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高孤月照重门
白牡丹裙衫飘扬,举琵琶的手如同白玉,那样子仿佛画中天女.琴音过处,竟是落红成阵,那红的当然不是春花,却是秋叶.远远望去只觉得图幅天然,又有谁想得到,这绝美图画绝美琴音中隐藏的却是杀伐战争,不死不休.
丁开山出手,那一直勉力支撑身字的阔背大刀突然挥出,如闪电如轻雷,一击即中,砍的却并不是人,砍的是那把古色古香的琵琶.琵琶弦应声而断,那消魂夺魄的天魔之音总算停了下来.
白牡丹当风含笑而立,连那发脚处的珠花也没有纹丝的颤动,白牡丹含笑道:“丁将军果然好定力,小女子区区玩笑果然入不了将军法眼.“
“走!“丁开山也不答话,打马冲出,群伥令到步行,跟得着实不慢.
马蹄过处只有漫天烟尘,烟尘中只听得丁开山道:“无论如何,我答应回来救你,你只管自去,丁开山但凡能走能动,一定不会放过众鬼,我保证,绝不会再任你被群鬼欺辱.“
那白牡丹怔怔立在地上,半晌方跺脚道:“好不凡的英雄!却也好愚蠢的傻子!“
只可惜丁开山一众已去得远了,听不见只言半语.
长街的尽头又是长街,这四方的城镇的中心就是张居堂的县衙,那街两边的店铺林立,那些生意人同往常一样殷勤的拉着生意,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镇集并没有任何不同.
丁开山却深知,这条街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机重重,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打赢这场仗,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丁开山还是一马当先,冲陷入长街,横刀立马,威风凛凛.
那弯弓被他的气劲灌得满满,箭已在弦上,一场恶斗刻不容缓.
丁开山松手,响箭射出,那箭俨然一支令箭,所有伥立即挽弓开箭,那箭破空而过,射在地上天上那些铺的门板上,铺天盖地的箭飞速射出,又再落下.原本殷殷的生意人翻身在地,只几个来回便滚至那马下,一刀一个,利落非常.那仅有的数十匹血马全被砍翻在地
那马刚刚倒地,伥中立即有人奔出,张口便咬,那马肉生生被撕扯下来,空气中流动血腥的味道.那鬼伥大嚼血肉,背后却被一刀砍翻,那红叶镇鬼兵砍倒伥,丢了刀自己趴在原来伥的位置,痛饮起那胡屠鲜血化的美味.
这原本枫红似火,景色如画的长街竟又自战场又化做了无间地狱,号叫声,哭喊声,呻吟声汇在渗人的秋风中,丁开山也不紧机伶伶打了两个抖.
丁开山甚至已分不清那纠缠在地上血肉里的一众鬼族,哪些是自己带进来的伥,哪些又是红叶镇诸鬼.
他只知道,这场死战,他已不能退,也绝不会退.
秋风起兮,那大刀已自舞得水泄不通.
这是丁开山有生以来最为惨烈的恶战,鬼哭狼嚎,哀鸿遍野。这繁华的市镇,曾经祥和的长街越发的萧瑟。并没有尸体,一具尸体也没有,红叶镇诸鬼只要沾上紫花草汁液,一定灰飞湮灭。丁开山带来的鬼伥一旦倒下,立即便被分而食之。
只因他们并不是这个循环的产物,他们的血肉灵魂对于诸鬼来说,毕竟聊胜于无。
丁开山只觉得很想吐,他不畏惧,但看见生命如此脆弱,战争却永远那么残酷,他的心有些难受。双方的鬼数都在锐减,最后的结果只怕是同归于尽。
丁开山手里挥砍,眼前却划过自己七岁的孩子的面容,听见他琅琅的读书声,穹苍远处,有鸿雁的叫声,不知道他的妻可收到他的书简?没有人能回答他,长街上只有鬼怪发出的异声,只有白云悠悠。
有女子娇媚的笑声,丁开山看过去,来的正是他的老相识:胭脂水粉铺的三娘子。她一只手不断地向四面八方洒着红粉,满天的红雾中丁开山的伥消失得更多更快,她的另一只手提着的却赫然是他的老妻的发,太白居掌柜手里的却是她的弱子。
丁开山心神俱惊,站定,颤声道:“三娘子,你又在使什么妖术骗人?”
三娘子满面俱是得色,大笑道:“丁开山,我还真是骗你,我们不妨来赌上一赌?”说话间,她和太白居掌柜已露出尖利雪白的牙,那牙已贴上他的妻和子
“不要!”丁开山心胆俱裂,他不敢赌,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敢去赌。
弱子已经昏昏睡去,妻的面上却安闲如昔,雪白的瓜子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他看得出她在说,你放心,不必以我母子为念。
三娘子又笑道:“丁将军啊丁将军,可怜你竟不知道我们鬼族的第二个法则,难怪会有今日情势。”
鬼族第二大法则:绝不能在任何鬼族面前提到甚至想到自己亲人,只因你冥冥中的思念亲人能够接收到,但他接收的同时,如果有鬼物截取了你的思想就会被鬼物轻易抓去。即使那鬼物远隔千里。
丁开山只若未闻,只痴痴看和妻秀丽的脸庞。身为皇族的她自从到了他家不但恪守本分,更是极尽辛劳,相夫教子。而她就连此刻也没有让他失望。
妻缓缓抬头,对着他一笑,复环视群鬼,朗声道:“圣天子百灵呵护,我虽不能有父皇众神庇护之功,但我堂堂皇室公主焉能受制与你们这些魑魅魉魍......开山,但愿天上地下永能追随。”
话音刚路,那唇边立即涌出嫣红的血水,她竟也咬舌自尽。丁开山失声道:“洛洛......”,眼泪却已不受控制的流出。
“轰”群鬼猛然四散,只因鬼族绝没有泪,而鬼一旦有了泪,有了感情,传说中就是鬼族灭亡的时刻。没有人见过,但所有的鬼都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