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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致命爱情》--作者:花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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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11)神秘的雪人

  第一场雪刚过,第二场雪随之又来。这场雪更大,纷纷扬扬落了一整夜,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仿若仙境。

  我喜欢雪。没有雪的冬天是空洞的。皑皑白雪让我极度不安的心情平缓下来。雪是从我见木森那晚开始下的。木森那双惊恐而迷茫的眼睛一直留在我的心底,复印一般在我的眼前放大一张又一张,让我整夜都无法安然入睡。

  木森看到林兰忽然变成了双头怪物,内心的惊恐一下子狂升到极点。他大叫一声,惊动了四周的人们。这个时候慢四刚刚结束,有那么一刻的宁静。而木森这一声惊叫正是在那宁静的一刻,所以格外突兀。

  木森跌坐在地板上,大脑一片空白。模糊中感到四周有人关切的询问,甚至有一位身穿制服的保安奔过来,扶起他,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站起来的时候恢复了意识,手指一伸,想对保安说什么,却发现林兰已经不见踪迹。这个时候,狂鹊牡鲜扛咭衾钟窒炱鹄矗人们蜂拥着上场。木森怔怔地看着狂欢的人群,感到那一张张面具后面的脸神秘而遥远?/p>

  和木森分手的时候,我问起那只黑色的盒子。木森说,盒子已经不见了。那天我们将盒子打开的事,他并没有告诉林兰。而她的林兰,就是在那一刻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我想我必须跟方舟好好谈谈了。如果说之前我认为林兰是有问题的,也认为林兰与方舟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关系,但这一切都是多虑的话,那么,方舟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他在找那只盒子,他与这件事一定有着逃不脱的干系!

  第二天是周六,我不上班。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天早已大亮。方舟已经起来了,他正站在玻璃窗前看雪景。他背对着我,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衫,背影伟岸挺拔。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一张好看而亲切的脸浮出笑容。我饿了近他,他将我拉到窗前,从背后抱紧我,唇帖着我的秀发,轻轻地说:“容儿,你看,多美。”

  这一刻本该是温馨而愉悦的。窗外的雪白得眩目,树木像披着婚纱的嫁娘,含情脉脉地迎风而立。天已经放晴,那种幽深的蓝色映照在大地上,有种虚幻的美感。而方舟的体温一点一点融化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在他的怀抱里渐渐盛开,如同花瓶中的玫瑰,有种被呵护的甜蜜。

  而这可能只是一种假象!是的,一种假象!是我刻意的幻觉,操纵者正是方舟。我忽然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冷战,方舟敏感地察觉了。他以为我冷,便抱我抱得更紧,简直要让我窒息了。

  我的声音有点发颤:“舟,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异常的柔和:“容儿,是缘份吧,或者说,是天意!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找到你,为了和你在一起。在一起了,就再不要分开!”

  我的心柔软地痛了一下。这不是幻觉,是真实的感动。“可是,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我说着,猛然转身,挣脱了他的拥抱。我直视着他,找寻他眼睛中任何转瞬即逝的东西。

  我找到了什么?我只找到了忧郁和迷惘,并没有想象中的躲闪与不安。

  “容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对你有任何隐瞒。因为……因为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努力地去回忆,但面对着的只是空白。我只知道,有一只黑色的盒子,我一定要找到它。但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到他。我只知道,我之所以找它,是为了你!为了永远和你在一起!”方舟说着,眼睛里居然溢满了泪水。而我感觉到,我的眼睛也开始潮湿。

  我相信他了。我说过,我相信他如同相信我自己。我想,这是因为爱吧。

  我们拥抱,亲吻。我不再去想那些没有头绪的事情了。如果下一刻是危险,但这一刻幸福就足够了!

  那澎湃着的柔情忽然被门铃声惊散。我才想起来,方舟的学生该来了。周六的上午,是方舟教琴的时间。

  一共有五个孩子。三个女孩,两个男孩,年龄在五至十岁之间。孩子们的到来,使房间里立刻充满了活力。他们像一群快乐的小天使,惹人疼爱。

  方舟教琴的时候,我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迷恋方舟拉琴时专注的神情,常常迷失其中找不到回路。

  在不经意中,我忽然发现有一个叫瑶瑶的小女孩,她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对。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谁知越看越觉得不对。

  瑶瑶是这群孩子中年龄最小的,只有五岁半。但她的琴是这些孩子们中最好的。方舟曾经私下跟我过说,瑶瑶在音乐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今后一定会是一颗耀眼的明星。瑶瑶长得也漂亮,白晳的皮肤,水灵灵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和嘴,像极了布娃娃。只是,她不怎么爱说话,安静得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孩子。

  此刻,方舟正在让另一个小女孩单独演奏。方舟和别的孩子们都在专注地听着琴声,没有注意到瑶瑶正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方舟看。

  我察觉到瑶瑶的目光,触电般痉挛了一下。这种目光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五岁小女孩的目光!

  瑶瑶感觉到我在看她,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我。目光对视的瞬间,我不由心惊肉跳――那目光极端的诡异,让人不寒而栗!而这一刻,我觉得这目光是如此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却理不出头绪。

  而仅仅是极短的瞬间,那目光便恢复了正常,变得天真无邪了。瑶瑶甚至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完全是一个小孩子的笑,纯净得像一朵刚刚绽开的玉兰花。

  之后就轮到了瑶瑶演奏。如方舟所说,瑶瑶的乐感绝对棒,看得出方舟非常满意。

  我却仍然处在刚才的惊愕中无法回过神来。直觉告诉我瑶瑶不是一般的小女孩。瑶瑶的心里,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觉得头开始疼起来,身上直冒冷汗。我回卧室休息了。我害怕再看到瑶瑶那诡异的目光!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人推我。睁开眼睛,方舟微笑着说:“容儿醒醒,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我一头雾水地起身,被方舟拉着手来到阳台上。我忽然惊喜地叫了出来:“雪人儿!”

  是的,我看到阳台的案几上,摆着一个半米高的雪人。雪人是一个美丽的小女孩模样,做工极其细致。雪人的头上还扎着淡蓝色的蝴蝶结,身上是一件大摆的淡蓝色裙子!

  我从来没有见到这么精致的雪人!这是传说中的白雪公主吗?

  可是,就当我惊喜着用手去抚摸雪人的裙裾时,忽然觉得这个雪人像一个人!对!正是像刚才露出诡异目光的瑶瑶!

  手指就忽然打了个颤,转头将惊疑的目光投向方舟:“这雪人哪里来的?”

  方舟有些迷茫,说:“孩子们的父母来接孩子的时候,我去送他们,回来时在楼下雪地里看到的。我想你会喜欢,就拿上来了。阳台温度低,放在这里不会化掉的。嗯,你不喜欢吗?”

  我摇了摇头,我摇头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而当我和方舟同时再去看那个雪人时,竟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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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12) 何日君再来

  盒子!我又看到了那只黑色的盒子!我感到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幸而方舟扶住了我。我软软地靠在方舟的身上,却觉得他的身子也在颤抖!

  却是那种激动的颤抖!方舟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找到了,容儿,我终于找到了!”

  我摆脱了刚才的眩晕,回过神来,才明白,那只雪人,已经在极短的一刻化掉!雪人身上的饰物浸在雪水中,而那只黑色的盒子,藏在雪人身体里的盒子,此时已经完全暴露出来!漆黑的盒子,泛着怪异的光泽。天哪!我不敢再想下去,不敢去想此刻这盒子里面,会有怎样可怕的东西!

  我求救地向方舟望去,却见方舟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恐惧,只有兴奋。他转头望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怕,然后放开我,拿起了盒子。

  “别打开!”我猛地叫出来。方舟一愣,即而笑了:“打开?我不会打开的!这盒子,是不能打开的!”

  我愣了一下,喃喃地问:“为什么不能打开?如果打开,会……会怎样呢?”我眼前忽然晃过那一对可怕的蛇头,但我知道,看到的尽管可怕,但在这背后,一定还有看不见的更可怕的事情――我可以隐隐察觉但无法弄懂的事情!

  方舟摇摇头:“那不知道。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只盒子,更别说打开。我只知道,如果打开,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告诉我,舟,这一切究竟都是怎么回事?”我忽然疯了一般扑向方舟,抓紧他的胳膊,“这盒子究竟是谁的?你为什么要找到它?”

  方舟沉默了片刻,轻轻放下盒子,转身抱住我:“容儿,你别问了。我无法回答你,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你一定会原谅我的!请你相信我!”

  我呆呆地看着方舟,终于点了点头。我感到,有些东西,它要离我而去。那曾经无限美好的东西,曾经以为可以永远的东西,不再属于我了。

  果然方舟接下来说:“容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的眼神里全是惊慌与疑问。而方舟的眼里,刚才的兴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这种绝望像深不见底的井,将我的心整个儿吞噬掉,让它跌入无尽的深渊!

  方舟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拉着我回房。在外面站得久了,身体已被寒冷浸透,一进暖室,反而打了个寒噤。方舟将盒子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回身将我拥入怀中。紧紧的,仿佛要将我揉在他的身体里面。

  他的身体滚烫,我的身体冰冷。我贪婪地涉取着他的温度,听着他令我心碎的耳语:“容儿,请你相信,我离开只是为了你,为了与你永远在一起,为了能够实现我对你的诺言。等我,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没有追问方舟要去做什么。他不会告诉我的。即使我是他如此深爱的人,他也不会告诉我的。我只是在想:他要走了,他要离开了,他不再属于我了!这个念头疯狂地占据了我的思想,绝望排山倒海袭来,而我们,则像一双弱小的鱼儿,就要被巨浪冲散了!

  我们的吻沾满了彼此的泪水。我的泪和他的泪汇在一起,咸涩凄苦的滋味。我们疯狂地要了彼此,仿佛要将对方永远地留在自己的生命里。我有一种预感:这是最后一次,是我们的诀别!

  如果时间可以因为我的呼唤而停留,如果距离可以因为我的乞求而消失,那我可以在每一个朝阳初升的清晨,和着风声呼唤他的名字,可以在群星闪烁的苍穹下将“我爱你”说给每一颗星听。可是我知道,阳光留不住彩虹,我知道,夜空挽不回流星!

  在心跳与呼吸都已经离我们身体远去的那一刻,我不顾一切地说:方舟,我要跟你走!

  可是,方舟却是久久地沉默。没有回应,我只听到他的泪水从心里流出来的声音。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被他抱着,直到绝望的心一点一点被这泪水淹没。

  我送方舟去车站。雪还没有开始融化,踩在脚下的感觉非常不真实。去的时候,是两对脚印,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孤单的一对。

  方舟最后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彻底空了。他说:容儿,我若是一个月回不来,你……就别再等我了。

  我给那几个学琴的孩子打电话,通知他们方舟出差,琴课暂停。打到瑶瑶家的时候,却久久无人接听。

  周一的时候去上班,听同事说林兰请病假了。我轻轻吐了口气: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担心见到她了!随即想到木森,给他拨电话,却是无法接通。

  我没有心思去做任何事情。几个月发生的事像过电影似的,惊骇的,心动的,温情的,绝望的,这错综复杂的事情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

  下班后,我精神恍惚地在外边游荡,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对,瑶瑶!

  如果在方舟离开之前,我对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无意识逃避的话,那么现在,我将要鼓起勇气来面对了!我要揭开重重迷团,只为了我深爱的方舟!而我相信,方舟一定是有苦衷的!我不会轻易否定一个人对我的爱!

  我记得方舟的学生资料上记录的瑶瑶家的地址,于是就打车直奔那里。我忽然感到了一种力量,一种可以战胜一切的勇气!而我清楚的知道这种力量来自何处!那是来自对方舟的爱,来自对方舟的思念!

  可是,找到瑶瑶家后,按了半天门铃却无人接听。问一位过路的邻居,他居然告诉我这里一直没有人住,更别说有一位叫瑶瑶的小女孩了!我的心突突地跳着,觉得一切更深不可测起来。

  我只好失望地往回走。走出那个小区的时候,我无意地回头望了一眼瑶瑶家的阳台,目光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了!

  一只洁白的鸽子!它从远处飞来,一直落到了瑶瑶家的阳台上!三楼与地面并不是十分高的距离,所以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只鸽子落在阳台的栏杆上,收扰双翅,四处张望!

  我的心狂跳起来!就是它!那只曾经与林兰在一起的小白鸽!我怎么就忘记了它呢?我只是第一次看见林兰的时候见过这只鸽子,此后在跟林兰亲密相处的日子里,我始终没有再见过,林兰也是绝口不提!

  而这个时候,那只白鸽发现了我,目光距焦到了我这里。它看我的目光,充满了诡异的感觉!天哪,这目光……我忽然想起了瑶瑶!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见到瑶瑶的目光会觉得熟悉,那是因为我与这只鸽子的目光较量过,就是在跟踪林兰的路上!

  小白鸽的目光与瑶瑶的目光竟如此的相似。我忽然想:难道,瑶瑶就是这只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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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3 | 显示全部楼层

(13) 燃烧的天使

  冬日的午后,木森的唱片店。

  我已经很久没去那里了。再去时,竟恍若隔世。

  木森反复地放着刀郎的《康定情歌》。这本是一曲民歌,经刀郎翻唱竟有了别样的味道。刀郎那男人味颇足的嗓音让歌声有了一种苍凉质朴的感觉。此刻的我,竟与木森一样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歌声可以疗伤,而不同的伤需要不同的歌声,就像不同的疾病需要不同的药物一个道理。

  阳光很灿烂,但因为此刻太阳直射在南回归线附近,所以阳光只不过是一道风景罢了,没有实质性的意义。而雪已经开始融化了,就像我们各自的爱情开始融化了。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仍觉得冷。

  木森不停地在跟我讲她的芊芊。我诧异地看着这个与往日迵然不同的木森。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让这个阳光气息十足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沉默内敛的男人。

  木森说,他已经不在乎她的芊芊究竟是人还是妖了。就算是妖,他也会一如既往地爱她的。许仙与白娘子的爱情不就流传至今吗?而当初许仙也曾经被他的白蛇吓晕过去呢。

  木森说,他每天的时间是以秒来记时的。没有一秒钟不被思念占据。而这种思念,是绝望的,就像一个行走在沙漠里的人,不知道绿洲究竟离他有多远。

  我能理解木森的这种感觉。事实上,我的每一秒钟也是在相思中煎熬着的。相思如同一杯茶,只把清香融散在水里,苦是深藏在叶子里的。

  我也讲我的方舟,讲我们的爱情。木森的目光越来越惊愕起来。然后,我们互相望着,点了点头,苦笑了。我们知道,以我们多年好朋友的默契,不用宣布,我们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战友了!

  事实非常清楚,尽管这些事情纷乱无序,但可以得出明显的结论:我们是处在同一件事情之中的!

  木森说:“颜容,目前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奇怪的小女孩了!”

  我的眼前忽然晃过瑶瑶那诡异的目光,正是这个时候,我听到外面开始喧闹起来。

  “着火了!救火了!……”来不及想什么,我与木森迅速奔出唱片店。我看到离唱片店不远的一家布艺店冒出浓浓的烟。在布艺店门口,一位年轻的妇人正在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儿子啊,我的儿子呀!他还在里面呀!”几个人使劲儿抱着她,才不至于让她不顾一切地闯进火海去救她的孩子!

  我和木森被这一幕惊呆了。在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我看见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位身穿白袄的女子,箭一般射进了火海。那女子的身影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已经足够让我看清楚她是谁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木森。我看到他瞬间极度惊愕与紧张的表情。同时我听到他狂喊了一声“芊芊――”

  木森喊着就也要冲进火海,我不顾一切地去拉他,但没有拉住。我大喊一声“木森,你不能进去!”话音刚落,却见那女子已经冲出了火海。但是她已经成了一个火人了!有人已经拎来了水,清醒过来的人们开始去扑救女子身上那致命的火焰!

  这时救火车也到了。当众人将火人身上的火焰熄灭之后,每个人都发出了绝望的叹息声!我听到木森疯了一般地叫着她的名字:“芊芊,芊芊啊!------”

  那曾经美若天人的林兰,此刻,竟被烧得焦黑一团!我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泪水不可遏制地涌出眼眶。无论她究竟是人是妖还是魔,火中救人就已能证明她是一位纯洁无瑕的天使!

  她救下的三岁男孩,因为被林兰裹在了棉被里,只受了点轻伤,正惊恐地在妈妈的怀里大哭不止。那年轻的妇人边哭边悔痛无比地说:“都怪我在隔壁打牌,将他一个人留在店里!他怎么玩儿起火来了呢?”她的目光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林兰,以及那几乎化为灰烬的布艺店。她还尚末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120急救车也已赶到。众人将受伤的林兰与孩子抬上车。木森一直守在林兰身边。他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地看着我,费力地说:“颜容,你先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店……”车门关上的那刻,我分明看到了木森流出泪来。我的心猛然一痛: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我的大脑乱作一团。我匆匆关掉了唱片店便赶往医院。我看到木森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双手抱头,整个身子在不停地抖动着。我走过去,抓住他冰冷的手,眼泪掉了下来。

  因为是冬天,林兰穿得厚,所以烧伤面积并不大,但她的面部,脖子,双手都已是深度烧伤。我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张被火焰烧掉的脸。我的眼前一直浮现着林兰那张绝美的面容……

  直到医生宣布林兰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们才缓了口气。木森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对我说:“颜容,我会照顾她一生的。她在我心里是永远是最美的。颜容,你相信我吗?”我流着泪点点头。木森那张英俊而坚定的脸浮出苍白的笑意。

  木森要我回去休息,说明天公司就要开转正会了,我一定不能耽误的。临走的时候,我擦干眼泪对木森说:“你没有爱错人。你做得对。”

  夜已经很深了,我却无法入眠。我的世界已经被那团大火所笼罩,眼睛被那火光刺痛。墙上的钟敲响五下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是木森的电话。他的声音极度慌张。他开口就说:“林兰不见了!”

  我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林兰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

  木森接着说:“我一直在监护室里守着她。下半夜打了个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竟然不见了!”

  木森的电话让我这一夜彻底没有睡觉。我惦记木森,更惦记着林兰的安危。我又返回医院。事情的结果让我与木森陷入了深深的迷茫:没有人知道林兰是怎么不见的!按理说,一个严重烧伤的病人,尚在昏迷中,绝对不会自己离开的!而医院的保安则发誓说林兰没有被任何人带走,有出入人员的监控录相为证!

  快八点的时候,我只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匆匆赶往公司。

  今天的会议,要决定我们这一批新员工的转正问题。尽管我已心力交瘁,还是强打精神参加。毕竟,饭是要吃的。不管吃饭是为了活着,还是活着是为了吃饭。这已经不重要了!

  一同进公司的十五人,此时已经只有十四人了。没有在场的那个,当然就是林兰了。我心底沉沉叹了口气,甩甩头,努力将注意力暂时集中在工作总结上。一会儿,每个人都要发言的,然后,在场各级领导当场做出口头评价并打分,通过,就可以转正了。

  第一个同事刚刚开始发言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发言者没有中断发言,但大家的目光都已经转向了会议室的大门。是谁在这个时候贸然闯进呢?

  一声“请进”之后,门被推开。一看到来人,我不由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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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4 | 显示全部楼层

(14) 白色布包

  其实,看到来人,不只是我吃惊,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只不过我的吃惊较他们而言有着本质性的不同------他们的惊,只是因为进来的竟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而我的惊,则是因为,这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瑶瑶!

  事后有人曾问公司的接待员为什么让一个小孩子在那个时候进去呢。而接待员则面色苍白地说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有小女孩出入!大家对她的解释十分不满意,都猜测她那时一定是溜号了。只有我知道这里面暗藏着玄机。.

  正在发言的同事感到气氛不对,停止了发言。所以会场有了极其短暂的安静。而人事经理已经站起身来。他尽量抑制着不满问:“小朋友,你找谁?”

  而瑶瑶大大方方地走近说:“叔叔阿姨好!我叫瑶瑶。我是代表我的姑姑来的。我的姑姑是林兰。”

  听到林兰的名字,我心头一抖。瑶瑶说林兰是她的姑姑?!这么说,瑶瑶果然与林兰有关了!我又想到了与林兰在一起的小白鸽。我曾经猜测过的:小白鸽就是瑶瑶,瑶瑶就是小白鸽!虽然这个猜测让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瑶瑶说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人事经理。她说:“这是姑姑的工作总结,托我交给你们。她因为生病不能来了。永远不能来了……”瑶瑶说完,向大家鞠了一躬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跑了出去。

  而我这个时候的反应竟出奇的快。我大喊一声“瑶瑶,等等!”就冲出座位追了出去。后来我想大家也许会理解我的举动,他们都知道我与林兰的关系最好,而我这个时候出于对她的关切追出去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我重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会议已在继续进行中。似乎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我有些难过,难过这些人的淡漠。每个人只在做着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我苦笑:其实,我自己不是也这样吗?

  我终于找到了瑶瑶说的地点,一个偏远的旧居民区的一座旧楼。我奇怪像瑶瑶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记得住路。而仔细想想,瑶瑶的所作所为其实早就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了!

  我记得瑶瑶的反复叮嘱:不要告诉木森。她没有说原因,但只是警告我,如果我告诉木森,就别想再见到林兰!于是我决定自己先去,首要之急是要快些见到林兰!我无时无刻不在为她担忧!

  是瑶瑶为我开的门。我一进门就急切地问:“你姑姑呢?”瑶瑶指了一下紧闭的卧室,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之前,忽然觉得她的目光不对。我的心猛然抖了一下。诡异的目光!又是诡异的目光!而我再仔细看时,她的目光又恢复了纯净。

  而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我顺着瑶瑶的手指看那扇紧闭着卧室门,竟一时失去了进入的勇气。这套房子背光,室内光线幽暗,而瑶瑶则站在一角的阴影之中,一言不发。

  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屋里没有暖气,让人有置身冰窖的感觉。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几次有推门而入的冲动,但身体仿佛被冻僵,连手都无法抬起来。而我心里明白,这是因为我内心的极度恐惧!

  我在恐惧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林兰,我要找到林兰。她不仅是我的好朋友,而且还是木森的爱人!而这个地方,是瑶瑶带我来的。这个神出鬼没的瑶瑶,她究竟有没有恶意?这间屋子里,究竟是什么?林兰真的在吗?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林兰!

  背后突然传来了笑声。原本静谧的房间,忽然有了笑声,惊得我差点跳起来!我回过头,看到瑶瑶正在对着我笑。而那笑容是天真无邪的。瑶瑶说:“颜阿姨,你进去呀,我姑姑在里面呢。门没有锁。”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紧绷着的心开始放松起来。我暗暗笑自己,怕什么呢?她只是个小孩子呢。而不管这间屋子里有什么,我都一定要进去!不止是为了林兰和木森,也为了方舟,为了我们的爱情!

  我做了个深呼吸,几步走上前去,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卧室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卧室里的光线仍然幽暗,厚厚的窗帘严严地遮住窗子,让人感到房间里没有丝毫色彩,像走进了一部旧时的黑白电影。

  家具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而这作为背景是不显眼的,唯一显眼的就是,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子,背对着我。

  这女子的背影,一看就是林兰。还有比林兰更美的背影吗?纤秀轻柔,如梦似幻。

  “林兰!”我一阵激动,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而她,竟像没有听到似的,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

  我急了,伸出手去拍她的肩头。而我的手刚刚触摸到她的肩,就已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了她的正面!

  我的手像被电流击中,一下子僵住,然后整个人也僵住了。我在镜子里,看到林兰的脸,被白色的丝巾遮住。脖子上也绕着丝巾,而手上则戴着一双厚厚的手套!其情景怪异无比!

  “林兰,你……”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如此遮住自己,因为什么?是那场大火,毁掉了她的美貌啊。可她是昨天才受的伤,不至于恢复得这么快吧。

  “颜容,”林兰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悦耳,如山谷里清澈的溪流。“你不要为我难过。我已经这样了,但并不后悔。只是……只是我不能与你再做同事,也不能……不能与木森在一起了……”林兰说着,开始轻轻抽泣起来。原本该是怎样的梨花带雨啊,如今却被丝巾遮住,只有雨声了。而那丝巾后面……我的心猛一抽搐,不敢再想下去。

  “颜阿姨,你请坐呀。”背后忽然传来甜甜的童音。瑶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我回过头,看到瑶瑶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颜阿姨,姑姑昨天为了救一个弟弟受了伤。幸好我家有祖传的秘方,姑姑的伤已经冶好了。只是,她被火烧坏了,不能见人了。”瑶瑶说着,竟哭了起来,扑进我的怀里,身体抖个不停。

  我抱着她娇小的身体,一阵心酸,心酸中又有几分疑惑。我忽然想到了木森,我说,“林兰,木森发现你走了,在发疯地找你呢。他对我发过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他对你的爱都不会改变,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我看不到林兰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感觉到她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我不能再见他了!一个女人,失去了容貌,就失去了一切。他对我的爱,只能是同情了。我不要!”

  “不是同情,是爱!”我急切地说,“他爱你美丽的心灵,爱你……”我还没有说完,林兰就打断了我。她站起来说:“你走吧,但你不要告诉木森我在这里。如果你真为他好的话。否则,你就毁了他!”

  说完,她打开梳妆台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递给我。

  “把这个交给木森,让他打开看一看,他就明白了,而且永远不会再来找我的!”

  我机械地接过布包,刚拿在手上,那白色的布就松开了,露出的,是一只黑色的盒子!

  我不由“啊”地大叫一声,盒子差点脱手而出。这只盒子,不是被方舟拿走了吗?怎么又在林兰这里了?

  这个时候,我恍惚看到了瑶瑶的脸。那泪痕未干的脸变得古怪无比,而她的嘴忽然张开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天哪,这声音哪是小孩子的啊,分明是成熟女性的,分明是曾经几次出现在我耳边的声音!

  我崩溃了,出于本能往外跑,而那只盒子还紧紧地抱在我的怀里,可能是因为我太紧张了,也可能我在潜意识里知道这只盒子的重要性!

  我刚跑出门外,就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我还没看清这人是谁,就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太累了。我一夜未眠,然后强撑着通过转正,又经过刚才的惊吓,体力不支,一下子就晕倒在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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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4 | 显示全部楼层

(15) “梦里”爱情回来过

  “寂寞是一种自由,让眼睛跟背影远走。我抱紧云的双手,想学会在天空游泳。问那只没目的的信天翁,可望见天堂的窗口。银河向西还是向东流,谁左右……”

  歌声缥缈如幻,似有若无。我想我一定是在梦中吧。朦胧中,感觉有人抱住我,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我冰冷的身体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如一块坚冰化作春水,荡漾着细密的波纹。方舟,哦,是我的方舟吗?我梦呓着,感觉两片湿热的唇轻轻亲吻我的额头,无限的温柔,无限的眷恋。

  我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身体。哦,是实实在在的可以触摸到的身体。我的心在那一刻有着从未有过的踏实。耳边那虚无的歌声隐约还在:“飞,我要飞,我能飞,我不累。追,天再黑,天再亮,天再灰……”哦,我觉得我的心张开了一双羽翅,带着我的人飞起来了……

  而我的眼睛还在紧闭着。可是,铱梢钥吹窖矍暗木拔铩S性屏鞴,有风掠过,有花香拂过,有鸟语飘过。心醉了,一阵甜蜜的眩晕,我失去了知觉?/p>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身体裹在棉被之中,血液在温热中奔流。我轻轻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裙。我有些疑惑,愣了好久才终于想到我是晕在了一个人的怀里。晕倒的时候,还抱着一只盒子。那只盒子,是林兰交给我的,她托我交给木森…..昏倒前那一幕幕情景在眼前展现,让我处在惊惧与茫然之中。

  我用指尖轻轻触摸自己的肌肤,上面残留的温度不是我的,却是我熟悉的。刚才有人在抱着我。是……是我的方舟吗?是的,一定是我的方舟!只有方舟能给我那样的感觉!我,竟然是晕在方舟的怀里吗?

  我激动起来,跳下床,裹上一件大衣,在房间里疯狂地寻找方舟。我喊着他的名字,耳朵一阵阵颤栗,在热切地期待他的回应。

  可是我失望了。没有方舟,没有其他的人。我失望地回到卧室,枕边的闹钟指向十点,阳光穿透窗帘照在地板上,洒上一层迷幻的光彩。算算时间,我已经昏睡二十个小时了!

  拨方舟的手机,依然是无法接通。心一沉,愣了片刻,拨木森的。我下定决心告诉木森一切。然后,我们一起将这重重迷团揭开!

  我简单地讲了发生的事情,然后听到木森紧张而带着兴奋的声音:“颜容,你等我,我马上去接你。我们一起去找林兰!”

  这段时间里我要梳洗一下,换好衣服。我在CD架子上找到一张钢琴曲,想一边听音乐一边做这些事情,也好松驰一下紧张的情绪。

  打开CD机的时候,我愣住了:里面还遗留着一张碟。我低下头看去,却是大惊:这张碟居然是我在“梦中”听到的纪如璟的《寂寞的自由》!

  我用颤抖的指尖触摸着光碟,感觉上面还留有一丝热量!我再次激动起来------刚才的情景并不是梦,真的是方舟在我身边!我晕在了他的怀里,他将我带回来,给我放这首歌,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小心地将碟从机器里取出来,举在眼前,泪水迷朦了双眼。我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黄昏,想起了方舟从我的手里买下这张唱片的情景。

  他如今在哪里?那只黑色的盒子,他又拿走了吗?他许多天前离开我的时候,是带着盒子走的,盒子怎么又到了林兰的手里呢?那只盒子,究竟有着怎样的玄机呢?

  我重新将碟放回去,打开CD,开大音量,在如泣如诉的歌声里泪如泉涌。方舟,你真的来了,可为什么又不声不响地走掉?这张唱片是故意留下的吗?以此告诉我,你不会再回来了对吗?方舟,你真的忍心将我一个人留下来吗?忍心要我一个人面对从此之后无数个月圆月缺,花开花落吗?你说过会永远的爱情,却如同流星划过长空,留下的仅有一抹空洞的记忆……

  我没有听到门铃的响声,至到重重的击门声将我惊醒。方舟!是方舟来了吗?我顾不得擦掉满脸的泪水,便一跃而起,几步奔到门后,打开房门。

  我确信那瞬间的身影真的不是幻觉,幻觉怎么能如此真切?我真的看到方舟的一张笑脸,还有那笑着但底色忧郁的眼睛。只是,那面容转瞬即逝,我终于看清楚的,却是木森的脸。

  “是这里吗?”木森问我。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强烈的期待。我是担心的,担心林兰不在,更担心林兰在。我知道无论事情会如何发展,都会是木森无法承受的。

  我对他点了点头。出乎意料,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与勇敢。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我们在相视的片刻,千言万语已经交流完毕。然后,他抬起右手,按响门铃。

  我紧张到极点,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我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谁呀?”我的心一振:是瑶瑶!

  我看到木森朝我递来一个眼神。我会意,回应道:“瑶瑶,是我呀。我是颜阿姨!你快开门!”

  几秒钟后,门开了,瑶瑶惊喜地说:“颜阿姨,快请进!”看到瑶瑶,我忽然觉得怕。那天我从这里逃走之前,听到瑶瑶那句古怪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幻觉呢?

  瑶瑶这时才看到我身后的木森。我分明看到瑶瑶的眼睛里面掠过了惊喜!但她掩饰得很快。她皱了皱小眉头,质问我:“颜阿姨,你不是答应过姑姑,不告诉木叔叔的吗?”

  我在那一刻想的不是怎样回答瑶瑶的质问,而是想:木森说他从来没有见过瑶瑶,而如今瑶瑶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木森!这说明什么?

  木森这时已经弯下腰去,抚摸着瑶瑶的头发:“小朋友,你叫瑶瑶吗?你的姑姑呢?我们可以见她吗?”木森说这句的时候非常平静自然,甚至是亲切的。

  瑶瑶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好大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吧,你们进来吧!”

  我还有些发愣,木森已经轻轻地推了一下我的背。我们一起走进屋子。屋子里光线依然昏暗,气味十分潮湿。如果那天不是见到瑶瑶,我一定无法想像,林兰竟会将自己藏在这里!

  这一次,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三个人一齐走进卧室,木森走在最前面,我听见他兴奋地叫了一声“芊芊!”

  依然是在梳妆台前,坐着一位女子,背对着我们。听到呼唤,她站起身来,却仍未转过头。

  “芊芊!我是木森啊。”木森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兰的身子不由侧了过来。我看到她手上还戴着厚厚的手套,而脸上,仍然遮着白色的丝巾。

  我听到林兰惊叫了一声,挣脱木森的手,向后退去。而只是退了几步,后背就帖住了墙壁。

  林兰的胸部在剧烈地起伏。她几乎是挣扎着说出来的:“你,你不要过来!你快走,你快走吧!否则,你会有危险的!你,你会后悔的!”

  我看到木森的表情极其复杂。那里面有痛惜,有迷惑,有爱怜,也有绝望。木森就以那样的表情看着林兰,欲言又止,然后,竟以极快的手法,在我的惊叫声中上前一把扯去了林兰脸上的白丝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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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5 | 显示全部楼层

(16) 心落何方

  我没有料到木森会突然扯去林兰的丝巾,意外中不由惊呼一声,心也蹦到了嗓子眼。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想丝巾后的林兰究竟面目如何,便已经看到那蒙面的白丝巾滑落。那丝巾宛若一片浮云缓缓飘落,浮云掠过的天空,竟依然纯美如初!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兰,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而那张脸因为失措而微微涨红,更显得艳若桃花,娇美异常。

  再看木森,他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微微张着嘴巴,也许是想呼唤心爱的人儿,但他的嘴唇只是不停地颤抖着,却发不出声来。然后,就在瞬间,两个相爱的人紧紧抱在了一起,那么不顾一切地,旁若无人地抱在了一起,仿佛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将他们分开了!

  我在惊愕中听到林兰的哭泣声,开始还在极力地压抑着,只低低地抽泣,不久便哭出声来。那嘤嘤的哭泣声让我的心揪成一团,竟也心酸无比。林兰的哭声中,夹杂着木森硬咽的声音:“芊芊,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我真的爱你啊,真的不能够失去你!”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对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然后转身,脚步僵硬地离开他们。那一刻,我的心成为黑洞,吞噬了一切的知觉,一切的感觉,一切的思想,一切的思维。

  户外的寒风刮在我的脸上,滚烫的泪水几乎在瞬间凝结成冰。然后就觉得有什么不对,极其的不对!在打寒战的同时,我忽然想起了是哪里不对。瑶瑶!刚才还站在我的身边的瑶瑶,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寒意浸透了我整个人,思绪在瞬间飞了回来。我刚才怎么能够离开呢?我和木森来这里,就是要揭开这重重迷团的。而我,仅仅是不忍看到他们相拥而泣的一幕,就走掉了!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决定重新回去找他们!我想,林兰一定会告诉我们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我刚才离开的时候,没有将门锁死,因此门是虚掩着的。所以,我很容易就推开了房门,然后疾步走了进去。

  我一进门,便闻到了一阵芳香。芳香沁人心脾,让我疲惫的身体有一种苏醒过来的畅快。可我也疑惑到了极点------哪里来的芳香呢!

  我奇怪着,人已经走进了卧室。一进卧室,眼前的情景让我整个人都傻掉了!

  竟是满屋子的栀子花!地板上,床上,梳妆台上,被洁白如雪的花瓣覆盖得严严的,犹如花海!而每一朵花,都是那样的不染纤尘,晶莹剔透,绝非凡尘俗物。而屋子里除了我,只有花了,那一对相拥而泣的恋人,此刻居然无影无踪了!

  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白色让我开始眩晕,还有那扑鼻的花香,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甩了甩头,蹲下来,拾起一朵花儿轻轻放在掌心,呆呆地看着她那奇美的花瓣,以及藏在花瓣里的一点嫩黄。

  可能只是极短的时间之后,我忽然感到了一种异常的感觉。那感觉让我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乍开,触电般惊悸。我下意识将目光离开手中的栀子花,投向地上的花丛。

  我的身体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猛地一缩,喉咙里的那声惊叫是嘶哑的。接下来我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像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人无助地呆看着离我不远的地方!

  屋子里满是白色的栀子花,厚厚的一层,不计其数,所以我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这白色的花海里,竟然藏在一只白色的鸟儿!是鸟儿那双黑色的眼睛让我将它与那些嫩黄的花蕊区别开来。原来这里还有活物!而这活物,正是那只已经很久没再见到的小白鸽!

  我极力忍受着强烈的惊骇,才没有让精神崩溃掉。事实上,我已经处于溃?p的边缘了。那只鸽子一动不动地面对着我,我盯着那只鸽子一双诡异的眼睛,脑子里一片混浊,像是在梦里,思维与行动已经不受控制了。

  就在此时,那只鸽子突然飞了起来。我还没有惊叫出来它已经落在了我的右肩上。我本能地向后退,同时用力挥动胳膊想甩掉鸽子。但是它扑棱着翅膀,一对尖尖的长爪紧紧地勾着我的衣服,我无法甩掉它!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左手伸出去,一把抓住鸽子的翅膀,拎起它,用力扔出去。我听到那鸽子“咕咕”地叫着,翅膀用力拍打了几下晃悠悠飞出了屋子。

  我稍微松了口气,觉得此地已不可久留,于是决定尽快离开。我回头又看了一眼白色的花海,这样的隆冬季节,并不是栀子花的花期,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阳光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光线很灿烂,但仍然冷。我将手塞进衣袋里,快步朝前走着。而只是走了十几步,便停住了。因为我又看到了那只鸽子!

  它就落在附近一棵泡桐树的树枝上。冬天的树是没有任何遮掩的,褐色的树干树枝完全裸露在严寒的季节里,所以那只鸽子格外的显眼。它看到我,张开双翅拍了几下,“咕咕”地叫了两声,竟像在跟我打招呼!

  它看到我走近,飞了起来。但它飞得很低很慢,在我前方的天空中盘旋着,似乎有意在等我。

  难道它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吗?我忽然这样想。于是我就跟随着鸽子往前走。我的心也仿佛是眼前的这只鸽子,悬在空中,不知会落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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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5 | 显示全部楼层

(17) 小楼探密

  雪已经消融,冬日的街头在阳光里有些空洞。天浅淡地蓝着,午后的街头人影稀少。

  我心思纷乱地跟着白鸽走着,感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但心中却有一份执着的信念在促使着我往前走,并且加快了脚步。虽然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我决意跟着鸽子走下去,决不放弃这次机会!

  鸽子飞得很慢,看得出它真的有意在等我。但它只是朝前飞着,没有回望。这只鸽子,真的是刚才消失了的瑶瑶吗?脑子里又闪过这个念头。而木森与林兰怎么也不见了呢?那满房间的栀子花又是从何而来?这一些都更加匪夷所思起来!

  这是一片老城区,处于城市偏北处,据说市政府计划在三年内让它改颜换貌。而现在,相对于闹市区的繁华,这里极显落后。

  街道很窄,树木却十分茂盛。如果在夏天,绝对遮阳蔽日。而现在,树木是单薄的,我走在洒满阳光的水泥路上,两眼死死地盯住低翔的鸽子。

  拐了两个弯,鸽子猛然回旋,朝我扑了过来。我虽然已有防备,还是有些失措,下意识向后退去。而鸽子只是从我的头顶掠过,带过一阵风声,便回翔高飞,轻盈地落在一座三层小楼的屋顶。

  我微微喘着气,稳住神,眼睛还在死死地盯住鸽子。而那只鸽子则一动不动地落在层顶。它的目光非常明亮,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的目光离开鸽子,开始打量这座小楼。小楼带着一个小院,墙上的红砖已经褪色,破旧不堪。楼上的木窗关得紧紧的,小院的两扇木门也关着,但并没有落锁。

  这座小楼就是鸽子带我到达的目的地吗?鸽子显然是要我进入小楼,无论它是善意还是恶意!我的心不规则地跳动着,在寒冷的天气里,插在口袋里的手已沁出汗水!

  先不管鸽子带我来有什么目的,这小楼里究竟有着怎样的玄机呢?

  我深深呼吸了几口冷气,就在同时,我主意已定。我要进去看一看,也许进去之后,真相就会大白!

  我渴望知道真相,我已经不再畏惧。因为,我的全部心思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是离我而去的方舟。我记得他最后对我说的话。他说:容儿,我若是一个月回不来,你……就别再等我了。

  而今,一个月眼看就要过去了,但方舟依然杳无音信。只是在那次晕倒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应该来过。但他来了又走,比不曾回来更让我担忧!至少,他应该给我留下只言片语,让我知道他是否无恙。而他只是留下那张唱片,让我陷入无究尽的等待之中,无究尽的绝望之中!

  这时候,我的心绪有些恍惚了,双眼已经朦胧。而我的人已经走上台阶,站在门前。我举起拳头,敲打木门。

  木门上的红漆已几乎全部脱落,被时光冲刷得破旧而平滑。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砰砰砰!”却是响了很久无人回应。

  我不由着急了。我的拳头犹豫着展开,手掌试探着将没有落锁的木门推开。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走了进去。耳边忽然传来音乐声,乐声很小,所以我刚才在门外竟毫无察觉!

  有音乐声,就证明这里有人!这否定了我刚刚敲门无人应而做出小楼无人的推断。我的心立刻又悬起来。我张口喊了声“有人吗?”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擅自闯入陌生人处总是不对的!

  而我连喊了几声无人回应。我打量着小院,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什么杂物。而小楼的低层,那扇门,也是没有落锁的!

  我自踏进这个院子,就觉得气氛不对。不是因为来自心底的恐惧,也不是白鸽带给我的诡异,而是因为音乐!音乐声很小,似有若无,却有着一种摄人的哀伤!

  这种哀伤是似曾相识的!我似乎经历过,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我愣了片刻,继续向前走。我走到了一楼的门前,缓缓将门推开。

  乐声立刻大起来。而我在瞬间,终于想起来这音乐就是多次在梦中出现过的音乐!让我在梦里绝望哭泣,泪湿枕巾的音乐!

  我不禁浑身颤栗起来。不仅仅是因为那噩梦给我带来的惊悸,更因为,这音乐虽然让我在梦里哭泣,但醒来后就记不得旋律了。而我此刻不仅记起这音乐就是梦中的音乐,而且,这音乐绝对是我在现实中非常熟悉的!

  非常熟悉的音乐!没有人不熟悉的。不管你对这音乐有着多少的排斥,多少的厌恶,多少的无奈,在某些时候,你必须接受!或者说,你需要这种音乐寄托你的某种心情,而这种心情,是极端痛苦,极端绝望的!

  是的,这音乐是在某些特殊场合使用的――是死人的时候!这音乐就是“葬礼进行曲”!,我们通常称作“哀乐”!

  是谁死了吗?我的心被这个念头猛然一击。如果没有死人,为什么会有哀乐?而这里如果正在举行葬礼的话,为什么要这么隐蔽呢?

  我的心被这低缓凝重的曲调揪紧了,人怔在那里,没有进也没有退。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然后我想,我要继续吗?

  继续,当然要继续!颜容,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退怯呀!我鼓励着自己,轻手轻脚走进屋子。我进去之后又拭探着喊了声:“有人吗?”

  仍是无人回应。厅堂不大,摆着沙发桌椅等样式阵旧的家具。而家具虽然旧些却被擦试得非常洁净,这已证明有人在这里!

  有人,当然是有人了!否则,是谁在放哀乐呢?我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有些失常了。

  我辨别着乐声的方向,应该不是在一楼,而是在楼上!

  一楼是一厅三室,三室的门都锁着。推了推,没推动,于是我放弃一楼,转身出门。通往楼上的阶梯不在屋内,而在屋外。楼梯是外置的。

  走进院子,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下。但一想到要上楼去,心立刻又高高悬起来。

  楼上究竟会有什么呢?我拼命压制着狂跳的心房,一步一步顺着狭窄陡峭的楼梯向上走。饥饿加上紧张,我的腿发软,脚打颤。因为我走得很慢很小心,否则我很可能一脚就跌落下去!

  当我来到二楼的时候,那哀乐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我的心已经被揉入这肃穆哀婉的音律之中,因此,当我推门而入的时候,竟然暂时忘了恐惧!

  门一被推开,映入眼帘的居然真的是灵堂!

  我说居然,是因为我虽然听到了在葬礼上才会听到的哀乐,但也许潜意识里,拒绝相信这里真的是在祭奠亡灵!

  而这里的灵堂设得有些特别。别的先不说,单说遗像,不知何故竟然被黑布遮住。这是对亡者的尊重还是不敬呢?是在刻意掩饰什么?还是在暗示着什么?而放置遗像的桌子上,还搁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

  又是栀子花!这原本美丽纯洁的花朵,如今在我眼中竟是邪恶可憎的!

  而栀子花下面,则是一张黑布,黑布下蒙着的,依形状看,一定是骨灰盒了!而骨灰盒的旁边,则放置着一只小巧的音录机,磁带正沙沙地转着,哀乐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二楼的格局与一楼一致。三室依然紧锁,而厅房除我之外,没有别人。或者说,在明处,没有别人了。可是是谁在操纵着这台录音机呢?我站在灵堂面前,不住地颤抖着。不止是因为饥寒交迫,更因为发自心底的寒意!

  我定了定神,将颤抖的手指伸向被黑布蒙着的遗像。我要揭开黑布,看遗像是究竟是谁!而我的手指刚刚触摸到黑布,就停了下来。因为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一把拨开覆盖在骨灰盒上的栀子花,然后揭开蒙在上面的黑布。

  极度兴奋极度惊悚的感觉在瞬间爆发,让我惊呼起来!果不出所料,黑布下的盒子并不是骨灰盒,而正是那只恐怖而又神秘的黑色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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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6 | 显示全部楼层

(18) 千年冰凌

  在这一刻,兴奋其实已经压过了恐惧。那只黑色的盒子,虽然让我几度惊悚,但毕竟见到它,便有了希望!我知道,这只盒子是方舟拿走的。所以我敢肯定,方舟一定来过这里!

  要打开它吗?打开吗?这个念头疯狂地窜进脑海,我的手不禁向盒子伸去。可是,我忽然想到了方舟跟我说过的话:这盒子是不能打开的!如果打开,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那个时候我没有告诉方舟,我其实早就打开过了。所以,危险如果会到,应该早就到了。我忽然想:是否发生过的一些意外,都是因为我打开过这个盒子?那可怕的双头蛇,它是怎样邪恶的生灵?

  我思索了片刻,决定暂时不动盒子。我抬起头,看着被黑布遮住的遗像,伸出手去。

  遗像会是谁?是谁死去了呢?会不会是…….不不!我竭力抵抗着这种可怕的想法。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他的!

  我闭上双眼,手抓起黑布,只轻轻一扯,就感觉那黑布脱落下来。我松开手,任那块布在我手中滑落,那布已沾染上手心的冷汗。

  我心一横,睁开眼睛。屋子里的光线很亮,足够让我看到遗像上那双忧郁的眼睛!那双眼睛就那样望着我,我脑袋里轰然巨响,然后,所有的一切猛然离我远去,所有的感觉在爆炸之后全部消失……

  我想过那遗像上会出现的一切人:方舟,林兰,木森,瑶瑶,甚至是小白鸽或者双头蛇,或者是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或者根本没有人。但我绝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子,不!怎么可能呢?

  是我!遗像上的人,竟然会是我自己!那正是自己的那一双眼睛,满是忧郁地看着我,在这极端诡异的地方,在这极端诡异的气氛里!这种难以想象的惊骇终于让我崩溃掉。我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感觉自己被淹没在恐惧的海底。倒不如彻底被海底的沙石埋掉算了,也好过海水带给我这寒冷彻骨的感觉。

  夜是极静谧的,听不到一点杂音。哀乐已经停止,因为磁带的一面已经放完。我挣扎着爬起来,将冻僵的手指放在唇边呵着,而许久滴水未进,唇已经干裂,饿饥的感觉疯狂地折磨着我。我站起来的时候,一阵晕眩。

  站起来后,我的双眼已经稍微适应了黑暗。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将屋内景物的轮廓极模糊地显现出来。而我的身体,此刻正对着灵堂。

  晕倒前的情景回现在我脑海里。那遗像……我突然感到极端无助,可是只有自己可以求助!

  我慢慢走到墙边,靠墙摸索起来。终于,在靠近门的地方,我摸到了电灯的开关。“啪”地一声,屋内瞬间亮如白昼。我的眼睛被光亮刺痛,又是一阵眩晕。

  我回过头,一步一步走到灵堂近前。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张遗像。而这一次看得非常清楚,所以,当我看清楚的时候,被意外惊呆了!

  我呆了很久,耳边嗡嗡作响,大脑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床运转失常,迟钝而吃力。而许久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我在晕倒之前,并没有看清楚那张遗像。我以为那是自己,只是因为我只注意到了遗像上那双眼睛。可是我居然忘记了,有一个人,是我最爱的人,他有着一双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

  天!原来遗像上的人,真的是方舟!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也许正是因为过于担心,在那一刻,我潜意识里才会拼命抗拒那是方舟的判断!是方舟的判断被我的意识里屏蔽掉,所以,我才会以为是自己!

  是方舟,遗像上的人,的的确确是方舟。那幅相片的背景是黑色的,方舟又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只有五官清晰。这是导致我误认为是自己的客观因素。

  当我明白了这一点时,巨大的悲痛袭来。我冻僵的不听使唤的手指抚摸着像上方舟的脸,感觉我们在以极快的速度分离开来。是那种看似静止实则极快的分离,而分离开来,就再也无法接近。这种分离,是近若咫尺,却远在天涯的!

  而我没有哭,竟没有哭。我只是麻木地站着,感受着那种撕心裂肺的分离。方舟,你在哪里,你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永远不再来爱你的颜容了吗?

  我不知道自赫玖硕嗑茫直到身体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心痛在蔓延。而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的手指动了动,离开方舟的脸,转过身去?/p>

  我想到的是,这是座三层的小楼。而我,只上到了二层。那么,三楼还有什么?

  我被这个几乎是莫名其妙的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在血管里膨胀奔流,身体竟慢慢有了温度。对,到三楼去!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我又一次激动起来。激动盖过了恐惧。我迅速退出二楼,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

  冬夜的寒风刺骨,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寒噤。三楼黑灯瞎火的,当我推开感觉上深不可测的门时,觉得自己像个幽灵一般。幽灵摒着气悄无声息地进入屋内,很快打开了电灯开关。

  我被出现在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竟然又是满屋子的栀子花!而在栀子花丛中,赫然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被花瓣覆盖着,一动不动。

  似乎有无数尖锐的锥子在猛扎心房,人几乎已经支持不住。我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踏在柔软芳香的花丛上,向那个人走去。而我的泪,开始顺着脸颊一颗一颗滚落下来,不可遏止。

  从屋门到那里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可我却觉得像穿越了整片沙漠。然后,我半跪在那里,一朵一朵拾起盖在他脸上的花朵,看着他苍白的面容那么真切地出现在我面前!

  那刻骨铭心的面容,那梦幻梦回的面容,那热切企盼的面容。那已经失去温度的面容,那双目紧闲笑意不再的面容,那任我千呼万唤再也不会醒来的面容。

  方舟的面容!

  我的泪泉水般喷涌,滴落在花瓣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我刚才看到他遗像的时候没有哭,那也许是因为我还抱有幻想,幻想那只是个恶作剧,方舟仍然活着。而现在,当我看到方舟的尸体,那一丝侥幸如同暗夜里微小的烛火被狂风扑灭,然后,天塌地陷,万念俱灰。

  我的手依然没有停下,一朵一朵拿开盖在方舟身上的花。当最后一朵花从我手心滑落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痛苦失声,一把抱住方舟僵硬的身体,俯下脸,贴在他冷凉的颊上,亲吻他失去生命的双唇。而我的唇,比他的还冷,如同我的心,已化作千年的冰凌。

  我要跟他在一起。他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会冷的。亲爱的人,就让我抱着你,陪着你,追随你远去吧!

  就在我死意已决之时,忽然听到哀乐响起。在原本寂静的深夜里,这声响就如同巨雷将我惊醒。

  是谁在楼下放哀乐?我放开方舟,猛然站起身来。在极度的悲痛之后,愤恨排山倒海般涌来。是谁夺去了爱人的生命?我应该先找到凶手替方舟报仇呀!

  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回首再看一眼无知无觉的方舟,然后悄悄地离开三楼,向二楼走去。哀乐依然沉缓地响着。那放哀乐的人,一定还没有走,我要去看看,那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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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7 | 显示全部楼层

(19) 化蝶

  下楼的脚步有些踉跄,但速度很快。我急于知道是谁在二楼按响录音机,所以已经顾不得我的脚步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当我推开二楼的房门时,里面竟一片漆黑。哀乐在响着,我还能听到磁带在录音机里转动的声音:“沙沙……沙沙……”

  情急中我大叫:“谁在这里?”声音因为紧张有些走调。但没有人回答我,除了节奏沉缓的音乐以及磁带转动的沙沙声。

  我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摒息细听,然后确信这间屋子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别的人了。

  我转身下楼,但一楼没有人,院子里也没有人。而院门是敞开着的,刚才一定是有人来过的,因为我记得进来时将门掩上了!

  我跑出院子,冬夜空旷寂冷的巷子还在沉睡中。四周一团漆黑,只有三楼的灯光还在亮着。灯光里,有我的方舟,永远睡过去的方舟。那屋顶升起一轮圆月,光晕笼罩着小楼,那是天堂的灯火。

  我返回二楼,打开灯,一切跟我离开前无恙,除了开着的录音机。方舟仍然在相片中注视着我,那眼神是有生命的,让我觉得他仍然活着,他就在我的周围,在我的心中。

  我关掉了录音机。我不喜欢这音乐。生离死别原本就是悲痛欲绝的,为什么还要听这样悲痛的音乐?走向天堂的人,也不会喜欢的。最起码,我的方舟他不会喜欢。他酷爱音乐,此刻他若在天有灵,若他的灵魂就在我身边,想陪着我听的,一定是那支《梁祝》。那蜕蛹成蝶的,是我的一颗心,萦绕着相中方舟的面容。而那羽翅上,沿染着我的泪水,翅膀振动起来,是沉重的,将泪水洒落成雨,纷纷而落。

  而梁祝的曲子,正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起初,我以为是幻觉,过度悲伤而引起的幻觉。但渐渐的我感觉到,那琴声是真正存在的。而拉琴之人,不会是别人,只会是方舟!那天在酒巴邂逅,他演奏的正是这支曲子。再没有一支琴乐,比这支更悦耳更动人。

  闻曲思人,我不禁又潸然泪下。我轻声低唤他的名字,双唇在颤抖。我听到了他的回应。他说:“容儿,别哭,我最爱的人。”

  不哭?我要如何止住这来自心泉的泪水?倘若今后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漫漫长夜,还会有多少夜风被泪水沾湿?

  “容儿!”方舟的声音更真切起来。“别哭,我永远都爱着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琴曲已经奏完。所以在静谧的夜里,这句话格外清晰。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

  “方舟!”我惊喜地叫着,“你在那里?”我环顾四周,没有人。而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呢?我想到三楼方舟冰冷的身体,打了个寒噤。

  是他活过来了?还是……鬼?!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瞬间的恐惧之后是狂喜。我来不及多想,准备再上三楼。

  “容儿!”身后又是一声呼唤。声音真切,但有些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阻碍着声源一样。我猛然站住,回过头来,没有人。但是,方舟,是你在呼唤我吗?你在哪里?

  “容儿别怕,请你别怕。我在这里。”这一次,我凝神聆听,终于察觉方舟的声音来自何处!

  那声音是从灵堂方向传来的。而灵堂上有什么?决不是录音机发出的声音。我将目光落在了遗像下面那只黑色的盒子上,然后,感觉整个胸腔在燃烧膨胀,血液涌向头部。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零乱的长发,用力撕扯,那痛楚让我明白这一切并不是幻觉。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盒子,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但之后,是更深的困惑。

  周围静了很久。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我向前走了两步,将双手按在那只盒子上,目光却凝视着相片中的方舟。那双眼睛是有生命的,看我的目光深情似海。

  “舟,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的声音此刻出奇地平静,平静得自己都不能相信。

  过了几秒钟,我听到了回音。那是方舟的声音。他说:“容儿,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

  声音是从盒子里传来的。我的双手盖在上面,感觉到了声波的震颤。我没有说话,只将盒子紧紧地捧在怀里,像捧着一颗易碎的心。

  我在夜色里走着。不再有饥渴,不再有寒冷,不再有黑暗。只有我和我的方舟。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平静而均匀,如同我的心跳。

  我走到家的时候,已经晨曦微透。我知道,太阳就要升起来了。阳光将充斥到每一个角落,包括我的心房。

  那一觉我睡得很沉。睡梦中,方舟一直在抱着我,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一如从前。我在梦中已经知道那是梦,所以我很小心地靠在他的怀里,害怕突然醒来。梦里的感觉是真实的。真实的体温,真实的心跳,真实的声音。但若醒来,我知道,一切都如海市蜃楼,将在瞬间消失。

  梦与梦之外的距离,是梦醒,阳光照进眼睛的瞬息。梦之外与梦的距离,是梦醒,泪水滑落在枕上的瞬息。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那声音却不是方舟。怎么会不是方舟呢?我的眼皮很重,想睁开眼看,却不能。

  “颜容!颜容!有人边喊边推我。我觉得四肢柔弱无力,全身的筋骨像是已经断掉。有人将我扶起来,他的手臂非常有力,一手托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听见一声低呼,然后我的眼睛终于睁开,朦胧中一张熟悉的脸。

  “木森!”我喃喃地叫他。木森怎么会在这里?

  “可怜的丫头,别说话,你在生病呢。我打你的手机找不到你,就来你家找你。门也敲不开,我只好从窗户爬进来。”

  木森将一只枕头塞在我的身后,将我的身体靠在上面。而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的身体一激灵,吓了木森一跳。他忙问:“颜容你怎么了?”我猛然掀开被子,然后,松了口气。那只盒子,好端端地搁在床上呢。昨晚,我是楼着它入睡的。这只曾经让我心悸的盒子,如今却让我倍感亲切。

  而木森看到盒子,面色却是突变。他不安地问:“这盒子怎么在这里?颜容,你知道这盒子里面是什么吗?”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里面是方舟。”

  木森听了诧异地盯着我,像盯着一个怪物。半天才说:“你是发烧发迷糊了吧。说疯话呢。”

  我苦笑了一下。我清楚地记得昨夜发生的一切。虽然那一切古怪离奇,恍若隔世。

  我忽然想到什么,问木森:“林兰呢?我刚刚离开就又回去找你们,可是你们都…..都不见了。”说到这里,我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身体不由又颤栗起来,心不由又痛起来。我才知道,看似平静的状态,只不过是反弹,此刻,我整个人又跌入深不可测的漩涡中!方舟,他到底是死是活,是人是鬼?他真的在这只盒子里面吗?这怎么可能?

  木森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他安慰我说:“颜容,别急,你要先吃点东西,再把药吃了。然后,我告诉你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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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1 01:48 | 显示全部楼层

(20) 灵魂?

  听了木森的话,我一下子跳下床,扯住他的胳膊大叫:“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我用力过猛,抓疼了他,木森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我抓得更紧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木头,便抓住了全部的希望,怎么可能放手?

  “颜容,颜容,你不要这样,冷静一点,听我说!”木森抓住我的肩用力摇了摇,本想让我冷静下来,却不想我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这一摇,我感到天旋地转,险些栽倒。木森连忙扶住了我,将我扶在沙发上。

  “等我一下,颜容,坐着别动。”木森说完转身离开卧室。我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前,将那只盒子捧到怀里,又摇摇晃晃跌进沙发。我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泛着黑色光泽的盒子,心底千呼万唤,将那个名字喊得身心俱裂,却感应不到任何回应。房间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

  几分钟后,木森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出现在我面前。我接过来,捧在手里,牛奶的热气迷蒙住我的双眼,眼底有一种温热的液体溢出,一滴滴落在杯子里。然后,我慢慢将牛奶喝下去,那香浓温滑的液体在我的身体里缓缓流淌,让我惭惭平静下来。

  我放下杯子,试去眼角的泪水,去看木森。多少日子以来,我都热切地渴望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而此刻,在瞬间的冲动之后,我反而冷静下来。是我不相信真相就在眼前,还是事实上,我在渴望的同时,也在害怕知道真相?我试图从木森的眼睛里探寻迷底,探寻迷底是凶是吉,但他的目光是如此复杂,难以捉摸。

  木森看到我怀里的盒子微微蹙起了眉。他说:"颜容,无论如何,何时何地,你记住,都不能再打开这只盒子!"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下意识将盒子抱得更紧了。我想起方舟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这只盒子,是不能打开的!

  而我,何止打开过一次?第一次,是我独自在木森的店里,打开,是把我吓破胆的双头蛇。而第二次,更是匪夷所思,开始是两只活着的蛇头,再看却是两朵美丽绝伦的栀子花,而花竟在瞬间枯萎……

  那之后,我没有再打开过盒子,而那盒子却不断在我眼前出现。在雪人里,在林兰那里,在小楼的灵堂,如今,在我的怀里。

  “因为这只盒子,关系到你的幸福,你的未来!”木森说得很认真很恳切,让我相信他的话是真的。可是,我的幸福,我的未来,都寄托在方舟那里呀!我现在只关心方舟的安危。昨夜,我虽然见到方舟的身体已经失去了鲜活的生命,但他在这只盒子里说话,又给了我希望。让我感觉,方舟仍然活着,仍然在我身边。

  “木森,你告诉我,这只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听到方舟在里面跟我说话?”

  我看到方舟极度意外的表情。他嘴巴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我继续说:“我……被鸽子带到了一座三层小楼,在那里,我看到了方舟的…..尸体。可是,我确信,他在这只盒子里跟我说话,所以,我才会将盒子带回来。”

  木森看着我,显然不信相我的话。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颜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事情显然又有了变化,和芊芊料想得不一样!”

  芊芊?听木森提到她,我才想到了林兰,不禁有些愧疚:此刻我只挂念着方舟,竟忽略了林兰!

  “林兰,她怎么样了?她在哪里?”我立刻问。

  我看到木森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说:“她很好。不过,我们可能要离开了。”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我一惊。方舟已经离开了我,而现在,我最好的两个朋友竟然也要离开我!我如何继续一个人的生活!想到这里,我眼眶一热,心却一片冰凉。

  “你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吗?芊芊和方舟,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木森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正要追问下去的时候,却听到木森的手机响起。铃声打破了我们的思绪。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有人打电话!

  木森接通电话,只听了几句就面色大变:“怎么会这样!芊芊,你别急,我马上到。”他挂了电话,想了想说:“颜容,你跟我一起去,这个时候,你要和我们在一起。”

  我问:“她出了什么事?”从木森刚才的脸色看,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木森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走不了了。”

  “为什么?”我追问,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走,要到哪里。但现在走不了的原因,我似乎更迫切知道。

  “因为……因为芊芊她……有了身孕。”木森又是一声叹息。

  这让我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感到不解。林兰有喜是好事呀,为什么木森知道自己要做爸爸了,反而愁容满面呢?

  木森拍了拍我的肩:“颜容,跟我一起走。还有,带上这只盒子。见到林兰,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决定。林兰现在在我家。事情急迫,要快!”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突然想到的才是最重要的。我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尖厉:“木森,你还没告诉我,方舟他……究意怎么样了?!”

  木森看着我,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我急了:“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快说呀!”

  木森的面色凝重:“我也不知道。我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但据你所说,可能……凶多吉少!”

  我的身体一晃,眼前发黑。但我挺住了。我想了想,对木森说:“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就到,你们等我。”

  木森不放心地看着我。我勉强笑了笑说:“你看,我必须洗把脸,换件衣服才能出门。所以你先走吧,她等着你呢”

  木森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你要快,我们等你。”

  木森走后,我立即将盒子放在茶几上,然后,手放在盒盖上,准备将盒子打开。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迫切想这样做。不管原因,不计后果!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方舟离开了我,所以,没有比这更坏的事情了吧!

  我刚要掀开盒盖,突然听到了方舟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他说:“容儿,不要打开!”

  我的手一哆嗦,然后激动得大叫:“方舟!你真的在里面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打开,为什么不让我见到你!”

  方舟的声音:“容儿别打开!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几乎将脸帖在盒子上了。因为激动,我的唇在颤抖。“舟,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到这里我吸了一口冷气:“我亲眼见到了你的尸体,难道,我现在面对的,是你的灵魂?”

  我感到极度怪异。灵魂!这个我熟知却又陌生的字眼。人,真的会有灵魂吗?如果说在此之前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现在,我要相信,灵魂是存在的!否则,让我如何来解释现在的情形?

  想到这里,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如果这盒子里果真是方舟的灵魂,那么,如果我打开,他的灵魂会不会消失?

  我的冷汗出来了。好险!幸亏没有打开!而方舟警告我不要打开,是不是正是这个原因呢?

  而这,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方舟此刻就在我面前!虽然不再有肌肤,毛发,不再有坚实的臂膀和温暖的怀抱,不再有亲切的眼神与心醉的亲吻……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可以真切地感知他,陪伴他!

  我的面颊紧紧地帖着冰冷的盒子,泪如雨下。我哭着唤方舟的名字。我说:“告诉我,怎么会这样?永远也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方舟的声音,我可以感到那声音里揉着千百的柔情,千百的心伤:“容儿,原谅我!让你受苦了!……”

  我刚要再说什么,听到门铃响起。是木森吗?他没有走,在等我吗?我犹豫了一下,去开门,门外站的却不是木森。

  是瑶瑶!她站在我面前,抬起小脸笑眯眯地看着我,眼里却露出诡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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