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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小狼的灵异故事系列》--作者: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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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3 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咒术、封印和左眼

英飞道:“在找你们之前,我也试图搞清楚这件事。可是没有办法,那只巨大的眼睛从那以后就没有再出现,而张金根本就不肯睡觉了。”

    张金道:“我一合上眼睛,就能够看到它!它在每一个地方……天呐,我永远无法摆脱它了!”

    林杰一言不发的把兜里的怨气指针掏出来,看了看。

    “你这间屋里没有怨气啊!……等等!”我凑过去,看见林杰手里的指针由静止开始高速旋转起来。

    “有鬼!怨气很大!”林杰大声道。

    十分不给面子的是,他刚刚说完这句话,指针嘎然而止,好像从来没有动过。

    外面有东西……我如此感觉,就跑过去打开门。

    结果是空空的走廊,我四下看看,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怎么样?”英飞关心道,“赶快解决这件事情,我也就不用打工了。当然,如果解决不了咱们就撤。”

    我想张金敢闭上眼睛的话,一定晕倒了。

    林杰道:“我说不好,从一进这栋大厦,就感觉怪怪的。你也知道,小狼,如果一栋大厦里面有很重的怨气,也不应该是这模样的。”

    我只能点头,不懂装懂。

    林杰继续道:“我进来之前已经大略看过了,金銮大厦风水很好,不应该招惹什么游魂野鬼的,而且,实际上,我并不认为你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金道:“可事实摆在眼前!你们的朋友也看到了!”他指指英飞,而后者略一点头。林杰道:“我还没说完呢!我记得英飞不能看到鬼魂,如果他也看到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那鬼魂或者说那东西跟英飞有莫大的渊源;二、那东西根本不是鬼魂。”

    我说:“还是第二种可能性大,我看眼睛只是冲着张金来的。”

    英飞道:“那它为什么好像要杀我?”我摇头,记得英飞曾有个叫钟开的仇人,化作厉鬼打算报复,可当它出现的时候,英飞甚至看不到。

    还有什么比钟开更加怨毒的鬼化出来的东西,能够让英飞看到呢?我的想象力没有办法回答这问题。林杰却好像胸有成竹:“我想当今世界上,只有我能够告诉你们,那只眼睛到底是什么了。”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很惊讶。

    林杰道:“鬼魂本身就是人的精神遗留在世界上的一种能量,这种能量在特殊条件下可以具体化,对人类的大脑磁场产生影响,使我们看到死者生前或者鬼魂本身愿意变成的形象。”

    张金一副茫然的样子,道:“你可不可以不讲这么多无关的东西?”

    林杰礼貌道:“抱歉啊,我不可以不讲,不过你可以不听,我不是说给你听的。”

    “刚才说到哪里了?——对,鬼魂是一种能量,但并不是只有鬼魂可以产生这种能量,我们通灵家族有一种法术,可以制造类似的东西,也就是说,像鬼魂一样的超自然东西。”

    “啊?”我说,“你的意思是是,那个巨大的眼睛是你们通灵家族制造出来的?”林杰道:“很有可能,根据你们的形容,我觉得那东西是——我们通灵家族失传的一种咒术!”

    林杰道:“我小时候听家里的大人说过,我们通灵家族在第四十九代的时候几乎遇到了灭门之劫,那个时候有一部分咒术失传了,再也没有人会用。”

    “咒术的重要窍门必须亲口传授,所以容易失传,幸亏还有一些典籍留下来,我曾经仔细研究过一本记载通灵家族所掌握的咒术的书籍,那是一本叫做《通灵秘术》,发现失传的咒术主要有这么几种:鬼咒,冻结咒和封印咒。”

    我道:“鬼咒,就是阿炯用来复活的咒术吧?你不是知道具体方法吗?”林杰道:“知道方法是没有用的,我依旧不会用。”一直不吭声的英飞此时问道:“那么另外两种是干什么用的?”

    “冻结咒,可以把一段时间冻结起来,是非常了不起的咒术。”林杰道,“比如有人重病将死,用此咒术可以把他咽气的那一刻冻结起来,等到有救治办法的时候,再释放时间,再设法把那人救活。”

    “至于封印咒一共有三种,把自己的灵魂封印起来的咒术,也就是自封术、封印恶灵的咒术,封灵术、还有守护灵封印术。”林杰道,“失传的只是守护灵封印术,用咒术制造出灵体,达到长期封印某个恶灵的封印术。我们通灵家族叫它鬼眼之术。”

    我说:“你的意思是,那巨大的眼睛是你们家族的某个人,制造出来,封印某个恶灵的?可这个鬼眼术不是失传了吗!”林杰道:“鬼眼术如果无人破解,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不排除这只眼睛是我的祖先在几百年,甚至更久之前制造出来的!”

    看起来,事情很简单了。

    张金被我们三个看的发毛,哆嗦着道:“我可不是什么……恶灵!我是人啊!你们不要这么看我,你们不是来帮我的吗?”没人回答他,于是他跳起来,拉住林杰的胳膊:“你是天师吧?只要你帮了我,报酬方面不是问题,我可以给你……四位数以上。”

    我发现林杰的瞳孔放大了,一般人在喜悦的时候,瞳孔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放大,林杰这个表情说明他的内心十分兴奋,我暗自希望他能冷静下来,结果听到一声欢叫。

    “没问题!我帮你,老兄!”他重重的拍着张金的肩膀,差点把他按在地上,“封印术是必须借助符咒才能完成的,我们只要找到祖先存放符咒的地方,就可以破了封印术!”

    换句话讲,我们还是毫无头绪。“你怎么能够找到符咒?”我问林杰,那小子在厕所的单间里哼着歌。

    “你快点!”

    “别那么着急!”林杰道,“我长久以来的工作终于要看到效果了……哈哈,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整理我们通灵家族的资料典籍大事记,并且录到电脑里。咱们只要回去打开电脑,Ctrl+F,搜索就可以了。”

    “我还真想知道谁给我制造的麻烦,真是的,那么多封印术不用,偏偏搞出个大眼睛,嘿嘿,不过倒给我制造了一条生财之路,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对于他这种胡说八道的性格,我实在很为难,加上我心里还在惦记梅的事情,就没理会,只是用脚踢踢厕所门。

    “快点!”我叫。

    忽然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不会吧,头顶的空调明细在吹热风。

    敞开的厕所门口,好像有个影子闪过,我还顾不得出去看,就听见林杰在门里面咕咚一声。

    他的脚从小门下伸出来,我听见类似鸽子叫的声音。细听之下,发现那就是林杰。他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说什么。

    唯一肯定的是,有事发生了,这件事很不寻常。

    我过去拍门。

    “林杰!林杰!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我,我又不能从门下把林杰拖出来!英飞还在张金那里,去叫人恐怕来不及,我咬牙,伸手抓住门框,把身子撑上去。

    从上往下看,我只看到马桶,马桶的前面,没有林杰。

    只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

    我的冷汗下来了,回身看,林杰的脚还伸在外面。

    怎么他的身子,会变成了黑色的旋涡?我叫:“林杰……”声音好像压在棉花里,说不出的压抑。林杰仿佛没有听见,但是旋涡动了,好像个圆球一样,转了一圈,我看到了另一面。

    一个巨大的黑色眼睛,代替了林杰的头,静静的呆在那里,看着我,说不出的诡异。

    “林杰……”我叫道。

    “林杰!”

    巨大的眼睛升起来,越越来越近的黑色瞳仁压迫我的神经,我不能放弃林杰跑掉,但又不知道做什么。

    然而它太进了,旋涡一样瞳仁的瞳仁忽然加快了速度。

    我想也没想,伸手便推。

    那的确是眼睛,我的手完全没入黑色瞳仁的时候,才完全明白,我们都错了,那并不是什么用咒术制造出来的用来封印的东西,而真的完完全全是巨大的眼睛,我的手穿过角膜,触到瞳孔,冰冷的晶状体包围着我的手背,无限深沉的痛楚随着一声低沉的呻吟传了过来。

    是疼痛,眼睛在疼痛,我能够感到那种真实的颤抖。呻吟声随着我的手传遍全身,我的左眼也便开始,如同这巨大眸子一样的,疼痛起来,好像有一根尖刺扎进来。

    我大叫一声,从门上摔下去。

    背部磕到了什么东西,二分之一妙后,我明白那是林杰的脚。左眼还是疼,用手一摸湿漉漉的,我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摸索着拖林杰,他卡在门里,一动不动。

    “林杰!”我拍门,同时发现自己满手鲜红。

    那是什么?血吗?

    错愕的举手来看……我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我的左眼看不见了。

    我的左眼,完完全全的看不到了。我挡住右眼,面前便一片漆黑,这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跌倒谷底。

    但是,必须打起精神来,因为这不是最重要的事,还有林杰。我跑过去,狂砸那扇门,砸的昏天黑地,死去活来,感觉里面就算是只有个马桶,都能被我叫出来了。

    林杰还是没有声音。

    正当我全无办法,打算去搬救兵的时候,那扇该死的门开了,林杰坐在地上,傻呵呵的看着我。

    “小狼……”他说,一只手还推着那扇门。

    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但他竟全然没有表示。

    他只是脸色蜡黄,满头汗水。

    “小狼……”他又说,姿势难看的爬起来,又摔倒,爬起来,又摔倒。

    最后他摔倒在我面前,抬头,看着我,竟然笑了,一边笑,一边咳嗽。“你说,咳、咳、那个东西是不是很可笑?”

    我无话可说,只是靠着洗手池站立。

    林杰上身抬起,趴着水池站起来,还是站不稳,不断打晃。“很可笑,是吧……那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在我耳边,出奇不意的大叫起来。

    “那究竟是什么该死的东西!”

    我发现林杰竟然满脸泪水。

    “那是什么该死的东西!”他又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该死……我、我怕他。”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又说:“我只是害怕而已。”

    “我知道。”

    他摸一把脸,说:“我脸上只有汗。”

    “我也知道。”

    林杰想起了什么,拉着我就要跑:“小狼,咱们走吧,咱们不要再招惹它!”

    我苦笑着摇头。

    “林杰,恐怕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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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4 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鬼眼(中)

一、梅_自习_新计划

    十一月十一日,晴,难得冬天还可以有这么好的天气。

    我在自习室里,很仔细的写完了金融作业,梅在一旁看着,跟我在某一道有关证券交易市场的问题上产生了争议,她还是个好学生,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学过的知识不但没有忘记,反而应用的更好了。我在她的滔滔不绝中甘拜下风,于是完全把她的答案借鉴下来。

    “其实一开始,你就把作业帮我写完,岂不省事。”我说,合上本子。梅不以为然道:“那样你就更懒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说:“不好!”

    “我要是太勤快了,不是辜负你专门为我写的答案吗!”

    梅笑了,跟以前听我说笑话的时候一样,但这样的笑容稍纵即逝,她很快停止,对我道:“你说得不错,我现在已经跟你不是一个专业了,写这些作业,也只是为了做个答案给你而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郁郁寡欢,眼神游移不定,不敢看到我的眼睛。“小狼,”她最后把头低下来,下巴放在我的手背上,幽幽的道:“现在的这个人生,真的是属于我的吗?有时候我会以为,我变成了以前的梅,跟你是同班同学,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每天早上醒来,我面对镜子里那张不一样的脸,还是会想起发生的事情,我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这种感觉很不好,真的。”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现在她终于说出来了,而我不知如何回答,唯有握了她的手。她此刻最需要的,也许只是安慰。需要有个人告诉她过去是可以忘记的,这并不难,但我是个废物。

    我张了半天嘴,竟然说不出半个谎言来。

    忽然之间,气氛无比严肃起来,最后我说:“梅……别想了。”

    走出教学楼,校园里满眼全是人,很明显,吃饭的时间到了,我对梅说,要请她吃饭,可她摇头,说:“你应该多休息,你的眼睛……”

    我的左眼完全看不到,梅说,现在整个眼球还都是红的。她非要带我去校医院检查,医生折腾了半天,是眼球充血。“你到底怎么搞的?”最后他把我的病历本扔在桌子上,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治,也许过一阵子,你的眼睛就会自己把血液吸收掉。”

    “也许?”梅怯怯的问,“不过不吸收掉呢?”

    那个医生道:“就类似于白内障了,只是我不知道手术是不是可以完全治愈。你们也知道了,又很多医学上还没有解决的问题存在,如果你想为祖国医学做贡献的话,我建议你留院治疗。”

    梅拉着我迅速的逃离了医院,她比我还要急着走,以至于我想给那医生一拳的强烈愿望,没有机会得逞。

    后来我对着梅说:“我看不到也没关系,咱们学校缺少残疾学生。”

    然后我笑,笑得剩下那只眼睛也眯得几乎看不清了,阳光灿烂。

    梅在我眼前,静静的,淡淡的,仿佛只是云彩做成的幻象,一碰就会散去。

    金銮大厦,走廊。

    “我说了,金銮大厦不是鬼楼!”林杰急切的道,“我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你难道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说,“但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如果不是金銮大厦,那么就是张金!”

    林杰哭丧着脸,说:“我说了我们不应该再管这事,你不知道,那天那个眼睛……那个东西忽的一下蹦到我面前,我……”他捂着脸,哆嗦几下,道,“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说,我明白。

    毕竟林杰是通灵家族的人,我很少见到他吓成这个样子。

    然而他并没有拒绝继续帮助我和英飞,即便已经在我耳朵边上唠叨了成千上万次,还是没有说出一句撒手不管的话。

    他知道如果他说退出,我一定会答应。

    但他没说,而我心里也是极度希望林杰能留下来帮忙的,其实这样很自私,英飞可以说是为了他妈妈,我是为了自己的眼睛,林杰呢,他为了什么?

    我正负疚的这样想着,他倒把答案的事情解决了。

    林杰说:“好,为了通灵家族的名誉,我拼一拼。”

    他又掏出那副手套来。

    “金銮大厦不是鬼楼,但竟然会有怨气出没,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股怨气是流动的。”

    “这话对。”我说,现在不能打击他。

    “我的设想是,有什么沾满怨气的东西,被人带进带出,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林杰道,“最有可能的是随身饰品,比如沾了死者鲜血的玉器,匕首,等等……我们只要调查谁周围的东西有怨气就可以。”

    我说:“用你这副手套?”

    林杰道:“你也知道,我的手套是非常灵敏的,即便只有一点怨气,也能及时发现。我们先去调查沾染了怨气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并不一定是罪魁祸首。”

    “这是什么意思?”

    林杰道:“比如咱们要找的,是一块邪灵玉——就是有邪灵附着在里面的玉,也就是大厦怨气的来由。这块玉很可能是被人随身携带,带进带出大厦,那个人周围一定会包围着怨气,而那个人碰过的东西,在一定时期内,也会沾染到少量的怨气。”

    我开始明白了:“我们找到沾染少量怨气的物体,以它们为根据推算出可能全部接触过它们的中心人物,找到那块邪灵玉?”

    “对!”林杰道,“这是顺藤摸瓜。”

    我点头,开始往走廊另一边走,林杰在后面叫住我,问我到哪里去。

    “总得有个着手点吧,我认为应该从张金的办公室开始,而且,我也想把这个计划告诉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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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4 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英飞失踪

办公室里只有张金,黑着一张脸,靠在椅子上,仿佛一个苟延残喘的木乃伊。看到我们,他的精神好像回来一点,动了动身体,眼睛还是大大的瞪着,不过开始转动。“英飞呢?”我问,他没有反应。

    “陆柯呢?”

    张金摇摇头,咬牙半天,道:“走了,跑了!”

    “什么?”

    “你们那个朋友,我管他叫英飞也好,陆柯也好的,害怕了,跑了!”他说。

    我压着火,同时拦住了激动的林杰,拨通英飞的电话。

    那头却是千篇一律的腔调:“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我恼怒的放下手机,走到那张桌子前,狠狠拍了一下,对张金道:“我朋友是绝对不会因为害怕而离开的,他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张金被我吓到了,仿佛最后的稻草掐在我手里一般,态度大变,小心翼翼道:“没有,没有,今天早上他还在,可是很疲倦,可能因为好几天没合眼了吧,他跟我说要去趟厕所,但坚决不让我跟着。”

    “废话,哪有去厕所还要跟着的!他又用不着保护。”林杰插嘴道。

    张金道:“可是我……我……”我知道他害怕,这不必解释,于是道:“别说你了,光说他!他出去之后怎么样?”

    “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林杰也拍一下桌子,被我瞪了一眼之后立即闭嘴,看来这小子适合当伪军。

    “没有……再回来。”张金道,“我打过电话叫人去找,哪里都找不到,所以,我想他一定是走了,不愿意再当保镖,他害怕。”

    “别说了,”我郁闷道,“他一定是遇到了别的事情,也许比这件事情更重要,也许更危险。昨天我们两个走了之后,应该是只有你们两个呆在一起吧?”

    张金道:“对,我的秘书曾经过来送饭。”

    “英飞,有没有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张金想了半天,摇头道:“没有,他管秘书要了两卷纱布和紫药水,那也是因为上次受的伤啊。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我觉得有点不妥,一时又想不到。

    张金此时忽然激动,拉着我的胳膊道:“求求你了,我把答应给他的钱,都给你们!你们不要走,在这里陪陪我吧!”我无奈,瞧瞧林杰,通灵家族后人大显神通的时候来了。

    林杰果然不负众望,对张金道:“放心吧,我家世代通灵!从来没有什么鬼怪对付不了,何况这还是我们祖上自己制造出来的!”他嘴里念念有词,抓出一把符咒满屋乱贴,最后竟弄了一个贴到张金脑门上。

    “放心吧,我把这里布了结界,没有什么鬼可以进来骚扰你。”

    林杰的结界……质量我就不再说了,不过吹牛终于起了作用,张金很信服,我仔细一看,他头顶着林杰那张黄纸,靠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已经悄悄睡去。

    剩下我来思考英飞到底到哪里去了。

    他是不会这样走开的。

    林杰此时道:“其实昨天,我就觉得飞贼不大对劲。”

    “是吗?哪里?”

    “他好像不舒服,”林杰道,“所以,据我推断,他的失踪的确是有原因的。”

    “说说看。”

    “他闹肚子了……”

    我跳起来给了林杰一拳:“你还是闭嘴吧,英飞他……”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英飞他可能真的是不舒服。”于是我冲过去摇醒可怜的张金,大声问道:“你说英飞要了纱布和药水,那你有没有看见他包伤口?有没有,说啊!”

    张金战战兢兢道:“有、不,没……不记得了。”

    “你好好想想,很重要啊!”

    张金道:“应该是,没有……他只是要了那些东西,但的确,没有当着我的面包伤口。”

    “那他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拿着纱布和药水?”

    张金不回答我,两只眼睛在屋里乱瞟,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屋里没有纱布药水,那么一定是英飞拿走了。

    果然,英飞是出去包伤口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出去包伤口呢?他只是手上受些皮肉伤,没有必要背着张金包扎啊!除非……林杰愕然的看着我,结果我问他:“紫药水是做什么用的?”

    “嗯,抹……”

    我按捺着想揍林杰一顿的欲望,说:“一般的擦伤,抹红药水就够了,况且英飞,我记得他从来就不抹药,以前他偶尔受点小伤,也用自己特制的药粉。这次为什么要了紫药水呢?只有……只有溃疡或者更加严重的伤口,才需要紫药水来收拢伤口吧?”林杰恍然大悟道:“对了,飞贼的伤口一定相当严重。”

    “那到不一定,”我说,“但我想他的伤口一定不仅仅是上次说的,皮肉擦伤,也许他伤口发炎,或者更严重,才会离开张金,怕把他吓着。”

    现在我们一点不怕把张金吓到,他听了我的分析,整个脸都黑起来。

    “他的伤口,不是那个眼睛造成的吗?连他都这样了……看来,我还是……我死定了!”他说,抱着脑袋哭起来。

    我继续跟林杰说:“现在不知道英飞在哪里,倒不是最要紧的事,我想他会主动找我们。关键的问题反而是张金,我们不知道那只眼睛在什么地方,但它会围绕着张金出现。”

    林杰点头,会意道:“我去调查怨气的事情,你看着张金。”

    接着他噌一下子跑出门口,有如兔子般敏捷。

    剩下来的时间,一直到傍晚,张金一言不发。倒是我,接了梅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只是她问我还去不去自习,我说,不去了。

    “那上课呢?”

    “也不去了。”

    按照平时她会骂我不用功,可这次没有。

    第二个电话,是黄昏的时候打来的,纯粹闲聊,于是我理所当然的叫梅先挂,然后用张金桌子上的电话给她打。

    她似乎不经意的提起那天早上,在306的事。“林杰的房间真的那么奇怪吗?”我说是:“他是个通灵人,他的屋里当然古怪。”梅淡淡的说:“可是别人进去都没有事……”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没说。

    “梅啊,从我现在呆的位置,可以看到很美丽的夕阳,”我说,透过落地玻璃窗往外看,张金了无生气的坐在旁边,显然对我的话不屑一顾。

    “有多美丽?”

    “好像炒鸡蛋的西红柿一样。”我忍着口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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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4 00: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阿丽

“你女朋友?”挂了电话,张金问我。

    我说是,看来今天要在金銮大厦过夜了,为了英飞和自己的眼睛,我倒不在乎,可惜亏了肚子。张金看我望着夕阳不住咽口水,忽然小声笑了,说:“饿了吧?我帮你叫外卖吧。”

    他打完楼下快餐的电话,想了想,又拨了一个号码。

    “阿丽吗?……咳、咳,我怎么能不想见你呢!……过来吧,我在办公室……真的,我想你了,想见你。”

    “你老婆?”他挂了电话,我问。

    张金摇头道:“女朋友,我们两个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啊。”

    他这个青梅竹马,我们已经在英飞的叙述中见过了,果然,没过多久,走廊里响起气势惊人的高跟鞋声,门砰地被撞开,我只看到眼前一片波浪卷。

    波浪卷的主人扑到张金的怀里。

    “阿金!亏你还想着我!”

    张金身子往后一倒,他的体力已经难以承受如此的热情了——我闭上眼睛。

    五分钟,张金终于手忙脚乱的爬回到衣柜里那张可怜的床上之后,阿丽终于弄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张金的旁边,瞧着我好奇道:“他是谁啊?”张金说:“他是来帮我的。”

    “以前,我一直怕你担心,不敢告诉你,其实阿丽,我不想见你是怕连累你。”张金说,“现在我想通了,我再也不想成天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电脑那头,林杰:“我什么也没发现。”

    我说:“你仔细的找遍公司每一个角落了吗?”林杰说:“当然!我能去的地方都去了……除了……”

    “除了哪里啊?说不定就在你没有找的地方!”

    “我不敢找啊!”林杰说,“要不你自己去女厕所里看看?”

    女厕所?那是,我也不敢去。“算了,天黑下来了,你上来吧,我给你留了盒饭。”林杰决然道:“好!”我能想象他冲上来的速度。

    张金去了厕所,跟阿丽聊过之后,他心情平静很多,一直微笑着,仿佛忘记了发生过的事情,自己走出去,没有叫我陪。

    剩下阿丽在我对面,满不在乎的瞧着自己鲜红的指甲。

    一股香水味扑面而来。

    我现在的感觉跟英飞一样,怀疑她是不是个还魂的厉鬼。

    “阿丽是吧?”我尽量露出超过三颗牙齿微笑,“你刚才也听到张金说得话了,相信吗?”

    “当然。”她说,也对我笑,牙齿白的刺眼。

    “那个那个……”我觉得自己脸皮的确很厚,“真难得,很多女孩子一听到这样的事情,马上就会跑掉了,你还能在这里陪着他。”

    “没办法,谁叫我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呢!”阿丽道,“我们一出生就认识了,从小在一块玩,长大了,他当了大老板,就把我接过来,我们迟早会结婚的。”

    “你不怕那个眼睛……”好像这么说不礼貌,但我实在猜不透这个女孩到底想什么。

    阿丽把眼睛一瞪,假睫毛忽扇忽扇的。

    “没有什么能拆散我们!”

    她见我呆住了,马上微笑来中和气氛:“我是说,我一点都不担心,阿金不会有危险的。”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她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其实你可以马上走了,等阿金回来,我就叫他把钱付给你和你的朋友。”

    可是张金半天没回来,我想去找她,发现阿丽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补起妆来,动作十分熟练的把脸上那层墙皮一样的物质加厚。

    “说老实话,阿丽,你很年轻,皮肤也好,为什么要描这么厚的粉?”

    阿丽一愣,随后笑了,并不诚心的说:“因为我的皮肤很娇气,所以要多保护一层啊。”

    “那你又为什么要涂这么厚的唇膏啊,吃东西多不方便。”

    她把眼一瞪,道:“去,我嘴唇太薄,不这样涂不好看。”

    因为这个?我记得子强说过,女人的化妆是为了取悦男人。他错了,我得意洋洋的想,阿丽就是个最好的反例。

    真的,她那模样都快吓死我了。我忽然觉得张金也许是我们之中胆子最大的那个。

    金銮大厦,办公室,晚上21点,张金没有回来,林杰没有过来,我恰到好处的想起,英飞失踪了。

    而我,正跟张金的女朋友,浓妆艳抹的阿丽呆在一起。

    她刚刚又涂了一层唇膏,喝了鲜血一样猩红。我大概是被这种颜色冲着了,脑袋一阵阵犯晕。

    “我去找找张金。”我说,站起来。

    阿丽说:“别去了。”

    “为什么?”我低头,忽然发现脚底下有些黑乎乎的东西,刚才一直没有注意。我蹲下,捡起一片。

    “碎纸?”

    不,是林杰刚才留下的符咒,现在全部变成了黑色。

    我看看阿丽,她没有表情。然后我跑过去打开门。

    黑色的眼睛就在门外,在门开的一霎那,扑入我的视线。被那团瞳仁中的旋涡包围的一刻,我发现我的左眼重新看到了东西。

    同时我也听到了阿丽的尖叫。

    “鬼眼!真的是鬼眼!”

    刺耳的尖叫,仿佛全世界的耗子都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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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4 0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槐村_石头_张金的过去

“小狼,你的眼睛怎么样?”

    “还是看不到,我看我只好当独眼龙了。”我说。

    林杰瞪着我呢,我只好挂了电话。张金的大奔坐起来很舒服,虽然外面是山道,但是车里并不很颠簸。他本人已经缩成一团,睡着了。

    现在我们三个,正要到一个叫槐村的地方去,那里是张金的老家。

    张金央求我们陪他去一趟,声泪俱下的说,可能是最后一趟了,当时是凌晨,落地玻璃窗外还看不到太阳,林杰死沉着一张脸。

    而我,刚刚清醒过来,一抹眼睛,手背上有稀稀拉拉的血。

    但是感觉倒好一点了,好像左眼舒服许多。

    “阿丽呢?”

    林杰耸肩膀:“不知道,我在走廊里遇见张金,这小子哆嗦着不敢进屋,于是我只好带他进来。”

    “嗯,然后呢?”

    “然后你老兄坐在椅子上,阿丽不见了。”

    是吗?我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到椅子上去的。

    “我和阿丽生在这个村子里,是邻居。很小的时候,就天天在一起玩,阿丽那时候梳两个小羊角辫子,流着鼻涕,天天吵着要嫁给我。”张金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望着窗外说。

    “你发达以后,一定回来过很多次吧?”林杰道,“衣锦还乡啊。”

    张金道:“不是,我十年前离开村子,就再也没回去过。”

    “那年我十八岁,”张金道,“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子,整天什么也不想,就惦记发财……要不是这样,我可能现在还留在村子里,守着阿丽过小日子,其实想想,也许那样更好。”

    “什么啊,”林杰道,“发财好,还是发财好。”

    我想的却是另外的事:“你到底是怎么发财的?”关于张金的发迹史一直是个迷,记得有一阵子八卦杂志上总是讨论这个,却始终不知其所以然。

    现在提出,张金又开始回避这个问题。

    “就是炒股票炒的好了呗,”他说,“啊,到了!”

    汽车停下,我看到的是一个小县城。

    “我想自己走走,”张金道,“你们不用跟着我。”

    林杰惊讶道:“不会吧,你不是怕的厉害?”张金很勉强的笑,说:“这是我老家啊,就算是死在这里也很好,我已经不怕了。”

    这话显然不令人信服,林杰正想再问,忽然听到有人高喊:“那不是小金子吗?”趁着我们朝来人张望的空当,张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回了汽车,探出头来道:“你们先到附近走走,我呆会儿回来接你们!”

    汽车开走了。

    林杰骂了一句脏话,道:“你说他是不是专门把我们骗到这里来拐卖的?”

    “也不像啊,”我说,“我看他还是害怕,想让我们陪他去,某个地方,但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这个说法很有道理,但林杰说:“我还是认为他是想把咱们给卖了。”

    刚才喊话的人走到我们面前了,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汉子,身材高大,人憨憨的。他看着张金的汽车绝尘而去,眯着眼睛不解道:“确实是小金子啊!怎么走了?”我过去,在他眼前晃了好久,他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您好啊,我们……我们是张金的保镖。”

    他一巴掌拍到我肩膀,差点把我按趴下:“我就知道是小金子!他是不是现在有事,呆会儿过来?他留你们给我带个话是不?”

    林杰傻呆呆的。

    “这个,还是等他回来自己说吧,毕竟十年没见了,是不?”

    “可不,”那汉子笑呵呵的,马上把我们当了朋友,“我跟小金子可是发小,从小一起滚大的!走,到家里坐坐!”

    这个人叫石头,张石头。

    “小金子从小就聪明,跟我不一样。”石头说,“他念起书来一点不费劲,我就不行,我只喜欢听评书,那时候村里一个多月才会来一个说书的,说几天就走,他一来,我就不上课,天天跑去听,一段没落下!有一回啊,为了听书,我都憋尿了裤子,哈哈。”

    院子里笑成一片,尤其是林杰,直拍大腿。

    石头的老婆绣花一边剥玉米一边道:“还说呢,跟一美差似的。”

    石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那时候还小嘛,就那次,小金子对我说,以后啊,他给我讲。他懂得多,看了好多书,后来一放学就跟我到老槐树下面玩,给我讲故事,一点不比说书的差!他还说,长大以后买一套那个,他看过的小人书送给我呢!你们瞧瞧,我跟小金子可不有交情!”

    绣花撇嘴道:“再有交情,也不见人家来找你!”

    石头道:“这不是来了!”转头冲我,“小金子可不是专门来看我的?”我哼哼哈哈的代过,好在石头十分高兴,没有深问,只是一个劲的说跟张金小时候在一起的趣事。

    绣花忽然插嘴道:“你们怎么尽跑老槐树那边玩?不怕闹鬼啊!”

    “呸、呸、”石头啐了两口,道,“胡说八道,哪有什么鬼啊,都瞎掰的!”

    我感起兴趣来,问道:“村子里有什么闹鬼的传说吗?”绣花还没说话,石头抢着道:“没有没有,哪里有什么鬼啊!”

    林杰道:“你说得老槐树,肯定有故事吧!给我们讲讲啊!”

    “怎么小金子没跟你们讲过?”石头道,“那也没啥意思,就是说很久以前,附近山上有山贼,他们抢了好多金银财宝,后来被官府灭了。山贼中有一个女山贼,就是压寨夫人了,带着所有的财宝逃了出来,一直跑到了我们村外那个小山洞里面,在那里旧伤发作,死了。”

    绣花道:“从此之后那个洞里面就开始闹鬼了,很多人都听见过洞里的哭声,过了一阵,村里的小孩失踪了好几个,后来都发现在山洞口,那棵老槐树旁边,身上也没有伤口,不知道怎么死的。大家都很害怕,说一定是女山贼死的不甘心,所以凑钱给村长,请了最有名的天师过来。”林杰眼睛一亮,忙问:“是哪个天师?”

    绣花道:“这我们怎么知道,都二百年前的事儿了。”

    “那个天师做了些什么?”

    石头道:“没什么,就在老槐树上面画了一只眼睛,然后说只要不再有人进到山洞里去,村里就可以平安无事。”

    我跟林杰对视一眼,兴奋起来。

    原来眼睛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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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4 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五、二百年前的封印

村口,老槐树。

    一棵孤零零的树守着个小小洞口,周围全是黄土。

    还有什么,随风摇晃。

    “那是张金!是张金!”林杰大声道,“张金吊在树上!”

    我们撒腿便跑,顷刻到了树下,那树既结实又高,四周没有可以垫脚的东西。我发现张金的鞋子在树干附近。

    “爬树!”我喊,“赶快把他放下来!”

    还没有再下一步的行动,只听头顶啪的一声,张金掉下来了,正好砸在林杰身上。他脸色铁青,咳嗽半天,睁开眼。

    “是你们……我还以为……”

    林杰道:“你以为什么?千辛万苦的求我们陪你来这自杀吗?”张金叹气道:“我已经了无生趣,活下去只会连累阿丽。”

    林杰道:“你怎么不想想你连累我们的事儿?”

    ……

    “小狼,你在看什么?”

    我回头,对林杰道:“那个山洞,不是很小吗?”从树底下一目了然,里面什么都没有。林杰看了看,也说:“不错,根本只算个小坑。”

    哪有什么女山贼的灵魂啊,再说已经死去二百多年,还有什么不甘心的?我走回树下,问林杰:“眼睛呢?”

    他指指树干,果然,那里有个大概用刀刻下的眼睛,很简单,基本只有四笔。

    林杰拿出怨气手套,摸了一下那棵树,摇头道:“没有,如果以前是个符咒的话,应该已经失效了。说实话这就像小孩子乱画的。”

    “那个山洞呢?既然来了,我要进去看看。”我说,然后朝山洞里走去。

    林杰就在我背后,后来他说当我走进山洞的时候,他就拿出了怨气指针。那时候有风,他尽量挡住,以保证指针不是被风吹而动。

    指针在动,而且飞快。

    那个山洞给我感觉很不好,虽然一目了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但还没进去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冷。

    左眼一直在跳,忽然,眼前开始出现红色光圈。

    我发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成红色,开始我揉了揉右眼,但发现,那不是右眼的问题。

    问题是我的左眼又能看见了。

    可是看见的景象很不同。

    山洞里有个红衣少女,跪坐,长发垂到地面,静静的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眨了眨眼睛,发现我的右眼其实看不到她。

    近了,少女依然不抬头,我感觉很不好,却身不由己的向前走,后面隐约有喊声,好像是林杰叫我别再过去,可是无济于事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脚,连思想也几乎凝固了。

    还差大约两米远,我的脚步甚至加快,好像那少女就是旋涡一样,明知有无尽的危险,还是被吸引着,不住的走向接近死亡的深渊。

    那果然是个令人发毛的旋涡,我拼命企图控制自己的身体,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战胜了它,我倒下来,歪坐在地上。

    少女的头近乎病态的低垂着,我依旧看不到她的面容,只是瞧见一张薄薄的嘴唇,惨无血色。嘴唇上翘,有些残忍的微笑着,抽搐之间,带了无比怨毒。“你终于来了?”她说,“应该偿还欠我的一切了!”

    我手脚并用的向后退,说我不认识你。

    “都一样,”少女说,“你们都欠我!把命还给我!”

    她举起干柴一样的两只手,向我扑过来。

    我从没想过恨可以形象化到如此令人恐怖。那明明还是个少女,却陡然间血肉横飞,猩红的血色扑面而来,那不是恐怖,而是令人透骨发凉的恨意。我真切的体会到,她恨我,这种恨超脱了普通的感情,甚至超脱了任何逻辑,就那样蛮横客观,斩钉截铁的存在,而且早已经化为特殊的物质充斥了我周围,山洞的整个空间。

    我无法呼吸,更无法相信世界上还能有如此强烈的感情。

    但确实有,我看到了,确确实实的“恨”。

    千钧一发之际,我感到有只手拉住我脖子后面的衣服。这只手给我的感觉并不亲切,但它很真切,虽然它实际上十分冰冷,但是我能分辨出它的不同。

    那是一只属于人类的手,在顷刻之间便把我横着拉出了山洞,干净利落,劲头十足。我眼前的景物瞬间更换,再看眼前只是空无一物的山洞,旁边是林杰和张金,天是晴的,没有云,刚才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谁救了我?

    我问,张金说:“是个黑布蒙面的黑衣人,还戴着黑色的手套,很古怪。我们正想办法救你,他就出现了,一下子冲进去把你拽出来,接着就不见,其状如鬼魅啊。”我说:“你的意思,救我的,不是人类?”

    林杰道:“别听他瞎掰,那是飞贼,一定是。”

    英飞救了我?可他为什么不跟我们见面呢?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晚我们没有走,也没住在石头那里,而是睡在车上了,这几天的折腾让我和林杰都很憔悴,不过有张金比着,倒不觉得什么,张金的司机是个沉默负责的人,但他没有陪我们,而是到村子里借宿了。

    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到石头家,我和林杰的不辞而别很不够意思,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让不相干的人卷进这样的事情中来。

    张金可能也这样想,跟他提过石头,他不住的发愣。

    那晚的天空清晰晴朗,林杰说有小道消息的流星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给梅打电话,她不接,可能已经睡了。林杰见我合上手机,便说:“给梅?”

    “嗯。”

    他好像终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道:“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记不记得那天梅在我屋子门口的时候,我那幅画爆炸了?”

    “嗯,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怨气,当时我的发明还不完善,手套受到怨气的干扰,改变周围的气流,才发生了爆炸。”

    看看林杰说话的神情我就明白了。

    “爆炸给梅有关,是不是?”

    “是,”林杰说,“我想说的是,使用俯身术在理论上,是可以完全代替身体原来的主人存活下去的,但其实,这其实是很困难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附身的灵魂可以控制人的大脑达到完全控制整个身体的目的,但是,还是有灵魂完全不能控制的东西,就是生命!”林杰道,“一个灵魂,找到一具身体,然后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生活,其实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它可以生活,但它不会完全变成那个人!因为生命,是不可控制的,生命一开始就只存在于一个肉体和一个灵魂之间,不是随便组合就可以的,这是自然规律!换句话说,如果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死了,那这具身体也就是死了,就算控制它的思想行为,好像一个还活着的人一样,也只是行尸走肉!”

    “你说梅是行尸走肉?她还不是真正的人类?”我说,“那不可能,一开始,你也看到了,她万万全全,是活着的!”

    “她可能活着,那是在身体以前的主人,叶梅还是植物人的时候。”林杰说,“只要植物人的灵魂休眠于梅控制的身体里,那她就是活着的。在梅刚刚附身到叶梅的身上时,叶梅还活着,只是没有意识。但现在,梅身上已经开始有掩藏不住的怨气了……你明白?叶梅已经死了,叶梅的灵魂已经离开那具身体,也就是说,那只是一具尸体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好像有无数炸弹在里面爆炸,把我的所有思想、意识与感觉炸得分崩离析,再也无法恢复过来。

    血淋淋的伤口还存在,它又回来了,梅,我们最担心,最害怕的,可不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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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4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鬼眼(下)

一、英飞的伤口

    “碎纸?”

    不,是林杰刚才扔的符咒,全部变成了黑色。

    我看看阿丽,她没有表情。然后我跑过去打开门。

    黑色的眼睛就在门外,在门开的一霎那,扑入我的视线。被瞳仁中的旋涡包围的那刻,我发现我的左眼重新看到了东西。

    ……

    我浑身发抖,醒过来。

    现在是半夜,我和林杰张金睡在车里。

    天上是满天星斗,好看,但没有流星。我下了车,这里的空气就是比城里好,深吸几口,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但是我心事重重。

    老槐树远看上去,像个张牙舞爪的妖魔,我眺望了一下,发现妖魔动了。

    那不是风,我眨眨眼睛,忽然高兴起来。

    那显然是英飞,高高坐在树枝上。

    我毫不犹豫的跑过去。

    树下。

    “英飞,下来!”

    我听到沉闷的回答,果然,英飞跳下树来,摘了蒙面布。我高兴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叫我们一通好找。”英飞道:“你肯定没有找我——因为反正也找不到。”

    我说:“都一样,反正你自己蹦出来了,白天救我的是你吧?为什么马上走了,躲躲藏藏的?”英飞开口道:“我当然有理由。”

    星光下他脸色有些苍白,我想走近点,被他巧妙的避开。

    “别靠近我。”英飞说,“我受伤了。”

    我大惑不解,听得英飞接着道:“那不是普通的伤口,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们说过,第一次遇见那只眼睛的时候,被它刮起来的东西划伤的伤口吧?”

    “记得,在你的手上?”

    “嗯,”英飞说,“它溃烂了,而且越伸越长,现在已经到了我的手臂上,好像是细菌感染。我可不想传染给你。”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想到了,的确,早该想到。

    英飞的手上缠着黑色的布,密密层层,一直包扎到袖子里,我看不出他伤在哪里,向前走了一步。

    这个小小动作引起了英飞的警惕,他像猫一样跳开,对我道:“小狼,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要走了!”

    “英飞,你早就知道了真相对不对?你又见过那只黑色的眼睛了!”

    英飞笑了,安静的说,对。

    “它应该是林杰的祖先留下来的鬼眼咒术。”

    “那为什么林杰的符咒奈何不了它?”

    英飞摇头,道:“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小狼,我相信你猜得出这答案。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看样子,他又要“扯滑”了——我慌忙叫住他道:“我只再问你一个问题。”

    “关于那个鬼眼,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英飞想了想,道:“它也许没有恶意吧。”接着马上消失在夜色中。

    我思考了很久,咒术造出来的鬼眼会有思想吗?

    林杰在凌晨的时候被我打醒。

    “我问你,灵魂可不可以溶入咒术中?”

    林杰揉眼睛:“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有个灵魂,溶进了你祖先留下的那个鬼眼咒术中,跟那只眼睛合为一体,又会怎样?”

    林杰一拍脑袋,道:“对啊,如果那样,这个树上的眼睛就不起作用了!咒术的本身也就是那个眼睛,就可以单独活动并且存在了,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只是想起了上回见到那个眼睛的事情,我们跟它狭路相逢了那么多次,它都没有真正要我们的命,更没有要张金的命,我想,它也许只是某个眷顾张金的鬼魂。”

    林杰道:“有可能,人死后,精神力量的游离会变成鬼魂,这期间是会或多或少损失一些能量的,如果损失的少,那人变成鬼魂之后的思想行为会跟生前一样,如果损失太多,那鬼魂的所想所为就会简单的如同幼儿。那个鬼眼,照你这样一说,我看它也许并没有恶意!我们只需要调查一下它到底是谁,就可以了!”

    这样的确变得简单,但我还不能把所有的线索都联系起来,我正要告诉林杰英飞的事情,听见他说:“石头来了!”

    果然,石头来了。

    张金冷冷的道:“我不认识你!”

    石头愕然,刚才的热情兴奋全部僵硬,半晌,急匆匆的说:“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兄弟,我是石头啊,你应该记得我们在那树底下玩,我们、我们一直玩到十八岁,那天你跟我说你要进山洞,我不让的,你就趁我不注意,跑进山洞,不出来——啊我知道了,你是生我的气,怪我不跟你一起去,我是害怕那个女山贼的鬼魂啊!你知道的,我最怕鬼。”

    张金躲在车里,像刚才一样,转过头去,看不到表情。

    石头想把手伸进去,冷不防车窗飞快的滑上,这一下连跟张金说话,都困难起来。我跟林杰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天还没亮,有些冷,石头的心可能更冷,他朝放在地上的早点踢了一脚,还不够,又朝天空大叫两声。

    我和林杰开始劝他,而他根本听不进去。

    “我知道了,我不怪你!都怪我当初不跟你一起进去!好,我现在进去转一圈给你看,等我出来了,你不能再不记得我!”

    “石头!石头!”我追在后面喊,石头没有回头,直到我拍到他肩膀,还是用蛮力甩开。“你不能进那个山洞!”我说。

    “我不信!小金子进过那个山洞,阿丽进过那个山洞,江妈也进去过,为什么我就不能?”

    “你不懂!赶快停下!”

    晚了,我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

    林杰跟上来的时候,我被石头甩得坐在地上,而石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明明走进了山洞,但从洞口望去,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我知道他会遇到什么。

    “林杰!拿你的工具来,咱们进去救他!”林杰翻了半天口袋,终于掏出一打符咒。“走!”他说,顺便递给我一把手电筒,“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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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4 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石头之死_迟到的友谊

我走进山洞的时候还看的到石头的背影,不想他走进那个恐怖的空间去,于是我用手电筒找他。

    但是空间一下子扭曲起来,我听到惨叫,尖利而空挡,不是张金,更像先前遇到的女鬼……林杰赶上我,迈着奇怪的步法斜插进来,嘴里念念有词。女鬼的叫声没有止歇,越来越大。

    林杰好像在叫我马上出去。

    我拉着石头,想带他往外跑,冷不防劲头没用好,随着他的体重排山倒海下去,摔在地上。“怎么了?”林杰大声问。

    废话,看不就知道。“摔倒了!”我说,想要把那个大块头扶起来,却发现他脸色煞白,脸上肌肉抽搐,嘴角白沫泛出来。

    不会是心脏病吧?天呐,我不知所措,发现石头嘴在动。

    “原来……是你……”他说。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石头死于心脏病突发,至于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你们不是说,那只眼睛不会杀人吗?它没有恶意?”张金疯了一样的扯着林杰道,“现在石头死了!它杀了石头!它还会杀谁?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了?你说,你说啊!”

    他又叫又骂了半天,终于蹲下,捂着眼睛哭起来。

    “石头……他死了!他……他是我兄弟啊!”

    林杰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我,忽然气愤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我对张金道,“哭,哭有什么用?你也知道承认石头是你兄弟,那早干嘛去了?”张金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我蹲在他面前,推他。

    “你以前进过那个山洞,对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妈是谁?你还不说话?是不是想看看借下来死的会是谁?”

    张金被火燎了一样,跳起来,慌忙道:“不会再有人死了!我去!我到那个山洞里去,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他没再说什么,撒腿就跑。

    “追上他!”我对林杰道,那傻子在张金擦肩而过的一刻傻愣愣的呆在当地,竟然没有抓住他!山洞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开始跑,想在张金进去之前拦住他,我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但忽略了一点,左眼失明了。如同刚才追石头的时候一样,我发现自己难以掌握平衡,好像手脚也随之失去了协调性,张金虽然发了疯一样的狂奔,其实跑得并不极快,可我居然追不上,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只差一点,还是让张金进了山洞,这一回,我收不住脚,直接冲了进去。

    黑,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

    “张金!”我伸手在周围乱摸,全是灰土,张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打了个滚,想站起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张金?”我问,却听到一个女孩的回答。

    “你傻了?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干嘛?”

    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张金的女朋友阿丽,但有些微秒的不同。那区别,后来我想起来,就好像朝阳和夕阳,虽然是同样的太阳,却给人不同的感觉。

    当时我面前的声音就好像早晨的那个太阳。

    “我不是……”

    “嘘……”耳边痒痒的,是阿丽在吹气,“别说啦,你妈找过来了!她就在山洞外面呢,要是被人家发现咱们就在这里约会,可不得了。”

    她拉着我的胳膊向里走,一直到靠上了山洞的内壁。

    “阿金啊,你不是一直想来这里,亲自看看女山贼的宝藏吗?”阿丽在我耳旁说,“石头不陪你来,我陪你啊!不过要叫你失望了,这里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啊!除了……除了我。”我能想象她说这话时,甜笑的样子,但我不是张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蹿到这么一个境况来。依照当时的情形,我应该跟阿丽说清楚,可事情来得突然而诡异,不管怎么看,都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些。

    于是我站着不动。

    远处有脚步声,还有个妇女在喊:“小金子,回家了!出来啊!小金子!”

    阿丽仿佛终于忍不住,在我耳边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猜猜你现在脚下踩着什么?阿金,你真的是黄金富贵的命啊!你发财了!”她说,忽然高声笑起来,笑声渐渐变质,最后竟尖利刺耳,全没了刚才的温柔。

    叙旧,这声音又变得好像摇滚中的鼓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地敲打着我的耳膜,我拼命捂住耳朵,还是几乎无法承受,就在我感觉自己要聋掉的一瞬之间,面前一晃,两只眼睛居然都能看的见了。

    没有阿丽,面前什么都没有。

    张金坐在我身旁的地上。

    “就是那样……”他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我说话,“我跟阿丽,在那个晚上,走进了山洞,我本来只想看看,究竟有没有女山贼的宝藏,结果,真的叫我发现,山洞的地下埋着一口满是金银珠宝的箱子。”

    “是阿丽先发现了那口箱子,她帮我抬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以后我们发家致富,全是依赖它。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我妈,那天我明明在洞外听到她的声音,可后来她就不见了,我回村子里到处找,也找不到。”

    “搬走宝藏是大事情,我只好跟阿丽连夜逃走。”

    “我妈妈到哪里去了?”张金说,还捂着脸,“我妈妈……”他抬头看看我,脸色一下子墙皮一样白。

    他的旁边,我的脚下,有一只手。

    一只从土里伸出来的手,干瘦蜡黄,手心向上,仿佛不甘心的想要抓住什么。我退后两步,说不出话来。

    张金更加害怕,他张大了嘴巴,半晌,异乎寻常的猛扑了上去,双手一个劲的挖土,在那只手的周围。

    他嘴里嘟囔不清的地低吼着什么,我听了半天才明白。

    “帮……帮我……那是我妈!”

    我只能帮他。

    那层土很硬,但张金全然没了疼痛感和理智,人的力量毕竟难以估计,最后我们没用多久,单靠几乎磨烂二十根手指,就把土下一具满是蝼蚁的遗骸挖了出来。

    那尸体上两只空荡荡的眼窝心有不甘的直对着我们,里面蛆虫蠕动,爬进爬出,这是早已不存在生命的生命,让人不自觉的想象已经发生过的惨剧。

    我再也忍不住,扭过头去吐了个昏天黑地。

    张金一直呆呆的跪在尸体面前,等我捂着胃,好不容易转过身来,拍拍他肩膀。

    他看了我一眼,顷刻两眼翻白,咕咚一声仰面倒下。

    有声音,好像在滴水……嘀哒、嘀哒。

    我撞着胆子找那声音的来源,发现那不是来自别处。

    遗骸的眼窝,慢慢的,清晰的,渗出液体来了。

    那水越渗越多,渐渐变成了流淌,满地都是液体,包围了张金,也包围了我。我想带张金出去,发现四周还是那种恐怖的空间,看不到出口。

    怎么办?

    转瞬之间,液体已经漫过了脚踝,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慑人的尸骸旁边。“不要害我们!你不是张金的妈妈吗?”

    没有回答……但空气瞬间不同了,我又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恨意,很近,就在触手可得的地方。我想起石头临死的眼神,还有张金昏倒之前……他们看见了,那东西就在我身后吧!

    我猛吸一口气,在自己害怕之前转过身去。

    那个曾经在洞中遇到的红衣女孩,张着一对只有眼白的眼睛,噗的对我吐了一口冰冷的气,鲜血就顺着嘴唇淌下来。

    她的嘴唇猩红,脸上的肉仿佛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我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倒海翻江……从一进入山洞开始就流连不去的,背心上的寒气开始消散,是因为寒气的根源在我身后吧。

    女鬼手上的血有很多残留在我肩膀的衣服上,我想象自己一进入山洞,便被她伏在背上的样子。

    “你是谁!究竟是谁?”

    我大吼,不能害怕,唯有无所畏惧,才能搞清一切。

    这一招奏效了,女鬼的眼中开始有蚕豆那样大的纯黑色的瞳仁,显然她在恢复生前的形象。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走廊里、办公室里的阿丽,浓妆的阿丽,那个用指甲抓伤英飞的女人。

    “你是阿丽!”我向后一逃,背心撞到后面的石壁,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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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4 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阿丽_掉包计

“是你抓伤英飞!是你一直跟着张金,把怨气带进了金銮大厦的!”

    女鬼笑了,竟少了些恨意,多了些凄然。

    她举起手来,我顿时被长而尖利的指甲穿胸而过。

    凉嗖嗖,冷森森,说不出的难受。

    但没有伤口,女鬼放下手臂,冷冷道:“我没有身体。”

    “我没有身体!把身体还给我!”

    你没有身体……我说,那么金銮大厦里的阿丽是谁?

    所有发生的一切电光火石般在我眼前闪过,随后归于无形,我记起英飞的话,他苍白的脸,

    他手上缠着的黑色的布,密密层层,一直包扎到袖子里。

    他像猫一样跳开,对我道:“小狼,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要走了!”

    在此之前……

    那个女人披着一脑袋的波浪卷,妆化的很浓,她从走廊的另一边快步跑来,穿过巨大眼睛留在空气中的黑色泡沫,凶狠的直扑英飞,抓住他的袖子,鲜红的长指甲几乎折断,也混不在意的喊:“你为什么穿着阿金的西服?你是不是把他害了?”

    只是这么一下,英飞感到了来自人类的重量,虽然这个女人很像女鬼,但是他很冷静的挣脱,女人的指甲刮过英飞的手,疼的他皱一下眉毛。

    就是那么一下,因为当时的阿丽已经不再是个活人,指甲上充满尸毒,抓到英飞的伤口,造成感染。

    英飞曾经说过:“小狼,我相信你猜得出这答案。”

    没错,我深吸一口气,英飞说得没错,我猜的出来。“你是阿丽,你的身体被带走了,现在控制你的身体的,是那个女山贼。”

    女鬼点头,道:“她偷走了我的身体,害死了我!然而她也好不了多少,她只是行尸走肉,根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她的妖术困在这里,我赌咒,我赌咒所有的人!凭什么你们还活着,我却要在地狱里!”

    “还有他!”女鬼指着依旧人世不知的张金,道:“他带着女山贼离开的时候,我便开始恨他,发誓如果有朝一日,他还回到这里,我一定以牙还牙,把我受过的苦,连本带利还给他!”

    “你已经杀了他的妈妈!”我说,“江妈……这个是江妈,张金的妈妈吧!石头说过,他看见江妈走进山洞,那时候你应该刚死。”

    女鬼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你还杀了石头,现在还要杀我们。”我捂着胃,咬牙道,“你到底是受害者,还是刽子手,你自己想想吧!够了,傻瓜,真理已经不在你那边了!”

    其实真理也不在我这边,要不然我的胃不会这么大意见。

    “没有人补偿我受的苦!所有人都在享乐,没有人想起我!我为什么不能报复?”

    我的胃里好像有一把钉子跳踢踏舞,疼死了……我想等不及被鬼干掉,胃就要内讧了。

    阿丽的鬼魂狞笑着,我却很煞风景的蹲下去。

    受不了……

    歌声,从老槐树下传来,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追着上树的小男孩。“放开我了,你想让我摔下去吗?”脸花的像小猫一样的男孩不耐烦的说。

    “阿金哥哥,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你!”

    随后一句话尾音拖的长长的。

    我眼前的混沌聚集,又散开。

    终于看到了洞口,老槐树下的开阔地,没有林杰和车,伫立着另外一个人。

    一身鲜红的衣服和依稀可辨的长发……是阿丽,张金办公室里的阿丽。

    或者,应该叫她女山贼了。

    “你来做什么?”阿丽恶狠狠的说,“来向我再踢上一脚?还是良心发现,要把身体还给我了?”

    “这个整天发着臭味的身体,我也伺候了快十年了。”女山贼说,“不过,没个身体真是行动不便,啊?”她笑了,踱了几步,还差半米就走进山洞来,阿丽发疯似的冲过去,但碰不到,她的手指一接触洞外的空气,就发出焦糊的味道。

    “你还是老实一点好,”女山贼道,“本来,我以为永远都不用回到这里来了,没想到张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算了,既然来了,就跟你说清楚吧。”

    “在二百多年前,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的女儿,在回乡的路上被山贼打劫,父亲被杀死,自己做了所谓的压寨夫人。我并不甘心就此做贼,可又什么办法呢?我是个弱女子啊,若不是那次官兵冲上山寨,我想我可能一辈子就那样了。”

    “那天晚上,兵荒马乱,他拿出一口箱子,对我说,已经准备好马车,叫我一个人逃走。”女山贼歪着脑袋,表情不似刚才凶狠,竟有几丝迷茫起来,“他说他是我的丈夫,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受苦,笑话,他那个粗鲁汉子,我怎么会为了这句话就动心,原谅他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我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天我身后喊杀震天,从这里看去,烟尘滚滚,山寨化为一片火海。”

    “妈的,谁承认过他是我的男人?”女山贼偏过头,道,“我跑到这里,后面追兵近了,毕竟一个女人想要顺利脱身不可能,我选了这个山洞,把财宝埋了起来,刚刚要走,却发现后心一凉。那不知道是什么疾病,或者是受了偶尔的风寒,我一下子就死了。我死之后,看着官兵带走我的身体,看着他们在附近寻找财宝,傻瓜,竟然没一个人想到宝箱就在尸身之下!我飘荡了很久,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这个村子,这附近好像有什么东西栓着我,让我无法自由……你也应该知道被囚禁是什么滋味。”

    阿丽发出一声低吼,女山贼笑笑,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于是我开始练习附身术,我在附近的小孩身上做实验,可他们的灵魂太弱,身体也不适合我,如此几次,都不成功。村里的大人竟害怕,请了个天师来。”

    我一直听着,感觉脸上过了水一般,全是汗。

    “那个天师穿着青布衫,扎脚裤,一根细长的辫子甩在肩膀上,笑起来眼睛眯眯的,露出一对小虎牙。他年纪轻轻,可真的很厉害。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术,把我逼退到山洞里,当时他完全轻易的可以让我灰飞烟灭,但他没有。”

    “他说我可怜。”

    女山贼又笑了,这一回转过脸,直对着阿丽和我。

    “他说我可怜,还说,会在槐树那里留下眼睛来看着我,直到我可以走出山洞的那一天。可笑啊,没想到他如此大的本事,竟然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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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4 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四、林杰吹着笛子来

“我终于等到了走出山洞的那一天,当我用你的身体,伴着张金走出去的时候,我能想象你在洞中的绝望,你越是绝望,我越是快乐,因为我曾经受过的苦,终于也有人来品尝。”

    阿丽的鬼魂低吼一声。

    “那你为什么还回来?”

    女山贼道:“这个原因,你知道!”

    “什么?”

    “不是你让那只眼睛脱离了老槐树,让它一直跟着我和阿金,让我们不得安宁!我知道你想让它提醒我,曾经做过的事情,你赢了!我想起来了!所以张金回来,我也回来,我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没有用!天师留下来的鬼眼,根本就不是用来杀我的,所以它只能监视,不能真的伤害谁!”

    阿丽的鬼魂冲我道:“鬼眼是怎么回事?”

    她又冲女山贼道:“那只树上的眼睛,不是你专门留下来,让我困在山洞里的吗!”

    对方惊愕起来,道:“不是我!”

    疼……怎么这两个鬼没有一个体谅体谅我的,我吃力的扶着身后的石壁,忽然,一股清冷的笛声传来。

    悠然细腻,慑人心魄的笛声,我不自觉的被这调子吸引,那两个女鬼更如是,脸色缓和了许多,女山贼掉转了身子,就要走过去。

    阿丽也放下伸长的手臂,但马上又举起。

    “谁?”她大叫,“是谁?”

    “是他……他果然回来了!”女山贼话语之中有些期许,我想,她口中的那个人应该不是那个粗鲁的山贼丈夫吧,毕竟会吹笛子的山贼凤毛麟角。

    那么是二百年前的天师?怎么可能!

    事实证明我想象力不够,因为那的确是天师,虽然不是二百年前那个,但是也差不多。

    一个修长的影子,还是在老槐树下,我捂着胃,趁着女鬼阿丽发愣的时候跑出山洞,近了,那个横吹笛子的人……

    “林杰?”我难以置信道,“你终于学会吹笛子了?”

    林杰放下紫色的笛子,朝我眨眨眼:“我没学会,这曲子是紫裳友情赞助的。”

    紫裳是附在魔笛里面的紫衣女孩,我们在魔笛和紫阮的故事里遇到她,后来林杰便拜托她常住在林家老宅里,暂时充当守屋精灵。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紫裳和魔笛,没想到林杰把它们都带来了。

    “魔笛的声音是召唤灵魂最有效的工具,”林杰道,“嘿嘿,魔笛和紫裳,是飞贼星夜兼程送过来的,咱们可不能浪费他一番心血。”

    没错,浓妆艳抹的女鬼就在我后面。

    “你是谁?为什么那么像他?”女山贼道,“你们……有一样的眼神。”林杰不解道:“指的是谁?”

    我低声解释道:“二百年前封印她的天师,这个回头再说吧。”

    林杰点头,道:“好!”他把笛子举高,喊了一句什么咒语,我只觉得背后更加的发冷,再看时,女山贼和阿丽并排站在后面。

    “我能出来了?”阿丽茫然的道。

    林杰点头,此时他的形象异常辉煌。

    “两个笨蛋女鬼,我还是可以对付的……麻烦的是剩下那个。”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跑去偷懒了,天气开始变得阴沉,许久,没有风,林杰仰头道:“它来了!”

    我又看见那只巨大的眼睛,这一次,它出现在很高的天空,俯视我们,好像比前几次更大。“就是它!难缠死了!”林杰道,“好在它离得远!”

    他把手放在口边,冲天上喊:“你不完全是个精灵,对不对?你……你是某个灵魂溶进树上的鬼眼中形成的吧?”

    眼睛没有反应。

    “你下来!”林杰耍赖道,“让小狼跟你说!”

    那眼睛这句竟然听懂,迅雷不及掩耳的冲了过来。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遇到它。

    也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它。

    ……黑色的眼睛就在门外,在门开的一霎那,扑入我的视线。被那团瞳仁中的旋涡包围的一刻,我发现我的左眼重新看到了东西。

    同时我也听到了阿丽的尖叫。

    “鬼眼!真的是鬼眼!”

    真的,是鬼眼,但是那一刻,我终于想起自己完全没入那只眼睛的刹那之间看见的……那张面孔。

    那是一个慈祥的中年妇女,她表情淡然,并没有恶意。

    “你是张金的妈妈!”

    我脱口而出,鬼眼停住,像是忽然明白,就在我面前眨了几下。黑色的瞳仁中,那个妇女的面容忽隐忽现,微笑的。

    “你被阿丽杀死以后,不知不觉的溶入了鬼眼之中,又因为封印被破坏的机缘巧合,变为实体化的眼睛,离开了老槐树,再因为一直担心张金,所以才跟着他,怕他被女山贼化身的阿丽伤害。”

    “我的猜测对不对?”

    鬼眼上下晃动,像在点头。

    让我们如此害怕的东西,竟然只是简单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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