,“还是没有,刚才我已经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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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厨房里有的,”是岑宇扬的声音,“今天早晨我在厨房看见了,就在碗柜里。”

  他说完之后,大家一阵沉默——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谁又能到厨房里去取蜡烛呢?风
雨之声原本已经将大家的听力下降了许多,如果再有人走动,那么很可能就会忽略神秘人
走动的声音。
  沉默了一阵,刘莎忽然怯生生地道:“我的项链,”她顿了一下,“是那种玩具荧光
项链。”刘莎平时很喜欢搜集一些小孩子的玩具,此次入谷,便戴了一串那种卡通形状的
荧光项链,当时还被众人取笑了一番,此时却派上了用场。她翻开衣领,只见一阵绿色光
芒闪耀,刘莎的面孔在绿芒衬托之下显得阴森可怖——这也是这种项链为何如此受儿童欢
迎的原因之一。
  那项链光芒虽然不大,但是在这黑暗中看来,已是难得。江欢雅取过项链,和刘莎手
拉手,朝厨房走去。旁人只看见一团微弱的绿光,包裹着两个似有似无的影子——其实真
正看得清的,只有江欢雅那只拿着项链的手。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她们两人走得很慢,
脚步声很轻,这是为了避免干扰其他人的听力——他们仍旧在努力捕捉黑暗中神秘人的声
音。
  大家屏息目送绿光缓慢移动,估摸着到了厨房门口,只听轻微的“喀哒”一声,她们
拧开了厨房的门,渐而只听一阵开箱倒柜之声,接着他们打开了煤气灶,一团蓝色火苗刹
那间夺目而出,照亮了小小的厨房,大家都可以看见,江欢雅和刘莎两个人淡蓝色的身影
。她们一人手里拿着几支蜡烛,一支支地凑近火苗,每点燃一芝蜡烛,光线便明亮几分,
大家心情也就轻松几分,等到点亮七八支蜡烛时,厨房里已经和开了灯没什么区别,从厨
房溢出的光线慢慢扩大范围,在厨房门外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扇形光圈,大家渐渐可以看
清其他人的位置了。
  此时,林霖雨站在进门左侧窗口近旁,他旁边站着的是粟诚,陈若望则站在门口的位
置,鲁刚、杨飞和岑宇扬分别站在其他三面窗口,冯小乐和白笑笑坐在别墅中央的沙发上
。光线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是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除了他们几个,再没有别人。
  神秘人哪里去了?
  大家心中都疑惑之极。
  江欢雅和刘莎将蜡烛从厨房里拿出来,插在大厅里各处,厅内立时明亮起来。明晃晃
的烛光之下,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了。只见四面窗户洞开,窗口的地毯都已经泡得透湿,风
雨从出口涌进来,窗帘已经象打湿的蝴蝶翅膀一般,沾在墙上。
  大家先将窗户和门关好,风雨之声小了许多。
  然而,那个神秘人哪里去了?
  “刚才我们分别守住了出口,绝没有人可以从我们身边逃出去而不被我们发觉。”陈
若望道。
  “除非他不是从这些出口出去的。”林霖雨道。
  大厅里除了大门和四扇窗,还有几扇门通往其他房间,这些房间都有窗户对外,那人
偷偷地从那里逃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霖雨这样一说,几个男生交换一下目光,立即起身,每人拿了一支蜡烛,分别到各
个房间巡视,甚至连厨房也看过了。很快,大家便从各个房间出来,面上都带着迷惑不解
的表情。
  其他房间的窗户都从内部关得好好的,没有一点漂湿的痕迹,显然没有人从那里出入
过。
  女孩子们一直在看着他们行动,见他们一无所获,白笑笑忽然起身,朝后门走去——
那里的门锁依旧锁得好好的,一点动过的痕迹也没有。
  那个神秘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女孩子们回到沙发上坐好, 身子略微缩在一起,仿佛怕冷似的。男孩们默默地用毛
巾擦拭着身上的水,他们走过的地方,都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既然神秘人没有出去,那么,他就一定仍旧留在这栋别墅里。
  他会在哪里呢?
  除了客厅,其他房间的地毯都非常干燥,一点湿痕也没有,全身湿透的神秘人,不可
能经过那些地方而不留下痕迹。
  如果他既没有出去,也没有去别的房间,那么,他只能留在客厅里。
  但是客厅在七、八支蜡烛的照射下,颇为明亮,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下一个人而不被
人们发现。
  如果他不是躲藏在客厅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唯一的可能——那个神秘人就在他们十人之中。
  林霖雨想到这里,不寒而栗。他终于理解了大家先前的疑虑,原来那些猜疑不是没有
道理,在他们内部,就有值得怀疑的对象。
  问题是,那人是谁呢?
  那人一定是个男人——林霖雨曾经和他撕打过一阵,这点可以肯定。他一个一个地望
着那些同伴们。
  会是谁呢?
  他想到的,其他人也都想到了。只是他们不象林霖雨这么吃惊,他们似乎早就猜到,
这些事情,一定是内部人干的。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
  为什么每次发生事情,他们都会先从内部找原因?
  林霖雨心头的疑虑更深——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那个人,他进来是想干什么?”陈若望缓缓道。林霖雨望着他,心里有个声音在暗
暗问——“是不是他?是不是陈若望?”怀疑朋友的滋味非常之不好受,他一边在心里发
问,一边不断摇头,在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小声道:“不是若望,一定不是他!”

  “纸杯!”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冯小乐突然惊叫起来,“纸杯不见了!”
  冯小乐的叫声,将林霖雨从沉思中唤醒。大家围拢至沙发边,只见茶几上空空如也,
那十个纸杯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沾着陈若望指印的白纸,落在茶几下面的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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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茶几上,有几汪清水。
  “是他,”白笑笑脸色苍白,指着那滩水,喃喃道,“是那个人干的!他当时就在这
里,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水腥味,你们还记得吗?”她询问地看着其他女孩子,“他当时在
我们面前一阵乱翻,一定就是翻这些纸杯,是不是?”
  女孩子们咬紧嘴唇,点点头。
   “就在小林子进来不久,”江欢雅道,“这个人就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也许他早就
进来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他进来就是为了这些纸杯吗?”冯小乐小声道,仿佛无法置信,“但是他要这些纸
杯干吗?”她忽然抬头看了看男孩子们,“他要这些纸杯干吗?”
  他要这些纸杯干吗?
   林霖雨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那个人,之所以要拿走这些纸杯,目的很明显。

  “因为那些纸杯上的指纹,”白笑笑幽幽地道,“就是因为那些指纹。”她蓦然睁大
眼睛,站了起来,望着大家,“到底是谁干的?是你们中间的谁干的?”话一出口,她自
己仿佛吓了一跳,露出后悔不已的神情,缓缓坐下了。
  她将事情说破了!
  这件事情,这些怀疑,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是一直没有说破,现在被她这样说了出
来,大家都仿佛在黑暗中呆久了,突然见到阳光,有些不敢睁眼的感觉。
  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每个人都在仔细考虑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其实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复杂。
  那个人是个男人,因此女孩子们的嫌疑可以排除;当那个人首先被女孩子们发现时,
林霖雨正站在另外一个地方说话,显然林霖雨并不是那个神秘人;在林霖雨之后,第二个
和神秘人撕打的,是陈若望,在此之后,第三个和那人撕打的,是鲁刚,而在鲁刚和神秘
人撕打时,每个人都听到了陈若望发出的说话声,可以肯定,那个神秘人,也绝对不会是
陈若望;在鲁刚与神秘人撕打的同时,大家都听到了岑宇扬、杨飞和粟诚从各个不同方向
发出的声音,因此他们的嫌疑都可以被排除。
  于是只剩下了鲁刚。
  神秘人从鲁刚手中逃跑之后,大家便都没有移动过,连神秘人也没有移动。也就是说
,最后一个和神秘人接触的,是鲁刚。
  唯一一个没有和神秘人同时在不同地方发出声音的,是鲁刚。
  如果神秘人没有出去,仍旧留在别墅里,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鲁刚。
  在黑暗中,大家只听到一片撕打之声,却谁也看不见是否真正发生了撕打,因此很有
理由怀疑,那个神秘人,就是鲁刚,他自己撕打自己的身体,让人误以为那个神秘人在和
他撕打。
  难道真是鲁刚?
   这些分析过程并不复杂,大家只要冷静下来一想,就想明白了。怀疑的目光,象一道
道炽热的火焰,集中在鲁刚身上燃烧。
  鲁刚自己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的脸色本来就因为风雨和寒冷而苍白,现在更加难看了。
  “似乎我最值得怀疑。”他勉强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其他人的脸色也并不比他好看多少,大家脸上,表情十分复杂,难过之中,隐隐搀杂
了内疚,内疚之外,又似乎有些轻松。这些表情被林霖雨看在眼里,却反而更加引发了他
的疑惑。
  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目前看来,的确你最值得怀疑,”林霖雨说,同时望着鲁刚,“但是只要你说不是
你,我就相信。”他满怀希望地望着鲁刚。根据他对鲁刚一贯的了解,这个人敢作敢当,
就算他真的出于某种理由做了刚才的事情,他也必定不会撒谎。一个人有时候会做一些让
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性格却没这么容易改变。
  鲁刚跟他对视了两秒,眼睛移往别处,嗓音有点发干:“你这么相信我?”
  林霖雨点点头。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这么信任他,但如果不是这样,那又该怎
么样呢?莫非这么多年的朋友,竟连最后一点信任也不存在了吗?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心里
发冷。
  “不是我。”鲁刚望着他,声音有点颤抖,眼神也似乎飘忽不定,这让林霖雨觉得他
的回答十分之不可靠。
  “不是你,那又会是谁?”杨飞望着鲁刚,冷冷地道。鲁刚用羔羊般的目光望了望他
——鲁刚的眼光从来坚定明亮,从来不曾如此惶惑,他的眼神让每个人心头一震。
  一时之间,大家似乎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霖雨隐隐觉得,大家仿佛都希望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就这样认定鲁刚是那个神秘人
物,好让他们心头轻松,虽然他们看起来也很愧疚,却有另一个更大的理由,一个林霖雨
至今仍不知道、但是从一进别墅就让他感觉不自在的理由,让所有的人都抛下愧疚和友谊
,只想快快了解这件事情。
  更让他奇怪的是,鲁刚虽然十分惶惑而苦闷,却并没有多少怨恨,他好象很理解其他
人的行为,仿佛别人这么对他,是十分正常的。
  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林霖雨紧锁眉头。
  “就算是鲁刚,那又如何?”他问道,“就算是他扮演了神秘人物,那又如何?就算
是他将纸杯拿走,那又如何?这些不过是小事,何必弄得如此惊慌?”他说这些话的初衷
,原本是想为鲁刚开脱,但是说到后来,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些话十分有道理。
  是啊,就算这些事情真是鲁刚做的,那又如何?为何大家对这样一些小事,都如临大
敌?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不觉被大家那种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将这些事情看得十分严重
。现在仔细一想,其实都只是一些小事,很小的事情,既无犯罪,也无阴谋,充其量只算
得一些小玩笑而已。大家是老朋友,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何以表现如此异常?
  他的问题让大家面面相觑,良久,陈若望才用一种没有把握的声音道:“关键是那些
纸杯,那些纸杯上,有一个没有指纹。”
  不错,这件事情也的确有点奇怪,但是放在平时,谁也不会留意这样的细节,为何一
到这别墅里,这样的小事情,也仿佛变成了大事情?
  “没有指纹,又怎么样?”林霖雨问道。他决意今天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没有指纹,意味着……”陈若望飞快地说着,看来是想将那件林霖雨不知道的事情
说出来,但是好几个声音同时叫道“若望”,其他人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

   “现在可以说了,”陈若望道,“现在,我们……”他顿了顿,忽然改口道,“鲁刚
就是那个人,将事情说出来,对我们没有妨害了。”
  鲁刚脸色惨白,无力地辩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的声音
越来越低,到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
  见他如此模样,林霖雨心中忽然一痛。他不知道这种痛,是因为鲁刚的表现太可怜,
还是因为其他人显得太强大。
  他只知道,鲁刚是他的朋友,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朋友。
  “鲁刚说不是他,那就不是他。”林霖雨说。
  “小林子,”冯小乐低声道,“所有的情况都表明,这的确就是鲁刚干的。”
  “哦?”林霖雨将目光转向她,“还有什么其他情况能说明这点?”
  冯小乐舔了舔嘴唇,看看其他人,似乎想从别人那里获得支持,但是每个人都垂下了
自己的眼睛,只有江欢雅,炯炯地看着她,眼神却十分奇特,仿佛在琢磨着什么。她咽了
口唾沫,用她一贯的柔声细语道:“你不记得了?当初我们上楼检查衣服时,鲁刚的表现
,是多么的积极。”她说这话的时候,愧疚象一片浮云,在她白色的面孔上漂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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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49 | 显示全部楼层
鲁刚的面色更加惨白了。他紧抿着嘴唇,什么也不说。
  “你一提衣服,我倒想起来了,”林霖雨道,“如果现在这件事情是鲁刚做的,那么
那些拖鞋呢?又是谁干的?别忘了,鲁刚自始至终都和刘莎他们在一起,那件事情可绝对
不是他干的。”
  他的话,让众人悚然动容。原本就是那几双拖鞋败坏了大家今天的游兴,后来由于指
纹的事情,再加上风雨大作,神秘人搅得别墅里一片混乱,人们都忘了拖鞋的事情了。

  “那件事,那件事,”陈若望低声念叨了几句,“那件事,唯一有可能做的人,是白
笑笑——但是,不会的,”他抬头疑惑地环视大家,“不会是这样的,莫非竟然有两个人
?”
  有两个人?
  他的话让大家吃了一惊。林霖雨更加听得莫名其妙——有两个人?什么意思?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大声道,“有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大家仿佛都陷入了沉思。
    “又怀疑到我头上了?”白笑笑愤怒地问。江欢雅朝她挥挥手:“别激动,我们慢慢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乱。”
  但是怎么可能不乱?每个人都心头一片烦闷,没有心思理顺思路,只觉得今天发生的
一切,都仿佛潮水般涌上心头,充满黑色的诡异,令人无法捉摸。
  客厅里十分安静,除了风雨之声,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大家都坐在沙发上,鲁
刚独自站在一边,以一种僵硬而尴尬的姿态,自动从人群中分离出去,而白笑笑却挺直身
体,竭力作出满不在乎的神态。
  虽然安静无声,每个人心中,却是风雷涌动。林霖雨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客厅中
正有一个迷雾般的旋涡,所有的人都被旋涡所包围,而答案,就在旋涡的中央。
  答案是什么?
  他没有再问——无论怎样也问不出答案,这点他已经明白了。他取下粘在楼梯扶手上
的一支蜡烛,独自上楼。
  “你干什么去?”陈若望问他。
  “上楼,”他简短地说,“我想静一静。”
  “不要一个人呆着,和我们在一起比较安全。”
  “未必吧?”他冷冷道,“危险不正是来自你们中间吗?”
  他的话让众人悚然动容,杨飞霍然起立:“你知道什么了?”
  他惊讶地看着他们,那句话原本只是对他们胡乱怀疑同伴的愤慨之语,但是从他们的
反应看来,这话却仿佛正击中他们的心事,这让他心头震荡更加激烈。
  他强忍住继续追问的冲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举着蜡烛上楼了,众人只听见他沉重
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却是谁也不敢上来劝慰他。
  林霖雨故意用很重的脚步声走上楼,却又蹑足悄悄下来,躲在楼梯转角处,从这里,
他可以看到整个大厅的情况,别人却看不见他。
  大厅仍旧是一阵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粟诚慢悠悠地道:“现在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鲁刚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能怎么办呢?”陈若望苦笑道,“难道能将他杀了?”他说这句话时,人人脸色都
改变了,鲁刚更是紧张万分。
  “怎么杀,难道你能杀死一个…..”粟诚道,他说最后一个字时,大家齐声对他嘘了
起来,同时警惕地朝楼上看看,似乎是怕林霖雨听见。
  杀死一个什么?林霖雨心头快速思考,却始终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为什么现在还要瞒着他?”白笑笑不满道,她脾气暴躁,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却还
是被林霖雨听得清清楚楚,“既然你们现在已经找出了那个….那个东西,又何必再瞒着他
?”
  “问题是,我们不能确定到底有几个。”粟诚道,他一向沉闷,此时却露出锐利的眼
光,盯着白笑笑,白笑笑的脸被沙发档住,林霖雨看不见她的神情,却听见她大声道:“
你仍旧怀疑我?”
  粟诚没有说话。
  “不错,”刘莎颤抖着道,从林霖雨的角度,也能看见她的膝盖因为紧张而不住抖动
,“不错,我们不能确定到底有几个,就算刚才那个神秘人物是鲁刚,就算鲁刚是…..那
个,但是,但是,也许还有其他的呢?”她原本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在沙发中,现在却猛然
坐直,声音也高了起来,“你们难道不记得了?小乐,欢雅,你们还记不记得,刚才突然
停电时,我们遇见了什么?”她这样一说,林霖雨只见正面对着他的冯小乐和江欢雅脸色
骤变。
  “不错,”江欢雅缓缓道,“刚才,在鲁刚拿走茶杯之前(鲁刚发出微弱的抗议声,
却没有人理会),这里还有另外的人想拿走那些茶杯。”
  她正要继续说下去,粟诚却打断了她的话,转而问杨飞道:“那张照片收好了没有?
不要让小林子看到才好。”
   杨飞点点头,表示已经收好。
  林霖雨心中一动。
  这次出游,杨飞将他家的一次成相的相机带来,给大家拍照,据说那种相机能够在黑
暗中拍摄,大家一直想见识见识。但是林霖雨进别墅以来,还不曾见过那个相机。现在他
们提到照片,难道,在他进来之前,他们已经拍过照了?
  拍过也就拍过了,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林霖雨不明白的是,为何他们怕他
看见那张照片?
  莫非那照片上,就隐藏着他们古怪态度的秘密?
  想到这里,林霖雨再也没有心思听他们对话,复又蹑足上楼。他擎着那支忽明忽暗的
蜡烛,小心地在二楼走廊上移动,慢慢移动到杨飞的房门前。
  照片一定就在杨飞的房间里。他推了推门,门已经上了锁。但是这难不倒他。他从裤
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用小刀在锁孔中搅了一阵,小心地不弄出声音,门便“
咔哒”一声开了。锁孔周围留下军刀的划痕,肯定瞒不过杨飞的眼睛,不过他已经不在乎
了。
  他打开门,走进去,将门轻轻关上,审视一番室内的情况,便开始动手搜寻起来。

  别墅里每间卧室的结构都是一样的,一个书桌,一张卧室,一个一柜,别无他物。蜡
烛的光芒非常微弱,这影响了他搜寻的速度。他首先在书桌上翻找一阵,那上面堆了一堆
乱七八糟的纸,抽屉也没有上锁。
  他什么也没找到。
  接着是衣柜和床,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连相机也不见踪影。
  他轻轻笑了。
  杨飞这个家伙的脾气,他和了解。这家伙喜欢看侦探小说,也喜欢将自己的生活弄得
象侦探小说一样复杂。跟他同寝室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将重要的东西放在很隐秘的地方,
有时候自己都找不到。
  房间里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可以藏下一台相机呢?
  他四处看了看,只见靠墙的角落里,地毯微微凸起一角,掀开一看,果然一个小巧的
相机就在那里。
  但是里面没有相片。
  林霖雨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他原本就应该要寻找照片,找相机干吗啊?他看
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20多分钟。
  必须尽快找到那张照片,不然他这么久没动静,他们会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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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49 | 显示全部楼层
按照杨飞的习惯,象照片这样东西,他绝对不会夹在书里——据他的理论,任何人都会想
到的地方,他绝对不利用。这倒让林霖雨省下不少力气,否则一本本书过目,不知要找到
什么时候。
  林霖雨站在房间中央,环视四周,没有发现特别容易藏照片的地方。
  那么,什么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呢?对杨飞来说,绝对不可能的地方,就是绝对安全
的地方。
  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可能,没有什么地方不可能,杨飞应该能够想到,如果有人
要找这张照片,那么,第一个想要搜寻的地方,当然就是他的房间。
  林霖雨心中一动。
  难道照片不在杨飞的房间里?
  他摇摇头,不会,一定就在这间房里。依照其他九人之间互不信任的态度来看,杨飞
除了自己的房间,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到底在哪里?
  如果杨飞不能相信其他人,又明知自己的房间会是一个明显的搜索的目标,他会将照
片放在哪里?
  林霖雨眼睛蓦然一亮——如果是这样,照片只有在一个地方,是最安全的。
  那就是杨飞自己身上!
  只有随身携带,才可以保证不会被人搜到。
  他想到这里,有点沮丧,用手摸了摸前额——要是照片真的在杨飞身上,那么要搜出
来就很困难了,明抢显然是不行的,偷?他苦笑,只遗憾自己为何没有早去拜小偷为师。

  一滴水从他的一袖上滴到额头上,刚才被暴雨浇过之后,他只是随便擦了擦,没有换
衣服,现在衣服还在滴水。
  等等!
  想到滴水,他立刻想到一个问题。
  杨飞今天穿的衣服,不是很厚,他和林霖雨一样,全身都被湿透,没有一根干纱。如
果照片在他身上,岂不是已经变成一团纸浆?
  如果照片有变成纸浆的危险,杨飞会不会依旧如此冷静、一点慌张也没有?
  杨飞毫不在意身上的水,只能说明一件事——照片并不在他身上。
  原先的推测错了,他烦闷地揉揉头发,到底在哪里?
  他默默回想刚才的一幕——粟诚向杨飞询问照片下落时,并没有隐瞒其他人,可见其
他的人,都知道照片的事情。
  粟诚问的那句话是“那张照片收好没有?不要让小林子看到才好。”
  不要让小林子看到才好!
  林霖雨反复咀嚼这句话,再回想大家的态度,似乎每一个人都怕让他知道发生的事情
,每一个人都刻意隐瞒他。
  而每一个人都互相提防,却似乎没有人提防他小林子。
  这意味着什么?
  杨飞将照片藏起来,不知道是否要隐瞒他人,但是肯定最需要隐瞒的,显然就是林霖
雨。
  同时,杨飞和其他人一样,对除林霖雨外的每个人,都抱着不信任的态度。
  如果杨飞不将照片藏在自己的房间,又不信任其他人,那么,他能够藏照片的地方,
应该就是那里。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们最需要瞒住的那个人,就和他们最需要瞒住的东西,距离那么
近。
  因为那个他们希望隐瞒真相的人,很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照片的存在。
  所以那个人的房间,反而是隐藏照片的绝好地点。
  那个人,就是林霖雨!
  林霖雨一想到这里,立刻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
  他将杨飞的房间原样整理好,整理得完全看不出有人来过的样子,然后小心地退出了
杨飞的房间。虽然门锁上的痕迹会让杨飞明白房间里曾经有人来过,但是既然照片不在他
房间里,杨飞想必也不会那么细心地发现门锁的问题吧?何况二楼这么黑,也许等他发现
,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那么他也没有理由怀疑自己。林霖雨抱着侥幸心理想。
  手里的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一半了,他小心地走在走道上。
  二楼的十一间房,形成一个环行,杨飞的房间,离林霖雨的房间很远,几乎就在他房
间的正对面。
  当林霖雨走到江欢雅的房间门口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不奔楼上而来。

  林霖雨自己的房间,正对着楼梯口,依照那脚步声上楼的速度,他已经来不及回到自
己的房间而不被人发觉。情急之下,他顺手推了推江欢雅的房门,没想到那房门竟没有上
锁,一推之下,顺势打开了。
  他鼻间闻到一阵幽香,就这样进入了女孩子的房间,烛光一闪一闪,他屏住呼吸,不
敢出声。
  脚步声已经上楼了。
    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一群人的脚步,他们急匆匆地走过林霖雨藏身的房间,
直奔杨飞的房间而去。
  林霖雨嘘了口气,悄悄朝房门移动,预备趁他们不注意溜回自己房间,却不小心碰到
一件东西。那东西原本是放在靠近房门的椅子上,被林霖雨一碰,便掉到了地毯上,发出
不轻不重的“砰”的一声,吓得林霖雨张大嘴,连大气也不敢出。他侧耳听了一阵,门外
没有动静,或许其他人没有听到这声音吧?他渐渐放了心,烛光照见地上落下的,是一本
书。他刚刚将书捡起,便听见江欢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回房间一趟。”同时门被
轻轻推开了。
  林霖雨在听见江欢雅说话声时候,心头大急,来不及多想什么,刚刚吹熄蜡烛,江欢
雅便已经推门进来,手里也擎着一支蜡烛。
  房间内地方狭小,摆设简陋,林霖雨无处藏身,只能暂且躲在门后,幸好烛光微弱,
一切都有巨大的投影,江欢雅暂时没有发现他,仍旧径自朝屋内走去。眼见她再走一两步
,烛光便会越过门扇的阻隔照到林霖雨身上,那时就真的无法隐藏了。林霖雨情急之下,
拼足全身的力气,朝江欢雅手上的蜡烛吹了一口气,那烛光原本微弱,被他一吹,摇晃了
几下,熄灭了。
   房间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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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江欢雅“咦”了一声,似乎是怔住了。林霖雨趁她没有回过神来,赶紧从门边溜了出
去,大踏步、放低声,好似做贼一般,又没有蜡烛照明,只能借着从杨飞房间里透出的微
光,勉强认清回房间的路。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霖雨才发现,自己原本被雨水淋湿的身体,又被汗水再湿一次。

   才嘘得一口气,只听一阵脚步声到了门前,敲门声响起,看来是他们在杨飞房里找不
到他,便来他的房间看看。这令他心头非常不愉快,正要开门,却发现手里还紧紧捏着在
江欢雅房间里拾到的那本书,刚才情急之中,竟然连同这本书一起带了出来。
   敲门声更急,伴着陈若望的喊声:“小林子,开门呀。”
   林霖雨答应一声,摸黑掀起地毯一角,将书藏在下面,这才将门打开。
   面前烛光摧残,大家在烛光里的面孔,忽明忽暗,摇曳不定,看不清表情。
   “小林子,还是下去和大家一起呆着吧。”陈若望道,“你怎么将蜡烛吹灭了?”

   “哦,”林霖雨随口捏了个借口,“刚才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将我的蜡烛吹灭了,正
好你们来了,借个火。”他从陈若望手中蜡烛上将自己的蜡烛点燃。
   大家陆续进了房间,房间原本就不大,一下子塞满这么多人,更加显得拥挤狭小。

   “我的蜡烛,刚才也被一阵风吹黑了,”江欢雅道,默默地凝视林霖雨一阵,仿佛在
想什么,“而且,当时我还感觉到,有个人从我身边溜出了房间。”
   “哦?”其他人露出惊讶而紧张的表情,林霖雨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摆出同样的表情
,但是江欢雅灼灼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看来是有些怀疑他了。
   “鲁刚呢?”林霖雨赶紧岔开话题。
   除了鲁刚,大家都在这里。林霖雨一问起他,其他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到外面去散散心。”粟诚道。
  “散心?”林霖雨很是惊讶,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外面,风雨依旧,墨色当空,
这种天气,鲁刚冒着大雨出去做什么?
  “小林子,下楼去吧,”陈若望道,“该吃午饭了。”
  林霖雨这才记得,原来现在才是中午,怎么他感觉好象是在夜晚?而且是一个如此漫
长的夜晚,仿佛白昼永远也不会来临一般。
  陈若望说过这句话,便朝其他人点点头,他们打了声招呼,又一起下楼去了,留下林
霖雨一个人怔在房间里。
  他们这么急地来找他,就只是为了告诉他午饭时间到了?
  如果只是要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又何必来这么多人?
  他们显然是害怕他在楼上发现什么。
  林霖雨将蜡烛放在桌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衣服换上,换衣服的时候,想到一个问
题,令他几乎惊叫起来。
  他在楼上呆了将近30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却一直没有换衣服,这显然太不符
合常理,同伴们都不是傻瓜,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为什么他们问也不问?
  如果刚才他们问起,他又将如何回答?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暗自庆幸他们没有继续
问下去。
  换了一身干燥衣服,身体舒服许多,心绪也更加宁静,让他有时间仔细思考问题。

  为什么他们不问这个问题?
  从他们来的人数之众,还有江欢雅那种毫不掩饰的怀疑态度来看,他们显然已经做好
了某种决定,为何又临时改变?
  在他们突然退出之前,林霖雨记得自己问了鲁刚的去向,似乎就是这句话,让他们乱
了阵脚,改变了原有计划。就是这句话,让那八个人,由一支有备而来的问罪之师,转瞬
间仓皇离去。
  鲁刚真的是散步去了吗?在这样的天气里,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林霖雨不相信他
还有心思出去散步。
  逐一回想他们说过的话,一股巨大的寒意,逐渐从林霖雨心里浮起。
  “难道能将他杀了”陈若望这句话忽然浮现在耳边。当时听到这句话,他并未往心里
去,只觉得是随口说的,并无含义,现在回想起来,却令他不寒而栗。
  因为不仅仅是陈若望说了这样一句话,粟诚还说过——“难道你能杀死一个…..”

  林霖雨当时就对这句话略有怀疑,不知道他省略的那些话是什么内容,现在看来,莫
非竟然是……朋友?
  难道你能杀死一个朋友?
  林霖雨倒抽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他们口中的这个朋友,指的是谁?是鲁刚,还
是自己?
  这究竟只是无心之言,还是他们真的动了杀机?
  他再想到鲁刚当时紧张的神态,更加担心——他现在哪里去了?林霖雨无论如何不相
信他会外出,何况大家在提到鲁刚时显得如此失措,莫非,鲁刚——被他们杀了?
  林霖雨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在他上楼的这30分钟里,他固然没有换衣服,其他人,也依旧穿着在雨中淋湿的那些
衣服。
  为什么他们也想不到要换衣服?
  林霖雨看看自己房内,地毯上留着大滩的水迹,再看看自己脚底,虽然也湿了,却没
有湿得那么厉害。
  陈若望他们的衣服,似乎比刚才他上楼之前看到的,更加湿了一些,林霖雨刚才由于
慌张没有注意到,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衣服,原本在楼底下已经用毛巾大力揩干了不少
,至少已经不再沾在身上,但是刚才,他们的衣服,却又分明地紧帖在身体之上,呈现半
透明状态,露出里面的肌肉来,仿佛是又到雨里走了一遭。
  又到雨里走了一遭?他仿佛看见几个人拖着鲁刚的尸体,穿过密密层层的大雨,将尸
体掩埋在泥土之下。
  他甚至仿佛看见鲁刚死去的面孔,被雨水浸得苍白。
  林霖雨用力甩了甩头,竭力告诉自己这些想法是多么荒唐——毕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只是大家的态度有些古怪而已。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甩开,就真的可以不再去想。他越是想逃避这个问题,这
个猜想就越是自动跳出来,如跗骨之蛆,缠绕着他的一切思想,让他无法忍受,无法逃避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断在房间里踱步,走来走去,脚下触到一处突起,原来是藏
着从江欢雅房间里拿来的那本书的地毯。他掀开地毯,将书拿出来——虽然这本书在他手
中已停留了一段时间,但是由于黑暗和紧张,竟是到此时才知道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这
是一本恐怖小说,封面是血红的火焰,狰狞恐怖。他笑了一笑,不以为意,将书提在手里
,准备趁江欢雅不在房间,将书还回去——希望她还没有发现书已经不见了。
  由于心中着急,他走得十分匆忙,不留神脚下一绊,几乎跌倒。人虽不曾倒下,手里
的书却飞了出去,翻开成翅膀形状扑在地面上。他俯身拾起那本书,顺便朝书上展开的部
分瞄了两眼,瞄到一段话,让他原本就不曾平复的心跳,又更加剧烈起来。
  那段话是这样的:
  “……窗帘掀开的一刹那,一缕阳光投射到地毯上,仿佛一星火焰落到汽油桶里,地
毯迅速燃烧起来,火势来得非常快,令人粹不及防,当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整个地面
已经被熊熊烈火覆盖。盖雅(书中一名角色,当时正站在窗边掀起窗帘)出于吃惊和恐惧
,从窗口跳了出去,窗帘落下了。窗帘落下只一小会,整个房间里的火都突然消失,仿佛
从来就不曾燃烧过,地毯上没有半点烧焦的痕迹……”
  林霖雨将这一段话反复看了三遍,越看越是心惊。这段描写,和他刚来别墅时江欢雅
对他所说的话何其相似!当时他也是要掀开窗帘,江欢雅便告诉了他这样一个关于别墅闹
鬼的故事。
  他固然曾经怀疑过那个故事,但是也只是怀疑故事本身背后的真相,对江欢雅说的话
,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然而现在看来,江欢雅那番话,显然是依照这本书编出来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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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仅仅是江欢雅,他将书翻了一遍,发现其中有一处描写,和冯小乐当时所说的内容
,也是一模一样——原来她们都在骗他!怪不得她们要问他看不看恐怖故事,原来是害怕
他看过这本书。
  她们为什么要骗他?
  看大家恐惧和疑虑的态度,别墅里一定是发生过可怕的事情,也许真就是他们所说的
闹鬼——既然是闹鬼,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来欺骗他?闹鬼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对他
说的?
  江欢雅和冯小乐骗了自己,还有谁也在进行欺骗?林霖雨忽然开始怀疑每个人,他开
始怀疑,自己在别墅里所经历的一切,甚至包括他的亲眼所见,究竟是真的发生了,还是
仅仅是一场骗局?
  那本书在他手里被他用力地捏着,捏得起了皱,他怔怔地看着那些皱纹,它们是如此
深的褶皱伤痕,在书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这下他再也不可能隐瞒过江欢雅了,他也
不想隐瞒了。他望着那本书,心里五味杂陈,又是难过,又是愤怒,一阵翻江倒海之后,
忽然油然而生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他走出房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烛光伴随着他的脚步。江欢雅的房间依旧没有锁
门,他走进去,将书放在原地,又悄悄地退了出来。
   下楼之前,他仔细搜寻自己的房间,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地方有可能隐藏着一张照片
,这令他烦躁异常。他感觉全部的真相就锁在这张照片里,只要找出它来,云雾都将散去
——然而它在哪里呢?
   “你到底在哪?”他忍不住大叫起来。
   他的叫声很快引来其他人的回应,有脚步声蹬蹬上楼。
   又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林霖雨冷冷地听着那些脚步逐渐上升。他们永远要这么一伙一
伙地整体出动,谁也不敢独自呆着,谁也不敢和大伙分开。
   “小林子,怎么了?”敲门声伴随着呼唤声,声音还是那么亲切,就象当初欺骗他一
样,依旧是那么亲切平和——这是冯小乐温柔的声音。
  林霖雨打开门,暗暗点了点人数,果然没错,一共八个人,大家又是一起上来了。他
注意到大家都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冯小乐的腰间系着围裙,显然是正在做菜。
  “没什么。”他说着,关上门和大家一起走出来。
  “欢雅,”他装做不经意地道,“我刚才听到你房间里有响动。”
  “是吗?”她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于是,九个人一起朝江欢雅的房间走去

  江欢雅打开房门,烛光照耀下,那本书在她的椅子上毫不起眼。
  但是江欢雅却一眼就看见了那本书,她惊叫一声,飞快地瞟了林霖雨一眼,又赶紧捂
住嘴。
  “怎么了?”林霖雨问道。那本书现在已经不止是被弄皱这么简单了,整本书仿佛被
猫爪子抓过,封面被撕成一条一条,内部也被撕透。这本不是什么恐怖的画面,但是,在
此时,此地,如此烛光,一切都配合这本书,营造出一幕令人心悸的场景。
  “没什么。”江欢雅强自镇定道。
  她的回答,让林霖雨的心彻底凉透了。
    林霖雨很清楚那本书是怎么回事——是他用剪刀在书上划过,故意留下那些痕迹。他
这么做,一半是出于愤怒,另一半,却是为了让江欢雅主动说出真相。江欢雅不是笨蛋,
她看到这本书变成如此模样,应当可以猜出这是谁干的,自然也就明白,她欺骗林霖雨的
事情已经暴露。
  但是林霖雨没想到她竟然到此时还不肯说真话。她假作对一切视而不见,就只是为了
不要说出真相。
  “这本书变成这样,你也认为是没什么?”林霖雨逼问道。
  “这本书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当然比我要清楚。”江欢雅望着他,一点也不惊慌。这
反倒让林霖雨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恢复了镇定,不由暗暗佩服。
  “你刚才在楼上呆了这么久,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换衣服,”江欢雅从容道,上下打量
他一番,“刚才我们到你房间的时候,你的衣服还是湿的,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你在干什
么?”她微笑一下,“你从我房间里出去的时候,我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林霖雨先是紧张,继而放松了,笑道:“你既然知道了,也该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江欢雅点点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白笑笑大声道,“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
  林霖雨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继续凝视着江欢雅:“既然你已经知道,就该告诉我——
为什么?”
  江欢雅摇摇头,看了看其他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能做主。”
  林霖雨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依旧不肯告诉他原因。他冷笑一声,环视所
有人一眼:“真的不告诉我?”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苦笑,陈若望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不告诉你,是因为那样对你
比较好……”不等他说完,林霖雨已经一甩膀子,挥开他的手,冷冷道:“谢谢了!”言
毕一转身,自顾自下了楼。
  谁也没有阻拦他,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唯一可以让他回心转意的,只有真相。
  可是真相偏偏是不能说的。
  “不能说,不能说,”陈若望喃喃道,“他只知道自己被隐瞒的痛苦,他怎么会理解
,我们不能说,才是真正的难受!”
  他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人都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仿佛回忆起初到别墅时所发生的事情。
  
  两天前,他们一行九人,来到这栋别墅。当时阳光明媚,四面清风徐徐,花团锦簇的
蝴蝶谷,以它的妩媚和温和欢迎他们,令他们心旷神怡。放下行李,他们便在谷中转了一
圈,转到西面的荒山,几人停下了脚步。
  与蝴蝶谷生机盎然的景象不同,西面的山,高而孤峭,尖耸的山峰在四周柔和的曲线
中,格外显得遗世独立,冷冷地传递着一种孤独与高傲。山上没有树木,只有嶙峋的怪石
,大大小小地横陈于草地上。那些草也不是谷中常见的那般嫩绿柔软。那是些长长的黄草
,看起来干燥得没有一点水分,乱七八糟地铺在地上,象一把把没有梳理的乱发。即使是
在明媚的阳光下,这座荒山也显得有几分阴森,风吹过怪石上的小洞,发出呜咽般的鸣声

  众人原本就喜欢探险,见了这种景象,不以为惧,反以为喜,当下便跃跃欲试地要上
山探险。
  名为探险,其实大家都认为,这不过是一座样貌古怪的山而已,并没有什么凶险惊奇
之处。只是在谷中转悠许久,见的都是柔媚风光,突然见到这样一座与众不同的山,如同
在脂粉从中见到一位鸡皮鹤发的老人,不为之赞,却为之叹。
  那是大家心境如同阳光般明亮,一丝恐惧也无,只有对未知的好奇。
  (“如果我们不是那么好奇,该多好。”粟诚忽然叹息道,其他人手擎蜡烛,黯然点
头。)
  如果他们不是好奇,他们不会上那座山,后来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他们九人,穿着特制的旅行装,每人背着一个小包,里面装着火把、电筒之类的常用
探险工具,爬上了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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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山虽然尖峰高耸,山坡却并不十分陡峭,加之只有草与石块,没有灌木与树枝挂碍
人身,反而比寻常的山要好攀许多。几人都是爬惯山的老手,不多时,便到了半山腰。阳
光朗照之下,大家都微有汗意,偏偏一路爬来,居然都一丝风也没有,到了山腰,便都坐
下来休息。
  才坐下不久,便感觉一丝阴凉之意,丝丝缕缕从脚下泛出,足下一丛乱草,也被不知
从哪里来的风,吹得微微飘拂。他们四面一望,满山的荒草都安静地伏在山坡之上,先前
引他们入谷的那阵凉风说停便停,连山谷内的树木,也纹丝不动。只有脚下这一处地方,
凉风沁骨。这种情形让他们非常兴奋——多年的旅游探险经验让他们知道,这种情况,通
常代表着此处有洞穴之类的隐秘空间。他们一时顾不得休息,纷纷用手探测着那风的来处
,渐渐发现,那阵风,来自一块巨石底部。
  那块巨石约一人多高,立在山腰,底部被许多乱草缠绕,其势相当稳固。陈若望用手
推了推,居然纹丝不动。那阴风便是从石头底部丝丝渗出,刘莎用手在底部轻轻挖了挖,
那里的泥土也较别处的更为松软冰凉。
  几个人来了兴趣,围拢在巨石周围,想要打探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陈若望用随身的
瑞士军刀割断缠绕在石头基部的乱草,割到一大半时,其他人都小心地让开,以免被石头
坠落所误伤。
  乱草将近割完,只留得十数根时,陈若望止住了。他直起腰身,与其他几名男生一起
,用力一推,便将这块石头推得松动,摇了两摇,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石头颓然倒下,
顺着山坡一路滚下去,滚到山脚,不动了。
  石头一移开,一股凉意豁然涌出,底下一个黑沉沉的大洞露了出来。
  众人发出一声惊叹,朝洞口探头望去。
  那洞口略略倾斜,朝下延伸,从洞口望去,一片黑暗,不知有多深。洞口的空气潮湿
而阴冷,却没有其他异味,杨飞用一星小火在洞口探测一番,火苗十分正常,显见得洞内
氧气充足,没有易燃气体。
  众人跃跃欲试,便要进洞探险。
  粟诚心思缜密,建议先派几个人进去,其他人在洞外接应。这个提议原本也无可厚非
,无奈大家对这个洞都极端好奇,谁也不愿意留在洞外,一番争执讨论,大家都认为这个
洞在山腰之上,多半是个浅浅的野洞,想来不会太深,一起进去看看也无妨,如果情况有
变,再退出来也不迟。
  决定已毕,大家整整衣衫,便一个接一个进去了。
  洞内黑暗异常,刚进去还略有阳光照明,但是走不过十米,便是一个拐弯,立时什么
光也没有,大家只得拧开了电筒。杨飞一直擎着一支小型的探险火炬,测试洞内空气成分
,以免缺氧或中毒。
  洞口原本是略微朝上,但是这一个拐弯之后,便进入一个长长的通道,朝下延伸,不
知伸到什么地方去。通道有一人半高,可容五人并行,顶部拱起,密密地贴着红砖,两边
墙壁也帖满了红砖,地面虽然没有帖砖,却也是光溜异常,仿佛被踩过不知多少遍。
  这显然不是一个野洞,而是人工建造。或许是当初留下的防空洞。解放初期,这样的
防空洞在全国遍布,后来随着战备状态的解除,这些洞都挪作他用,不能利用的,也都废
弃了。
  确定了这洞是人工建造,大家更加放心,杨飞连火炬也熄灭不用,大家边走边议论,
兴致盎然。
    愈往下走,愈觉得寒气森森,通道如一条长蛇,弯曲延伸,不知通向何方。左曲右转
之间,便到了一个岔道口。两边各有一条通道通往远处,大家商量一番,决定逢右而转,
走进了右边的通道。这条通道依旧和他们进来时的那条通道一般宽阔,只是土腥味重了许
多,穹顶上许多木梁支撑着洞顶。那些木梁因为年代久远,许多处已经开裂,露出细小的
裂纹,大家小心地从下面经过,不去碰它。
  走了好一阵,沿途又经过几个岔路口,众人一律向右转,每转一次,陈若望便在笔记
本上记录走过的路线,记录得多了,他终于发现,这个防空洞内的支路繁多,交织成一道
网,渐有迷乱之势。他将路线图展示给其他人看,大家都不是傻子,也都看出这个防空洞
太过复杂,不能再走下去,否则恐怕会有迷路的危险。他们原本就只是出于好奇才进来,
并不想遇到真正的危险,何况走了这么久,除了一条又一条通道,并没有见到什么新奇景
象。
  于是众人便往回转,依照陈若望所画路线图小心行走。
  走不过几分钟,忽然听到一阵极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如丝如缕,若断若续,无从分
辨。大家凝神细听时,那声音却又蓦然消失了。虽然有些疑惑,众人却也不以为意,继续
往回走。
  又走了一阵,已经越过来时的两个岔路口,那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这回大家听得真
切,声音虽然很细,却十分清晰,是一个女人,在号啕大哭。哭声凄厉之极,仿佛就在耳
边,却又分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这样黑暗而阴凉的地道里,突然听见女人的哭声,
再胆大的人,也会难免有点害怕,众人只觉得全身寒毛竖立,不自觉地紧靠在一起,警觉
地四望,想找出哭声的来源。
  他们边看边走,哭声一路伴随,转眼又是一条岔路出现在眼前,哭声骤然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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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54 | 显示全部楼层
声音是从他们右手边的岔路传来的了,由于他们进来的时候逢右而转,那条岔路他们
并没有进去过。大家听得那哭声越来越是凄厉,站在原地踌躇许久,既有点害怕,又恐怕
是有什么游客在其中迷了路,斟酌许久,终于还是觉得不能见死不救——这地道如此隐秘
而复杂,进来的人如果迷了路,恐怕很难出去,而蝴蝶谷已经被他们包了下来,短期内不
会再有其他游客前来,如果他们不加以援手,被困的人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商量既定,大家不再迟疑,朝右边岔路走去。
  眼见入洞渐深,大家将电筒放入背包,仍旧点燃火把。
  那条通道,和他们一路走来所遇见的每条通道一样,没什么区别。哭声从通道深处传
来,比先前更加清晰,看来是走对了方向。大家擎稳火把,朝通道深处走去。走了一阵,
大家稍微放松一些,注意到一些先前不曾注意到的情况。
  这条通道,和其他通道一样,墙壁上贴满了红砖。所不同的是,这些红砖上,留着大
小不一的划痕。那是些用尖锐的石头划过的痕迹,在幽暗的火把照耀下,轻易不容易看出
,淡淡的白色伤痕,密密麻麻地布满两面墙壁。大家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痕迹,
将火把凑近一些,渐渐看出,这些痕迹,原来是尺来方寸的大字,潦草的字迹,划满整个
通道,仔细辨认,字的内容,让每个人心中都打了个突。
  那些字是——
  “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
  这些字,伴着从深处传来的哭声,直接刺激着众人的心脏。大家默默地阅读着这些用
力刻上去的字。刻字的人,看来情绪十分激动,笔画常常走形,看得出来用了很大力气在
墙上画,有些痕迹又尖又深,带着一种强烈的感情。越往里走,字迹越密,新的字迹盖在
旧字之上,无从辨认。这些字迹都十分陈旧,看来颇有些年头了。众人看了一阵,讨论一
番,一致认为这或许是一个新时代的白毛女故事,虽然心头有些发毛,但是那哭声已经近
在咫尺,谁也不甘心就此打转。
  于是依旧朝前走。
  通道走到尽头,蓦然一个转弯。
  一股强烈的土腥味迎面扑来。
  这个通道和前面的通道迥然不同。通道顶部的横梁已经折断,地面散落着碎裂的木块
,墙壁上的砖块掉得差不多了,裸露出黑色的泥土。
  而通道的尽头,已经塌陷,一堆泥土与砖块的混合物,严实地堵住了去路。
  看来这通道曾经发生过塌方事件。众人走道通道尽头处的土堆前,那些土已经凝聚成
一团,显然塌方也不是近期的事情了。
  哭声就从土堆后传来,一声声,刺入耳膜。
  如果这里曾经发生过塌方事件,那么土堆后的人,多半就是塌方中的幸存者。
  “幸存者”这三个字是杨飞说出来的,话一出口,大家立即想到,既然有幸存者,与
之对应的,自然也有不幸的人。
  那些不幸运的人们,他们的命运如何了?
  塌方发生了多久?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样黑暗的通道中苟且生存,那是种什么滋味?
  无数问题涌上来,各人都不由紧紧朝其他人靠近一点——同伴的体温,在此时变得如
此温暖。
  “有人吗?”杨飞对着土堆后大声喊道。
  哭声骤然终止,大家等了一阵,再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有人吗?”大家纷纷喊叫,然而那个声音完全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几乎
让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飞朝土堆靠得更近一些,正准备再次发出喊叫,他手中的火把,却发生了一点变化

  火把上的火焰,一直都燃烧得不甚热烈,微弱的一点光,直立在他手中,勉强为大家
提供一点光明。现在,那点火光,仿佛被什么东西扯过去一般,蓦然朝土堆那边一弯,几
乎与火把手柄成90度。
    这种情形,通常是某处的空洞或者通道,火有趋近氧气的特性,这也不足为奇。但是
这个土堆档在路的尽头,看不见任何有可能透过空气的地方,这就有些奇怪了。杨飞看看
火把,询问地看看其他人。粟诚走上前,将火把朝右平移,移了两公分距离,火焰又恢复
了直立。
  如此左右移动一番,终于确定空气透过来的位置,就在杨飞正前方与他鼻子平行处。
杨飞靠近那地方仔细一看,这才看出,土堆之上,有个硬币大小的小孔,孔周围被一层浮
土遮住,寻常看不出来。他将手朝孔前探了探,微微有一丝凉风略过指尖。他将一个手指
伸进孔中,感觉孔内泥土非常松软,随手挖了挖,居然便挖出了一小撮土。众人身上都带
有简单的挖掘工具,见他挖得轻松,也便纷纷挖了起来。
  这土堆外表看上去虽然很久没有动过,挖起来却一点都不困难,内部的泥土新鲜松软
,很快就被他们挖出一个大洞。
  原来土堆的另一面,也是一条通道,坍塌了半边,仅容一人猫腰通过。杨飞一猫腰,
便钻了进去。大家心里都有点不安,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被埋在洞中的什么人。
  杨飞什么也没有发现,在洞里招呼了一声,其他人也都钻了进去,坐在狭小的洞中,
通道细细长长,蜿蜒曲折,通向远方。
  大家在洞内寻找了一阵,并没有找到先前哭泣的女人,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痕迹。倒
是火把的光芒,照耀了满墙的字迹。
  由于塌方,墙壁的砖块早已完全剥落,这些字迹是用石块写在松软的泥土上的,字迹
中的泥土仍旧十分潮湿,可见才写下不久。
  这些字和先前看见的字是同一笔迹,内容却大不一样,让他们更加悚然心惊。
  这些字,一声声,是在呼喊——“你们都是鬼!你们都是鬼!你们都是鬼…….”
  众人原本就觉得那个哭泣的女声消失得奇怪,现在看了这些字,更加觉得害怕,不再
多想,便准备从原路钻出来。
  正在此时,又一阵声音从洞的深处传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笑声。
  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想到,笑声也可以这么恐怖。那笑声毫不拘束,得意非凡,又
充满着无法言说的恶意,听起来十分疯狂,象一个黑色幽默。
  他们无法忍受在这样一个洞中听到这样的笑声,手脚并用地便朝外走。
  那笑声渐渐从洞深处移动,越来越近,几乎近在耳旁。
  当先出去的是冯小乐,她的身子才探出他们挖出的那个土洞一半,整个通道忽然发出
一声巨想,地面强烈地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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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8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眼前骤然一黑。
  黑暗中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泥土纷纷掉落,落在头上很身上,进来的那一端通
道轰然落下一道横梁,泥土一瞬间砸下来,发出可怕的闷想。幸好冯小乐及时抽回了身子
,否则定然无法幸免。
  他们一阵惊慌,来不及取出背包中的电筒,被活埋的恐惧充斥着每个人的心,他们摸
着黑,慌忙逃命。为了不落下任何一个人,大家互相手拉手,陈若望一个一个呼唤同伴的
名字,确定每个人都牵在一起,这才略微放心。
  大家牵在一起,摸索着连爬带走,朝洞口深处走去。这一路上,再也没有听见那女人
的声音,也没有再发生任何震动。原先那声巨响来得颇为蹊跷,仿佛是炸药爆炸的声音。
但是他们顾不得探究那么多,只求快点走出去。
  走了不知多远,不知拐了多少弯,总算道路渐渐畅通,大家可以直起腰身了。大家略
微镇定一些,摸索着掏出电筒,拧出亮光。无论多么黑暗的地方,亮光总能令人看到希望
。大家借着电筒的照明,发现自己处于一处完好的通道内,墙壁和横梁都不曾经历过塌方

  看来他们暂时是安全了。
  微微吁了口气,他们又发现墙壁上仍旧有一些巨大的字迹,仍旧是那些话——
  “你们都是鬼!”
  他们心中一凛。
  虽然仍旧担心有游客被困在洞中,但是刚才生死一线的经历,那些奇怪的笑声和哭声
,还有墙壁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字迹,已经将他们的好奇心打消得差不多了。他们决定先将
自己弄出去,再和外面的人联系,来营救困在洞中的游客——如果确实有人被困在洞中的
话。
  刚才慌不择路,又没有照明,谁也不清楚自己走过了什么样的路径,只得碰运气地一
阵乱走,每走过一条通道,便留下一点记号。这样不知迂回转折了多久,终于看见前面有
一丝亮光。
  洞口就在眼前了。
  众人欢呼一声,加快脚步,一个跟一个走出洞口。
  出来时,人人都不由一怔。
  进去的时候是上午,艳阳高照,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薄暮,一缕残阳投射在树丛间
,晚景醉人,风凉如水,众人都有些恍惚,仿佛专世投胎了一回。
  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洞口的位置。
  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在西面荒山半山腰的一块巨石之下,然而此时,经历洞中的曲
折之后,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却在山脚之下,洞口被深深的黄草掩盖,不是有心寻找,根
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个洞。
  残阳虽然没有中天的威力,照在他们被洞中空气浸得冰冷的肌肤上,格外温暖,令人
心中觉得塌实。
  身后,乱草从中的洞口,丝丝缕缕地冒着寒气。
    他们在洞口站立一阵,立即赶回别墅,准备打电话给别墅管理人员,来营救被困在洞
中的人。一路往回走,他们还在一边议论着洞中那奇怪的女人,那些古怪的文字。
  回到别墅,众人都觉得疲惫不堪,将身上臃肿的旅游服脱下,背包随手放在地毯上。
杨飞取下胸前挂着的一次成相相机,发现相机上显示已经拍过一张照片。他看了看相机,
并没有发现任何照片——这种相机通常都是一照完就弹出照片来,多半是刚才在慌乱中奔
走时,不小心按动了快门,照片应该是落在洞内了。
  陈若望给管理处打了个电话,告之洞内的情况,那边显得十分惊讶,根据他们的记录
,所有入谷的游客都已经返回。由于蝴蝶谷与世隔绝,所有入谷的乘客都必然在谷口的管
理处备案,那管理处位于入谷的唯一路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不放开护栏,没有
任何人或车辆能够出入。
  虽然记录如此显示,毕竟人命关天,管理处还是答应立即派人过来查看。别墅中的九
人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因为心中牵挂洞中情形,无心玩耍,便在别墅呆坐聊天。
  天近擦黑时,三名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带了工具入谷来,先到别墅问了问情况,接着便
去了洞口。他们直接从山脚下的洞口进入,陈若望等人在洞外。
  其实天已薄暮,红日沉山,山谷又呈现出另一番醉人风貌。西山上的荒草在风中低伏
,山脚下的洞口阴风阵阵,而其他地方,倦鸟归山,蝴蝶成双结伴飞入花丛中,阵阵晚香
袭来。一样山谷,两种风情,一边是美不胜收,一边是诡异苍凉。众人望着这般景象,胸
中一时赞叹,一时惆怅。
  似乎没有多久,管理人员便出来了。他们根据当年修建防空洞留下的图纸,将洞中翻
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游客。
  “这洞本来早就打算封上,可是上头又说可以考虑改成迷宫,”一名工作人员有些抱
怨,“经常有游客因为好奇困在里面出不来,真是名副其实的迷宫——只是苦了我们这些
打工的!”
  “好了,不要抱怨了,”另外一人看来是个小头目,打断了他的话,将一张薄薄的纸
片递给他们,“这是在塌方的通道里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
  那是一张照片。
  陈若望随手接过来,接着残阳的最后一缕光,看见上面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认得这是杨飞那种一次成相相机拍出来的照片,没有深究,随手往口袋里一放。
  管理人员叮嘱他们再不可入洞,便离开了山谷。
  他们望了望洞口,也迅速离开了山脚。
  回到别墅没多久,天色便完全暗了下来,一点光也看不见。折腾了一天,大家都觉得
又累又饿,便以冯小乐为主力,开始作饭。一边作饭,一边笑闹,话题还是离不开那个山
洞。东说西说,便扯到了照片上面。
  “杨飞,你不是说你的相机是好东西吗?怎么拍了那么一张照片,什么都看不清!”
陈若望嘲笑道。
  大家都知道杨飞的脾气,说他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他的相机不好,一听这话,他
立即大声道:“什么照片?拿来我看看!进来以后,我还一张没拍呢。”
  陈若望将照片的事跟他说了,大家都猜测是在黑暗中慌忙逃窜时不小心按了快门,所
以照出了莫名其妙的东西。杨飞更加激动,便要看照片。
  “在客厅里我上衣口袋里,自己去拿。”陈若望道。
  当时众人都集中在厨房作饭聊天,杨飞独自一人去客厅取照片。
  众人只听得他走到沙发边,不多时便发出一声惊叫,接着,他冲进厨房,手中高高举
着照片,满面惊诧:“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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